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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7-恐怖谷

_7 阿瑟·柯南·道尔(英)
  “我刚才说过我认识伯尔弟·爱德华,"麦克默多解释说,
  “我用不着告诉你们,你们就可想到,他在这里用的不是这个名字。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不是一个蠢才。他诡称名叫史蒂夫·威尔逊,住在霍布森领地。”
  “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和他讲过话。那时我没有想到这些,要不是收到这封信,我连想也不会再想这件事了。可是现在我深信这就是那个人了。星期三我有事到霍布森领地去,在车上遇到他。他说他是一个记者,那时我相信了他的话。他说他要为纽约一家报纸写稿,想知道有关死酷党人的一切情况,还要了解他所谓的"暴行",他向我问了各种各样问题,打算弄到一些情况。你们可以相信,我什么也没有泄露。他说,‘如果我能得到对我编辑工作有用的材料,我愿出重金酬谢,"我拣我认为他最爱听的话说了一遍,他便付给我一张二十元纸币作酬金。他又说,"如果你能把我所需要的一切告诉给我,那我就再加十倍酬金。"”
  “那么,你告诉他些什么?”
  “我可以虚构出任何材料。”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个报馆的人呢?”
  “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霍布森领地下了车,我也随着下了车。我走进了电报局,他刚从那里离开。
  “"喂,"在他走出去以后,报务员说道,‘这种电文,我想我们应当加倍收费才对。"我说,‘我想你们是应当加倍收的。"我们都觉得他填写的电报单象中文那么难懂。这个职员又说:"他每天都来发一份电报。"我说,‘对,这是他报纸的特别新闻,他怕别人知道。"这就是那时候那个报务员和我所想到的。可是现在我想的却截然不同了。”
  “天哪!我相信你的话是真的,"麦金蒂说道,“可是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对付这件事呢?”
  “为什么不立刻去收拾他呢?"有一个党徒提议说。
  “哎,不错,愈早愈好。”
  “如果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就立刻这样去做了,"麦克默多说道,“我只知道他在霍布森领地,可不知道他的寓所。不过,只要你们接受我的建议,我倒有一个计划。”
  “好,什么计划?”
  “明天早晨我就到霍布森领地去,我通过报务员去找他。我想,他能打听出这个人的住处。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他我自己就是一个自由人会会员。我告诉他,只要他肯出高价,我就把分会的秘密告诉他。他一定会同意。那时我就告诉他,材料在我家里。因为到处都有人,不便让他白天到我家去。他自然知道这是一种起码的常识。我让他夜晚十点钟来我家看那些材料,那时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了。”
  “这样好吗?”
  “其余的事,你们可以自己去筹划。寡妇麦克娜玛拉家是一座孤零零的住宅。她绝对可靠而且聋得象一根木桩。只有斯坎伦和我住在她寓所。假如他答应来的话,我就告诉你们,我会让你们七个人九点钟到我这里来。我们就把他搞进屋。假如他还能活着出去,嗯,那他后半辈子就可以大吹伯尔弟·爱德华的运气了。”
  “这么说,平克顿侦探公司该有一个空缺了。要不,就是我弄错了,"麦金蒂说道,“就谈到这里吧,麦克默多。明天九点钟我们到你那儿去。他走进来以后,你只要把门关上,其它的事就由我们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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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谷
 
 
(七)伯尔弟·爱德华的妙计
正如麦克默多所说的那样,他所寄寓的住所孤寂无邻,正适于他们进行策划的那种犯罪活动。寓所位于镇子的最边缘,又远离大路。若是 做其它案子,那些凶手只要照老办法把要杀的人叫出来,把子弹都射到他身上就行了。可是这次,他们却要弄清这人知道多少秘密,怎么知道的,给他的雇主送过多少情报。
  可能他们动手太晚了,对方已把情报送走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至少还可以向送情报的人复仇。不过他们希望这个侦探还没弄到什么非常重要的情报,要不然,他干吗不厌其烦地记下麦克默多捏造的那些毫无价值的废话呢。然而,所有这一切,他们要让他亲口招认出来。一旦把他抓到手,他们会设法让他开口的,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了。
  麦克默多到霍布森领地后,这天早晨警察似乎很注意他,正当麦克默多在车站等候时,那个自称在芝加哥就和他是老相识的马文队长,竟然和他打起招呼来。麦克默多不愿和他讲话,便转身走开了,这天中午麦克默多完成任务返回之后,到工会去见麦金蒂。
  “他就要来的,"麦克默多说道。
  “好极了!"麦金蒂说道。这位巨人只穿着衬衫,背心下露出的表链闪闪发光,钻石别针尤其光彩夺目。既开设酒馆,又玩弄政治,使得这位首领既有权势,又非常有钱。然而,前一天晚上,他面前仿佛隐约闪现着监狱和绞刑这样可怕的东西。
  “你估计他对我们的事知道得多吗?"麦金蒂焦虑地问道。
  麦克默多阴郁地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来了很长时间,至少有六个星期了。我想他还没有到我们这儿来收集他需要的东西。倘若他要利用铁路资本来做后盾,又在我们中间活动了这么长时间,我想,他早已有所收获,而且早已把它传递出去了。”
  “我们分会里没有一个意志薄弱的人,"麦金蒂高声喊道,“每个人都象钢铁一样坚定可靠。不过,天哪!只有那个可恶的莫里斯。他的情况怎么样?一旦有人出卖我们,那就一定是他。我想派两个弟兄在天黑以前去教训他一顿,看看他们从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情况。”
  “啊,那样做倒也无妨,"麦克默多答道,“不过,我不否认,我喜欢莫里斯,并且不忍眼看他受到伤害。他曾经向我说过一两次分会里的事,尽管他对这些事的看法不象你我一样,他也绝不象是一个告密的人。不过我并不想干涉你们之间的事。”
  “我一定要结果这个老鬼!"麦金蒂发誓道,“我对他留意已经有一年了。”
  “好,你对这些知道得很清楚,"麦克默多答道,“不过你必须等到明天再去处理,因为在平克顿这件事解决好以前,我们必须暂停其它活动。时间有的是,何必一定要在今天去惊动警察呢。”
  “你说得对,"麦金蒂说道,“我们可以在把伯尔弟·爱德华的心挖出以前,从他身上弄清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他会不会看穿我们设的圈套呢?”
  麦克默多笑容满面。
  “我想我抓住了他的弱点,"麦克默多说道,“如果他能得到死酷党人的踪迹,他甚至甘心尾随他上天入地。我已经拿到他的钱了。"麦克默多咧嘴笑了,取出一叠钞票给大家看,“他答应看到我的全部文件后,还要给更多的钱。”
  “什么文件?”
  “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件。我告诉他全体会员的登记表和章程都在我这里,他指望把一切秘密弄到手,然后再离开此地。”
  “果然不错,"麦金蒂咧嘴笑道,“他没有问你为什么没把这些文件带去给他看吗?”
  “我说我才不能带这些出门呢,我本来是一个受怀疑的人,况且马文队长这天又在车站上和我说过话,怎么可以呢!”
  “对,我听说了,"麦金蒂说道,“我认为你能担当这一重任。我们把他杀掉以后,可以把他的尸体扔到一个旧矿井里。不过不管怎么干,我们也没法瞒过住在霍布森领地的人,况且你今天又到过那里。”
  麦克默多耸了耸双肩,说道:“只要我们处置得法,他们就找不出这件杀人案的证据来。天黑以后,没有人能看见他来过我的寓所中,我会安排好,不使一个人看到他。现在,参议员先生,我把我的计划向你讲一下,并且请你转告另外那几位。你们一起早一些来。他来的时间是十点钟,敲三下门,我就去给他开门,然后我在他身后把门关上。那时他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这倒很简单容易。”
  “是的,不过下一步就需要慎重考虑了。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而且武器精良。我把他骗来,他很可能十分戒备。他本打算只有我一个人单独和他谈,可是我要是直接把他带到那间屋子,里面却坐着七个人。那时他一定会开枪,我们的一些人就会受伤。”
  “对。”
  “而且枪声会把附近镇上所有该死的警察都招引来。”
  “我看你说得很对。”
  “我一定能安排得很好。你们大家都坐在你和我谈过话的那间大屋子里,我给他开门以后,把他让到门旁会客室里,让他等在那里,我假装去取材料,借机告诉你们事情的进展情况。然后我拿着几张捏造的材料回到他那里。趁他读材料的时候,我就跳到他身前,紧紧抓住他双手,使他不能放枪。你们听到我喊,就立刻跑过来,越快越好,因为他也象我一样健壮,我一定竭力坚持,保证坚持到你们来到。”
  “这是一条妙计,"麦金蒂说道,“我们分会不会忘记你这次的功劳,我想我不做身主时,我一定提名让你接替我。”
  “参议员先生,说实话,我不过是一个新入会的弟兄,"麦克默多说道,可是他脸上的神色表明,他很愿听到这位有实力的人说出这样赞扬的话。
  麦克默多回到家中,着手准备夜晚这场你死我活的格斗。麦克默多首先把他那支史密斯和威森牌左轮擦干净,上好油,装足子弹,然后检查一下这位侦探即将落入圈套的那间厅房。这间厅房很宽阔,中间放着一条长桌,旁边有一个大炉子。两旁全是窗户,窗户上没有窗板,只挂着一些浅色的窗帘。麦克默多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毫无疑问,这间房屋非常严密,正适于进行这样秘密的约会,而且这里离大路很远,不会引来不良后果。最后麦克默多又与他的同伙斯坎伦商议,斯坎伦虽是一个死酷党人,但却是一个于人无害的小人物,他极为软弱无能,不敢反对他那些同伙的意见,可是有时他被迫参加一些血腥的暗杀勾当,私下里却异常惊恐厌恶。麦克默多三言两语把即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假如我要是你的话,迈克·斯坎伦,我就在今夜离开这里,落得一身清净。这里在清晨以前,一定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真的,麦克,"斯坎伦答道,“我并不愿意这样,可是我缺乏勇气。在我看到离这里很远的那家煤矿的经理邓恩被害时,我几乎忍受不住了。我没有象你或麦金蒂那样的胆量。假如会里不加害于我,我就照你劝告我的那样办,你们自己去处理晚上的事好了。”
  麦金蒂等人如约赶来。他们是一些外表很体面的人,衣着华丽整洁,可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可以从他们紧闭的嘴角和凶恶残忍的目光中看出,他们渴望擒获伯尔弟·爱德华。室内没有一个人的双手以前不是多次沾满鲜血的,他们杀 起人来心肠铁硬,如同屠夫屠宰绵羊一般。
  当然,从令人生畏的身主麦金蒂的外貌和罪恶来看,他是首要人物。书记哈拉威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心黑手狠,长着一个皮包骨的长脖子,四肢神经痉挛,很关心分会的资金来源,却不顾得来是否公正合法。司库卡特是一个中年人,冷漠无情、死气沉沉,皮肤象羊皮纸一般黄。他是一个有才干的组织者,几乎每一次犯罪活动的细节安排都出自此人的罪恶头脑。威拉比两兄弟是实干家,个子高大,年轻力壮,手脚灵活,神色坚决果断。他们的伙伴老虎科马克是一个粗眉大眼的黑脸大汉,甚至会中的同伙对他那凶狠残暴的秉性也畏惧几分。就是这些人,准备这夜在麦克默多寓所杀害平克顿侦探。
  他们的主人在桌上摆了些威士忌酒,这些人便急匆匆大吃大喝起来。鲍德温和科马克已经半醉,醉后更暴露出他们的凶狠残暴。因为这几夜依然寒冷异常,屋中生着火,科马克便把双手放到火上取暖。
  “这就妥当了,"科马克发誓说道。
  “喂,"鲍德温捉摸着科马克话中的含意说道,“如果我们把他捆起来,我们就能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不用怕,我们一定能从他口中得知真相的,"麦克默多说道,他生就铁石心肠,尽管这样重大事情的全部重任落到他身上,他依然象平时一样沉着冷静、毫不在意。因此,大家都称赞他。
  “由你来对付他,"身主麦金蒂赞许地说,“他毫不警惕地就会被你扼住喉咙。可惜你的窗户上没有窗板。”
  麦克默多便走过去,把一个个窗子上的窗帘拉紧,说道:
  “此时肯定没有人来探查我们的。时间也快到了。”
  “也许他觉察出有危险,可能不来吧,"哈拉威说道。
  “不用怕,他要来的,"麦克默多答道,“象你们急于见到他一样,他也急于到这里来。你们听!”
  他们都象蜡人一样坐着不动,有几个人正把酒杯送往唇边,这时也停了下来。只听门上重重地响了三下。
  “不要作声,"麦克默多举手示警,这些人欣喜欲狂,都暗暗握住手枪。
  “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不要出一点声音!"麦克默多低声说道,从室内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这些凶手都拉长了耳朵等候着。他们数着这位伙伴走向过道的脚步声,听到他打开大门,好象说了几句寒暄话,然后是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和一个生人的话声。过了一会儿,门砰地响了一下,接着是钥匙锁门的声音。他们的猎物已经完全陷入牢笼。老虎科马克发出一阵狞笑,于是首领麦金蒂用他的大手掩住科马克的嘴。
  “别出声,你这蠢货!"麦金蒂低声说道,“你要坏我们的事了!”
  邻室中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声,谈个没完,令人难以忍耐。后来门打开了,麦克默多走进来,把手指放到唇上。
  麦克默多走到桌子一头,把他们打量了一番。他的面容起了令人捉摸不定的变化,这时他的神情似乎是一个着手办大事的人,面容坚决果敢,双目从眼镜后面射出极其激动的光彩。他显然成了一个领导人。这些人急切地望着他,可是麦克默多一言不发,依然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
  “喂!"麦金蒂终于大声喊到,“他来了吗?伯尔弟·爱德华在这里吗?”
  “不错,"麦克默多不慌不忙地答道,“伯尔弟·爱德华在此。我就是伯尔弟·爱德华!”
  这短短的几句话说出以后,室中顿时象空旷无人一般的寂静无声,只听到火炉上水壶的沸腾声。七个人面色惨白,十分惊恐,呆望着这位扫视他们的人。接着,随着一阵窗玻璃的破裂声,许多闪闪发亮的来复枪筒从窗口伸进来,窗帘也全被撕破了。
  这时首领麦金蒂象一头受伤的熊,咆哮了一声,跳到半开的门前。一支手枪正在那里对准了他,煤矿警察队长马文两只蓝色的大眼睛正灼灼有神地向他望着。这位首领只好退后,倒在他的座位上。
  “参议员先生,你在那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他们一直把他叫做麦克默多的那个人说道,“还有你,鲍德温,如果你不把手离开你的手枪,那你就用不着刽子手了。把手拿出来,不然,我只好……放在那里,行了。这所房子已经被四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包围了,你们自己可以想想你们还有什么机会逃走。马文,下掉他们的手枪!”
  在这么多来复枪的威胁下,丝毫没有反抗的可能。这些人全被缴了械,他们面色阴沉、驯顺而惊讶地依然围坐在桌旁。
  “在我们分别之前,我想对你们讲一句话,"这位给他们设下圈套的人说道,“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除非你们将来在法庭证人席上看到我。我想让你们回想一下过去和现在的一些事。你们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我终于可以把我的名片放在桌子上了。我就是平克顿的伯尔弟·爱德华。人们选派我来破获你们这一匪帮。我是玩着一场非常艰难而危险的把戏。没有一个人,连我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我正冒险做着的事。只有这里的马文队长和我的几个助手知道这件事。可是今晚这件事结束了,感谢上帝,我得胜了!”
  这七个人面色苍白,愣愣地望着他。他们眼中显露出抑止不住的敌意,爱德华看出他们这种威胁的神情,说道:“也许你们认为这件事还不算完。好,那我听天由命。不过,你们许多人的手不会伸得太远了,除了你们自己以外,今晚还有六十个人被捕入狱。我要告诉你们,我接受这件案子时,并不相信有象你们这样的一种社团,我还以为这是报上的无稽之谈呢。但我应当弄清楚。他们告诉我这和自由人会有关系,于是我便到芝加哥入了会。发现这个社会组织只做好事,不做坏事,那时我更加确信这些纯粹是报上的无稽之谈了。
  “但我还是在继续查访。自从我来到这些产煤的山谷以后,我一到这地方,就知道我过去错了,这完全不是一些拙劣的故事传说。于是我便停留下来观察。在芝加哥我从未杀过人,我一生中也从未制造过伪币。我送给你们的那些钱币都是真的,但我从来没有把钱用得这样得当过。可是我知道怎样迎合你们的心理,所以我对你们假装说,我是犯了法逃走的。这一切都正如我想象的那样管用。
  “我加入了你们那恶魔一般的分会,你们商议事情时,我尽力参加。可能人们会说我象你们一样坏,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我能抓住你们就行。可是事实怎么样?你们毒打斯坦格老人那晚我参加了。因为没有时间,我来不及事先警告他。可是,鲍德温,当你要杀死他时,我拉住了你的手。假如我曾经建议过一些事情,那就是为了在你们中间保持我的地位,而这是一些我知道我可以预防的事情。我未能拯救邓恩和孟席斯,因为我事先完全不知道,然而我会看到杀害他们的凶手被处绞刑的。我事先警告了切斯特·威尔科克斯,所以,在我炸他居住的寓所时,他和家中人一起躲起来了。也有许多犯罪活动是我未能制止的,可是只要你们回顾一下,想一想为什么你们要害的人往往回家时走了另一条路,或是在你们寻找他时,他却留在镇上,或是你们认为他要出来时,他却深居不出,你们就可以知道这正是我做的了。”
  “你这个该死的内奸!"麦金蒂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喂,约翰·麦金蒂,假如这可以减轻你的伤痛,你可以这样称呼我。你和你这一类人是上帝和这些地方居民的死敌。需要有一个人到你们和受你们控制的那些可怜的男女中间去了解情况。要达到这个目地,只有一种方法,于是我就采用了这种方法。你们称呼我是内奸,可是我想有成千上万的人要称呼我是救命恩人,把他们从地狱里救出来。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在当地调查全部情况,掌握每一个人的罪恶和每一件秘密。如果不是知道我的秘密已经泄露出去,那我还要再等一些时候才动手呢。因为镇里已经接到了一封信,它会给你们敲起警钟来。所以我只好行动,而且迅速行动。
  “我没有别的话对你们说。我要告诉你们,在我晚年临终之日,我想到我在这山谷做的这件事,我就会安然死去。现在,马文,我不再耽搁你了。把他们拘捕起来。”
  还需要再向读者多罗嗦几句。斯坎伦被派给伊蒂·谢夫特小姐送去一封蜡封的信笺,他在接受这项使命时,眨眨眼,会意地笑了。次日一大清早,一位美丽的女子和一个蒙首盖面的人,乘坐铁路公司所派的特别快车,迅速不停地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这是伊蒂和她的情人在这恐怖谷中最后的行踪了。十天以后,老雅各布·谢夫特做主婚,他们在芝加哥结了婚。
  这些死酷党人被押解到远处去审判,他们的党徒无法去威胁那里的法律监护人,他们枉费心机去运动,花钱如流水一般地去搭救(这些钱都是从全镇敲诈、勒索、抢劫而来的),结果依然是白费心机。控诉他们用的证词写得非常周密、明确、证据确凿。因为写这份证词的人熟知他们的生活、组织和每一犯罪活动的每一细节,以致他们的辩护人耍尽阴谋诡计,也无法挽救他们灭亡的命运。过了这么多年,死酷党人终于被击破、被粉碎了。从此,山谷永远驱散了乌云。
  麦金蒂在绞架上结束了他的生命,临刑时悲泣哀号也是徒然。其他八名首犯也被处死。另有五十多名党徒被判以各种的徒刑。至此,伯尔弟·爱德华大功告成。
  然而,正如爱德华所预料的,这出戏还不算结束。还有别的人要继续上演,而且一个接一个地演下去。特德·鲍德温首先逃脱了绞刑,其次是威拉比兄弟二人,还有这一伙人中其他几个凶狠残暴的人也都逃脱了绞刑。他们只被监禁了十年,终于获得释放,而爱德华深深了解这些人,他意识到仇敌出狱这一天也就是自己和平生活的结束。这些党徒立誓要为他们的同党报仇雪恨,不杀死他决不罢休!
  有两次他们几乎得手,毫无疑问,第三次会接踵而至。爱德华无奈离开了芝加哥。他更名换姓从芝加哥迁至加利福尼亚。伊蒂·爱德华与世长辞,他的生活一时失去了光彩。有一次他险遭毒手,他便再次更名道格拉斯在一个人迹稀少的峡谷里和一个名叫巴克的英国人合伙经营矿业,积蓄了一大笔财富。最后,他发现那些嗜血的猎犬又追踪而来。他清楚地意识到,只有立即迁往英国才是出路。后来约翰·道格拉斯重娶了一位高贵的女子,过了五年苏塞克斯郡的绅士生活。这种生活最后所发生的奇事,前面已经介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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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谷
 
 
(八)尾声
经过警署审理,约翰·道格拉斯案转到上一级法庭。地方法庭以自卫杀人无罪,宣判释放。
  “不借任何代价,一定要让他离开英国,"福尔摩斯给爱德华妻子的信中写道,“这里危机四伏,甚至比他逃过的那些危难还要凶险许多。在英国,没有你丈夫安全栖身之地。”
  两个月过去了,我们把这件案子渐渐淡忘了。可是一天早晨,我们的信箱里收到一封莫名片妙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天哪,福尔摩斯先生,天哪!"既无地址,又无署名。我看了这离奇古怪的语句,不觉好笑,可是福尔摩斯却显得异常严肃。
  “这一定是坏事情,华生!"福尔摩斯说道,双眉紧锁坐在那里。
  夜里已经很晚了,我们的女房东赫德森太太进来通报说,有一位绅士有要事求见福尔摩斯。紧随着通报人之后,我们在伯尔斯通庄园所结识的朋友塞西尔·巴克走了进来。巴克面色阴郁,形容憔悴。
  “我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可怕的消息,福尔摩斯先生,"巴克说道。
  “我也很担忧呢,"福尔摩斯说道。
  “你没有接到电报吗?”
  “我收到一个人写来的信。”
  “可怜的道格拉斯。他们告诉我,他的真名叫爱德华,可是对我来说,他永远是贝尼托峡谷的杰克·道格拉斯。在三星期以前,他们夫妇二人一起乘巴尔米拉号轮船到南非洲去了。”
  “不错。”
  “昨夜这艘船已驶抵开普敦。今天上午我收到道格拉斯夫人的电报:
    ‘杰克于圣赫勒纳岛附近大风中不幸落海。没有人知
  道如何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
                艾维·道格拉斯"”
  “哎呀!原来如此!"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道,“嗯,我可以肯定,这是有人在幕后周密安排与指挥的。”
  “你是说,你认为这不是一次意外的事故吗?”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意外事故的。”
  “他是被人谋杀的吗?”
  “当然了!”
  “我也认为是这么回事。这些万恶的死酷党人,这一伙该死的复仇主义罪犯……”
  “不,不,我的好先生,"福尔摩斯说道,“这里另有一个主谋的人。这不是一个使用截短了的猎枪和拙笨的六响左轮的案件。你可以说这是一个老对手干的。可是我说这是莫里亚蒂的手法。这次犯罪行动是从伦敦指挥的,不是从美国来的。”
  “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因为下这种毒手的人是一个不甘心失败的人,这个人完全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所作的一切事都一定要达到目的。这样一个有才智的人和一个庞大的组织动手去消灭一个人,就如同铁锤砸胡桃,用力过度显得荒谬可笑,不过,这胡桃自然轻而易举地被砸碎了。”
  “这个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知道这些事,还是莫里亚蒂的一个助手走漏的消息。这些美国人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们象其他外国罪犯那样,要在英国作案,自然就与这个犯罪的巨匠合伙了。从那时期,他们要害的人的命运就注定了。最初莫里亚蒂派他的手下去寻找要谋杀的人,然后指示怎样去处理这件事。结果,当他看到鲍德温暗杀失败的报告以后,他就亲自动手了。你曾听到我在伯尔斯通庄园向贵友警告过,未来的危险比过去的要严重得多。我没说错吧?”
  巴克生气地攥紧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头部,说道:“你是说我们只能听任他们摆布吗?你是说没有一个人能敌得过这个魔王吗?”
  “不,我没这么说,"福尔摩斯说道,他的双眼似乎远望着未来,“我并没有说他是不能打倒的。可是你必须给我时间——你必须给我时间!”
  一时之间,我们大家沉默不语,而福尔摩斯颇有预见的炯炯双目似欲望穿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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