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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_5 古龙(现代)
是怀恨在心,乘机盗得武林异宝“擎天弓”后即销声匿迹,而白连山也因此郁愤成疾。
  许佳蓉得知此事却追寻叛徒不着,如今一见秦少非当面怎不痛施杀手?
  一物降一物,许佳蓉的左手剑似乎是蒙面人的克星,原来蒙面人秦少非学的只是半套剑
法,许佳蓉的右手匕首又专门破除了对手的虎虎拳招,每当秦少非认为可出拳奏功时,部被
那匕首随意一划,一刺,不但拳递不出,甚至还须回剑救拳,格击匕首。
  于是这场争斗看来就优劣立见。
  兵法中三十六计,“走”为最上策,也是上上之计。
  蒙面人秦少非,眼见无法取胜,甚而即将落败,也就急谋脱身,不敢恋战。
  然而,不但许佳蓉已看出他的意图,李员外一旁观战也已发现。
  “蒙面大哥,要不要我帮你喊救命呀?你要再不喊可就没机会喽!”
  秦少非这里已呈不支,再经李员外一旁冷嘲热讽,更是气愤填膺,一个不慎右臂已被那
匕首划了一道寸长口子,鲜血刹时仅旧滴落。
  “哎哟!流血了喽,小心点,小心点,蒙面大哥你看看你怎么那么不当心呢,差些那条
臂膀就没啦!”
  幸灾乐祸,人之天性,李员外一叠声的喊道。
  他自家却已忘了刚才被秦少非逼得团团乱转的时候。
  无独有偶的事情,在这世界上经常发生。
  李员外却怎么也想不到竟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又是一声“住手”。
  也同是发出自一女人之口。
  只是这个女人一身黑衣,头戴面纱,无法窥得容貌是否也和许佳蓉一般美丽,或者一般
冷艳。
  显然,秦少非感到一阵兴奋,他的眼睛里已表露的太多。
  许佳蓉收手停剑,她正静静地凝视这步自己后尘而来的“过路客”。
  而李员外已跳下了他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愕愕的瞧着那黑衣女人。可是他心里所想的
却是怎么想办法把那块黑纱给扯掉,当然想要看一看她的庐山真面目,最主要的是他最讨厌
一个人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何况才在不久,他已险些给对面这位蒙面大哥打得满街乱跑。
  最耐不住寂寞的就是李员外。
  所以别人还未开口,他已开口。“这位大姐……呢,我想你是女的吧?看白戏就算了,
你为什么还要拆戏台呢?这岂不太煞风景吗?”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这句话,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
  许佳蓉笑了,虽只昙花一现,李员外眼尖已看到,也明白了倾城一笑是什么样子的笑。
  蒙面人秦少非,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覆面巾上无风自动,可能也笑了,只是没有
出声而已。
  黑衣女却面向李员外冷硬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员外李,你大概是活腻味了。”
  “你也认识我?”
  李员外实在猜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名人,好像今天碰到的每一个人都认识自己,而自
己却连他们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德性,看到你的人,就是不用猜也知道是你。”反唇相讥,黑
衣女亦语锋带刺的回敬道。
  一个人既能损人也要能被损才是真本事,就和武功一样能打人也要经得起挨拳才是真功
夫。这是“快手小呆”常对李员外说的一句话,而李员外也就深深记在了脑海。
  表面没有什么,然而李员外肚子里却已气得肠子打结,毕竟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如
此对自己这样说话,尤其在知道自己是谁后。
  很想发作,可是想想自己小时候的确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捣蛋鬼也就不再哼声,主
要的还是他想捕捉住刚才那一抹微笑,深怕话说多了会忘记,那时再追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是谁?”
  “你又是谁?”
  黑衣女见李员外不再答腔,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她面纱后的眼睛狠狠的瞪了李员外一眼
后对着许佳蓉问道。
  而许佳蓉也没好气的回答。
  两个女人如果斗上了,那气势绝对不会输给两个男人,空气一下子好像凝结住。
  只见两个女人谁也不甘示弱的互相敌视着。
  “见光死,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见光死。”
  任何不该说话的场合,你听到了说话声,而且往往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时,不用猜那
个人不是“快手小呆”就一定是李员外,因为只有这两个人会干出这种事来。
  三人一下子又被李员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弄糊了,更没会过意来这句话的意思。
  展露出那“迷死人”的微笑,李员外解释道:“这位蒙着黑纱的大姐,对不住,对不
住,我这半个叫化子呢,就有这个坏毛病,藏不住什么话……这个……对,如鲠在喉,如鲠
在喉,不吐不快。”
  “员外李,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嘻……嘻……是这样的,我想你一定长得很难看,所以才用黑纱蒙着面,怕见光,所
以……”
  一抬手,六颗寒星成二个“品”字真向李员外身前六大要穴直飞而去,黑衣女气极也就
暗器出手。
  李员外早就防着,见黑衣女手一抬,就立刻侧身斜掠躲过了击来的暗器,一面又喊道:
“怎么你也是不打招呼就出手呀!”
  黑衣女暗器出手,身形欲动就等待还击。
  “慢着。
  许佳蓉横身一拦,挡在了黑衣女面前,“你和秦少非是一路的?”
  “是又如何?”
  “那么就没什么好说,接招。”
  许佳蓉欺身出剑,漫天剑影立刻攻向了黑衣女。
  黑衣女却未使兵器,然而她那十指纤纤,挟着缕缕指风,随意所指,也颇惊人,不啻为
最好的兵器。
  这又是一个顶尖高手,李员外今天似乎真是运气差到了家,碰上的人,不管男的、女
的.每一个的武功都比自己强,也好像江湖上所有比自己强的人一下子全都来了。
  按说李员外的武功,在江湖中已少有敌手,然而目前他所碰到的却没一个是弱者,他不
觉心惊,一面看着场中二个女人的剑来指往,一面防范着秦少非。就怕人家猛然出手,那不
打招呼就出招的“绝活”人家可是已学会。
  看女人打架本来就是种享受。
  何况又是两个武功顶尖的高手。
  蒙面人秦少非提剑朝着李员外行来。
  “员外李,我看我们也不用闲着,试试看到底是谁要喊救命。”
  虽然明晓得除非奇迹,否则落败的人八成会是自己,然而这英雄好汉又不得不硬充。李
员外打狗棒横于胸前.嘴里硬道:“娘的,敢情你小子看戏看的勾起戏瘾啦!成,蒙面大
哥,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要上一耍。”
  这还是“勉为其难”呢!
  “秦少非,你先回去等着,这里我自会应付。”黑衣女仍能一面拒敌一面看清旁边的人
一举一动,所以发声说道。
  道了声“是”,蒙面人秦少非恶狠狠的对李员外说:“员外李,别人含糊你这化子帮的
‘荣誉总监察’,我却不含糊,你等着,我们总能再碰面,到时我一定会打的你满地找牙不
可。”
  “乖乖,蒙面大哥,你吓着我了。”
  蒙面人未再答腔,回身急掠而去。
  又跳上了块大石头,李员外跷着个二郎腿,双手托着下巴,专注两个女人的缠斗。实在
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自己本来是当局者,现在反而成了局外人,瞧这两个女人
打得还真是火爆惨烈,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真以为“二女抢夫”哩。
  有些得意洋洋,自我陶醉,李员外简直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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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菊花的刺》——第 六 章 行路人>>
古龙《菊花的刺》
第 六 章 行路人
  仍是那间客栈。
  只不过是在大厅一角。
  四方桌,“鬼捕”和一儒衫年轻人各据一边,紧邻而坐。
  “老铁,依你看,他的失踪真是被人杀害?”儒衫人有些忧心仲忡说。
  “应该八九不离十,如没让人杀害,也是被掳走了。”
  “奇怪,江湖多年,我就没听说过谁会以绣花针做为暗器的。”
  “一个心智丧失的人,各方面的反应都差了许多,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否则以燕大少
的武功、机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着了道。”“鬼捕”目注儒衫人,也忧威地道。
  “尚有其他的发现吗?”
  “没有,房间内一切完整,更无打斗后的凌乱及痕迹。”
  “这根针也真是太可怕了,就像很看不见的刺,随时会扎你一下,目前也只有多留意多
探听看看有谁善用针,或类似针一样的暗器,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发现这隐于暗处
的凶手,不但对燕家的诸般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存心要把燕家弄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鬼捕”默然。
  气氛沉重了下来,二人俱未再说话。
  良久——
  儒衫人又道:“平阳县那人会是‘快手小呆’吗?”
  “目前也不知道,李员外已赶去了。”
  “我过虑了,江湖上除了你,又有谁能制住他呢?‘快手小呆’这四个字可是黄澄澄的
金字招牌。”
  “小呆的机智、武功固是超人一等,怕就怕敌暗我明,暗箭可是最难防的。”
  “并不是我多嘴,为什么许多事都不能让‘快手小呆’和李员外知道呢?”
  “隐于暗处的敌人我已说过似乎对燕家的事十分了解,而燕家的亲朋好友中实在找不出
几个人来,我明知小呆和李员外不可能是那人,可是我总应防着些,毕竟这件事过于重大,
只有以后再和他们多费心解释。”
  “我只是觉得如果连他们两个人也不能信任,这世上‘朋友’两个字也就……”
  当然明白“鬼捕”的意思。
  于是儒衫人又道:“老铁,你多心了,你们三人不远千里能赶来,就凭这足够我感动万
分,我又怎会不信任你们,实是在我怕稍有不慎,坏了全局,所以我才隐瞒着他们,让他们
在明处查访,而我在暗处,这样或许较容易引出这整件事的主谋来。”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太委屈了你自己。”
  “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愿这么做,然而不这么做,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引出
那幕后主事的人来。”
  “我不明白大少奶奶把‘快小手呆’弄到黑雾山是什么意思?”
  很想明说,想想儒衫人却没开口。
  “是不是这全是如传言。一切都是大少奶奶一手所策划的?”
  “老铁,这绝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可以告诉你事实,但是那样对你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演戏就得像,我希望你仍旧扮你的角色,这样才不会招致别人的疑心,你放心,用不了多久
真相就会大白了。”
  “小子,你可真是会作弄人,这不是光憋都能把人给憋死吗?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自
己不能去查吗?怎么着,你还以为我这‘鬼捕’的称号是花钱买来的?”
  儒衫人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就好像脸上飘着什么。
  “老铁,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你愈去挖空心思的去查这件案子,对我来说也就愈有利,
因为对方的注意力全放在你的身上了,也就没有机会想到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我,你说是不
是?”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妈个巴子,就你小子行,我‘鬼捕’承认弄不过你,你挂
帅,你说怎么就怎么,这总成不?”
  拱拱手,儒衫人道:“多谢啦!老铁,等事情水落石出,元凶伏诛时,我一定好好陪你
喝个三天三夜。”
  “算啦!你小子的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种结局注定是一种悲剧。
  尤其这两个男人又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却不一定是一个悲剧。
  因为你只听说过两个女人,或者三个女人、四个女人……同时嫁给一个男人。
  而绝没有听说过两个男人同时娶一个女人吧?
  如果有,那么那两个男人中间,一定有一个人不能称作为男人。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地方。
  也可说是男人的嫉妒心要比女人来得强些,容不得有第二个男人和自己共同拥有一个女
人。
  “快手小呆”一面走着,一面想着这看似简单,却又复杂,看以复杂,却又简单的男与
女之间的问题。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答应欧阳无双的要求而要去杀自己最好的朋友——李员外。
  他也不明白,欧阳无双既然已经嫁了人,为什么对自己居然还那么大的左右力。
  他更不明白,欧阳无双为什么不叫欧阳成双,或者欧阳三双、四双……
  那么凡是喜欢她的人,爱她的人,都能和一个“她”永相厮守。
  然而他却没想到正因为只有一个她,所以她才叫做欧阳无双。
  否则这世界上,无论你走到哪,到处碰到的都是姓欧阳的岂不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他回到了平阳县。
  因为他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他没有碰上李员外。
  也没有看到两个女人因李员外的缘故,而引起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
  要不然他准会气死,被李员外那付得意的嘴脸。
  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栈,却连一个人也没碰到。
  他有些纳闷,也懒得出去找。
  人只要不死,总会回来的,他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睡了,躺在“鬼捕”的床上。
  本来嘛,整整快五天没阖过眼,这时候他不睡觉又干嘛?坐着是等,那么睡着不也是等
吗?
  人要发财,门板都挡不住。
  可是人要倒起霉来,城墙也一样挡不住。
  就算你坐在家里,老天爷也会弄块石头,砸破你家的瓦,掉到你头上砸得你起一个大疙
瘩。
  “快手小呆”虽然头上没有一个疙瘩,却已经有了五个疙瘩了。
  而且看情形,还有再增加的趋势。
  他现在被吊在一个不知道谁家的柴房里。
  而他的对面,赫然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王。
  那专吃人肉的“锯齿兄弟。”
  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被弄成这付德行,而又满头的包。
  就在“锯齿兄弟”老大,正要举起手中的木棍往小呆头上敲第六下时,小呆已醒了,而
且还是痛醒的。
  “我说‘人吃人’,你一棍子要再敲下去,我恐怕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你可以歇歇了
吧!我想你也该敲过瘾了,这可是脑袋瓜子,哪经得起你擂鼓般的用劲法。”
  “噢,你醒啦!”有些诧异,放下棍子,那老大仍旧让人听得汗毛直竖的声音说。
  强忍住痛.小呆暗哑的说:“可否告诉我,我是怎么栽的筋斗?”
  露出“锯齿”一笑,老二道:“茶,就算准你一定会喝那壶茶的。”
  难怪自己喝了一杯桌子上的茶后,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小呆又发誓了,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茶,而宁愿喝白开水。
  “你们怎知我住的地方?又怎知我的行踪呢?”
  “从你一来到平阳县,你的一举一动就已在我们的监视中,本来想把那‘六扇门’的狗
腿子弄来,谁知道虾米没捞着,却意外的抓到你这条大鱼。”
  小呆叹气了,这回可是真正的叹气。
  只为了他发现不但绑住他双手双脚,用的是特粗的牛筋绞合钢丝索,而且他全身一点力
道也没有。
  “你们两人是不是准备吃了我?”
  “当然,当然,我要不吃了你,怎能消我心头之恨?”“锯齿”老大寒森的道。
  “听人说,人肉是酸的,我敢保证我的肉不但酸,而且还是苦的,恐怕难以下咽。”
  “这你放心,我们有一套专门的调理方法,我看你还是童子鸡吧!这种肉可是最补
的。”“锯齿”老二说道。
  “能不能放了我?如果我能为我自己付出一大笔的赎金,而这笔赎金,大得你们无法想
象。”
  “我们很想要那笔钱,可是我们更怕成为你的敌人,因为谁也知道成了‘快手小呆’的
敌人后,他就已经快成了一个死人,而死人是无法花钱的,你说是吗?”
  “能够花我钱的,那么他就一定是我的朋友。”
  “嘿……嘿‘快手小果’你少费唇看了,朋友可也分好多种,一个快死的朋友,又能花
你多少钱呢?”
  小果想不到这两个“僵尸”一样的兄弟,脑子却一点也不笨,而且溜滑的像条泥鳅。
  现在他除了认命外,他又能干些什么?
  两个急需进补的痨病鬼,当他们发现了一只“童子鸡”时,那么这只“童子鸡”也就离
炖汤不远了。
  划拳,通常都是在喝酒的时候才玩的一种赌输赢的游戏。
  而这能赢的结果只是希望对方多喝点酒,而自己少喝点酒。
  此刻“锯齿”兄弟两个人正划着酒拳。
  “哥俩好啊!”
  “宝一对。’
  “五魁首啊!”
  “四季财。”
  奇怪的却是他们面前连一滴酒也没有。
  那么他们赌的是什么呢?
  小呆脑子还是清醒的,只不过行动失去了自由而已。
  可是他倒希望自己的脑子是睡着的,而只要行动能自由。
  因为脑子睡着了,就不会想到自己的左腿、右臂膀、左耳,已经被做哥哥的“锯齿”老
大赢了去;而自己的左眼。右手和鼻子却被做弟弟的赢了去。
  行动如果能自由,他一定老早活劈了这眼前的一对恶棍,毕竟自己连做梦也没想到有一
天会成了人家划酒拳的对象,何况输赢的赌注都是自己的五官和四肢。
  一股浓烟和着火苗,猛然地在这柴房四周漫起。
  “失火啦!失火啦!柴房失火啦……”
  刹时之间,一阵吵杂的人语惊恐声,及锣铁敲击声在这黑夜里响里。
  陈大户后院一排五间的柴房,火势一发就不可收拾。
  两条鬼魁也似的黑影冲出了火场。
  小呆笑了,就在那第一声“起火啦!”响起时。
  他怎能不笑,因为自己总算保留了最后一点东西,没让他们分出输赢,就见到他兄弟俩
急惶惶的逃出这柴房。
  更何况那声音却是“鬼捕”的声音。
  “鬼捕”一个人从屋顶破瓦进人了柴房,循着原路出去时,背上已背着让浓烟呛晕了的
“快手小呆”。
  也就在“鬼捕”刚刚逃离火场,那柴房已整个塌掉。
  因为火源起自于柴房四周,再加上天干物燥,风助火势,更有桐油助燃,所以须臾的时
间,一排柴房也就化为灰烬。
  “锯齿”兄弟逃离了火窟,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快手小呆”也被人救走。
  小呆醒了,在城郊旷野里。
  繁星点点,夜凉如水。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两颗最亮最亮的星星。
  他感觉到的却是温暖如在波斯毛毯里。
  他躺在欧阳无双的怀里,而她的脸庞又离得他那么地近,近得几乎可以数得清她到底有
几根眼睫毛。
  所以他一睁眼当然看不见满天的繁星,而只见到两颗漆黑明亮的双眸。
  而她的怀里,更当然要比波斯毛毯还要来得温暖。
  小呆醉了,不为酒。
  他也曾躺在女人的怀里过,在离开欧阳无双的日子里。
  可是他却从没有躺在欧阳无双的怀里过。
  那么他又怎能不醉呢?而且恐怕他还希望长醉不醒。
  “醒了,先不要说话好不?”
  睁大了眼睛,小呆点点头。
  他知道不是做梦,因为他鼻子可嗅到一阵如兰似麝的香味,而那香味却是多少次梦里所
无法捕捉的。
  露水沾湿了两人的发梢、衣裳,然而两人紧缠在一起的目光却不为所动。
  多强烈、多震撼、多动人心魄的凝视。
  就像恒古以来就是如此,而且会继续下去。
  一个人可以恋爱一百次,可是他(她)决忘不了第一次。
  读出了小呆眼中的疑惑,欧阳无双笑了,仍是那令人迷失的微笑。
  ‘切必去想那么多呢?你不觉得此刻无声要胜于有声吗?”
  然而“快手小呆”就是“快手小呆”,他无论何种情况下,他都不会忘记自己该做的事
情。
  他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
  更不会忘了救自己出来的“鬼捕”铁成功。
  所以他开口了,希望把事情问个明白。
  哪怕是做个破坏气氛、大煞风景的楞头青。
  突然小呆的脸色变了。
  变得惶恐,变得惊悸。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已说不出一个字来,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单音字。
  他用尽了气力,张大了嘴,拚命的想喊叫,可是从他喉咙里所发出来却只有“喝”、
“喝”的吐气声。
  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当他发现“鬼捕”蒙了一条湿毛巾从屋顶下来的时候,他也就被浓烟呛晕了过去。
  本来他可以用“龟息大法”的,可是那时候他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口真气也就提聚
不起来。
  欧阳无双也发现到了小呆的脸色不对。
  微笑消失了,继起的也是一脸惶恐。
  “小果,你……你哑了?!说不出话来了?!”
  点了点头,小果却笑了,无疑的这可是世界上最难看的一种笑,因为它比哭还难看。
  一个江湖成名的英雄人物,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不能流泪,不能哭。
  小呆不能哭,所以他只有笑了。
  好在这世上还有第二种语言——文字。
  也好在这世上还有第三种语言——手势。
  一直弄到天亮,小呆总算比手划脚,外带用写的,才把自己为何会在此的原因给弄明白
了。
  据欧阳无双自己说,她是在傍晚时分发现到了“鬼捕”铁成功被两个僵尸一样的双生兄
弟围攻在城外,而趁乱把晕迷在地的小呆给救了出来。
  “我也没想到那秃顶的老人会是救你的人,早知道,我应该帮他的忙,先去对付那两个
僵尸一样的兄弟,事实上,当我一看到晕迷一旁的人是你后,我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先把
你带离开那里。……照那情形看,救你的那人虽然武力没那一对兄弟好,但是依我看,他要
脱身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才对……”
  顿了顿,欧阳无双望着“快手小果”又继续道。
  “你现在也不要去想那些了,我看最好先找个大夫郎中什么的,先看你的病,为什么你
会突然变哑了,只要原因查出来后,我想一定会有法子治好你的。”
  点点头,小果离开了“温柔乡”站了起来,庆幸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已恢复,这又
是令他百思不解的问题。
  “回春堂”药铺掌柜的,圆圆的脸,五十多岁年纪,人挺和气,很会做生意。
  同时他也是个平阳县地面医术最好的大夫。
  小呆和欧阳无双双双坐在厅堂里。
  “王公子,很抱歉,你这种病我实在无能为力,我只知道你是给人喂食了一种毒药所造
成的结果。”
  小果的心凉了,就这半天的功夫,他已体会出一个人要是成了哑巴,不能说话,那的确
是件痛苦的事。
  “嘴巴不一定非要用来说话,它还可以做许多其他的事。”
  欧阳无双一旁安慰的说。
  是的,嘴巴不能说话,但是只要还能吃饭,和做其他的事,还是可令人感到快乐的,尤
其小呆在看到欧阳无双那鲜红欲滴的小小樱桃嘴时。
  既然知道了结果,小呆也就率先出了药铺。
  他却没看见欧阳无双和那大夫,两个人很快交换的眼神,是那么的暖味,就好像他们之
间有着什么交易一样。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用毒专家,当然对药理他懂的更是不少,虽然他从不给人看
病,但是我想冲着我的面子,他一定会为你诊治的,你愿意跟我去试试吗?”
  欧阳无双试探的问着小呆。
  病急乱投医,这是每一个病者的心理。
  所以小果跟着欧阳无双去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庄院,围着整座山头。
  一人后门深似海,用这来形容它最为恰当不过。
  在一个精致古雅,又不伧俗的小花厅里。
  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
  只因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处,让人看起来都像一个女人,而现在要找一个像这样的女
人,恐怕是很难找得到。
  小呆虽然哑了,可是他却不是个瞎子。
  他看到了这个女人,欧阳无双所说的朋友。
  他也绝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美的女人,似乎小呆能想得到的形容词,都无法去形容她的
美,所以他发出了赞叹,一种惊为天人的赞叹。
  当然这声赞叹也只能在心里,他现在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的,否则谁也不晓得他会说出
什么样的话来。
  这女人的年龄实在很难让人看得出来,只因为她的身材像一个成熟的少妇,她的面容只
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在生人面前还带着那抹羞涩。而她的皮肤,却只像一个婴儿,就好像是
一整块美玉雕塑出来的人一样。
  可是她的表情又像一个饱经世故沧桑的女人,仿佛对一切事物都已漠不关心。
  生长在这么有钱的环境下,也难怪这个女人出现后就没离开过她的整个人。
  而奇怪的是欧阳无双竟连一点嫉妒的眼色也没有。
  为什么?一对恋人怎容许她的伴侣去如此的看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又比自己漂亮。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并不爱他。
  否则就算他看的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她也一定会受不了。
  许久后。小呆总算移开了视线,有些脸红的。
  怀着一丝歉疚,他望向欧阳无双,他竟仿佛看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同样的发生在欧阳无
双身上。
  而她的眼神竟比自己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近乎肆无忌惮,贪婪的盯视着她的朋友。
  美丽的艺术品,任何人都会喜爱的。
  而美丽的女人,不管男人女人也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小呆如此的想着。
  可是为什么欧阳无双的眼神里,竟会有着一把火?一种激情?小呆这就想不出来了。
  李员外怎么也想不到除了自己外,还有另外的一个人同自己一样也坐在另外一块不远的
石头上,看着这面前二个女人打架。
  只能说自己太过专注于场中的变化,而那儒衫年轻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没发觉。
  李员外想起了,那儒衫人就是化解了自己和燕大少奶奶僵持局面的那人。
  儒衫人友善的向李员外点点头,算是招呼。
  李员外也点点头,随即,他睁大了双目惊悸不已。
  因为他想到这空旷的场子四周全在自己的视线内,那儒衫人能坐在自己身侧不远,一定
是从自己身后来的。
  而凭自己的功力,有人欺身到这么近的距离,而都没让自己发现,这种身法,也太可怕
了。如果是敌人,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愕然的望着那人,李员外想不出武林中有谁的武功会有那么高,而且瞧那人的年纪也比
自己大不了多少。
  儒衫人朝场中呶呶嘴,意思是要李员外注意看那两个女人。
  蒙着黑纱的女人和许佳蓉两个人好像全已打出了真火,俱都默不作声,全心全意的攻扑
着敌人。
  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凌厉,那两个女人可说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打了将近一
个多时辰,却仍然不相上下。
  然而谁也不敢大意,谁也不敢松懈。
  越是功力相差无几的搏杀,成与败,生与死,也就越往往决定在一刹那间。
  哪怕是一丝微小的疏忽,或者间不容发的犹疑,都会造成损伤残命。
  所以那长短双剑舞得更密、更急、更快,每一招全都朝着蒙面女身上要害招呼。
  而那十只纤长手指,也如十把利刃般上下翻飞,左右撩绕,每一式也全是许佳蓉必救之
处。
  打斗的人固然步步为营,全力出击。
  看的人何尝不也是惊心动魄的屏息观战。
  时间无情,剑更无情。
  夕阳已染红了天际,更染红了两对原本晶莹的双眸。
  突然——
  决斗中的两条美好身影齐然分开。
  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蒙面女和许佳蓉屏息对峙。
  两个人的眼睛瞬也不瞬一下的紧视着对方。
  许佳蓉长剑斜伸,短剑上举。
  蒙面女白皙的双手,映着残阳,幻想起一种奇异的血红,交叉叠于胸前。
  胜负即将分晓。
  时间也好像停顿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发际鬓角,汗珠成颗成颗的滴落。
  空气中仿佛已可嗅到血腥味。
  暴风雨来前,总有一刻是宁静的。
  目前两个人的静峙,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紧张的气氛,浓重的杀气,连周遭的树林山石也已感染,让人看来更觉得翳沉沉。
  这时候,哪怕是最细微的咳嗽声,也能使得人心一震,更不要说一阵突如其来的拍手声
了。
  跳下了石头,李员外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抬头看看旁边的儒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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