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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TEEN(十六岁)

_10 石田衣良(日)
阿润笑着把页面往下翻,出现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街景。阿润用笔尖指着马路上的害井盖说:
"你们仔细看,这是哪里?"
他并没有立即揭示答案,反而是一张又一张让我们仔细看那些街景。
"这排柳树在西仲通三丁目的拐角。这道水闸是月岛川的水闸。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再不明白,恐怕就是智商有问题了。阿大抱着胳膊点点头。不过这么简单的问题似乎没人愿意回答,只有我这个好学生在老师的诱导下说:
"这个色情博客的博主是一个住在月岛的十六岁女生。"
阿润那一声赞扬就像是在唱歌死的。
"很好,哲郎同学。我们每天都在这座填海而成的水泥岛上,过着极其无聊的高中生活。而这些美轮美奂的性感照片,是解救我们的无聊和忧郁的一剂良药。这个欲求不满的女孩子却有着一身国宝般的娇柔嫩肤,怎么样?虽然目前金融危机肆虐,但这个世界还是没有抛弃我们呀!"
阿润还真能扯,次贷危机和色情博客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说的我也能理解。一想到这个博客的主人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镇,我心里仿佛就有头色狼在乱撞。
"唉,你们几个还真是嫩啊。都是些读全日制高中的少爷仔。"
阿大带着满脸的优越,扫视着我们。
"什么色情博客、工口网站,那都是虚的。只有货真价实的性生活才是王道!"
直气尖声叫道:
"阿大,你不是说要守身如玉吗?在高中毕业前绝不和夕菜小姐发生关系的!"
阿大一脸淫笑,挠了挠他那颗光头。这就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实在让人火大啊!
"嘿嘿!守身如玉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我家那口子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你们都还没做过吗?"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地说:
"别说男人,女人即刻起来比男人都厉害呢。"
直人又叫道:
"哎?真的吗?女孩子也想要H?我不相信。"
我的第一反应和直人差不多。阿润眯起眼睛说:
"哦,就和淫乱系的痴女AV女优差不多吧。"
"切,差远了。"
阿大竖起食指,在我们面前摇来摇去。他再这么跩的话,我们肯定会跳起来暴打他一顿。
"你们可别老往AV和色情网站上想。无论是在大街上走的普通女孩还是七老八十的阿婆,她们都有性欲。我也是到了现在这把年纪才明白这个道理的。至于你们嘛,还差得远呢。"
被阿大这么一说,我们三个突然觉得好空虚。直人问道:
"那么说,阿大你已经不是处男了吧?"阿润拿起身旁的坐垫就往阿大身上砸去。
"就你小子吃独食,太坏了,"
我拿起桌上的杏仁巧克力,把外面的锡纸捏成一个小团,扔向阿大。
"而且还是和这么可爱的女孩。你这个霸占美女的野兽!"
阿大欣然接受我们妒火的洗礼。
"虽然夕菜小姐已经当母亲了,但我还是觉得熟女最好。"
阿润一把阖上了笔记本电脑。
"光说不练,有什么用?要不要赌一把,下一个破处的会是谁?每人出一万,谁?每人出一万,赢的人全拿走。"
这种事怎么算输赢啊,毕竟主动权在自身。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我也决定下注。这时候我完全没有料到,这场赌局的胜利者居然会是我。
人生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几天后,我就在路上碰到了那个国宝级嫩肤美女。唉,有这么好的运气,我怎么没想到去买彩票呢?
今年冬天冷一阵热一阵的,往往是冷几天后就会热几天。看来地球已经放弃了让人类享受单纯的冬天或者夏天。时至十二月,最热时居然有二十度,冷的时候又会跌回五度左右。气温就像钟摆似的,在两个极端之间反复。
那天是周三,应该属于冷的一天。我骑着自行车,从河对岸的新富高中往家里赶。过桥时我把自己想象成蒸汽车头,正吐着自烟,鸣笛穿过佃大桥。
在我回家的路上,有一段路要沿河而行。穿过河岸边高层建筑旁的儿童公园,是条近路。冬日背阴的公园里一个孩子也没有,但我却看见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制服的女孩。这么冷的天,真是少见。
那个女孩在膝盖上铺了一张餐巾纸,像是要准备吃什么东西。我看见包装纸是蓝色的,就知道那是麦当劳的麦香鱼汉堡。她没有立即开吃,而是若有所思一番后,撤掉了餐巾纸,并把麦香鱼汉堡直接放在膝盖上。接着她又拿出手机,拍下了麦香鱼汉堡连同膝盖一起的画面。
快门的模拟音非常响亮,女孩不由地抬起头朝四周望了一圈,结果发现了骑着车正打算横穿公园的我。她朝我轻轻地点了下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总之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强烈。
我带着一脸疑惑回到了家,换好衣服后坐在书桌前开始发呆。烦心的期末考试又快到了,为了应付那令人作呕的复习,我打算先在网上转几圈以积蓄一些能量,而浏览的页面自然就是阿润为我特别准备的"SweetSexySixteen",这几乎已经成了我的日课。
我点击链接,出现了那熟悉的晴空页面。但下一个瞬间我却差点石化。博客更新了,更新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拍的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麦香鱼汉堡和一个女孩子又白又圆的膝盖。
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意淫过了头,出现了幻觉。于是我整理了一下心绪,拿出不输于阿润和FBI探员的观察力,重新去看那张照片。毕竟膝盖是每个人都有的,全日本每天能卖出十几万个麦香鱼汉堡。两样都是很平常的东西,撞车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膝盖和麦香鱼汉堡之外的背景上。铺满灰沙的地面,跟那个儿童公园的地面一模一样。但让我确信无疑的是画面的右上角。我记得公园里有一张蹦床,上面有一只黄色的水马。而照片右上角上那一抹黄色分外鲜艳。
(刚才那个女孩果然就是"SweetSexySixteen"的博主!)
就让期末考试见鬼去吧!我抓起外套,冲出了房间。出门前我差点忘了拿车钥匙,拿到钥匙便直奔儿童公园而去。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园时,那女孩已经走了。我停好车,往公园里的垃圾桶里一瞅,看到了被捏成一团的麦当劳纸袋。看来这一切不是我的幻想,刚才那女孩真的就在这公园里。
我逆着北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此时的我的心情有些乱。能遇上"SweetSexySixteen"的博主的确令人兴奋,但如果刚才她没有走的话,我该如何上前搭讪呢?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不至于惊慌,然后将我的想法传达给她呢?想不到最初的几句话就难倒了我。
这种复杂的感情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直到我回家吃过饭,洗过澡,看完书,甚至睡不着爬起来去看了一遍博客以往的更新后都没有散尽。
从那天开始,只要有空,我就会去浏览她的博客。
第二天一早,她的博客又有更新了。这次是运动抹胸的特写。抹胸下凸起的乳头,就像枚针尖似的扎中了我的心。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张照片实在太性感了。完了,我已经不纯洁了。
她大概只有A罩杯,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微乳或者贫乳。但我并意她胸部大小,我又不是阿润和阿大那样的"胸部星人"。反倒是那些波涛汹涌的人间胸器让我觉得有些反胃。这或许就是处男的洁癖吧。
我反反复复思考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决定在她的博客上留言。
〉你好,昨天在东京TS一丁目的儿童公园里,
〉看见你在吃麦香鱼。
〉我不是什么跟踪狂,
〉只是你博客的忠实现众。
〉第一次碰见本尊,然我觉得非常惊喜。
〉期待你的更新。
〉我今年也十六岁。
〉蓝色自行车
我又重新读了一遍这条普通的留言,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这么几句话,就用了我两个半钟头。每次写作文或者读后感都折腾得我够呛,我对写文章这种事还真是没有天分。
留是留了,但我并没有期待她会给我回复。其实到了第二回想起来的时候,我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平时我是个做事谨慎得过了头的人,昨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会想都不想就给她留言。大概我以为这种敢在网络上贴性感照片的女生肯定很豪放,在潜意识中期盼着能和她H,所以才会如此冲动吧。
然而,这世上还真有奇迹的存在。
我一直以为浪漫的邂逅只存在与电影或者电视剧中,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就在留言后的第二天,我照例打开电脑,连上网络。但紧接而来的信息却让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那天傍晚,或许是物理作业与数学公式实在太难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物质所包围,烦得透不过气来。冬日的夕阳很快就下了山,只有透过筑地大楼的夹缝才能看见一缕残存的余光。我坐在书桌前,磨磨蹭蹭地解决作业。但做了半天,怎么也无法进入状态。最后我索性把微分方程式放到一边,打开电脑,去看十六岁的博客。
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一一我写的留言竟然得到了回复。
〉骑蓝色自行车的同学,
〉感谢你的留言。
〉你或许你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却认得你。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
〉就请去看看初中的毕业相册。
〉竟然有初中的校友在看我的博客,
〉这让我更有干劲了。
〉如果下次我们还有缘相见的话,
〉就让我们聊聊那值得怀念的黄金时代吧。
〉现在我的状况实在很坏。
〉SSS
(那个娇肤美女竟然是我的校友。)
我把回复又读了三遍,干脆扔开课本,开始在壁橱里狂找。
相册很快就找到了,里面大概有五个班级的照片,我开始挨个看。那时候的阿大比现在还要肥,看起来也很嫩相。阿润还是初中时比较贱。直人则要比现在年轻多了,白发还很淡,就像挑染的一样,不像现在几乎是半黑半百。至于我嘛,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只是一年前拍的照片,但那张臭脸就好像死了父母一样难看。唉,我就用这种如丧考妣般的表情来祭奠我的青春吗?
别乱想了,还是快找那个娇肤美女吧。公园里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我只记得她的大致脸型。找了一刻钟左右,终于锁定了目标。
四班的小衫真帆。
就在发现她的真身的同时,我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遗憾。尽管我从未和小衫真帆当过同班同学,但有关她的坏话我却听得不少。我对学校里朋友的闲话一般都不怎么关心,但小衫真帆的八卦我却略有所闻,说明她在月岛中学的确赫赫有名。女生都对她冷眼相待,男生都把她当成捉弄的对象,难道升入高中后她仍旧被人欺负吗?那样的中学生活对小衫真帆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黄金时代吧。
我阖上了毕业相册,躺到床上。脑子里一直在考虑刚才那些问题,结果越想越烦,于是拿起手机打给阿润,想问问他有关小衫真帆的情况。
"忙不忙?没打扰你学习吧?"
阿润仍旧摆出一副酷酷的样说:
"要看书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事吗?"
"我知道'SweetSexySixteen'的博主是谁了。"
"哦,说来听听。"
于是我就说了儿童公园里麦香鱼的事,还提到了自己的留言和她的回复。阿润听后自言自语地说:
"四班的小衫啊……"
看来阿润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有关小衫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吗?你也知道我孤陋寡闻,快
告诉我吧。
阿润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哲郎,你还记得阿大从儿童商谈所回来后发生的事吗?"
"记得。"
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呢。说起来,阿大的父亲死了已经两年了。
"那时候阿大虽然回来上学,却和我们疏远了。他成天和A组的那些人混在一起。"
是啊,阿大差点误入歧途。A组的成员大半都是在私立学校读书的学生。听说A组的老大是某个暴力团的成员,平时尽做些替暴力团跑腿的工作。
"据说小衫真帆是A组的'公车',他们甚至把她以每次五千日元的价格租给外校的学生。"
"真的吗?居然有这种事?"
"不知道,只是传说而已。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传闻又不是从A组成员或者小衫真帆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无话可说,但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再也不在那个博客里留言了。还是不要和这种人有什么牵连比较好。如果阿润说的是事实,那么博客只不过小衫真帆用来打广告的"商务平台"。
但浪漫的邂逅却并未就此结束,名叫命运的家伙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我。
就在某个无所事事的周六傍晚,我在月岛图书馆里看书。我挑了几本想看的杂志后,便潜入图书馆之海,打算以此来消磨时间。这是我喜欢的休闲方式。我坐在‘伦理学?论理学?哲学’书架下的一张圆桌旁,开始在CycleWorld。好想要一辆碳素钢车架的公路自行车啊,可惜两百万日元的价格让我只有流口水的份儿。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感觉就像只小鸟在肩上轻轻啄了两下。
"我没看错。果然是哲郎君你呀。你好,谢谢你上次的留言。"
是小衫真帆在向我问好。她穿着茶色的百褶裙,绿色的外套,像是某个私立女子高中的制服。我慌了神,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在心中不住地赞叹她那像冰柱一般的肌肤可真白啊。
小衫真帆靠着书架站在那里。虽然身高一般,但身形纤细,裙间微露的大腿挑逗耀眼。我愣了大约两拍子的时间,才回过神来说:
"啊,你好,小衫同学。"
但接下去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十六岁的色博女王,A组的退役公车,一次五千日元的少女娼妇之类的言语在我脑袋里跳圆舞曲,下面已经不争气地支起了帐篷。小衫真帆黑着脸问我:
"哲郎君已经知道那些传闻了吧?"
"不,没有,其实……"
小衫真帆坐在我的身旁。我俩相隔咫尺,液晶屏里那圆润白嫩的膝盖伸手可及。
"我在读初中的时候没有朋友,所以十分羡慕哲郎君的四人组。你们很有名,四个人总是在一起玩。你们帮大辅君从A组脱困,用身体来守护朋友,就连A组里都有人夸你们讲义气。"
"是吗……"
书架与书架之前的走道上飘散着书本的气味,四周光线昏暗,面积狭小。如果现在不拿出勇气问个明白,我就和那些中伤小衫真帆的人没什么两样了。
"为什么说在月岛中学就读的日子是你的黄金时代?"
小衫真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人和照片还真不一样,与其说性感,倒不如说是更让人觉得心痛。
"其实中学生活还不赖。学校里虽然人数不多,但还有几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A组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吗。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小衫真帆惨笑着说:
"啊,是有野君的事吧。他长得挺帅的。读中学时他虽然不是我的男朋友,但因为在班级里没有我的位置,所以我大多数时间都和A组的人混在一起。有传言说我和A组的男人都睡过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子说那么露骨的话,心脏都快死机了。
"唔,还有更过分的话。"
"哦,应该是喜欢有野君的女孩说的。我记得那姑娘是女孩们的首领,但却被有野君给甩了。她见我总是有野君在一起,所以才会编出那些谎话。所以我才对女孩子没辙呀,还是和男孩子交往比较爽快些。"
太好了,我轻松不少。小衫真帆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便说:
"或许是我在说谎呢?传言才是真的,我说的全都是谎话。"
小衫真帆双手环膝而坐,紧盯着我。我惊叹人类的眼睛竟会有如此的魔力,注视着她那双茶色的双眸,原本已远去的欲望就像一阵阵海潮又涌上了心头。我压低嗓音说:
"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小衫真帆笑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真相的。"
换言之,谁都有选择信还是不信的自由。我缓缓地说:
"所以我相信你,小衫同学。"
小衫真帆眺望着远处,伸出手指擦了擦眼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谢谢你。哲郎君,把你的电邮地址告诉我吧。"
我们在图书馆的最深处交换了电邮和手机号码。
摆在我正前方的是一本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虽然我可能一生都不会去读这本书,但这本书的书名却让我永生难忘。
小衫真帆和我成了手机聊友。多的时候,我们一天要来回发二十多条短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却不怎么打电话。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写文章要比说话拿手。而且她从来不用一般女孩喜欢的表情符号来表达感情。文面干净整洁,光是白底黑字就足以传达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也忘了,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和她说起赌约的事的。我们短信交流了一周左右,我就把"赌童贞"那件事说给她听了。那时候我和小衫真帆虽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情侣,但关系很好,处于恋人未满的状态。
剩下的三个人谁先破处就能拿到三万日元。原本我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谁知过了五分钟左右。
〉那么,哲郎君,
〉要不要我做做看?
〉我也是第一次,
〉但对这件事很好奇,
〉但我不想和哲郎以外的人做,
〉到时候赌注一人一半(笑)
这是小衫真帆第二次让我的心脏差点死机。第一次是在她对那些传言做出解读的时候。不过当时的心情,喜悦要大于惊讶。
而这一次她居然提出如此诱人的邀请,却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度复杂。
我的确对小衫真帆有好感,但还没到非常喜欢,想和她成为恋人的程度。如果要我说喜欢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但要说"我爱你"什么的就无法开口啦。这可是个一旦说出口就必须背负一生的魔咒啊。
但另一方面,我却对性爱与女孩的身体极度神往,想要在液晶屏以外的地方和女生亲密接触。毕竟我是个健康的十六岁男生,这样的想法是天经地义的。和喜欢却不爱的人做爱,理由是赢得朋友的赌约。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用五分钟想出来的提议,却让我思考了一整晚才回复。最后我这样说:
〉谢谢你。
〉我收到短信后非常高兴。
〉我喜欢小衫同学。
〉但还不到非常喜欢的程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那就请多关照。
又过了五分钟,她就回复了。
〉星期日,上午十一点。
〉月岛站的检票口。
〉我也很高兴。
读了如此豪爽的回复,我决定跟小衫混了!但如果我叫她老大的话,肯定会被她骂的。
这周的星期日是个大冷天。放射性冷却现象使东京当天的气温跌倒了摄氏二度。从前天开始我就频繁关注天气预报,对约定当日的天气如何一清二楚。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赶往检票口。小衫真帆站在检票口,身穿白色羽绒服和迷你裙,那模样看上去惹人怜爱。V字开口的毛线衫下就是白嫩的肌肤,我没有勇气直视她敞开的胸口。
"你好,真的可以吗?可别后悔啊,如果不想做的话,就不要强迫自己。"
从说早上好开始,我的神经就处于紧绷的状态。七分喜悦中掺杂着三分恐慌。
"呵呵,我没有紧张。我们去情人宾馆吧。出发!"
绿色的包装纸上扎着红色的彩带,我收到一份不是情人节的情人节礼物。
"谢谢。"
"把手给我,就算你的回礼啦。"
于是我们牵着手通过人来人往的检票口。在地铁中我们一言不发。小衫真帆表面上很镇静,但她冰冷的手指却抖个不停。从有乐町线到半藏门线的这段路程只有十来分钟,但对我们来说却像是永远。来到涩谷的街头,步行交叉路口人潮涌动,就像狂风吹拂下的海面。
"还不到中午呢。"
小衫真帆点点头。我站在仅知的几座大厦前,邀请她吃午饭。涩谷109大厦的七楼有一家专卖意面的餐厅,我说我请客,但小衫真帆却提议两人AA。点餐的时候,小衫真帆递给我五千日元纸币。我有些生气了,便说:
"你就别跟我客气啦。开房间的钱再AA吧。"
说出口时,才发觉侍者就站在桌旁,我顿时脸色通红,而小衫真帆却装作什么话也没听到似的。吃完饭后,我们手拉手坐电梯下楼。来到道玄坂的那一瞬,我的心脏似乎停顿了几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或许是因为太过害羞以至失去了判断力,我看到第一家宾馆就要往里走。结果还是小衫真帆拉住我说,那边那家比较漂亮。
走进四壁昏暗的电梯内,我和小衫真帆仍旧手牵着手。事后回想起来,只有那一刻的记忆是清晰的。
短信也好,博客也好。无论用多少条短信多少张照片都无法替代我们在房间里相处的一百一十五分钟。离两小时还差五分钟时,我们走出了房间。因为喝了房间内的一瓶矿物饮料,在前台又追加了三百日元,付款的时候我真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在人潮荡漾的涩谷街头散步,走累了就钻进咖啡厅休息。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此时两人都开不了口。
处男毕业是这辈子令人欣喜的大事之一,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变化。做爱是一件非常神秘非常私密的事,但仅仅做过一次却并没有改变小衫真帆和我。稍稍变得"丰满"一些的只有我们的阅历和她的身体。毫无变化的两人回到了毫无变化的涩谷街头。
在宾馆狭小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们对谁也没有说,包括那三个损友。所以那三万日元的赌注就此化为浮云,但我也保住了处男毕业的秘密。有时候小衫还会觉得那三万日元打了水漂有些可惜,不过和我的秘密比起来,那三万日元真的不算什么。如今我的"SweetSexySixteen"就在身边,她会告诉我很多博客上也看不到的秘密。
嘿嘿,其实博客什么的,根本无法和你最重要的人与最重要的秘密相比。
第一卷 十六岁的别离
死亡究竟是什么?
这个春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或许也是人类永恒的谜。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天才,无论你问什么,他们都能抛出一堆数字和资料来向你做出解答。但也就是这些万事通一样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用明确的语言或者数学公式告诉你死亡究竟是什么。
其实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也很正常。死后无人生还,自然无人可说死后究竟怎样。电视里有时会播放有关临死体验的节目,但作为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实在无法接受什么在一片花海里有亲人来迎接你之类的说法。因为这种说法很奇怪。如果一个人没有亲人,那么来迎接他的难道都是天使吗?天使就像日本旅馆门口的招待一样,排好队弯着腰对逝者说"欢迎您来到死之国度。"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可笑。
初春时节,刮来第一阵南风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也就成了我开始思考死亡为何物的契机。我在那个电话里和许久不见的友人聊了几句,随即决定参加一个拍摄计划。虽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但这毕竟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上电视(和阿大、阿润、直人他们三人一起上镜)。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获取的经验,居然在这一个春天里就补齐了,人生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待到所有事结束后,再回头看看佃公园那些染井吉野樱,感觉它们美得就像是一场梦。抬起头去看那繁盛的枝条,我开始沉思。那家伙也在欣赏这美丽的樱花吗?从彼岸望过来,所看到的樱花究竟是怎样的?在那个世界也有春天吗?也能体会到柔和的暖风包裹住身体所带来的幸福感吗?但无论我自问多少次,都没有一个答案出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死亡有了一点点的认识。
死亡就像一是个只剩下本机号码的手机,无法与人说话,无法与外界沟通,既收不到也发不出任何短信。所有的疑惑和思想都被清空了,过往的回忆也删除得干干净净。
但和我这种只会胡思乱想的小鬼相比,真正可怜的是那个已经故去的活宝。他是如此憧憬艺人这份职业。如果阴间也有娱乐快报之类的节目,他肯定会毛遂自荐去当主持人,并且会在节目中大秀一把。那家伙会在那个世界里播放流行音乐,并且大谈潮流动向:
"哎,各位都已经死了,四肢冰冷。所以这个季节少不了帽子和围巾的装点。今年流行白色的花朵图案……"
每当我想起阿让说过的冷笑话,就会觉得两眼发热。我看还是快点进入正题比较好。
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也明白了。这回的故事,是说我与一个十六岁男生的死别。
那个男生名叫关本让。阿让的名字和他在防菌罩里强颜欢笑、制造笑点的身姿,让我没齿难忘。
那些难以忘怀和时常想起的事,都是在他生死转换之间所留下的片片回忆。
今年初春刮来的第一阵南风一点儿也不暖和。风的确是南风,但这风冷得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从空调里吹出来的。那天我正从月岛图书馆往家里赶,途中接到了电话,于是我把山地车靠在西仲通街边的柳树上,拿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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