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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我的妞儿

_5 于头 (现代)
  “我也是坏人。不过我们碰上了比我们还坏的人。”
  “其实你人不坏,你只是不太珍惜。”
  “比如呢?”
  “女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我只是玩玩。”
  “知道就好!”
  “我想睡了!”她拿出我的脚,起身开灯。我把腿蜷起来,借着灯光坐起来穿上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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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风要了三楼的一个包间。待大家坐定后,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我。
  “怎么会这么痛快?”我问,“您老该不会还留了一部分也让我再栽一次吧?”
  “你已经没用了!”陈琳说。
  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简直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看我瞪她,非但不躲,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我。四目对视,我知道我眼里迸出的是火星,却不知道她眼里迸出的是什么。
  “等一下给你看场戏!”雷风说,“老牛一会儿也来!”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老牛颤巍巍地上了楼。老牛老了很多,脸色蜡黄,头发蓬乱,胡子拉喳地好像好多天没洗脸。
  看我们都在,老牛在我旁边坐下。
  雷风同样也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去,说,这是最后的,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言外之意就是说,老牛也没用了。
  老牛看看信封,然后看看我。
  我没说话,独自端起杯子喝茶。总还有希望的,我想,幸亏大羌出现的及时,要不真他妈让雷风这老家伙给玩了。
  “一会儿给你看场戏!”雷风用同样的口气跟老牛说。
  “还没开始?”我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我偷偷看了陈琳一眼,这骚娘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老黄来了!”
  老牛与我几乎同时,顺话音朝门口望去。文化局黄局长夹着公文包上来了,朝这边走来。
  黄局长冲我跟老牛点点头,然后在陈琳跟雷风之间坐定。
  服务员很快端了一副茶杯过来。陈琳帮他斟上,然后转身对我说,“衣峰,黄叔一直都在夸你,说你聪明,说你年轻有为,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陈琳轻蔑地甩过一截话。
  黄局长冲我笑笑。莫名其妙地又摇摇头。
  “我负责今晚这场戏的旁白”,雷风打破尴尬说,“故事从83年的春天开始,那是一个不刮风不下雨的日子,我记得,那天好像也是星期六。星期六总会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晴空万里,或者阳光普照。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好日子。那是所有人的好日子。但是唯独对于有个叫刘传的人除外。那个时候,刘传刚刚经历了一些挫折,在事业上也刚有起色。刘传原本是个报社送报纸的小工人,可是他勤奋好学,而且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所以,后来报社提拔他做了新闻版的助理编辑。再后来呢,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又坐上了副主编的位子。那个春天总有很多新鲜事情发生,譬如有人不小心掉进西湖淹死了,譬如有人不小心染上花柳梅毒什么的羞死了。那真是一个变化多端的春天。当然,对于刘传,更是如此。接着说星期六。星期六的晚上习风朗朗,刘传独自一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数星星。突然,仿佛晴天霹雳,咣啷一声,门被揣开,紧接着,进来几个穿制服的公安人员。你们猜怎么着?最后面跟进来的一个人指着刘传的床铺说,褥子地下藏了伪造的假钞。妈呀!当时他们真翻出一沓假钞的时候,刘传吓得裤子都湿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刘传还是被带回了公安局,饱尝了一顿严刑拷打。事实胜于雄辩啊,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洗脱不了罪名。老天不长眼啊!老天有眼无珠!后来,刘传被关了起来,在监狱里陪水泥墙壁和铁门铁窗度过了生命中艰难的3年!3年啊!漫长的三年!”
  说到这儿,我顿时明白了雷风为什么会恨老牛。
  “我就是刘传啊!”雷风激动地点上烟,“你知道陷害我的那个人是谁吗?”雷风转向我。
  我摇摇头。
  “他!”雷风恶狠狠地指向老牛。老牛深深埋着头。
  “哈哈哈哈……”雷风笑得越发夸张。
  “进来!”陈琳喊了一声,然后起身过去开门。门打开,进来一个人。待我看清他的脸,霎时,我愣在那儿。
  “对不住了,一哥,这是我姐,我亲姐!”进来的人是大羌。
  “你……你……”我惊讶地张不开嘴。
  “他也姓陈,难道你忘了?哈哈哈哈……”雷风挑衅地冲我嘿嘿一乐,仰天狂笑。
  “大羌,我操你妈!”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猛地站起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照脸上就是一拳。
  大羌摔了个趔趄,趁他还没站稳,我乓地又是一脚。黄局长过来想要拽我,我一把甩开,快步冲到门口,把门打开。
  不用问,门外站着的就是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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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乳子可教,乳子可教!”雷风冲我大声嚷道,给我鼓掌。
  老牛抬头,看到小王进来,脸色顿时铁青。
  小王不吭不卑地走到雷风旁边,喊他一声雷伯,然后坐下。雷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
不用害怕。
  “现在才是高潮!”雷风说,“主要人物都已到场,还有不明白的敬请提问!哈哈哈哈……”
  “他是谁?”我愤怒地指着小王问。
  “他不是你们杂志社的股东吗?”陈琳嬉皮笑脸地反问道。
  “操!”我抄起一只茶杯砸了过去,小王躲闪不及,溅得胸前湿了一大片。我朝老牛那儿瞟了一眼。这老不死的,全身零件几乎全部瘫痪,只剩下鼻子嘴巴还在出气儿。
  “你还来劲了!”我刚想抄另一个茶杯,被大羌一把拦住,“又没你什么事儿你着什么急?”
  “有你什么事儿了?!我操!”我冷眼一翻,啪,又给了他一大嘴巴。大羌被我打火了。冲过来要跟我拼命。
  “报警!”雷风对陈琳说,“打110报警!”
  陈琳掏出手机。
  趁大羌愣神,我一反手,又给了他一大嘴巴,“操你妈陈羌!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一回打一回!”
  来了两个警察。
  他们到的时候,黄局长出门打了个电话,然后进门把电话给了其中的一个警察。待他接完电话,黄局长说刚才是误会,朋友之间喝多了,闹了点小别扭,不碍事。
  俩警察好像认识黄局长,打着哈哈离开了。
  “其实事情已经明朗了”,黄局长说,“老雷你的事情也解决了就这样算了吧。衣峰是无辜的。”
  “我如果不是无辜的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恶狠狠地把桌上的那个牛皮纸信封摔到雷风身上。
  “算了衣峰!”黄局长过来拦我,“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别闹了!小王,你把照片还有光盘都毁了,当面烧了!”
  小王捡起地上的光盘折了折,折成碎片,然后拿过一瓶五粮液浇在照片上,打火点着。烟雾渐渐弥散开,整个包间飘起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儿。
  “老牛!说句话吧!”黄局长拽拽坐着一动不动的老牛。
  老牛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跟先前我认识的老牛简直判若两人。操!碰上这样的事儿谁他妈不着急?!雷风这孙子做得也他妈忒绝了。
  “小王是……你们的人?”老牛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就告诉他吧!”雷风吩咐小王。
  “我原先是《钱江潮》的副刊编辑,是雷主编给我机会,让我混进《模特》的。雷主编对我恩重如山。再说了,我这样可以轻易拥有《模特》5%的股权,何乐而不为呢。傻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早就看你不顺眼!”我吼道,“就算给你100%凭你那点鸡毛蒜皮也成不了大气!”
  “以前你总戗我,现在你没有资格了!”小王阴森森地说,“不过看你还有两下子,不如考虑一下回来帮忙,我给你工资长一倍!”
  “操你妈!别小人得志就忘了东南西北!”
  “哼!”小王又是一声冷笑。
  “老牛,这是上次你给我的养胃的药,我已经不需要了,你身体经不住打击,还是给你吧!”说着,黄局长掏出一个纸包塞到老牛上衣口袋里。
  老牛像头病驴似的缩在那儿。
  “别想不开!”雷风过去拍拍老牛肩膀,“这点打击跟我坐过的3年牢差远了!”
  “我捅死你——!”
  待大伙回过神来,老牛手里攥着的水果刀已经插进了雷风的肚子里。雷风痛苦的表情马上漫到脸膛,白色鳄鱼T恤早已鲜红一片。
  “赶紧叫救护车!”陈琳冲到门口,“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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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琳陪雷风进了医院。老牛被带进了局子。大羌和小王一转眼就不见了。
  黄局长跟我一道下到二楼,把我拽到一边,不无意外地说,“衣峰,你别想太多了,我跟雷风是多年朋友了,很了解他的秉性,他现在有权有势又是我们那儿上贡的大主户,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你有什么苦衷?”我反问,“你们还不是沆瀣一气,一只马桶里的蛆!”
  “随你怎么说!”黄局长说,“雷风不好惹,就这样算了吧,反正你也没损失什么!另换一家杂志还不是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说的容易!我哪儿有你们能耐!我还不就是小卒一个,任你们使唤?!”
  “你太冲动了。”
  “我不冲动行么?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算了,你先冷静一下,我先走了,回头老牛那儿有什么事儿我再通知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说完,咚咚咚下楼了。
  我跟在后面也下了。
  “公安局可能会找你问话,你先想好了怎么说!”下到大厅,黄局长退回来小声对我说。说完,径直出了门。
  咦!那不是孟瞳妍么?出门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孟瞳妍陪一个穿西装的人进了酒店客房部。本打算回去看个究竟的,可转念一想,可能是跟客户谈生意,所以也就没再多想,晃悠晃悠回了家。
  孟瞳妍又是一夜未归。
  清晨起床,公安局打来电话,让我上午11点准时过去。
  10点30分,正当我准备出门,公安局又打来电话,说事情解决了,不用去了。
  我给黄局长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回事儿。
  黄局长说雷风没什么事儿,只是阑尾受了点儿伤,老牛在公安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雷风后来觉得这事儿如果再闹下去,对大家谁都不好,所以就吩咐公安局说只是朋友之间闹了点小误会,别太当真,教育一下就好了。
  “你们这帮人还真他妈会装逼!”我说。
  “老老实实做人吧!年轻人!学聪明点!”黄局长说。
  “老牛怎么样了?”
  “很快就出来了,公安局怕他再一时冲动,弄出什么漏子,所以暂时会关押一段时间。估计也就半个月。”
  “告诉雷风能死就早点儿死……”
  妈的,正好没电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弄得脑子全乱了,竟然忘了手机已经2天没充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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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家呆了一天,哪儿都没去。
  我把音乐开到最大。
  我仿佛一个绝望的拖拉机手,驾着心爱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奔驰在希望的田野上。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撞碎前面那辆奔驰的红色小轿车。但我妄想了。我想,我心爱的拖拉机,我的宝贝儿,我即使每天给它喂三顿牛蹄筋儿,给它喝八两二锅头,也还是追不上那件飙驶而过的红色的风衣。
  那是一个星光中跑出的不染风尘的女人。
  她美艳,有修长的头发,眉间涂了纯洁的朱砂,手指纤细得像条蛇……
  “喂!我回来了!”孟瞳妍把我从梦中拽回现实,“你怎么开着音乐睡觉?这么大声音不吵啊?”
  “帮我关上!”我揉揉眼睛,“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你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怎么又没回来?”
  “跟客户谈事情。”
  “为什么不白天谈?什么事儿谈了一晚上?”
  “有个开发商欠了公司一笔钱,光哥让我帮他讨债。”
  “财色交易?”
  “嗯!”我本打算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竟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光哥让你这样的?”
  “不!我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滚蛋!”一股无名怒火涌上胸口,我似乎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大声吼道,“贱货!你他妈给我滚!”我操!这个世界仿佛一夜之前全他妈变了。
  “干吗这么大火?我又不是你的!”孟瞳妍一把扯过我屁股底下坐着的她的一件衬衣,“我明天搬走。”
  “上哪儿?”
  “嘉兴!”
  “干吗?”
  “我白天跟光哥辞职了,我在嘉兴找了新的工作,那边房子都弄好了。”
  “操!你他妈不是让人包了吧?”
  “是又怎么样!”
  “滚你妈的!”我把她推开,进屋拎过她的两只黑色的箱子,打开门,把箱子扔了出去,“滚蛋!”,我说,“现在就滚!”
  “你不想听我讲个故事?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孟瞳妍站在门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并且,对于我刚才的举动,她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我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我说,“再或者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关心!”
  “你等一下!”说着,她出门,捡回楼梯上的两只皮箱,又进了门,“有些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有关于我的,还有我姐。”
  其实已经是晚上八、九了,如果真让她走,也不必非得现在。
  “最后一晚!”我说,“你必须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说清楚!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他妈别让我觉得你们姓孟的对我来说像个谜!”
  “我让你猜不透了?”
  “别绕弯子,说吧!”我进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跟你说实话,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儿,你最好别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赶紧给我说清楚!”
  孟瞳妍不紧不慢地给我讲了她从小到大以及孟瞳灵身上发生的一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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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瞳妍比孟瞳灵晚出生120秒。
  虽然只是短短的120秒,但是两个人童年的命运却从此拉开了距离。
  孟瞳妍说,那时候家里穷,所以在她半岁那年被父母送到了老家的爷爷奶奶那儿。说起来,孟瞳妍跟我还算半个老乡。她爷爷奶奶就住在青岛边儿上一个叫城阳的小县城里。
  孟瞳妍在那儿度过了她的小学。
  而同时,孟瞳灵在江西的父母身边上到了中学。
  我可以理解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的痛苦,我上学那会儿也有几个农村进城寄宿的同学,他们经常受到城里孩子的欺负。
  孟瞳妍说,她是在14岁小学毕业之后回到江西的。那时,家里的条件好了很多。
  她说,她回去以后才发现,与她同龄的那些孩子,譬如孟瞳灵已经整整落下了她两年的课程。
  所以,孟瞳灵上初三的时候,她才刚刚上初一。
  不是每个孩子都不懂事。
  孟瞳妍说她知道她在农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也许对她的人生会有很大帮助,但是,她也知道,她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已经无处申诉。所以,她不再努力上学,而只是盼望在她失意或者经历坎坷的时候能多一点儿得到父母的保护和宠爱。
  就这样,孟瞳妍怀着一种近乎变态的不满足的心理,一直混到了高中毕业。
  而那个时候,孟瞳灵已经上了大学。
  孟瞳妍说她一直都不明白同样都是父母的孩子,为什么孟瞳灵得到的永远都比她要多。
  她说她不服气,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的。
  好在孟瞳灵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从小就很照顾孟瞳妍。有时候父母给她的好玩或者好吃的东西,她从不独吞,从来都是拿出来与孟瞳妍一同分享。
  孟瞳妍说她恨她父母,但是她不恨孟瞳灵。
  孟瞳妍说其实所有的改变都是从父母去世开始的。
  她说那个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她说他们死后她就一个人生活在江西,直到孟瞳灵大学毕业。
  她说,孟瞳灵有一个男朋友,也就是她后来的姐夫。她说她姐夫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人在家生活的那两年,他经常想方设法接近,并且讨好她。
  关于这些事儿,孟瞳妍是这样说的。
  她说,父母并没给她们留下什么遗产,除了一个家。
  这对孟瞳妍当然不算什么,反正她从小就很少得到父母的关心和爱护。
  但是,这一切,对于孟瞳灵却是不一样的。
  父亲是过年之后过失的,那时候,孟瞳灵大三刚上一半,虽然学费已经交了,但是,生活费却成了问题。要知道,孟瞳灵从小就被父母娇生惯养宠坏了,面对如此打击,当然手足无措。
  孟瞳妍本打算拿自己上班的工资供她上学的。可孟瞳灵死活不同意。所以,后来,她找到中学时的一个同学,跟他协商,以结婚为代价,每月由他支付几百块钱的生活费。
  孟瞳妍说,其实从这件事儿上,她挺瞧不起孟瞳灵。
  中间,我插嘴问她她以前在什么单位上班。
  她犹豫了一下不想说,不过,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告诉我说是在发廊。
  我问,“洗头、剪发还是按摩?”
  她说,“除了理发,什么都干!”
  “你是从那个时候听说可以修复处女膜的?”我问。
  “嗯!”她承认,并且说,“其实你在光哥那儿给我安排的工作我根本就做不了,你太高估我了。”
  “那是你没出息!”我说。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才找机会找人包的!”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客户?”
  “嗯!”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天!”
  “以后怎么办?一直让他包下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从小就受苦,为什么不能跟你们一样享受享受?为什么你们可以做的事情我不能做?”
  “你以为我现在很享受?”
  “至少比我强!我算什么?难道我要告诉别人我以前是个洗头妹,根本干不了光哥安排的活儿?”
  “你可以学!”
  “那要学到什么时候!”
  “你知道什么是生活?”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不知道就不活了?”
  “你已经没救了”,我说,“你跟我说过的好多话都是前后矛盾的,我他妈根本就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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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孟瞳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被早晨的一个电话叫醒。
  打电话的是光哥。
  “小妍昨天辞职了,你知道吗?”光哥说。
  “知道了”,我咳咳嗓子里的痰,低声说道,“她已经走了。”
  “回家了?”
  “去嘉兴了,被你那个欠钱的客户包了!”
  “什么!”光哥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被谁包了?”
  “你那个欠钱的客户!”
  “操!那孙子是个骗子!”光哥喊道。
  “我知道!我跟她说过,但是她不听。还有就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以前原来是个洗头妹,她妈的,这丫头片子骗了我好久!”
  “她真是孟瞳灵的妹妹?”
  “也许吧!”我说,“一模一样的声音,你觉得呢!”
  “操!一眨眼全他妈乱了。你跟老牛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怎么着?要不你过来帮我忙?”
  “不了!我想歇歇,忙了这么久,很累!”
  “对了,陈琳是大羌亲姐?”
  “是!”我说,“这小子把我害惨了。他妈的,他以前是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这次,为他那个婊子姐姐,把刀插到了我身上!”
  “老牛怎么样?还在公安局?”
  “嗯!”我说,“不过没事儿,雷风不敢把他怎么样,这个事情要是闹大了,大伙儿全他妈完蛋!”
  “小王现在成了《模特》的主编,你知道?”
  “不知道!这小子没戏!不过我真没想到雷风这老东西还真相信他,还真敢让他玩儿。没我,《模特》谁都玩不好!”
  “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饭。”
  “从今天起,不再出去吃饭了,我想好好在家呆一段时间,真的很累,有时间再说吧!”
  “好的!你小子可别想不开!”
  “行了,知道,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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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型师给我写了回信。留了她的手机号码,要我一定打给她。
  我犹豫了许久,没有打。
  我简单地认为有些事情不开始就永远不会发生。但是,后来才知道,我错了。
  那是两天以后。
  那天阴天,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像张驴脸,有板有眼地皱着眉头的几缕的折子——电线杆子上的那几根高压电线,在空气里摇晃。
  本打算在家睡两天。但一大早徐允就打来电话,把我从梦遗的兴奋中拽回到残酷的现实。
  看着床单上湿漉漉的精液,我惆怅满志,我怎么了?我他妈的那么多女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操!真他妈邪乎!我脱下内裤,扔到床底下,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刷了刷牙,然后把孟瞳妍留下的牙缸牙刷全都扔到装手纸的垃圾桶里。
  徐允来的时候正好九点。
  徐允穿了一件无袖高领格子T恤,腿上绷着牛仔裤,风情万种地踏着洪亮的石英钟声敲响我的门。
  我从锁空里望见她,确定没有别人,给她开了门。
  “怎么这么老半天?”一进门,她就嚷。
  “我得先看看有没有别人跟踪”,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他妈的怕再被人给坑了!”
  “还有谁会坑你?”她问。
  “谁知道呢!要是早知道,我他妈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也不想干了”,徐允放下包,坐下来,平静地说,“你和老牛都不在,跟小王那孩子也没什么好混的了,这孩子太蠢!”
  “那可不是!”我说,“要说蠢,还得数我最蠢。要不怎么会被他妈给骗了。妈的!我怎么都不明白,你说雷风那孙子怎么会看上他!妈的,猥琐得像只耗子!”
  “你和老牛对他不薄,虽然有时候嘴上不留情面。”
  “算了,不说这些,说正经的,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不能找你?”
  “那倒不是!”我说。我点上烟,“要么?”我把烟盒扔过去。
  “我不抽这个”,徐允说,“太辣!”说着,把我的扁盒三五放到茶几上,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包摩尔。
  我给她点着。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了,突然得叫人不敢相信!”我说,“怎么样?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她说,“就想找个人嫁了!”
  “得了吧!”我笑笑,“谁他妈敢要你!整个一个母老虎!娶了你那就等于娶了个定时炸弹!谁他妈知道哪天爆炸!”
  “你别老说他妈的!你今天说的特贫!”
  “那又怎么了!我心里有气!我他妈都被人害成这样了,不能发泄一下么!”
  “其实我觉得这次老牛损失最大。”
  “那倒是!”我把身体陷进沙发,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重重地吐出一口烟,“你说50%的股份有多少?”我问。
  “400多万!”徐允说,“你忘了?股份是我帮忙转的。”
  “我操!那不就是说小王这一下就到手40多万?!”
  “是啊!要不怎么会这么嚣张?!人家现在可是《模特》杂志社的主编!对了,好像雷风给他派了辆车,还有专职司机!”
  “呵呵!”我似乎只能苦笑,“看着吧,撑不了多久,《模特》没我准完蛋!”
  “哟!”徐允惊呼一声。我一看,妈的,烟头活生生地把我家沙发烫了个大窟窿。
  “我不是故意的!”徐允站在那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算了!”我扔过去一个垫子,让她挡在窟窿上。
  “我看你他妈诚心找碴儿,怎么着?是不是连我也想一把火点着了?”我跟她开玩笑说。
  “我哪儿敢呢!你那么瘦,连点脂肪都没有,万一烧不死,找我拼命,那可就不值了!”
  徐允接这样的话茬反应特别快。
  “其实我觉得咱俩最配的就是能贫到一块儿,说荤话的时候脸皮厚得一点边儿都不着!”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女的!”
  “你要不是女的,我还不让你进门呢!”
  “呵呵,仅仅因为性别?”
  “如果你觉得我肤浅,仅仅因为性别又不是不可以,你不是一直说我色么,我他妈总不能装成伪君子一点面子不给你吧!”
  “我觉得你比我贫多了!”
  “那当然,我比你有文化,而且我比你聪明!”
  “哈哈,聪明个屁!聪明还不是反被聪明误!”
  “说话别太损!你想,当初要不是我,《模特》能有今天么?要不是我,你们能有饭吃么!”
  “行了!”徐允站起来,“不扯这些!哎!洗手间在哪儿?我尿个尿!”
  “滚你妈的!”我被她扑哧一声逗乐了,“说话文明点儿,别对我口头性骚扰!”
  “一会儿再说”,说着,推门进了厕所。
  “纸在哪儿?”她在里面喊。
  “尿尿还用纸?”我走到门口嚷道,“在马桶后面的那个红色的篮子里,晾衣架上挂着的那个!有根电线拴着!”
  “你家厕所跟地雷战似的!”她出来之后说。
  “不是我弄的”,我说,“孟瞳妍弄的,她说这样方便,而且洗澡冲凉的时候可以挪开,不会弄湿。”
  “还挺聪明,哎!你家孟瞳妍呢?”
  “什么你家我家的!走了!”我说。
  “啊!怎么走了?你跟她不是……不是……?”徐允两只手对在一块儿比划了半天。
  “什么啊?”
  “谈恋爱呀!”徐允看我急了,她也急了。
  “谈个屁恋爱!”我说,“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他妈的,这丫头片子来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就没太平过!”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徐允说,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我对孟瞳妍确实又没动过什么真感情,大家彼此之间只是不负责任地同居而已。
  “同居?”
  “怎么了!”我说,“我以前不就这样么?没听说过?”
  “你还真诚实!”
  “那又怎么样!”我说,“做了就做了呗!不承认又不能表明自己清白!”
  “虽然以前经常开你玩笑”,徐允不无意外地说,“没想到原来都是真的!怎么样?以后还会玩吗?”她眼神妩媚地看着我。
  “谁知道?”我说,“这种事儿不是刻意强求的,我随意!”
  “呵呵!”徐允直勾勾地盯着我,“有没有兴趣再玩一把?”
  “什么!”我差点儿晕过去,还以为听错了呢,可看她眼中流露出的诚恳,似乎又容不得我怀疑,“你他妈不是说跟你吧!”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又怎么样?反正又不是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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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太累,也可能是白天不太适应,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徐允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反正没事儿,先睡会儿,我提议,一会儿再试。
  我起身关了家里所有用电的东西,包括电脑、电视、电冰箱和空调。我把手机也关了,拔了座机的插头。然后,重又回到床上。
  我好像在没有电的原始社会跑了很久很久,我在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挣扎得浑身疲惫……
  徐允把我摇醒,我发现眼里噙着泪水。
  徐允说你梦见什么了,又哭又嚎的,吓死人了!我说没梦见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做梦,接二连三地连自己都烦了。
  我想抽烟。
  一起身才发现,徐允把粉红色的三角裤又给脱了,她把我拽回来,身体伏过来,一只手压到我胸口上,另一只手摸我下体。她硕大的乳房在我胸前摩娑着,我被她弄得坚挺起来。
  她幽幽地半闭着眼,拿过放我胸前的手,抚摸我的脸。
  她的双颊通红,像烧透的晚霞,衬着白嫩的脸皮。
  我知道她正处于亢奋状态,可我虽然已经站起来,但还是没有丝毫想做爱的念头。
  她发了疯地吻我,喃喃地叫着,呻吟着……
  我十分勉强地翻身把她压到床上。我奋力地想把我的利刃刺到她的肉里。我想搅碎她。
  可我发现还是不行。刚想进去就软了。
  我十分抱歉,说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心都酸了,立不起个儿来。
  她有些不悦,红潮刹那间消退。
  下次吧,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好像没劲儿。
  徐允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去找自己的内裤和胸罩。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待我回来,徐允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客厅等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今天早晨仓库泄漏,遗精了,可能身体熬垮了!”
  “你可不想大伙儿传言的那样!”
  “无所谓,反正今天只能这样了!”看她不高兴,我说,“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吧!”
  “我走了!”徐允掐灭烟头,起身,跨上小包。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昨天下午有个女孩儿打电话到杂志社找你,挺着急的,说有急事,一定让我亲自当面告诉你,这是她的电话。”
  徐允递过来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的正是造型师的号码。徐允还写了她的名字:陈言。
  “喂!她知道我辞职了么?”我冲到窗口,对着已经下楼的徐允喊道。
  徐允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打么?我问自己。打,意味着我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马上跟她说清楚。可是不打,早晚也得跟她说。我并不想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愿意在这个心情低落的时候,让她分担痛苦。
  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打。
  这是我第一次跟她通话,所以,手臂控制不住颤抖。
  “你好!”电话响了好长时间才通,“你好,请问你是?”她的声音并不参杂T城口音,很标准的普通话,也很明媚。
  “你好,我知道你是陈言,是你让我打电话的!”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是随口扯了一句。
  “你是……”她的声音由平淡转为兴奋,由疑问转为肯定,我能明显感觉出其中的变化,“你是——衣峰!”她把我的名字说得很重,好像生怕我听不清。
  “嗯!”我回答。
  “你还在杭州吗?我听你单位同事说你辞职了!”
  “你怎么知道我单位电话?”我不想过早的牵扯被人陷害的问题,所以,我有意避开辞职这个话题。她的话语中藏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我不忍心刺激她,或者伤害她。
  “有《模特》啊!你的《模特》我每期都买!”她开心地说。
  “所以你就编个瞎话儿说有急事儿,让我给你打电话?”
  “不是啊!人家关心你嘛!”可能我说话的口气过于生硬,她有些紧张。
  “咱俩认识多久了?”我问。
  “差3个月零5天正好两年!”她记得非常清楚。其实,说实话,我根本不记得。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差不多。
  “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为什么非得跟我通电话?”
  “你!人家想听你说话嘛!”她有些生气。
  “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呵呵,最近有点忙,所以没顾得上网络这块儿!”我强迫自己转换口气,尽量表现得开心一点儿。
  “嘿嘿,你最坏了,就知道欺负我!”她转怒为乐。
  “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非得让我给你打电话?”
  “就是想你喽!”
  “这么简单?!那你还说是急事儿?”
  “那当然了,我想你就是最大最大最大的事儿,天塌下来也没这个大!”
  “呵呵!你比刚认识的时候还调皮!小心我打你屁股!”
  “你敢!我有铁裤衩!不怕!”
  “哈哈哈哈……”强忍不住,我“扑哧”一声笑出音儿来,她一听,也笑了。
  “上网聊吧!”我说,“从今天开始,我有很多时间陪你聊,想什么时候开始聊就什么时候开始,想聊到什么时候就聊到什么时候!”
  “这么好?嘿嘿,好吧!老地方!看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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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modem卡是内置的,所以,等的时间要长一些。
  我到的时候,她还没到。
  我换好名字,点上一根烟,静静地等她。
  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突然。马上就快两年了。为什么前面两年我从未想过要跟她见面或者通电话呢?这是个问题。我一时找不到答案。
  喂!我早就来了,傻愣什么呢?
  有人跟我说话。言?
  第二层皮:你换名字了?怎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没到呢!要不要我也换一个?
  言:好啊!:)
  衣峰:用这个吧!其实我这名字不像真名,肯定好多人以为我这是瞎编的。
  言:那倒是!
  衣峰:你为什么不用造型师了?那名字不是很好么?再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言:连你都改变不了还算什么造型师啊!
  衣峰:改变我?为什么?
  言:让你开心啊!我知道你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你表面上假装不说,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你不如以前开心了,这就是证据!
  衣峰:我是你的犯人?呵呵,你很敏感,但你不是法官。
  言:为什么?不是法官就不能判断是非曲直真假对错吗?
  衣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真正的法官会按法律办事儿。但是千万别忘了,并不是每个法官断定的事实都是确凿无误的。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被证据蒙蔽,其实证据只是用来定罪的工具,它是帮凶!
  言:我听不懂。
  衣峰:没事儿,我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儿。你先有个心理准备,我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做任何保留,全部如实告诉你。
  ……
  足足两个多小时,你来我往,一问一答,终于讲完了所有我能转化成文字的事情和感想。打字打得我很累。我疲惫地倚在椅子靠背上,等她说话。
  她好半天都没吱声。
  聊天室的屏幕像块破布,一尺一尺地往上撕扯我的思想。我突然感觉内心巨大的隐痛。我像个绝望的病人,捂着被人拿刀捅破的伤口,看那些龌龊的有生之年随血涌出来,如尘土一般飞扬。
  言:我想说实话。
  衣峰:这是老规矩!
  言: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你处事不经,不懂得应付外界诱惑,不知道自我保护,所以,这是咎由自取。二,社会原因。
  衣峰:你说的没错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我自己身上。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给你打电话之前,我跟一个女人做爱未遂。
  言:不是孟瞳灵,那是谁?
  衣峰:就是接你电话的那个女人。你让她当面亲自告诉我你有急事儿找我的那个。
  言:……
  衣峰:你生气了?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可耻?
  言:我爱你!
  衣峰:……
  言:我爱你!我想问你,你摆脱不了女人的诱惑吗?
  衣峰:不是!她们都是自愿的!
  言:你不懂拒绝吗?凡是别人给的你都会要吗?
  衣峰:那倒不是!
  言:我爱你!我想改变你!
  衣峰:你觉得我还有救?
  言:我只知道我爱你,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我不能欺骗你,那样对你对我都是一种伤害。
  衣峰:你没骗我。
  言:可以为我做件事吗?只要一件!
  衣峰:说!
  言:你先答应!如果你觉得我们相处的还算快乐的话,我希望你先答应。我不会为难你,我为你好,也为我自己(我也自私)。
  衣峰:好的,我答应你!为了你的自私!呵呵!
  言:我是严肃的!
  衣峰:我知道,你说吧!我一定做到!
  言:从今以后,除了我,不许再碰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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