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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X24

_3 新城Kazma (日)
「是邮件啦。」
我正要伸手去拿时,妈妈快了我一步。
「不要擅自打开。」
「难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不是那样!妳这样是侵犯个人隐私……」
「那些了不起的外来用语和求婚,都等到你可以自己养自己时再来跟我说。」
一如往常的断定口吻。在相扑的世界里,由没道理部首加上拳头念作前辈,但是在我家里读法为『妈妈』。好,接着换我说出一如往常的反对意见——像「这不是和爸爸书里的内容相互矛盾吗」、「哪里是什么讲求自由的出版社啊」、「我要向人权协会申诉!」之类的。哎,反正我早就知道会输的。不过不说些什么总觉得不甘心。
但是比起我软弱的发言,妈妈的眼神先发生变化。她打开手机,对着手中小小的屏幕和我的脸交互看着。爸爸也不发一语地,视线越过妈妈的肩膀看着画面内容。
「妈妈?」
「…………」
「怎么了?」
「透。」
「到底怎么了?」
「你没怎么睡吧?」
「我才刚回到家,正要睡着就叫醒我的,不就是妈妈吗?」
「闭嘴。睡一个小时就够了,反正你还年轻。」
真是,她讲话变得比平常更没有条理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说的是,有个几乎头上都标明着笨蛋的滥好人长子,身为妈妈可有操不完的心。你看。」她把手机推到我眼前。「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做吧。」
「?」
上下卷动画面。正如我所预测,邮件堆积成山。按顺序看时,内容一个接着一个显示出来……当然话题只有一个。
09:15:45德永发出自杀预告!
09:16:02怎么办?要去制止他吗?
09:16:14去是要,去哪?
然后第一封邮件终于出现在画面上。转寄过来的简短文章。『大家/到此为止谢谢了/永远地再见了/在今天将永别了/我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毁灭/如果没有人支撑我的话』。
自杀?
预告?
我盯着画面,凝视妈妈,看着爸爸,晓那家伙隔着还在沉睡的拉门彼岸竖耳倾听。然后我慢慢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屋梁。富有历史意义的四点五度角倾斜,正俯瞰着我对我讪笑。
我做了深呼吸。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滥好人先生?要去阻止他吗?
……但是说要去,又该往哪里去?
在所惟信09:07-09:22
然后,在那大约十分钟之间,传来了无数封邮件……看了那个一定会想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绘里同学一定也会这么想的!
啊,不好意思。那侧,第一封遗书邮件传来时是九点整……吧。我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笑)。
这是难免的吧?班上同学突然传来『永远地再见了』「在今天将永别了」。转学或搬家时,一般也不会这样写。不,也有可能会这么写,若是女生的话。不过德永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诗人型的人。他应该属于更认真的那种。
也就是说这是自杀。
但是,为什么自己非死不可呢?还活着的家人他们的心情,世人会怎么看呢……竟然说要自杀!我无法理解想自杀者的心情!
况且这还是写到一半偷工减料的文章。
(开玩笑的新手法?)
我所想到的,也就是这样而已。对了,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我不懂他在搞什么。
不过,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呢?
(跟警察联络……后,发现这是恶作剧的话,我不就也成为共犯了吗?)
说起德永,啊对了,绘里同学应该不认识他吧。啊,对不起。那个,那家伙个性可是非常认真,又是好学生,很文静。老师讲的话都会好好听的人。虽然这么说,也无法保证他一定不会恶作剧。
相对来说。那家伙「平常也是个不会惹麻烦的好学生,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呢」,等到事后在电视采访隔着马赛克被人这么形容的情况应该也不少吧。很认真、文静、成绩优良。不都是这家伙那一型的吗,对吧?
啊,但是成绩优异这点不符合。他最近的期中考。成绩好像掉下来很多。不对,上学期的期末考也是。咦?德永好像算是会念书的吧?到底算哪边。国中时记得他是前几名的。国一时第一次自我介绍时他说:「我的志愿是医学系」,连不同班的我都听到了这个谣言——但关于那家伙的谣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没了。
嗯,就是这样吧。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人心里的想法其实是无法了解的。嗯,所以外表才是重要的。因为大家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判断的点。
不过总之在这个时候我这样想。
话说回来。为什么德永的遗书会传到我这里来?
我们根本不熟啊。虽然同一个班,社团也一样是美术社,不过那家伙是绘画班,而我是鉴赏班。因为两家距离近?因为上过同一个国中?但是过去我们一直不同班呀。
或者相反的,因为我太有名了?之类的。
嗯,哎呀……遭人嫉妒是从小就开始的,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信家里是拥有土地的有钱人,老爸是大企业的董事长,亲戚又是国会议员等等,全都位居要职,听以妈妈才会变成那样吧,什么什么的。
这也没办法啊。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曾祖父也总是说:「在所一家人原本就是特别优秀,所以被人嫉妒也是理所当然。把那些吞进去好好管理自己,努力追求进步。」
但是,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怎么不再做得更精致点呢……不要寄这种写一半的信来。
一这么想,原因可能还是成绩吧。因为自己成绩退步就怪罪到我头上——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在考试前干才对,成绩比我好的在班上还有十个人以上。难不成他按照排名传邮件给了每一个人吗?可是,为什么要挑除夕这一天?
结果我还是想不通。虽然想不通……
要是这是开玩笑的话?
要是这不是开玩笑的话?
……不管是那一个,传到别人耳里都很不舒服,我可以想象那种情形。
所以,我回了信也打了电话给德永,但他完全不给我响应。
所以我才会找正义商量。
他和我从小学时就是朋友,到国中时还同一个班级,后来他顺利考上了都立星之冈高中,所以我们就分开了,不过我们还算满常联络的,这算不算大家所说的「好朋友」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有可以这么称呼的人,我想也只有阿正算是了。
而且那家伙,这种时候就会变得非常可靠。
对,大家都这么说他。脑筋转得很快,又会说话。一旦状况紧急时又富有行动力。对将来也考虑得很周到……不,他谈的程度并不只是说该从事什么行业而已。像是关于这个国家的财政问题啦,要怎么做东亚才能和平繁荣下去啦,环境污染等等,就像政治家和学者在NHK所讨论的一样。而且他从国中就已经是这样了。读了很多书,也会看新闻,懂得很多困难的字汇。
「因为我要当日本总理……所以你就继承你爷爷的家业,当上金融界的头子在背后帮我撑腰吧。」
他曾这样跟我说过。
实际上,那家伙很有可能真的当上总理。因为国中的那群人也都这么说,所以一定是这样没错。啊,但是只有一点,二年级的班导师高桥提出了稍微不同的意见。
不过重要的是,大多数的人是怎么看的。因为现在的日本是少数服从多数。只有一个人意见不同,表示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意见。不是吗?
所以我说明了一下情况再转寄遗书邮件给他,他立刻就打电话过来。
「阿正?」
『喂。事情变得很严重了。你现在在哪?』
「在哪,在家啊。比较远的那间自习室里。该怎么办才好?这还是——」
『没什么怎么办吧』混杂着叹气和愤怒的语气。『赶快去找人啊!已经没有时间再想怎么办了吧。』
「可是,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笨蛋。会传这种邮件过来就一定是说,他希望我们阻止他呀。这不是遗书,是自杀预告。请你用逻辑思考一下吧。要是啊,你现在什么都不做。等到事后才说其实曾经收到预告邮件。到时你就会变成不理会同学以死相求的冷血动物喔!』
「那我有想过。」
『我想也是。另外,若情况相反的话,』
「咦?」
『如果我们能成功地阻止这家伙自杀的话,那可是会被众人称赞的耶。我们将跃升成为媒体英雄。万一,就算德永那家伙只是开玩笑也好,我们也是拚了命去救朋友。对吧?』
不傀是阿正,果然他在这种时候非常可靠。的确不管选择哪一边我们都会变成『为了朋友而拚命的伟大高中生』。
回答完「我明白了。」之后。发现了令人困扰的事。「不过,是要上哪儿找?」
『笨蛋。德永家不是离你家很近吗?』
「是这样没错。」
『先去他家进他房间调查看看吧。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你们是同一个社团吧?』
「嗯,但是不同班……」
『那么你就这么说吧。除夕日社团的人要聚会,打算开今年的反省会,说你已经和德永约好了。』
「这么一大清早?」
『那就说你们预定要早点会合一起去看电影吧,理由什么都好啦。不,等一下。这样应该比较好——因为临时决定好开反省会的地点,而只有德永知道地点,但是又有别的事他必须要先出门。好像是先去跟人讨论什么的,就像这样。所以,总之社团的人叫你先来到集合地点的人的家里,再等他的联络。对,这样比较好。就这么说吧。』
「要是这全部都只是开玩笑,那家伙就在家里的话呢?」
『那样你就给他一拳再回家吧。总之,想办法让他家人开门进到他房间里去,全部好好调查个清楚。』
「全部?要调查什么?」
『全部就是全部呀!看有没有留什么纸条,或是打算去远方旅行的迹象。看起来像是他最近所看过的书,或是CD啊,DVD等等的。最好的就是日记了,还有计算机里面。对了,当他们家人让你进去时,你就说德永忘了东西,你是代替他来拿的。记得带个大袋子去,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把你留在客厅而会让你直接进到他房间里去。』
「哦,原来如此。」
『对吧。我现在也出发去你那边,大约要四十分钟。总之我到了西荻时会跟你联络,在那之前我先跟其他认识的人联络请他们帮忙,你就负责专心搜索他家,大家分工合作效率比较好。如果发生什么问题就传邮件给我。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那我现在——」
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在我们讲电话时——大量的邮件传来传去。不只是同班同学而已。连完全不认识的人也加入。
哎呀真是的,阿正那家伙到底转寄给多少人啊?
左右田正义09:07-09:32
完全进入紧急状态,这家伙!
是德永这家伙闹自杀?错,是整理回传说要帮忙的人的邮件很紧急。
说实话,当信传来第一个消息时,我就立刻转寄给朋友们。这的确是相当明确的判断。
关于说明情况和自杀预告的原文,我把写到一半的地方稍微修正一下。让整体显得更工整,更像个『求救预告』。
大家
到此为止谢谢了
永远地再见了
在今天即将永别
我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毁灭
如果没有人支持我的话
改成这样,来帮忙的人才会多。情况紧急,所以人多一点一定比较好。而团结大家的就是我了。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让他去发号司令,这是常识。
首先是我们班上二十个人,接下来是国中时值得信赖的伙伴们。而有一半人的反应如下:
——应该是恶作剧吧?
他们并不立刻回信,真是无情的人们。这些人基本上缺乏『公众』意识。就是这些人渣把日本搞糟的。就连东京都内第一流高中都这副德性,难怪犯罪率会上升。
其它还有,
——跟警察联络比较好吧?
说这些话的人是白痴吗?警察根本不能相信。年尾本来人手就不够了,再加上如果不靠我们自己解决事情,就当不上英雄了。随便找个理由拚命回传他们『不要告诉警察!』。
然后,打电话给信,指示他到德永家去,告诉他我现在也跟着出发,接下来就要正式上场了。
JR中央线水道桥车站,下行站台。电车完全都没来。
看看手机,九点二十几分。
可恶。传邮件给信……叫他那边找些帮忙的人手。我这里净是些派不上用场的家伙。找那边的同班同学,或社团的学弟妹等等,一些不笨又不无情的人们。
立刻传来回信。
09:29:50
主旨——
不是要分工合作吗?
那个笨蛋!军队当然士兵人数越多越好。随机应变呀,随机应变。一边跳上车一边回信给他。
结果他传这个回来,
09:30:24
主旨——
我现在正要按门铃,暂停联络一阵子啰。
啊啊,真受不了!所以我才说有钱人家的少爷根本派不上用场!
每站停车,停了之后又再出发的反复动作。市市谷、四谷、信浓町。喔,回信越来越多。立刻回信。附近乘客都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看起来很啰嗦的欧巴桑之类的。哼,看什么看,我可是在做很重要的事呢,是在进行重大的抢救工作哩。像你们这种平凡人哪里会懂,白——痴。
即使如此,德永那家伙真是个笨蛋。原本会考虑自杀就是笨蛋的证据。人的性命可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问我为什么重要,那是当然的嘛。人权啊人权。生命宝贵,就这样。绝对不可以自己抛弃的。不管有多么的痛苦。
我们学校虽然也是升学高中,但是每年大概都会出一个这种笨蛋。很可耻呀,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啊,想进到这么优秀的高中却不得其门而入的考生,多的要命。我在考试期间也一样很辛苦呀。
自杀根本是逃避,从自己的痛苦啦责任啦逃出来。我从来没有逃避过,不管是从痛苦,还是从责任当中。
我觉得啊,痛苦正代表自己的努力还不够。世界上的问题只要靠人为努力一定可以解决。努力再加上睿智。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人类送侦察机上火星,网络逐渐发达,基因工程和奈米科技也日益进步。以前虽然建立了白痴的奴隶制度,但人权也确立了,一切都如此进步。像科学进步和法律进步全都是靠努力和睿智而来的。人类将不停地进步,最后可以实现不老不死,不停地前进宇宙。
代代木车站还很远。好慢呀。邮件……已经累积二十封了。什么什么。赶快决定集合地点?笨蛋,要等信搜索完德永家吧。决定搜查总部的地点要在那之后,连这点都不明白吗?这个「陶子」到底是谁。搞什么。是女的啊,那就没办法了。女人是感情动物,大脑里头的线路设定如此。随便安抚一下吧。
哇,又来了这么多其它人寄来的。好麻烦,哎呀。为什么这群人一个一个都要我指示咧?至少试着更自主性的思考和行动,领导者可是很忙的呀。
算——了。拷贝大家的信箱到收信人栏(CC),一口气把内容转寄给大家。这个人,还有这个人。你们自己主动一点去讨论吧。
这么一来快多了,又轻松。对嘛,这样做就对了。一到紧要关头便能想出这种绝招,我的脑子真是棒呆了。
是的,我的头脑很好。所以这一件事情,我必须担任领导人负起指挥责任。
私市陶子09:38
……我最先收到的邮件,是从上学期同班同学服部那儿传来的,当时我刚打扫完房间正想要休息一下。
服部同学是从堀田同学那儿收到邮件,堀田同学则听说是从国中时期一位叫左右田同学那儿得到联络。
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呆了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终于想到我应该找老师商量。
老师,就是我先生。刚开始我怎么都没办法改掉这个习惯,现在也还是称呼他为『老师』。因为在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就办理退学,三个月前才举行了结婚典礼,在那之前。我和老师一直处于女学生和新任英文老师这样的关系,所以我觉得改不了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自杀预告!?
果然老师和我一样惊讶。这是不是代表我们夫妻很相像呢。我突然感到很高兴。
——嗯。所以我正在想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所以我想去找这个德永同学。那位叫左右田的人,说要组织一个「搜索队」,所以我想先去那儿。
——等、等一下!
老师睡眠不足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音阶。我的音感相当好所以……到这个春天为止,一直在高中部的合唱团担任副社长……他真的整整高了一个音阶。
——那个啊,陶子同学。不对,陶子。看着我,听好了。妳现在怀孕了,嗯,八个月啰。
——是的,当然是(我俯瞰着自己美丽隆起的肚子)。这是老师和我之间,非常非常宝贵的爱的结晶……
——喂?总而言之,怀孕八个月,当然已经完全进入安定期了没错,但是妳肚子这么大,加在妳腰部的负荷,还有他在肚子里动来动去,总之太辛苦了。况且这还是第一胎,呃,这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应该让妳待在老家待产比较好,但是我家里现在老爸正住院中,情况一团乱,而且妳又不太愿意住进……
——不,我不会回家的。我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了,只靠我们自己两个人好好地生下孩子给他们看。您的母亲和父亲都搞错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下次再说吧。我又因为这种情况要忙着工作而无法回家。
——是的老师,我记得很清楚。老师上班的公司。有一个很大的服务器被国外锁定为攻击目标,所以非常非常地辛苦,不等到平安地过完年都无法放松,第一次两个人能够单独一起过的新年却无法在一起,您对此感到相当抱歉,但是您为了补偿陶子,会去找一个很棒的礼物给我。对不对,老师?
——所以妳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老师』……哎,算了。总之我的值班一直要到元旦过完。粮食已经储备完毕,紧急时管理员会帮我处理,妳不要从那里……公寓里出门。应该说妳不可以离开公寓。不,适当的运动当然没问题。明白吗?
——如您所云。
——是呀。就算不这么做,像妳这样不知天高地……呃,该怎么说,人有点好过头了。
——是的老师。
说实话,老师说的并不对。我并不如老师所想地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是滥好人。
确实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但是那是天生如此。原本外表就是靠遗传所来,我个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我呢,该发挥的时候还是会发挥的。
——听清楚了吗?我会在明天半夜回家的,但是可不准妳不睡觉等门喔。好吗?也不可以从房间里出去哟!
——是的老师。
嘿?我可是能够说出如此厉害的谎哟。
*
是的。
在我心里要去阻止『德永同学』的决心,在和老师商量时就已经暗自决定好了。
当然我会害怕,但是和立刻欺骗了心爱的老师之大胆相比起来,为了阻止不知人身在何处并有自杀倾向者而奔走,这还算是小事一桩。因为我是该出手时就会出手的女人啊。
而宝宝的安全我也考虑周全了。
打电话给老师跟他说明事情状况时,我也是打算按照老师所说待在屋子里不要动的。的确八个月算是安定了,但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时期,对婴儿而言是正常发育的最后一个阶段。婴儿与母亲透过许多化学物质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母亲不能让自己太累。背负过多的压力也不行,香烟的烟味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
为了这个孩子,我下定了决心。假如说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平安无事的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而将来,这个孩子也茁壮成长,平安长大,譬如说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的十七岁。
那个时候。
他要是知道身为母亲的我,曾经在十七岁时舍弃了某人,并没有前往去搭救的话呢?——
是的,我和老师一定不会告诉孩子这件事的。但是,谣言这东西啊,是不管我们再怎么隐瞒真相,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定会传到大家的耳朵里的。是的,我知道的。我和老师的事,曾经那样拚命隐藏,最后还是传遍了整个学校。
所以这个孩子,最后一定会从某处听到这件事。
……你的妈妈,明明知道有人快要死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呢。
她满脑子就只有自己的幸福,所以不肯去救应该可以拯救的人。
你妈妈真是个自私的人呀,你是从那种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哟。你的生命是和那天自尽的年轻人所交换而得来的。
是的,你的生命是偷来的。
你自己评估看看。那个年轻人死了,托他的福你才能平安出生。你自己想想看!数数看,衡量看看,记录看看!
一切从一开始就全写在墙壁上了。
全国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呀。
你妈妈的罪都根源于你,你妈妈所受的惩罚也就都是你的。你的生命注定罪孽深重,是你害他被见死不救的。杀人犯,你天生就是个杀人犯呀!
——不!
我绝不让任何人这么说他。
怎么能够让人这么说呢!
*
用邮件和「搜索队」的人联络上,因为他说人数多一点比较好,所以我也把邮件转寄给朋友们,好了,该出发了。
穿上婆婆去年买给我的外套,戴上口罩预防感冒,钱包和手机也带着。要蹲下来相当费劲,所以用鞋靶把平底鞋勾过来。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得体,但是现在是紧急状况,所以就『勉强过关!』(这是堀田同学的口头禅)吧。
「好,出发吧。你可要乖乖的——」
老师和我要跟小婴儿讲话时,我突然想到……若是先确定好性别,现在就取好名字,对胎教会不会比较好呢?
伊隅贤治09:38
德永那家伙。被一群开朗到恐怖的暴走族(或者是右翼团体的网球社)给包围住,一动也不能动。禁烟区几乎都被他们给包下来了,所以我连坐都没地方坐,只好坐在吸烟区的角落里,坐在热中看着跑马报的秃头欧吉桑身边,吸二手烟吸到肺都痛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家伙他们到底是谁。虽然制服是红色的,但是又不像守护天使。况且如果是义警团的话,背上更不会绣上『尽忠报国』才对。
计划中没有这些事。
而且还有一件事,就是从刚才开始邮件就多得跟座山一样。不知从哪里传出「德永要自杀了」的谣言。不,更正确的来说,是他本人到处散布的(只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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