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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_31 古龙(现代)
  “欧阳无双,你好大胆——”
  “满天花雨”的绣花针消失后,十一个“菊门”中人已剩下七人。
  于是这七人有两人暴叱冲向欧阳无双,三个人攻向“快手小呆”,另外两个人电射般急
掠而去,他们的方向正是“展凤楼”。
  这突来的急变,已不容小呆细想,因为剑、戟、锤、三样兵器均已临身。
  “剑雄”、“戟霸”、“锤王”这三个人为结拜兄弟,更是关中一带有名的黑道巨袅,
三人的联手攻敌已不知挫败过多少成名的高手、武林大家。因此很多人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
已头痛,更无论与之为敌。
  欧阳无双的对手为两名一黑一白的儒衫人士,有一个绰号叫“黑白秀才”,也是异姓兄
弟。
  “白秀才”史向,“‘黑秀才”古作义,二人在江湖中素以阴狠、狡诈得名,老实说,
欧阳无双一对一的或有希望获胜,二人联手那么她就必败。
  才一接触,就已证明,因为“黑白秀才”的两柄大号钢扇已把欧阳无双封得密实,她手
中一对短剑除了左支右细外,连一招攻敌的出剑也没有。
  至于掠向“展凤楼”的两人,实力最弱,人称“铁汉银娃”,为一对兄妹,四十来岁年
纪均未嫁娶,统领着黄河河套一带筏子帮。
  饶是如此,小呆最感担心的也正是他二人,因为李员外卧伤在床,许佳蓉能否以一敌二
他完全不知,尤其看不见的战场才是最令人担心的战场。
  以命搏命,以杀止杀。
  从攻击一开始,小呆就明白战况绝不能让它胶着。
  他必须尽快的解决他面前的敌人,然后才有余力去帮助欧阳无双或者李员外他们。
  然而“剑”、“戟”、“锤”这三样兵器天衣无缝的搭配,水泄不通的攻击,连心连意
的默契,小呆除了被困场中外连一点破敌的办法也没有。
  血已流,流的是欧阳无双的血。
  当“黑秀才”古作义的钢扇划过欧阳无双的腰侧,带起一溜血花的同时,他得意怪笑
道:“臭婊子,你竟敢敌前叛帮?嘿嘿……你虽然是头头,但一人‘菊门’,无论是谁都不
能中途变节,规矩是你立的,这恶果你就先嗜……”
  血再流,欧阳无双背部又被划破一道尺许长的口子,这是“白秀才”的杰作。
  血光中长发披散的欧阳无双凌厉道:“老……老娘就……就算死了,也……也要找
个……垫背的……”
  欧阳无双的负担,小呆一旁已看得一清二楚。
  他急,他怒,他却爱莫能助。
  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际一闪,他已有了决定。
  突然他不再游走,不再顾念后背袭来的戟与剑。
  他像疯狂似的扑进了一击未中正回锤准备再攻的“锤王”怀中。
  没有人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招式,因为这完全是疯狂的行为。
  就算他能趁着一刹的空隙给予“锤王”致命的一击,然而他绝躲不过后背追袭而至的剑
与戟。
  但是为了尽快结束这边的战事,小呆已没有选择,他也不得不以险招取胜。
  血像喷出的泉水,从小呆的后肩、臀部,当然也从“锤王”的咽喉,前胸。
  后肩的一剑,臂部的一戟换来了“锤王”一命,小呆幸运的躲过了后面的追击,更把握
住剑戟入肉的刹那运用肌肉团负伤的抽搐,锁住了这二种兵器。
  回身、扭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里,小呆的掌力再划过身侧切人了“戟霸”的小腹
中。
  当“剑雄”用力抽出了刺入小呆后肩的长剑,他已蓦然发现“锤王”喉中喷出的血雨,
以及“戟霸”瘰疬蠕动的肠子。
  这一切只在须臾中完成。
  须臾就是记恒。
  死亡也是永恒。
  “快手小呆”的手更是永恒——。
  “剑雄”在一愕的当儿,他口中凄厉的一声“二弟、三弟——”余音在绕,小呆的掌力
又像闪电般暴斩而来。
  惊慌的举剑想架,“剑雄”这才明白“快手小呆”的手有多快,也才知道“掌刀出手,
无命不回”的真意。
  因为剑才举到一半的同时,“剑雄”已感到胸腹间被人撕裂的痛楚,由头顶直传到脚
心。
  于是“二弟,三弟——”的凄厉吼声倏然而断。
  “剑雄”已永远的再也喊不出来。
  小呆永远都对自己的手充满了信心,他知道无论在多么险恶的状况下,只要手不断,还
能动,他就有把握维持着“掌力出手,无命不回”的“信誉”。
  然而对他自己的脚,他却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因为当他想要飞身过去抢救“黑白秀才”两柄钢扇暴袭下的欧阳无双时,他已一个踉跄
差些跛倒。
  当然他踉跄差些跛例的原因是后臂入肉达骨的戟伤。
  这是一个严重而要命的失误。
  他只差一步,这一步的距离无异正是生与死的界限。
  欧阳无双也走到别无选择的地步。
  她望着两栖钢扇一上一下的横切而至,已知道绝无法躲过这凌厉的合击之力。
  于是在一瞬间她也做了痛苦的选择,她已放弃了一边的防守,趁着短剑架住由上而下的
钢扇同时,她的另一把短剑已刺入“黑秀才”的腹中。
  随着碎裂的骨骼声,欧阳无双髋骨尽碎已一跤跌坐在地,她闭上了眼,想努力平复那巨
大的痛楚,同时也在等着“白秀才”史向要命的二次袭击。
  冰冷的钢扇刚进入欧阳无双的颈项,刚要切入喉管,已再也切不进一分。
  因为执扇的手已断,因为小果的手已至。
  惨噪一声“白秀才”独臂挥舞,洒着血雨,身躯像话一般越墙而去,他不得不进,因为
他知道他绝不是“快手小呆”的对手,那怕小呆亦身受重创。
  向晚的深秋,夕阳像鲜血一般深红。
  小呆怀中的欧阳无双脸色却出奇的惨白。
  “我……我已摆脱了那……那只看不见的手……”她气若游丝的在小呆耳边说。
  “是……是的。”小果痛苦得哽声道。
  “你……你知道吗?到现……现在我才发觉我……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她
的声音更见微弱。
  “你……你……你好傻……”小呆颤抖的说。
  凄然一笑,欧阳无双说:“我……我知道你……你也一直爱着我……然……然而造化
弄……弄人,偏偏……我们都……都认识李……员外那个……那个‘赖子’……替我转告
他……他……他真是个‘大扫把’,可是……却也是个可……可爱的朋……朋友”
  小呆的心在滴血,只能轻轻点头。
  “人……人不能一步错,—……一步错了步步皆……皆错,那……那个女人叫……叫绮
红是不?我……我也会转……转告她你……你真是个……值……值得她爱的人,小……小
呆,有她……与我为伴,我……我好难过,我……我也会告诉她……你对她的怀念……”
  小呆沙哑的说:“我……我知道。”
  “我……还有一个你……你不知道的秘……秘密,那就是我……我不是‘菊花’,真正
的‘菊花’另……另有其人……”
  “我知道,燕荻已疯了,‘菊门’也将随着他的发疯而散了才对。”
  “不……你错了,真正的‘菊花’不……不是他,是……是一个谁也不……不知道的
人……我……我和他都……都是那……那个人的愧儡,我……我们—……一直都受到他……
他的药物控制,他……他叫秦……秦少非,他也一直假装是……是我们的手下,他……他的
武……武功不高,可是轻……轻功很好……”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事情。
  小呆已然竖起了耳朵附在欧阳无双的嘴边。
  “‘菊门’里的人每……每一个都……都受到他……他的药物控……控制,所……所以
对我……我的异心,他……他们才会置……置我于死……死地,你—……一定要找……找到
这……这个人,要……要不然‘菊门’永远都……都会存在……”
  “他……他有什么特征?!”小呆发现欧阳无双已将断气,不觉大声的在她耳边吼道。
  勉强的睁开眼,欧阳无双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
  小呆一听这话不禁傻住。
  “小……小呆,我……我最后有一个……一个要……要求,我……我那几……个瞎……
瞎女子……女婢,她……她们都有—……一段悲惨的……过去,你……你一定要……答……
答应我放……放了她……她们……”
  对一个将死的人小呆怎能忍心拒绝她最后的要求?
  所以他肯定的说:“我答应你,你……你放心。”
  “今生已渺,但期来生。”欧阳无双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再也没开口。
  她死了,死在夕阳里,死在小呆的臂弯里。
  小呆轻轻的放下她,从地上站起。
  面无表情的回过身,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空明、空灵以及“松花道长”说:“现在轮到
了你们,来吧!”
  空明光净的头顶已因尴尬开始冒汗,他低喧了声佛,郝然道:“阁下你……你误会了
我……我们的来意……”
  “是吗?”小果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松花道长”道:“你不是来找我?”
  有一丝不悦,“松花道长”强忍了下来道:“小道友,盆道修为不够尚祈见谅。”
  如果说这也是一种道歉,那么这种道歉的方式无疑是最没诚意的方式。
  可是小呆接受了,因为他知道能让像“松花道长”这种人说出这种话已不啻铁树开花,
百年难得一见。
  “那么三位来此的原因?……”
  “我……我特来送回‘白玉雕龙’,给‘神医武匠’的后人,想不到……想不到却碰到
阁下……”空明道。
  “你们来了多久?”
  “这……我们刚来……”
  够了,从这句话里小呆已然知道他们绝不是刚来。
  只是小呆怎么也想不到自称侠义中人的白道人士,怎么能睁着眼看着这一场血淋淋的战
事发生。
  “如果你们放得下心,就把‘白玉雕龙’交给我,否则你们就请改日再来,主人不在,
恕在下不便作主留客。”小呆冷然说道。
  当今武林敢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敢对这三个人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恐怕只有小呆一人
了。
  然而这三个人竟然也不以为忤。
  只有心里有愧的人才能不介意这种话不是吗?
  于是小呆收下了“白玉雕龙”,回身就走,连多看他们一眼也没有。
  “展凤楼”前李员外在许佳蓉的搀扶之下,仁立了许久。
  小呆当然也知道许佳蓉已解决了她的对手,要不然他恐怕早就没有心清理会空明、空灵
与“松花道长”。
  “你……你还好吧?”
  李员外虽然只说了这四个字,但是他的眼睛已告诉了小呆,他想说的绝不只这四个宇。
  “她……她死了。”小呆痛惜的说。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已然看到。”
  “我已替你解开了死结。”
  “谢谢。”
  “她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她临终的时候说你是个‘大扫把’,同时也是个可爱的朋友,可是我只承认你是个
‘大扫把’,却不知道你可爱的地方在哪里……”
  “为……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你屁股上的鬼玩意而起。”
  这是一句能把人笑得满地找牙的笑话。
  然而李员外和许佳蓉怎能笑得出来?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笑话是用小呆的血和泪堆积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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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菊花的刺》——第三十三章 曙光现>>
古龙《菊花的刺》
第三十三章 曙光现
  酒。
  酒能解千愁。
  许佳蓉和李员外拗不过小呆,只能陪着他喝酒。
  酒伤身,尤其更伤负伤的身子。
  但是小果要喝酒的时候,李员外就算当了裤子也得想办法去弄酒来。
  因为只有在小呆喝酒的时候,他才会说出一些心里想说的话,而现在李员外最迫切想知
道的就是一些欧阳无双临死前所说的话。
  秦少非这个名字从小呆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许佳蓉和李员外同时心里一惊,差些握不住
手中的酒杯。
  “你……你有没有听错?”他们同时齐声问。
  “你们认识?!”小呆眼里燃起希望之火。
  互觑一眼,李员外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妈的蛋,难道他会叫秦小‘肥’?”
  小呆已忍不住火道。
  李员外笑了,因为他知道当小呆会骂人的时候,就表示他已暂时抛却了烦恼。
  本以为这世上没人会认识那个听都没听过的秦少非,想不到李员外和许佳蓉竟能全都认
识,那么小呆岂能不欣喜莫名?”
  然而当他知道秦少非只是个黑衣蒙面人后、小呆的一颗心又沉入了谷底。
  毕竟这世上的人,只要高兴,谁都可以装扮成黑衣蒙面人。
  于是小呆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想拚命的喝酒。
  酒已斟满。
  举起斟满的酒杯,小呆忽然间出了一个令李员外难堪的问题。
  他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洗澡?”
  “胡……胡说,他……他妈的,你小子少破坏我的名誉……”李员外斜睨了一眼许佳
蓉,脸红脖子粗的辩道:“我……我现在被她逼得……每天洗澡,甚……甚至每天洗三次
澡……”
  小呆用征询的眼光看着许佳蓉。
  许佳蓉被小呆看得浑身不对劲,她郝然道:“没有一个女人喜……喜欢和她在一起的男
人像个叫化子一样……”
  小呆站了起来,他走到李员外身边耸动着鼻子用力的嗅着。
  “嗯,这果然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你他妈的什……什么意思?!我洗不洗澡关你小子屁事?莫非……”李员外嘴巴张得
好大,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用一只睁得像鸡蛋似的眼睛看着小呆。
  因为他想起了小呆曾说过的一句话。
  ——有你这种丐帮的朋友,就算在一里外我也能用我的鼻子,嗅出这附近有没有你的同
类。
  “我们出去吧,这‘展凤楼’如果也弄得血腥到处,那可就大大对不起主人了哩。”
  刚下了楼,来到院中。
  十个人像幽灵般已围住了小呆他们。
  郝少峰、“八大天王”、还有杜杀老婆,全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瞪视着李员外。
  “郝少峰,‘峨嵋山’一别你可好?”小呆冰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听来令人发寒。
  “你……你说什么?你……你又是谁?”郝少峰高大的身躯不禁一颤。
  “一个月了,一个月前你们如果找到了我,我一定很难生还,可是现在你们已失去了那
机会——”小呆眼中的仇恨比对方还炽烈。
  “‘快手小呆’?!你……”郝少峰退了一步。
  “你猜对了,我想我们该算一算纵火焚屋的新帐,以及你和李员外的旧帐。”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那么快知道,而且也绝不可能比我先到这里……”
  “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我甚至还和你们同一条船离开那里……”
  郝少峰怎么也想不到小呆怎么会和他同一条船离开“峨嵋山”。
  当小呆娓娓道来,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一月前和一月后嘿嘿……我想也没多大的差别……”郝少峰已发现小呆负伤在身。
  “不,你错了,一个月前我身心俱疲,而现在……”小呆看了一眼渗出血迹的肩膀道:
“现在只是皮肉伤,就算对行动有些碍事,但是对付你这种货色还绰绰有余——”
  “余”字还在空气中打转,小呆的手已像鬼魁般划过二名“八大天王”的咽喉。
  于是一场混战就在二人倒地,郝少峰怪叫连连之下的展开。
  小呆对付的是郝小峰与“八大天王”中的二名,李员外也勉强撑住了二名。
  至于许佳蓉一长一短双剑迎向了杜杀老婆及剩下的二人。
  鬼在哭,人在嚎。
  刚经过一场血腥,这片菊海又被鲜血染红。
  能踢碎“杀千刀”头颅的杜杀老婆,作梦也想不到许佳蓉这个冷艳美丽的女人竟然有着
这么高绝的武功。
  其实她哪又知道“铁汉银娃”与“杀千刀”相较之下只高不低,而就在下午“铁汉银
娃”却双双惨死在许佳蓉的剑下?
  因此第一个溅血的是她这一组。
  险险避过十指尖尖,许佳蓉的长剑带起一抹血光划过一人的前胸,回身再袭,当第一人
的惨嚎还未歇止,她的短剑又三次从另一人的腹中拔出。
  李员外最弱,可是他的对手碰上了他也只有咬牙苦撑,毕竟丐帮红旗刑堂的“八大天
王”除了八人联手或可与他一拚,如今只有两人又怎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们占了一个很大的便宜,那就是李员外内伤在身,功力大打折扣,所以这一组战
来最是旗鼓相当,形成胶着。
  小呆的“快手”打一开始就像一面网一样罩住郝少峰和另两名“八大天王”,而这一面
网就像千百只利刀所编织而成,一不小心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连丐帮五代长老“残缺二丐”在小呆的“快手”之下都惨遭修理,郝少峰虽是丐帮高
手,现在也只有招架的份,至于那二名“八大天王”更不用瞧,身上已经布好几条大小不一
的血漕。
  人都有种经历——书到用时方恨少。
  武功一途却只有在碰上比自己还高的高手,才发现学艺不精。
  杜杀老婆横行江湖,多年来凭着腰中缠金腰带,仗着十指尖刃,少说也有数十名叫得出
名号的武林高手丧命其手,而当她碰上了许佳蓉就立刻有种学艺不精的感觉。
  悲惨的是学艺不精的后果只有一种——落败。
  那么落败的结果是什么?
  剑扬,血起。
  杜杀老婆在挨上了许佳蓉的一剑同时,身子打着转子如风车般旋至李员外身旁,她的眼
中有种狠毒的光芒倏现,双手暴伸,根本没有招架可言,也不管胸际空门大开,她扑向了李
员外。
  对这突来的袭击,李员外就算没被吓一跳,也被她狠厉狰狞的眼神及疯狂噬人的利指惊
得愕住。
  急切中他只能举起手中特制的“描金玉骨扇”欲档,然而就算能挡住又如何?
  剑再扬,血再起。
  李员外目睹着两只十指尖尖的断手飞起,耳中已传来许佳蓉一声娇呼,蓦然惊觉,他侧
首回望,正好看到二只打狗棒已从她的左右大腿拔出,而她也正好颓然坐倒。
  不再犹豫,两根锈花针已穿透最后两名“八大天王”的咽喉,抬腿、旋踢,杜杀老婆已
飞出丈外。
  剃头者人剃其头,杜杀老婆踢碎了“杀千刀”的头颅,到死恐后她都不相信自己也会被
人踢碎半边脸。
  心悸的李员外冲向许佳蓉身旁,喉咙发干,嘴唇发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你没事吧……”许佳蓉冷汗涔涔。
  这该是李员外问的话,她却替他说了。
  “我……我……”“我”了半天,李员外只能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戚然一笑,许佳蓉道:“不……不要紧张,我……我死不了,因为……因为你还欠我—
……一锅‘飘香三里’呢?
  李员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说:“我……我马上做,马上做……狗……狗肉最……最补……”
  “可是……也……也最发,敢……敢情你想让……让我两条腿残废……好再……找别人
是……是不?”
  在许佳蓉不顾己身安危,适时斩断杜杀老婆双手的同时,与小呆缠斗的二名“八大天
王”觑准机会一击奏功,两只打狗棒也才刚刚插人许佳蓉的大腿,就已殒命。
  这些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也在一瞬间结束。
  对郝少峰来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糟到极点,毕竟三打一已逐渐落人下风,那么一对一的
局面下他岂能不败?
  小呆对这人似已恨极,他从李员外口中更知道一切始作涌者都是他所引起,本已让人目
不暇给的双手手刃更像一条条冷电,从郝少峰高大的身躯掀起碎珠般的血滴。
  于是当小呆听到李员外一旁喊着“掌下留人”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用一种复杂及说不出来意味的眼光看了李员外一眼,郝少峰几乎体无完肤孱弱的道:
“为……为什么?”
  李员外扶起许佳蓉,他痛苦的说:“我……我希望你能还我清白。”
  是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丐帮李员外似乎有种割舍不断的感情,他当然希望有一天
能再重返丐帮。
  惨然的低下了头,郝少峰看着尸横遍地的忠心属下,突然有种一切成空的念头。
  良久后,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暗哑道:“也……也罢,九江三……三十一支舵……
后……后山的蔡家祠堂……你师……师父被囚………禁在里面,你救……救了他出来……一
切真……真象当可大……大白……”
  血丝已从他的嘴内流出,郝少峰话完人倒。
  小呆急忙上前检视,然后说:“他已咬破了嘴内暗藏的毒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员外怎么也想不到郝少峰临死前有着澈然的觉悟,透露出这么惊人的秘密。
  连番的血战,铁人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何况现在每个人都受着奇重的伤。
  “她去了哪里?”小呆靠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问。
  “裹伤。”李员外答。
  “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我……我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去?”
  “妈的,我看你小子大概让人打糊涂了,她……她受伤的部分在……在这里。”李员外
用手指了指大腿。
  小呆刚想笑,可是伤口立时被牵扯得让他痛得冒汗。
  他说:“终于一切都解决了,我想这下子我该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娘的,拼命的时候不
觉得疼,现在一坐下来我这浑身的骨架子就像要散了似。一还有伤口更像火炙一样的疼
痛……”
  “王八蛋才不和你。样,我还不是……”
  李员外的话突然憋了回去,他愕愕的望着房门口。
  小呆的胃一阵抽搐。他明白李员外会有这种表情一定不是好事,现在这个时候天已快
亮,来的人会是谁呢?
  “二位好。”这人一袭破碎的长衫,形容憔悴却掩不住一种儒雅的气质。
  “你……你是谁?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的屋子里是不是想偷东西?”李员外被吓了一跳,
不觉话里带刺。
  “有人到自己家里偷东西的吗?”那人洒脱的笑着。
  “你说什么?”李员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
  “我说总没有人跑到自己的家里来偷东西吧?”
  “你……你是谁?”李员外有些迷糊。
  “笨喽,大员外怎么你还想不出他是谁?”小呆站了起来。
  “难道他是展龙?!”
  “不是他还会是谁?”
  “你……你真是展龙?!”李员外惊奇的问。
  儒雅一笑,展龙说:“我猜你就是李员外吧,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快手小呆’
了?”
  “岂敢,岂敢,展兄您过誉了。”小呆亦欣喜的道。
  “二位想必为了我那挚友燕二少而来,对了,怎不见燕二少?还有我妹妹展凤?”展龙
笑道。
  “二少和令妹一同去‘峨嵋山’,不知怎的到现在的尚没回转,不瞒展兄我们也正为此
事耽心呢!”李员外面现忧容道。
  “噢,二位请宽心,近闻长江大水,想来他们为水患所阻,我看过些日子水退之后他们
定会很快返回,怎么?你二位好像全都有伤在身?”
  李员外看来话是要比小呆多些。
  只见他滔滔不绝的把所有的事情一古脑全说了出来,直听得展龙俊脸连变。
  趁着语音一顿,小呆突然插嘴:“大员外,你搞什么鬼?何不先问问展兄又怎脱离劫
难,穷表个什么功?”
  “咦?小呆,你这……这是吃哪门子干醋,我与展兄一见如故,这儿正聊得起劲,你那
尊口还是少开为妙……”李员外对小呆做了个鬼脸笑着说。
  “去你妈的。”小呆被他一阵抢白,简直哭笑不得。
  歉然一笑,展龙道:“承二位关心,展龙一切尚好,那班贼人亦未多加虐待,倒是‘鬼
捕’铁先生,唉,真没想到他竟然……”
  曾经同囚一室,各人际遇却有着天壤之别,展龙不觉唏嘘。
  感伤的气氛弥漫房间,李员外叹了口气道:“展兄切莫太悲伤,好在‘菊门’经连番血
战,终至瓦解,能除此一武林大害亦可告慰死者……”
  “菊门”真的瓦解了吗?
  不错,“菊门”中人死的死,逃的逃,疯的疯,可说是已经瓦解。
  然而“菊花”呢?
  真正统领“菊门”的“菊花”始终未现,又怎能告慰死者?
  “菊花”不死,“菊花”必再重现。
  “来,让我替您位疗伤,哪位先?”
  展凤的医术已够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展龙的医术更胜展风,所以当展龙欲替李员外和
小呆疗伤,李员外便迫不及待的说:“我先,我先,娘的,可怜我五脏移位这种重创理应先
治,嘿嘿……理应先治……”
  小呆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巴掌,口里恨声道:“他妈的,这又不是娶媳妇、抢新娘,瞧你
这等急惶法……”
  “嘿嘿……小呆,你可是声动江湖的大英雄,这大英雄呢忍痛的功夫自是高人一等,耐
心点,我马上好,马上好……”李员外干笑着先躺下了床。
  展龙伏身翻翻李员外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说:“你……你的内伤还真是不轻……
糟糕得很,我这手边尚缺一味主药……”
  “什么……什么药?!”
  李员外的表情如丧考妣,如聆“鬼语”,声音沙哑的像要哭了出来。
  小呆一旁见了,简直被他这种没出息样子气得差些吐血,他“呸”了上声道:“李员外
一一你他妈的有点出息行不?瞧瞧你那德性,我……我真不知怎么会交上你这种朋友……”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可用另一种药材代替,你不用紧张。”展龙也被对方那种样子
吓了一跳。
  “展……展兄,我……我怎么能不紧张,你……你不知道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浑身冰
凉,就像……就像……就像坠入冰窖里一样冷……冷得慌……”
  李员外浑身果然开始打起颤来。
  “李员外,你这赖子干脆死了去球,少在这儿丢人现眼——”小呆从没想到过李员外这
么怕死。
  “我不要,我不要死,小呆,小呆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小呆从没想到过李员
外这么怕死。
  “我不要,我不要死,小呆,小呆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李员外的声音让人听
了发麻。
  “我他妈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你?!这话你该对展兄说才对。”小呆没好气道。
  “不,小呆你能救我,你还记得不?我们小时候家乡后山有一种草听说专治五脏移
位……”
  “没听过。”小呆毫不考虑的道。
  “有,你一定听过,一定听过,那种草曾变颜色……我们曾经一同采过……”
  “会变颜色?含羞草!?”小果愈听愈迷糊,也愈气道。
  “不,不是,那种草开的花就像野菊一样,不过它有刺,你……你想起来了没有?”李
员外急得真想上吊。
  蓦然——
  小呆的眼睛一亮,他道:“嗅,我想起来了,是有一种草专治五脏移位,特别有效,
嗯,特别有效……”
  展龙医者,医者对百草甚有研究,他皱起眉峰苦思,不自觉的离开床边开始蹀踱。
  李员外缓缓坐起,靠在床槛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展龙,哪还有一点刚才怕死的样
子。
  “菊花怎会有刺?展兄你不用想了,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小呆行近床边,双手
拢袖抱胸。
  “唉,展某看过天下百草,可真想不出有哪种草像二位所说……”展龙停了下来摇头
道。
  “那是当然,秦少非——”李员外笑得有如一只狐狸。
  “秦少非!?谁……谁是秦少非?”展龙一张俊脸变了颜色。
  “你。”李员外定定的看着对方。
  “我!?我是展龙呀!你怎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一点也不奇怪,人有两只手,两只脚,当然也可能有两个名字。”李员外似欲看穿似
的瞪着展龙。
  失去了镇定,展龙退至门边,当他一回头却突然发现许佳容双目含煞,不但挡住了出
路,双剑亦已出鞘。
  “你……你们怎么知道!?展龙叹了口气道。
  “昨天,昨天我才和李员外到‘菊花’,当时我们在说像欧阳无双这种女人真像一朵带
刺的菊花,她死了,她死前告诉了我们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不是‘菊花’,而真正的‘菊
花’叫秦少非。”
  小呆双手抱胸说,谁都知道当他双手抱胸的时候,他的掌刀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那……那你又怎么知道秦少非是我?”
  李员外笑着说:“上回你蒙着面把我赶……赶出了避雨的凉亭,我不是对你说过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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