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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银钩赌坊

_2 古龙(现代)
  难道他昨天晚上真是走的这条路。
  难道这地方真是昨夜冷若霜拉着他走下来的地方?
  但这时却偏偏是一片荒野,连个草案都没有,那里来的金钩赌坊?
  陆小凤躺下来,躺在—棵木叶已枯黄的大树下,看着黄叶一片片被风吹下来,吹在
他身上。
  泥土还是潮湿的,冷而潮湿。
  他的人也刚刚冷静。
  我明明走的是这条路,到了金钩赌坊,可是这里却没有屋子。
  我明明听见屋里有人声,可是屋子里却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纸条上明明要我在那里留天二,却又偏偏把我送走。
  他越想越觉得荒廖,这种荒廖的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别人?
  他既然没法子证明自己的行踪,难道就得永远替人背黑锅?
  陆小凤叹了口气,实在连笑都笑不出厂。
  树后面好像有只小鸟在“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陆小凤皱着眉,敲了敲树干,落
叶纷飞,后面的小鸟居然还在叫,还没有飞走。
  这只小鸟的胆子倒真不小。
  陆小凤忍不住用‘只手支起了头,往后面去看,谁知树后“吱吱喳喳”的鸟语,竟
忽然变成了“汪汪汪”的狗叫。
  —只鸟怎么会变成一条狗的?岂非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陆小凤正在奇怪,忽然看见树后伸出一个孩子的头脑来,朝他吐了吐舌头,作了个
鬼脸。
  原来狗吠鸟语,都是这孩子学出来的,他显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得居然维肖维
妙。
  这孩子又向陆小凤挤了挤眼睛:“我还会学公狗和母狗打架,你给我两文钱,我就
学给你听。”陆小凤眼睛忽然亮了,忽然跳起来,抱起这孩子来亲了亲,又塞了一大锭
银子在他怀里,不停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孩子不懂,眨着眼睛:“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子,为什么还要谢我?”
  陆小凤:“因为你救了我的命。”
  他大笑着,又亲了亲这孩子的脸,也学了二声狗叫,一个跟头翻出去两丈。
  孩子吃惊的看着他☆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这孩子已长大成人,跟朋友们谈起这件
事,还确定那天自己遇见的是个疯子。
  “可是那样的疯子实在少见得很。”他向他的朋友们保证:“他不但很有钱,而且
很开心,我保证你们也没有看见过那么开心的疯子。”
  若有人告诉他,这“开心的疯子”刚上了个天大的当,又受了天大的冤枉,几乎连
性命都难保证他绝不会相信。
  你若要别人不断的花钱,不但要让他花得愉快,而且还得让他有赚钱的时候。
  蓝胡子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这就是他的原则。
  所以银钩赌坊并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的,不到天黑,绝不开赌,未到天亮,赌
已结束。
  白天是赚钱的时候,就该让别人去赚,晚上才有钱花。
  现在天还没有黑。
  陆小凤穿过静寂的长巷,走进银钩赌坊时,赌台还没有开。
  门却是开着的,天黑之前,本不会有人闯进来,这里的规矩熟客人都知道。
  不熟的客人,这里根本不接待。
  陆小凤推门走进去,刚脱下新买来的黑披风,摘下低压在眉毛上的大风帽,已有两
条魁梧大汉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无论什么样的赌场里,一定都养着很多打手,银钩赌坊里的打手也不少,大牛和瞎
子正是其中最可怕的两个。
  瞎子其实并不是真的瞎子,正在用一双白多黑少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小凤,冷
冷:“这地方你来过没有?”
  陆小凤:“来过”
  瞎子:“既然来过,就该知道这地方的规矩!”
  陆小凤:“赌坊也有规矩?”瞎子:“不但有规矩,而且比衙门里的规矩还大。”
  陆小凤笑了。
  大牛瞪眼:“不到天黑,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们也一样要请他出去冲
  陆小凤:“难道我进来看看都不行”
  大牛:“不行。”
  陆小凤叹了口气,提着披风走出去,忽又转过身,道:“我敢赌五百两银子,赌你
一定没法子举起这石蹬子来。”
  门内走廊上,一边摆着四个石蹬子,分量的确不轻。
  大牛冷笑着,用一只手就举起了一个。
  这小于若不是力大如牛,别人怎么会叫他“大牛”?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苦笑:“看样子这次是我输了,这Ji百两银子已经是你的”
  他居然真的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用两根手指拈着,送了过去
  五百两这数目并不小,两个人到否花阁去喝酒,连酒带女人乐—夜,也用不了二十
两。‘
  大牛还在迟疑,瞎子已替他接了过来见了钱,连瞎户部开了眼。
  银票当然是货真价实的。
  瞎子脸上已露出笑容:“现在离天黑已不远,你到外面左转一转再回来,我可以替
你找几个好脚,痛痛快快的赌—场”
  陆小凤微笑:“我就在这里面转6转行不行?”
  大牛抢着:“不行!”
  陆小凤沉下了脸:“既然不到天黑,绝不开赌,你刚刁“为什么要跟我赌?”
  大牛:“我没有。”
  陆小凤冷冷:“你若没有跟我赌,为什么收了我五百两妄臣厂?”
  大牛急得涨红了脸,连脖子都粗了,却又偏偏没法子反驳。
  讲理讲中过别人的时候,只行动拳头。
  大牛的拳头刚握紧,忽然看见这个脸上好像有四条眉毛的小于,用手指在他刚放卜
的石蹬子上—戳,这石蹬子竟赫然多厂‘个洞。
  他的脸立刻变得发青,握紧的拳头也已松开。
  瞎子于咳了两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满脸堆欢,笑:“现在反正已快天黑了,
这位客人又是专程来的,咱们若真把人家赶出去,岂非显得太不够意思。”
  大牛立刻点头:“反正这里既没有灌铅的骰子,也没有藏着光屁股的女人,咱们就
让他到处看看也没关系!”
  他看来虽然像是条笨牛,其实一点也不笨。
  陆小凤又笑了,微笑着拍他的肩:“好,够朋友,赌完了我请你们到杏花阁喝酒
去。”
  杏花阎是城里最贵的妓院,气派却还是远不及这里大,布置也远不及这里华丽。
  —眼看过去,这大局’里真是金碧辉煌,堂皇富丽,连烛台都是纯银的,在这种地
方输了干儿八百两银于,没有人会觉得冤枉。
  大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赌桌,只要能说:“h名堂来的赌具,这里都
有。
  四面的墙壁粉刷得像雪洞—样,上面挂满了古今名家的中画。
  最大的—幅山水,排在中堂,却是个无名小卒画的,把云雾凄迷的远山,画得就像
是打翻了墨水缸一样。
  这幅画若是排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排在这大厅里,和那些名家的杰作—样,实
在是不堪入目,令人中敢领教。
  陆小凤却好像对这幅画特别有兴趣,站在前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居然看得舍不
得走了。
  大牛和瞎子对望了一眼,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瞎子两眼翻白,忽然:“这幅画是我们老板以前那位大勇子画的,简直画得比我还
糟,那边有幅江南第一才子唐解元的山水,那才叫山水!”
  大中立刻接着:“我带你过去看看,你就知道这幅画简直是狗屁了!”
  陆小凤:“我宁可看狗屁。”
  大牛:“为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I山水到处都是可看,狗屁却少见得很!”
  大牛怔住,一张脸又急得通红。
  人家看人家的狗屁,他着的什么急?
  瞎子又悄悄向他打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转到陆小凤身后,忽然同时出手,一左一
右,将陆小凤一下子挟了起来。
  陆小凤居然完全不能反抗。
  瞎子冷笑:“这小子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留他不得。”
  大牛:“对,咱们先请他出去,废了他一双手再说!”
  两个人一击得手,洋洋得意,就好像老婆刚抓佐条肥
  只可惜这条羊非但不肥,而且不是真的羊,却是条披着羊皮的老虎。
  他们正想把陆小凤挟出去,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重逾千斤,他们自己的人反而被举
了起来。
  陆小凤双臂一振:“略”的一声响,大牛的脑袋,就不偏不倚刚巧撞上了瞎子的脑
袋,两个人的脑袋好像都不软
  所以两个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陆小凤放下了这两个人,掐起头,又看了看墙上的山水,摇着头叹了口气,喃喃:
“你们说得不错,这幅画实在是狗屁”
  他忽然伸出手,把这幅一丈多长,四五尺宽的山水扯了下来,后面竟有个暗门。
  陆小凤眼睛亮了,微笑着又:“画虽然像狗屁,真正的狗屁,看来还在后面哩冲
  开赌场当然是种不正当的职业,干这行的人,生活当然也很不正常,连吃饭睡觉的
时候都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现在正是他们吃饭的时候,所以大厅里只有大中和瞎子留守。
  这两个人已倒了下去。
  陆小凤搓了搓手,闭上了眼睛,用一根手指沿着墙上的门缝摸上去,上上下下摸了
两遍,忽然用力一指,低喝道:“开”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道暗门果然开了,从门后面十来级石阶走下去,下面就是条地
道!
  地道里燃着灯。灯下又有道门,门边两条大汉,佩刀而
  两个人眼睛发直,就像是木头人一样,陆小凤明明就站存他们面前,他们偏偏好像
没看见。
  陆小凤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两个人居然也听不见。
  只听“格”的一响,石阶上的暗门突然又关了起来。
  陆小凤试探着往前走,这两条大汉既不动,也不喊,更没有阻拦。
  他索性伸手去推门,居然立刻就推开厂。
  门里面灯火辉煌,坐着二个人,其中竟有两个是陆小凤认得的。
—个艳如桃李的绝色丽人,手托着香腮,坐在盛满了琥珀美酒的水晶樽旁,冷冷的
看着陆小凤,冷冷说:“你怎么直到现在才来?”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二章 误闯秘窟>>
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二章 误闯秘窟
  “这女人是座冰山,你若想去动她,小心手上生冻疮。”
  琉璃色的酒,透明的水晶博,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轻衫。
  这冰山般的女人就坐在这里,就坐在方玉飞的正对面。
  “冰山上很滑,你小心摔下来。”
  万玉飞正在微笑,微笑着向陆小凤举杯。
  陆小凤也笑了,大笑。
  方玉飞:“听说你很生气的时候也会笑?”
  陆小凤笑个不停。
  方玉飞的笑却已变成苦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叮是我劝过你!
  陆小凤笑:“我记得的确有个朋友劝过我,劝我莫要爬冰山,我那个朋友叫方玉
它”
  万玉它展颜:“我知道你一定记得的。”
  陆小凤:“你知道?难道你真的就是那个方玉飞?’,
  万玉飞又叹了口气,苦笑:“我本来也想扮成别人的,却又怕扮得不像!”
  陆小凤:“你至少可以扮成陆小凤!’
  方玉它脸色变了变,连苦笑都笑不出厂。
  陆小凤已转过头,微笑:“你呢?你是不是那个冷若霜?”
  方玉它忽又抢着:“她不姓冷!”
  陆小凤:“你知道她是谁?”
  方玉飞:“谁也没有我知道得清楚J”
  陆小凤:“为什么?”
  方玉飞:“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陆小凤:“她就是你妹妹”
  方玉飞:“她就是方玉香”
  陆小凤又笑了。
  坐在他们兄妹之间的,是个穿着很讲究,神态很斯文,风度也很好的中年人,长得
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会说他像亥孩子,现在年产纪虽
然大了,陆小凤还是看他像是个女孩子。
  这人也正在微笑。
  陆小凤看着他:“既然她就是方玉香,你就应该是蓝胡子”
  蓝胡子:“你有风?”
  陆小凤:“没有。”
  蓝胡子:“陆小凤既然可以没有风,蓝胡子当然也可以没有胡子”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半天,苦笑:“你说得虽然有理,但我却还是想不通,像你这么
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叫蓝胡子?”
  蓝胡子:“‘开赌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若吃不住别人,别人就要来咆你,像我
这样的人,本不该吃这行饭的。”
  陆小凤:“因为别人看你长得这么斯文秀气,一定就会认为你是好欺负的人,就想
来吃你”
  蓝胡子点点头,叹:“所以我只好想出个特别的法子J”
  陆小凤:“什么法子?”
  蓝胡子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却转过头去,用长袖掩住了脸。
  等他再回过头来时,一张脸已变了,变得青面撩牙,粗眉怒目,而且还多了一嘴大
胡子,黑得发蓝的大胡子。
  陆小凤怔了怔,忽然大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蓝胡子果然有两套,果然没
有让我失望。”
  蓝胡子笑了笑,道:“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也没有让我失望。”
  陆小凤:“哦?”
  蓝胡子:“我们早就已算准,你迟早总会找到这里来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自己倒没有想到我能找到这里来”
  蓝胡子:“可是你来了”
  陆小凤:“那只不过因为我运气好,遇见了个会学狗叫的孩子。”
  蓝胡子:“会学狗叫的孩子很多”
  陆小凤:“但有些人除了会学狗叫外,单凭一张嘴,就能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
  蓝胡子又笑了笑:“我就知道一个人,甚至可以把流水的声音,车子过桥的声音,
很多人买东西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学得像真的一样。”
  陆小凤:“看来这个人不但会口技,还会腹语!”
  蓝胡子笑道中想不到你也是内行”
  陆小凤:“一百样事里,有八十样我是内行,像我这样的人,本该发大财的,只可
惜我有个毛病!”
  蓝胡子:“哦?”
  陆小凤:“我喜欢女人,尤其喜欢不该喜欢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接着:“所以我虽然又聪明,又能干,却还是时常上当Jo
  蓝胡子微笑:“没有上过女人当的男人,就根本还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陆小凤叹:“就因为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才会自告奋勇去做你老婆的护花
使者,坐在马车里陪她兜圈子,还像个呆子一样,乖乖的让她蒙起眼睛。”
  蓝胡子:“那时你想不到她又把你带回这里?”
  陆小凤:“直到我遇见那孩子后,才想到我们经过的夜市和流水,全都在一个人的
嘴里。”
  蓝胡子笑:“这人不但会口技,还会赶马车。”
  陆小凤:“那空房子里的声音,当然也是他装出来的!”
  蓝胡子:“不是。”
  陆小凤怔了怔:“不是?空房子也能发出声音?”
  蓝胡子:“那空房子就在赌场下面,只要打开个通气孔,上面的声音就传了下来”
  陆小凤苦笑道:“难怪我一直想不通他是怎么走出那屋子的!”
  蓝胡子:“现在你当然已想到,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陆小凤道:“你们故意整得我晕头转向,让我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在哪
里,再冒充我去做案,让我来替你们背黑锅!”
  蓝胡子:“不对!”
  陆刀、风:“真的不对?”
  蓝胡子:“我们并不想要你背黑锅,只不过想要你替我们去做一件事!”
  方玉飞接着:“‘只要这件事成功,我们不但立刻把你的冤枉洗清,而且随便你要
什么都行!”
  陆小凤冷笑:“我要你做我的大舅子行不行?”
  蓝胡子:“行”
  他微笑着又:“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随时都可以换的!”
  陆小凤:“你换过几次?”
  蓝胡子:“只换过一次,用四个换了一个!”
  陆小凤大笑:“想不到你这种人居然也会做蚀本生意。”
  后面的壁架上摆着几卷画,蓝胡子抽出了一卷,交给陆小风。
  陆小凤道:“这是谁的画?”
  蓝胡子:“李神童!”
  陆小凤:“李神童是何许人也?”
  蓝胡子:“是我以前的小舅子!”
  陆小凤本已接过了这幅画,立刻又推出去:“别人的画我都有兴趣,这位仁兄的画
我却实在不敢领教。”
  蓝胡子笑:“但你却不妨打开来看看,无论多可怕的画,只看两眼也吓不死人
的。”
  陆小凤苦笑道:“我倒不怕被吓死,只伯被气死Jo
  他毕竟还是把卷画展开,上面画的居然是四个女人
  三个年轻的女人有的在摘花,有的在扑蝴蝶,还有个年纪比较大,样子很严肃的贵
妇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花棚下,好像在监视着他们。
  蓝胡子:“这四个女人本来都是我的妻子。”
  陆小凤看了看画上的女人,又看了看方玉香,喃喃道:“原来你这趟生意做得也不
蚀本!”
  蓝胡子:“我那小舅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姐姐,画这幅画时,当然不敢把他
姐姐画得太难看,却把别人画得丑了些,只看这幅画。你就算找到她打I,也未必能认
得出来!
  陆小凤瞪眼:“我为什么要去找她们?”
  蓝胡子道:“因为我要你去找的。”
  陆小凤:“难道你想把自己不要的女人推给我?”
  蓝胡子:“我只不过要你去向她们讨回一件东西来”
  陆小凤:“什么东西?”
  蓝胡子:“罗刹牌。”
  陆小凤皱起了眉,连脸色都好像有点变了。
  他没有见过罗刹牌,可是他也听说过。
  罗刹牌是块玉牌,千年的古玉,据说几乎已能比得上秦王不借以燕云十八城去换的
和氏壁。
  玉脾并不十分大,正面却刻着七十二天魔,二十六地煞,反面还刻着部梵经,从头
到尾,据说竟有一千多字。
  蓝胡子:“这块玉牌不但本身已价值连城,还是西主魔教之宝,遍布天下的魔教弟
子,看见这面玉牌,就如同看见教主亲临!”
  陆小凤:“我知道!”
  蓝胡子:“你当然知:“☆
  陆小凤:“但我却不知道这块玉牌是怎么会到你手上的?”
  蓝胡子:“有人输得脱底,把它押给了我,押了五十万两,一夜间又输得精光!”
  陆小凤笑:“这人倒真能输!
  蓝胡子:“十三年来,在银钩赌坊里输得最多的人就是他!”
  陆小凤:“那时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蓝胡子:“我只知道他姓玉,叫玉天宝,却连做梦也没有思到他就是西方玉罗刹的
儿子”
  西方玉罗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近年来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无疑就是他!
  他不但身世神秘,武功神秘,还创立了一个极神秘的,极可怕的教派西方魔教。
  陆小凤:“当时他是一个人来的?”
  蓝胡子:“不但是一个人来的,而且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原!”
  年轻人久居关外,又有谁不想来见识见识中原的花花世界。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也许就因为他是第一次来,所以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蓝胡子:“我认出了他的来历后,本不敢接下他的玉牌,可是他却非要我收下不可
J”
  陆小凤:“他一定急着想要那五十万两银子作赌本。”
  蓝胡子:“其实他并不是急着要翻本,他翰得起”
  陆小凤:“喜欢赌的人,就是喜欢赌,输赢都没关系,可是没有赌本就赌不起来。
有很多人为了找赌本,连老婆都可以押出去严
  蓝胡子:“只不过者婆可以不必赎,他这块玉牌却非赎回去不可,所以我收下他的
玉牌后,真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该藏在哪里才好I”
  陆小凤:“你藏在哪里了?”
  蓝胡子:“本来是藏在我床底下的一个秘密钱柜里。”
  陆小凤道:“现在呢?”才
  蓝胡子叹了口气:“现在已不见了!”
  陆小凤:“你知道是谁拿走的?”
  蓝胡子道:“那铁柜外还有三道铁门,只有两个人能打得开。”
  陆小凤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蓝胡子道:“李霞!”
  陆小凤:“就是坐在花棚下看画的这个?”
  蓝胡子冷笑:“她嫁给我已十多年,我好像从来也没有看见她拿着一本书!”
  陆小凤:“她嫁给你已十几年,你随随便便的就把她休了!’
  蓝胡子:“我给了她们每个人五万两!”
  陆小凤冷冷:“用五两银子,就买了一个女人十几年的青春,这生意倒做得!”
  蓝胡子叹:“我也知道她们一定不满意,所以就……”
  陆小凤:“就偷走了那块玉牌出气!”
  蓝胡子苦笑:“可是她做得也未免太狠了些,她明明知道我若交不出玉牌来,西方
魔教门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陆小凤道:“爱之深,恨之切,也许她就是想要你的命”
  蓝胡子:“但我却并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想把玉牌要回来!
  陆小凤:“你知道她的下落。”
  蓝胡子:“她已出关,本来好像还要往北走,不知为了什么,却在松花江上的拉哈
苏附近停留了下来,好像准备在那里过冬。”
  陆小凤:“现在已是十月,你真的要我到万里之外,那个冷得可以把人鼻子都冻掉
的鬼地方去找人?”
  蓝胡子:“你可以先找块羊皮来把鼻子盖住!”
  陆小凤不说话了。
  蓝胡子:“你若有什么意见,也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
  陆小凤沉吟着,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蓝胡子:“只有一句话?”
  陆小凤:“这句话只有两个字Jo
  蓝胡子:“两个字?”
  陆小凤:“再见!”
  说完了这两个宇,他站起来就走。
  蓝胡子居然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微笑道:“你真的要走了?不送不送!”
  他就算要送也来不及了,陆小凤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早已蹿出厂门。
  门外的两条大汉还是木头人一样的站着,只听方玉飞在屋里叹息着:“放着这么好
的酒不喝就走了,实在可惜。”
  方五香冷冷:“有的人天生贱骨头,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
  陆小凤只有装作听不见。
  这内个月来他惹的麻烦已太多,他决心要好好休养一阵子,绝不再管别人的闲事。
  何况,欧阳情还在京城里,一面养伤,一面陪西门吹雪的新婚夫人生产。
  他答应过她们,开始下雪的时候,他—定回京城去陪她们吃测羊肉。
  想到欧阳情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动身回京城去。
  十八级石阶,他三脚两步就跨厂上去,上面的秘门虽然又关了起来,他有把握能打
开。
  “银钩赌坊……冰山美人……铁打的空心子……西方玉罗刹。。。”.”
  他决心把这些事都当做一场噩梦。
  只可惜这些事全都不是梦。
  他刚将秘门推开一线,就听见外面有人带着笑:“你老人家要喝酒,要赌钱,都算
我的”
  另一个人冷冷:“算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这人说话的声音生硬尖刻,自高自大,好像一开口就要骂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连看都不必看,就已知道这人是谁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看,用一根手指把门外排的那幅画拨开一点,就看见了那个衣
服上绣着怪兽的绿袍老人,正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目光炯炯,不停的东张西望。
  在他后面陪着笑说话的,却是那平时官腔十足的杨捕
  再往旁边看,另外两个绿袍老人也来厂,脸色也是同样严肃冷漠,眼睛也同样亮得
可怕,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就像是两个肉球一样,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定都看得出,
他们的内功都已深不可测。
  这三个老怪物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陆小凤又叹了口气,轻轻的拉起门☆—个跟头倒
翻下石阶。
  那两个木头人一样的大汉看着他走回来,眼睛里也仿佛有了笑意。
  这次陆小凤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人,大声:“你们快准备酒
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来了。”
  酒早已准备好。
  陆小凤一口气喝了十三杯,方家兄妹和蓝胡子就看着他喝。
  “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句话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
  陆小凤又喝了三杯,才歇了口气:“够不够?”蓝胡子笑了笑:“罚酒是不是真的
比敬酒好喝?”陆小凤也笑了笑:“只要是不花钱的酒都好喝。”
  蓝胡子大笑:“那么我就再敬你十六杯!陆小凤:“行!”他居然真的又喝了十六
杯,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瞪着蓝胡子,忽然:“你真的伯西
方玉罗刹?”
  蓝胡子:“真的!”
  陆小凤:“但你却有胆子杀玉天宝?”
  蓝胡子:“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并不是死在我手里的”
  陆小凤:“真的不是?”
  蓝胡子摇摇头:“但我却知道凶手是谁,只要你能替我找回罗刹牌,我就能替你找
出这凶手来,交给岁寒三友!”
  陆小凤:“岁寒三友?是不是昆仑绝顶‘大光明镜’山天龙洞里的岁寒三友?”
  蓝胡子:“他们隐居在那里已二十年,想不到你居然也如道他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没有死”
  蓝胡子:“你只怕更想不到他们现在都已是西方玉罗刹教中的护法长老。”
  陆小凤叹:“他居然能把这三个老怪物收伏,看来本事倒真不小!”
  蓝胡子:“幸好我还有个对付他的法子!”
  陆小凤:“什么法子?”
  陆小凤:“先找回罗刹牌还给他,再找出杀他儿子的凶手交给他,然后就躲得远远
的,永远再也不去惹他。”
  陆小凤苦笑:“看来这只伯已经是唯一的法子了”’蓝胡子:“所以你最好乘着天
还不太冷,赶快到‘拉哈苏’去!”
  陆小凤:“你能确定你那个李霞一定在那里!”
  蓝胡子:“她一定在。”
  陆小凤:“你怎么知道的。”
  蓝胡子:“我当然有法子知:“
  陆小凤:“到了那里,我就一定能找得到她:”
  蓝胡子:“只要你肯去,就算找不到她,也有人会带你去找!”
  陆小凤:“什么人?”
  篮胡子:“你‘到那里,自然就有人会来跟你联络。”
  陆小凤:“谁?”
  蓝胡子:“你去了就会知道的!”
  陆小凤:“那二个老怪物堵在外面,我怎么出去?”
  篮胡子笑了笑,道:“狡兔三窟,这地万当然也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他转过身,扳开厂后壁上的梨花门,就立刻又出现了个秘门。
  陆小凤什么话都不再说,站起来就走。
  蓝胡子:“你也不必怕他们么追你,他们苦知道你是去找罗刹牌的,绝不会碰你一
根寒毛。
  陆小凤绕过桌子,从后面的秘门走出去,忽又回过头:“我还有件事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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