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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48 缘分(现代)
郑皓得意一笑:“关于此句批命,坊间有句解释是这样的,就是所谓浅滩者,字寓浅也,也就是那铁风旗掌旗浅水清!所以,龙困浅滩之语,就是说将来帝国命运,必定将毁于浅水清之手!由此可见,本人刚才所说的没错,浅水清虽是兴国之将,开疆之臣,却也注定将来必是那祸国之首,倾国之患!”
这一句话,如一道擎天霹雳,一下子击倒了烟雨楼上所有的听众。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四章 天命(5)
回去的路上,正好有一段顺路,苍敏与浅水清并肩而行。
被刚才那个酸儒郑皓这么一打扰,两个人都有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苍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喃喃道:“喂,路人甲,你说刚才那家伙说得是真的吗?”
浅水清笑:“你说呢?”
苍敏摇头:“我不相信。”
浅水清便说:“但是国师的确有过这句批命,对吗?”
苍敏无奈地缩缩小脖子:“那是两天前的事,但是那个时候,国师并没有说这句批命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国师批命,历来不喜欢解命的。批命与解命是不相同的两码事,旁人如何理解,在各人自有不同。”
“可是坊间若有流言。。。”
“那陛下就一定会找国师来解命,命他给出一个答案。”苍敏很肯定地说。
浅水清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国师给出的答案是浅水清将来的确可能是祸国之人,那么只怕陛下就再也不会器重浅水清了。相反,他会尽想办法对付浅水清,甚至是直接找个理由杀了他。这应当就是。。。他们的计划了。”
苍敏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我父。。。难道皇帝真会因为一句批命而杀掉对国有功之臣?”
浅水清冷笑:“有功之臣死在帝王刀下的,难道还少了吗?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将军,为国征战,屡建奇功,终其一生皆献于国,敌人闻其名而丧胆,数十年难越雷池。但是结果呢?君主妒其功名,手下人投其所好,彼此勾结,意欲陷害那将军。可他们查来查去,总找不出那位将军一丝半点的罪证,想污其投敌,蔑其叛国,竟是太难太难。饶如此,权相不弃,上旨以求,竟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害死。所谓莫须有,就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就这样,生生毁掉了国中一位擎天之柱,并导致最后异域入侵,国破家亡。”
苍敏听得骇然。
她虽是公主,对国中朝争终究了解得太少,从未想过皇帝如果要杀一个人,其实是不需要太多借口的。重点只在于,皇帝想不想杀。
天风国师赵狂言,是苍野望最为倚重之人,他说的话,苍野望几乎没有不相信的。
如果赵狂言说,将来浅水清必定是推翻帝国统治之人,那么苍野望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干掉浅水清,绝不会再如现在般重视他了。同样的,他现在重视浅水清,也确实和赵狂言以前的那句批命,有着极重要的联系。
与浅水清谋而后动,多管齐下的做法不同,南山岳的做法看起来简单,其实却是直指帝王人心,直插浅水清的根本。
与君相伴,其危险处历来胜过与虎同眠,今天的得意者,可能在明日就会被人敲响丧钟。通过在民间散步传言,再由赵狂言配合行事,上下用力,再辅以宫中群臣之力,浅水清就算是烈狂焰的义子也难保不死。甚至如果赵狂言说这句批命是应在烈狂焰身上,苍野望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南山岳用未来可能的反叛来攻击浅水清,真真正正是打痛了浅水清。
就算是浅水清,也不能不佩服南山岳的这一招其实是相当毒辣的。
这刻苍敏悠悠道:“当今皇上,是英明的,对吗?”
浅水清冷冷道:“再英明的皇帝,也不会在家土河山的问题上做任何让步,古今亦然。否则,他便不是英主明君了。”
“这么说,浅水清死定了?”苍敏有些忧心。
浅水清笑道:“除非国师认为坊间流言失实。那所谓的龙困浅滩,根本不是指浅水清这个人。”
苍敏立刻拍着胸口笑:“那就好了。浅水清是国之功臣,又从未得罪过国师,国师一定不会害他的。”
浅水清笑道:“理当如此。”
终究是不忍心打击这天真的小姑娘的,浅水清也只能顺了苍敏的话来说。
一路走来,眼看着分手将至,苍敏突然问他:“喂,路人甲,你是铁风旗的兵吧?”
浅水清笑着点头。
“告诉我你的真名字,等将来我见到浅水清时,一定会向他提起你的,让他好好提拔你。”
浅水清笑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真得很高兴能认识你。我的名字,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等你回宫之后,一定会知道我是谁的。那块玉牌,还望你收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说着,他扬长而去。
眼望着浅水清的背影,苍敏撅了撅嘴唇,不满自语:“什么人嘛,还要故作神秘,说什么回宫后自会知道。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竟然还指望本公主知道他的名字。哼!”
话音刚落,苍敏的脸色一变:“该死!他说回宫!他知道我家是皇宫!”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路人甲,其实早看破了她的身分。
“这个混蛋!”苍敏咬着牙齿说,想想他竟然能不动声色和自己堂堂公主一起把盏论杯喝就聊天,到也的确胆识过人,心里又有些甜甜的滋味。
从来没有人,能在她这个帝国公主面前,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不卑不亢。
“好,就信你一次,看看回宫后怎么知道你的名字。”隐隐地,有个想法,那个家伙不会就是浅水清吧?
摇摇头,又把这想法去掉,浅水清那么穷凶极恶的一个人,怎么着也该是长得五大三粗,眼如铜铃,壮硕如山的模样,断无可能如此文质彬彬的。但是想想最初见他时的表现,又觉得不无可能。猜测越多,心思就越乱,越发的迷惘起来,芳心如小鹿般乱撞,却是全忘了浅水清目前所面临的巨大凶险。
。。。。。。。。。。。。。。。。。。。。。。。。。。。。。。。。。。。。。
回到将军府,沐血已经迎了上来:“南山岳那个老东西把城卫府的人调了过来,看样子是存心对着我们来的。”
“不要上他的当,那只是他的表面文章。”浅水清沉声道:“你去把兄弟们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待到方虎等人都过来时,浅水清这才把自己朝会后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众将心中皆是一片骇然。
方虎说:“浅少,你认为野王真得会因为一句无聊的市井传言就杀了你吗?”
“多读读史书,你就会发现这并不稀奇。”
“可是龙困浅滩要做如此解释的话,那虎落平阳又如何解释?”
浅水清一笑道:“这句话的完整说法本应该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到了这里,不知为何会有此改变。市井流言,说我浅水清身边有个狗子,所以这句话就应在了他的身上,就是说我浅水清身边的侍卫都比一般的官员要威风几许,正应了那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
方虎破口大骂:“***,这样的解释也有?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是否牵强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目前此事还未传开,我猜可能和我们兵逼相府有关。南山岳的计划已经在行动中,但由于咱们的下手太快太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为了避免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他现在不敢让谣言太甚,也不敢让赵狂言现在就去游说皇帝,可一旦咱们离开了槐树胡同,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浅水清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真正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烈帅。”
不知为何,赵狂言为烈狂焰所做过的批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深深地让浅水清感到一阵心惧。
戚天佑,洪天启,战千狂,所有曾经军中地位比他高,对他比较好的人,最终一个个先后死在了战场之上,命运仿佛里有只无形的手,将关爱浅水清的人一个个带离人世,或许只是巧合,或许自有安排,但浅水清却不得不谨慎对待。
如今烈狂焰不仅是他最大的后盾,同时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丝毫闪失。
“无双,你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全好了。”在经历了丛林中那场大战之后,无双的人变得越发沉稳起来。
战争磨练一个人,曾经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如今已变成了心志成熟的青年。
浅水清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交到无双的手里:“西南孤正帆,自出兵以来,其行为便处处透着诡异。这段时间,我的精力先是放在止水,后是放在国内政局,一直无心关注,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们早晚会进入西南,和惊虹人做正面对峙。陛下皇宫里的那幅地图,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以我需要你在我军进入惊虹之前,先去那里一趟。一来,你帮我这封信转交给烈帅,要他这段时间无论如何小心行事,我担心孤正帆会有阴谋,二来,我要你亲自勘察惊虹的情况。我的要求是,从现在起,你不仅要遍查惊虹周边环境,还要搜罗那一带的所有书籍,凡是和惊虹有关的一切,包括地理地形,历史,政治环境等各个方面,哪怕是市井流言,你有一点搜一点,都要立刻送往苍天城来。但凡是我想知道的信息,你都要在我军正式出兵之前为我一一罗列,不得有丝毫疏漏。”
“国中不是有我们的情报系统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做这件事?”
“国内系统对皇帝负责,你却只需要对我负责。我要你做的,是那些国中细作做不来的事,量大繁琐更胜于他们。我会给你半年的时间去完成这件事,还有足够的金钱供你去招募人手,告诉我,无双,你能做到吗
无双很肯定地点头:“浅少,我有个要求。”
“你说。”
“让离楚和我一起去。”
离楚?那个关在牢里的犯人?浅水清微微一愕。
“兹事体大,你要想清楚,带这么个家伙一起去,你就不怕他路上干掉你自己跑掉?”
“止水已灭,他已无处可去。浅少,你给我的任务,不是人多就做得来的,我需要的是精兵,离楚和我一样,都是最好的丛林猎手,西南一带素多山川雨林,地形之崎岖复杂远甚于止水。只有我和离楚才能最好的完成任务。所以我需要他。”
“好,我把他交给你。”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又什么样的士兵,浅水清的胆大包天,毫无疑问也渲染了他的手下,将一名尚未归降的战俘带出去执行如此重大的侦察任务,也只有无双敢提出来,也只有浅水清,方敢答应。
人尽其才,只下任务不问手段,这历来是浅水清的办事风格。
“那龙困浅滩一事。。。。。。”
浅水清淡淡道:“天命若有数,那么南相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你们可知南山岳所想做的事,对我来说,知与不知,其结果都是一样。”
早在郑皓出现之前,浅水清就已经知道,今晚,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五章 天命(6)
观天楼。
夜已深。
当天边的星星在乌云遮蔽中逐渐失去了光芒的时候,赵狂言的心突然一痛。
“师傅,你看西边,有一颗流星!”他的小徒弟清风大叫道。
赵狂言叹了口气:“是的,为师看到了。”
“师傅,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月正西中,云蔽其空,有人将在今夜死去。”赵狂言冷冷道。
“是什么人?”
“紫耀星是为师的命星,流星闪过时,两星相冲,今夜观天楼必然有变。为师昨日已为自己卜了一课,星岁犯命,今日怕是为师归去之时。”赵狂言沉声道:“你留在这里,有害无益,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清风心中骇然:“师傅,你在说什么?”
赵狂言苦涩一笑。
倘若命运的确非人力所能掌握,那么他赵狂言就算可窥天机,却永远不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今天机已现,他得已窥豹,心中波澜顿起。
他自习占星术以来,就曾得师傅教诲:“占星之术,偷窥天命,泄露天机,乃是天遣之术。凡在占星一道上有成者,最终皆不得好死。触犯天颜者,天必罚之,惟时候一到,则欲抗无能。”
这刻命星被冲,光芒顿黯,乌云蔽日,天起玄机,自己再不能解,再不能看,很显然,他赵狂言已为天命所抛。
这刻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只能叹气道:“清风,今日之后,我怕是必死无疑。明日你可向陛下进言,我赵狂言一生占星,泄天机无数,此番不过是报应临头。但天风气运未衰,仍是大兴之时,故陛下不可大肆宣扬我之死,只说我鹤驾西游,羽化即可。”
“师傅。。。。。。”清风跪倒在赵狂言的身前,抽泣不已。
。。。。。。。。。。。。。。。。。。。。。。。。。。。。。。。。
来人的脚步踏在木制的楼梯上,踩出一片咿咿呀呀的声音,脚步很沉重,显然来者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
坐在八卦图案的中心,赵狂言头也不抬:“来的是浅将军吧。”
浅水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观天楼的顶层台上。
“浅水清见过国师。”
今晚的浅水清,黑衣劲装,背负长刀,虽未蒙面,却是一脸的肃杀。
“看来,大国师已经知道我今晚为何而来了。”
赵狂言轻轻叹息:“你是来杀我的。”
“大国师果然洞烛先机,有神鬼莫测之能,只是既然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何不事先做提防呢?”
赵狂言呵呵笑道:“我上窥天意,泄露天机,本就该死。既已知天意如此,又何必强作挣扎。何况浅将军要杀我,也未必能那么轻松吧?”
“看来如我所料,国师早为自己批过命了。命里说,你今夜将死于我手,对吗?”浅水清笑得轻松畅快。
话音落,长刀划出一道凄厉雪光,迎风斩向赵狂言。浅水清不是喜欢多说废话的人,他来就是杀人的,不是谈心的。
“铿!”
一声清脆的鸣响。
赵狂言的长拂反手挥出,正荡在浅水清长刀之上,一股浑厚的内力传来,将长刀荡开。
浅水清顺势收刀,翻手又是一刀凶狠无比地向赵狂言劈来,这一刀气势浑厚,赵狂言再不敢坐在地上接,整个人刹那间如失了重量般飘了起来,长拂连摆,冰雪气劲层层而出,竟是连消带打地抵住了浅水清这凶猛的千人狂斩。
浅水清哈哈长笑道:“天道轮回,命数有定,既然国师自己也知道今夜当死于此地,何不束手就戮,又为何还要做无谓抵抗呢?”
赵狂言嘿嘿冷笑:“本国师一生批命,从未有逆天行事的时候,但是事关己身,不得不做最后一搏。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原因要来杀我。”
冰冷透骨的寒气一瞬间弥漫了整个观天楼顶层,那是赵狂言的冰雪功运转全身的结果。
“怎么大国师无事不知,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浅水清长刀挥舞出烈阳眩目之色彩,所到之处,冰雪消容。
赵狂言长拂再摆,一层层冰雪气浪汹涌喷薄,身影在瞬间位移,长拂挟排山倒海之势劈头而下,左拳则如泥鳅钻水般穿越浅水清肋侧的防御圈,直捣其小腹,这一拳迅疾诡异,后发先至,其还击竟是同样的凶狠无比,走得却是精奇短小的武学路数。
浅水清长刀回收,身影凌空翻转,硬是险险地躲过了这一拳。赵狂言朗朗道:
“凡事皆有因方有果,我虽能窥天机,悉果报,却不明白原自何由,还请将军解我疑惑。若是为那南相所求之事,浅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冒险。我赵狂言虽名号狂言,但在星象命数上却从不打妄语。南相之所以要利用民间传说,无非就是因为解命一事,我并不能真正帮到他。龙困浅滩的真正含义,我也不知,也会以此如实相告陛下。南相只不过是希望借民间说法来奠定陛下的疑虑罢了。你可知,我若真要帮他,早早就可为他对陛下说项,一旦如此,以陛下对我之信任,只怕你尚未进城,就已身死。”
说着又是一拳击出,冰雪劲鼓动长拂如制冰机般造出一片小范围内的寒空冷气,浅水清则弓腰跃步,长刀则再次刮起烈阳般的光芒。他们两个人,一个阴冷如冰,一个熊熊如火,水火交融里,到底是冰封了火,还是火融了冰,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这刻赵狂言有问,浅水清立刻有答,长刀连连挥舞,霸气纵横,他的声音却如冰冷寒潮:“原来是我猜错了,我本以为国师会和南相狼狈为奸,上下用力,却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国师操守,当说抱歉,不过对不起,今夜我还是非杀你不可。”
“却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我辈将士,在前线浴血苦战,以生命为代价,换来无数胜利荣耀,到了苍天城,只因为一位大国师的说话,就成了天意如此,天风当兴。”
“我不服!”
“我和我的兄弟奋战疆场,只信胜利是用自己手中的刀换来的,是用我们的血与泪争取来的.我们所有的成就,皆因未知而充满魅力。可是有了你,这一切便再无诱惑,所有的阴谋,诡计,鬼蜮伎俩,因你的存在而变得毫无意义。我们的努力,也成为空幻泡影,再无价值可言。”
“我是个相信人定胜天的人,我不相信天意弄人。”
“没有你的预言,戚大哥不会那样轻易放弃希望,也未必会死。没有你的预言,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多彩。”
“你对我而言是善也好,恶也罢,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否则这个世界,将因那一个个预言,而变成一潭死水!”
每说一句,浅水清刀上的威力便凭增一分。
这些话,是他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语,是他用来憎恨这一切的全部力量源泉。从戚天佑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那个预言他将在那天死去的那个人。
他发誓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这个人!
当南山岳试图利用赵狂言的批命煽动民间传言来害死浅水清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无论浅水清是否知道龙困浅滩这句话,他都会去杀赵狂言。
这是他一生中最想做的一件事,也是他做过的所有事中,唯一不受利益导向,而只和感情有关的事。
否则此刻听了赵狂言的说话,他当立刻明白,留下赵狂言不杀,只会对自己更加有利。
然,人这一生,总需任性一回。
今天,浅水清便是这样。
他决定任性一次,甘冒大险,无论如何都要宰了这个天风国师。
他再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命运为人所主宰,自己的一切功绩,都成为他人口中的天意。
天意不是不可违抗的,惟需逆者有那敢于逆天而行的勇气。
赵狂言却是没有。
他的武功本强于浅水清,浅水清的千人斩,是在沙场上纵横的大开大阂的路数,更适合于沙场作战,而不是小范围内的两人打斗,然而浅水清却有着不畏生死,勇往之前的勇气,有着与对手一命换一命的决绝。
赵狂言,却无法回避那个他看到的,属于自己的命运。
今夜,他将死于浅水清之手,这句批命如跗骨之蛆纠缠着他,使他的战力大打折扣。
“吼!”一声大吼,赵狂言奋力荡开浅水清猛烈如潮的进攻,他吃力大叫道:“那你可曾想过,你若杀我,便正是应了我的预言?”
“没错,由此可见,命运本身也不认为它是可以被窥测的。既然如此,好不容易老天爷和我有了共同的看法,我便更该顺己心,应天命。”
“你杀了我,准备如何对皇帝交代?”
“不需要交代.今夜风高云淡,正是个杀人的好时机。大国师虽是神人,却也寿命有其终点。鹤驾西游,成仙得道,便是大国师对天下最好的交代。你放心,你死之后,依然是天风帝国古往今来的第一预言大师。我会告诉天下人,你早知今日是你归期,只是你肉体虽腐,却已羽化成仙而去了。”
却是与赵狂言对徒弟的交代不谋而合的。
赵狂言的身形在下一刻腾空跃起,雄浑的内力不断催发出冰雪之气,以漫卷狂野之势席卷对手,纵然要死,也得拼力反抗。
然而在风浪中逆流而上,恰恰是浅水清最擅长的事,长刀聚集出一点星寒之光,迎着对手扑面而来的寒冰大潮,刺出一道眩目之光,如宝珠分水,劈滔斩浪,直刺向赵狂言的面门。
无视生死,以命搏命,这是浅水清正在做的事。
若天意欲假他之手,除去这洞窥天机之人,那么死的那个人就不该是他。
那一刻,浅水清大吼道:“若天命不可违,你必死!若天命可利用,则为我所用!若天命于我不利,我便与天相抗!赵狂言,你凭天命而起,因天命而落,这是你的命,你是认命之人,我是用命之人,天道有轮回,非认命之人可抗拒,你的武功虽高于我,我却借天道之手以除你,所以你必死我手!”
赵狂言望着急刺而来的刀影,身形电闪后退,没想到身后的书案竟突然绊了他一下,他倒退过速,一下就摔倒在地。浅水清的长刀如横练穿过,正刺进他的胸膛。
胸前是一片血花绽放,顷刻间,他已身受重伤。
认命之人,天命不可违!
观天楼顶层内的冰雪在刹那间消融,赵狂言躺在地上大口地咳出鲜血:
“哈哈哈哈,天命,天命要我死,我便无可抗拒。浅水清,老夫一生批命,终对天命无可抗之力,反到是你,看得比我透彻多了。你说你是用命之人,好,我等着你,我看你怎么摆脱命运的纠缠。”
那一刻,人之将死,赵狂言灵智却突然清明起来:“我看到了,我终于知道龙困浅滩的含义是什么了。哈哈哈哈,浅水清,如果我告诉你,天命要你死在惊虹,你可相信!”
浅水清浑身一滞:“你说什么?”
“龙困浅滩,虎落平阳,那条龙,原来不是龙风殿,不是指我天风帝国。浅水清,龙困浅滩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赵狂言哈哈狂笑起来。
“你放屁!”浅水清高吼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所说的话,我不信,也不服!老天要借我手除去你,我很高兴。可他要想害我,就得亲自来动手。天风的命运,我的命运,由我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预言和老天来决定的!赵狂言,我告诉你,你人生最后一次批命,注定是错误与失败的!”
赵狂言狂笑道:“浅水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等着你,看你如何逆天改命!”
长刀指天,浅水清大喝:“那你就去地狱里等着吧!这个世界,不需要预言!今天,就让我斩断这预言的风潮,让一切重归于人手。”
“请大师安心上路!”
长刀挥舞,血光四溅,赵狂言的头颅在下一刻高高抛起。
浅水清悍然收刀,观天楼上,惟他一人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五章 天命(6)
观天楼。
夜已深。
当天边的星星在乌云遮蔽中逐渐失去了光芒的时候,赵狂言的心突然一痛。
“师傅,你看西边,有一颗流星!”他的小徒弟清风大叫道。
赵狂言叹了口气:“是的,为师看到了。”
“师傅,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月正西中,云蔽其空,有人将在今夜死去。”赵狂言冷冷道。
“是什么人?”
“紫耀星是为师的命星,流星闪过时,两星相冲,今夜观天楼必然有变。为师昨日已为自己卜了一课,星岁犯命,今日怕是为师归去之时。”赵狂言沉声道:“你留在这里,有害无益,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清风心中骇然:“师傅,你在说什么?”
赵狂言苦涩一笑。
倘若命运的确非人力所能掌握,那么他赵狂言就算可窥天机,却永远不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今天机已现,他得已窥豹,心中波澜顿起。
他自习占星术以来,就曾得师傅教诲:“占星之术,偷窥天命,泄露天机,乃是天遣之术。凡在占星一道上有成者,最终皆不得好死。触犯天颜者,天必罚之,惟时候一到,则欲抗无能。”
这刻命星被冲,光芒顿黯,乌云蔽日,天起玄机,自己再不能解,再不能看,很显然,他赵狂言已为天命所抛。
这刻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只能叹气道:“清风,今日之后,我怕是必死无疑。明日你可向陛下进言,我赵狂言一生占星,泄天机无数,此番不过是报应临头。但天风气运未衰,仍是大兴之时,故陛下不可大肆宣扬我之死,只说我鹤驾西游,羽化即可。”
“师傅。。。。。。”清风跪倒在赵狂言的身前,抽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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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脚步踏在木制的楼梯上,踩出一片咿咿呀呀的声音,脚步很沉重,显然来者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
坐在八卦图案的中心,赵狂言头也不抬:“来的是浅将军吧。”
浅水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观天楼的顶层台上。
“浅水清见过国师。”
今晚的浅水清,黑衣劲装,背负长刀,虽未蒙面,却是一脸的肃杀。
“看来,大国师已经知道我今晚为何而来了。”
赵狂言轻轻叹息:“你是来杀我的。”
“大国师果然洞烛先机,有神鬼莫测之能,只是既然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何不事先做提防呢?”
赵狂言呵呵笑道:“我上窥天意,泄露天机,本就该死。既已知天意如此,又何必强作挣扎。何况浅将军要杀我,也未必能那么轻松吧?”
“看来如我所料,国师早为自己批过命了。命里说,你今夜将死于我手,对吗?”浅水清笑得轻松畅快。
话音落,长刀划出一道凄厉雪光,迎风斩向赵狂言。浅水清不是喜欢多说废话的人,他来就是杀人的,不是谈心的。
“铿!”
一声清脆的鸣响。
赵狂言的长拂反手挥出,正荡在浅水清长刀之上,一股浑厚的内力传来,将长刀荡开。
浅水清顺势收刀,翻手又是一刀凶狠无比地向赵狂言劈来,这一刀气势浑厚,赵狂言再不敢坐在地上接,整个人刹那间如失了重量般飘了起来,长拂连摆,冰雪气劲层层而出,竟是连消带打地抵住了浅水清这凶猛的千人狂斩。
浅水清哈哈长笑道:“天道轮回,命数有定,既然国师自己也知道今夜当死于此地,何不束手就戮,又为何还要做无谓抵抗呢?”
赵狂言嘿嘿冷笑:“本国师一生批命,从未有逆天行事的时候,但是事关己身,不得不做最后一搏。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原因要来杀我。”
冰冷透骨的寒气一瞬间弥漫了整个观天楼顶层,那是赵狂言的冰雪功运转全身的结果。
“怎么大国师无事不知,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浅水清长刀挥舞出烈阳眩目之色彩,所到之处,冰雪消容。
赵狂言长拂再摆,一层层冰雪气浪汹涌喷薄,身影在瞬间位移,长拂挟排山倒海之势劈头而下,左拳则如泥鳅钻水般穿越浅水清肋侧的防御圈,直捣其小腹,这一拳迅疾诡异,后发先至,其还击竟是同样的凶狠无比,走得却是精奇短小的武学路数。
浅水清长刀回收,身影凌空翻转,硬是险险地躲过了这一拳。赵狂言朗朗道:
“凡事皆有因方有果,我虽能窥天机,悉果报,却不明白原自何由,还请将军解我疑惑。若是为那南相所求之事,浅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冒险。我赵狂言虽名号狂言,但在星象命数上却从不打妄语。南相之所以要利用民间传说,无非就是因为解命一事,我并不能真正帮到他。龙困浅滩的真正含义,我也不知,也会以此如实相告陛下。南相只不过是希望借民间说法来奠定陛下的疑虑罢了。你可知,我若真要帮他,早早就可为他对陛下说项,一旦如此,以陛下对我之信任,只怕你尚未进城,就已身死。”
说着又是一拳击出,冰雪劲鼓动长拂如制冰机般造出一片小范围内的寒空冷气,浅水清则弓腰跃步,长刀则再次刮起烈阳般的光芒。他们两个人,一个阴冷如冰,一个熊熊如火,水火交融里,到底是冰封了火,还是火融了冰,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这刻赵狂言有问,浅水清立刻有答,长刀连连挥舞,霸气纵横,他的声音却如冰冷寒潮:“原来是我猜错了,我本以为国师会和南相狼狈为奸,上下用力,却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国师操守,当说抱歉,不过对不起,今夜我还是非杀你不可。”
“却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我辈将士,在前线浴血苦战,以生命为代价,换来无数胜利荣耀,到了苍天城,只因为一位大国师的说话,就成了天意如此,天风当兴。”
“我不服!”
“我和我的兄弟奋战疆场,只信胜利是用自己手中的刀换来的,是用我们的血与泪争取来的.我们所有的成就,皆因未知而充满魅力。可是有了你,这一切便再无诱惑,所有的阴谋,诡计,鬼蜮伎俩,因你的存在而变得毫无意义。我们的努力,也成为空幻泡影,再无价值可言。”
“我是个相信人定胜天的人,我不相信天意弄人。”
“没有你的预言,戚大哥不会那样轻易放弃希望,也未必会死。没有你的预言,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多彩。”
“你对我而言是善也好,恶也罢,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否则这个世界,将因那一个个预言,而变成一潭死水!”
每说一句,浅水清刀上的威力便凭增一分。
这些话,是他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语,是他用来憎恨这一切的全部力量源泉。从戚天佑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那个预言他将在那天死去的那个人。
他发誓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这个人!
当南山岳试图利用赵狂言的批命煽动民间传言来害死浅水清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无论浅水清是否知道龙困浅滩这句话,他都会去杀赵狂言。
这是他一生中最想做的一件事,也是他做过的所有事中,唯一不受利益导向,而只和感情有关的事。
否则此刻听了赵狂言的说话,他当立刻明白,留下赵狂言不杀,只会对自己更加有利。
然,人这一生,总需任性一回。
今天,浅水清便是这样。
他决定任性一次,甘冒大险,无论如何都要宰了这个天风国师。
他再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命运为人所主宰,自己的一切功绩,都成为他人口中的天意。
天意不是不可违抗的,惟需逆者有那敢于逆天而行的勇气。
赵狂言却是没有。
他的武功本强于浅水清,浅水清的千人斩,是在沙场上纵横的大开大阂的路数,更适合于沙场作战,而不是小范围内的两人打斗,然而浅水清却有着不畏生死,勇往之前的勇气,有着与对手一命换一命的决绝。
赵狂言,却无法回避那个他看到的,属于自己的命运。
今夜,他将死于浅水清之手,这句批命如跗骨之蛆纠缠着他,使他的战力大打折扣。
“吼!”一声大吼,赵狂言奋力荡开浅水清猛烈如潮的进攻,他吃力大叫道:“那你可曾想过,你若杀我,便正是应了我的预言?”
“没错,由此可见,命运本身也不认为它是可以被窥测的。既然如此,好不容易老天爷和我有了共同的看法,我便更该顺己心,应天命。”
“你杀了我,准备如何对皇帝交代?”
“不需要交代.今夜风高云淡,正是个杀人的好时机。大国师虽是神人,却也寿命有其终点。鹤驾西游,成仙得道,便是大国师对天下最好的交代。你放心,你死之后,依然是天风帝国古往今来的第一预言大师。我会告诉天下人,你早知今日是你归期,只是你肉体虽腐,却已羽化成仙而去了。”
却是与赵狂言对徒弟的交代不谋而合的。
赵狂言的身形在下一刻腾空跃起,雄浑的内力不断催发出冰雪之气,以漫卷狂野之势席卷对手,纵然要死,也得拼力反抗。
然而在风浪中逆流而上,恰恰是浅水清最擅长的事,长刀聚集出一点星寒之光,迎着对手扑面而来的寒冰大潮,刺出一道眩目之光,如宝珠分水,劈滔斩浪,直刺向赵狂言的面门。
无视生死,以命搏命,这是浅水清正在做的事。
若天意欲假他之手,除去这洞窥天机之人,那么死的那个人就不该是他。
那一刻,浅水清大吼道:“若天命不可违,你必死!若天命可利用,则为我所用!若天命于我不利,我便与天相抗!赵狂言,你凭天命而起,因天命而落,这是你的命,你是认命之人,我是用命之人,天道有轮回,非认命之人可抗拒,你的武功虽高于我,我却借天道之手以除你,所以你必死我手!”
赵狂言望着急刺而来的刀影,身形电闪后退,没想到身后的书案竟突然绊了他一下,他倒退过速,一下就摔倒在地。浅水清的长刀如横练穿过,正刺进他的胸膛。
胸前是一片血花绽放,顷刻间,他已身受重伤。
认命之人,天命不可违!
观天楼顶层内的冰雪在刹那间消融,赵狂言躺在地上大口地咳出鲜血:
“哈哈哈哈,天命,天命要我死,我便无可抗拒。浅水清,老夫一生批命,终对天命无可抗之力,反到是你,看得比我透彻多了。你说你是用命之人,好,我等着你,我看你怎么摆脱命运的纠缠。”
那一刻,人之将死,赵狂言灵智却突然清明起来:“我看到了,我终于知道龙困浅滩的含义是什么了。哈哈哈哈,浅水清,如果我告诉你,天命要你死在惊虹,你可相信!”
浅水清浑身一滞:“你说什么?”
“龙困浅滩,虎落平阳,那条龙,原来不是龙风殿,不是指我天风帝国。浅水清,龙困浅滩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赵狂言哈哈狂笑起来。
“你放屁!”浅水清高吼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所说的话,我不信,也不服!老天要借我手除去你,我很高兴。可他要想害我,就得亲自来动手。天风的命运,我的命运,由我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预言和老天来决定的!赵狂言,我告诉你,你人生最后一次批命,注定是错误与失败的!”
赵狂言狂笑道:“浅水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等着你,看你如何逆天改命!”
长刀指天,浅水清大喝:“那你就去地狱里等着吧!这个世界,不需要预言!今天,就让我斩断这预言的风潮,让一切重归于人手。”
“请大师安心上路!”
长刀挥舞,血光四溅,赵狂言的头颅在下一刻高高抛起。
浅水清悍然收刀,观天楼上,惟他一人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七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1)
史书记:天风历5月13日夜,国师赵狂言于观天楼羽化成仙,其后观天楼焚于天火。
野史记:107年,5月13日夜,苍天城天现异象。观天楼神光普照,其辉若日,有白鹤自楼中飞出,向西而去,其下彩云飘飘。赵国师手持玉拂,立于鹤背,其状出尘,其人蒙雾,飘飘为仙,没入云中,须臾不见。其后天降红石,击观星台,观天楼引而自焚,苍天城百姓起而拜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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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狂言的死,对苍野望甚至整个帝国的触动是极大的。
在此,不得不先就整个封建帝国制社会的统治进行一番论述。
封建社会里,由于生产力的极度低下,社会资源的极度匮乏,对抗自然灾害的能力较低,人们的生活水准普遍低下,所谓的富国强民,充其量也不过一个国家里大部分的民众不会处于饿肚子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生存资源的需求,其实远远高于后世社会,因此而可能产生的各种问题也就极易影响整个社会架构。
为什么中国古代封建王朝里,除周朝外,再没有一个国家的统治能够延续三百年以上?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帝王一代比一代昏庸,事实上有相当多的亡国之君,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无能。只是随着百年发展,人口的逐渐增多,社会资源分配的困难不断加剧,从而在后期社会中造成动荡的几率越发增大。
最早期的战争就是在这种资源分配的难以满足中产生的,它能帮助己方人员降低人口,掠夺资源,将灾难进行转嫁。
然而,战争从来都是一把双面刃,在通过战争获益,人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它所带来的伤痛。
在这种情况下,封建帝国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进行辅助领导。
道德与神,便是两种最重要的工具。
在早期的文章中,我们曾经说过,道德的最早期出现,其实就是一种人类社会用来约束彼此行为的工具,它在封建制国家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帝王进行统治。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下犯上是为大罪等法律就是在这种道德基础上建立的,它为君王统治阶层提供思想上的巨大服务,从而使民众在生活条件未达到最恶劣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为上驱使。
回过头来我们看看自己的社会,为何中西方在思想上,生活上,甚至法律上有着如此大的差异,很大程度就取决于基本的道德观念不同而导致的文化差异,从而催生出各类不同特色的文明。
但是任何一个不同特色的封建文明,却又都拥有一个最基本的共同点,那就是每一个民族的历史,都有其固定的神话传说。
相比道德统治,神这类虚无飘渺的东西,其实更是君王手中的一把利剑。
君权神授,奠定了帝王统治万民合法化的基础。
以神之名,可以使人们更加信服,并无条件地接受驱使。
轮回转世之说,更可使苦难中的人们有一份心灵上的寄托,从而忘却苦难,安于现状,并将一切寄托在未来转生,期盼下世幸福之上。
这种对心灵的控制,其效果有时尤甚于暴力统治的效果,它使人们结合而成为一个整体,用同一个声音说话,用同一份行动来表现出国家意志。
因此,越是生产力不发达的社会,其对神灵的崇拜程度也就越高,这其中有君王的导引,也不乏民众自我麻醉式的解脱。
也因此,作为天风国师的赵狂言,其身份地位,在帝国中可以说是相当超然的。
他不但是天风的国师,某种程度上也是天上神明的代言人,是最接近神的人。
皇帝若要在什么事上得到民意的认可,赵狂言就会以神之名义向民众说项。在战争展开前,赵狂言会告诉民众,一统大梁旧土,为奉天命而行,是为有道大业,使民众支持;当战争展开时,赵狂言更会以神的名义向士兵们祈福,告诉他们战死的将士将能魂归天国,荣登极乐,即使投胎转生也可过上好日子,从而使得士兵们悍不畏死,战斗力极具飚升;在战争结束之后,赵狂言更会以神之名义发表各种有利于君王统治的言论,以加强中央控制。
这两个人在天风国内一搭一档,总能将许多棘手的工作变得顺利非常。
然而,赵狂言突然飞天而去,天风帝国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一个苍野望,所留下的局面立刻令所有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
对皇帝来说,一个不成仙的国师,显然比成仙的国师要有用许多,而对万民来说,成了仙的国师在天界一定会保佑他的子民,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所以他们会很高兴。这两者之间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而冲突起来。
浅水清的出招,不是不狠辣的。
面对这种情况,苍野望是不可能压制的,他只能顺其民心,声称国师已经得成大道,背地却是大发脾气,严令国内的情报组织全力调查观天楼火焚之因。然,一把火烧了观天楼,且楼里找不到国师的尸体,只有一片残垣断壁,要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却是难之又难。
不过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苍野望还是南山岳,都没有想到杀死赵狂言的竟然会是浅水清。
至少就目前看来,赵狂言与浅水清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杀了赵狂言,对浅水清也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随着赵狂言的身死,神权掌舵人失去后出现的权利真空,以及其后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导致的人心变迁,竟会最终影响甚至改变了浅水清整个后半生的人生方向,这一点,却是浅水清自己都没想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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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浅水清兵困相府第四日。
“虎威将军浅”府已经更名成了“伏波将军浅”的字样。
姬若紫几乎是在一列列士兵贪婪渴欲的眼神中穿过槐树胡同来到浅水清的府第的,只有亲眼目睹,才会亲身感受到被一排排手持武器的士兵将自己府第团团围困住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姬若紫也不禁骇然浅水清的胆大。
见到浅水清,她说:“你交代的事情已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你手下的事了。”
浅水清一把搂过这绝世丽人笑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躺在浅水清的怀里,姬若紫悠悠道:“我到没什么,也无非把自己的一些心得传授给那个小姑娘而已,以后如何成事还要看你的手下安排。不过你的乐清音小妹妹却是想你想得厉害呢,如今每日里茶饭不思。你来苍天城这些天,也不去看她一次,也未免太把人冷落了。”
浅水清只好道:“这两天你代我先陪陪他,最近我实在有些忙,待有了空闲必定会去看她。”
“忙着兵逼相府?浅水清,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可知现在外界已传言纷纷,都说南山岳就要倒台了。”
浅水清笑:“那正是我所期望的。”
由于浅水清如今正兵封槐树胡同,虽不禁止人员出入言行,但是却等于将一切行动掌握皆收眼底。以前需要秘密来往相府的人,在铁风旗一只蚊子飞进相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再不敢随意进入。
各级各府的官员有哪个进过相府,为的是些什么事,统统都会传到浅水清的耳中,甚至是皇帝的耳中。
南家相府再不是可秘密处理任何事物商谈军机大事之处,反而成了太阳底下的一面旗帜,人人都可看见,却再不可轻易触碰。
那曾经的官场关系,在这刻被浅水清的重压之下一一逼断,想等人雪中送炭,对官场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帝的容忍,浅水清的嚣张,烈狂焰的认可,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件事--浅水清,是有和南山岳并起并坐对着干的权利的。
南山岳势力未倒,却已经出现了门前冷落的迹象。
南家的势力,并不仅仅取决于一个丞相的位置,相位虽是百官之首,但除了皇帝认可,却还需要百官的拥护。如今浅水清上受皇帝重视,又有烈狂焰认其为义子,云岚也代表天下云家正式表示愿意把妹妹嫁给浅水清,浅水清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
一个是朝廷故旧,两朝元老,一个是年少将军,功勋盖世,当官员们看不清楚谁会是胜利的那一方时,自然就会选择稳守中央。
浅水清兵逼相府的行为,不仅威胁住了南山岳,同时也震慑住了朝内官员,一如他在止水的血香祭大旗的作风,只是手段却比那时要更加高明了许多。
所以,姬若紫对浅水清的这一步兵行险招也是佩服不已的。
然,下一刻姬若紫便道:“那么赵狂言是不是你杀的?”
浅水清笑着点头。
“果然是你!”姬若紫叫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天风国师也敢杀!”
曾经的宫中宠妃,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赵狂言于天风帝国的意义所在。
如果可以,或许苍野望情愿死一个南山岳,也不会情愿放弃一个赵狂言。
毕竟丞相的后补人选有的是,一个庞大的封建帝国并不缺乏行政人才,但象赵狂言般如此有水准的神棍,却是世间难觅,其作用更是难以估量。
“为何不可杀?”浅水清反问姬若紫,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必否认自己做过的一切。
“且不说一但事机败露,你会有多大风险,仅是从国家角度考虑,赵狂言的存在也是极为重要的。天风帝国的民心军心甚至君主之心,皆需有人引导方可成事。借神权之名以统天下,是为天风帝国之一贯宗旨,惟民众接受,方可士卒用命。你如今杀了他,对日后作战只怕会大大不利!”
“你错了,若紫。如今观澜局势,犬牙交错,错综复杂,国家不统一,神权也不统一。赵狂言在国内虽是一国之师,但在国外却什么都不是。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诋,他们不需要相信赵狂言一家之言,也不会受其影响。赵狂言所能产生的作用,其实有限得很,充其量是一针可以提神的药剂,能使国心振奋,却不可让对手软弱。”
“那你杀了他又能怎样?”
浅水清一笑:“自可取而代之。”
姬若紫听得脑子里嗡的一震:“你要做天风国师?”
“那到不必,只是赵狂言的作用,未必需要国师的地位方能施展。精神上的支柱,更不必非要由神棍来扮演。这些年来赵狂言之所以顺风顺水,皆因这个世界,缺了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浅水清神秘一笑:“你就等着静观好戏吧,这段时间里,我将修心养性。待我出山之时,必是天下震动之日。”
“你到底要做什么?”
浅水清正要回答,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外面有士兵叫道:“将军,有人持您的令箭,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你。”
“什么人?”
“他自称姓林。”
浅水清心中一跳。
是林跃?此时此刻,未经召唤,林跃就跑过来见他,浅水清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八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2)
随着赵狂言的羽化仙去传遍京城的另一个惊人消息,就是云霓与浅水清的婚约了。
曾经的市井流言,突然之间成了真实的事实,是格外令民众们激动的。相比之下,它比赵狂言的成仙和浅水清的兵逼相府更容易成为话题,且不会带来麻烦。
百花楼的小雅间里,云霓和鸿雁并肩而坐。
这些日子,两个曾经的南家媳妇关系是越来越亲密了。
在浅水清的计划里,破坏南鸿两家的联姻,不仅可以使南家缺少军方的一个强力支柱,同时也使云霓不再是天下公矢。凡事有了前例,则后事便有了名分。假如进行得体,甚至可以让鸿北冥反过来认为自己女儿在最危难的时刻,身为未婚夫的南无忌不但没有想办法全力营救,反而置其生死于不顾,对南家反目成仇也不知。
然云霓与鸿雁因此的惺惺相惜却是未在他的考虑之中。
此刻鸿雁几乎是搂着云霓又叫又跳:“你真得要做浅将军的女人了!太好了,恭喜你啊!”
云霓羞涩一笑,心中却暗暗想道,若是你知道那日绑架你,毁掉你美好婚姻的背后主使便是浅水清,只怕就高兴不起来了。
然,浅水清的做法,云霓却是支持的。
时至今时今日,浅水清为了对付南家已是不择手段。一旦南家落败,则必定是满门皆亡的格局,鸿雁若嫁进南家,必定也不会有好结果。浅水清虽害苦了这个姑娘,却也是救了她一次。
这刻鸿雁道:“这下可好了,坊间流言必定再起,说你云大小姐在草原与浅将军私订终身一身必然属实,以后你在街上,且要小心些了。”
云霓看着和自己同命相怜的鸿雁,笑道:“何必在乎这许多呢,你现在不也是一样为人背后所诽?”
鸿雁一笑:“我的流言却是很快就要终止了。”
“却是为何?”云霓明知故问。
鸿雁低头轻声道:“我明日就要去找人来验身了。云霓,南无忌不信我未失清白,但我当时刚脱魔掌,有苦难言。如今,我的难言之隐已消,正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了。”
云霓轻轻叹了口气。
她如何会不知道鸿雁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死活不肯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跃命人在鸿雁的身上做了手脚,他们用一种特制的颜料在鸿雁的身上绘制了一副春宫图。
若是搁在现代,当不妨称之为人体艺术,可搁在如今这个年代,那却是比死都还要大的侮辱。
堂堂鸿家大小姐被人用彩绘描上人体春宫,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的,甚至连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可让其看见。这些日子,可算苦了鸿家大小姐了,沐浴更衣都是自己动手,不许任何人靠近。
好在这颜料在肌肤上能维持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到时消失后鸿雁自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因此,鸿雁才决定受此一个月之辱,为的就是今日能洗雪冤屈。
然,事情总非想象得那样简单。
云霓看着鸿雁,悠悠说道:“既如此,你又如何对外解释这一个月你始终不肯让人验身的事呢?”
鸿雁小嘴一瞥:“何需解释。”
“你若真不在意,又何必如今来画蛇添足?”
鸿雁愕然:“我既被冤屈,自然当设法洗雪,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云霓便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了,或许会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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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间里,云霓婉转如黄莺般鸣唱的声音缓缓响起,鸿雁在一旁扶着脑袋细细倾听。
“故事,是当初浅水清在草原上讲给我听的,他说是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却非我们所能理解的世界。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以仁慈为基准,认为人人都没有杀害生命的权利,包括了普通平民,也包括了执法者。因此,那个国家是没有死刑的。”
“故事的主人,叫费力,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他们的生意很好,赚了许多钱。”
“有一天,费力忽然发现他在钱庄中存放的银钱少了许多,不但刚做的一笔大生意所得来的钱不翼而飞,且连原本存放钱庄中的银款也消失无踪。费力大惊,欲找他的朋友问个清楚,没想到人尚未找到,他朋友的妻子却带着城卫找到了他,说是他杀死了他的朋友。”
“这桩案子里,费力的朋友失踪无音训,城卫府经过查核之后,发现市井传言,的确是费力杀死了他的朋友,因此判其入狱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费力饱含冤屈,受尽苦楚,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却没有任何办法。”
“二十年之后,费力终于出狱,他发誓不管是天涯海角,也要寻到他曾经朋友的下落,证明自己的无辜。”
说到这,云霓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鸿雁,鸿雁的心微微一跳。
“那他找到了吗?”她问。
云霓笑着点头:“是的,他找到了。原来他的朋友躲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拿走了他们一起做生意赚来的所有钱后,他甩掉了自己的女人,试图重新过上全新的生活。为此,他明知费力是冤枉的,却也不出头为其证明,为的就是怕费力找他,拿回钱财。”?“这样的朋友实在可恨!”鸿雁气愤地叫喊:“那帮官吏也着实无能,既然都没找到人,又怎能判人杀人呢?那个费力当立刻把人抓回去,以让官府为自己沉冤昭雪。”
云霓吃吃地笑了起来:“让你猜对了一半,费力的确把他的朋友抓了回去,但他没有让官府为自己洗雪冤屈。”
“那是为何?”
云霓笑道:“费力把他的朋友抓回去之后,对着那些曾经判他刑的人说:看,这就是你们在二十年前说我杀死过的人,现在他就活生生地站在你们的面前。然后,他突然拔出一把刀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将那个朋友杀掉了。”
“啊!”鸿雁失声叫了起来:“他为何要如此做法?”
“他说:这个人反正是我杀死的,只不过我预先服了刑,现在才来实现我的罪行。我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如此一来,我就不再是冤枉的了。”
鸿雁愕然,云霓看着她,却再不言语。
有些道理,不需要再费唇舌去阐述,有些道理只在那不言之中。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杀人的污蔑,精神上蒙受的打击,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的荒废,不是一两句道歉,和一些金钱赔偿就能弥补得了的。
费力用尽毕生的精力,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充其量不过是让那些认为他杀了人的流言制造者产生些许愧意,且在几天之后就会烟消云散,依然故我,并乐于制造新的流言。
这对费力来说是不公平的。
惟其成全了他们的错误判断,真真正正杀死了这个人,才能让他们嗅到自己手上因冤枉别人而染有的血腥味,才会一生一世的后悔与自疚。而从今日起,费力便再没有被冤枉的感觉,他可以认为他那二十年的判刑是罪有应得的,心中再无憾事。
无疑是个极具震撼力的故事。
当初浅水清给云霓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云霓的心是震撼的。
如今,论到鸿雁震撼与思索了。
原来坊间的流言是可以如此可怕的,不会因为你做了某件事便罢手停休,事实上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并为人所瞩目,那就免不得会有流言蜚语。
倘若验明自己依然清白只是为坊间的闲言多一些新的借口,不会让对方有任何内心上的愧疚的话,此番行为,其实只是多此一举。
云霓想告诉她的,就是这个。
与其反击流言,到不如顺应其变,若可以,不妨用行动狠狠地给所有人扇一巴掌,一如现在的云霓与浅水清。
他们不用担心流言的侵害,因为那已不再是流言,而是事实了。
鸿雁苦笑:“可惜,我终究是没有姐姐那般的勇气的。”
云霓柔声道:“只是缺个支持你的人罢了。”
“那南无忌他?”
“他不是,永远都不会是。你当找个真心爱你,不介意流言如何之人。你的清白,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要无愧己心即可。”
“怕是难觅有情郎。”
“皆因缘分未到而已。”
云霓笑着站起,走出百花楼,影姿绰约:“妹妹,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你便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鸿雁怔怔地看着云霓消失在眼前,一时心中恍然。
正迷惘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长得极美,竟丝毫不比云霓与自己差了,粉色的脸蛋上透着青春的红嫩,一双眼眸仿如会说话般灵动。她怀里抱着琵琶,脚步婷婷,白皙的颈子总忍不住让人想亲上一口,就连鸿雁这样的女人也看得有些呆了,却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如此一个出色美人。
隔壁雅间的房门打开了,那姑娘抱着琵琶进去,鸿雁正好奇间,却看见了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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