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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龙虎》-陈宇

_10 陈宇(现代)
  这时,我行我素的张国焘已经发布命令将部队集合好,准备向青海前进,他首先带着交 通队出发了。
  “不能西进,反对西进!”陈昌浩在这紧急关头骑马飞奔而来,大声疾呼。
  队伍停止了前进。陈昌浩的命令在红四方面军中是有很大号召力的,特别是在如今张国 焘的威信日渐衰落的情况下,一些中高级指挥员已经对张国焘失去信心。
  “向后转!”陈昌浩向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部队指战员发布命令。
  部队陆续回来了。张国焘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返转来。
  就在三十里铺的镇子中,中共西北局紧急召开会议。
  张国焘大发雷霆,斥责陈昌浩扫了他的面子,并固执地坚持己见,不论谁说,他总是站 在敌视的角度,怎么也听不进去。看来意见仍是无法统一。会议开到第3天上午,张国焘突 然宣布辞职,带着他的警卫员和骑兵住到岷江对岸的供给部去了。
  “他不干,我干!”朱德火了,他亲自挂起作战地图,找来作战参谋制定部队行动计划。
  当天黄昏,张国焘担心他的辞职威胁会弄巧成拙,又赶紧派人通知朱德、陈昌浩等人继 续开会,会址就在他的住宿处。
  朱德、陈昌浩和西北局成员一个个都是为了顾全大局,忍气吞声,按时赶到了张国焘的 住处参加会议。但在会议最后表态时,参加会议的大多数人仍是支持朱德的主张,赞成陈昌 浩的意见,否决了张国焘的方案。
  直到这时,迫于无奈的张国焘只好说:“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是少数服从多 数。既然你们大家都赞成北上,那我就只好放弃自己的意见了。”
  会议最终通过了北上会合的意见。朱德当即电告中央:“亲译密电悉,已释疑虑,现迅 速取得会合在会宁道上,以便消灭胡敌。”
  9月18日晚,朱德、张国焘和陈昌浩联名向在漳县的红四方面军前敌总指挥部发布 《通(渭)庄(浪)静(宁)会(宁)战役纲领》,作出各部队北进的部署,要求各部带4 天干粮,极力轻便伪装,尽量采取夜间行军,快速北进。同日,这一电报也报告了中央。
  岷州会议结束后,朱德回到红军总部部署各部队的北上行动。张国焘带着他的警卫部队 先行北上,到了漳县的红四方面军前敌指挥部。
  朱德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致电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张国焘于本日已北进,我明 日率总部行动。
  但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正当徐向前等紧张地调动部队准备北进之际,张国焘骑马连夜赶到漳县。
  “我这个主席干不了啦,让昌浩干吧!”张国焘到了前敌指挥部后,进门就这样说。
  徐向前、周纯全、李先念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急忙赶上前来,说道:“张主席不 要急。快坐下,休息一下,有话慢慢说。”
  “陈昌浩变了… ”张国焘满腹怨气,讲起了他与陈昌浩在岷州会议上的争论。接着, 他向没有参加岷州会议的徐向前等人片面宣传他的西渡黄河主张,他流泪了,并且哭得很伤 心,呜咽着:“我是不行了,到陕北准备坐监狱,开除党籍。
  红四方面军的事情,中央会交给陈昌浩搞的。“
  接着,张国焘提出了一套西渡黄河,抢占永登、红城子地区作立足点的方案。
  徐向前比较了两个军事行动方案,认为张国焘的意见不是没有道理。他分析情况说: “我们红四方面军已是3过草地,消耗很大,疲劳不堪。装备简陋,每个战士的子弹一般仅 有10发左右,最多的也就20多发。如果开进到西兰通道那种便于敌人运动的地区,与优 势装备的胡宗南部队决战,显然无取胜把握。弄不好,部队会被压到黄河以东、西兰通道以 北的地带,这样敌人却有利于全力北向,对付红一、红四方面军。”
  根据张国焘提出的方案,徐向前等人对着地图,反复磋商,当场作出如下部署:红四方 面军以2个军从永靖、循化一带渡过黄河,抢占永登、红城子地区作为立脚占;以1个军暂 时留在黄河渡口附近活动,吸引和牵制青海的马步芳部队;以两个军继续布防于漳县、岷州 地带,吸引胡宗南部南下,尔后以这3个军再渡河北进。主力出靖远、中卫方向,配合红一 方面军西渡黄河,共取宁夏。
  9月19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就夺取宁夏问题作重要发言。致电贺龙、 任弼时:“3个方面军须迅速统一指挥”。下午,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致电朱德、张国 焘并转任弼时、贺龙,指出:向宁夏及甘西发展,重点在宁夏。宁夏是整个西北之枢纽,且 国际来电说红军到宁夏后会给帮助。并针对张国焘要红一方面军单独攻击宁夏及红四方面军 西进的错误主张,指出:红一方面军独攻宁夏会顾此失彼,使进攻宁夏计划失败,也会使你 们攻甘西的计划失败,只有集中占领宁夏才可避免失败。“夺取宁夏打通苏联,不论在红军 发展上,在全国统一战线,在西北新局面上,在作战上,都是决定的一环。”
  9月21日,毛泽东等人复电朱德、张国焘、任弼时等,指出:统一指挥十分必要,我 们完全同意任弼时、贺龙、刘伯承、关向应4同志的意见,以6人组织军委主席团,指挥3 个方面军,因周恩来准备去南京谈判,军委以毛泽东、彭德怀、王稼祥赴前线与朱德、张国 焘、陈昌浩一起组成军委主席团,主席团地点设在同心城附近为宜。
  即在这天晚上,张国焘在没有取得朱德同意的情况下,即发出部队停止北进、掉头向西 的命令,然后将这个部署计划再电告朱德。
  张国焘并没有甩手不干。
  “所有未经我签字的电报一律不准发出,请你们绝对负责!”张国焘向红军总部通讯部 门发出了密电,意在切断朱德与陕北和各方面的联系。
  朱德原先以为张国焘先去漳县是组织部队北进执行静会战役计划,却没有料到他在表了 态的岷州会后又出尔反尔,仍然坚持西进。新的分歧使朱德感到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他在 知道这一消息后,立刻让陈昌浩先走一步到漳县,一面电告中央:“我是坚决遵守这一原 案,如将此案推翻,我不能负此责任。”
  朱德这时的处境真是太困难了,既要团结张国焘,又要执行中央的指示,除此之外再没 有别的好办法。一夜都没有安睡的朱德在22日凌晨3时,揉了揉胀红的双眼,捻亮油灯, 亲拟电文:“国焘同志电悉,不胜诧异。为打通国际路线与全国红军大会合,似宜经静、会 北进,忽闻兄等不加同意,深为可虑”。“静、会战役各方面均表赞同,陕北与红二方面军 也在用全力策应,希勿失良机,党国幸甚。”并提议在漳县再次召开西北局会议,续商大计。
  接着,朱德又拟出了致中共中央和在陇南的红二方面军贺龙、任弼时、刘伯承电报,通 报情况。通知参加过岷州会议的西北局成员兼程赶赴漳县开会。
  朱德拟完3封电报稿,立即送到电台,不料电台竟拒绝发出,说:“张主席有指示,没 有他签名的电报一律不发。”
  “我难道连发电报给中央的权力都没有?我这总司令何以指挥部队?”朱德责问。
  “不能发,不能违背张主席的指示!”电台人员坚持。看来张国焘的那套家长作风在这 里是起作用的,心有余悸的电台人员不敢冒杀头危险违背张国焘的旨意。
  朱德连找了几个人前到电台去说情都无济于事。
  电台内人员在朱德一出房间,他们之间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总司令的电报都不能 发,这恐怕是违反组织原则的。”
  “总司令也不行!在我们这里是张主席说了算,说让我们掉脑袋就掉脑袋!”
  “不发这个电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说不通。弄不好我们这样做会真要惹出大祸。”
  电台人员到此时都感到了问题的重大和严重性,但意见分歧,争论激烈。特别是一说到 张国焘名字,无人不担心会被秘密处决。
  “电报发不出去,这怎么行?”一向从容不迫的朱德急得团团转,他连找了几个人,都 是一听有张国焘的限令后赶紧缩头退却。在这里,张国焘的威风还是无人不畏惧的,没有人 敢冒杀头的危险去帮助朱德。
  朱德又找到了西北局的组织部长傅钟,说:“你是红四方面军的,说话方便,人又熟。 你出个面给他们讲讲组织原则,把这3个电报发出去。”
  傅钟接过电报稿进了电台室。
  电台人员一见傅钟手中的电报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个个表情紧张,谁也没有说话。
  傅钟为了缓和气氛,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说道:“你们刚才肯定也争论过了。我现在 告诉你们真相,有人要推翻岷州会议决议,总司令不赞成,要向中央报告,还要召集一些负 责人继续讨论。这是关系红军前途的大事,也是关系党的原则的大事。总司令有命令应该执 行。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要遵守党的纪律和原则,维护党的决议,下级服从上级。现在我 代表西北局组织部问问大家,这事应该怎么办?”
  大家陷入沉默,都在认真思考着傅钟的话。
  “这事的确很难办,我们电台究竟听谁的?”
  “听谁的?听党中央的。”傅钟说。
  “好吧,给朱总司令发报。有事由我承担全部责任!”电台负责人王子纲表态说。
  发完3封电报,已是22日凌晨。朱德立刻骑马奔往漳县,60公里的路当天就跑到了。
  9月23日,中共西北局会议在漳县附近的三岔红四方面军前敌指挥部再次召开。
  朱德在会上几次发言,坚决维护岷州会议关于北上的决定。
  在平时说话一向和气的朱德,这次却同张国焘展开了激烈地争辩,他说:“第一个战役 计划和第二个是有很大区别的。第一个计划是有利的。所以,我坚决执行第一个计划。现 在,即决定第二个方案,对整个形势如果不能抓住,会合就会延迟,联合战线就要受影响。”
  朱德反复阐明:“红四方面军北上与红一方面军会合,对整个形势是有利的。”
  “中央电报。”译电员走进会议室,把一份电报呈上。
  朱德没有接,只说道:“念!”
  这是一封毛泽东、张浩、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王稼祥致朱德、张国焘并告贺龙、任 弼时的电报,指出:红一方面军已向部队大动员,拥护与庆祝会合胜利,并通知全党全军注 意当前的政治任务,对过去争论一概不谈。
  “什么一概不谈,他们不谈我还要谈呢!”张国焘听了一串电报署名后就感到火气上涌。
  朱德把电报纸平放在桌子上,接着频频向张国焘提出了一连串的责问:“中央的决策是 有道理的,可你就是听不进去。我们现在迅速北上,可以不经过与敌军决战而实现会合。我 们可以会合,为什么你却坚持不去会合?”
  “岷州会议的决定是由西北局成员集体讨论作出的,你张国焘当时既然表示服从并签 字。为什么一到漳县就完全改变了呢?为什么不经过西北局重新讨论就改变计划?你张国焘 既然是党的书记,更要根据党的决议来工作!这是关系到组织原则的严重问题,应当弄清 楚。”
  张国焘的发言有些蛮横:“我是西北局的书记兼红军总政委,我对调动部队可以负完全 责任,经我决定了的,当然可以不经别人的同意。当我不能执行职权而别人要调动军队时, 我要提出强烈的抗议!”
  此时,大家都明白张国焘的思想症结是害怕与党中央会合。朱德等人劝说张国焘解除这 个顾虑,说:“你不要怕和党中央其他同志见面。错了认错,作自我批评,回到列宁路线上 来,不要再搞派别活动,这样就不会再抹杀自己的功绩和光荣。”
  “什么,我怕会合?要知道我也是双手赞成会合的。有人有一种误会,以为我张国焘好 像是怕毛泽东似的,实际上那是极其错误的想法。我张国焘怕谁呢?我张国焘坚持真理,真 理是无敌于天下的!我之所以坚持西进,而不同意现在北上,是说现在情况不适合北上,而 适合西进。”张国焘继续强调西渡黄河的理由:“我之所以坚持我的意见,也完全是为了红 四方面军的发展着想。事实明摆着,这时黄河容易渡过,又可以避免与强敌胡宗南部在西兰 大道上决战,将来仍可以达到会合的目的。”
  会场上出现交头接耳的嘀咕声,张国焘刚才一番颇具感染力的辩解显然征服了一部分人。
  “我提议,我们再来一次表决。”张国焘见风向倒向自己,机警地利用书记的地位垄断 会议。
  朱德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会场上众多异样的目光使他理会到今天的会议反被张国焘利 用和驾驭了。
  “同意西进的举手。”
  “好!超过半数。通过!”张国焘眉飞色舞的宣布。
  会议最后表决,通过了张国焘的西进方案。
  “总司令,怎么样?是继续坚持你的北进,还是… ”张国焘幸灾乐祸。
  “我仍然坚持岷州会议原案。我要说的是你要对这个改变负责任!”朱德在十分困难的 情况下,表示不屈从。“这当然,我对我的这个改变负完全责任,关于这个问题,总司令不 必担心。”
  “我要把这个改变报告中央!”朱德说。
  “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是会马上报告给毛泽东的。你报告好了,我马上通知电台, 为你提供方便。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报告这个改变是西北局会议表决通过了的。”
  “你不要把你的意见强加我头上,让我赞同西进是绝对不可能!”朱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漳县会议后,张国焘立刻命令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向西面的洮州进发,准备在兰州以西 的永靖、循化一带北渡黄河,进入甘肃西北部。
  部队在得到掉头向西的命令后,人心浮动,逃亡现象增多。许多人议论纷纷,满腹疑 虑:“日本鬼子在东面、北面,往西走抗谁去?”“是不是又要过草地?”
  红四方面军各部队奉命迅速筹足8天的干粮,待命行动。徐向前则先行一步,带领先头 部队向洮州进发,调查行军路线。
  无可奈何的朱德只好和张国焘等率部西进,到达了临潭。
  但是,出乎张国焘所料的是今年的冬季又早早降临在西北大地,先头部队刚出发两天, 就从前面带回情报说:“据当地老百姓提供的情况,黄河对岸现在已进入大雪封山的季节, 气候寒冷,道路难行,渡河计划恐难实现。
  “前面不通,可以绕道西进嘛!”张国焘仍然坚持非西进不可,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西 进怎能轻易放弃。
  朱总司令在闻知天气变化后,对张国焘劝说道:“是回头的时候了,不能一错再错。这 里不是噶曲河。”
  “老天也绝我之路!”张国焘对天长叹,焦灼不安。
  这时,敌情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一切情况表明,唾手可得的北进要比西渡有利得多。但 是张国焘的脸面却拉不下来,他处在了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国焘为了重演漳县会议的结果,争取多数人的支持,于是决定就在临潭召开会议,再 次进行表决。
  会议在城中一个天主教堂里召开。张国焘说:“大雪封山,可不可以从南边绕道。我的 意见是打到迪化,打通国际路线,得到装备再打回来,与红一方面军会合也不迟。”
  “从南面到迪化?”陈昌浩立刻表示反对:“从地图上看那又要走一片草地。现在部队 过草地都过怕了,一听到草地,头皮都发麻。如果再过草地,这部队是不好带了,还不知会 开小差跑多少?”
  徐向前也不赞成张国焘的意见,说:“我知道,从鄂豫皖出来的同志,再也不想折腾。”
  接着,李卓然、余洪远、傅钟、王维舟等人相继发言,表示不应当再置党中央的命令和 气候条件而不顾,一意孤行,部队的确不能再折腾了。
  张国焘原先预料的争取多数的设想落空了,他在会上被空前的孤立在一边。
  毛泽东接到朱德的电报后,尤感问题的严重性,眼看就要实现的3个方面军的大会师, 很可能在张国焘等人搅和之下落空。再次致电,表明与张国焘之间的争论应该一概不论,集 中全力与团结内部,执行当前军事政治任务。电报针对国民党军胡宗南陆续入陕的情况,指 出红军的对策:第一步应集合3个方面军于静宁、会宁一线,予胡宗南部以打击,使其不能 达到隔断红军、各个击破的企图。第二步迅速以两个方面军占领宁夏,以1个方面军控制胡 宗南部,占领宁夏是整个政治军事上极重要的一环。至于第三步,则在占领宁夏后,那时红 军已得到苏联的帮助,处于有利地位,分兵略取甘西、绥远,乃至重占甘南均甚容易。
  同时,毛泽东等人又致电任弼时,指出:“中央内部的团结一致,是我们战胜敌人的必 要条件。当前政治和军事的总方针,已为大家所同意,则中央内部的团结已有充分保障无 疑。关于统一指挥等问题,正依照你们的提议等待国焘同志等北上商讨一切。”
  张国焘的问题到了这时在毛泽东看来已经不难解决,他思考的问题已经向更远处深入, 致电在国民党统治区的中共党的领导人,广搜治国平天下的书籍,并告之“不要买普通战术 书,只要买战略学书,大兵团作战的战役学书,中国古时兵法如《孙子》等也买一点。”
  9月25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红四方面军既向西,应考虑何时由何地策应红二方 面军北上问题。”中共中央并致电红四方面军,明确指示不同意张国焘的漳县会议行动方 案,电称:“确悉:胡宗南部到略阳,本月底其后续部队将到齐。红四方面军有充分把握控 制隆、静、会、定大道,不会有严重战斗,而红一方面军可以主力南下策应,红二方面军亦 可向北移动钳制之。背后,粮食不成问题。若西进到甘西只限制青海一面,尔后行动困难。”
  毛泽东等人又致电任弼时、贺龙、刘伯承:请你们尽量争取张国焘率部北上,西进将会 造成行动困难,且妨碍宁夏作战计划。
  这天,张国焘与朱德、徐向前、陈昌浩联合署名,向党中央连发4封电报,陈述红四方 面军采取新方案的理由,但中央都未表示同意。张国焘在电报中的语气明显变软,望中央 “务祈采纳”漳县会议西进方案,表示尊重中央意见,再作最后决定。其中,与朱德、徐向 前、陈昌浩联名在12时发出的电报中称:“我们决定红四方面军即应行动,先机抢占永登 一带地区……关于统一领导,万分重要。……我们提议请洛甫等同志即以中央名义指导我 们。”
  毛泽东把电报拿给张闻天看:“洛甫同志,你看呢,人家向你发出邀请信了。”
  张闻天接过电报,从头至尾仔细地看了两遍,也高兴地说道:“我看不仅只邀请了我, 这后面还有一个‘等’字呢!
  你毛泽东也在他的邀请之列嘛!“
  “不,不!他不会欢迎我去的。”
  “中央如果决定让我到红四方面军,我马上就动身。”张闻天说。
  “我看这封电报的重要之处还不在于让谁去,关键还是在这个‘中央名义’哟!张国焘 同志的转变不小,进步不小,这是一个大台阶!第一次表示放弃同陕北党中央保持‘横的协 商关系’,而接受党中央的领导。”毛泽东说。
  已是深夜22时,难以入睡的张国焘又向中央发报:“请重看20时电,如兄等认为西 渡计划万分不妥时,希即令停止西渡,并告今后方针,时机紧迫,万祈鉴察。”
  张国焘到了这时也不知怎么了,充分暴露出他心无主见、忽左忽右的软怯本性,电报刚 发出,又另外拟出一封致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的电报,称:“红四方面军已照西渡计划 行动,通渭已无我军,如无党中央明令停止,决照计划实施,免西渡、北进两失时机。”9 月27日,毛泽东这天也接连4次致电张国焘等人,劝其北上。代表中央回电明令禁止红四 方面军西渡黄河,指出:“迭接26日两电,敬悉一切,并有如无党中央明令停止,决照西 渡计划行动等语。中央书记处及政治局详细慎重的讨论了这个行动问题,特将结果奉告如 下:中央认为,我一、四方面军合则力厚,分则力薄。合则宁夏、甘西均可占领,完成国际 所示任务;分则两处均难占领,有事实上不能达到任务之危险。”并告之红四方面军仍宜依 照9月18日朱德之部署,迅速从通渭、陇西线北上。同日,中央又发两电,介绍敌情,千 叮万嘱:“万祈决策北进共图大业,免使再分难合,各陷不利地位,至祷至盼。”
  处于进退两难中的张国焘整日愁眉苦脸,既不再下达北进的命令,也不说西渡的话,谁 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徐向前在洮州以北调查到难以渡河的情况后回总部向朱德、张国焘汇报,看到了中央明 令红四方面军立即北进的电报,说道:“西渡难以实现,不北进还有什么好的出路!”“再 开个会吧。”朱德见徐向前的态度很明确,趁机说道。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按照中央命令北进。张国焘在此情况下再也没有拒绝北进的借 口,只好被迫同意北上。这天,朱德、张国焘、徐向前联名电告中央:“决仍照原计划北 进,以出会、静,会合红一方面军为目的,部队即出动,先头约6日到界石铺,决不再改 变。”
  毛泽东接电后,立即致电彭德怀并告聂荣臻:朱德、张国焘来电,红四方面军停止西渡 转向北进。中央指示你们,为策应红四方面军的北上,红2师立即南下,红1师在原地区与 红2师相呼应。其余任务不变。
  9月29日,红四方面军总部下达北进命令,各部队开始按计划分5路纵队向北急进。 中央来电对红四方面军的决定回师北上表示“十分佩服和欢慰”,并告诉策应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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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地龙虎/(陈宇) 第三十回 三军铁流聚汇陕北 长征精神芳泽寰宇
  红军大会师在即。这时,中共中央考虑到了还处在党内斗争危境中一些高级将领的人身 安全,其中最危险的是总参谋长刘伯承,即致电要求刘伯承迅速离开部队,专程到保安接受 新的任务。新婚还不到10天的刘伯承立即在1个警卫排的护送下单独向北进发。汪荣华和 警卫员黄兴紧跟在刘伯承身边一道北行。
  途中,刘伯承一行多次与敌人接火。
  有次,突然一架敌机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
  “快分散隐蔽,冲到前面树林中去。卧倒!”刘伯承指挥警卫人员紧急疏散。
  喊叫间,4颗炸弹从空中呼啸着落地,就在刘伯承身边不远处爆炸。顿时,浓烟翻腾, 弹片横飞。刘伯承和汪荣华这一对从艰苦征途和严酷的政治斗争中走过来的患难夫妻,如今 又共同面临着战场上生与死的考验。
  汪荣华从浓烈的尘土硝烟中抬起头来,拍掉头上的泥土,睁大眼睛一看,惊呼道: “啊!你受伤了!”
  刘伯承臀部负伤,身边一摊鲜血。汪荣华心疼得浑身直抖,立即含泪为刘伯承包扎伤 口,并叫黄兴去找担架和马匹。
  “不要紧,打仗挂彩,乃兵家常事!”刘伯承镇定自若地摘下眼镜,擦着镜片上的尘 土,安慰汪荣华。
  “你的伤很重,不要动!”
  “负伤有啥子嘛,革命哪有不流血的。你看,你还说我呢,你也负伤了,腿上的血都流 下来了,快包扎你的腿!”刘伯承说。
  汪荣华点了点头。在为刘伯承包好伤口后,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伤,这时她才感到 一阵钻心的痛,悄悄转过身去,为自己包扎。
  刘伯承微微抬起身来,抚摸着妻子的伤口,动情地说:“革命,流血是常事。红军,就 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如今,我们两个的血还真流到一块来了!”
  又一架敌机飞临上空。
  “走,快离开这个地方,到前面树林中去!”
  刘伯承临危不惧的精神鼓舞着汪荣华。他俩尽管伤口很痛,但仍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 向前迈进,艰难地向前走了几十米。前面出现一个陡峭的山坡,汪荣华咬着牙往上爬,可是 她那负伤的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刘伯承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忍着伤痛,把汪荣华先托了 上去。
  汪荣华在坡上站稳脚后,立即回转身,伸手使劲地把刘伯承拉上来。就这样,一对新婚 燕尔在这生死关头,互相拉扯着,一步又一步,终于爬上山坡,来到了山岗上的树林中。
  这时,警卫员黄兴带着几个战士跑过来。汪荣华扶刘伯承上了担架,自己才骑上马,跟 在担架后面,缓缓行进。
  为了迎接刘伯承,周恩来亲自安排工兵连连长王耀南和指导员李呈瑞带部队前往,对王 连长说:“党中央决定派你们连去二、四方面军长征来的方向,把刘伯承总参谋长接回来, 他已先于部队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给你们配备1部电台和1个骑兵班。路上要小心,不 许出任何问题。”
  军委副参谋长兼作战部部长张云逸特别派来参谋,向王连长介绍了沿途的敌情,以及与 中央联络的方法等。
  聂荣臻叮嘱王连长,说:“你们的任务是很艰巨的。到保安的路有许多条,地形和敌情 都很复杂,这就要看你们的随机判断能力了。从地图上看,你们第一步必须赶到华家岭以东 30多里的三岔路口,在那里做好迎接他们的食宿准备。刘伯承同志是带着少数人单独北来 的,恐怕不好找,但无论如何要找到。”
  李指导员当即表示:“找不到刘总参谋长就砍我的头!”
  聂荣臻严肃起来:“我不要你的头,要你们活着完成任务。”
  王连长等率队离开红1军团部,按原计划在华家岭以东的三岔路口一个小村庄中设立了 接待站,并从7公里外背来了能饮用的泉水。他们推测刘伯承一行最少也会有20余人,食 宿一定要事先安排好。
  在设立好接待站后,他们兵分3路成扇形继续向前搜寻,由骑兵负责联络。并委托当地 的牧羊人留点神,协助把好各个路口。然而,五六天过去了,各路人马都没有迎接到刘伯承。
  “把好大小各个路口,继续寻找。”每天傍晚各路人马空手而回后,王连长几乎都重复 着这一句话。
  第7天,各路人马又都放出去了。王连长感到很不安,心想:难道刘总参谋长从别的地 方过去了吗?如果到达保安,那么中央也会电告我们的。可千万别出别的事啊!
  王连长准备发个电报询问中央,可又觉得不妥当。正在他苦思冥想时,一个战士跑来报 告说:“连长,大约1个小时前,有位放羊的老大爷曾看到几个生人从附近路过。”
  “究竟几个人?”
  “老大爷说好他是三四个人。”
  “这就不对了,刘总参谋长他们怎么会只有三四个人呢?”
  “老大爷说这几个人穿得破破烂烂,像讨饭的叫花子,甚至还不如叫花子穿得好。其中 好像还有一个女的。”
  “这就更不对了,总参谋长穿得再烂,也不会穿得不如叫花子。还带了个女的。老大爷 判断得对,那几个人可能就是外地来的叫花子。”王连长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坐回到发报机 旁,但他突然转而一想,对那个战士说道:“去看看也无妨,如果是国民党的特务呢,咱们 抓回来也算是有收获。走!哦,家里还要留个人,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来。”
  王连长策马向牧羊人所说的方向追了过去,半个小时后果然见到前面有几个穿得破破烂 烂的人在山沟中行走。
  “站住!干什么的?”王连长把手枪指向了那几个人。
  其实,那几个人听到马蹄声,早有警惕。他们听到喝令声,缓缓转过身来。
  王连长的眼睛一亮,中间一个正是刘伯承总参谋长,高兴地喊叫道:“哎呀!,真是总 参谋长。我是来接你们的!”
  “哦!这不是王耀南同志吗?”刘伯承惊奇地说道,并打趣地扬了扬手中的双枪,说: “我还以为是马家军的散兵哩,正准备连人带马抓回去送给毛主席当见面礼,谁知却是你王 耀南。”
  王连长仔细一瞧,果然见刘伯承等每人手中都持有短枪,并做好了临机应战的准备。这 时见是自己人,也就都把短枪收了起来。
  “党中央周副主席亲自安排让我带队来接你们。”王连长打量着刘伯承满脸的胡须,显 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还接啥子哟,我们这不是自己都找到大门上来了嘛。”刘伯承 扬起腹下的木棍,比划着。王连长看得清楚,刘伯承的这只手干裂了一个大口子,渗出的血 水染红了木棍。
  “我再喊两个人来。”王连长说着,举枪对空鸣放3响。
  附近的两个骑兵闻枪声向这边飞驰而来。
  “毛主席、周副主席他们的身体都好吗?”刘伯承问道。“好,好!大家都盼望着你快 点儿回去。走,快上马吧。”
  王连长催促道。
  “小王,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两位警卫员。这是我的新娘子汪荣华。她的骑术不怎么 样,你帮她照顾一下马。”
  王连长这时才分辨清站在刘伯承身边的是位女红军,她赤着双脚,衣服破烂的简直不像 样子,裤子从膝盖以下全没有了,上面的也成了布条条。
  “这……照照照照就是新……”王连长的眼睛一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伯承和夫人会 艰苦到这个地步。
  王连长牵马而行,汪荣华沾满泥土、划着道道血口的赤脚在他面前晃动着。王连长这位 刚强的汉子,泪水悄然滚滚落下。刘伯承和汪荣华一路谈笑风声,问这问那,抽泣中的王连 长掩面草草作答,没有敢回头。
  “小王,我们这不是挺好嘛!谈谈你们连队的情况,怎么样?红一方面军的工兵在长征 中损失很大,现在只剩下你们1个连队了。你们要关心爱护每一个战士,将来要用你们来发 展红军的工兵,要像母鸡抱小鸡一样,带出几十个工兵连来。”
  王连长没有答话,他仍在抽泣着。
  “中央准备安排3个方面军在哪里会师?”刘伯承问。
  “听说是在会宁。陈师长已经带部队守卫在城中。”
  “哪个陈师长?”
  “陈赓。”
  红一方面军接应部队是于10月2日攻占陇东重镇会宁城的。
  会宁是陇东的交通枢纽,系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有“陇秦锁钥”之称。古名又称会 州,即各方大道在此会合的意思。从这里东可跨隆德、泾源,西可达临夏、定西;北面可控 制海原、靖远,南可屏障秦安、陇西。这座军事重镇在明代改名为会宁,是因为往日的会州 因为过多的兵乱、震灾和旱灾,到处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官府和老百姓都企盼着会宁能 从此会永保安宁。
  但是,数百年过去了,会宁并没有因为改名而改变了穷困的面貌。到了本世纪30年 代,仍是全城没有一座像样的建筑,全县不足30##人口。老百姓仍然是连饮水都无法保 证。在这里,水是奇特的缺,食用水就是生命。外地人来到这里放眼望去,你如果能望到半 平方米的水面,那肯定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在这里,河沟中有时会流出一股线一样粗的又苦 又涩的水,但是如果有谁万不得已喝了这种由这土壤里钻出的水,那准会拉稀、浮肿,甚至 送了性命。住在这里的人是全靠地窖储存雨水、雪水维持生存。每家都挖有一个地下水窖, 水窖的大小和储水量的多少即是这里衡量贫穷的标志之一。
  红1师师长陈赓率领部队进占会宁后所办的第一件大事,不是往常的“打土豪,开粮 仓,分田地”,而是“封水窖”。
  “要执行好这一特殊任务,把守好水窖。小的水窖,1个水窖派3个战士把守;大的水 窖,1个水窖派1个班去。”陈赓一进会宁县城,就向部队发布命令,把国民党军队、政府 和地主老财的水窖统统查封起来。
  会宁城,仅半天时间,花花绿绿的标语就贴满了墙。一座壮观的会师彩门在城门口前树 立起来。全城一片节日气氛。
  仅隔两日,红四方面军第30军占领会宁南面不远的通渭,全军迅速通过西兰公路,向 会宁挺进。
  10月8日,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第4军第10师在会宁之青江驿、界石铺,与红一方 面军第1军团第1师胜利会师。
  这时,红二方面军经过天水地区渡过渭河,经秦安、通渭进入会宁地区。
  10月9日,会宁西津门(现称会师门)下,红一、红四方面军再次相会,热泪横流 中,大家刚见面的一瞬间,互相捶肩拥抱,默然无语,都深刻体会到了战友历遭劫波后久别 重逢的特殊感情。许多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或许是父子在相互寻 找,或是弟兄在相互寻人,或是战友之间的找寻。找不到的在四处打听,频频重复询问着被 寻找人的姓名;找到的在热烈的拥抱、握手、流泪、大笑,手挽手走来走去,边走边亲切交 谈。
  “总司令来了!”一阵欢呼声把会师的热烈气氛推向高潮。
  朱德率领红四方面军总部机关人员迈步走入会师门,他向着会合的红军指战员们招手致 意。
  一个长着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在人群中也向前挤着,观看着红军将士们会师后的狂 欢,他即是国际友人马海德医生。在众人的推拥下,他看到了那个被众人所推崇的“红军永 远的总司令”,他这样记叙道:朱德“瘦得像个精灵,可是身体强壮结实,长得满脸胡须, 穿着一身破烂皮袄。他最令人惊异的是,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军事指挥员,倒很像红军的父 亲。他两眼锐利,说话缓慢、从容,总是露出和蔼的笑容。他随身带着一支自动手枪,枪法 精良。他50岁,可是显得老得多,满脸皱纹。但他动作有力,身体结实”。
  “红军之父”是马海德看到朱德后的第一印象。也许这就是朱德“红军之父”称呼的由 来。
  马海德也看到了张国焘,也作了如实的记叙:“政治委员张国焘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 满脸红光。我真不了解,人人都瘦下来,他怎么还能那样胖?”
  朱德与红1师师长陈赓见面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陈赓因忙于军事指挥,出去招呼部队。朱德趁这个空隙,与在40多公里外的红2师政 委肖华通了电话。肖华兴奋地听到这熟悉而亲切的四川口音,怔了片刻,急忙问道:“你真 的是朱总司令?”
  “是啊!那还有假,我是真朱德。”
  “哎呀,总司令,真是你呀!你可把我们想坏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陈赓这里。”
  肖华激动地双手抱住电话筒,声音呜咽,说不出话来。
  “毛主席好吗?”
  “好,好!”
  “周副主席好吗?”
  “好,好,好!”
  这次电话,他们打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若不是警卫员在一边催着吃饭,朱德还不知有 多少话要问要讲。
  次日,会宁城西津门内的文庙广场上,红旗招展,人涌如潮,万众欢腾,红一、红四方 面军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庆祝会师联欢大会。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中央革命军事 委员会联署发出庆祝会宁大会师的贺电,向3个方面军的领导人及全体指战员致以热烈的慰 问和祝贺。
  张国焘总算到了陕北,但其处境可想而知非常尴尬,对他恨之入骨的红军将领大有人 在。以往树敌过多,致使现在有许多人要找他的麻烦。为此,毛泽东复电彭德怀:“为求党 与红军的真正统一与顺利执行当前任务,对张国焘及其他干部不可求善太急。我们的政策应 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准备经过长期过程,使他们逐渐进步,估计他们是可能进步的。”整半 个月后,毛泽东又致电到红四方面军的张浩,对张国焘的态度“不要太软,也不要太硬,诚 意相处,避免硬化。”10月22日,红二方面军在贺龙、任弼时等率领下,胜利到达会宁 以东的静宁县兴隆镇、将台堡,与红一方面军接应部队会师。
  至此,举世瞩目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结束。
  这个月,毛泽东多次就个人历史和红军长征等内容与美国记者斯诺进行交谈,叙述红军 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历程。斯诺由此而作《西行漫记》,把红军的这一壮举广告全球,中国 红军饮苦若饴的精神享誉世界。
  11月16日至22日,红军几路军在甘肃、宁夏两省交界的预旺地区山城堡全歼国民 党军1个旅又两个团。23日,红军在山城堡举行3个方面军团以上干部庆祝胜利大会。时 红二方面军有1.33万人,红四方面军有3.3万人,红一方面军有3万人(含红25 军)。
  朱德在讲话中指出:“3大红军西北大会师,到山城堡战斗结束了长征,给追击的胡宗 南部队以决定性的打击。长征以我们的胜利、敌人的失败而告终。我们要在陕甘苏区站稳脚 跟,迎接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新高潮。”
  从会宁会师,到3个方面军今日庆祝大会的召开,3大主力红军的会师圆满完成。
  到达陕北的红军作为中共的红色种子,越加显得宝贵。
  种子留下了,就留下了希望,人们坚信总有收获的季节。
  中国革命开始出现新的局面。
  保安窑洞中,毛泽东向红军学校校长林彪展现他新写的《七律·长征》诗,他大声畅吟: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好诗,好诗。这样的诗,没有伟大的气魄写不出,不是英勇的红军当不起。”林彪连 连赞叹。
  “长征是个大题目,不怎么好写。这是我去年写的,你看所署日期还是‘1935年1 0月’,现在实现了全国红军的大会师,拿出来又改了改。”毛泽东说。
  “我不懂诗,但我看到主席在诗中仅选择了五岭、乌蒙、金沙江、大渡河、岷山几个具 有典型意义的大山大河,来高度概括,就充分表现了中央红军长征这个伟大主题。老彭负责 殿后的红3军一过岷山,整个局面就大变,我们从此由胜利走向胜利。”
  “这后一句,你理解的不对。三军,在这里不是仅指彭德怀的红3军,不是说他们这支 走在最后的部队一过岷山,新的局面就打开。这里也包括你们红1军,包括全部经过长征的 部队。”
  “全部经过长征的红军?这五岭、乌蒙、红四方面军可是连见也没见过那山是什么样子 呀!”林彪疑惑不解的问。
  “三军,是指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不是指彭德怀的三军,也不是指 海、陆、空三军,也不是指古代晋国所谓上军、中军、下军的三军。红二方面军虽然没有翻 五岭,红四方面军也没有过金沙江、大渡河,但岷山是3个方面军都走过了的。”毛泽东解 释说。
  林彪在听到毛泽东自我解释并没有偏向彭德怀红3军的意思后,便不再说什么。但他仍 感到有些疑问。后来在中共“九大”会议召开时,林彪曾对人讲:“这首《长征》诗,我总 感到有些蹊跷,主席把写作时间明确署在1935年10月,然而,红二方面军是在9个月 后才成立的呀。他自我解释‘三军’是指3个方面军,我总是不太相信。主席有他自己的想 法,否则就是我真的读不懂他的这首诗。”
  张国焘在当时也读到了毛泽东的这首诗,他不关心林彪所计较的诗中那种“一军”“三 军”的差别,仅是对诗最后的3个字“尽开颜”谈了自己的意见,说道:“我没这么乐观。 当前的形势如此紧张,不求尽开颜,只求不哭就是好事了。”1936年11月底,朱德、 周恩来和张国焘同行,率领红军总部抵达陕北保安,与中共中央会合。林彪率领驻在这里的 红军学校学员在郊外列队欢迎。
  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也站在欢迎队伍的人群前面,就像17个月前在抚边小镇迎接张国 焘时一样。
  毛泽东与张国焘会面,两人互相寒暄,旁人一听便知,两人握手但并未能言和。
  人们想起了长征途中抚边小镇的一幕。
  张国焘和毛泽东等人站立在搭好的讲台上,发表演说,互相祝贺。这时,他们所谈论的 不是长征途中的不愉快事,而是在策划未来。
  该做的礼仪应付过去后,毛泽东一离开会场,就把朱德亲热地拉到自己的房间中。两个 人紧紧握着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可终于把你这个总司令盼来了,我真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毒手。身体还好吗?路上生 病没有?”
  朱德说道:“在长征中间,身体很强健,路上就没有病过了,多半是在夜间走路,白天 睡觉。有事马上就办。我还是原来那样,只有1个担子,1个人,1匹马,1个马夫,4个 特务员,每天差不多是走一半路,骑一半马,人还是觉得很爽快,不感觉如何愁闷。”
  “没有病就好。我是非常担心你的身体。来,抽烟。”毛泽东给朱德点燃一根香烟,继 续听朱德讲分离后的事。
  “我的脑筋也是与身体相同。问题就从来没有放松过。处处想得到,也想得远。就是怎 样困难,也解决得开。从来就没有认为什么是没有办法,有点乐观主义。当过草地的时候, 大家都认为是极困难了,我还以为是很好玩的。有草,有花,红的花,黄的花,都很好看, 几十里都是,还有大的森林与树木。草又是青青的,河流在草地上弯弯曲曲的,斜斜的一条 带子一样往极远处拐了去……牛羊群在草地里无拘束的自由上下,也是极有趣的。也许因为 自己带着乐观性吧。”
  说起红一、红四两个方面军之间的争论,毛泽东高度赞扬朱德与张国焘的斗争,说: “你斗争得有理、有节,临大节而不辱。真是度量大如海,意志坚如钢。”
  “你过奖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是知道的。逢到极其困难的事情,旁人看起来极复 杂,十分难解决了,但是我好像没有那么回事一样。情况也就变得好像好一些,人也就不那 么慌张了。”
  毛泽东点头称是,并说道:“是啊,作为一个领导者,愈是困难,愈要镇静。所谓履险 如夷,也就是遇到再困难的事,仍是平平常常就可过去。愈危险,愈需要冷静、平淡,就容 易把问题处置得很恰当。”
  “经过这次重大考验后,我们的队伍更加纯洁和坚强了。
  我们会以此为起点,取得新的胜利。“朱德坚定地说道。
  “朱毛再也不分开了。”毛泽东和朱德的双手又紧紧握在一起。
  从此,走出雪山草地的红军,再不惧前进征途中的腊子口,铁索桥,娄山关,封锁线。
  如磐风雨过后,千军势如潮,万顷碧云天。
  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要求蒋介石联共抗日不成发动“兵谏”,在西安扣留蒋 介石。西安事变成了中国历史进程转变的枢纽,国共两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半年后,抗日战 争爆发,中国工农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南方各省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 军,刚刚结束长征不久的红军积极投入伟大的抗日民族战争中。
  张国焘在红军大会师3个月后向中央写出了30##余字的《从现在看看过去》的检 讨。1个月后,渡过黄河作战的西路军惨败,渡过河的红四方面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中央 从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出发,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作出了《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定》。 对此,张国焘又写了个10##余字的《关于我的错误》检讨。几个月后,洛川会议召开, 中共中央决定停止张国焘在红军中的领导职务,派他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接着,在 延安召开了中共党的活动分子大会,讨论西路军失败的教训,继续进行反张国焘路线的斗 争。张国焘拒绝出席大会,终于在1938年4月,借赴西安参加国民党主持的祭奠黄陵之 机,逃离陕北,背叛中共,投靠国民党特务机构。遂被中共中央开除出党。1979年12 月,病死在加拿大多伦多医院。
  长征结束了,但它给毛泽东和中国带来的影响是极其深刻的。在此后的抗日战争、解放 战争中,长征精神一直鼓舞着毛泽东所指挥的人民军队。
  长征结束整整40年后,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闻天4人在同一年长辞于世(张闻 天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苏大使,外交部第一副部长,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特约研究 员)。博古,1946年4月到重庆参加与国民党的谈判返回延安途中,因飞机失事在山西 兴县黑茶山遇难,时为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主任;任弼时,1950年10月病逝北京,时 为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王稼祥,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苏大使,外交部副部长,中共中央 对外联络部部长,1974年1月病逝北京。陈昌浩,在西路军失败后,于1939年8月 从延安去苏联,1952年回国后,任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副局长 等职,1967年病逝北京。到1992年,10大元帅和10大将全部长辞于世,其中林 彪叛国坠机摔死于蒙古。
  长征结束了,但它为中华民族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长征精神,这就是:特别 能战斗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特别能吃苦的革命乐观主义顽强斗志,特别重求实的独 立自主创新胆略;特别讲团结的集体主义高尚情操。一首中华民谣由此衍化并传唱开来: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红军老前辈;难不难,想想泸定铁索寒;丑不 丑,想想争权虎变狗;陋不陋,想想草地龙虎斗。”
  后人有百句文以概述其事:当年旗竖井冈山,朱毛星火势燎原。
  铁锤锻铸南中国,镰刀挥裁半边天。
  正是赤焰翻腾日,王明左倾误路线。
  六路分兵垒对垒,最愤广昌收场战。
  五次围剿难破敌,被迫转移胆未寒。
  大军虎跃出于都,雨浇火把燃林间。
  勇突五岭四重围,血浴宜章奋危艰。
  枪折弹尽用棍棒,木断石绝以牙拳。
  血祭湘江刀卷刃,出征未捷兵减半。
  月冷霜重夜朦胧,乌蒙路遥苗岭远。
  高山侧身扶壁行,危峰离天三尺三。
  通道黎平急转兵,乌江险渡锅作船。
  浮云浊浪排空起,疏星残月北风尖。
  遵义会议纠偏错,生死攸关转折点。
  新换舵手毛泽东,全军将士掌声喧。
  险阻道道难屈指,征途迢迢妙神算。
  茅台笑谈兵家事,牵敌如牛巧着鞭。
  走兽乱窜好狩猎,游鱼釜底做晚餐。
  黔北红迹急如电,山水狂飙骤似闪。
  一胜二捷三还赢,四渡赤水震敌顽。
  铜号声咽苍山顶,夕阳血啼娄山关。
  突破合围敌灰飞,迂回贵阳蒋魁颤。
  星暗风沉江横涌,金沙巧渡险中险。
  舟筏如碟快如梭,伫马听浪入梦难。
  凉山石寒情不冷,彝区血盟海子边。
  大渡刀丛直扑去,铁索桥横丹霞染。
  刺刀挑开荆棘路,手掌扇散漫天烟。
  银峰挑战远方客,冰寒风袭欺衣单。
  夹金梦笔连虹桥,打古党岭接长板。
  连天银花罩冰野,遍地草鞋踏雪山。
  草地龙虎腾沼泽,莽原将士滚泥潭。
  暴雨茫茫冰雹狂,寒夜沉沉篝难燃。
  霜冷风劲饥如鼓,棕衣云被草作毯。
  杀马充饥几断炊,野菜无毒即华筵。
  雨中蹲立待报晓,不眠之夜度如年。
  炮隆包座血涂画,枪响求吉尸叠巅。
  十万忠烈铺征途,多少英魂野峰眠。
  二十五军出豫西,险战独树下雒南。
  四坡泣血军政委,北上先头入甘陕。
  噶曲无意涨秋水,一河荣辱裂两畔。
  老张急咒唤雨术,朱毛揪心挽狂澜。
  依仗兵多生歹意,巴西传讯新吕端。
  军情切切马上飞,乡情悠悠梦里转。
  张君易帜卓木碉,视势易错因醉眼。
  手翻云雨蛇吞象,难悔碰壁百丈前。
  残棋未了不袖手,岷州折戟哭漳县。
  英雄失路寻常事,客寄多伦终非仙。
  阿西厩马啸长夜,俄界岩鸡报晓甜。
  腊子口上枪声急,将隐密林镜里观。
  攀登无处不惊心,首功要推云贵川。
  浓稠硝烟可抽丝,弹溅繁星挂彩帘。
  猛叩天窗撬地门,轰飞敌碉似烛残。
  踩下岷山望北国,觅得佳句赋六盘。
  挽得天河洗战袍,缚得苍龙套缰鞍。
  月落界石山魂销,星沉耿湾水梦断。
  锋指渭河问渡津,直罗一仗开新面。
  迂回穿插十一省,西北奠基著史篇。
  抗日前锋力弯弓,桑植再射一红箭。
  二方面军多独臂,重围堆中急兜圈。
  戏敌鸭池舞玉龙,并肩甘孜上陕甘。
  三军会师会宁城,征帆不落桨声欢。
  历数千年戎马事,冲天战火如烟散。
  儿孙不知征战苦,只话功成将帅衔。
  岁月如流风读史,唯有精神驻人寰。
  浩瀚丽词宏论过,几多豪气入丹田。
  19#2年6月初稿于成都武担山下1995年7月定稿于北京昆明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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