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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诡刺

_7 纷舞妖姬(现代)
留下这句话后,风影楼竟然真的转身,就那么直接走开了。
原来在学校被人欺付了,风影楼从来不敢还手,他更不敢主动打架,只要对方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伤痕或淤青,哪怕是对着他的脸上吐口水,他都不会说什么。因为只要脸上有伤回家,风红伟从来不问事情经过,每次都是冲过厨房,抓起那根足足有鸡蛋粗的擀面杖,对着风影楼的屁股就是一阵猛击。
而风红伟每次打儿子时,嘴里说出来的家教,更堪称经典:“别人就是看你小子不学好,不是好东西才教训你。你爸我行得正,走得直,为什么不见大街上突然跳出来两个人来打我?”
所以,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挑衅,已经习惯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风影楼,乖巧得就像是一只猫!
只可惜,学校里这么多人,包括教官在内,没有人会相信,能让龙建辉、莫天这两个人另眼相看的风影楼,会是一只猫!
看着风影楼竟然真的打算这么当众走开,那个学员的眼睛里,缓缓腾起了一缕再无法掩饰的怒火,他突然一扬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再一次将手中的篮球狠狠砸出去。
“砰!”
风影楼只走出五六步远,那只几乎倾尽对方全力的篮球,直接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猝不及防之下,风影楼竟然被一只篮球生生砸倒。
风影楼整个人扑倒在校区内,虽然没有涂抹水泥,但是长年累月被人踩来踩去,已经硬得就像是石板的地面上,他足足趴了十几秒钟,才像是一把折尺般,用双臂一节节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而对方“善意”的邀请,也在这个时候传进了风影楼的耳朵里,“不会玩可以一起学嘛,接球。”
风影楼看着依然在他脚下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篮球,他的目光回转,最后落到了那个学员的脸上。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章 碎魂(中)
风影楼再次拾起了那个篮球,端着它一直走到了那个学员面前,他直直凝视着对方的脸,再一次把篮球举到了对方面前。
那个一直用篮球用力砸风影楼,想方设法要去挑衅他,激怒他的学员脸色变了。
他虽然和风影楼同龄,又一起加入学校,但是不同的家庭教育,却让他拥有了和风影楼绝不相同的眼界。他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一位特种部队教官,去拜访他父亲时,曾经随口说出来的一段话:在大自然中,如果两种从来没有遇到,更不知道对方战斗力的猛兽狭路相逢,它们绝不会轻易发起进攻。它们都会彼此注视着对方,彼此衡量着双方的战斗力。一旦在这种对峙中,有一方转身选择逃跑,或者无法抵挡对方身上传来的压力,暴露出软弱的一面,那么气势占上风的一方,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
这就是在大自然中,那些经历了物竞天择考验猛兽,积累下来的最残酷战斗经验!
迎着风影楼那双犹如天空一样清澈,在几个月“你、我、他”心理游戏历练下,竟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深邃,更如此清晰的折射出周围一切的眼睛,看着他以自己为目标,一步接着一步的走过来,这个从小就受尽宠溺,所以的心高气傲,学员竟然有了一种扭头避开风影楼目光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风影楼的这双眼睛,竟然让他想到了动物世界栏目里,那些仰天长啸,就能百兽震惶的虎!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在这场无法言喻,却正在进行的心灵对决中,他已经先输了第一阵!
“不愧是种子学员……”
风影楼真的没有听出对方的话中,已经少了一份稳操胜券的自信,多了几分敬重。对方甚至已经将“种子大人”、“班长大人”这两个绝对没有半点尊敬成份在内的称谓换掉,风影楼只是认真的盯着对方,直到他走到对方面前,才突然开口问道:“我哪得罪你了?”
面对这个绝对意外的问题,那个学员愣了足足七八秒钟,才回答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欺付我?”
那个学员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风影楼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些胆小懦弱的软骨头,被高年级的学生欺付,甚至是被校外的小流氓勒索后,才会抖抖索索的问这样一个充满讨饶意味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敢做敢为的爷们,一个血性十足,路见不平一声吼,为了男人的尊严与傲骨,更可以血溅五步在所不惜的汉子,被人用力接二连三的当众在屁股上猛踹了几脚后,还会先客气而礼貌的问上一句:“我得罪你了吗,你干嘛踹我?”
真遇到了那种情况,哪里还需要废话,直接抡起拳头,先把敢向自己挑刺的人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才对!
就是在这个学员一脸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风影楼第二次把篮球放回到对方的手中,“我真的不会打篮球,你找别人一起玩吧。”
风影楼真的不知道,他刚才的气势,已经压倒了对方,他直接把篮球砸回到对方的脸上,哪怕是用最冷漠的态度,把篮球随意丢到地上,再甩过去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那个学员都不会再继续挑衅。
但是在这场还没有摸清彼此实力的气势角逐中,已经占据上风的风影楼,竟然退让了,而他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挑衅,仍然第二次把篮球送回对方手中的行为,更是毫无争议的示弱甚至是讨好。
事实上……
一个在家里被教得见到任何人都要露出笑脸,被人揪左耳朵就要学猪叫,被人揪耳朵就要学鸡叫,被人按鼻子,就要立刻蹲在地上扮小狗,已经被他爸训练得犹如小丑般滑稽而可笑,小小的自尊心不要说是被人践踏,而是根本没有生长土壤的八岁大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去做什么?!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气风平浪静!
吃亏就是占便宜!
这些就是风红伟的处事之道,也是他强行加在风影楼身上的哲学。
问题是,风红伟从来没有想过,到了刀锋入骨,背水一战的时候,你还退得了,还能忍得了吗?!
就算是你能退,能忍,你的对手,为了取得最大的胜利果实,也不会给你退的机会!
在气势此消彼长之下,迅速恢复勇气的学员,看着风影楼竟然真的要转身走开,他脱口叫道:“等一等!”
这位挑衅者打量着风影楼的背影,道:“我知道班长大人您每天要做的大事实在太多,每天光去向几位天王级教官请安问好,也要用掉你相当多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不认识我这个每天上午,和您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的上角色,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我说班长大人啊,和班里的每一个同学搞好关系,让我们这些差等生,也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也是班长大人您的工作嘛!”
身为一个班长,已经开学三个月了,至今仍然没有记住全班的每一个同学,这的确是风影楼的失职。
风影楼无论是在托儿所,还是读小学一二年级时,他有点懦弱沉默寡言的个性,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而且有一群孩子总喜欢一起欺负他。风影楼的老爸风红伟,在军区里外号叫“赖蛤蟆”,他在学校里的外号,就是“小二赖子”,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是班长,就连小组长都从来没有当过。
缺乏当“官”的经验,而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文化课上的班长,也不过就是一个虚挂在那里的名头罢了,根本不需要风影楼去帮助老师整顿课堂纪律,也不需要每天去点名,看看有没有人迟到早退,老师不在的自习课上,更没有人敢到处装满了内部闭路监视系统的教室里开小差,做一些校规不允许的行为。
所以风影楼这个挂名班长,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好做,每天都是和普通同学一样,上课时来,下课后即走,最多就是从各个小组长手中,收齐他这个数学课代表,每天要代老师收的作业本。由于他也真的实在太忙,从来没有刻意留在教室里,和大家说说笑笑打成一片。
占据“高位”,即没有展现出足够服众的能力,也缺乏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圆滑,风影楼想不被大家联手排斥都难!而他现在留给同班同学的印象,就是……高傲,牛逼得令人讨厌,面对同学时眼角就翘到天上,对教官就点头哈腰小心巴结狂拍马屁的超级变色龙!
“班长大人,你不会玩篮球是吧,没有关系。”
挑衅者丢掉手中的篮球,他伸手指着校区里,一群分成两支“人马”,彼此对撞,玩成一片,撞成一片的同学,道:“金教官教我们的‘攻城’游戏,班长大人你总会做吧?您再忙,不会连和同班同学一起玩一会的时间也没有吧?!”
攻城游戏,固名思义,就是一种双方彼此派出兵力攻打对方的“城镇”,再想方设法守好自己老窝的游戏。
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双方各划定一个长方形区域,作为自己的“国土”,而外面就是广阔的战场。双方的骑士,就要在战场上生死角逐,直至其中一方,突破封锁冲进对方的国界,占领对方的大本营。
因为是骑士,所以在战场上彼此角逐的人,都必须屈起一条腿,用小孩子都喜欢玩的“拐子马”彼此对撞,谁被对方用膝盖撞得失去平衡双脚同时落地,就算是战败落马,需要退出战场。
在场所有人中间,只有负责守护老窝的两名大将,可以双腿站在长方形国界以内。但是他们不能冲出国界,只能被动防守。一旦有人成功突破层层防守,冲进国界,双方就要在国界内,像打橄榄球一样,通过推、撞、挤、摔、绊等方式,把对方强行驱逐。无论是敌我双方,一旦被迫离开“国界”就算是光荣阵亡。
这个游戏很简单,但是却能训练学员们的团队合作精神,更在考核学员的身体抗击打能力和爆发力。尤其是负责守护国界的大将,也许会同时面对几名冲进国界的敌军,想要守住自己的根据地,更必须是近战能力超强的角色。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金择喜就是通过这种游戏,来选拔能力出众的学员。要知道,在人人都心高气傲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有资格被同学推选为大将,镇守国界的学员,绝对是个人能力和亲和力,都堪称超级精英的人物。
风影楼还在犹豫,那个同学已经不由分说,把风影楼硬拖到了那片热火朝天的“战场”上。他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吸引所有人注意后,他伸手指着其中一方国界,道:“班长大人今天心情好,也来陪我们玩攻城了,让班长大人当蓝方的大将,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这个同学明显在班里拥有相当不错的人气,他这样强行插进来,中止了别人玩到一半的游戏,但是却没有人抗议,站在蓝方国界的里大将,更是立刻把大将的位置让了出来。
在把风影楼送到“国界”,站定大将位置后,那个同学大声道:“班长大人,您可是免试入学的种子学员,又天天跟着几位天王级教官,我们都知道您绝对倍牛逼,但是千万别客气,都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一章 碎魂(下)
这是一场双方“军队”在战场上彼此交逐互不相让,最终攻入国界的战争游戏!
双方拼的就是意志,拼的就是不服输的精神,但是当风影楼站到蓝方国界的大营里,担任了大将那一刻开始,最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无论是敌人还是己方的骑士,看似气势汹汹,但是在即将“交火”的一刻,他们中间却有几个人错身而过,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情况,风影楼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敌方的骑士,已经如入无人之境,用最快的速度突破火线,冲进了他必须严防死守,否则就代表“战争”失败的国界!
风影楼根本只来得及把双手抬起,以那个用篮球砸了他两次,又强行把他拖进这场游戏的学员为核心,两个学员已经一左一右,用橄榄球比赛般的野蛮,狠狠撞击到风影楼身上。
“砰!”
风影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两柄重磅铁锤同时砸中,那种远超他身体承受极限的可怕撞击力,让风影楼只想放声痛叫。而他总算及时抬起护住头住的双臂,根本无法和对方身体全力撞击形成的可怕惯性抗衡,竟然不由自主的反撞回来,直接砸得他鼻血长流。
看到风影楼虽然被撞得嗞牙咧嘴鼻血长流,但是依然站在大将的位置上,站在他右侧的挑衅,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和他年龄绝不相符的阴冷,他踏前一步,对着风影楼狠狠推出一掌。
在攻城游戏里,一旦攻入国界,双方彼此用力推对方的身体,把对方强行驱逐出境,本来就是最基本的动作,谁也不会说这个学员做错了,但是他这一掌绝不普通!他这一掌,竟然是由下至上,就像是一根木桩般,以四十五度角狠狠撑到了风影楼的下巴上。
这赫然是他们从金择喜教官那里学到的空手道手部攻击技巧……熊掌!
熊掌可是日本极真流空手道中,由于杀伤力太强,而被明令在比赛中禁止使用的手部格斗技术。使用这种攻击技术,它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对方瞬间失去战斗力,如果力量足够的话,甚至可能一击让对方毙命!
虽然这一记熊掌还没有练到家,无论是力度,角度还是时机的把握,都绝对称不上完美,但是那种比右勾拳更悍狠的力量,却毫无保留的全部倾注到风影楼的身上。风影楼两排牙齿之间,传来一阵“喀啦、喀啦”的可怕声响,如果不是他习惯了挨打时不呻吟,不哭叫,刚才他很可能会生生咬碎自己的舌头。
最可怕的是,在牙齿噼噼叭叭的震荡声中,一股以下巴为起点,一路向上刺入的震荡波,竟然毫不留情的灌入了他的大脑。
拳击中的沟拳,攻击的只是目标的下巴,而极真流空手道中的“熊掌”,却是在攻击完下巴后,再把穿透力直接灌入目标的大脑,这就是双方在实战中杀伤力不同的最根本原因!
“轰!!!”
没有通过耳朵,风影楼清楚的听到自己大脑中传来的一声轰鸣,他的眼前更像是同时点燃起几十个礼花般,无数朵金色的星星,几乎占满了他所有的视线,而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更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就连在金星乱舞中,眼前那几张脸,还有远方的群山,似乎都一起扭曲变型,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风影楼还没有从这种震荡中清醒过来,那位挑衅又伸脚一勾,先是受到高速撞击,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熊掌,小脑受到过度震荡,已经无法保持身体平衡的风影楼,毫无抗拒的用最狼狈的动作,狠狠扑倒在地上。
风影楼在学校时,由于性格懦弱,不止一次受过欺负,当然也不只一次挨过打。但是学校里打架,那些小霸王就算是再蛮不讲理,再喜欢欺负人,也没有这样下手狠辣,占上几下便宜就自然会放过他,哪像是眼前这两个人,他们分明恨不得一下就把风影楼活活撞死!
四周响起了一片轻笑。
风影楼仰面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看着他们脸上那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笑容,看着他们眼睛里,那无可掩饰的兴灾乐祸,风影楼突然明白,这场游戏,无论他手下有多少“骑士”,也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因为……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脸,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雷洪飞初识的那个夜晚。
在那天的夜里,雷洪飞也是这样的孤立无援,也是这样的四面楚歌,所以他才会那样放肆的笑,他才会长歌当哭。但是风影楼真的不明白,雷洪飞是杀了人,而那些围观是不相干的路人,他们才会对雷洪飞露出那样的眼神与表情,可是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却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更可能是将来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一双脚走到了风影楼的身边,顺着他穿的皮靴一点点往上去,风影楼看到了那个挑衅的脸。在这个时候,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风影楼,在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强之间对峙的小心翼翼,但是他竟然还能一脸的微笑,一脸的尊敬,竟然还能体贴入微的替风影楼解释:“大家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班长大人。班长大人可是种子学员,他肯定是在让着我们呢!”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班长大人?”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句充满尊敬意味的话,对着一个躺在地上,几乎无法重新站起来的人,恭恭敬敬的说出来,是何等的讽刺。
风影楼盯着挑衅的脸,直到这个时候,风影楼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笑面虎”,他用力晃着自己的头,直到耳朵里不再“嗡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才低声问道:“你是谁?”
“呀,同学三个月,班长大人总算想起问我的名字了。那就请班长大人记好了,我姓陈,陈徒步!”
看着风影楼慢慢挣扎着重新爬起来,陈徒步用理解的口气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冲进来,嗯,班长大人当然对付不了了,这样吧,我们轮流进攻,一对一,好不好?”
风影楼一个“好”字刚刚说出口,他就觉得身体一轻,竟然被陈徒步身边那个几乎比他要高出一头,体重起码也要多出十公斤的学员,抓住他的衣襟,用柔道中最常见的过肩摔狠狠甩到地上。
“喂,龙王谁让你出手了?”陈徒步连连摇头,大家都是刚入校的学生,但是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他在同学中间,竟然已经可以当众“斥责”那个长得牛高马大,绰号叫“龙王”的学员,“你没看到班长大人比矮了一大截子嘛,你这样不是欺付人吗?”
“斥责”完龙王,陈徒步看着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的风影楼,问道:“你说是不是啊,今年全校唯一免试入学的种子学员大人?”
风影楼第三次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把他击倒的,是身高、体重、年龄都几乎和他相等的陈徒步。
陈徒步扣住风影楼胸前的双臂,猛然向后躺倒,站立在那里早已经摇摇晃晃的风影楼,根本无法抗拒这种拉扯力量,不由自主的跟着向前扑倒,陈徒步在他肩膀接触到到地面的瞬间,右腿狠狠向上撑起,直接踢到了风影楼的肚子上。
就是以两个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臂为圆轴,风影楼整个人竟然被陈徒步这一脚蹬得在空中转出一道一百八十度大弧线,然后就像是一个麻袋似的,平平展展摔到了地面上。而到了这个时候,陈徒步的进攻竟然还没有结束,他整个人在地面上玩出一记漂亮的后滚翻,直接骑坐到风影楼的身上,居高临下对着风影楼的脸一拳重重砸下。
面对这根本无可抗拒,就连双臂都被对方压住在身体下面,就连最基本自我保护都已经不再可能的致命一击,风影楼不由自主的闭紧了双眼。
他在等着对方的拳头,重重砸到自己的脸上,可是足足过了半分钟,陈徒步的拳头也没有落下来。
眼睫毛轻轻跳动了几下,风影楼犹豫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只就停在自己鼻尖前方不足一寸位置的拳头,更看到了陈徒步脸上,那浓浓的不屑与嘲讽。
陈徒步慢慢收回了拳头,他盯着风影楼的双眼,扬声道:“我现在真想给你找一张镜子,让你看看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风影楼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自己的脸上,他会是什么表情?
在风影楼的脸上,鼻血、汗水和尘土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已经是说不出来的滑稽与可笑,而在它上面,畏缩,恐惧,还有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哀求,这些代表人类懦弱一面的情绪,更是那样明显得无可置疑。
陈徒步之所以没有把最后一拳砸到风影楼的脸上,就是想让风影楼脸上的表情持续得时间更长一点,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看清楚这一幕。
“班长大人?种子学员?”
陈徒步慢慢从风影楼的身上爬起来,他从龙王的手里接过那只曾经砸过风影楼两次的篮球,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力去砸,他托着那只篮球走到了平躺在地上,接二连三遭到重创,再也没有办法凭自己的力量重新爬起来的风影楼面前,他手微微一倾,那只篮球,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
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加速、慢慢的坠落,直到第三次,轻飘飘的落到了风影楼身上。
这一次篮球落到身上,真的不重,也真的不疼,但是当篮球落到身上的瞬间,风影楼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他真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一只篮球给生生砸碎了。
“我们的班长大人,这一界学员中,唯一免试入学的种子学员,能让那么多教官另眼相看的风影楼……”陈徒步的话,在这个时候,如此清晰的传送进了风影楼的耳朵:“也不过如此!”
明白了,风影楼终于明白,他被这只篮球砸碎的是什么了。
他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受尽了宠溺,他春风得意,他努力学习,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他都坚持着睡在那个四面通风的鸽子笼里,他努力做着每一个教官教他的事情,他享受着付出后,得到认可的快乐,他更从一开始混身不舒服,到渐渐习惯了跟着雷洪飞,跟着海青舞,他们三个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终于缓缓催生出他的自信,可是,他三个月的辛苦努力,他三个月的奔波,就被一只迎面落下来的篮球,轻而易举的给砸碎了!
“哼,原来我们的种子学员,已经九岁了,竟然还在玩这种女孩子才会喜欢的玩艺儿。”
听到陈徒步充满不屑意味的轻哼,躺在地上的风影楼努力睁大了双眼。陈徒步弯下腰,从地板上拾起一只手工并不怎么出众,但是针脚细密,明显下了一番心血,更融入一份感情的小布偶。
那是风影楼临走前,他的妈妈为他亲手缝制的“母盼回”。
根据她们老家的习欲,每当游子远行的时候,母亲就会为他们亲手缝制一个寄托了母亲殷殷盯嘱与关爱的布偶,她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把这个布偶带在身上,用她们的爱来保护孩子平安,更希望用这个布偶提醒远离故乡的游子,还有亲人在思念着他们,最好能早一点……回家!
“难怪刚才动手时,我觉得你动作软绵绵的像个女孩,原来你就喜欢和女生一起玩布娃娃。”
陈徒步把那只“回盼回”抛到了地上,“但是在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不需要这种东西!”
当着所有人的面,陈徒步抬起了他的右脚,准备重重在布偶上踏上一脚。他是胜利,他当然有这样的资格,而且,他现在还微微有点生气,他在生气,刚才用篮球砸了风影楼两下的时候,为什么迎着风影楼直勾勾投射过来的目光,就连他的心里,都忍不住有了一种下意识的畏缩。
风影楼眼睁睁的看着陈徒步的脚重重踏向那只对他而言,拥有太多特殊含意的布偶,在三个月前,跟着风红伟走出家门时,母亲那隐隐的低泣声,依稀又在耳边响起……
陈徒步的脚在距离布偶只剩下最后两寸时,他的动作突然凝滞了。
为什么会这样?!
陈徒步疑惑的瞪大了双眼,他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托儿所还是在学校,都是老师心目中的宠儿,都是万众关注的焦点,可是来到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他所有的光芒都被风影楼抢得干干净净,他比任何人都恨风影楼!他真的没有打算半途收脚,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当众打击风影楼的机会!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顿在了那里,而一股说不出来的凉意,在瞬间就刺入了他的心脏。
没错,就是凉意,绝对的凉意,冻彻心扉的凉意!
而这股凉意的来源,就是来自那个应该已经无法再挣扎着爬起来,更像女孩子一样软弱,软弱得根本不敢和他正面角逐的风影楼。
风影楼仍然没有办法完全支撑起他在短时间内,连续遭遇重创的身体,他仍然弯着腰,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被陈徒步抛到地上,眼看着就要一脚重重踏上去的布偶。他现在脸上仍然沾满了鲜血汗水和尘土,不知道什么时候,淡淡的泪花更已经在他的眼眶里不断翻滚聚集。
但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让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风影楼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狼!
一头孤独的没有朋友,重伤垂死却欲疯狂而阴冷的狼!
虽然不可思议,可是能在短短三个月时间,不是班干部,却成为全班同学代言人的陈徒步,他的年龄太轻,还读不懂风影楼,但是他远超同伴的本能直觉,却让他生生制止了那一脚。因为他的本能,他的直觉,清楚的知道,一旦这一脚踏下去,他要面临的,必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
陈徒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里会涌出这种不能自抑的凉意,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脚踏到了半空,硬是不敢再踏下去。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怎么能突然收回这一脚?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愤怒到极点的狂吼猛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住手!”
就是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雷洪飞终于来了!他远远的看着因为玩了一场“游戏”就倒在地上的风影楼,看着那个用趾高气扬的姿态,站在风影楼面前,就差一脚踏下去的陈徒步,他的眼睛猛然瞪圆了。
没有人可以形容雷洪飞奔跑的速度有多么快,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愤怒,清楚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敌意,面对一个凭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的对手,不知道为什么,陈徒步却在心底,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
为什么会这样,陈徒步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想。
“砰!”
雷洪飞就像是一辆飞行的坦克,一路飞跑过来,他一拳就把陈徒步打得倒飞出四五米远,然后他一把捞起陈徒步,反反正正就在他的脸上扇了二十几个耳光。
二十几个耳光扇下来,陈徒步已经满脸是血,脸庞更迅速红肿起来,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对着盛怒如狂的雷洪飞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用他变得有点嘶哑的声音,道:“呀,班长大人的保镖来了!我们玩的‘攻城’游戏,可没有邀请十六岁的大哥哥来参加啊!”
没错,他们刚才玩的,不过是同年级学员之间的一场“攻城”游戏罢了,他们不是打架,他陈徒步当然更没有去欺负一位从理论上来讲,绝对应该比他强上几倍的种子学员!
面对这样的陈徒步,就连雷洪飞都无法再继续把耳光重重扇到对方的脸上。海青舞能压制高年级学员,但是因为校规所限,却无法干涉低年级学员之间的事情,而他这个大哥,已经十六岁了,面对一群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孩子,他何尝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就是在一片沉默中,风影楼走过去,重新拾起了那只布偶,拍掉上面的灰尘。
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那双再也没有灵气了的眼神,雷洪飞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
“风影楼要么激流勇进,成为全校公认的强;要么……爬得高摔得重,就连六年后的初级学科毕业考试都不可能通过!”
在这个时候,海青舞曾经说过的话,如此清晰的在雷洪飞的耳边响起,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刚才生的一切,但是雷洪飞明白,风影楼摔下来了!
他不但被打回了原形,而且摔得够重够惨,摔得可能再也无法重新挣扎着站起来。
在离开这片“战场”时,陈徒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手里捏着布偶,呆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布偶的风影楼。
真的,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陈徒步清楚的知道,如果雷洪飞能早来三分钟,或晚来哪怕十秒钟,可能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再以这种方式收场。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陈徒步赢了。没有了风影楼这块顶着“种子学员”称号的绊脚石,老师们会注意到他,教官们也会注意到他。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二章 界线
风影楼病了,他的身心在最短的时间内,遭遇最猛烈重创,他不可能不生病。
风影楼发了整整三天高烧,他天天说着胡话,他甚至把雷洪飞当成了他的爸爸。
“爸,陈徒步打我,我知道他是故意整我,可是他怎么打我,我都没有还手。”面对坐在床前,正在用毛巾帮他擦拭额头的雷洪飞,风影楼脸上扬起的,分明就是渴望获得认可,渴望获得更多关爱的小心翼翼,“你说过,要我在学校要努力和教官,和同学,和老师处好关系,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和他们打架。你还告诉我,别人把口水吐我左脸上,我就应该把右脸也伸过去让他再吐一口,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咦,爸爸,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看着被人打成这样的结拜兄弟,看着他一脸渴望与小心翼翼,雷洪飞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天哪!”站在床边的海青楼发出了一声低叹,“我说风影楼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原来他根本不敢还手!”
虽然风影楼脚伤刚刚治好,但是在这三个月时间里,他跟着金择喜,可是学习了三个月空手道中,以杀伤力最强悍而智称的神道自然流“修罗刀”手刀技术,虽然修练的时间不长,但只要他敢放手去拼,别说是陈徒步,就算是那个比风影楼高上一头的“龙王”,也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爸,你要不高兴的话,就揪我耳朵,按我鼻子嘛。”
雷洪飞根本没有办法拒绝风影楼,当他把手轻轻按到风影楼的鼻子上时,风影楼双手双腿同时缩成一个滑稽的动作,“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学的好像,就连狗向主人讨好时的表情,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当雷洪飞把手落到他的耳朵上时,风影楼更伸长了脖子,他两只手臂在那里不停扑腾,好像是在扇动翅膀,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面对朝阳打鸣的公鸡:“勾勾勾~~勾勾勾~~~”
海青舞已经转过了脸,她真的不忍再看到眼前的风影楼。她真的无法理解,一个父亲,一个身为军人的父亲,为什么会给孩子这样的教育,为什么会把孩子训练得犹如一个小丑。
“爸,我学得这么像,你怎么不笑啊?”
听着风影楼充满哀求意味的低语,雷洪飞扯起嘴角,对这个结拜兄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十倍的笑容。当雷洪飞扭头想要借此舒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时,他的目光和海青舞不经意相遇到一起,两个人几乎同时扭头……他们真的不想看到对方眼睛里,那一股相同的无奈与悲伤。
三天后,当风影楼终于可以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他第一个选择,就是去喂龙建辉教官的老鼠,和清洗朱建军教官的鸽子笼。
风影楼慢慢穿过学校的校园,一路上每一个遇到他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老鼠已经喂过了,鸽舍也打扫干净了,这些天,雷洪飞帮风影楼完成了这些工作。
风影楼站在鸽子笼前,和那些在三个月时间里,已经彼此熟悉起来的鸽子们彼此对视,真的,在这间学校里,大概只有雷洪飞,海青舞,邱岳和周玉起,外加这些鸽子和龙建辉养的老鼠,是风影楼的朋友。
沉默了半晌,风影楼又转身走向了金择喜教官的单身宿舍,他已经三天没有帮金择喜教官清洗道袍了。
在经过单身宿舍的水房时,风影楼清楚的看到,一个比他年龄略大的学员,正在那里用力磋洗着一件刚刚从训练场上换下来的白色空手道道袍,当他敲门得到金择喜教官允许,再次踏进这间熟悉的单身宿舍时,没有出乎预料,脸盆里需要清洗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个学员,洗的就是金择喜的衣服。
风影楼呆呆的站在金择喜面前,面对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或者应该说上些什么。
一对有过三个月情谊的师徒,就这样彼此静静对视着,只剩下单身宿舍里,那只上发条的小闹钟,秒针一下下有节奏跳动时,发出的“嚓嚓”声响。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金择喜终于开口了,“风影楼,以后你不要来帮我洗衣服了。”
“嗯!”
风影楼木木的点头,他机械般的转过了身体,其实,这个答案,在他经过水房时,就已经猜到了。
“等一等。”
金择喜知道风影楼受伤了,他望着风影楼小小的背影,低声道:“你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如果我再继续让你每天过来,只会让更多的人对你不满,我只是希望你……”
把一卷写满字,里面还有十几幅插图的纸塞进了风影楼的手里,金择喜低声道:“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一套格斗技巧,只要你能天天不间断练习,三年之后,等你能保护好自己的时候,再回来找我。”
风影楼没有回头,他只是捏紧了手中那卷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幅插图,都是金择喜亲手写上去,画上去的。看金择喜眼圈乌黑,就连精神都有点不振的模样,分明是得到消息后,用了三天时间,把这些东西连夜赶制出来。
风影楼低声道:“谢谢!”
听着风影楼低哑中,再也没有原来的生气与活力的声音,金择喜轻轻的吸着气,他目送风影楼离开了自己的宿舍,他听着风影楼一步步走出了单身宿舍楼,直到再也捕捉不到半丝痕迹,他才扭过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金择喜,你不是只喜欢够强势的学生吗,你不是最讨厌弱者吗?你不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想往里爬,就应该心狠手辣脸皮厚吗?为什么看着一个打架时,连一拳都不敢回的垃圾离开,你竟然***这么……难受?!”
在走出单身宿舍楼时,风影楼迎面遇到了同样住在这间宿舍楼里的龙建辉。
龙建辉沉声问道:“怎么样,病好些了没有?”
风影楼点头。
左右打量了四周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之后,龙建辉走前一步,低声问道:“我教你的‘懒驴打滚’,动作细节,还有身体重心的调整方法,你都记住了没有?”
风影楼再次点头。
“以后你就不要帮我喂老鼠了,”看着自己一句话出口,身体随之狠狠一颤,却咬紧嘴唇,总算拼尽全力没有哭出来的孩子,龙建辉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抚摸着风影楼的脑袋,低声道:“我们这是不想害你啊!我刚才已经和朱建军,李向商,薛宁波教官商量过了,以后我们必须和你划清界线,也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第二次学员之间对你的联手反弹。”
“还有,记住,我送你的那根‘弱音哨’绝不仅仅是一件玩具那么简单,我们不会制止你和鸽子、老鼠之间的接触,我们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弱音哨’和它们之间的联系。”
龙建辉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个灵魂已经蜷曲到内心最深处的学员,他用力揉按着风影楼的头,似乎想要用这种方法,把他的勇气与鼓励,毫无保留的倾注到风影楼的身上,“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本来就是一条大浪淘金的独立桥,而经历了这一次大起大落之后,你在未来人生的路上,要经历的坎坷,要面对的迷茫,也必然比其他人多得多,但是,我希望你能坚持下来。直到你能发掘出,一个和现在绝对不同的自己!”
风影楼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一点点生机,他迎着龙建辉充满鼓励的目光,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三章 孤独(上)
“种子学员”的身份,曾经的大起大落,注定风影楼在这间学校里,再也无法轻易结交下新的朋友。\\ 半年后,在第二次选举中,以“零”张选票的成绩,风影楼交出了代表班长身份的臂标。而接任,当然就是……陈徒步。
一个失败走下了台,而一个意气风的接任,走上了台。而就是在这新旧交替之际,全班同学之间,扬起了一片犹如潮水般的掌声。
面对这种情况,清楚的感受着这种被所有人排斥的孤独,风影楼更加沉默了。从此以后,他几乎没有在课堂上再说过话。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官的最角落,他默默的听讲,默默的离开,而其他人也对风影楼抱着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双方就好象是生活在两条彼此永远不会交集在一起的平行世界里。
一年后的年级考核中,无论是文化课,还是军事技能课,甚至包括金择喜的格斗课,风影楼的成绩,都排到倒数十名以内。
按照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规定,像风影楼这种没有一项特长,而且成绩过于落后,几乎没有什么培养价值的学员,已经可以被直接开除了。
在讨论开除名单时,几名重量级教官坐在一起,他们看到风影楼的名字时,所有人一起沉默了。过了很久,第一个开口的,竟然就是一向强调自己只喜欢强,绝对讨厌弱的金择喜教官。
“我看风影楼每天的训练比别人都刻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着金择喜教官有点明知故问的问题,其他几个教官都沉默着。
说到刻苦,风影楼的确是全校学员中间,最拼命的一个。朱建军的鸽子笼不能睡了,他就干脆睡在了鸽子笼外面,他一个九岁的孩子,硬是在露天环境下,度过了整整一个春夏秋冬。
由于没有住在宿舍里,不必受学校作息时间的限制,他每天晚上都会用近乎自残的方法,训练到深夜。
只要你晚上走到校园里,只要没有超过凌晨两点钟,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在地上反复打滚;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对着包了一层麻绳的杨树,在那里练习近距离格斗;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端着一根削成步枪形状的木棍,在那里又跑又跳,嘴里还不时出“哒哒哒”的声响。
而一条全身是伤,已经难掩衰老的狗,在这个时候,总会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孩子,在校园里挥汗如雨。
在这种情况下,风影楼的基本功应该比任何人都扎实,但是在实战考核中,面对上百双眼睛的注视,风影楼一次次失败,他的成绩比任何人都糟。
“虽然他的成绩不怎么样,但是……”金择喜说到这里,不由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么多教官,每一个人都喜欢风影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为风影楼保驾护航的,竟然是他自己!但是金择喜还是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风影楼肯刻苦学习的精神值得提倡,要不然,我们多观察一年,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一次,学校几位重量级教官,没有在同一个问题上产生分歧,随着金择喜的提议,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时点头,用全票同意的结局,决定了风影楼第二年的命运。
时间就是在这样不知不沉中迅速划过,当几位重量级教官再次坐在一起,讨论这一年不合格学员的淘汰名单时,风影楼赫然还在上面。
“他的基本功相当扎实,但是在实战中,却几乎没有胜率,所以成绩才会这么糟糕。嗯,这其中也不排除,我们这几个教官,都私下里教了他一些东西,同时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反而和其他人拉下距离这种事实。”
这一回是龙建辉教官开口了,“风影楼能在操场的角落里,每天忍受风吹雨打,一住就是两年,试问别说那些孩子了,就算是我们这些教官,在十一岁时,没有教官的严令,只是出于自自觉,有谁能够做到?”
周围的几位教官一片默然,龙建辉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描淡写的挪走了风影楼的档案:“所以,我建议再观察一年,最起码,我们不要将来后悔。”
五个教官一起点头,就是这样,风影楼又默默迎来了在学院的第三年。
而在这三年中,雷洪飞却已经在学校里崭露头角,他用了三年时间,就学完了六年初级军事训练,以无可非议的成绩,冲进中级培训班,更成为学校着重培养的种子学员。在他成长的路上,当然也会遇到和风影楼相同的事情,但是几次三番的尝试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去挑衅雷洪飞,这样一个无论是性格还是做人的态度,都和风影楼绝对不同的强势人物。
面对挑战,雷洪飞手狠手辣,甫一出手,就必然是破釜沉舟式的重击,很多人还没有出手,就被雷洪飞身上那股野兽般的疯狂震慑。
只有海青舞明白,雷洪飞之所以拼得这么狠,就是因为他心里闷着一团火,他没有保护好风影楼,他看着风影楼一天比一天沉默,看着风影楼每天晚上,都在那里挥汗如雨,可是成绩却从来不见好转,他如果不能把这股火泄出来,他真的会生生把自己闷死。
面对同样不怀好意的挑战,雷洪飞又怎么会客气,他又怎么可能不是一出手,就像一头看到红布的西班牙斗牛般,对着敌人起最野蛮的撞击式冲锋?!
如果说,成为强,就必须经历这一切的话,风影楼摔下来了,而雷洪飞,却成功的冲上去了!
到了第三年的中期,学校里生了一件大事。
刘伟,也就是三年前,风影楼去找金择喜教官时,经过水房看到的那个正在为金择喜教官洗衣服的学员,在和新招入的一个学员练习格斗时,被一名年龄比他大五岁,但是从来没有学过近身格斗术,刚刚踏入校门三天的学员战侠歌徒手击倒,在已经演变成生死相搏的对决中,已经被一名空手道黑带三段高手彻底打蒙了的战侠歌,就是凭着一股血气,一股永不服输的疯狂,抢到了最后的胜利,更直接补上一脚,把刘伟踏成重伤,导致一名拥有相当不俗展潜力,更得到金择喜几年悉心教导的学员,直接被淘汰出局。
和风影楼定下三年之约的金择喜教官,因为这件事情,竟然选择离开了学校。说他是笨也好,说他是傻也好,说他是痴也好,直到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才明白,原来金择喜竟然是这样的外冷内热,说到对学生近乎护短的关爱,他绝对是所有教官中,最强烈的一个。
或,就像是金择喜对着镜子曾经说过的那样,想成大事,就要心狠手辣脸皮厚,而他在这方面,明显还没有修练到家!
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在对着白杨树拳打脚踢的风影楼,只是略略一顿,又继续对着眼前的目标开始猛击。
……
到了第三年学期结束,只剩下四个主教官坐在一起讨论学员的去留,而风影楼的成绩,依然是在最后十名之内,依然没有展现出任何特长,所以他依然在淘汰范围之内。
连续三年成绩倒数前十名!
面对这种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落到了李向商的身上。没有了金择喜这个竞争对手,第五特殊部队掌门人的身份,十有会落到他的口袋里,风影楼是留是走,他这个未来掌门人,也应该话了。
而且在场的几个教官真的想看一看,李向商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风影楼,这样一个他和金择喜,共同教导过的学生。
“大家觉得,我们曾经一起看好的风影楼,就应该这么弱,弱得只能永远排名在最后面,永远要面临被淘汰的危险吗?”
李向商伸手取走了风影楼的档案,断然道:“我觉得不是!”
就靠这一句话,风影楼留下来了。
“风影楼,你别练了。”
说话的人是海青舞,她看着那排小树林,她只觉得鼻子酸。
四年,四年时间了。风影楼已经快十三岁了,每天不间断的训练,让他身上的稚嫩气息一天天的减少,他的身高,也突飞猛进的涨到了一百四十八公分,至于那排小树林,已经有二十多棵树被风影楼生生踢得内部脉络断裂,水分无法正常供应日渐枯萎,学校必须每年都重新在里面补种上新的树苗,可是风影楼依然在格斗考核中,依然是倒数十名以内。
时间并没有治疗好风影楼内心的创伤,也没有重新修补好他曾经拥有过的自信。
面对“敌人”,风影楼木讷得就像是一块木头,他的进攻更软弱得像是一头绵羊,只要台下传来一阵轻笑,他的攻击会更加软弱无力起来,直至在教官连连摇头中,被敌人毫不留情的清扫出场。
现在风影楼已经成了整个学校中一个特殊的案例,一个乌龟无论如何奔跑,哪怕兔子在前面美美睡了一觉,也无法取得这场龟兔赛跑胜利的特殊案例。更成为如果一个军人没有了勇气没有了斗魂,就什么也不是,这种理论的最直接证明。
看到风影楼依然机械性的对着一棵早已经不胜负荷,每当他的右腿狠狠抽上去,就会出一声痛苦呻吟的杨树猛踢,海青舞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扣住了风影楼的肩膀。“我叫你别练了,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样练下去,有什么用,你这样练下去,会生生把自己练成一个傻瓜的!”
海青舞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目光呆滞,只有看着那棵白扬树,才会隐隐透出一分狠意,已经长得和她齐肩高的男孩,就是当年那个收了她一根拐杖,就可以回送她一封情书,天真无邪中,透着一股浪漫情怀的小男孩。
在那封海青舞至今依然小心保存的情书上,风影楼画出来的那个大大的笑脸,依然在眨着眼睛,把风影楼当真的天真未小心未泯,当时自真心的快乐,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读着他在情书中,用圈圈叉叉修补起来的“偶然”那诗,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一种说不出来的酸酸涩涩,让海青舞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风影楼:“你不要再练了,你这样一直傻傻的练下去,我看得……好难受!”
海青舞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和父亲以外的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现在她的心态,究竟是怜悯,同情,友谊的关怀,还是真的已经对眼前这个男孩,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清,却已经真实存在的异样感觉。
她只知道,她真的不想看到风影楼这样。
风影楼的身体终于停下了,他真的没有办法挣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用双臂,用感情,形成的束缚。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我不练,还能干什么?”
海青舞真的听呆了。
风影楼没有新的朋友,每一个人都对他侧目而视,现在他的生命中,唯一剩下的,不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他不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重新找到自己在这间学院里的价值,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却依然靠每年教官们对他的怜悯,才能侥幸过关?!
他已经没有了自信,没有了尊严,如果再放弃这种变态的自残式训练,你又要他如何继续留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如何面对那一双双审视中透着顾作姿态的不屑一顾的眼睛?!
“风影楼,我和雷洪飞都要走了,你怎么办,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放心得下啊?!”
海青舞已经二十三岁了,她需要用两年时间,去接受山地、沙漠、丛林和雪原地形适应训练,在未来的两年时间里,她注定要和风影楼完全绝缘。而雷洪飞,一路以惊人的成绩不断跳级,也马上要进入第五特殊部队下辖技工学校,学习初级钳工知识,学习完成后,他更需要用一年半时间,到各个军工厂分部,通过实践学习各种武器组合和理论知识。
也就是说,未来的两年时间里,海青舞和雷洪飞,都不会在风影楼的身边了。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四章 孤独(下)
“不是还有邱岳和周玉起吗?”
说到这里,风影楼指了指蹲在小树林一角,静静望着这一幕的军犬黑梭,还有卧在它身边的鸽子和军鼠,道:“再说了,我还有它们。”
信鸽的寿命是十五年,而老鼠的寿命却只有两年,在这四年时间里,和风影楼相伴的军犬,已经换了三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不语的风影楼,已经没有糖豆去喂那些军鼠,却和它们依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看着这些动物,海青舞却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四年了,别人在学校里四年,已经是朋友遍天下,可是风影楼的朋友,竟然只有他们四个人,剩下的就是不会说话,只能默默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他的动物。
“风影楼,我们做一个约定好吗?”
海青舞低声道:“无论你面对什么,一定要坚持下来,最少,也要坚持到我回来。我希望当我两年后,接受完所有特殊地形训练,终于可以回来的时候,我还能在人群中找到你,我还想看到风影楼四年前的笑容,我还想收到你送给我的情书,我……我,我不希望这就是你我生命中,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说话。”
他们是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他们的未来,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风影楼被淘汰,而海青舞继续留在部队中,这真的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相逢。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海青舞突然双臂用力,把风影楼翻转过来,在风影楼还没有明白她要做什么之前,海青舞已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点的吻。
只是轻轻的一触,但无论是已经二十三岁的海青舞,还是只有十三岁的风影楼,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同时轻轻一颤。
同情,鼓励,期盼,不舍,还有淡淡的**,只是短短的瞬间,风影楼就在他人生如此突如其来的初吻中,品尝到了如此众多的酸甜苦辣,读懂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以这个吻为誓,你必须坚持到我回来!”
说完这些话,海青舞突然用力推开风影楼,大踏步走向学校另外一个方向,送他们去军用机场,再直飞沙漠训练营,直接跳伞进入号称生命绝壁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汽车,早已经停泊在校园外的空地上了。
海青舞知道风影楼在看着自己,她真的想回头,再一次看看风影楼那双曾经清澈得一尘不染,更清澈得让她突然有了一种为之沉沦感觉的眼睛,她真的想再一次看到风影楼那天真中透发自灵魂深处的浪漫与洒脱的眼睛,她甚至还想再次轻吻一下风影楼,再次品尝一下那种让她心跳突然快得几乎难以自抑的感觉,但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会失望,她更怕这一回头,她就再也没有了自己身上,那股遇强则强,就连天塌下来,都敢独立支撑住的霸气!
风影楼爬得高摔得狠,只是一次失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她海青舞,更是天才中的天才,所有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强者,一旦她摔下来,那她更是永超生,这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再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对了,”海青舞突然脚步略略停顿,但是她仍然没有回头,“有时间就去看看莫天教官,他最近的身体很不好,一直在咳嗽。他的身体里有两块弹片一直没有取出来,有一发子弹更嵌在他的脊椎骨里,医生曾经说,他能再活十年就是一个奇迹,可是我看,以他的现状,他也许连两年都支撑不住了。”
海青舞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当她走到风影楼看不到的角落时,她对着轻倚在墙角的雷洪飞低声道:“轮到你去道别了。还有……再见!”
就是在当天晚上,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得干干净净,重新爬回那个他住了四年的窝里时,抱着每天夜里都会来陪他,用它无言的安慰,消除着他的孤独与寂寞,静静抚慰着他那颗受伤心灵的军犬黑梭,风影楼突然泪流满面。
“对不起,海青舞姐姐,对不起,雷洪飞哥哥,”风影楼死命抱住了那条对他来说,亦父亦师亦友的军犬黑梭,他低声道:“我让你们失望了。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了。”
在这个已经是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夜深人静万赖俱寂,只有晚秋的风,依然袭袭吹来,而他们头顶的满天星斗,依然在恒古不变的轻轻眨动着眼睛,用一种淡然而洒脱的态度,打量着这个蓝色星球的某一个小小角落,正在上演的小小小小的故事。
黑梭伸出舌头,在风影楼的脸上轻轻的舔着,而几只军鼠,也在风影楼的脚边挨挨擦擦,想方设法的想要风影楼重新开怀起来。可能是感受到风影楼的心情,明明到了夜晚,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仍然有一只信鸽,飞出了鸽笼,凭借气味就准确的落到了风影楼的肩膀上。
但是它真的太困了,趴到风影楼的肩膀上,只是咕嘟了几声,就再一次闭上眼睛,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就是在这些朋友的劝慰下,训练了一整天的风影楼,也终于挂着泪痕,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当月光倾洒在风影楼的身上,在这一刻,小心偎依在风影楼身边的鸽子,军犬黑梭,几只军鼠,似乎已经随着风影楼,一起映成了一条唯美的风景线。
就是在这一年,风影楼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淘汰者的名单里。
朱建军没有废话,他伸手掂起了风影楼的档案,顺手把它丢出了讨论席,“我喜欢这小子,就算是真的徇私,我也要给他开一次绿灯!”
李向商、龙建辉、莫天,还有刚刚补充进来,接替金择喜的位置,成为第五个重量级教官的薛宁波,一个个的表情,仿佛就没有听见朱建军刚才说的话,更没有看到他刚才做的事。
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风影楼迎来了他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第五年。
就是在这一年,已经把半生奉献给国防事业的龙建辉教官离开了主校,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在青藏高原上设立的雪山训练营,在那里担任主教官,同时负责压制日益活动嚣张的东突恐怖组织。按照他的计划,五年后他就会放下身上的重担,回归平民身份。
“两千零四年的奥运会,是在悉尼举办,我算了再算,这两千零八年的奥运会,轮也应该轮到我们中国北京了。我希望到时候,能以一个普通国民的身份,在北京亲眼目睹这种世纪典礼,我更希望能够在观众席上,为中国体育健儿呐喊助威,而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准备扑出去,和破坏奥运会的恐怖份子刀兵相见。嘿嘿,所以呢,我得从现在就开始一步步撒手了。”
这就是龙建辉临走前,给风影楼说的话:“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本来应该着落在我身上那一份奥运会安保差事,就交给你小子去完成了,记得,放机灵点,千万别给我这个师父丢脸。”
没有人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龙建辉对风影楼,仍然如此有信心,他最后轻轻拍了拍风影楼的肩膀,然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军用背包,带着他一惯的干脆与潇洒,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赶向新的工作岗位。
第五年,几乎已经成了惯例,综合各科成绩后,依然每天拼命训练的风影楼,再一次出现在淘汰名单上。
把风影楼当成“种子”学员,带进第五特殊部队的莫天依然没有说话,薛宁波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她这个刚刚加入核心阵营一年时间,无论是能力,声望,还是资历都明显不足的教官,终于伸出手,把风影楼的档案挪开,“风影楼已经在学校里坚持了五年,他的努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他的缺陷,我们也心知肚明。我看这样吧,明年就是第六年了,他们这一界学生,会接受毕业考试,如果他再不能顺利通过,我们这些教官就算是想抬手放行,也绝不可能。是留是走,就让我们看看明年的结果吧!”
当然,所有教官都没有反对。
但,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为风影楼放行了。因为六年学业结束后的考核,本身就是一次最大的分水岭。
六年后,他们这批一边学习文化知识,一边接受军事训练的学员,才算是真正进入特种作战领域,而他们每一个人接受的训练,更会针对性的出现职业差异,建立优势互补的团队形态。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们这些教官也绝不能让一个能力不足,更无法合群的学员过关,因为那样做,就是对其他学员生命极度不负责任!要知道,一个能力不足的队员,在战场上出现哪怕是最细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整支部队全军覆没!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五章 天地神兵(上)
第六年,风影楼的毕业考试,仍然一塌糊涂,这一次,他甚至落到了整个年级倒数第五名之内!风影楼的淘汰,已经无可避免
不,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最少接受完六年基础培训的学员,如果面临淘汰,可以选择在“红色信箱”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会因此获得一次补考的机会。
红色信箱,它拥有平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殊含意。在这个木头做成的信箱上,有两行雷震校长,当年亲笔写下去的字:宁做战场亡魂,不做亡国之奴!
这只信箱,虽然被小心保养,但是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霜洗礼,它表面的木板,仍然无可避免的出现了裂纹,就连上面那两行字迹,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但是,曾经到过雷震校长的“机要作战室”,读过他留在里面的那段话的学员,面对这样一只红色信箱,又有谁品尝不到,已经迫在眉睫的凌厉杀气,又有谁不明白,这只红色信箱中,那一缕缕无怨无悔的军魂?!
一旦把写着自己名字的卡片丢进这只历经几十年风霜,早已经残破不堪,就连上面的字迹,都有点模糊的信箱中,就已经留下了自己的无悔承诺……我们就算是被淘汰了,但是在未来十五年时间内,我们愿意成为第五特殊部队预备役成员。一旦强敌入侵,一旦战火烧到了家园,无论我们在做什么,无论我们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只要国家需要我们,军队需要我们,我们就会无条件立刻重新入伍!
多少年过去了,信箱里的卡片,一层压着一层,一代压着一代,就那样层层铺垫,层层增高。可以想像,当这只信箱终于被打开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西装革履的老板;不知道有多少每天无所事是,坐在办公室里玩着电脑游戏,每个月定时领着薪水,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二世祖的国家公务员;不知道有多少喜欢探险,喜欢四处游历的冒险者;甚至包括一个坐在电脑前,每天敲打着键盘,用码字为生的网络小说作者,都会毫不犹豫的抛下自己身边的一切,重新握紧久违的枪!
风影楼也把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卡片投进了那只信箱中,和他一起把卡片投进信箱的,还有十一个同龄的孩子,他们都是这一界中,因为无法顺利通过初级考核,而要面临淘汰的学员。
至于他们要面临的考试,规则很简单,学校后面的群山就是他们的战场,教官会在里面留下各种线索,只要他们能够依据线索,找到教官在里面藏的中级学员臂标,并成功戴着它冲出战场,“活着”出现在教官面前,就算是通过了考核。
这个规则听起来简单,但是真正了解它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敌我不分的超级混战!
在这种战场上,不但会有两支由同年级优秀学员组成的队伍,对他们进行追杀,他们这批同样面临淘汰的队员之间,也会彼此对视,甚至可能会暗下杀手,因为“臂标”只有三个,最终能通过这场考核的人,只有三个!
所以十二名淘汰者,绝不可能一起行动,他们必须要根据自己平时和朋友相处的关系,组成联合小队,他们不但要抵挡两支优秀学员组成的队伍衔尾追杀,他们更要提防其他小组的暗中偷袭,当然了,如果发现其他小组已经获得了臂标,他们就算是为了那一个宝贵的名额,也要立刻把自己变成偷袭者!
这是一块真正的试金石,更是在给那些拥有渗透、潜伏等特殊才能,却不能在常规领域发挥出来的学员,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哪怕是一枪不发,哪怕是身边一个战友也没有,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教官留下的臂标,并成功把它带出战场,也是一种成功的方式!
就是因为明白这种考核规则,十二名已经打上淘汰烙印的学员,在彼此对视中,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浓浓的敌意。
按照中国特种部队惯用的三三制小组作战,十二名学员,正好可以组成四支作战小组,事实上,只有三个臂标,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组出四人以上的队伍。但是经过一番根据作战能力,还有个人交情为主导的自由分配组合后,在操场上,却分出了五支作战小组。
第五支作战小组,当然就是单独站在那里,迎着上百道目光,依然面无表情,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的风影楼。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每一个人对他的轻视,他已经习惯了每一个人对他的排斥。
面对这一幕,以全年级成绩第三顺利通过初级考核的邱岳,沉默了很久,才对风影楼道:“兄弟,努力!”
到了这个时候,邱岳真的不知道除了这些,他还能再对风影楼说上些什么,事实上,就算让邱岳站到风影楼现在的位置上,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顺利通过考核。
十二个要参加最后一场考核的学员中,相对能力最强的学员,组成了第一小组,然后依次排下来,到了第四小组时,留下的已经是班里成绩最差,人缘也最差的两个同学,就算这样,他们仍然不愿意邀请风影楼,所以他们两个为第四组,风影楼一个人为第五组。
换句话来说,追杀他们的三十六名全年级最优秀学员,还有身边的十一名参赛者,四十七个人,他们全是风影楼的敌人!
面对这一幕,站在风影楼身边,曾经说过最多四年就要离开军校,但是已经六年了还死皮赖脸的没有走,竟然依仗聪明灵活的头脑,也跟着邱岳一起通过初级考核的小狐狸周玉起,已经急得用双手在脑袋上乱抓,他的嘴里更在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这下可糟了,这下可糟了,这下可糟了……**,敌众我寡,孤立无援,这可真他娘的算是兵家绝地了!”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和风影楼又有什么关系?!
六年,风影楼已经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整整呆了六年,他已经快十五岁了。他在鸽子笼旁整整睡了六年,他在学校的操场上,每天晚上拼命训练到凌晨两点钟六年,他被人排斥了六年,他沉默了整整六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被人用几杯兑了酸奶的啤酒,就能收买的小萝卜头,已经渐渐长大。充足的营养摄入,超越同班同学近乎一倍的高强度训练,还有每天无论多么累,都必须直接面对风霜雨雪的生活环境,无疑是一个男孩成长的催化剂,单从外表看,只有十五岁的风影楼,就拥有了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
虽然高强度体能训练,注定他不可能像“龙王”那种学员一样,长得虎背熊腰,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一尊铁塔。
但是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散发着小麦般的健康色泽,隐隐透露出一种隐忍而沉默的动感。总是沉默寡言,总是喜欢抿起嘴唇,更让风影楼脸部的线条,彻底抛开了一个孩子的柔和,拥有了一种棱角分明的强硬。在深深的眼眶里,他的那双眼睛,总是喜欢长时间凝视在同一个位置,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看着什么出了神,还是大脑中正在思考着什么。
但就是因为这种近乎“傻”的凝视,却让风影楼的目光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如果没有必要,绝对没有人愿意和他彼此对视。因为那是一种太过消耗精神与体力的行为!
六年的时间,让风影楼彻底变了。他就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个体,就连邱岳和周玉起这两个朋友,都无法再轻易进入到他的内心世界中。但是听着这两个朋友的话,感受着他们对自己发自真心的关怀,风影楼低声道:“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反正你这个小丑,怎么也逃不掉被淘汰的命运了。”
听到这句话,邱岳和周玉起一起转头,那个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与快意,用猫戏老鼠般的目光,盯着风影楼的人,不就是这几年时间里,在同学中间迅速崭露头角,不但能力出众,更是一呼百应,当真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陈徒步?!
“我真的好奇,当年你凭什么,能被莫天教官看中,甚至给你按了一个种子学员的称号,让你免试入学。”陈徒步盯着风影楼,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和他现在应有的权力:“种子大人,说句实话话,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不是免试入学,就凭你这种给我擦皮靴都不配的垃圾,有没有踏进学校门槛的资格!”
“还有……”陈徒步霍然转身,他望着邱岳和周玉起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年级考核第三名,一个是十七名,都算是能力出众的优等生,最好不要和风影楼这种垃圾混在一起,要知道,近墨者黑,这样下去,对你们自己没有好处!”
这算是提醒,还是教训?
面对陈徒步指着鼻子的喝斥,邱岳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感受到他的敌意,从一进学校就和陈徒步形影不离的龙王,也随之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操场上突然扬起了一阵小小的波动,在李向商教官的带领下,学院里几个重量级教官,一起走出了教学楼,这一场决定十二名学员最终命运的考核就要来了!
六年过去了,李向商教官身上的威严与日俱增,他展现出来的大将风度和睿智,已经足够支撑起第五特殊部队下一代的重任;而朱建军教官依然冰冷得的像是一块石头;薛宁波教官依然带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英姿飒爽;只有莫天……在这六年时间里,因为体内的伤不时发作,他就像是中了时间加速魔法般,迅速衰老下去,才四十多岁,他的发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白,在他的脸上,更已经有了不能掩饰的虚弱,但是他的腰,却依然挺得像剑一样直。
在走出教学校的瞬间,几位教官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起落到了风影楼的身上,但是很快,他们又一起挪开了目光,因为他们不想让风影楼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浓浓失望……看风影楼现在的状态,不需要去看结果,他们这几个教官就清楚的知道,风影楼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最后一次测试!
风影楼就这样默默跟在所有人的身后,走到了学校后方的大山密林前,默默的看着一辆载满各式各样武器,已经对他们敞开大门,允许他们任意挑选的武器展列车,就在他准备走上去,随意挑选出一件,然后正式进入战场的时候,他的耳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低叫:“风影楼,你等一等!”
风影楼的身体猛然凝滞在了那里,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个以惊人高速飞跑过来的人,就是已经阔别了两年之久的海青舞。风影楼几乎再也没有情绪波动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他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场考试,无论是胜是负,他总算是坚守住了和海青舞之间,以彼此的初吻发下的誓言。
当海青舞终于飞跑到风影楼身后时,看着海青舞军装的衣领上,那三枚紧密排列在一起的黄铜勋章,所有人,包括在场的助理教官,都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这些勋章,只可能奖励给在各个训练营中,表现最优异的一名学员。如果不是身为一个女儿身,在一些体能考核项目中,无可避免的被拉下了分数,连续获得了大地、沙漠、勇气三枚勋章的海青舞,真的可能是继龙建辉之后,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全能特种作战专家……“獠牙”!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六章 天地神兵(下)
海青舞先是对着几位教官立正敬礼,然后当着所有人面,不由分说一把拉住风影楼,“你跟我来!”
把风影楼带到一个大家看不到的角落,海青舞把风影楼狠狠推到一棵大树上,她瞪着风影楼的眼睛,厉声道:“你已经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呆了六年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爸已经升职了,他现在已经是雷仁择将军身边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他已经插上了翅膀披上了铁甲,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挡住他的直上青云了。反正你已经挺过了和他约定的时间,你为什么还不走,还要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甚至还要装模作样的在红色信箱里,投下自己的名字?”
“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龙建辉教官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
海青舞踏前一步,她伸手揪住了风影楼的衣襟,“说,你已经完成了你爸交付给你的任务,你已经可以功成身退,回家去理直气壮的享受太子爷的身份了,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每天把自己不当人的训练?!”
“或者,你是因为和我的约定,才继续留在学校?”海青舞的目光锐利得几乎可以看穿风影楼的思想,“那你现在已经再次看到我了,你已经完成我们彼此的约定了。所以,不要再参加那场对你没有任何意义的考核,卷起你的铺盖,立刻滚蛋回家吧!”
风影楼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迎视着海青舞的双眼。
“你还是不想走,还是想继续参加考核,甚至想赢取胜利,最终留下来,对不对?!”
海青舞放声道:“我告诉你,其实你自己想留下来,你不甘心这样落荒而逃,不甘心一个小小的陈徒步,就能对你指手划脚,就敢对你耀武扬威!你其实早就喜欢上了第五特殊部队,你其实根本不愿意,更不舍得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单凭几个一钱不值的誓言,能支撑着你,一直用变态的方法,自我训练了整整六年,能支撑着你,顶住了别人不屑一顾的眼神整整六年?!”
面对海青舞根本不容他逃避的锐利眼神,面对海青舞一波接着一波,几乎不容他喘息的逼问,风影楼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在这一刻,他真的想哭。
“我努力了,我每天都在拼命的努力,可是……我真的追不上他们,我每一次都是最后几名,我每一次都是差等生,我,我,我,我……我想不想这样啊!”
“你真的是差等生吗?”海青舞伸手捏住风影楼的下巴,强行带着他看向陈徒步他们,她沉声道:“你真的觉得,你比他们差吗?!”
“别人的父亲,把孩子送进学校,是希望他们能成为最优秀的军人,而你的父亲,把你送进学校,是希望你帮他架起升官的云梯!所以和身边的同学陛,你自卑自怜又可恨,就是因为这样,你总是逃避战斗,你总是对着所有人,展现出你最懦弱的一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勇气,你自己的信念?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列入‘种子’学员,免试带入学校的莫天教官要面对的压力?!你懂不懂,选出一名‘种子’学员,对教官代表了什么?!”
风影楼不懂,他真的不懂,莫天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种子学员的意义。
“种子学员,可以免试入学,那是因为挑选出这名学员的教官,有充足的理由坚信,这个学员是优秀的,将来必然能够在学校里大放光彩,成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当一个教官,愿意为自己挑选出来的学员,做出这种保证的时候,他的名字,已经无可避免的和学员联系到了一起。种子学员不负众望,教官当然是识人有方会受到夸讲,但是如果种子学员变成了你这个样子,那就说明,莫天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而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一名主教官身上,是绝不允许犯这种不可原谅的错误!”
风影楼的眼睛瞪大了,因为海青舞后面的话,实在太过尖刻:“看到你这个样子,所有人就算是不说,暗中也会猜测,莫天教官是不是在你家里拿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收了什么巨额的厚礼,才会不惜用‘种子’学员这样一个身份,把一个根本不可能通过入学考试的垃圾,硬拖进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你一个区区‘种子’学员身份,就糟到那么多的排挤,那么你为什么不想想,莫天身为学校的五大核心教官之一,在和平时代,他这种最纯粹的军人,又要面对多少嫉妒的眼光,又要因为你这个不成才,不争气,垃圾到极点的‘种子’学员,承受上多少压力?!”
“你看看现在的莫天教官,你认为他还能活上多久,你认为他还能像把剑似的,把自己的身体钉在地上多久?”
海青舞厉声喝道:“风影楼你还想脆弱多久,你难道真的想这样被人当成垃圾一样淘汰,让莫天教官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因为你这样一个学员,背上了一个绝不光彩的结局?让他一生的光辉中,最后抹上一道你这样的污点?!”
风影楼的嘴角在不停的轻颤,他真的不知道,莫天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更不知道,莫天为他承受了这么多。
没有莫天这位师父拼死抗住所有压力,没有龙建辉、李向商、金择喜、朱建军、薛宁波教官这些人,每年轮流替他开脱一次,他早就被淘汰了!
“海青舞姐姐……我,我,我应该怎么办?!”
面对风影楼的问题,海青舞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就从他们的身边响起,“还能怎么办,打他娘的回去!让那些乌龟儿子王八蛋们看看,你风影楼究竟凭什么,被莫天教官另眼相看,成为了一名种子学员!”
在风影楼面对生命中最严重挑战的时候,就连雷洪飞也想方设法的赶回来了!
他大踏步走到风影楼面前,低声喝道:“张嘴!”
风影楼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股辛辣极点的液体,就猛然灌进了他的喉咙,转眼就化成了一道道暖流,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流窜。
雷洪飞灌进风影楼嘴里的,赫然是小半壶高纯度烈酒!
“酒是英雄胆!”雷洪飞把手里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扁酒壶塞到了风影楼的怀里,“但是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用酒壮胆,因为我雷洪飞的兄弟风影楼,本身就不是一个胆小鬼,你需要的,只是一次把自己的胆气,把你被压抑的真正性格,完全释放出来的机会罢了!”
“你知道莫天教官为什么会把你选成种子学员吗?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雷洪飞盯着风影楼被灌下去小半壶烈酒,已经腾起一片艳红的脸,沉声道:“就是在我们第一次相识的那天晚上,在我外公家里,你看着我被莫天教官一次次击倒,你想帮我,你甚至准备不顾一切,点燃屋子里的半桶汽油。在那个时候,无论是我,莫天教官,还是杨天,或者是我的外公,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气!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没有打过架,才八岁大的小屁孩身上的疯狂杀气!就是因为你的杀气太强烈,强烈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所以莫天教官才会在制止你犯傻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一脚踢断了你几根肋骨。”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眼前那个屁大点的孩子将来可是不得了啊。你天生就应该是最勇敢的战士,因为你为了胜利,敢不择手段,八岁的时候,就能用同归于尽,逼得一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对你倾尽全力进攻!”
“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本质,看到了你在狗屁家庭教育压抑下,那个最疯狂的灵魂,莫天教官才会选择了你。他和我都坚信,迟早有一天,当你摆脱家庭教育造成的影响的时候,你就是最疯狂的狂龙,就是仰天长啸,什么狗屁陈徒步,什么狗屁龙王,都会在你面前惊惶不安的斗虎!”
雷洪飞鼓励风影楼的话,听起来真的太过于夸张,海青舞一开始还在轻轻摇头,但是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她的脸色却变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风影楼的眼神变了。
如果海青舞最早认识的风影楼,眼睛清澈而纯洁的像是一尘不染的天空,后期的风影楼,眼神木讷得就像是一潭万载不动的泉水,那么现在风影楼的眼睛,就是火,可以燃烧一切,烧尽一切,毁灭一切,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燎原怒火!
再也没有了胆小畏缩,再也没有瞻前顾后,当风影楼终于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腰时,雷洪飞和海青舞,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因为他们突然看到了一把剑,一把也许还没有磨练完成,但是六年的压抑,六年的悲伤,六年的不甘,六年的积压,如今终于爆发出来,终于展现出他最重,最狂,最利,最悍气势,真的可以荡尽万里尘埃的天地神兵!
就是在海青舞和雷洪飞的注视下,风影楼一步步走到了莫天的面前,他深深看着这位把他带进第五特殊部队的男人,最后风影楼对着莫天,深深弯下了他的腰。
“大坏蛋,谢谢。”
听到这五个字,莫天的脸色也变了,就连他的全身,都开始无法自抑的抖动起来。
虽然只是这短短的五个字,但是等待了六年,期盼了六年的,莫天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曾经让他为之动颜,哪怕是赌上自己的名誉,也要带进第五特殊部队的孩子,那个年仅八岁,身上就能爆发出如此强悍杀气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风影楼挺直了腰,他的目光,缓缓从在场几个教官的脸上掠过,只是一场淘汰学员之间最后的选拔赛,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些重量级教官到场的。但是今天他们全来了,风影楼知道,他们是为谁而来的。
对着这几个教官,风影楼再次诚心诚意的弯下了自己的腰,“谢谢。”
李向商笑了,薛宁波笑了,朱建军笑了,在场这几位重量级教官都笑了。相信龙建辉和金择喜在这里的话,他们也会开怀的欢笑起来。
真的,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眼光,他们这群重量级教官,平生阅人无数,又怎么可以看不到风影楼内心深处,那个如此狂放而不驯,就算面对死亡,都能无所畏惧的高傲灵魂?!
今天,就在他们几乎要为之放弃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自己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小卒子,终于开始尝试过河了!
“哼,不就是一个垃圾嘛,和教官的关系再好,垃圾还是垃圾。装什么装啊?!”
风影楼的耳边隐隐传来了陈徒步的低语,每天和鸽子混在一起,习惯了侧耳倾听鸽子在天空飞翔时,那若有若无的鸽哨声,风影楼的听力,早已经远超常人。
风影楼转过身,他的目光毫无花巧的直接到了陈徒步的脸上,他看着对方脸上那个在瞬间变得有点僵硬起来的笑容,当年,陈徒步就是靠这种“友善”的笑容,赢了全班同学的支持,更用这种“友善”的笑容,把风影楼彻底孤立起来。
如果笑容,只是为了增进人们之间的感情,当然是好的。但是如果笑容已经变成了离间旁人关系的武器,那它,就未必是好东西了。
“你笑得好讨厌啊。”
没有人想得到,一向胆小如鼠的风影楼,一向沉默寡言的风影楼,竟然一步步走到了陈徒步面前,他直勾勾的盯着陈徒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想看到你哭!”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三十七章 请和我生死与共(上)
陈徒步依然带着笑容,静静望着风影楼,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对峙,他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凉意,他又在眼前这个沉默了六年,被所有人当成垃圾六年的种子学员身上,感受到了那一股当年他准备一脚踏到小布偶上时,突然感到的凉意的。
不同的是,当时他感受到的凉意,不过是一根针,而现在,那根针已经成为了一把剑!一把还没有出鞘,还没有刺入他的身体,就让他的灵魂,他的本能直觉,他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万个细胞,一起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起来。就是这种如此强烈的感觉,让陈徒步清楚的明白,今天,将会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压制风影楼的机会!
风影楼仿佛已经看穿了陈徒步的内心,他的脸上就那么缓缓扬起了一丝对陈徒步来说,太具有讽刺意味的微笑,然后转身大踏步走上了武器供应车。
看到风影楼竟然在武器供应车上挑选出一枝G36K短突击步枪作为主武器,几名教官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有相当一部分学员挑选了中国制造的九五式步枪,还有一些同学,选择了在世界枪坛上赫赫有名的AUG突击步枪,或者是M16步枪,但是几名教官都知道,只有风影楼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这种G36K短突击步枪,完全放弃了机械瞄准器具,以准直和望远两套光学瞄准器具代替,在加装了夜视瞄准镜后,甚至会形成一个潜望式瞄准系统,在射击精确方面,比其它小口径突击步枪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最值得称道的是,这种枪的设计,左右手都能顺利操作,枪托不仅中间是透空的,减少了重量,更可以把枪托折叠起来使用。换句话来说,使用枪托的话,它就拥有了自动步枪的射击精度和稳定性,折起枪托的话,从重量和长度两项指数上来看,甚至可以把它直接当成一枝冲锋枪来使用!
对了,这种步枪还有一个对精通特种作战的人来说,非常有用的设计……它的弹匣,是用高强度透明复合材料制成,用眼睛就能直接看到弹匣里还有多少发子弹,使用这种武器,绝不可能出现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坏人满脸狞笑,对着身负重伤,看似失去战斗力的主角猫戏老鼠式的连打了几发子弹,最后想要对主角发起致命一击时,枪膛里却传来“哒”得一声顶针撞到空处的轻响,让主角趁机来了个瞬间大逆转的画面。
当着所有人的面,风影楼先把G36突击步枪挂到自己的肩上,又挑选出一枝MP5微型冲锋枪,把它连同枪套,一起挂到了自己的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风影楼又拿起一枝九二式九毫米国产手枪,但是他显然并不喜欢九二式手枪原装的枪套,他的目光在车厢里四处流转,最后硬是从另外一款形状接近的手枪上,扒拉下来一个塑料可快速拔枪枪套。然后把这一套“组装”起来的手枪,用皮带固定到自己的左腿上。
一百二十发突击步枪子弹,九十发冲锋枪子弹,六十发手枪弹,十二枚中国特种部队专用钢珠式手雷,两枚烟雾弹,一把用橡皮做成的格斗军刀,一件货真价实的加重版防弹衣……把这些装备都放到身上后,风影楼随意走了几步,试了试这些负重对自己身体灵活度的影响,又从车厢某一个角落,拿起一枚“阔刀”地雷。
风影楼走出车厢的时候,顺手又抄起了一枝新加坡CIS兵工厂研制,1982年正式装备部队的“乌蒂马斯”MK3班用轻机枪。这种班用轻机枪,堪称世界上重量最轻,但是射击精度最高的班用轻机枪,它最大的特色就是它使用了结构复杂,成本相对较高的弹鼓。但是这种设计绝对不是败笔,一个弹鼓里面填装的子弹就是整整一百发,在特殊环境下使用它,甚至能打出重机枪的效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全身堆满武器的风影楼,他只是一个人,就硬是选择了一挺班用轻机枪,一枝突击步枪,一枝冲锋枪,一枝手枪,十二枚手雷,两枚烟雾弹,外加一枚杀伤力绝对惊人的美制“阔刀”反步兵地雷!
虽然风影楼只为班用轻机枪准备了一个弹鼓,但是看着他挂满全身,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不显得累赘的武器,旁观的学员当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这小子准备干嘛,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就在风影楼选择好武器,准备走进学校后面的群山与密林中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莫天教官的声音:“等一等!”
莫天教官迈着依然稳健的步伐,走到风影楼面前,他伸手拔出风影楼以四十五度角,斜斜固定在防弹衣上的橡皮格斗军刀,看着这柄表面还涂了一层银灰,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真刀实枪感觉的橡皮格斗军刀,莫天随手把它丢到了一边,“你已经过了用这种玩具的年龄了。”
莫天取出了一把足足有三十六厘米长,纯手工打磨的格斗军刀,这把军刀的皮鞘,已经被磨得微微发亮,但是在它的上面,那四个曾经伴随着莫天一次次在战场上杀出生天的字,却依然那样的清晰……保家卫国!
“这把刀,是我十九岁时,为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武器。我在战场上,曾经在一天夜里,单枪匹马潜进敌人的营地,亲手刺死了整整五十二个熟睡中的敌人;我更用它,在生死相搏中,刺死过六名身经百战的特种兵和两条军犬。是它陪伴我,在主阵地失守,身边所有的兄弟全部战死的情况下,在战场最前沿整整坚持了两个星期,所以,我给它命名为……战友!”
当着所有人的面,莫天珍而重之的把那把陪伴了他二十多年,曾经陪伴他在战场上书写下一个又一个奇迹,陪伴着他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的战友,珍而重之的固定到了风影楼的胸前。而几乎在同时,他的声音,也轻轻传进了风影楼的耳朵:“小子,挺直了,别趴下啊!”
风影楼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身体更在不能自抑的颤抖着,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无悔军魂,他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坚毅不屈,他生命中最欠缺的东西,在这时候,莫天全给他了!
风影楼突然转过身,他大踏步走向了远方那一个他人生中注定要面对的战场,他走得是那样的快,因为他不想让莫天看到自己眼睛里,正在不断聚集,再无可抑制的泪水。
莫天早就告诉过他,身为一名军人,在战场上绝不能哭,因为眼泪不但代表了懦弱,代表了情绪波动强烈,代表了反应迟钝,更代表了视线会无可避免的受阻。
所以,一名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在即将走上战场前哭,在第五特殊部队,是一个绝不能原谅的错误。
但是品尝着那股如此酸楚,如此悲伤,却又如此动人的滋味,感受着中国军人之间,那种一代接着一代薪火相传永远不会熄灭的军魂无悔,感受着莫天已经所剩无己的生命力,还不到十五岁的风影楼,他不能不开颜欢笑,他不能不泪如雨下!
风吹袭而来once
在数千次的相遇之中
贯穿我胸口
比友情更强烈更深刻
那天失去的自我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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