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世羽道:“这两个老头儿亡命天涯,看来也挨不到多少时候。”
龙城璧摇摇头,道:“你说错了,恐怕就连你心里,都并不是这么想。”
谭世羽冷笑。
龙城璧又道:“你们若肯定他们将会不久于人世,也不必急急要杀害他们。”
谭世羽道:“他们武功尽失,已是废人。”
龙城璧悠然道:“谁人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可以恢复武功,但假如他们的武功可
以恢复,那时候,你们的麻烦就绝不会小。”
谭世羽干笑着。
“现在你的麻烦也不小。”
“彼此彼此。”
谭世羽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也是个炼刀的人。”
龙城璧淡谈道:“我不清楚你的武功,只是清楚了解你这个人。”
谭世羽沉默着。
龙城璧又道:“你若说自己是个练刀的人,说不定你学的却是剑。”
“哦?”
龙城璧又道:“你若说‘上’,其实就是‘退’,你若说敢和我动手,恐怕连最愚
蠢的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谭世羽的脖子仿佛粗了一倍。
北看来已沉不住气。
但奇怪,他还是没有拔出他的刀,甚至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刀在哪里。
他还在等。
他似乎是在等待龙城璧首先出手,又似乎是在等待李相屿先向龙城璧攻击,然后自
己从中看准机会,再给予龙城壁致命的一击。
但龙城璧没有动手。李相屿也没有用他的短刀去刺龙城璧。
最先动手的,居然是断掉了左手的姜谷铭。
第四节
姜谷铭虽然只用左手使刀,但他放暗器的时候,却永远都是使用他的右手。
李相屿和他是几十年的朋友,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不但李相屿知道,连谭世羽也同样知道。
他们更知道,姜谷铭的子母银梭,三十年来几乎完全没有失过手。
在那一瞬间,有十四道寒光直向龙城璧的身上激射过去,打的尽是他身上致命的要
害。
姜谷铭本已是败军之将,而且伤势不轻,谁也不容易想到,最先拼命的人还是他。
他这手暗器一使出来,不禁令谭世羽和李相屿深深佩服。
虽然他受了重伤,但这手暗器还是极狠、极准、极快。
龙城璧能避开吗?
龙城璧没有闪避,也没有拔刀。
但这些暗器仍然没有一件能打在他的身上。
因为这些暗器,却已被一只又粗又胖的手全部接下。
很少人有这么粗胖的一只手掌。
这手掌看来简直就和熊掌不相上下。
但熊掌绝不能接下这些暗器。
接下那些暗器的人是谁?
第五节
这人的手掌大得吓死人,但更吓死人的却是他怀中的洒坛。这个酒坛好大好大,坛
里的酒几乎足够让一匹马洗澡。
谭世羽观色又变了。“杭州唐门!”
这人呵呵大笑:“老子正是来自杭州唐门。”
“唐竹权?”
“老子如果不是唐竹权,还有谁是唐竹权?”
谭世羽吸了口气,道:“你倒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闲事?”唐竹权瞪大了眼睛,道:“你们要杀龙城璧,岂能算是闲事?”
李相屿冷冷道:“你是龙城璧的老子,还是龙城璧的儿子?”
唐竹权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老子就是老子,连你也得叫我老子,所以
你不必吃这种醋。”
李相屿沉下脸,冷笑道:“唐老人精明老辣,想不到他的儿子却像只疯狗,只会狂
吠。”
唐竹权一笑,忽然把左手一扬。刚才他就用这只左手,把姜谷铭的子母银梭接下来
的。此刻他左手一扬,姜谷铭和谭世羽都不禁失声道:“小心——”
李相屿虽然也是个老江湖,但却也为之面上变色。
一个收接暗器功夫如此高明的人,他施放暗器的本领当然也同样高明。
尤其是杭州唐门,与蜀中唐门源出一脉,而唐门的暗器功夫,可说是独步天下,又
有谁敢小觑?
就在唐竹权左手一扬的时候,不待姜谷铭和谭世羽的警告,他的人已有如燕子般向
上飞拔丈二。
他的轻功的确不错。
但就算他的轻功再高明百倍,就算他能一下子就跃飞一百二十丈,也是多余的。因
为唐竹权根本就没有计算打出暗器,这一扬之势,只是虚着。
当姜谷铭和谭世羽发觉唐竹权根本没有放出那些子母银梭的时候,而龙城璧拔出了
他的风雪之刀。
刀光一闪,卷起千层刀浪。
飒!
接着,又是一阵金铁破空之声响起。
唐竹权手里的子母银梭,到这一刹那间才倏然出手。
姜谷铭一声闷哼,脸庞上、咽喉上、胸膛上,全是染满血迹的子母银梭。
银梭入肉后立刻绽开,这是杀伤力极骇人的暗器。
姜谷铭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像死狗般倒在地上。
龙城璧的刀又再入鞘。
雪刀没有伤人,他刚才那一刀也是虚着,但却与唐竹权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六节
旭日更升高。
阳光照在谭世羽的脸上。
他的脸显得有点儿苍白。
“你们真的要庇护那两个老头子?”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他们本是你的师父,但你却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谭世羽冷笑:“他们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师父。”
龙城璧道:“他们不配,谁配?”
谭世羽面容一蹙,正色道:“这一点你不必理会。”
龙城璧悠然道:“是不是天劫官主阎一孤?”
谭世羽颔首道:“他老人家是人中龙凤……”
“老子操他娘个鸟!”唐竹权立刻破口大骂:“阎一孤算是个什么东西?他若是人
中龙凤,恐江湖上许多猫猫狗狗,都会变成龙凤麒麟、狮虎豹象!”
李相屿冷冷道:“你倒像只又笨又钝的大象。”
唐竹权道:“老子若像只象,你倒象只猢猴。”
李相屿道:“久闻唐门暗器手法天下无双,今日看来,却是闻名不如见面。”
龙城璧淡淡一笑,道:“唐大少爷刚才没有把你吓死,你现在倒说起风凉话来了。”
李相屿道:“虽然姜谷铭死在你们的手下,但老夫却不伯你们。”
谭世羽道:“他们若是知趣的,就该把那两个老头儿交出来。”
曾笑突然冷冷道:“你要找龙虎天萼,最少得杀了我。”
谭世羽盯着他,怪笑道:“杀你不难,但杀了你恐怕我还是不会知道龙虎天尊在哪
里。”
曾笑冷冷道:“你若能击败我,就算龙城璧和唐竹权不说,我也会告诉你他们的下
落。”
谭世羽瞳孔收缩:“此话当真?”
曾笑道:“决不食言。”
谭世羽微笑道:“听说这些年以来,你一直都在暗中苦练武功。”
曾笑并不否认。
谭世羽接道:“你苦练武功,就是为了要等待这一天,亲手把我杀掉?”
曾笑冷冷道:“像你这种恶贼,本来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谭世羽冷笑道:“你是要和我决一死战?”
曾笑道:“不错,难道你害怕。”
他望了龙城璧和唐竹权一眼,道:“我是怕他们会扬手,那么,我们的决斗就会变
得极为不公平了。”
唐竹权哼的一声,大声道:“你要欺负曾老板,老子绝不会袖手旁观,而龙城璧也
决不会坐视不理。”
他瞧着龙城璧:“你说是也不是?”
谁知龙城璧的回答却是:“我将袖手旁观,我已决定坐视不理。”
唐竹权听了呆住了。
“你疯了?”
“我没疯。”
“难道说是老子疯了?”
“也许是的。”龙城璧的回答,又让唐竹权差点没跳了起来。
他忍不住挥动左臂,道:“难道你没有听见,谭世羽和要曾笑决一死战?”
龙城璧悠然道:“我没有聋,当然听见。”
唐竹权一愕。
“你既然知道他们要决战,为什么还不加以阻止?”
龙城壁道:“我为什么要阻止这一场决战?我凭什么阻止他们一较高下?”
他耸了耸肩,说:“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要这场决战是公平的,我们
就不该去管,也不能去管。”
唐竹权愣住。
只听得龙城璧又道:“你可知道曾老板这十五年来苦练武功,就是为了要亲手宰掉
十五年前骗去了曾家绝大部分财产的骗子?”
唐竹权眨了眨眼睛:“老子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总算已经知道。”
龙城璧淡淡道:“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那就不该多管闲事,否则这场生死决战就
会变得很不公平。”
唐竹权想了想,终于道:“好!老子决定不管,你们就算每人都打断几十根骨头,
老子都只会看着!”
第七节
决战前的气氛,总是特别紧张的。
谭世羽初时还是信心十足的,但渐渐地,他的信心似乎已开始摇动。
曾笑静静的站在长椅前,脸上毫无紧张之色。
他是具有信心的。
谭世羽突然出手。
他连环劈出十八掌。
这十八掌来势凶猛,看来曾笑很难接下。
但出乎意料地,曾笑把这十八掌逐一接下,而且犹有反击之力。
谭世羽陡地改掌为拳了。
空气里猝然响起了一连串凶猛的拳声,其势子实在相当可观。
曾笑的身子晃了晃,一连后退五步。
谭世羽得势不饶人,欺身再攻。
倏地,曾笑挥掌还击。
“呼!”
一股疾风,直向谭世羽的腹部横扫上来。
这一掌有如激烈的浪潮,但却比浪潮更尖锐、更可怕。
谭世羽看见了攻来这一掌,面色不禁变了。
他不敢硬接,侧身闪开。
他这一闪之下,刚才占着的优势已全部消失。
曾笑冷笑。
“谭世羽,再接两掌!”
又是“呼!呼!”两声。
谭世羽身形左腾右跃,又再闪开,而且顺势还来一记“腰后腿”。
这一腿快如闪电,而且踢的乃是曾笑的心坎穴。
这是极厉害的一记杀着。
就凭这一腿,谭世羽已无疑是个可怕的高手。
但曾笑却居然抓住了他的腿,而且一爪就把他腿上的肌肉撕裂下来。
血飞溅。
这一爪虽然并不致命,但却也痛彻心肺,谭世羽虽然是个高手,却也不禁痛的怪叫
起来。
曾笑冷冷道:“姓谭的,你以后休再目中无人!”
谭世羽岂甘认输,突然一阵寒光冈烁,他急迅的地掏出一柄银匕首,“飒”的就向
曾笑的咽喉上疾刺过去。
这一刺之势实在快极了。
曾笑虽然十五年来一直苦练武功,但毕竟吃亏在临敌经验不足。
他突然颈上一凉,谭世羽的匕首已在他的脖子上刺下。
一道血影飞溅。
龙城璧和唐竹权的脸色都变了。
但曾笑没有死,他犹有反击余力。
他突然不顾一切的扑前,伸出双手,十指如同鬼爪似的向谭世羽的脖子上捏去。
他已受伤。
他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有如厉鬼一般。
谭世羽是高手,又怎会给他捏得着脖子?
但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谭世羽竟然无法闪避这一招,登时给曾笑捏着咙喉,咯咯怪叫。
他就像只快要咽气的公鸡。
但谭世羽毕竟不是公鸡。何况他的手里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曾笑已拼尽全力,但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上,谭世羽的匕首已插入了他的胸膛上。
匕首直入曾笑的心脏,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肋骨被刺断的声音。
但曾笑却没有惊惶。
他甚至在笑。
他脸上的表情是愉快的,因为他自己虽然已不可能可活下去,但他也同时看见自己
心中最痛恨、最想杀掉的人,已一步一步逼近死亡!
“谭世羽,今天你败了!”
谭世羽目露惊怒之色。
他想说:“你又何尝不是败了。”
但他这句说话已无法说得出口。
现在唯一可以援救谭世羽的人,就是李相屿。
但李相屿没有救他。
他不去救谭世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出手,也必将给龙城璧和唐竹权两人阻拦。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冒这个险?
只见谭世羽的眼珠子渐渐向外凸出,他的呼吸也渐渐短促而微弱。
曾笑狞笑,双手力度再添几分。
谭世羽终于死了。
他是瞪着眼睛,带着极度的惊诧,死在曾笑的手下的0
曾笑忽然狂笑。“士别三日,尚且刮目相看,你我一别十五年,你岂可以为我杀不
了你……”
说到这里,狂笑化为狂咳。
龙城璧叹了口气:“你心愿已偿。”
曾笑狂咳一顿,才道:“所以……我已死而无憾,我也没有泄露两位师父的行踪!”
唐竹权吃了一惊。
“啊!什么?两位师父?谁是你的师父?”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他的两位师父,就是龙虎天尊。”
唐竹权一怔。“想不到龙虎天尊有一个姓曾的弟子。”
曾笑又是一声大笑。
“我这个弟子还不错罢,最少,我已替他们两位老人家出了一口——”
说到这里,面色惨变,口吐鲜血。
唐竹权连忙扶着他。
龙城璧目中露出了黯然之色,叹道:“这不济事了,就算是时九公在这里他也无法
挽救他的性命。”
唐竹权怒道:“你怎么说这种话——”话犹未了,曾笑的身子已软弱无力,呼吸也
同时中绝。
龙城璧又叹了口气。
“他已死而无憾,活又如何?死又何妨?”
唐竹权目光渐渐变得平静起来,想了一想,点头喃喃道:“不错,最少,他已得偿
所愿。”
这时候,李相屿早已去无踪。
唐竹权盯着龙城壁,道:“你为什么放过他。”
龙城壁道:“且让他逃吧,他逃不了的。”
唐竹权目光忽然一亮。
因为在这时候,他已看见了一条灰色的人影,正向李相屿逃走的方向,疾追过去。
“是司马血?”
“不错。一定是司马血。”
“他早就到此,准备一齐对付左神右煞和谭世羽?”
“不。”龙城璧淡淡道:“他要对付的人,本来并不是他们。”
唐竹权沉默半晌,忽然道:“我明白了。”
龙城壁微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唐竹权道:“他在这里,是在等候另的一个人。”
“你知道他在等谁?”
“当然。”唐竹权缓缓道:“他要等的人,必然就是葬花公子柳红电!”
龙城璧一笑,没有说话。
天色更明亮。
远处景象,已渐趋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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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铁剑红颜>>
铁剑红颜
第十四章 偷脑袋大侠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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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正午。一片乌去掩住了红日。
在曾笑的客栈里,龙城壁在下棋。跟他对奕的人,居然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龙城璧和唐竹权很少对奕,并不是他们不喜欢下棋,而是因为他们碰头的时候,总是喝
酒喝得天昏地暗,又怎会有时候去下棋?
龙城壁棋艺不差。
唐竹权居然也是棋中高手。
两人对弃了三局,结果是一胜一负一和,难分轩轻。
“不错,你的棋艺真不错,连老子都未能把你杀败。”
“承让!”龙城壁微笑。
“不!”唐竹权正色道:“老子绝不会故意让给你,是赢就赢,是输就是输,何必
承让哉?”
龙城璧又微笑道:“客气,客气!”
唐竹权揉了揉胖大的肚子,怪笑道:“龙城壁,你是怎么啦?客气的人不是老子,
而是你这个雪刀浪子。”
龙城壁忽然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快要下雨了。”
唐竹权道:“下雨又如何?难道你想在大雨中洗个澡?”
龙城壁摇摇头,笑道:“在雨中洗澡虽然写意,但若给人看见,那可不大好意思。”
唐竹权道:“既然不想在雨中洗澡,咱们再下三局,谁若输了,罚酒三坛。”
一般人说罚酒三杯,已是随时都可以把被罚者灌醉,但唐竹权酒量惊人,一开口就
是“罚酒三坛”,当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但龙城壁的回答却是:“我不想再下棋。”
唐竹权一怔。“你累了?”
龙城壁摇头。
唐竹权道:“三局之后,你下棋的兴致已大为减弱?”
龙城壁又摇头。
唐竹权怪眼一翻,恍然大悟:“你是嫌老子下子太慢?
行!这一次老子保证‘健步如飞’,绝不会比你想得更久!”
但龙城壁仍然摇头。
唐竹权皱眉道:“怎么这般扫兴?”
龙城璧苦笑一下。
“扫兴的不是我。”
“不是你?”唐竹权站直了身子,道:“是谁扰乱了咱们的雅兴,待老子出去揍他
一顿。
龙城璧还没有说,唐竹权忽然就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
他看见了一个白衣的老头。正是冷冷的盯着自己。
唐竹权的手里,仍然捧着那个大酒坛,而这个白衣老头的手里,却有一个铜葫芦。
葫芦里有酒。
白衣老头慢慢的喝了一口,忽然道:“你是谁呀?”
店竹权冷笑。
白衣老头喝酒,他也喝。
他喝一口酒,最少比白衣老头手中铜葫芦里所有的酒还多。
白衣老头的眼睛眯成了一线:“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
唐竹权冷哼一声:“你不配问。”
白衣老头忽然淡淡一笑,道:“我不配问,谁配?”
唐竹权道:“谁也不配,老子若喜欢,不必别人问也会说出来,老子若不喜欢说,
你就算跪在这里三日三夜,老子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姓名说出来。”
白衣老头叱道:“放肆!”
唐竹权摇头,道:“老子并不是放肆,而是一番好意。”
“这也算是一番好意?”
不但白衣老头不懂。
就连龙城璧听见了,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好意。
只听得唐竹权又道:“因为老子若把自己的姓名说出来,必然会吓破你老人家的胆,
一个人的胆若是破了,就再也活不下去,老子与你无怨无仇,又何必让你无缘无故的被
吓死在这里?”
白衣老头冷笑道:“你错了。”
唐竹权眼珠子一转,道:“老子错在哪里?”
白衣老头紧接道:“你非但错,而且错得很厉害。”
他缓缓地踏出两步,冷冷道:“你就算说出自己的姓名,甚至把你老子的名号都统
统搬出来,也绝对不会吓坏我这个老人家。”
唐竹权道:“难道你已知道老子是谁了?”
白衣老头淡淡道:“你是杭州唐门唐老人的儿子,叫唐竹权,对不?”
唐竹权点一点头,道:“你总算猜对了。”
白衣老头道:“你以为与我无仇无怨,其实却又大谬不然。”
唐竹权一愕。
“我们曾经结下过梁子?”
白衣老头道:“有一件事,你若知道了,恐怕会把你的肚皮气破。”
突听龙城璧的声音响起,冷喝道:“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唐竹权的?”
白衣老头嘿嘿一笑。“龙城璧,你终于还是要滚出来了。”
唐竹权脸色阴晴不定。
龙城璧已经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二)
看见了龙城璧,自衣老头的脸变成铁青之色。
“狂徒!你将要尝一尝死亡的滋味!拔出你的风雪之刀,我要看看龙隐的儿子,究
竟有多大的能耐!”
唐竹权抓了抓脖子,冷笑道:“你这个老头儿的确稀奇古怪,没头没脑的就要找人
拼命,你是不是吃错药!”
白衣老头冷冷说道:“唐大少爷,你若有一个弟子给人暗杀,你会不会为他报仇。”
唐竹权毫不考虑,立刻就说:“给人暗杀的,未必尽是好人,倘着被暗杀者是个坏
蛋,别说他是弟子,就算是儿子也无话可说。”
白衣老头怒道:“沈青鹤是个好人,绝对是个好人!”
唐竹权吃了一惊。
“你的弟子就是沈青鹤?”
“正是沈青鹤。”
“那么你就是谢白衣?”
“正是谢白衣!”
唐竹权忙道:“唉,你怎么不早说,谢老侠可是个光明磊落的——”
“不必瞎捧,”谢白衣冷冷一笑:“你若知道另一件事,恐怕你会给气破了肚子。”
唐竹权脸色一变。
“谢老侠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实说,”谢白衣嘴角间忽然露出了残酷的笑意:“我杀了卫空空!”
(三)
——“我杀了卫空空!”
这句说话很短,短得不能再短。
但在唐竹权的耳中听来,这六个字简直比六枝利箭还更加要命。
“你……你再说一遍!”
“这句说话很动听?”谢白衣冷笑。
“你杀了卫空空?”
“不错。”
“胡说!老子不相信!”唐竹权脸色变得一片死灰,眼睛却是鲜红如血:“就算你
把老子卸开八十万小块,老子也绝不相信你杀了卫空空。”
谢白衣淡淡道:“你是认为我不敢杀卫空空,还是杀不了卫空空,难道又还是以为
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唐竹权呆住。
他已听出,谢白衣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抽了口凉气,目光转视着雪刀浪子龙城璧。
龙城璧目光黯然。
唐竹权忽然跳了起来,双手捏着龙城璧的肩膊。
“你早已知道这件事?”
龙城璧依旧无言。
唐竹权助手忽然在发抖。
他厉声道:“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老子,难怪今天你的棋下得这么差劲,原来你
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龙城璧也没有出声。
他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唐竹权突然大喝一声,翻身向谢白衣扑去。
他一出手就施展出唐门的五绝指法。
“老子现在跟你这个老贼拼了!”
唐竹权这一下冲前的气势,是相当惊人的。
但谢白衣好像看不见这个胖汉已向自己要命的冲了过来。
他居然连动都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他不动,唐竹权也忽然不动了。
唐竹权“不动”,并不是他不想动,也并不是因为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他
根本就不能再动了。
这个出手狠辣,以一套五绝指法名震中原的唐家大少爷,忽然就像一具木偶般呆立
在哪里。
他实在想不到,龙城璧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点了自己腰间的穴道。
(四)
给人点穴道的滋味,实在很没有趣。尤其是给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点住了穴道,更不
有趣。
又尤其是当自己要为朋友报仇,但却给另一个朋友点住了穴道,以致恨得牙痒痒的,
却又未能为朋友报仇,那就更是没趣之又没趣。
唐竹权若还年轻三十岁,他说不定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他现在虽然没有哭出来,但脸上的表憎却似乎比哭还难看。
龙城璧不但点了他的麻穴,还点了他的哑穴。否则。
唐竹权最少可以放声大骂,但现在他却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他不能说话,龙城璧却已冷冷的说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他要找的并不是你,而
是我!”
唐竹权又气又急,但却又无法可想,只能睁着眼睛呆呆的站在那里。
谢白衣沉着脸,冷冷道:“龙城璧,你果然够朋友。”
龙城璧淡谈说道:“不是够朋友,而是挺不够朋友。”
唐竹权暗暗骂道:“当然是不够朋友,若是朋友,怎会暗算老子?”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龙城璧“暗算”自己,完全是一番善意?
但唐竹权却是个硬汉子。
他宁愿给人斩十六八刀,也绝不愿意接爱这种好意。
这种“暗算”。
谢白衣当然是一个很危险的敌人。
他能杀死卫空空,这是一件骇人听闻,足以轰动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事。
想起了那可爱又可怕的偷脑袋大侠,唐竹权又想哭了。但他没有哭,只不过脸上的
表情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