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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66 缘分(现代)
在这重重考验中,或者走向成长,或者走向灭亡。
第六部 第四十八章 绝境(1)
天风历108年,2月12日,铁血镇兵分四路,向四个不同方向流窜。
2月14日,铁血镇灵风旗首先在惊虹中部一带亮起旗号,对当地展开了肆无忌惮地军事进攻,一如既往地行进如风,奔掠荒野田原,行劫富济贫之道。
2月16日到18日,铁风旗在惊虹南部一带,血风旗在西部一带,先后展开自己的行动。三支队伍各有领导,各有特色,但其目标核心却是相同,就是对惊虹官方施以不遗余力地打击,同时尽可能地补充战略物资资源。
这段时间里,来自圣威尔的贝里曼车队也已进入惊虹地界,入关前怀着重要使命的十三个金龙御卫,被贝里曼几句轻轻的话语就出卖给了惊虹边防守军,十三名金龙御卫绝死搏杀,誓死不降,却是临死都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们。贝里曼因此获得了惊虹边防军的信任与重视。当地边防大将在检验尸体,证实了应玉那金龙御卫队长的身份后,知道自己立了一大功,对贝里曼深表感谢,为他开了一份特别通行证,可以一路无阻地进入惊虹,不用担心他人盘查。
商队就这样极为顺利地过了边防关。
“再有半天,我们就能到龙蛇镇了。两位夫人,鄙人在那里有一个商行,你们的货物可以放在我的商行里暂时保存,不过,在商言商,两位需要支付一定的保管费用。”贝里曼温文有礼地对风娘子和水中莲说。
风娘子笑道:“你们圣威尔人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呢。”
她和水中莲现在在名义上是贝里曼买来的奴婢,打扮成粗手大脚的丫鬟样子,好在两个女人都是力可敌男的强悍女子,不象云霓姬若紫般弱不禁风,扮演这类角色到也驾驭轻熟。
贝里曼笑道:“利益是合作永恒的前提,两位请放心,我这人一向货真价实,价格公道。将来浅将军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我必定竭尽所能。”
水中莲把头一点:“好,在我们的据点建成之前,货物就先放在你那里,你开价吧。”
半天后,商队到达了龙蛇镇。
龙蛇镇是圣洁走廊位于惊虹境内最大的一个镇,说是镇,其繁华程度相当于一个城。因为这里位于惊虹正北,处在南北纵横线上,与米特列城呈一直线的距离,由此地向四周辐射,可以到达惊虹的多处地点,是圣威尔人进入惊虹的一个重要商业中转区,每天都有大量的货物在这里吞吐装卸,运往惊虹各地,其中大部分是圣威尔人利用地理优势从周边各地倒卖得来的稀罕事物,经常都能卖出高价。
贝里曼的商队除了带有大量的粮食和药品外,还带了一些来自其他各地的特殊货物,这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惊虹虽不是如麦加这般的产粮大国,但是这一带由于气候宜人,水土丰足,农民普遍是要种上两季粮食,少数地区甚至要种上三季。秋天并不是惊虹人唯一的收获季节,因此自给自足绝无问题,且有少量出口。为了不让惊虹人怀疑,风娘子他们只能通过贝里曼从麦加购进大量的黑米和甜糯米,这类粮食是麦加特产,惊虹人几乎没有,这样才有运送到这里来卖的理由。但是这两种米价格奇高,一份米抵普通粮食三倍的价格,加上贝里曼这里还要再加一倍的价,基本上输送一次粮食,是平常米价的五到六倍。
此外,药品也只能选惊虹稀少的药品送入境内,大多数价格也是奇高无比。
云霓曾算过一笔帐,基本上象这样的运输,走上三五次,云鸿水几家的钱库就得见底,可惜的是,她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到了贝里曼的商行,货物开始卸车,一个个为方便保存而特制的大木箱子在工人们快手快脚的搬运下进入商行。
风娘子看着这些货物,心中亦是一阵感慨,听说惊虹国内已经开始针对铁血镇实行了粮食回收的政策,浅水清看得极准,接下来,铁血镇的生命就要依靠这些外境输送而来的货物了。只可惜,要想找到他们,却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现在只能祈天保佑,希望这些粮食能在铁血镇最最需要的时候送到他们的手里。
“和飞,接下来,寻找铁血镇,和他们建立联系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风娘子道。
和飞抱拳回答:“请两位夫人放心,我们有指定的信息传送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
“如此最好。”
诡八尺叫道:“让我跟和大哥一起去吧。”
“你?”
“对,我人小,不引人注意,惊虹人就不会怀疑我。”
风娘子和水中莲对看了一眼,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好,八尺,你记住,这一次可不是玩闹。你要去,一路上就得听和大哥的话,不许胡闹。”
当夜,和飞与诡八尺,带着他那只心爱的小猴子一起踏上了寻找铁血镇的道路,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铁血镇目前遭遇的是怎样的困境。
。。。。。。。。。。。。。。。。。。。。。。。。。。
战马在急奔,风劲吹,马蹄震震。
战马上的将士们,却已经一个个昏昏欲倒。
他们的盔甲残破,武器也大都破损,多数人身上还带着严重的伤势,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支刚刚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溃军,且败得如此凄惨,如此落魄,惟有他们脸上的那一线坚毅,展现出这是一支真正铁军的风采。
一名趴在马上半天不动的战士,这刻终于从马上坠落下来,发出蓬的一声响,溅起漫天烟尘,旁边的战士却连看都不看,将马牵好继续赶路。
他们没时间,也没资格停留。
那一声响,听在浅水清的耳中,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又一名战士离开了,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死去。
今天是2月20日,自分兵以来,浅水清领着他的战士已经逃亡了整整八天八夜。
不知不觉间,来到惊虹的土地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浅水清和他的铁血镇几乎每天都是奔跑,逃亡与杀戮中度过。
然而所有的劳累,痛苦,疲乏,都及不上最近的这八天。
从八天前与铁血镇主力分开后,浅水清遭遇的是苏南宇所领的三万铁骑穷凶极恶的追杀。
苏南宇的追兵一路汹汹,对浅水清的追杀也是锲而不舍。
浅水清故布疑阵,他就强冲硬闯;浅水清亡命奔逃,他则如影随形;浅水清想就地取粮,战士们还没下马呢,后面已是尘烟袅袅,逼得众人只能上马再逃。
由于进入惊虹已经太长时间,很多战马在战斗中走失,死去,如今的铁血镇说是一人双骑,其实大部分人已经只有单骑了,尽管沿途已经尽可能地搜集马匹,但终究比不上消耗,惊虹也不是盛产战马的国家,缺乏草原,因此马匹得来不易。而如今苏南宇的部队,真正是一人双骑,又是在习惯的国家地形上行走,青蹄兽本身又是耐久力极好的良马,要摆脱对手的追踪殊为不易。
既然速度没有追兵快,那就只能少睡些觉,多赶些路。
这八天里,浅水清和他的两千战士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的,他们吃在马上,睡在马上,甚至连方便都学会了站在马背上对天尿。
而由于体力的大幅消耗,粮食得不到补充,很多战士从几天前起就已经断了粮。
浅水清八天睡觉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六个时辰,如今他满眼都是血丝,却连停下来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后的战士,几乎全部都是铁血镇在历场大战后剩下来的伤疲士兵,大部分都已经缺胳膊少腿,很多人伤都未好,却必须强忍苦痛赶路。
在这八天的赶路里,仅是非战斗减员,就已经让浅水清失去了三百多名战士,超过了十分之一的数量。
还有些战士,战马累毙,只能独自躺在地上等死,战士们想停下来带上他们,他们却苦笑着摇头。每个人都知道,多带上一个人,只是多为马儿添一份负重,也只会多累死一匹马,多拖累一个无辜的战士。失去了战马的战士情愿拿起刀,肩并肩站在一起,然后转头迎向身后的敌人,迎向那冲着自己头颅踏来的洪流铁蹄。
浅水清曾经立过誓言,绝不放弃自己军中的兄弟。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誓言是如此的可笑。战场之上,你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选择,很多时候,你只能舍小而保大。浅水清可以做到放弃到手的胜利,也不让自己的战士们无谓送死,但却做不到牺牲大多数人,来保证一小股人暂时的安全。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不得不心狠。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在苏南宇领兵追了他二十多天后,他就知道他已经开始面临着这种痛苦的抉择。
倘若说分兵时,带走两千人还只是心灵上的阵痛,那么接下来的这些天的逃亡,就是痛苦每时每刻都在袭来,每一个战士掉队,都象是在他的心里插了一刀。
即便如此,连续多日下来,就是最强壮的人,也累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身体疲惫,马儿也不堪负荷,行进速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浅督,让大家休息一会吧,大家实在是受不了了,在马上颠了这些天,几乎就没合过眼啊。”有士兵这样对浅水清说。
但是浅水清却回答:“让大家继续前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下来。”
他不得不狠心,让自己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经受那辛苦的煎熬,这一次,想要活下来凭借的不再是智慧,不再是勇气,而是大家吃苦耐劳的精神品质。
又有士兵问:“没有粮食怎么办?”
浅水清的回答是:“让大家忍一忍,到了目标地点后,杀马吃肉。”
杀马!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心惊,然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了。
没有了马,就不可能跑过追兵,所以浅水清如今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处--深渊沼泽。
“还有二十里地,就到深渊沼泽了,到了那里之后,先杀掉些马,让大家吃饱,然后我们进入沼泽地区。在那里,有没有马都是一样。”浅水清如是说。
由于惊虹本身是地处偏南的国家,雨水丰富,多山脉雨林,同样也多泥泽盆地,而深渊沼泽,就是其中较为出名的一处凶地。与大部分的沼泽地区一样,这里的道路极为难行,大量腐烂的树叶和动物尸骨再加雨水的润泽形成的厚厚烂泥,使人一脚踩下去就可以陷进半个身子,行走其间,很多时候你看不出哪里是干地,哪里是陷阱。人若是陷了进去,又无人搭救,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仅仅只是道路的问题,到也罢了,人们总有足够的智慧来应对,问题是沼泽里还有许多大型而可怕的肉食爬行动物,如长着厚厚的蹼的食肉大蜥蜴,凶狠的沼泽鳄鱼,还有可以在沼泽面上滑行的长达十余米的巨蟒,以及咬上一口,就能让你皮肤红肿上大半天,一出动就遮天盖地的大量毒虫飞蚊。
这些东西配合上当地艰难的环境,就形成了一处天然绝域,想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走过险境,不仅需要非凡的勇气,还要有团结,勇敢,以及临危不惧等诸般优秀品质。当地人叫这里为深渊沼泽,其含义就是来到这里,就等于是进入了地府深渊。
即使勉强走过了深渊沼泽,面临的选择也是极为艰难的。
出了深渊沼泽后,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走北道,通往霸业城,一路关隘,艰难险阻重重,路上到处都有重兵防御。
一条是继续向西行进,在惊虹与丘,黎三地的边境间,那里有高达四千七百米左右的惊虹第一峰--摩云峰。
摩云峰是惊虹境内的第一峰,即使地处温热的观澜南部,峰顶也是终年积雪,艰险难登。摩云峰本身并不是难登的峭壁,但是越往上,空气就越稀薄,气压与温度也越低,据说若到了峰顶,温度最低时可以达到零下五六十甚至六七十度,寒风一吹,能把眼珠子都冻成冰,撒出去的尿都能在半空中形成冰柱。这或许有些夸张,但可以想象,那里的环境是如何的险恶。
无论走哪条路,都注定了艰难险阻,但是浅水清没得选择。
浅水清甚至没有机会去思考明天该如何,只能先把握现在。
当天,浅水清带着人终于赶到了深渊沼泽,他几乎再不犹豫,直接下令:“立刻进入沼泽!”
在浅水清领着他的人进入之后没多久,苏南宇的追兵就赶到了这一带。望着沼泽中那片深邃的幽暗,苏南宇眯起了眼睛,脑海中翻腾出巨大的波澜,在思索良久后,才终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第六部 第四十九章 绝境(2)
沼泽,从来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名词,伴随着这个名词的出现,我们总是很容易想象到遍地的污泥,陷阱,腐烂发臭的尸体,臭水沟一般的池塘,各种凶猛的生物和深渊绝域般的险恶环境。
这些名词都没有错,但是真正带给人危险的,却不止上述这些。
所谓沼泽,是指地表过湿或有薄层常年或季节性积水,土壤水分几达饱和,生长有喜湿性和喜水性沼生植物的地段。
这种地段由于水多,致使沼泽地土壤缺氧,在厌氧条件下,有机物分解缓慢,只呈半分解状态,故多有泥炭的形成和积累。又由于泥炭吸水性强,致使土壤更加缺氧,物质分解过程更缓慢,养分也更少。这种条件致使沼泽中极易产生大量的以二氧化碳为主的沼气,沼气有毒,植物不易生长,动物不易存活,因而产生鬼蜮气息,一片荒凉景象。除了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某些生物,拥有良好的适应环境的条件外,人入其中,几乎就是九死一生。
由于惊虹与黎国并不是只有这一条道路可通,因此从来也无人走这样的绝路前往异境,但是如今,却将有一只部队,一路穿越,去尝试行走那无人走过的天险绝地。从这种自然艰险的环境下,人多人少并没有太大意义,有马无马也没有太多差距,惟有勇气,坚持与忍耐力,成为人们生存下来最大的凭依,而浅水清则将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发挥到淋漓尽至的地步,他就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向苏南宇发出挑战。
“让兄弟们以水湿布,把脸蒙上。”
“每十人一组,以绳索相连,互相搀扶。”
“再用泥涂上外露的皮肤,可以避免蚊虫叮咬。。。”
在进入这片深渊绝域之后,浅水清的命令一条接一条的颁布下去,在这绝境中生存,最需要的就是大家齐心合力,他和他的战士们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沼泽边缘的干地上。
仿佛永远都是秋天,这一带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水洼泥塘一个接着一个,腐烂的树叶形成的污泥已经化成一个个巨大的陷阱,动物的粪便掺杂其中,发出恶心的恶臭。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听不到一点声音,惟有人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响,打破那阴森的寂寥。
偶而会有几条蛇在沼泽中游来游去,蜿蜒着身体,吐出丝丝长信,用警觉的眼神盯视着这帮闯入它们家园的不速之客,那绿油油的眼神看得人浑身发毛。有时候旁边的树干会突然动起来,吓人一跳,再仔细看,却分明是条沼泽鳄鱼,懒洋洋地在泥塘里打着滚,然后爬到岸边去晒太阳。
几只小蜥蜴从水塘的一头飞速跑到另一头去,它们的行动速度极快,趾间长着蹼,高速迈动双脚,就那样从水面上直接跑了过去,看得人目瞪口呆。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寂静,荒凉,而又充满神秘。
太阳柔和的光线洒下,班驳的光影映照在这片沼泽地算是带来一点生的气息。
。。。。。。。。。。。。。。。。。。。。。。。。。
进入沼泽两个时辰后。
时已近黄昏。
浅水清看看天色不早,下令道:“全体下马,先杀二十匹已经不行的马,吃好后立刻睡觉。”
终于得到了能休息的命令,大伙兴奋得都要发狂了。
又饿又困的战士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甚至等不及用火烧熟了再吃,而是直接就将烤的外焦里生的马肉一口口送进嘴里,贪婪地大口嚼食着这久违的食物。如果不是浅水清严格命令不许多吃多占,只怕有的战士就要用马肉生生撑死自己了。
还有些人则是刚吃了几口马肉,就沉沉睡去,对于很多人来说,饿上三天,或许还能忍受,三天不睡觉,却是能生生把人熬死的。
他们睡得是如此深沉,一个个酣声大作,就算是最勇敢最坚强最吃苦耐劳的战士,也终于抵挡不住这睡魔的侵袭。
有些人,睡下去后再没能清醒过来。
靠着一棵歪脖子的枯死老树坐在地上,浅水清呆呆地坐着,他是所有人中少数还没睡倒的。
他的身边,是飞雪轻跪在地上,看着那马尸发出低低的哀鸣。
这是第二次了,为了救自己的战士,浅水清下令杀马。
在飞雪的心里,是否有着同样的悲哀?
浅水清看着飞雪,看到它眼眸中流落的泪,他轻抚着它的脖子,还有那长长的雪色棕毛说:“对不起,飞雪。”
飞雪低低嘶鸣了一声,用嘴拱着浅水清的怀抱。
浅水清抱着马头,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却终究是哭不出来。
一名瘸了腿的老兵拿着块马肉走了过来,送到浅水清的手边:“浅督,你也吃点吧,刚烤好的。”
“谢谢,不过我现在没胃口。”浅水清摇了摇头。
有飞雪在这里,他一口马肉都不想吃。
看看老萨的那条瘸腿,浅水清想了想道:“你是叫老萨吧?三年前从的军。”
老萨嘿嘿一笑,挤出一脸的皱纹:“浅督记性还真好,是啊,三年前从的军,铁风旗的老兵了,先前东营主手下的,后来跟了雷营。平阳大战里,铁狮营就剩下三百号人,我也是其中一个。”看到浅水清注意自己的腿,他拍拍那条左腿继续道:“这就是平阳大战的留下的,被三个惊虹兵砍的,不过还能骑马,就可惜铁狮营是步战拿手,骑战实在不行,我这腿一瘸,跟不上步兵方阵了,与其留在营里,还不如跟了浅督来拼一把,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跟着浅水清的这两千号人里,老萨的伤算是轻得了。
平阳大战。。。。。。浅水清微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年的铁风旗,一万多精英,在经历了平阳大战,燕子岭战斗,以及其后的一连串战斗,再加上这次抽调走的一批伤兵,已经只剩下三千多人了。
整个铁血镇,最精英,最强大的一个旗,如今已经彻底打残打废,他们接受的任务最重,经历的战事最多,战斗也最激烈。战争从来如此,把最好的士兵拉出去送死,越是英雄者,越是死得更快一些。
他心里痛,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只能无奈地叹息,因为正是他,把他们送上了战场。
老萨说:“别想那些事了,既然不想吃,浅督你还是睡会吧。”
浅水清淡淡道:“总得有人放哨的。”
“有我们几个在,没事。后面的崽子们不敢轻易进这沼泽的。”老萨说,指指不远处,还有几名士兵,看样子精神还能撑得住,竟没有睡去。
“叫他们过来吧,大家聊聊天,不容易睡着。”浅水清说。能在这个时候还强撑着为大家站岗,执行警戒的,差不多就是最优秀的士兵。
“诶!”
几个小伙子都走了过来,果然都是铁风旗出来的兵。
“浅督!”这刻一过来,几名士兵同时叫道。
浅水清懒洋洋地挥挥手:“这时候就别客气了,敌人一时半会进不来,都先坐下放松一会吧。”
一名也是瘸着腿的士兵回答:“我怕一放松就会睡着。”
浅水清笑了:“那就互相说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头。”
“我叫三郎。”
“我叫小猛。”
“我叫杜康。”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浅水清的眉头扬起:“杜康?”
“是啊。”最后一名长相腼腆的小伙子点头:“有什么问题吗?浅督?”
“啊,没,没有,就是我家乡有种酒也叫杜康。”浅水清笑道:“我们那时候还有个诗人,写了首诗,就是和杜康有关的。那诗怎么念的我不记得了,就记得有那么两军,叫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几名士兵都呵呵笑了起来,老萨道:“杜康这小子不错,诶,平时经常能说些笑话给大家听。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浅督这话说得好啊,杜康,来给大家说个笑话吧。”
杜康有点不好意思,看看浅水清那鼓励的眼神,摸摸脑袋道:“平时里到还有些故事,但都是说到兴致上想起来的,这会认真要讲,反而不知道讲些什么了。”
浅水清笑:“没有关系,大家随便聊天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说什么故事。”
就这样,大家随意闲聊起来。
在进入沼泽后,大部分的战士吃饱了就睡,惟有那么寥寥数人,还在强撑着精神,在为自己的战友兄弟做最后的守护。但是他们不得不聚在一起,而不是如平时般隐伏起来。因为彼此间如果不能说些什么,恐怕下一刻就会睡倒下去。他们需要相互扶持,需要彼此鼓励。
浅水清也是岗哨中的一员,在那互相的说话中,他已不记得大家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每一个人,都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依然期望,依然怀念,希望能够摆脱敌人的追兵,走出这片沼泽,重新迎向美好的生活。
浅水清也明白这近乎是一种奢想。在与苏南宇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尽管他从没见过苏南宇,却知道这个人的确有着不容小视的指挥水准。
苏南宇,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的。
大家说的话很多,他们彼此慰问,谈一些经历的战事,谈对家乡的思念,偶而也说一些彼此生活中或战斗中遇到的趣事,通过不停的说话分散困意,打起精神。在这个时候,没有上级,没有下属,惟有彼此间的守望与互助。
也就是那个时候,叫杜康的年轻士兵说:“浅督怎么不吃点东西,这样会饿怀身子的。”
浅水清还没有回答,老萨就给了他一下:“你个猪啊,飞雪是天鬃马,是马中之王,咱们吃马肉,你没看见它都流眼泪了吗?浅督最爱飞雪了,不忍心叫它伤心,所以才不吃的。”
浅水清微微一怔,这些一个个外表粗豪的汉子,其实有不少人,内心深处依然充满细腻啊。
杜康立刻道:“既然这样,我给将军弄点别的吃的。”
老萨问:“还有什么?干粮都吃光了。”
杜康道:“水塘那边长了些野蘑菇,我去采些给浅督炖汤。”
老萨提醒他:“小心啊,野蘑菇有毒的。”
杜康嘿嘿笑:“放心吧,我能分辨出毒蘑菇,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浅水清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几个都累了,现在又主动为大家值守警戒,别费那个力气了。”
“没事,只要浅督你还在,大家就还有希望。”杜康笑着走了过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浅水清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好想。。。好想。。。睡一觉。
。。。。。。。。。。。。。。。。。。。。。
“啊!”那一声凄厉的惨号响起时,几乎所有人都爬了起来,手中紧握钢刀。
浅水清双目急睁,发出惨叫的,正是杜康。
老萨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大家小心!是鳄鱼!”
不远处的水潭里,一只凶猛的巨鳄正拖着杜康的身体往后爬行,他的半截身子已经在鳄嘴里,望向浅水清的眼神充满了无助。。。
浅水清声嘶力竭地大叫:“快救他!”
“没用的。”老萨颤抖着声音:“浅督,咱们救不了他了。”
“胡说!”浅水清狂吼起来,他挥舞着战刀就要冲过去,老萨紧紧抱住他:“不行!浅督,你不能去,这里到处都是陷阱,人陷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浅水清狰狞着双目看向不远处的那片泥水潭,那里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那松软的土地混合着水形成的泥潭水洼看上去与干地没有太大差别,可要是一但陷了进去,若无人救助就只有等死的份。
“绳子呢!给我绳子!用投矛刺那家伙,放箭!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浅水清拼了命地大喊,士兵石头苦涩道:“浅督,别费力气了,被鳄鱼咬到嘴里的人,救出来也是死定了,而且我们也救不了他。”
浅水清霍然回首,那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战士,已经半个身子都被吞到鳄嘴中去了,可他的眼睛还在看着自己,张着嘴,吐着血沫,似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一只手缓缓地抓向天空。
浅水清怔立当场。
老萨哭泣着大叫:“杜康。。。他踩着那鳄鱼的头去采蘑菇,他以为那是截树干,没想到那鳄鱼突然就动了。。。他掉进了潭里,怎么都出不来。那该死的东西一口就咬住了他。。。它们有好多只,都在这附近。。。。。。”
浅水清的浑身麻木。
他看着那鳄鱼将杜康的半截身体缓缓拖进沼泽深处,在那里,数只体型巨大的沼泽鳄正在用它们最擅长的死亡翻转切割着杜康的身体,他眼中的那点星火在身体被撕碎的那一刻,终于彻底湮灭。
他就那样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惨死,却毫无救他的机会与能力,仅是短短数秒时间,这可怕的沼泽已经吞噬掉了一位战士的生命。
扑,浅水清吐出一口鲜血。
浅水清是被老萨硬按着回到原来坐的地方的,所有士兵重新倒了下去,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来不及悲伤,又再次睡了过去,在见到那令人惊恐的一幕之后。
所有的血腥,残忍,杀戮,都抵不过疲惫,麻木的心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痛苦。
从进到沼泽深处的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把视线从吞噬杜康的鳄鱼处收回来,浅水清呆呆看着老萨的脸,缓缓道:“我是不是错了?”
“浅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萨有些迷糊。
是啊,你不知道。浅水清无奈地笑,没有人知道。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有何意义,并因此而当兵,但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生命存在的本身就一种意义。
活着,就是做人的意义。
然后,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地想要忘掉刚才的那一幕,他说:“老萨,把马肉拿过来,我想吃。。。。。。”
。。。。。。。。。。。。。。。
吃完马肉,身与心的双重疲惫已发展到顶点,由于杜康的死,值守的士兵谁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是做着默默的哀悼。
匮乏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睡魔的侵袭,大家的意识逐渐朦胧,于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浅水清靠在那棵老树边,他仿佛死了一般。
深渊沼泽里一片静寂,活着的人,睡着的人,都如那死去的人。
那几名留守的士兵紧握武器,站立于地,但当睡魔来袭时,他们就算是站着,也无法不让自己睡过去。
自逃亡以来的一千七百多名战士终于开始了自逃亡以来的第一次共眠。
今夜,无人守护。
第六部 第五十章 绝境(3)
跟随和飞从龙蛇镇出发,诡八尺的心情是相当雀跃的。
由于惊虹人与天风人同根同种的缘故,无论语言,文字,习俗等各方面都没有太大差异,只有小部分的地区差异,因此一路走来,他们两人并没有遇到太多困难。不过和飞对带着诡八尺一起上路显然很有意见,他认为自己做得是大事,是正事,而这个小东西的跟来除了扯他的后腿外,简直没有任何用处。
当然,用来做个障眼法还可以,单身成年男人很可能遭遇惊虹军的盘问,带了个小男孩,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要是这个小男孩每天缠着你问东问西,问你仗要怎么打,当初的两次围剿到底是怎么回事,浅水清为什么会上了梁中流的当,又是怎么看出问题来的,劫富济贫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如何才能打胜仗等等这一系列问题,且问得刁钻古怪,问得盘根究底,问得不依不饶,那麻烦就大了。
比如现在,诡八尺就问和飞:“和大哥,战争中有士气,纪律,地形,人数以及指挥官的水准等一系列胜利因素,那么这些胜利因素中哪个最重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和飞抓了抓头皮,想了会回答道:“应该还是士气吧,咱们军队里不是有句老话吗?没有士气的军队只是一盘散沙。”
“可要是那样的话,当初的护民军够有士气了吧?为什么还会输给铁风旗?”
“这个。。。。。。”和飞想了想又道:“那要不就是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反正肯定不是人数和地形。”
“可是没有足够的士兵,没有良好的作战条件,空有再好的指挥能力也发挥不出来吧?”
“这到也是哦。”和飞头大了起来:“那就只能是综合能力了,一场战争的胜负,应该还是看双方的综合实力对比,除了你说的这些,还包括了战损补充能力,物资支援能力,天时,地利等多方面的因素总和,这个回答总对了吧?”
没想到诡八尺却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的铁血镇,论综合实力,可比惊虹人差得太远太远,为什么惊虹人两次围剿都失败了,到现在铁血镇依然逍遥?不说惊虹,就说当初的止水吧,一个国家再弱,也总比一个铁风旗强吧?为什么能被铁风旗轻易就灭了国?”
“这个。。。。。。”和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唉。”诡八尺叹气,随口说了句新学的成语:“问道于盲啊。”
和飞大怒,叫道:“你有本事你到是自己分析这是为什么啊,你老问我干什么?我要是有那本事我就做将军了!”
诡八尺一抽鼻子,回答:“我觉得啊,战争中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不是自己的某个方面很强,而是千万不要某个方面很弱。战争不是比武,谁的功夫强,谁就是胜者。战争是生死之搏,活下来的才是胜利方。比武赢上一百场,也顶不上战斗里输上一局。在这种生死之搏里,有时候比的不是你打了对手多少拳,而是你能否挺住对手的攻击,不露出致命的要害。打敌人再多拳,一旦自己要害被敌人捅了一刀,那就死定了。所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有时候不是出奇制胜,而是千万不能犯错。只要不犯错,就永远有胜利的机会,这就是浅氏兵法所说的,没有常胜的一方,只有不败的一方。谁离不败更近一些,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和飞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诡八尺道:“你小子,有点门道啊。那你说说,这次的情况,惊虹人有没有什么要害可以让我们攻击?”
诡八尺摇摇头:“没有,也不必有。”
和飞大奇:“这是为什么?”
“因为铁血镇本身就已是惊虹人的要害了。如今的铁血镇,就好比是钻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的小虫,在这个人的身体里到处乱拱,会滋生细菌,侵害人的身体,使这个国家生病,衰弱,最终无力。对于这个小虫子来说,攻击对手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正确的。只要这只小虫子一天还活着,惊虹人就不得不每天对自己用药。是药三分毒,治不好病,就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垮。所以,铁血镇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为惊虹的一处极大危害,根本不必再多费心机去寻找新的要害。要知道人不怕受伤,却怕生病。受了伤,只要身体是健康的,总还能治好,可要是生了病,尤其是那种难以根治的顽疾,那麻烦就大了。它会每时每刻提醒你,骚扰你,让你头痛,让你坐立不安,让你没法好好生活,休息,最好被它搞得精疲力尽,甚至崩溃。所以,铁血镇现在就是惊虹人的病根,铁血镇不需要去想办法攻击对手,只要想办法生存下来。他们生存的越久,对惊虹人的攻击伤害也就越重。”
这一次,和飞听得是彻底震撼了:“你。。。你小子,你这些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吗?”
诡八尺嘿嘿一笑:“有些是,有些不是。最近跟姬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有些是她说的,我就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有什么说得不对的,还请和大哥改正指点啊。”
和飞佩服的点头:“你小子,有两下子,说得真有些道理呢。”
但是诡八尺却又摇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每一次的围剿,就是一次用药,铁血镇这只钻入人体内的小虫子就势必会受到一些伤害。后面的日子里,到底是铁血镇先垮,还是惊虹人先垮,可就难说喽。”
他抬起头看着和飞:“和大哥,咱们速度快点吧,早点到达留信息点,也好早点知道他们的情况。”
“好。”和飞拍了拍诡八尺的肩头:“你小子不错,将来没准能做个大将军呢。”
数日之后,他们终于赶到预定的消息传送点。
那是一个小木桥,桥底不显眼处刻了一排数字,如203,145之类的。
诡八尺好奇,问:“这是什么意思?”
和飞严肃道:“浅督发明的密码通讯方式,需要有密码本才能理解其中意思。”
说着和飞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对着那些数字翻阅,同时念念有声:“铁血镇兵分四路,浅督以身犯险,引走苏南宇,灵风旗向北,血风旗在中,铁风旗向南。物资告竭,见字速将物资送往中部火云城,往明成亦家寻找离楚,为临时秘密中转基地。。。。。。”
缓缓将留言念完,和飞的神情越加严峻:“小子,咱们铁血镇的麻烦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必须立刻回龙蛇镇,让苏夫人廉夫人把物资送到火云城。至于浅督。。。唉,听天由命吧。”
诡八尺问:“和大哥,留信息的是哪路部队?”
“铁风旗,是方掌旗亲自留下的。他们是六天前由此离开,一路向南进发。”
没想到诡八尺脸色一变:“那铁风旗也危险了。”
和飞一楞:“为什么这么说?”
诡八尺回答:“三天前,这个地方刚刚过去一支至少三万人的大部队。”
和飞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诡八尺小脖子一直:“我是丛林里长大的,这地方就是爬过去一只耗子,我也能发现它的脚印,更别说是几万人的大部队了。他们是追着铁风旗去的,而且都是精擅丛林作战的老兵。”
“妈的!”和飞愤怒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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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海般深沉。
浅水清觉得自己仿佛海中的一尾游鱼,在他的身边,到处都是凶狠的巨鲨在来回游弋。
他只能拼命地摆动尾巴,利用自己的灵巧来周旋,来躲避,必要时,断尾,吐内脏,甚至钻到沙土里以求生。
无论这条鱼伤得有多重,它都不会放弃,因为它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还没有被鲨鱼吞到嘴里,那么所有失去的一切,终将重新长回来。
他拼地游啊游,只觉得压力无比的大,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云霓期盼的眼神,在呼唤,在等待。。。。。。
然后,那影象突变,一下子变成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鲨向他咬来。
“啊!”浅水清一下坐了起来,四周一片漆黑,惟有夜空中点点星光,送来少许光芒。
怀里是飞雪在拼命地拱着他,浅水清苦笑了一下,摸摸飞雪的头:“大半夜的,你不睡,拱我干什么?到吓了我一跳。”
飞雪希律律叫了一声,声音甚是急促,它不断扬踢急踏,似是在警告什么。
浅水清极少见到飞雪如此的不安,那一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了蓝城惊变时那个冷弃。
扬头看去,原来包括老萨,石头等人在内的所有士兵竟然都睡着了。
“所有人都起来,有敌来袭!”浅水清疯狂大叫道。
“呼啦啦”的一片抄家伙声顿时响起,所有士兵几乎同一时刻跳了起来。刚才飞雪又是扬蹄,又是嘶鸣,都不能叫醒的战士们,这刻被一句有敌来袭却刺激得全都精神焕发的醒来,仿佛从未入睡过一般。
浅水清大叫道:“飞雪已经报警,敌人肯定不会离我们太远了,大家立刻走,不要停留。”
“可是浅督,现在是半夜,看不清路,万一走到泥潭里去就糟了。”
“我不是让你们用绳子把彼此都绑好了吗?”
“大家太累了,根本没来得及做这些,而且我们也没这么多绳子。”
“那就把马疆绳拿下来,马都不要了,还要缰绳干什么!趋马先行,马要是掉进了泥潭里,拉不出来就放弃,必须尽快通过这里。再留下几个人,观察敌军动静,我需要知道苏南宇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拉进这沼泽里来了,如果是的话,那他们就得全部给我死在这里!”
所有士兵借着月色立刻行动起来,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看样子浅水清的大喝声已经惊动了正在追来的追兵,他们也开始不再隐匿形迹了。
浅水清眼中闪过一片狠戾,苏南宇,你果然也是个有种的货色,这种地方你都敢派部队进来追击,要不是飞雪示警,这支疲累交加的部队说不定就真在此刻被敌人偷袭得手了。
随着浅水清的命令下去,所有士兵都纷纷行动起来,睡了两个时辰,终于恢复了小半精神的士兵们迅速整装出发,趋马先行,以作探险,不时地有战马陷入泥沼时发出的悲惨嘶鸣,可惜马儿不象人,一旦陷入泥沼中,就拼命抽动,结果越陷越深,难以救出。
利用一匹匹战马在这黑夜里摸索出的道路,充满了艰险,泥泞与险恶,却将行进的速度大大提快。后方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做不到如铁血镇般用马探路,一直走得较为艰难,偶尔也可以听到一两声凄厉的惨叫,估计也是遭遇了鳄吻,或是不小心陷入泥沼中。
没有人注意到,石头,那个和老萨杜康他们在一起的年轻士兵,并没有出现在行军的队伍中。
他默默地留了下来,在醒来后,就一直原地未动。
他的一条腿在平阳大战中受了伤,筋脉被砍断,虽看上去完好,但是行动早有不便。没有人知道的是,在这些天亡命的趋驰中,那条断了筋的腿是如何的疼痛,又带给他怎样大的麻烦,但他一直都忍了下来,直到现在。
当浅水清喊出我需要几个志愿留下来探清追兵人数的士兵时,石头苦涩地笑了。
他看着自己的那条伤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附近的一棵老树。
他静静坐在树上,借着夜色掩护自己,数着时间,直到树下开始出现一个个的惊虹士兵。。。。。。
“一个卫官。。。又一个卫官。。。妈的,一个将军。。。”他仔细搜索着追来的惊虹人,从他们的穿戴中分析对方的品级,从而分析对方的人数。
当不远处那名游击将军出现在队伍的最后方时,那将军的身后已经没多少士兵了,石头笑了笑,然后就坐在惊虹人的头顶上,用尽所有力气大喊起来:
“浅将军!敌人只追来三千人!苏南宇没有带着大部队进入深渊沼泽,他们可能绕路去前面伏击你们了!要小心啊!!!”
铁血镇所有士兵同时回头。
声音嘎然而止。
第六部 第五十一章 绝境(4)
黎明。
阳光重新普照在这片死静的沼泽上。
浅水清领着自己的战士,向东而跪。
浅水清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苍茫土地上。
“就在昨天,我们先后失去了两位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一个叫杜康,一个叫石头,都只是普通的士兵,但是他们无愧于自己军人的身份。我浅水清在这里,代表铁血镇所有兄弟向他们下跪,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尽管他们并没有什么伟大的事迹,但是他们的勇气,不输于这世界任何一位英雄人物。假以时日,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成为非凡的人物。”
“明天,我们或许还会失去更多的兄弟战士,但是我们不会彷徨,不会恐惧,不会迷惘,因为我们的心中至少还有一个目标--回家。死去的人,将成为国家烈士,家人会受到帝国照应,活着的人,则将继续战斗,为了能回去和家人见面而搏杀。无论是这天险绝域也好,大军威逼也罢,我们都将用自己手的武器和斗志,去杀出一片生天来。。。”
“上苍有眼,请庇佑我军死难之将士,让他们在天上睁开眼睛,看着我军如何奋战,看着我们如何杀回自己的国家!”
浅水清虔诚祷告着,手中无酒,就以泥水代替,三跪而起,他对麾下士兵道:“继续出发!”
深渊沼泽,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荒凉,每一处地方都充满了杀机,将死亡阴影遍布在那满是伤痕的心弦之内。
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他们的马儿已经不多,在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那场急速冲刺之后。
黎明的阳光洒下,带来新的一天,是美好?还是残酷?浅水清不得而知。
一天,又是一天,就这样悄然滑过。
转眼间,他们来到这片沼泽中已有六日,部队依然艰难地行进在离开沼泽的道路上。
“快,快,拉他,抓紧缰绳!”浅水清的耳旁传来士兵们的喧嚣。
又有人不慎滑进了泥潭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在大家已经有了绝地生存的经验,知道这种情况下绝不可妄动,只能依靠战友把自己从泥潭中拉上来。
掉进泥潭的是一个大胡子兵,这刻半个身子都进了泥潭中,正大喊大嚷:“快拉我上来,拉我上来!”
几名士兵手忙脚乱地把缰绳和树枝抛给他,让他抓住,然后大喊道:“小心点,别乱动,你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我***不挣扎也在往下陷!”大胡子喊。
“那你肯定是老二在挣扎了!”有士兵叫。
“我滚你娘的蛋!”大胡子愤怒大叫,几名士兵同时笑了起来。
大胡子抓住缰绳,借着战友们的帮助,开始重新将身体从泥潭里拉出来,大胡子一边出来一边还吆喝着:“妈的,这鬼地方真是邪了门了,又臭又脏不说,一不小心就得进陷坑里去。”
“要不然怎么能叫深渊沼泽?深渊啊,这里是通向地府深渊的捷径,咱们正在鬼门关上兜圈圈呢。”
“没准老子正踩着城隍的脑袋往上爬。”大胡子叫。
“你小子没那资格,充其量踩小鬼,浅督要掉下去,一准踩城隍,没准得是阎罗呢。”
“去你妈的,敢咒将军。”
“。。。我这嘴真该死。”
几名士兵一边拉人一边笑骂。
浅水清听得心里却在发酸。这些士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是在最艰难最困苦的环境下,他们也能苦中作乐,所有过去的不美好,所有牺牲,所有残酷,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忘掉,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惟有现在。
然而即使是在现在,危机也处处皆在。
就在大胡子和拉他的士兵打趣的那一刻,泥潭的一条游动的暗影在沼泽上诡异地滑行出死亡地波纹。
有士兵眼尖,指着大胡子的身后高声叫了起来:“小心!小心背后!”
一道黑长的身影突然凭空而现,呼地一下,仿佛一条粗大的巨索将他整个盘卷起来,嗽地一下拔离出沼泽,高高地举向半空。。。。。。
那是一条粗大的巨蟒,有如水桶般粗的身体,长达十余米,卷起一个人就仿佛孩子在戏耍一个玩具般轻松写意,在所有士兵的瞠目注视中,它的死亡盘卷将大胡子整个人都生生包住,只露出一个头颅,和那因为巨大的挤压而痛苦的表情。巨蟒的三角形大脑袋,蛇信喷吐,绿油油的眼神盯住大胡子,然后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一声凄厉的惨号,沼泽之上盘旋起一股血厉飓风。。。。。。
。。。。。。。。。。。。。。。。。。。。。。
这一天,浅水清和他的士兵再次见识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原主人对外来者的态度,他们就那样亲眼看着大胡子被一条巨蟒生生吞噬,然后自若溜去,不给人丝毫机会。
这里的蟒蛇巨大而凶狠,这里的鳄鱼成群结队,甚至这里的蚊子都有拳头那么大个,一飞起来遮云蔽日。
深渊沼泽,毕竟不是人类的天堂。
没有时间去伤心,死的人固然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却依然要继续战斗。
在短暂的哀伤与凭吊过后,部队继续行进,蹒跚在泥泞的道路上。这里的路实在太松软,一脚下去,往往就把大半个脚面都陷入泥沼中,再***,就带出一脚的泥。如今进入深渊沼泽的所有士兵,包括浅水清在内,每一个人都仿佛是在泥地里打过滚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里还有昔日铁血军人的风采。
但他们至少还拥有求生的意志,和不屈的斗志,以及那回家的渴望。
“看,前面有片硬地!”
有士兵高叫起来。
众人立时兴奋。
沼泽中的硬地,就仿佛沙漠里的绿洲,士兵们加紧前行。
硬地不远,仿佛一座孤岛横亘在沼泽的中央,差不多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浅水清第一个踏上这里。
老萨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将军,让大家休息一会吧。这里不错,追兵就算追过来,也没法偷袭我们。”
“是啊。”浅水清点点头:“就让大家过来休息吧,也累了一夜了,昨天都没休息够。”
不知为何,浅水清隐隐地感觉有一丝不安。
那只吞噬了大胡子的巨蟒的绿油油的眼神就象是暗夜中鬼魅的盯视,令他毛骨悚然,在这深渊沼泽里,也许可怕的东西,并不总是伴随着险地而生。
他望向脚下的这片土地,这里是自进入深渊沼泽以来,差不多最大的一片硬地,它看上去那样平静,那样塌实,但是浅水清心中的不安感却极度上升起来。
突然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浅督,找到了几个蛋!”
蛋!?
浅水清赫然回首,只见那士兵拿着几枚不知是什么生物下的蛋正在向他兴冲冲地跑来,浅水清那一刻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疯狂地大喊起来:“把蛋放下!全队立刻离开这里,危险!!!”
。。。。。。。。。。。。。。。。。。。。。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已经逐渐强烈起来。
不远处的士兵们呆呆地望着沼泽中央的那片空地。
我的天啊!
差不多有数百只沼泽巨鳄正在从各个方向爬向这里,它们蹒跚着步子,来到这片硬地上,然后懒洋洋地匍匐在这片硬地的中央,各自选好自己的位置。硬地上的那几棵参天大树,游出几条和吞噬了大胡子一样的巨大蟒蛇,天空中成群成群的铁鹳鸟盘旋下落,长长的尖椽有着洞穿铁甲的硬度,一些长着坚硬刺甲的沼蜥也在此时露头,小心翼翼地在硬地周边的角落里趴躺。
眼前的一幕就象是深渊沼泽的生物大聚会,各种各样的凶猛生物竟然都聚集于此地,整片硬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凶禽猛兽,不时地还有找不到位置的动物发出凶猛与不满的咆哮,为了地盘而和旁边的家伙大打出手。原本荒凉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生机盎然,令人乍一看还以为这里不是沼泽而是某处生机勃勃的原始丛林。
硬地上空各种吼声震天,翅膀挥舞,头颅摆动,尾巴晃摇,一副蔚为壮观的场景就这样跃然眼前。
老萨生生地咽下了一口唾液:“妈的,再晚点就真成了这群家伙的美餐了。浅将军,你怎么知道这硬地上会来这么多凶猛家伙的?”
浅水清冷冷道:“鳄鱼是冷血动物,自身体内无法产生热量。要想维持生命需要的基本温度,它们每天至少要晒两次太阳。再没有比在这里晒太阳更好的地方了,而且孵化鳄蛋同样需要干燥地面,这帮家伙没可能放弃这么好一块地皮不要留给我们的。只是我也没想到。。。。。。除了鳄鱼,竟然还会有这许多东西。”
有士兵道:“有意思,这些家伙竟然能彼此间相安无事?”
浅水清道:“除非是为了填饱肚子,否则动物之间不会进行无意义的杀戮。”
有士兵悠悠道:“听起来可比我们更有人性啊。”
“是啊,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国与国之间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拜托,你听说过狼和羊和平相处的吗?听说老虎和豹子和平相处的吗?”
浅水清立刻接口:“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它们会和平相处。”
“那么人呢?”
“当然不会,你这傻子。”有士兵接口。
于是一名士兵冷冷说道:“连动物都知道吃饱了的情况下要和平。。。。。。所以我讨厌战争。”
所有战士都沉默了。
那个时候,浅水清淡然说道:“即使是动物,除了食物之外,也会有自己的领土需求。老虎与老虎之间,狮子与狮子之间,都有自己的领土范围,人类也是一样。领土范围的大小,通常取决于实力的强弱。”
“假如说生灵们对食物的需求是一种被动需要,是一种被动需求的话,那么生灵们对领土的需求,就是一种主动需求。前者喂饱肚皮,后者则捍卫尊严与荣耀。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两者都不会对食物有无尽的胃口,但对领土,却有着永无止尽的贪婪。”
“所以,我们可以讨厌战争,但我们永远无法回避战争。”
“领土之争,自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开始就永恒存在,同时也永不消退!”
。。。。。。。。。。。。。。。。。。。。。
沼泽上的那片硬地,已经被这片土地的主人重新占据了,士兵们只能将自己分布在前方的各个小块地形上。
他们继续睡觉,恢复自己先前未能全部恢复的精力。
浅水清放眼看着这片巨大的荒凉,不久之后,硬地上生物再度散去,回到了各自的狩猎区,继续等待和寻觅食物。极少有生物对浅水清他们感兴趣,大部分的凶猛生物并不将人类划进它们的食谱,而且它们很能分辨形势,除非必要时,并不会轻易攻击成群结队的人类。
浅水清呆呆地看着那片重新开阔的硬地,心海中突然一阵清明。
然后他说:“老萨,去往那地上放些咱们的东西,破损的武器,废弃的盔甲,一些生火的痕迹,还有人行进的脚印。。。。。。”
第六部 第五十二章 绝境(5)
南屯。
一个小小的身影如猿猴般灵巧,在田野间纵横跳跃,奔走自如,正是诡八尺。
他的肩头上还带着小挠。
从一棵大树上轻巧地翻了下来,诡八尺落在和飞的身边,笑嘻嘻地道:“我找到他们了。”
正等得无聊地和飞兴奋地坐起:“铁风旗?”
“不,是找到了追击铁风旗的人。”
和飞郁闷地坐下:“那有个屁用。”
“怎么没用?”诡八尺不满地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追他们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是山狗啊!”诡八尺喊了起来。
当事态的发展走向不利时,从来都不惮于往最糟糕的角度去发展。
浅水清固然被苏南宇追到直入深渊沼泽,铁风旗也同样在面临着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危险。
没有人知道,在惊虹人的眼里,整个铁血镇除了浅水清本人外,最害怕最不放心的,就是浅水清麾下的这支嫡系老兵部队--铁风旗了。自从分兵之后,尽管苏南宇谨慎为上,放过了追击其余三路的机会,但是惊虹方可没有就此放手。第三次围剿由于启用兵力不多,因此惊虹人大可再度抽兵展开清剿工作。
从2月16日起,霸业城就传出消息,要求除苏南宇继续追击浅水清外,另调一支三万人的精锐边防军负责追击铁风旗,务必要把铁风旗也尽早消灭,其余两旗则以城府军为追击力量。
而负责追击铁风旗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中流的老部下,第二次围剿中战而无功,没能捞到机会和铁血镇打上一场的山狗军,领导三万山狗的,是惊虹四杰中的世均洋,一个山地汉子,擅长的正是追击,潜伏,隐匿踪迹。
梁中流的死,可以说是世均洋一生的耻辱,打埋伏不成,反而被对手钻了空子,返过头来将自己的上级给杀了,并轻松逃过大军封锁,救出灵风旗,还让铁血镇得到了全套惊虹军事地理图。尽管这一切都是梁中流的责任,但是作为梁中流嫡系的世均洋,依然不可避免地为人所指,指责其护主无能,坐看上官惨死。
为报仇计,世均洋发了狠要全灭铁风旗和浅水清,为主子报仇。
与寞子欧,苏南宇不同的是,世均洋在惊虹四杰中,是以残忍,嗜血,凶暴和强悍的作战作风而出名的,这个家伙发现敌踪的能力出奇的强,最擅长于以伏击对伏击,奇袭对奇袭,专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有个外号叫“猎狗”。他领导的三万山狗军,素来以狂热,凶狠,顽强的作战风格著称,都是山地汉子出身,不但士兵作战意志顽强,且个个单兵能力极为出色,虽然是步卒,但是行动敏捷,行进如风。
而这一次,奉命追击铁风旗的山狗军更是不动声色的秘密跟在铁风旗的后面,一路跟住铁风旗,不显山不露水,务必要对其一击致命。世均洋甚至为此送信给霸业城,请霸业城不要宣称山狗军追击铁风旗一事,暂时先让他们逍遥几天,也可见其隐忍能力非同一般。
然而当世均洋悄悄跟在铁风旗的背后,准备寻找适当时机打铁风旗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一个小野孩子竟然会发现山狗军的踪迹。同是山林出身的诡八尺,在追踪猎物上的成就,绝不输于当世任何潜踪匿迹的大师。从诡八尺发现山狗秘密跟在铁风旗后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极力怂恿和飞把送消息的责任交给离楚的手下去完成,自己则与和飞一起踏上追赶铁风旗的脚步。他年纪尚小,心性却是胆大包天,不惧怕危险,反而越是危险也就越感觉刺激来劲,一路紧追山狗,竟然丝毫无惧,如今眼看着快要追上了,更是一连串的计划浮出脑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是蝉,谁是黄雀,如今依然是犹未可知的时刻。
和飞与诡八尺此刻就隐匿在不远处的小坡上,悄然往下望,只见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惊虹战士。
和飞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些惊虹兵连营帐都不扎的?而且也不披盔带甲?连大盾都没有,这就算是惊虹赫赫有名的边防老兵了吗?”
诡八尺小声回答:“丛林作战和平地作战不同的,战士们习惯在最简陋的环境下生存,你不懂。”
“你懂?”和飞斜着眼看他。
诡八尺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由于山地特殊的地理地形并不适宜于阵型作战,到处都是参天的树木也不适宜长兵器的挥舞,因此轻装简从,布衣短刀的轻便装备,其实比身披重甲,手持长戈的阵列作战更具备实战意义,假如仅看这支部队的装备,的确和一般的民军没有太多区别,但是他们在山地战中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远超一般人想象。
若是旷野对决,山狗军或许比普通城府军犹有不如,可在丛林密布的山地地形作战,这些山狗军一个个视山地如坦途,在密林交织中纵横来去,于鬼魅无声中悄然出击的能力就会让敌人大吃苦头,他们精擅于三五人一组的小规模作战配合,习惯隐匿树上,地里,灌木丛中,精于伪装,奇袭,攀登,无论是行军,作战都要比普通部队强上一大截,在这里,单兵能力比组织纪律性和指挥官的指挥艺术要更重要更有价值。
因此山狗军在惊虹军中历来以飚悍不驯的性格,无组织无纪律的作风而让所有人头痛。但就算是浅水清领全盛状态下的铁血镇在山林中与山狗军作战,也不敢言必胜。
如今,三万条山狗漫天撒在这片土地上,看上去杂乱无章跟杂牌军没什么两样,连斥候都不派几个,但那一个个脸上展现出的凶狠与杀气,却可以显示出老牌军人特有的质素。
诡八尺轻轻道:“必须想个办法绕过山狗军,才能通知铁风旗他们的处境。他们现在正一路南行,就快进入山区,到了那里,就是山狗发威的时候了。”
和飞皱着眉头:“怎么通知?这帮家伙堵在路上了。”
“我到是有个办法,也许能保护铁风旗,而且还有可能探知对方的行动计划,不过怕是要委屈和大哥你了。”
和飞一笑:“没事,你说吧,小小委屈我承受得住。”
诡八尺诡秘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说着,诡八尺轻轻在和飞耳边说了几句。
“啊?”和飞大吃一惊:“这。。。这不太好吧?”
“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这么定了。”诡八尺很肯定道:“要做大事,就总得冒冒险。”
和飞正想说等等,只见眼前一花,诡八尺一个凶狠的闷棍已经打在了他头上。下一刻,诡八尺对着坡下的山狗军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抓到一个天风奸细!!!”
。。。。。。。。。。。。。。。。。。。。。。。。。。。。。。。。。。。。。。。
在沼泽中行军,对追击方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踩着前人的脚印往前走。
沼泽中的干地不多,但总有路可通,实在不行,就以断木为桥,总可通过。前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后人可以直接享受,因此追击速度并不太受影响。黑夜的时候,由于视线原因,无法寻觅脚印而行,不得不放慢速度,到了白天,这些脚印依然清晰,便成了追兵最好的指路明灯,告诉他们哪条道路是危险的,哪条道路又是安全的。
然而一切的有利条件,在碰到狡猾的敌人都可能被转换成不利,过于依赖前人走过的路,有时候就会无可避免地走入死局。
奉命进入沼泽追击浅水清的部队,并没有想到浅水清借助这一带险恶的条件为他们布置了一个惊天死局,当他们顺着前人的足迹前行时,来到那片开阔的硬地上,发出了与对方相同的欢呼。
追击部队在硬地上看到了前方逃命者遗留下来的生存痕迹,毫无疑问,这里是安全的。
望着追兵进入自己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中去,浅水清的心中却是一片古井不波。仁慈与怜悯,不属于军人,惟有千方百计杀死,打垮敌人,才是保存自己的唯一之道。
他把身体往隐伏的水塘里缩了缩,轻声道:“看样子得等一会,让大家沉住气。”
为了第一时间观察到对方的动静,浅水清亲自做了一回斥候,和老萨两个人一起,把整个人都埋藏在不远出的水洼中。
老萨接口:“可惜苏南宇那***太小心,竟然只派了支小部队进来,要不然有他好看。”
“跑得过今天跑不了明天,放心吧,老萨,苏南宇的追击部队,我已经为了他准备了一套超级大礼。”
“浅督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对付他们?”老萨的声音带了些兴奋。
“怕是以要付出很多牺牲为代价。”
“我辈军人,以战死沙场为最高荣耀。”
“明知是死,也无怨无悔?”
老萨沉默了,半响,终于道:“一天不灭掉苏南宇,铁血镇就没有好日子过,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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