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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46 缘分(现代)
南无忌闻之骇然。
南山岳却悠悠道:“以微末身份,领兵围困相府,这样的行为,不说是否后无来者,到的确是前无古人了。他浅水清仅这份胆识气魄就无人可及,老夫我是佩服之至啊。无忌,叫上你弟弟,你我一起出府和浅水清见上一见,我到要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不但能抢走云家大小姐的心,更能将你我逼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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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城南相府,如今已经被浅水清的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千名战士,入住三间大宅,纵然是再大的宅子也要挤个满满当当。
院子里,宅门前,胡同口,到处都有铁风旗的士兵,他们名为把守,实为戒严,名为保护,实为包围,将整个槐树胡同纳于自己的掌控之中,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
南府大院的城墙上,更是站满了手持刀剑的士兵。居高临下,赫然可将南府家人的一切动静皆收入眼中。
南府大院对门的宅门上,“虎威将军浅府”的字样已经挂了上去。
浅水清负手而立,正站于匾额之下。
长期以来,在军中步步小心,处处谨慎,为的就是不给南无伤一个可以刁难对付他的机会,而今天,他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可以在这刻扬眉吐气一番。
不是不紧张的。
带兵围困相府,这是朝中大忌。
杀南焕林,没有证据,纵然大家心知肚明又如何?
劫鸿雁,同样没有证据,哪怕鸿北冥亲来,他也凛然无惧。
可是围困相府,便着着实实给了可供人攻击的口实。
但他却不能不做,不可不做。
有些事,总要挑明了的,得让陛下知道一些情况,得让皇帝做出一些选择。
若是成了,则天下人将明了,那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真正的关键,在那一人,而非万人。
并不是每种荣耀,都可高枕无忧,也不是每棵大树,都不可扳倒。
若是败了,则所有后续计划再无意义。
在他的身后,方虎,沐血,雷火等人巍然而立。
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忐忑,但是面上却泛着铁一般镇定的光,纵然心中不安,却绝不可在此刻露出丝毫犹豫。
相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南山岳带着两个儿子走了出来。
这是浅水清第一次亲眼看到南山岳的样子,在那之前,他甚至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原来,终究不过是个看上去平常无奇的老人罢了。
他微笑,对着南山岳,然后深鞠一躬:“浅水清见过南相,南大公子,二公子。”
这一刻,他连南督的名号都省了,直接称呼二公子,南无伤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南山岳微微点头:“后生有为啊,果然是一表人才。想不到浅将军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做了如此这般精密布置,到是令老夫大看眼界。从此以后,你我比邻而居,每日里要常相往来了。”
浅水清笑答:“能和相爷做邻居,那是小将的大幸,为此,小将要买这宅子还真花费了不少力气,不少银两呢。”
南山岳笑道:“还好的你的苦心终未白费。”
“却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浅水清很自然的回答。
“手段岂有光彩不光彩之别,充其量就是成功与不成功之别罢了。浅将军是沙场豪杰,自然是不在乎用什么方法来打败对手的了。”
“相爷是朝中老人,果然是深谙其中三味啊。”
面对浅水清语中带刺的还击,南山岳到是毫不动怒,这一刻槐树胡同箭拔弩张,所有无关人等早吓得缩回了屋里,大道之上,惟有两边的人对峙而立。
南山岳呵呵笑道:“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有冲劲,不怕死,做事有够魄力,唉,现在的年轻人,处事之道与我们那个时候是大不相同了。”
“相爷缪赞,水清愧不敢当。”
“这么说来,你的兵是不打算撤出槐树胡同了?”
“为保国财,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相爷见谅。”
“也好,那就顺便把我这相府也一起保护进去吧。明个我就遣散府中侍卫,反正有浅将军两千大军在此,谅宵小们也不敢随意进入,从此以后,这槐树胡同里怕是连只鸡都不会丢了。”
“能保得一方平安,正是我辈军人之责任。”
面对南山岳的说话,浅水清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却丝毫不做退让。
从没有人教过浅水清如何说官场上的场面话,如何话中带话,但是浅水清却是无师自通,一如他对战争的理解一般。这刻他的场面话说起来,丝毫不比南山岳逊色了,却深深地激怒了一个人。
正是南无伤。
曾几何时,那个跪在自己面前,还要属下部众为其求饶的浅水清,如今竟已可以嚣张大胆到兵困相府的地步。
曾几何时,他抢走了自己的女人,夺走了属于自己的荣耀,甚至还大模大样带着自己的兵来到了这里。
曾几何时,这些沙场男儿是只忠于自己的部下,而现在,却成了他浅水清的人了。
还有谁,还有哪个战士,将他这铁血镇督放在眼里?
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他跨前一步,沉声道:“两千人太多了,沐血,本督命你立刻撤走一千八百战士,只留二百人即可。”
他不招呼浅水清,那是他知道招呼了也没用。
沐血抱拳回答:“回南督,属下是铁风旗将士,士兵用命,惟上命是从,南督之命沐血不敢从之。”
“难道我的命令就不是上命吗?”
“却是要经过浅将军的转令,否则便是越级指挥,若掌旗反对,属下有权不从,此乃军规,不可轻易改变。”
南无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愤怒,却不出预料,铁风旗的战士,他早已指挥不动。
他看着浅水清,眼中喷薄着的火焰足可将人融化,却憾不动眼前这难缠的对手。
浅水清,由何时起你竟已变得如斯难对付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冷冷的说道:“浅水清,你虽是铁风旗掌旗,却还是我铁血镇辖属,本督命你立刻撤出大部人马,你可打算抗命?”
浅水清微笑道:“南督有命,属下怎敢不从,只是南督现在戴孝在身,暂不在职,此地也不是军部,时间更不是处理公事的时间。南督的命令好象既就用得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了吧?还请南督先回一趟军部,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以正式发函的方式命令属下,属下才敢有从。不过说起来,此番战归,铁风旗下将士都在假期。小将以私人身份邀请属下士兵来家中小聚,当也算不得犯了什么军法军规,南督若是硬要命我撤出他们,怕是手伸得太长,管得也太宽了些吧?”
他言辞彬彬有礼,语气却冰冷坚硬,刺得南无伤浑身发颤,良久,他才缓缓道:“浅水清,你说得对,是我管得太宽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只要你一天还是我的手下,你就一天要听我的命令。你还是先不要太过得意了。”
那个时候,浅水清把头凑到南无伤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就快不是了!”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十四章 意在天下
简单而直白的话语,仿佛一支穿心的利箭,刺透了南无伤的胸膛。
浅水清的口气淡定,眼神自信,充满了无畏与果决。
这是一场非死既生的较量,再不会如前般点到为止。既如此,便豪言壮语一番又如何?
南无伤的胸膛起伏如浪,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强自遏制着自己不发作。铁风旗如今兵逼相府,眼前的局势,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南门一老二少,纵然在朝中可手眼通天,此时此刻,却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南山岳即使没听到那句话,也知道不会是好言语,干笑了两声:
“看来浅将军是下定决心要在此驻扎了。好,好,做事雷厉风行,敢做敢当,老夫是佩服得很呢。假以时日,定是我帝国栋梁之才。改日老夫一定登门拜访,向将军请教这沙场纵横之道,到时候还得请将军一赐教益了。”
浅水清立刻道:“南相是当朝重臣,两朝元老,赐教于南相,那是折杀末将了。且末将一介武夫,不过是依仗一个杀与勇字,方敢为人所不敢为,实无其他长处。这登门拜访一事,还是免了吧。”
南山岳眯着眼看浅水清,口中咀嚼着浅水清说过的话:“不过是依仗一个杀与勇字,方敢为人所不敢为。。。原来如此,终是我看错了你。呵呵,浅将军说得好啊,虽言简而意赅,不过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正所谓朝闻道,夕死足矣,老夫是真心想向你请教呢。”
浅水清冷冷接口:“道不同不相为谋,相爷还是免了这一茬吧!”
南山岳的身体剧烈地震颤起来,却不得不压下这口气,忍了这一回。
南山岳哆哆嗦嗦着回去了。
尽管他一转身,就能回到自己的府中,这几步却走得如此艰难,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界。
浅水清目送着南家的人回到府中,看着那两扇大门缓缓合拢,浑身的压力逐渐舒减,心中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剑拔弩张的环境,针锋相对的对话,笑里藏刀的问候,暗含杀机的眼神,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仿佛是在死亡的悬崖上行走,感觉每时每刻都能掉下去,却终须挺住喽,站直喽,才有资格和眼前这强大的对手做正面对憾。
感觉很累,却很舒畅。
“明天的朝会,怕是要很精彩了。”沐血突然道。
浅水清却悠悠道:“也许不在明天,也许就是现在。”
话音落,一骑快马从胡同外飞纵而来,马上是个小太监,对着浅水清等人叫道:“陛下有旨,命令铁风旗掌旗浅水清立刻进宫晋见,不得有误!”
苍野望的消息,来得到也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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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是皇帝批阅奏章,处理国事的地方,同时也是早朝之后接见一些官员进行特别谈话之处。
此刻殿中央的三足鼎正燃着袅袅香烟,皇案的背后,苍野望负手而立。
殿后大墙上,一张硕大的地图几乎铺满了整张墙壁,一直延伸到殿顶。
苍野望如今就在看这张地图,他看得如此认真,以至于值勤的官员喊了三遍:“铁风旗浅水清求见陛下。”他才刚刚听见。
“让他进来吧。”他随口说,却不转身。
于是浅水清进殿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苍野望那雄浑的背影。
“臣浅水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苍野望缓缓转过了身躯。
第一眼看到苍野望的脸,你会觉得这是一张普通无奇的瘦长马脸,长在一个中年人的身上,有着一只显眼的鹰钩鼻。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苍野望的额头很宽,圆润饱满,其脸轮廓的线条却极其粗犷。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分外的强硬姿态,在加上那深凹的眼窝,如刀削般笔直的双颊,还有那望而令人生畏的眼神,不言自怒的帝王神情,分外让人有一种震撼之感。
真正的帝王之相,总是能在第一眼就让人兴起膜拜之感,苍野望,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了。
若从表面看,那么这个人,果敢,强硬,气魄恢弘偏还带了一点点残忍和凶暴。
苍野望的眼神在浅水清的身上仅是略停留了一刻,便淡淡道:“你起来,到朕的身边来。”
“臣不敢!”浅水清大声回道。
“你若不敢,便是抗命。”
简单的话语,却充斥了不可违抗的力量。
浅水清站了起来。
苍野望重新转了回去,背对浅水清:“到朕的身边来,看看这张地图。”
这是浅水清有生以来,第一次正式面见皇帝,心中不是不紧张的。事实上大凡官员初见皇帝,总难免心中忐忑,惟恐举止失仪,皇帝怪罪。就算浅水清天生的胆大包天,在一国之君的面前,也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安。但他没想到,刚一进殿,皇帝甚至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说,一个问题也没问,一句责难也没有,就是那样简单随意地说,到我身边来,陪我看地图。
自己该怎么做?
学习那些大臣们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口称不敢与陛下并列,直到将脑袋磕出血?还是大模大样走过去,就这样照皇帝的吩咐去和他站在一起?真正是难煞人了。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时间思考的。
浅水清不由苦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站在了苍野望的身边。
让他对皇帝下跪,他没意见。让他象条狗一样大喊大叫说臣不敢与陛下比肩这类的话,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既如此,不妨坦然面对。
眼前的地图,赫然是一张观澜大陆的全图,图上山川纵横,河流分步,丘陵草原,河海江湖,一一分罗密布,用不同的线条将其勾勒,描画,并在图的下角做出注解,甚至还着以颜色,以做区别。也就是从这张地图上,浅水清才真正对整片观澜大陆的地形有了一个全面而清晰的了解。
假如把整个观澜大陆比作是一个尚算完整的正方形面积,且在这片大陆的中央划上一条十字线,将整个大陆进行四等分的话,那么天风,止水,惊虹以及其周边一些小国如山国,都市联盟等加在一起,不到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差不多就是完整的占据了整个大陆右下角的位置,也就是东南一带。
相应的,拥有观澜粮仓库美誉的麦加,以恶浪河为其边界,正处于东北一带,这里除了麦加之外,还有就是极北之地的寒国,极东望角一带的涯国,及周边夹缝中生存的一些小国家。
惊虹以西,位于大陆左下角的位置,惊虹盛产的热带雨林向这一带延伸,最靠近惊虹的有枫国等多个国家。
大陆西北,是国家最少,幅员最为辽阔的地方。在这里,少数民族西蚩族建立起一个地广而人稀的草原大帝国。他们的面积不仅囊括了整个西北之地,更在整个北部边际拥有一条狭长的延长线,就象一条长长的触角,将整个大陆囊括于其覆盖之下。
国家最多,面积最小,力量最弱的,就属大陆中部地区。在这里,除了圣威尔公国之外,还有数十小国林立。圣洁走廊是贯穿整个大陆的一条国际走廊,因此围绕整条走廊,拥有了便利的地理形式的国家们展开惨烈杀戮。周边各国不希望中部地区拥有一个统一而独立的大国,更是竭尽所能,挑拨对立,彼此间各有异动,相互间总能找到支持者。圣威尔公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展起来的一个小国联盟。不到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然由二十多个国家联合组成,可见这一带战乱之复杂。
惊虹是雨林之国,极北寒天冻土,西蚩大帝国草原丰盛,但资源贫瘠,与天风人同样盛产骑兵,却比天风人更加凶狠,野蛮,粗鲁,但缺乏相对的组织性,其轻骑能力天下无双,重骑方面就要逊色许多。
海战强国是涯国,他们的海上技术比止水,惊虹以及麦加等都要强很多。
相比之下,止水惊虹在天风人的威胁里,其海战能力是被迫发展,是一种战略防御态势,拥有数量较多的水兵,却缺乏有长期续航能力的大海船。而麦加虽是水乡,位于澜沧江三角洲平原地区,但其水战能力虽然出色,却是因为国内河道纵横的原因,擅长的是小范围内的水陆协同作战,在狭窄范围的河道作战与宽广无垠的大海作战有着性质上的完全不同,因此也不属于海战强国。
西蚩大帝国由于位于极北之地,地处高原,冻土高原海拔极高,空气稀薄,这里的战士也分外艰苦耐劳。不仅盛产骑兵,还根据当地特色盛产一种特别的红牛兵,一种速度并不快,力量却可与重骑相抗衡的特殊兵种。
除冻土高原之外,这里还拥有世界上最高的山,天神山,和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处女峰。
据说处女峰的海拔高达七千米以上,之所以被称为处女峰就是因为从未有一个人能够爬上这座山峰的峰顶,并从上面活着下来。
相比之下,名气起得很牛气的连云山脉,其海拔不过三千米,而断龙山,盘山,不过两千米左右的高度。同样被惊虹人依为国之屏障的苍天山脉,最高海拔也不过在三千米左右。这些山脉比起天神山,简直就是孩子与大人的区别,只是由于地势陡峭难以攀登,而被人们冠以种种雄奇名称,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在西蚩大帝国的传说中,天神山,可以说是众生发源之地,没有天神山,就没有如今这许多生灵在大地上繁衍生存。因此,西蚩大帝国的人民一直都认为,整个大陆,数十个国家,都是依靠他们的母亲山天神山而生存的。尽管东,南诸地都斥其野蛮,视其为没有开化的土夷,西蚩民族却更加看不起他们。
不过这个说法其实也不算太离谱。
天神山上终年积雪,其蓄水量远高于连云山脉。连云山脉创造了一条月牙河,灌溉的不过是止水一地,天神山却创造了数十条大河,灌溉了整片大陆。
其中最出色,最长最大的一条河,就是格尔穆沙河。
格尔穆沙河一路蜿蜒,由西至东,横穿整个观澜大陆,一路分出上百条支流,灌溉土地不计其数。其中两条最重要的支流,一条叫媚儿河,一条叫澜沧江。
媚儿河向南延伸,横贯枫国,丘国等多个国家,甚至连惊虹人也有沾光,最后流向南蓝翎海,创造了大陆最美丽的一片国土。
澜沧江向北延伸,横贯大陆中部,穿过圣威尔公国等地,最后北进麦加,进入涯国,直通灵琴海与鍪海相交处。成为麦加与天风人最大屏障的天下凶险之河恶浪河,其实就是澜沧江的分支河流。
观澜大陆一名,其实就是由澜沧江而来,这条江与水势相对平静许多的媚儿河相比,河水湍急奔涌,狂潮凶猛,虽然常年灌溉着大批的土地,但每过些年头就会大泛滥一次,造成沿海数十个国家受到冲击,上百万平方公里土地被淹没,上千万人民的流离失所。
相比它的偶尔一次发威,就造成如此巨大的灾害,月牙河水坝的决堤毁坝所造成的伤害不过是沧海一黍,而凶名赫赫的恶浪河也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澜沧江的怒潮汹涌拍打中,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圣洁走廊和澜沧三角洲,都不过是澜沧江长期冲积下的衍生品。人们因为这条江而生存繁衍,也因为这条江而受尽苦难,就象是倒霉的孩子摊到了一个恶劣的父母,受其教育,为其抚养的同时,也要每日里经受鞭抽拳打的煎熬。
无论是怎样强势的人们,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最终都是渺小而无力的。
而拥有观澜粮仓美誉,位于三角洲下端的麦加,差不多是受益最多,受害最小的国家。当澜沧江流到这一带时,其凶猛势头因为大量的分流而日见平缓。除恶浪河外,几乎再无凶流大河在麦加国内,反之存在的是无数小河在麦加国内,为整个国家的土地灌溉做出巨大奉献,才成就了这里的粮仓之誉。
与凶猛飚悍的澜沧江相比,媚儿河则成为南部地区人人喜爱的一条河。假如说格尔穆沙河孕育了一对子女,那么澜沧江是身强体壮的儿子,脾气暴躁而顽劣不驯,那么媚儿河就是柔媚乖巧的女儿河,尽展着水性的柔与美。假如我们从地理形势上来分析,那么媚儿河水流温柔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与她不属于格尔穆沙儿主流和起路分支过多有关,但不可否认的是,媚儿河一路南行,在灌溉大片土地的同时,造成的麻烦却的确极少。
因此,媚儿河流域里,越往南,其分流就越少,在穿越大片的土地配合当地炎热与多雨的气候制造出大片的雨林之后,最终平静地进入了南蓝翎海。
而这些内容,如今尽皆描述在眼前的这张地图之中。
尤其难得的是,整张地图长十二米,高八米,正去勤政殿强的面积相符,以至于浅水清不得不考虑到一件事,就是绘制此图的人,一定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将此图挂于这里的准备,因此在规格大小上才会有如此和谐的统一。
这是浅水清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详细精致而清晰,对整个大陆地形地貌有如此系统研究并做出精确说明的一张地图,以至于他震撼到再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地图是谁做的?”
苍野望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秦仪的名字,你可听说过?”
“是他?”
“不错,就是他。当年秦仪游历大陆二十年,以二十年之心血绘成此图,将整个观澜大陆地形地貌尽皆绘于图上。人们只知他作四极游记与国论,却不知道,这幅旷古绝世的观澜大陆图,才是他真正的杰作。那本四极游记不过是他作此图时的心得随笔罢了。”
浅水清向着那地图深深鞠了一躬:“晚辈浅水清,当向前辈致敬。”
苍野望满意的点点头:“你不错。”
浅水清一楞。
“当年烈帅进京时,我父皇也是这样让他过来看这张地图。但是堂堂的狂龙武士,终究不敢与我父皇并肩。前朝丞相公孙石,中央军团季狂龙,雪风云风舞,云岚,南家山公,南无忌南无伤,几乎每一个朝中重臣,在第一次晋见时,都是和你一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命令过来看这张地图。可是近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就这样走过来,站在朕的身边的人。”
浅水清立刻下跪:“微臣无礼,请陛下责罚。”
苍野望微微摇头:“起来吧,若要罚你,早便罚了。如今看来,论胆识魄力,就是烈帅比你,都稍有不足啊。难怪你敢领着铁风旗一万余人,就横扫整个止水了。将为军中胆,军胆既壮,则军士勇悍,战不畏死。你浅水清胆大若斯,能成此功业到也不算稀奇了。”
浅水清沉声回答:“不敢与烈帅等重臣相提并论。”
“现在或许不行,将来却是难说。”苍野望悠然道。“浅水清,你可知为何每一名官员在第一次见朕的时候,都要先陪朕看看这张地图?”
浅水清犹豫了一下,终于回道:“指点河山,意在天下,陛下是想告诉每一名臣子,我帝国之宏伟目标!”
于是苍野望轻轻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正是意在天下。可惜啊,百年帝国,到现在连一统大梁的梦想都未能完成,直到你的出现。。。”
他看着浅水清,然后柔声道:“所以,朕是要感谢你的,因此才容忍了你的许多所作所为,毕竟,为此梦想,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浅水清,你可明白?”
“微臣了解,不敢当陛下一个谢字。”
“既如此,你当知道朕对你的期望所在,又何必因为一个女人而把事情搞到如此地步呢?”苍野望悠悠说道。
身在宫中的皇帝,其实对外面的局势竟是了解得透彻无比。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十五章 君王之道
苍野望的一句“朕之期望”是很能打动人心的。
浅水清不能不佩服这位天风皇帝的语言艺术,只是寥寥数语就具有如斯威力巨大的效果,几乎可令人立刻鼎礼膜拜,可他终究只能咬咬牙苦笑回答:“人这一生,总要有些值得追求的东西。”
“既如此,为何不是那大好河山,锦绣未来?”
“天下是陛下的,女人是臣自己的。陛下,臣愿意为陛下去打天下,只为换自己心中所欲。”
“却也不必如此步步紧逼,你可知你让朕很为难。”
浅水清斩钉截铁道:“一万年太久,臣,只争朝夕。”
苍野望吃惊地看着浅水清。
好久好久,已经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他背负双手,微微点了点头:“好一句只争朝夕,这正是你能在止水创下如此辉煌的原因所在,年轻人,终究是心性燥了一些。”
浅水清低头不语。
苍野望终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和浅水清多说什么,以他的身份而言,这种事其实还是不要轻易卷入的好。朝臣之争,历来是王庭中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戏码,精于帝王之道的君主们在这种对权力的争夺中唯一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那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而非卷入其中,随波逐流。
越是英明的君主,越是在感情上淡漠生死,不会因为喜欢某个臣子就轻易做出不符合利益法则的事情。反到是历史上昏庸的君王们,常常为情感所左右,就算明知道身边有佞臣小人,往往却因个人感情而置国家大事于脑后。
有太多私人情感的人,注定不可能成为伟大的君主,这是千古定律。
这一刻,苍野望的手指停留在了地图上的一角,厚重的声音如山岳压顶:“朕的心,如今在这里。”
浅水清甚至不用看,也知道他指得是什么地方:“陛下若想要,臣就去把惊虹取来送给陛下。”
“用一个云霓来换,朕是愿意的,用一位帝国丞相来换,朕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浅水清斩钉截铁道:“陛下所愿者,臣请之;陛下所不愿者,臣弃之。”
“既如此,浅水清,你告诉朕,南焕林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绝无关系!”
苍野望点了点头:“好,既然你说没有关系,那朕就信你一回,现在你可以下去了。明日早朝,朕自会对你的所作所为做出公正评断。朕,会给你你想要的,希望你不会负朕所托。”
“谢陛下!”浅水清的这一声回答,有力而高亢。
望着浅水清退去的背影,苍野望悠然道:“出来吧。”
勤政殿的侧门赫然出现一个年轻人。
“孩儿见过父皇。”
正是当今太子苍澜。
“刚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苍澜点头:“是,儿臣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这样,告诉朕,你学到了什么?”
苍澜微微犹豫了一下,小心道:“用人之道,在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浅水清说他与南焕林之死无关,父皇表示信任,想必就是出于这个道理?”
“荒谬!”苍野望气得霍然转身,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什么狗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些哄骗世俗孺子的话你也能拿来,你将来怎么做个好皇帝?!”
堂堂天风野王连粗话都骂出来了,显然是真得怒了,吓得苍澜大声叫道:“是孩儿错了,父皇定是看那南山岳权势倾天,绝非朝之忠臣,想施以平衡之术,扶浅水清以制南山岳!所以。。。所以。。。。”他所以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所以不出来。
苍野望失望地摇头:“平衡之道。。。哈哈,君王之道难道就只有一个平衡之道了吗?难道非要臣子们之间杀得血流成河,皇帝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稳吗?你看看历史上那些有为之君,有哪一个是真正靠这种平衡之术坐天下的?平衡固然有用,但是搞得不好,就会把自己也给圈进去,平衡之道,本就是庸碌无用之主才用的伎俩!”
苍澜扑通跪在地上:“孩儿愚钝,还请父皇指点!”
苍野望阴森森道:“你飞鹰走马挑戏宫女时,到未见鲁钝了。”
苍澜吓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看着儿子这般无用,苍野望心里真正不是滋味,终究只能叹息道:“澜儿,你是将来要坐天下的人,有些道理,你必须明白是用来哄骗世人的。那些骗世人的东西,本身就是为君王服务的,骗黎民百姓可以,却万万不能用来骗自己。什么疑人不用,难道说某人确有能力,你却因一点怀疑就可不用吗?身为皇帝者,能对哪个臣子无半点疑心?若如此,岂不是天下就无人可用了?什么用人不疑,就算某人现在是对帝室忠心耿耿,你又怎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随着时间地位的变化而心思其变呢?人心善变,岂可因一时之忠而定其终身!为君者,万万不可说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蠢话。恰恰相反,疑人要用,用人要疑,以严明统治为手段,严格律法相督促,方可保得国泰民安,皇朝永固!”
苍澜连连点头称是。
“至于那平衡之道更是无稽之谈。若天子无能,仅靠臣子间的互相遏制,不但不能让一个国家长治久安,最终的可能反而是引发政治动荡,朝局不稳,则国势颓败啊!澜儿,用人之道,千变万化,其要旨在于把握人心所求。是人皆有欲,人有所求,惟皇帝方能给予,则可控。若无求,则再难掌控。古王今来,为何清廉之臣屡屡不受重用?未必是因为其犯颜直柬,天子无量,往往是因其所欲所求,非天子所能给予,其人有私,却是以大公之名成其大私!是以天子不可控之,难以用之啊。正所谓天子有所予,臣下有所报,则彼此可两利,若臣子有所求,天子难所予,则彼此两害。你需得明白其中利害!”
说到这,苍野望微微停顿了一下:“今天朕召见浅水清,就是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朕又凭什么可以控制他,而现在朕已经知道了。”
苍澜脱口而出:“他想要云霓!”
“不错,他要得只是云霓。所以朕告诉他,用一个云霓去换惊虹,朕愿意,用一个帝国丞相来换,朕不愿意。若是换了旁人,这样的事情怕是难以接受的,但是对浅水清来说,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下有所求,上有所予,上有所需,下有所报,此方为上下用人之道,才是真正的平衡之道,澜儿,你需得给我记住了。”
“父皇英明,用一个云霓换来浅水清之忠心,却是上上之策。”
苍野望冷哼道:“当初南山岳求朕做媒,朕本就是有些不情愿的。如今南焕林已死,南家与云家之联姻成空幻泡影,对帝国来说,这未始不是好事。朕可以帮浅水清解决云霓之事,这是朕所能给予的,他浅水清承受了,就得感恩。但朕不会支持他对付南相,南相对帝国依旧有大用,轻易不可撤之。对帝国来说,避免朝廷动乱是为大事,云霓是为小事。对浅水清来说,云霓才是大事,南公如何反而是小事了。所以,如此的结局是最好不过。有云霓在手,纵然浅水清如何骄横跋扈,桀骜不驯,却永远不敢反叛帝国,所以这样的将军,却是可以用的。相比之下,朝中众臣,人人贪权好利,他们要得越多,朕得的就越少,所以反是浅水清这样的臣子,能为朕所喜所容。他给了朕朕想要的,朕便给他他想要的,彼此君臣自然和睦。但是澜儿你要记住,人心善变,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如何。也许有天,浅水清不再满足于眼下,也许某天,浅水清想要更多,或者他见异思迁,又恋上别枝玉叶,则这样的人,便再不可轻易信之用之。”
“儿臣明白了。只是父皇如此,只怕南相会面上无光。”
苍野望怒喝:“他南相的面子,又怎么能和帝国百年大计相提并论?”
“可现在南相与浅水清已经势成水火。。。。。。”
那个时候,苍野望脸上浮现出一丝霸气:“那又如何,朕不许他们斗,他们就不可以斗。朕要的是肱股之臣,顶梁之柱,在此非常时期,当一致对外,纵有杀父之仇,也要压下这口气,有本事就待朕殡天之后,再作纠缠!”
苍澜吓得浑身一抖,心中的那句话终究未敢说出口。
人间仇怨,岂可因皇帝一语而消?浅水清能如愿得到云霓,或可愿意放弃一切,但他南山岳,他能忍下这口气吗?南无伤,能受得下这口气吗?苍野望虽算英明,但毕竟还是失之于骄矜,太过自信了。
这或许也是古往今来天下皇帝的通病。
那个时候,浅水清刚刚步出风雪宫,他仰天长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到。
自始至终,他从未忘记自己追求的目的是什么,云霓,你终将入我浅氏家门,做我永远的妻子!
想到这,他开心地笑了,相比之下,反而是和南山岳的明争暗斗在这刻尽诸抛于脑后。他知道,明天皇帝将给大家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但他同样知道,自己也将还皇帝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患,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改变这场终将到来的朝争。
这一刻,他尽情地呼吸着这世界的新鲜空气,从未感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眼前是一辆马车突然驶了过来,停在浅水清的身边。那马车上的纹饰是如此熟悉,一瞬间,浅水清仿佛回到了自己初入伍的那个时段。
架车的人用一只独臂勒住了骏马,用充满戏谑的口吻道:“浅将军若是不嫌马车跑得慢,不妨上车与我家小姐同行归府。”
浅水清的胸膛登时火热起来。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十六章 欲火
马车里,浅水清和云霓相对而坐。
数百个日日夜夜,他们都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讲,可到了嘴边却又俏皮地溜走,最后只能化作一个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长吻。
这一对恋人,在经历了这许多时间的长相苦守后,终于又再一次抱在了一起。
香唇如雨点般落在浅水清的脸上,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压抑了太久的感情在这刻如火山爆发般释放,其熊熊爱焰足以将一切融化。当内心中升腾的情感再无法用普通的拥吻方式表达至尽的时候,更进一步的表现显得是如此的自然。
浅水清手忙脚乱地扒去云霓的衣物,云霓则匆匆迎合着甚至连欲拒还迎的矜持都已放弃。
他们转眼间变成赤裸裸的两个人,彼此间的热吻再一次落在对方的身上,这一次,是要将整个人都吻遍了。
“水清,我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云霓,我要你,每时每刻都想要你。”
或许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不同,彼此间就算说着那亲密的话,也显得迥然有异。浅水清的感情更加狂暴而直接,爱与欲交迭,云霓则是充满无限爱意地迎接着心上人的一切粗鲁行为,甘愿为其奉献出一切。
小小的马车包厢里,爱与欲的火焰升腾出一片温暖空间,实容不下任何一个人闯入他们的世界,方豹轻轻将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自己则坐到不远处,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充满羡慕地看着马车晃动。
浅水清疯狂而卖力地在云霓的身上驰骋着,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欲望与精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尽情地交付爱人。
云霓则大声呻吟着,汗珠一点一滴地从脸上落下,在情欲之火的烧灼中,娇颜鲜红似火,她看上去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却充满了粉红色的诱惑,她的眼光落在浅水清的身上,一边承受着浅水清猛烈的冲击,一边却在洗数着那身上的伤痕。
浅水清变得有些黑了,那是长期在外,受风吹雨淋日晒的结果,却也变得更强壮了,如今的他,似乎离原本的那个儒生形象更加远了些,而更添了一份军人特有的豪爽霸气。
浅水清身上的伤疤也多了,但那却是身为军人的骄傲,是只有老兵才有资格指着伤口对人吹嘘的资本。
他看云霓的眼神也更加温柔了,那是在经历了一次次血与火的沙场征战后,唯一能让他放开心怀的人不再顾虑明天的女人,是唯一能让他舒舒服服躺在怀中一觉睡到天亮,再不用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的女人,是唯一可以让他心灵平静再不用面对那些血雨腥风的女人。
“云霓,我爱你,因为你是唯一能让我感受到家的存在的女人。”
浅水清如是说。
云霓便笑:“你是在外流浪的浪子,流浪的人,最思念的总是家。”
浅水清也笑:“是啊,正是如此。只有离家太远的人,才能找到回家的路。而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得到了。”
云霓嘤咛着,满足着,在彼此间的甜言蜜语中陶醉着。
往日令人肠断的相思之苦,在这刻变成了一颗值得不断咀嚼的圣果,一卷苦尽甘来、回味无穷的甜蜜回忆,一段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心路历程。
执手相偎,所有的杂念都被抛之九霄云外。
得势失势,胜败输赢,功名利禄,尽皆自心中逃逸无踪,悉数从脑海祛除无形。剩下的,只有纯净的喜悦,感受到的,只有怀中温热的躯体。
马车里只剩下两个人浊重和娇羞的喘息声,并在那最后的一声长叹中,让所有的精力尽情泻洪,让双方同时升入那极乐的大潮之中。
待到春潮退却时,浅水清气喘吁吁地躺在云霓的身旁,纵然杀敌上百,却也及不上此刻的疲累,而云霓却娇羞无限地躲藏进浅水清的怀中,仿佛如此,就可以忘记刚才的羞人一幕。
然而曾经的热情,依然有那身上的香汗为证,有那爱郎身上的抓痕为据,原来刚才的自己,竟是那样的疯狂与渴求。
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终究是太久太久了。
她悠悠道:“每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总令人提心吊胆。”
浅水清便笑道:“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你便注定了是要在惊涛骇浪中生存的了。”
云霓便仰起玉颜:“风高浪险,我不想你有翻船之虞。”
“水手们爱唱的歌,叫不经历风雨,又怎见彩虹。”
云霓便缩进他的怀里:“那你现在可见到彩虹了?”
浅水清笑道:“何止见到,那云中霓虹早已入我手,连那最深层的秘密都看通看透,整个就已经属于我了。”
云霓笑得要打浅水清,却被他一把抓住,再次给了她一个深沉而热烈的长吻,直吻得云霓连气得喘不过来,小腿儿一阵乱蹬才奋力将他推开。
她撇着好看的媚眼瞪浅水清:“好象你得了的可不止那云中霓虹吧?那天上的夜莺,宫中的宠妃,甚至淮河水畔的名妓都已是你掌中之物。”
浅水清苦恼道:“吃醋好象不是这个时代的美德。”
云霓便瞪着眼道:“我却偏偏要吃醋了。”
浅水清只能陪着笑自认不是。
云霓素来是乖巧之人,眼看着浅水清自认理亏,趁此时机和浅水清立下盟约:一:不可贪新忘旧;二,先到者居长;三,就是要永远永远地爱护云大小姐,不可违背老婆意旨。
一个是心有歉意,一个是故作发怒,浅水清终被云霓吃得死死的,昔日驰骋沙场,所到之处,敌皆震慑的沙场豪雄在这刻真真正正成了妻管严,哪还有半点天风血狐的威风,被逼签立城下之盟,从此以后惟老婆之命是从,虽将受尽苦难,却甘之若诒。
得了好处的云大小姐越发的开心起来,望着云霓娇美的肌肤,圣洁的容颜,浅水清突然间心中的豪情再起,奋斗的意志再次昂扬,他轻声道:“我为你储存了所有的欲望与能量。”
云霓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已经感受到了爱郎身体的变化,就在盟约刚刚定立成功的一刻,浅水清已经再次披甲上阵,二赴战场。
未来的付出,要在这刻加倍讨还,当云霓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浅水清深刻而火热的进入时,她娇喘无限,已彻底迷失在那片欲望大潮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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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云收雨歇时,天色已将暮。
浅水清再接再厉,云霓梅开三度,两个人在彼此的世界中畅游,直到这刻才悠悠停了下来,浑然想起好象还有许多事情未曾交代。
云霓紧张地问浅水清:“陛下的意思如何?”
“陛下已经同意为你我做主,将你许配给我了。”
云霓兴奋地送给浅水清一个热吻,这刻真正是乳燕归了巢,再无了后顾之忧。
浅水清又道:“不过陛下不许我和南相再斗下去,就他而言,天下臣子安分守己为国效命才属尚佳。”
“怕是南相不会接受此结局。”
“那是必然的,早考虑到有此可能,所以我才要在来苍天城之前先杀南焕林,否则以南山岳之隐忍,说不定就会忍我们几年,到时再想除他反而困难。如今南家可以忍我抢走你,却不能忍南焕林之死,更不能忍我兵逼相府之耻辱,那只会使他南家声望大跌,百官再无人可服他。可偏偏皇帝不许我们斗,表面看来是两不相帮,其实却是大大的帮了我。”
“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浅水清一笑:“这段时间我搞得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该做个乖宝宝了。有些布置,目前还未到时候发动,需要时间去准备,去进行,所以就得暂时把主动权交出来。自古战场总有攻防转换,接下来就让南相腾出手来对付我吧。对陛下来说,为臣子的固然要有用,同样也要听话。我以前在外面,得不到陛下的旨意,可以随意乱行,现在陛下有了明确意旨,就得做个乖乖好孩子。陛下是英明的,越是英明之主,就越是难以欺骗。南山岳对我的攻击越狠,他在陛下眼中的形象就越跌。所以待明日我出过手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将只挨打不还手,非到性命忧关时不会再出手,直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定乾坤,彻底铲除了咱们的祸根。”
“我怕南相的出手,你招架不来。”
“我不能保证,所以你我皆未到可放心之时。不过只要他打蛇不死,我就必定可扭转乾坤。放心吧,明日朝堂之上,我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到那时,他南山岳才会明白我浅水清到底有何本钱可和他堂堂帝国丞相做此正面对抗。他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早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之人!”
说到这里时,浅水清的眼中已经露出了如天的怒火。
对南家的一切行为,不仅仅是建立在对云霓的爱的基础上的,还有那份深藏心底的恨,无时无刻不敢或忘。
若只是为娶云霓,他本可以采取更为温和的做法,但是为了那曾经许下的誓言,和那为他而死去的英魂,他终不会与南家有任何和好的可能。
戚大哥,你在天有灵,看兄弟我为你报仇,我终将把他们逼到无路可走,最终陷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浅水清在心中如斯呐喊。
下一刻,他温情款款对云霓道:“你放心吧,从现在开始,除非南山岳立刻放弃对我的报复,否则他对我的每一次攻击,都注定了是给他自己的脖子上架上绞索,最终只能将自己套进去。”
云霓心怀大放,终于躺在浅水清的怀中再不言语,只是听着浅水清一步一步详述他的计划。
两个人直到此刻,才终于把事情说到正题,柔情蜜意过后,代之而起的,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伎俩。
不得不承认,这是极登对的一对壁人,他们在一起,将一桩蚂蚁憾大树的政治行为进行得完美无缺。
彼此间在身体上的沟通之后又做了一次心计上互相的沟通,在将一切行为细节反复审视,直到确认无碍后,才依依惜别。
这一次分手,要不了多久就能重聚,到那时,整个世界已全然改观。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十七章 朝争(上)
天拂晓,龙风殿前,百官云集。
这是浅水清第一次正式上朝,在皇帝的决定下来之前,他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虎威将军,如果不是在止水立过大功,怕是连参加朝会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来到这龙风殿前,眼看着一个个官员最低也在四品以上,看来自己是只有敬陪末座的份。
然,众官员看他的眼神却是既惧且惊的。
天下能有几个五品将军敢杀相爷之父,兵困相府,到如今仍安然无事的?终是找不出几个。
无半点背景后台,仅靠那赫赫功名与一身杀胆,敢做出如此事情的人,哪怕是个街头乞丐,都能让人另眼看待几分。
永远的是官员等皇帝,所以时辰未到,百官已集体在大殿前等候,那个时候,申奇大概是唯一敢上前和他说话的人。
“终于又见到将军了。”声音里赫然透着几分喜悦。
“近来可好?”浅水清问他。
“托将军施援手,才赖以有今日,现在好得很。”申奇恭敬答。他如今已是朝中新任的中侍郎,官居四品,和他老爹同级,比浅水清还高一品。
走学术道路,是官场上永远的捷径,这是半点不假的。
“也需你自己努力。”
“终不忘将军再造之恩。”
“会有需要你回报的时候的。”浅水清淡淡道。
申奇笑道:“我先跟你说一下这里都有些什么人吧,省得一会朝会上,将军有剑却不知该捅向谁。”
浅水清也笑了起来。
按申奇的指点,站在自己左首不远出的那个山羊胡须的老头,就是太子太傅公孙石,此刻他连眼都不瞥自己一下,仿佛他的回朝与浅水清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到底是经过官场数十年侵淫的人物了,不会如申奇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这般急急过来示好。浅水清帮他抬他,也无非是用他靠他,彼此间谁都不必欠谁的,只需要一份合作的默契。正如浅水清和南山岳之间有化解不开的仇怨一般,浅水清并不担心公孙石和南山岳之间有可能有什么私下的秘密接触或交易。
他们的仇,同样大到难以化解。
殿正中央站着的老人是历明法,朝中地位仅此于南山岳和烈狂焰,再过去是尚书省提学司陈进忠,礼仪司沈昱,刑名司周良,司封蒋元,御乾院盐铁官吕长津,转运官师尚,军务府武选司朱丹心,地图秦浩然,甲械吕长恭等一干朝廷要员。
其中尚书省的干员几乎都是南山岳的死忠之将,南老头现在不能上朝,却可以通过他们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御乾院里也有不少人对南山岳是既畏且敬的,南山岳的势力终究不是浅水清可比。
反到是军务府的人,由于天生的文武对立,只有极少数会卖南山岳的面子。相比之下,他们看浅水清可能会顺眼许多。
军务府的一干大员中,有一员年轻将军,俨然如鹤立鸡群,显得分外挺拔,引人注目,一席紫色大氅披在身上,显得是如此英武不凡。
仅仅是看了他一眼,浅水清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正是云岚。他们兄妹其实是非常相像的。
“云岚于七日前回来,这些日子曾与南相屡有接触。”申奇小声道。
“云霓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浅水清随意道。
两个人不再做交谈,旋又分开。
浅水清的目光停留在云岚身上,直到云岚转过身看向自己时,目光交接,云岚的脸上露出一线神秘的微笑。
那微笑,令浅水清分外动容。
朝会开始前,百官们是议论不休的,可随着那一声梆子响,龙风殿大门开启,传令太监放众官进殿,所有的声音便在一瞬间哑然而止。
今天的朝会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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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是自人类有历史以来就一直存在的一种特殊的思想表现形式,它充分发挥集思广益的特点,将所有的问题都摆在台面上,供人们商讨,谈论,并做出抉择。它是人类作为生物顶端的最高级存在的一个基本明证,至少动物们是不会开会讨论任何问题的。
然而千百年来人类智慧的发展却总会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逐渐演变成一场场肮脏的充满丑陋交易的事物,当会议发展到一个极端时,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存在。
朝会这种代表了封建帝制时代最高决议中心的场合,更是将这种形式推到了一个极至的颠峰。
在这里,朝会就仿佛是一个展现人性的大戏院,权力,财富,官场关系,统统是演员们用来表演的资本,指桑骂槐,栽赃陷害,扭直为曲,指黑为白的能力则是演员们长期苦练的基本功,彼此攻诃,弹劾,请功,辩护等一系列曲目,更是每次表演必然的保留节目,甚至于斗殴,撕打,拳打脚踢,暴跳如雷等一系列全武行式的表演在必要时亦可上演,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就是这大戏院唯一的观众,他静静地观赏,默默地评价,并最终确定谁的表演最为成功,谁的戏法最为漂亮,谁是今天最成功的演员。
有些演员因表演出色而上去了,成为剧团的台柱,有些则从此落幕,写下人生的最后篇章,还有些人败而后馁,推倒重来,哪怕从一个龙套开始,也带给人致命的威胁,也有人好花不常开,最终被后起之秀反超而过,遗憾退出这人生的大舞台。
今天,在这大戏院里,表演的主角是浅水清,出演的是压轴大戏。
朝会刚开始的时候,浅水清的人就象在空气里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提这个名字,他站在朝堂上,就仿佛根本无人看见,各臣工官员纷纷汇报自己的工作,抢着要把手里的事情先交代清楚。
总得先把事情处理妥了才能开战,否则一旦硝烟弥漫,只怕又不知得拖多少公事下来。
一个半时辰后,所有事情基本都已商讨完毕,耳听着苍野望问出:“还有什么事吗?”
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正是礼仪司沈昱。
“陛下,臣要参人。”
苍野望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做了个手势让他讲下去。
“铁风旗掌旗浅水清,居功自傲,拥兵自重,目无王法,不遵王令,昨天刚进苍天城,竟然就带士卒兵围相府,如此以下犯上,是为大逆不道之举,请陛下严惩之!”沈昱大叫。
一句话如水进沸油锅,嗡的一声在朝堂上便炸了开来。附和响应者有之,气愤漫骂者有之,冷笑不屑者有之,闭目养神者竟亦有之。
浅水清看了一眼公孙石,公孙石微微点了点头,也站了出来:“陛下,臣要向皇上推举一位国之功臣。”
苍野望道:“讲。”
“铁风旗掌旗浅水清,以微薄之兵,扫平整个止水,功高盖世,为帝国创下不世奇功,我帝国终于又出了一位旷世良将。如此英雄人物,帝国若不重奖重用,只怕要白白寒了军心了。”
沈昱怒目瞪向公孙石:“无德臣子,纵有天功,又岂可因公废法理法纪!”
公孙石冷笑回应:“挟财入京,一路需士兵卫护,又何来兵困相府之说。”
刑名司周良立刻道:“若非兵困兵逼,又何需两千人之多!”
新科状元,中侍郎申奇道:“这正说明浅将军为国尽忠,不遗余力!”
沈昱再接口:“偏要宅选槐树胡同,与相爷比邻而居?”
公孙石立刻冷笑:“莫不成沈大人是因为浅将军没有住在你家附近而心有不满?又或是沈大人你做南家忠狗做惯了,以至于都忘了连南相也是为帝国在效力!”
“公孙石,你***放屁,你才是浅水清的忠狗呢!”
公孙石摸着胡子笑:“沈大人掌天下礼仪,口出不逊,着实是令人失望啊。老夫要做,也只做帝国忠狗,做得心甘情愿,做得无怨无悔。”
朝堂上的热闹在一瞬间升到顶点,浅水清的名字就仿佛一个火药桶的引线,在顷刻间引发了一场朝廷上的争辩大爆炸。有关于浅水清的压轴大戏在这刻正式开始,于纷纷攘攘中演出这场描尽众生百态的人生大戏。
以礼仪司沈昱为开始,尚书省各部官员,如刑名司周良,司封蒋元等,与以公孙石为首,申奇等新晋官员附从,展开了一场堂而皇之的朝堂角力。
假如是南山岳在这里,他一定会惊愕发现,原来朝堂上支持浅水清的人,竟远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绝大多数的年轻官员和武将,几乎都是站在浅水清的一边,而大多数的老臣子,则是站在南山岳的一边。
这是新与老两股势力的对撞,两股不同势力在朝堂上的角逐,不仅仅代表了两个人的命运,同时也影响着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新人们渴望浅水清能出头,从而为自己踏着老一辈的尸骨更上层楼打下良好的基础,老人们则要捍卫自己的权力,绝不让新晋小子们有踩在自己头上的机会。
早在半年前,浅水清便已努力培养属于自己的新兴势力,在这刻突然拿出来的时候,俨然是一幅令人眼前一亮的新气象。
沈昱的声音在这刻高亢起来:“浅水清不听军令,骄横跋扈,杀戮止水,结怨天下,虽薄有微功,却凭功自骄,屡犯国法军规。在赤水镇,他纵容部下借粮生事,导致惊掌旗身死,方篡居其位,在大梁城,他分发宫女,殿柱题字,视皇产如无物,回到帝国,他又借病不归,拖延时日,月后方返,如今又兵困相府,以下犯上,更是罪上加罪!陛下,浅水清其人,手段残忍,目无法纪,心肠歹毒,这样的将军,别说是赏他封他了,就是让他留在朝中,都是对天下臣德的侮辱!”
“正是正是!”一片附和之声响起。
公孙石也冷笑道:“浅水清领万人平天下,一切所作所为,皆为战争需要。礼仪与军事历来是冲突的两件事,沈大人每日修身,以恭谦温良为己德,不明军事,不知兵法,到也罢了,但是如此夸夸其谈掩其功名,彰其过失,你当陛下也如你般是个兵法白痴吗?”
那句温谦恭良本是用来形容对女人的要求的,这刻被公孙石用上,显然是在暗中嘲讽沈昱,连浅水清都不能不叹服姜果然是老的辣。
沈昱气得大叫:“公孙石你放屁!”
申奇立刻接口:“那沈大人的意思就是陛下其实果如你般不知兵法喽?”
沈昱没注意到公孙石话里有话,被申奇这么一搭一档,自己刚才的怒斥竟完全成了另一个意思,大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一句话,顿失了原来的威风。
朝堂中响起一片吃吃的低笑声,公孙石长期官场角力,纵然离开朝堂十余载,一朝回朝,竟依然是宝刀未老,只几句话就将对手逼到尴尬境地。难得申奇也有这份天赋,竟然一下就抓住对手的错漏,予以凌厉反击。
这刻公孙石笑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大人就是自认不懂兵法了,既然不知兵法,又何必在这里谬言军人行为之对错,何不将一切交给皇上处理,陛下自会有公断。说起来,天风军律,凡在外统兵之大将,若遇坚城而下之,可以该城府库之财相赏。浅将军自入止水以来,一路下城无数,本可刮尽所有,尽归囊中,但其心念帝国大业,将所得丝毫不留,全部进献帝国,如此作为实为朝之忠臣,国之栋梁。为何诸位臣工反因此指责将军领兵过众呢?非要那无数财宝尽入贼人之手,大家才心甘不成?又或是妒其功德,反进小人谗言?!”
这番话,不是不凌厉的,着着实实的击中了对手的要害。
反驳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苍野望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这场朝堂上的争锋,本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其争执的力度却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军务府武选司朱丹心哼道:“沈大人掌天下礼法,本应以身做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不逊,连我们这帮粗鲁武夫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天下尸位素餐者本众多,无德无才而窃居其位者更不在少数,如今看来当以沈大人为此类翘楚了。”
“朱丹心,你,你,你!!!”沈昱接连你了三声,那句放屁终究是不敢再说出来了。
朝廷上的热闹依然在继续,彼此你一刀我一枪,谁也不肯退让。
这是一场注定了的朝争,却仅是开始,而非结束。
那个时候,在这朝堂上愈演愈烈的激辩之中,浅水清的思想却忽忽悠悠飘向远方。
戚大哥,你说得当真对呢。这官做得大了,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带着云霓永远离开这朝堂之上,每日里与人吵架,可绝不是我的兴致所在。
他一时有些感慨,一时有些茫然,以至于朝堂上的那些辩论之话再入不得他的耳朵,只到苍野望的那一声愤怒大吼:
“够了!”
才将他从魂飞天外中牵了回来。
原来苍野望,终于开口了。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十八章 朝争(中)
这是一处永远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但是每日里的唇枪舌剑,有时比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更令人难以提防。
与战场不同的是,战场上,永远是那鲜活的生者做为胜利一方的见证者,在这里,却有一个高于律法之上,高于一切权威的人,做那公证之人。
皇帝!
封建时代的朝廷论辩,其形式上很类似于现今社会的法庭辩护,法官便如皇帝般神圣,有着绝对的权利。然而相比之下,后者拥有一套健全的制度,讲究证据齐全,一切依法理办事,前者则缺乏这套制度的规范,同时参加的人数众多,场面便极易出现混乱。
这里,便需要皇帝以其绝对的权威进行震慑,在混乱上升到一个极限高度时将其降到一个可接受的水平。
在这里,不得不说这样一句:任何形式的会议,之所以会出现争执,吵闹,甚至撕打动手的局面,都与其各自维护利益,维护观点的需要有关,人们在意识深层次里,为了维护自身,总是会竭尽全力的相信自己,并全力淡化对手说话的影响,因此,几乎每个人都是不可被说服的。
会议的目的,从根本上不是让每个人都认同某一种看法,而是在最终的争执中确立一个明确的方向。在这里,后世时代的人们在长期的研究中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当争辩双方彼此拥有互相交流的权力时,最终的结果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且极易引发彼此间的人身攻击,相互漫骂屡见不鲜,从而导致会议的交流功能大大下降。
法庭辩护中,控辩双方不得互相交流,只可与掌握会议进行的法官说话,便是在此一结论下展开的,并用事实证明了其结论的正确性与重要性,从而成为现代法庭的一个基本特色----两个互相打嘴仗的人,永远的眼里没对手,只对法官说话。
而朝会,却没有这种限制。
从沈昱参奏浅水清,公孙石直言回辩那一刻起,这一场乱子便是注定了的。
即便是皇帝发了话,但除非他们不开口,只要一开口,就必定会引发新一轮的口舌大战。
面对这种情况,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皇帝的威望了。
还好,苍野望的威望还是够的。
这一刻,苍野望的一声够了,让朝堂上终于宁静了一小会,片刻后,御乾院的历明法站出来说道:
“陛下,今日之争,无非是因为浅将军驻兵槐树胡同一事而起。浅将军之所以驻兵于此,也不过是为了献财于国。既如此,早早派人点收银财进宫,然后命浅将军撤兵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让朝中的诸位臣工如此大动干戈呢。”
历明法虽是倾向于南山岳的一派,但本质上还是中立的。他这番话,谁也不得罪,彼此各给了台阶下,却也哪一方的意见都不能满足。
以沈昱为首的人,是渴望以此为由治浅水清的罪,而浅水清,却是势必要将兵困相府进行到底的。
那个时候,苍野望看了看浅水清,浅水清终于开口了:
“历相所言甚是,只是财富众多,总需时日清点后方可移交。我旗下看守士兵众多,水清怕他们中难免有宵小之辈,万一做了那监守自盗之事,水清就百死难辞其咎了。所以,还请历相派人到我府上,与我一起亲自查验,验明一批送一批,如此可好?”
历明法问:“估计需要多少时间?”
浅水清微微一笑:“让别人点收,我是不放心的,务须我亲自来才行。水清估计,最快也就是半个月左右吧。”
朝廷一下子就又炸了锅了.
“浅水清,你是存心拖延时日!”说这话的,是刑名司周良。
浅水清淡淡道:“周大人若是心急,不妨来我府上一起清点。”
周良打了一个哆嗦,没敢接口。
去浅水清的府上?开什么玩笑,这个人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没准自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第二天浅水清就来个“周大人监守自盗,于是夜盗财出府,被我看守士兵当场棒杀。”
这种事别人干不出来,浅水清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御乾院盐铁官吕长津立刻道:“既如此,不妨多派些人去和浅将军一起清点,总能使进度快些。”
浅水清笑道:“末将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了,历大人尽管派人前来,多多益善,我浅水清一定配合到底。我拿出一件,你们就记一件,然后经我审阅确认之后,再记下一件。”
吕长津苦着脸道:“你拿一件,他们记一件?那派来再多人又有何用?”
浅水清正色回答:“可以监督本将军有否中饱私囊!”
众臣差点吐血,钱都是你拿出来的,你有那不想交的,也早收好留好了,又何必在交钱时再中饱?只是这话不能说,会给皇帝一个大家都贪污有道的感觉,只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浅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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