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50个人?”他的口气听上去让人觉得他对此很佩服。“我们现在谈的是
两三年以前的某一天。如果你把50乘上900天的话,那就差不多是4万5千人啦。”
“我想是这么多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所有这么多的人里头,你居然还记得住泰勒医生,这
是为什么?”
“好的,她和她的两位朋友是那样兴高采烈地谈着去欧洲旅游的事儿。我当时
想这有多美好啊。她们就像是几个女学生。噢,是的,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她们,尤
其是因为她们看上去并不像是有钱租得起一条游艇。”
“我知道了。我猜想每一个走进旅行社,索要小册子的人都去旅行了?”
“这个嘛,当然不。不过——”
“泰勒医生的确并没有预订过旅行,是吧?”
“这个嘛,没有,没有向我们订过。她——”
“她也没有向任何别家旅行社订过。她只是要求看一些介绍情况的小册子。”
“是的。她——”
“那就和实际去巴黎或伦敦不是一回事了,不是吗?”
“是的,不是一回事,但是——”
“谢谢你。你可以下去了。”
维纳布转身对扬法官说:“我要求传唤本杰明·华莱士大夫到庭作证。”
“华莱士大夫,你是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行政负责人吗?”
“是的。”
“所以,当然,你对泰勒医生和她的工作情况都很熟悉啰?”
“是的,我很熟悉。”
“你听说泰勒医生被控犯有谋杀罪时感到吃惊吗?”
培恩站起身:“反对,法官大人。华莱士大夫的答复与本案无关。”
“如果我可以解释的话,”维纳布插进来说,“它对本案非常有关,如果你能
让我……”
“好吧,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扬法官说道,“但是不要胡言乱语,维纳布
先生。”
“我换种方式来提问,”维纳布继续说,“华莱士大夫,每个医生都被要求按
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是这样吗?”
“是的。”
“这个誓言的一部分是这样说的”——公诉人读着他手中的一张纸——“‘我
将戒绝一切伤害与腐败行为’?”
“是的。”
“据你所知,泰勒医生过去是否做过什么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事?”
“反对。”
“反对无效。”
“是的,有过。”
“请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有过一个病人,泰勒医生确诊他需要立刻输血。可是他的家人拒绝给予
许可。”
“后来发生了什么?”
“泰勒医生不予理会,照样还是给病人输了血。”
“这合法吗?”
“绝对不合法。除非得到医委会的指令。”
“泰勒医生后来又干了什么?”
“她后来设法弄到了医委会的指令,但改动了上面的日期。”
“所以,她是先干了违法的事,然后又伪造了医院档案记录来进行掩盖?”
“的确是这么回事。”
艾伦·培恩朝佩姬瞥了一眼,气愤至极。他妈的她到底还向我瞒了什么事?他
自忖道。
如果旁听者们想从佩姬·泰勒的脸上找到任何暴露情感的痕迹的话,他们是失
望了。
像冰一样寒冷,陪审团团长心里想。
格斯·维纳布转过身子面向法官席。“法官大人,如您所知,劳伦斯·巴克大
夫是我想传唤的一位证人。不幸的是他还受着心肌梗塞的影响,不能到庭作证。作
为代替,我希望能盘问几个曾和巴克大夫一道工作过的雇员。”
培恩站起来:“我反对。我看不出这与本案有何关联。巴克大夫现在并不在场,
再者,也不是巴克大夫在此受审。如果……”
维纳布又插嘴说:“法官大人,我向您保证,我下面要进行的一连串盘问,与
我们刚才听到的证词非常有关系。它也和被告作为一名医生是否称职有关。”
扬法官怀疑地说:“那我们倒要看看了。这里是法院,不是一条河,我不会容
忍任何钓鱼的勾当的。你可以传你的证人了。”
“谢谢。”
格斯·维纳布转身对法警说:“我要传唤马修·皮特森医生。”
一位60多岁,风度翩翩的男人走向证人席。他宣誓后坐下来,格斯·维纳布开
始发问,“皮特森大夫,你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8年了。”
“你的专业是什么?”
“我是心脏外科医生。”
“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的这些年里,你是否曾有机会与劳伦斯·巴克大夫一道
共事?”
“噢,是的,有好多次。”
“你对他怎么看?”
“和所有其他人的看法一样。也许除了德贝基和库利,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好
的心脏外科医生。”
“有天清晨,泰勒医生在手术室给一位病人动手术时,你是否在场?那病人的
名字是……”他假装查看一张纸条。“……兰斯·凯利?”
证人说话腔调变了:“是的,我在那儿。”
“你可以描述一下那天早晨发生的情况吗?”
皮特森医生不情愿地说:“好吧,事情开始出岔子了。我们要保不住病人的生
命了。”
“你说的‘保不住病人的生命’是指……”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当时竭尽全力要使他复苏,可是……”
“去叫巴克大夫了吗?”
“是的。”
“他到达手术室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快结束了。是的。但是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让病人复
生。”
“这时候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唉,我们大家当时都心乱如麻,而且……”
“我问你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是的。”
“巴克大夫说了什么?”
这时有一阵短暂的停顿。就在这短暂停顿的当口,外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就
像是上帝在发话了。片刻之后,暴雨如注,锋利的雨点抽打着法院的屋顶。
“巴克大夫说,‘你把他杀死了。’”
旁听者中爆出一阵喧嚣。扬法官用小槌狠狠敲打着。“够了!你们这些人难道
是在洞穴里生活?要是再敢发出这种声音,你们就全到外边淋雨去。”
格斯·维纳布等着这阵嘈杂声平息下去。在一片肃静中,他说,“你肯定这就
是巴克大夫说的话吗?‘你把他杀死了’?”
“是的。”
“而且你已经作证,巴克大夫的医学见解受到尊重?”
“噢,是的。”
“谢谢你,就这些了,大夫。”他转身对艾伦·培恩说,“该你来盘问证人了。”
培恩站起来,朝证人席踱过去。
“皮特森大夫,我从来没有观察过一次手术,但是我猜想那一定是非常之紧张,
尤其是像心脏手术那么严重的。”
“非常紧张。”
“在那种时候,手术室里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
“噢,不。总是六个或者更多。”
“是吗?”
“是的,通常是两名外科大夫,其中一个当助手。有时有两位麻醉师,一名助
理护士,还有至少一名负责体外循环的护士。”
“噢,是这么回事。那肯定会发生很多响声和纷乱,人们大声地发出指示等等。”
“是的。”
“据我所知,在手术过程中通常还要播放音乐。”
“是这样。”
“当巴克大夫进来看见兰斯·凯利已经奄奄一息时,这恐怕更增加了混乱。”
“是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抢救病人。”
“发出很大的响声?”
“当时吵得很厉害,是的。”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之中和音乐声中,你能听见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
杀死了病人。在当时那种刺激气氛中,你可能搞错,不是吗?”
“不,先生,我不可能搞错。”
“是什么使你这么肯定呢?”
皮特森大夫叹了口气。“因为巴克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紧挨他站着。”
这样就没法再问下去了。
“没有问题了。”
这官司要完蛋了。他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这还糟糕的才刚刚开始。
丹尼斯·贝里坐进证人席。
“你是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护士?”
“是的。”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5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见过泰勒医生和巴克医生之间的交谈?”
“肯定的。很多次。”
“你能否重复一些?”
贝里护士望着泰勒医生,犹豫着。“不错,巴克大夫有时会十分尖刻……”
“我没问你这个,贝里护士。我要你告诉我们你所听到的他对泰勒医生说的一
些特别的话。”
贝里护士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接着说:“好吧,有一回他说她很无能,而且……”
格斯·维纳布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听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无能?”
“是的,先生。不过他总是……”
“你还听见他对泰勒医生作过什么别的评论?”
证人很不情愿再说什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贝里小姐,你已经起过誓了。”
“好吧,有一次,我听见他说……”剩下的话变成了哼哼的低语,没人听得清。
“我们听不清楚。请大声点。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她……佩姬·泰勒大夫连给他的狗开刀都不配。”
法庭里好多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但我肯定他的意思只是……”
“我想我们大家都能推断出巴克大夫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佩姬·泰勒。
公诉人针对佩姬的控词似乎是势不可挡。然而艾伦·培恩毕竟有着法庭魔术大
师的美名。现在轮到他来为被告陈词了。他能再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来吗?
佩姬·泰勒坐在证人席上,接受着艾伦·培恩的盘问。这是很多人一直在等待
的时刻。
“约翰·克洛宁是你的病人吗,泰勒大夫?”
“是的,他是的。”
“你对他什么看法?”
“我很喜欢他。他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但他并不畏惧。他以前作过贲门
肿瘤手术。”
“你为他做的心脏手术?”
“是的。”
“你在手术中发现了什么?”
“当我们打开他的胸膛时,我们发现他已经得了恶性黑素瘤迁移症。”
“换句话说就是癌症扩散到了全身。”
“是的。它已经迁移到淋巴腺。”
“也就是说他的病情已经毫无治愈的希望了。没有特别的措施可以使他恢复健
康?”
“没有。”
“约翰·克洛宁被送进了生命维持室?”
“的确是这样的。”
“泰勒大夫,你是有意用致死剂量的胰岛素结束约翰·克洛宁生命的吗?”
“是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
法庭上猛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她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格斯·维纳布心里想。她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只是
给他喝了一杯茶似的。
“你向陪审团讲讲你为什么要结束约翰·克洛宁的生命,好吗?”
“因为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他哀求我这么做。他在深更半夜忍着剧痛把我叫去。
我们给他的药物不再起作用。”她的口气很镇定。“他说他不愿再忍受下去了。他
的死亡至多也是没有几天的事。他恳求我为了他而结束这一切。我就这么做了。”
“大夫,你在让他去死时是不是觉得很勉强?有没有任何犯罪感?”
佩姬·泰勒医生摇摇头。“不。如果你亲眼见到的话……让他继续受罪是没有
丝毫道理的。”
“你是怎样注射胰岛素的?”
“我向他的静脉注射。”
“这是否会造成他更多的痛苦?”
“不。他只是渐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格斯·维纳布蹿起来:“反对!我想被告的意思是说他迷迷糊糊地死了!我—
—”
扬法官狠命地敲着小槌子:“维纳布先生,你太不守规矩了。你会有机会反问
证人的。坐下!”
检察官朝陪审团那边看看,摇摇头,坐下来。
“泰勒大夫,在你向约翰·克洛宁注射胰岛素时,你是否知道他已经把你列进
遗嘱,留给你一百万美元?”
“不。当我听说这事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的鼻子会变长的,格斯·维纳布心里在想。
“你任何时候都没有和他谈论过钱或者礼物什么的,也从来没向他要过什么东
西吗?”
她两边面颊上出现淡淡的红晕。“从来没有!”
“但是你和他相处得很友善?”
“是的。一个病人病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我
们一块儿讨论他商业上的问题和家庭问题。”
“可是你没有任何理由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没有。”
“他之所以给你留下这笔钱是因为他对你的尊重与信任。谢谢你,泰勒大夫。”
培恩转身对格斯·维纳布说,“该你盘问证人了。”
在培恩走回辩方工作台时。佩姬·泰勒向法庭后排坐位瞥了一眼。杰森坐在那
里,尽量表现得勇气十足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是霍尼。霍尼旁边的位子上坐的是
个陌生人,坐在这里的本该是凯特。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但凯特已经死了,佩姬
心想。我也杀死了她。
格斯·维纳布站起身,缓缓地拖着脚走到证人席前。他瞄了一眼记者席,所有
的位子都坐满了,记者们都在忙着记录。我会给你们弄点儿来劲儿的事写写的,维
纳布心里想着。
他在被告面前站了好大一会儿工夫,端详着她。然后不经意地说道:“泰勒医
生……约翰·克洛宁是你在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谋杀的第一个病人吗?”
艾伦·培恩立刻站起来,怒气冲天。“法官大人,我——!”
没等他说完,扬法官手里的小槌已经重重地砸下来:“反对有效!”她对两位
律师说,“休庭15分钟。两位律师到我办公室来。”
两位律师走进她的办公室后,扬法官对格斯·维纳布说,“你是上过法学院的,
对吗,格斯?”
“我很抱歉,法官大人。我——”
“你是不是在庭审室里见到了大帐篷?”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口吻就像用鞭子抽打一般:“我的法庭不是马戏团。我也决不会让你把它
变成马戏团。你居然胆敢问出那种煽动性的问题!”
“我道歉,法官大人。我会换种措辞来提问,并且——”
“这样做还不够!”扬法官厉声说,“你得换个态度。我现在警告你,你如果
再耍一次这种花招,我就宣布无效审判。”
“是,法官大人。”
重新回到庭审室后,扬法官对陪审团说:“陪审团将完全不理会控方律师的最
后一个问题。”然后她转向主控官说,“你可以继续问了。”
格斯·维纳布走回到证人席前:“泰勒医生,当你被告知你所谋杀的人给你留
下一百万美金的时候,你一定很吃惊吧。”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
“反对有效。”扬法官转向维纳布说,“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啰。”
“我道歉,法官大人。”他又转向证人,“你一定和你的病人关系非常友好。
我是说,毕竟不会天天都有几乎是毫不相识的人给我们留下百万美元这种好事的,
是这样吧?”
佩姬·泰勒脸色微微发红:“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在医生和病人的正常关系范
围之内。”
“难道不比那种关系稍稍更进一步吗?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个男人是不
会把他亲爱的妻子和家庭从他的遗嘱中排除出去,然后把一百万美金留赠给一个陌
生人的。你所声称的与他进行的有关他商业问题的那些谈话……”
扬法官身体前倾,警告说:“维纳布先生……”公诉人举起双手,做出告饶的
姿势,然后又转身面对被告:“所以你和约翰·克洛宁之间友好地聊天。他向你说
他自己的私事。他喜欢你并且尊敬你。你认为这是合乎情理的结果吗,医生?”
“是的。”
“就因为做了这些事,他给了你一百万美元吗?”
佩姬朝法庭外望去。她什么也没说。她没有回答。
维纳布开始朝控方工作台走回去,然后突然又转身面对被告。
“泰勒医生,你先前曾作证说,你对约翰·克洛宁把钱留给你,或者是把他的
家庭从遗嘱中排除出去这样的事是一无所知的。”
“的确是这样。”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住院医生挣多少钱?”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我看不出——”
“这是个恰当的问题,证人可以回答。”
“每年3万8千美元。”
维纳布同情地说,“这个年头这就不算多啦,不是吗?这中间还得减去纳税与
生活费。剩下的钱是不够豪华旅游的,比如去伦敦,或者巴黎,或者威尼斯,是这
样吗?”
“我想是不够的。”
“是不够。所以你没有计划这样去度假,因为你知道你花不起这笔钱。”
“的确如此。”
艾伦·培思再次站起来:“法官大人……”
扬法官转问公诉人:“你这又是想干什么,维纳布先生?”
“我只是想确定,被告如果不是从什么人那里弄到这笔钱的话,就不可能筹划
一次豪华旅游。”
“她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艾伦·培恩明白他现在得干点什么。可是他心里还不清楚怎么个干法。不过他
仍旧以一个刚刚中了头彩的男人的那种愉快心境走向证人席。
“泰勒大夫,你还记得要这些小册子的事吗?”
“记得。”
“你当时正打算去欧洲或者租一条游艇吗?”
“当然不。这一切不过是逗逗乐子,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和朋友们都
以为这会提高我们的干劲。我们当时都非常劳累,况且……这在当时似乎也像是个
不错的主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艾伦·培恩朝陪审团偷偷瞟了一眼。他们的脸上显出来的是完完全全的不相信。
格斯·维纳布对被告进行再诘问:“泰勒医生,你熟悉了解劳伦斯·巴克医生
吗?”
她的记忆突然都回闪过来。我要杀掉劳伦斯·巴克。我会慢慢地把他杀死。我
要让他先吃尽苦头……然后再杀死他。“是的,我认识巴克大夫。”
“什么样的关系?”
“在过去两年里,巴克大夫和我常常在一起工作。”
“你认为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艾伦·培恩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反对,法官大人。证人……”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还没等扬法官做出决定,佩姬已经做出了回答,“他岂止
是医术高明,他简直就是出类拔萃。”
培恩跌坐在椅子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关于这一点,你能再说得详细点吗?”
“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声誉卓著的心血管外科医生。他个人的业务非常繁忙,
但每周还是腾出3天时间到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来。”
“所以,你对他在医学事务上的判断力怀有崇高的敬意?”
“是的。”
“你觉得他有能力判断别的医生是否称职吗?”
培恩希望佩姬会说,我不知道。
她犹豫片刻。“是的。”
格斯·维纳布转身面对陪审团说:“你们已经听到被告作证,她对巴克大夫的
医学判断怀有崇高的敬意。我希望她认真听过巴克大夫关于她的能力……或者缺乏
能力所作出的判断。”
艾伦·培恩站起来,气愤地说:“反对!”
“反对有效。”
但这太晚了。损害已经造成。
到了再次休庭时,艾伦·培恩把杰森拉进了男厕所。
“你他妈把我整苦了。”培恩怒气冲天地说道。“约翰·克洛宁仇恨她,巴克
仇恨她。我始终坚持要我的委托人把真相都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唯有这样,我才
能帮上忙。好吧,我现在是帮不了她了。你的女朋友胡说八道一通,把我坑得要死。
每回只要她一张嘴,就给自己的棺材钉上一根钉子。这个他妈的烂污官司就随它完
蛋好啦!”
那天下午,杰森·柯蒂斯去探望佩姬。
“有人来看你了,泰勒大夫。”
杰森走进佩姬的单人囚室。
“佩姬……”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强忍着泪水:“情况很糟糕,对吗?”
杰森强作笑容:“你知道人们怎么说的——‘没到完时不算完。’”
“杰森,你不相信我会为了约翰·克洛宁的钱把他杀死的,是吧?我所做的,
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他。”
“我相信你。”杰森轻轻地说,“我爱你。”
他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想失去她,杰森心里想着。我不能。她是我生命
中最美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我们将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佩姬紧紧搂着他,心里在想,世无定事,永无定事。一切怎么都会乱成这样…
…这么糟糕……这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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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旧金山 1990年7月
“亨特·凯特。”
“在。”
“塔夫特·贝蒂·露。”
“在这儿。”
“泰勒·佩姬。”
“在。”
一大群新来的见习住院医生们正聚集在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色调灰暗的大礼堂
里,他们都是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刚才听到的三个人是其中仅有的女性。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是旧金山最老的医院,也是全美国历史最长的医院之一。
在1989年发生的大地震中,上帝和旧金山的居民们开了个大玩笑,却让这家医院安
然无恙地立在那儿。这是一个由多座砖石大楼组成的丑陋无比的建筑群,占据了超
过三个街区的地段,因多年积下的尘垢面颜色发灰。
主楼入口处往里是个大候诊室,排列着供病人和探视者使用的硬木椅。墙面因
为多少年代反反复复的粉刷而漆灰斑驳脱落;走道因为成千上万的病人坐着轮椅或
者拄着拐杖或者使用助行架经过,耐磨损得高低不平。整个楼群内部覆盖着因年代
久远而形成的沉腐的油腻腻的光泽。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是座城中之城。医院的雇员超过9千人,包括400多位医生,
150位半时制志愿医生,800多位住院医生和3000多名护士,再加上技师、辅助人员
和其他技术人员。上面的楼层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包括12个手术室,中央供应室,
一间骨髓库,中心调度室,三个危重病房,一间艾滋病房和两千多张病床。
现在, 7月里,新的见习住院医生报到的第一天,医院主管本杰明·华莱士大
夫来向他们训话。华莱士是典型的政客型人物,个头很高,看上去让人肃然起敬。
靠着一些小手段和足以讨人欢心的风度魅力,使他爬到了目前的地位。
“今天上午,我要欢迎你们全体新来的见习住院医生。在医学院学习的头两年
里,你们只和尸体打交道;后两年里你们在高级医生的监督下与病人打交道。而现
在,要由你们自己对你们的病人负责了。这是个令人敬畏的责任,它需要献身精神
和精湛的技艺。”
他的眼睛扫视了整个礼堂。“你们中间一些人计划去外科,其他人要去内科。
每个小组都将指派一位资深住院医生负责,他会向你们介绍每天的工作常规。从现
在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和人的生死密切相关。”
他们全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字都不放过。
“恩巴卡德罗是一家县立医院。这就是说,它向任何前来寻诊的人敞开大门。
大多数病人都很穷。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们去不起私立医院。我们的急救
室一天24小时忙个不停。你们将工作过重而报酬过低。在私立医院里,你们第一年
只会被派点粗活干干。第二年你们也许会给外科医生递递手术刀。到了第三年,你
们也许能得到许可,在监督之下做点小手术。但是在我们医院里,你得忘掉这一切。
我们这儿的箴言是:‘看一遍,干一遍,教一遍。’”
“我们这儿严重地人手不足,我们能越快让你们进手术室就越好。有问题吗?”
这些新来的见习医生们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
“没有吗? 那好。你们在医院的工作将从明天正式开始。明天早晨5点30分在
总台报到。祝你们走运。”
情况介绍会到此结束。人们向各个出口走去,伴随着兴奋交谈的嗡嗡低语声。
三位女士发现她们正站在一起。
“还有别的女人吗?”
“我想都在这儿了吧。”
“这太像医学院里的情形了,嗯?男生俱乐部。我的感觉是这地方属于中世纪
黑暗时期。”
说这话的是一个完美无瑕的黑美人, 差不多6英尺高,骨架子很大,但非常淡
雅脱俗。她的一切,她走路的姿态,她的举手投足,她眼中冷静而嘲弄的神情,透
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孤独。“我是凯特·亨特。他们都叫我凯特。”
“佩姬·泰勒。”年轻而友善,很有灵性。自信心十足。
她们转向第三个女人。
“贝蒂·露·塔夫特。他们叫我霍尼。”她说话微微带点南方口音。脸上神情
显出坦率与正直,淡灰色的眼睛,面带热情的笑容。
“你是哪里人?”凯特问。
“孟菲斯市,田纳西州。”
她们一起望着佩姬。她决定给她们个简短的回答。“波士顿。”
“明尼阿波利斯,”凯特说。这够近的了,她想道。
佩姬说,“看上去咱们离家都够远的了。你们在哪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