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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

_174 叶山透(日)
走廊里传来了许多人的叫喊声和奔跑脚步声。斗真走出房间想要找个人询问一下状况,正好碰到了一个抱着许多器材赶路的工作人员。
「出了什么事?」
每个人都急于完成自己的任务,根本无暇回答斗真。不过有一个人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给了他答复。
「外部舱门的正在溶解,这样下去会漏水沉没的!」
「溶解?沉没?」
斗真依旧没能理解现况,便跟着他们过去看看。少年一边奔走一边侧首沉思。
「地板轻飘飘得厉害。」
心中仍以为沉没只是个天方夜谭的斗真来到了通向外部的舱门口。那儿许多人正倚靠在闸门旁,火星四散飞溅。那是燃烧气体的火花。
「你们在干什么哪?」
「在增强闸门抗压性,否则会被水压击溃的。」
「水压?」
「我们正在沉没中,球体实验室!」
听到这里斗真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坏、坏事了!由宇!」
虽然很晚才觉察到,但他一想起来便立刻开始行动。
「喂、喂!」
工作人员呆滞地目送着突然疾奔出去的斗真。
「那边是去往下层的电梯!很危险的快点回来!」
这时已然看不到斗真的身影。
13
「深度1800米,超过临界深度200米。」
操作员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沉静。下沉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轧压声日渐高昂。
「……深度2000米。」
原本断断续续的轧压声不再有间歇,声音也愈发响亮。
「到2200米都没问题。1600米只是安全潜航深度而并非临界值。」
岸田博士为了让大家安心似的如此说道。可是离2200米的临界深度也只有200米的距离了,下落的速度虽然变得缓慢,但仍无停止迹象。如果超过了临界值会变成什么样子?
「……2200米。仍然,无法停止。」
没有人回答。不知道谁轻轻嘀咕了一声。
「这儿附近的海沟深度似乎有4000米。」
「怎么啦?不使用推进装置吗?」
伊达的通信器仍然和由宇保持着联络。
「水的比重变得异常,使用那种麻烦的推进装置的影响无法预测。」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静嘛。开动五秒以上是很危险的。如果你觉得需要帮助的话,就选择我说的那种方法。」
14
通向外边的那扇闸门剧烈扭曲着。那是水压的影响。
「快、快逃!」
进行着修补工作的ADEM员工们大多没有来得及逃走。
在龟裂声发出的同时,门扉被挤破,水流喷涌而入。虽然只是开了个一平方厘米都不到的小口子,可是在深海2200米的水压作用下,效果极其恐怖。一平方厘米上的水压重达2200千克。带着如此重压的水柱如同镭射炮一般笔直穿射。其原理就和水压钢板切割机一样。位于这道直线上的人体,都如同豆腐一般被活生生撕裂。
尖叫声此起彼伏。
闸门上的口子逐渐扩大,放入了更多的水流。灌满了地板的水被染成鲜红,曾经属于人类的肉块漂浮其上。
「让下层区域的人全部避难吧,刚才那儿已经被水压穿破了。」
「做不到。已经命令他们进行修补工作。」
「……」
由宇无言以对。她殊死辩驳来表达自己对此的厌恶。
「他们有着保护最下层那些遗产的义务,你也被包含在内。」
「你命令他们为这种东西而拼死守护吗?」
「没有比人类的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你想要听我说这种陈腐的台词吗?」
不知何时开始两人的对话中洋溢着杀气。站在伊达身后的岸田博士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深度2200米!到达理论值界限!」
操作员惊慌失措的报告声将杀气腾腾的两人拉回到现实中来。
「构成磁场,方位1-2-0。超电导电磁推进引擎启动。」
球体实验室周围的海水中构成了磁场。
海水中形成了电磁力的力场,然后由此而产生的反方向作用力,将球体实验室向上推进。通过灵活运用磁场的方位和球体的形状,可以使球体实验室向任何方向移动。
运用弗莱明左手定则的稳定推进引擎。换句话说便是可以在水中全方位前进的磁悬浮列车。
不过同时,球体实验室发生了大幅度倾斜。在超电导电磁推进引擎和球体的形状带来了许多优点的同时,也对细致操作的平衡性有极高的要求。特别是在海水比重产生变化的情况下发动引擎,很容易使球体实验室发生倾覆。
不过那也只是很短的时间。
直到目前为止最剧烈的一次震动侵袭了球体实验室的每个角落。停止震动的时候球体实验室也不再下沉。已然到达了海底。
仅仅10米之外,便是一道陡峭的山崖。那儿直接延续到深海的底部。如果落入那儿,球体实验室将毫无置疑地被水压挤成粉碎。短短几秒的引擎推力,拯救了球体实验室。
15
向无底深渊中不停沉落的惶恐感觉终于从心头消失。
「下沉停止。现在位置2203米。」
操作员的声音略显安稳。但仍无法完全消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那是因为深海2200米的水压正继续无情碾压着球体实验室。金属或是不明所以的轧压声仍然不绝于耳。
「不管怎么说终于落到一块台地上了吗。」
用CG展示着周围地形的显示屏,将详细情况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来。
「再过去20米的话我们就阿弥陀佛了吧。」
看到了咫尺之遥的那道峭壁,岸田博士浑身哆嗦。
「嗯,不过总之我们成功了。之后就等甲烷水合物稳定下来,再慢慢浮上去……」
安稳的时间连一分钟都不到。
「不好了!W-2,S-2闸门被水压压坏,下层区域开始进水!」
显示屏上展现着球体实验室的纵向断面图。下层中部浸水的区域涂满了红色,并且现在染红的区域仍在扩大。速度十分惊人,已经有十分之一的面积被染红。
「降下下层区域的防御壁垒。」
除了作为最重要部分精心打造的最下层区域,球体实验室下部已一片血红。
「下层区域全部防御壁垒展开。」
显示屏上,一张地图展示着防御壁垒的动作。
「不行。动力部发生异常,防御壁垒没有反应!」
看到那个防御壁垒发生异常的位置,伊达不由自主地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为什么偏偏是最下层区域的防御壁垒无法运作?」
原本最为精心打造的最下层区域被逐渐染红。水流正在无情侵袭。在最终之处,是那个孤身一人的少女。
16
从换气口那儿,水流如同瀑布般涌入屋子里。
膝盖下冰冷的海水让由宇的脸上阴云密布。零度左右的水温正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她的体温。
「深海的水真是够冷的。」
由宇冷静地分析着状况。球体实验室已经停止了晃动。通过进水的速度和实验室的构造,来推理分析受害情况。
「似乎不怎么令人满意啊。」
由宇所处的球体实验室最下层的水深是2200米,比界限深度还要深600米。
环视周围,水面上漂浮着好多零乱之物。
「这下该怎么办呢。」
由宇拿起了漂到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本来就已经冷掉的咖啡被浸在海水中之后,变得更为冰凉。原本是为了醒脑而倒入杯中的浓郁咖啡,这时却对几乎要冻结住的下半身毫无效果。
天花板和墙壁的另一边,随着水流不断涌入,已经灌满了海水。现在由宇就如同身处在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水族馆中似的,不同的只是,观察者所处的地方水势正渐渐上涨。
而且与水族馆中的玻璃不同,由宇周围的玻璃幕墙并不能承受强大水压。在制造的时候,选用的是能够承受瞬时压力和冲击的材质。而超过一万吨的水压并没有被包含在设计预想范围之内。
「竟然是用防冲击穿透的材料制成的,这难道不是个设计失误吗?」
水已经漫上膝盖,由宇用手向两边拨开海水横穿房间。虽然游泳会比较快,但接近零度的水温对于体力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耗。不过很快她便会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吧。海水漫到她的头部高度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突然,所有的光芒一齐消逝。
供应电力的线路中断,由宇被遗落在无尽黑暗深处。
17
显示着下层区域状况的屏幕上,所有发生异常的地方都被标记出来。
「从下层到最下层区域的线路似乎全部中断了。」
伊达愣得说不出话来。最下层和上层之间由于浸入的海水而被完全隔阂开来,救援工作很难展开。阻挡住道路的是200米以上的海水,和许多没能展开的防御壁垒。用什么办法才能到达那儿呢?
「由、由宇……」
岸田博士呆若木鸡。他的声音里满是得而复失的那种惘然惆怅。
就在那一刻,如同在回应岸田的招呼声一般,又有通信接入。
「这球体实验室的安全措施不怎么样啊。」
通信器那头传来的由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在进水的情况下所有闭锁都可以手动开关。虽说是赶工打造的,不过和NCT研究所比起来,完全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粗糙设施啊。不过,我也是因此才能得救的。」
「由、由宇。」
岸田博士松了一口气,身体就似要塌下来一般软绵无力。
「你正在哪儿和我们进行通信?」
操作员的回答令人大吃一惊。
「那是……那是球体实验室的外部。」
「我穿着深海探测套装到了外面。因为里面的道路已经被完全堵塞住了,我只能从外面返回上层。」
「等等,那儿应该有遗产保管库吧。」
由宇不耐烦地回答着伊达的疑问。
「所以我才说好粗糙啊。保管库的锁也被我卸掉了呀。」
真不愧是伊达,在这种状况下竟然没有哑口无言。
「不过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哎呀哎呀,粗制滥造倒也不全是坏事。」
「这可不是件好事哦。」
「那是显然的嘛。」
被伊达和由宇两人不断否定的岸田博士只能垂头丧气。
「那么通话到此为止。虽然我也不期待你们为我准备一场欢迎会,不过至少来个人接我一下吧。」
由宇中止了通话,她检查了一下氧气余量。虽然只是饮料瓶大小的小瓶子,不过只要循环使用的话应该能坚持一个小时左右。
「似乎没什么问题。」
由宇向着球体实验室的上层部分缓缓升去。因为深海探测套装极其沉重,游泳动作是无法办到的。虽然衣服内部保持着一个大气压,但并不是一般的那种球形深海探测套装,而是酷似潜水服,紧紧勾勒出身体线条的厚实衣服。
沿着在球体实验室边上攀升了一会儿,由宇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回头向后望去,那儿一片漆黑,这是不允许人类存在的世界。由宇似乎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那是什么?」
便在这时紧急联络通话接入。
「由宇,快从你现在所处位置尽快逃离。」
通信器那头的是处于中心球体的LAFI三号机中的风间。
「从你头顶那边有物体正迅速接近。数目是十到十五。距离300、290、280。很大的家伙哦。由宇,快点离开那块区域。隐形机能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起作用。」
「是敌人吗?」
只要没有什么绝对必要,风间通常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多余的话。
由宇回头望着那片黑暗深渊。可是虽说300米外应该存在着什么东西,在这没有光芒的世界里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不,那是抹香鲸群!」
在朦胧的光芒中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体面前,就连由宇也一下子停止了呼吸。全长15米到20米的巨大生物,正一条条划过眼前。
在距离由宇仅数米的距离横穿过去的抹香鲸卷起了巨大的水流。由宇为了不被卷走,拼命地抱住缆绳。
又有好几条抹香鲸猛烈地撞击着球体实验室。他们并非在试图进行攻击,只是在不透光的海底,他们完全是依靠超声波反射来进行判断的。但是,球体实验室的隐形机能使得它不会反射超声波。
也有几条抹香鲸感觉到了身前球体实验室的存在,试图变换前进方向。可是他们的腹部仍然和实验室发生了迅猛地碰撞,无法成功地闪躲开来。
每次猛烈撞击球体实验室便会剧烈摇晃,再加上实验室本身不安稳的形状,本来就倾斜地靠在海底,抹香鲸的撞击更使得球体实验室发生微妙移动。
球体实验室正向着那个无底深渊逐步迈进。那一头正是令人绝望的悬崖峭壁。
「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可能会被敌人发现,但也没办法了。关闭隐形机能吧。……由宇?峰岛由宇你怎么样了?由宇?」
没有任何回音。
峰岛由宇倒在离球体实验室颇有一段距离的海底。她是被抹香鲸激起的水流冲到这儿的。没有落到那绝壁下面倒也可以说运气还算不错。
「由宇,由宇。不要紧吧?」
从潜水服上的通信器中不停传出岸田博士的嘶声力竭的呼叫。是死了呢还是失去意识了呢??
由宇一动不动的漂浮着。
从由宇身边不断有气泡向上涌去。若是和普通呼吸时吐出的气泡相比,这量实在是有些异常。
气泡是从由宇的腰间涌出的。缚在她身旁的氧气瓶裂开了一道口子。
由宇仍然没有动弹的迹象。
18
F-22A战机变为一团炽烈的火焰坠落在海面上,翻滚跳动了几下,在打捞船边上沉了下去;而头顶上海星的战斗机呼啸而过。
目光追随呼啸而去的战斗机向空中望去,无数的机影在空中胶着缠斗。
「已经离我们这么近了!」
艾莉西亚直到这时才领悟到自己低估了海星的实力。
从数十公里外的地方展开的海星和美军的激烈空战,不知何时已经慢慢转移到美军舰队的正上方。美军正在陷入被动的局势。
海星非常活跃地参加在世界各地的军事活动中。就士兵的磨练和实战经验来说,海星占据上风。不过他们的优势不仅仅是这些——
最麻烦的还是那家伙。
稍微向更远一点的地方眺望,便能看到一架浮游在半空中的巨大物体。那是自由号。承受了数百枚导弹的攻击却毫发无损。
真可谓是空中的铁壁要塞。虽然并非毫无击落的可能,但是这种意识逐渐萌生在第四舰队的官兵心中,对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再加上那门一炮击沉了尼米兹级航母的镭射炮,如果觉得自己能赢反倒奇怪了。
「那种玩意儿该怎么打下来?」
晶木然地自言自语。艾莉西亚却毅然决然地说道。
「它的身上肯定有某些弱点。比如至少镭射炮就有连续发射的限制。明明只要用这门炮扫射便能轻松获胜,却一会儿就停止了射击。」
19
「探明了球体实验室的正确位置。」
风间的话语声,使在机库中等待自己出场机会的玛蒙,倏地站起身来。数据通过玛蒙专用的Leptoneta传送过来。
「关闭了隐形机能吗?撞上了抹香鲸群?」
玛蒙呵呵地得以窃笑。
「音波传送声道真是够厉害的呢。声音即便远离2万公里也能传送到。不过更厉害的难道不是鲸群的家族之爱吗?宝宝鲸鱼求助的声音,一会儿便聚集了这么一大堆。」
「直到目前为止都符合我们的预期。」
「嗯,传送终止。来吧,你们有特殊任务啦。」
玛蒙给予了特殊任务的那些Leptoneta的装备和另外一些有所不同。为了对抗强力水压,它们牺牲了运动性而换上了厚重装甲。
「把球体实验室中的人全部屠杀干净。」
玛蒙欢喜地高呼着「万岁」,开启了身后的舱门。
眼前的海面上,可以望见不少舰船的灯光。还有不时在空中爆炸的战斗机。
「真是太华丽了。那么,Let’sGo!」
玛蒙一挥手,特制Leptoneta依次从闸门口跃入海中。它们的目标是球体实验室。
玛蒙微笑着目送着下落的Leptoneta。海面上飞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接下来,我也要去大干一场了。果然不由我亲自出马还是不行呢。虽然刚才的远距离操作似乎被峰岛由宇不错地化解了,不过,我不会再输了哦。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可爱的宠物们便会活动起来呢。那么,风间,我走了,之后就拜托你了。那些七零八落的军舰你也随手给他们些扰乱哦。」
「了解。」
「那我就走啦。」
玛蒙回头看了看在她控制之下的Leptoneta军团。虽然数量有所削减,但仍有近乎八十架的风卷残云般的数量。
「跟着走!把所有人所有人都杀掉!」
玛蒙跳入了一架位于先头的战机。之后,八十架Leptoneta依次从舱门一跃而出。
20
「天上降落下来什么东西!?」
从自由号的舱门中许多物体如同下饺子一般落下。艾莉西亚第一个察觉到这件事。
「难道是,Leptoneta!?」
降落下来的Leptoneta一个个向甲板上攀爬。
「晶,我们一起去迎击吧。决不能让这艘打捞船被击沉。驾驶员,你到船舱深处躲一躲吧。」
「明白了。八代,老老实实躲着哦。小萌我们一起走啦。」
两个女人和一个巨汉萌,英勇地向着Leptoneta登陆的地方奔去。
「啊,我也……」
八代刚想要迈开步伐追上他们三人,一架Leptoneta蹦到了眼前。它的腿脚在甲板上蹬踏,漫起一阵细细尘埃。
从中现出身来的是,Leptoneta和一位少女。
「呸呸,砂子跑嘴里来了,恶心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虽说很有趣,但也有点难受啊。」
少女—玛蒙站在Leptoneta的机身上环顾四周,似乎有些不满。
「真是的,都不听话。果然还是得随机应变指挥一下。」
玛蒙把手搭在胸前,高声歌唱。伴随着美妙的旋律,Leptoneta开始滑行移动。这是与那个使用声音来黑客攻击NCT研究所的LAFI变异体相同的能力。如同天使一般的歌声,现在却是操纵着杀戮兵器的恶魔之语。
「不要!」
察觉到玛蒙歌声含义的八代大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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