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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队三部曲

_3 有川浩 (日)
她怔怔地呢喃道。秋庭瞄了她一眼,又听见她说:
不管有没有人来看,这里每天都是这幅景色吧。就算不是夏天、就算我们不在这里--海每天还是这么漂亮......
纵然这儿一个人也没有,美景仍是日复一日。
即使全世界的人类消失了也一样。
大海和太阳并非为了供谁观赏而染上朱红,美景也不带任何涵义,不过是兀自美丽罢了。赞美只是观赏者单方面的评价,景色也不是因为这评价才变美舷。
我们的生或死只有我们自己看得最重,大概也只有我们会以为那是全世界最要紧的事吧。恐龙死掉的时候,地球还不是照样转得好好的?
秋庭在真奈的头上拍了一下,回头往慢慢走来的辽一望去。
老兄,你还背得动吗?
背着那只重死人的登山包,辽一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似地走近。
没问题的。
太重了就换我背啊。
真的不要紧,我可以。
又来了,掩饰在笑容下的坚强。秋庭没再说话,自顾望着海面。
他以眼角余光瞄了瞄若有所思的真奈,接着迈步走向前。
辽一在海水与沙滩的交界处放下背包,动作又慢又仔细,像是不舍得摔着它似的。
见他这副模样,真奈终于开口了。
......辽一先生,你的包包里--装的是什么呢?
噢,这个啊......
辽一在真奈面前打开登山包。真奈探头去看,登时僵住了。
她叫做海月。
完全敞开的背包口,只看到满满的--盐。
其中一部份还保有原来的形状,显然是在装袋时刻意维持的。即使埋没在几乎要满出来的盐沙之中,仍看得出那是个有着年轻女性五官轮廓的大盐块。
真奈不由得两腿发软。秋庭轻轻扶住她的双肩,让她顺势靠在自己胸前。
......这个重得几乎扛不动的登山包,他不肯放在行李箱,偏要放在座椅上,也坚持不让别人帮他背。
和秋庭料想的差不多。
遭受盐害的人并不罕见。风化中的盐柱林立,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日常景象。
精致地保留了生前形貌的一尊尊盐雕像,被风雨渐渐侵蚀;曾经活生生的血肉一寸一寸地削去,成了外观大同小异的白柱,早就看不出原本的身形。剥落或流散在路街旁的盐沙原都是死尸的一部分,如今人们却已可以满不在乎地踩在上面--若是动辄想起那曾经是谁的尸骨,只怕精神都要崩溃。
他们、我们,今天还活着的人们,哪一个不曾因此经历失去的悲痛?
不想成为随风飘散满街任人践踏的盐粉,就只有--
是你的--女朋友吗?
秋庭问道。辽一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也许最后的那一刻才是吧。
最后的那一刻--实在不愿意想像。
泪珠不听使唤的滚落双颊,真奈只能以双手捂住嘴。若不这么做,她恐怕要尖叫出声了。
很过分吧?为什么--在最后那一刻却跑来找我呢?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感情也好到论及婚嫁,明明即将成为幸福的新娘......而我不过是和她一起长大,只是一直都在她身边,老是听她抱怨那小子这样那样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虽然跟她同年,我却总是像她的哥哥,在她哭泣的时候安慰她、帮她解决麻烦事--
***
--那天晚上。
海月来到辽一住的地方,走过的路上都是她流上的盐沙。
眼泪流过的痕迹清楚地刻在她的脸上。
他急得大骂,叫她不准哭,越哭会溶得越多。
抱住她时,海潮的气息扑鼻而来。他浑身打颤,像是发了高烧。
她哭着说害怕。既然怕,可以去找男朋友嘛,干嘛还特地--来找我就罢了,拖到那时候才突然说喜欢我。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海月不住地呢喃,泪水随着话语不停滑落,辽一赶紧拿手帕抹去。不能让眼泪再消溶她的脸庞,至少不要让那些泪痕再加深。
至少,让她完好地化成盐柱。
海月也想忍着泪水,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低语。
我自己也没注意,直到这几天觉得怪,看见手心冒出盐粉,才知道不对劲了。
脑子里只想到要待在小辽身边。不想待在爸妈身边,也不想待在即将结婚的男友身边--我只想死在你身边--直到得病了,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对不起,我说得太迟了。因为我太笨了。
无所谓啦!
辽一的眼底也涌出一股止不住的热流。一个大男人这么恸哭实在难看,可是心里难过,有什么办法嘛--
哭什么!我也喜欢你!所以别哭了!
辽一吻了海月。她的嘴唇已经有点硬了,口中满是盐味;但两人的舌头依旧交缠着,激荡成这一生最火热的长吻。那也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忘怀的一吻。
原来真有直到最后一刻才能发觉的情感啊!要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海月一定会照计划嫁给那个好脾气的小子,也一定会请我去暍喜酒,然后我会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我本来也觉得有点儿空虚,还以为一个要嫁妹妹的哥哥当然会有那种寂寞心情呢。我压根儿没想过自己喜欢海月,海月也没想过喜欢我;我老妈和海月的阿姨以前还问我要不要把海月娶回家,我跟她还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不可能咧
等你变成盐巴,我就带你去海边。喏,你的名字也有海,你说好不好?噢,日本海那边就不要了,冬天太冷,你不是很怕冷吗?那太平洋这边怎么样?既温暖又漂亮,而且夏天会有很多人去玩水,一定很热闹,搞不好会看到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的死小鬼。然后我就在那个海边弄一个海之家,天天陪着你--好了嘛,不要哭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一辈子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嗯嗯。
撑着已经不再灵活的身体,海月努力地点头。怀中的她正迅速硬化。
有小辽陪在身边,我就不怕了。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会永远在一起的。
在最后的最后那一刻,两人同时明白了。
我爱你。
双唇微启的瞬间,海月已凝结成一柱白色的结晶。
***
怎么样,海月,这里很漂亮吧?
辽一从登山包里取出情人的脸,捧着让她面向海洋,然后低下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便只是静静看着海面。良久,他在盐块上轻轻一吻,慢慢放下,浸在拍上沙滩的海波中,让海水渐渐消溶它。他一直捧着没有弄碎,直到掌中最后一点盐沙都被海浪冲走。
接着,他掏起背包中的盐沙,吻一吻,撒在浪头上。就这么一再反覆同样的动作,直到将那一整袋的盐仔仔细细掏完。
在海浪里洗去手中的最后一颗盐晶后,辽一奋力将登山包抛向大海。
一粒也不留--在这样的执念下,辽一认真地埋葬了情人。
他转过身来,看着被秋庭搀扶的真奈。
真奈心中一惊,整个人颤了一下。
辽一笑得太安详了,就像他接过那一颗苹果时,三人围着餐桌吃饭时,还有来到海边的这一路上。
那是看破--打从一开始,辽一就已经看破这一刻。
--真奈,你不用哭,我们虽然落到这种结果,却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伤心啊。
对不起--对不起。
真奈死命地忍住不哭出来。身后的秋庭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辽一,双手环抱着真奈的肩膀,像是在保护她。
秋庭和辽一都知道真奈道歉的理由。这一份心,在这种时局里弥足珍贵。
为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真奈用哭泣表露内心的遗憾。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害你看见这么难过的场面。
这就是秋庭不希望她跟来的原因,也是那番话的弦外之音。
因为她总是被无法挽回的悲剧所吸引。
所以他不希望她再看到无法挽回的悲剧。
不过说真的,其实我们是幸福的。要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不会察觉彼此的心意;虽然最后走到这一步,但比起没发现彼此的心意就分道扬镳,这样至少幸福多了,我也无怨无悔。我甚至觉得--这么说或许任性又不懂事,不过,世界上发生这种异象,搞不好就是为了凑合我们呢!
秋庭闻言不禁苦笑:
喂,你们谈个恋爱还把其他人拖下水,这算哪门子嚣张的爱情故事啊?
辽一害羞地抓抓脑袋。他走向两人,先向秋庭伸出手。
谢谢您。不瞒您说,我本来以为自己走不到了。
秋庭默默地与他握手,又默默的放开。
辽一接着向真奈伸出手。
真奈,真的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不可能来得了这里。我也替海月谢谢你。
不我没能做什么。
真奈说着也与辽一握手,却突然察觉有些不对。
那你多保重了。
秋庭的道别干脆俐落。他转过身去,同时扳着真奈的肩膀推她离开。他知道,辽一在他们身后挥手。
直到身后的海浪声越来越小,真奈才看着自己的右手。
秋庭先生
不要回头--你别再看了。
这么说,不会错了。
真奈握起右手。
和辽一握过的手掌中,有颗粒滚动的感觉--辽一的手已经开始盐化了。
秋庭先生
不用担那个心。
秋庭打断真奈的话,抓着她肩膀的手也加重了些许力道,免得她又回头。
那小子当然很幸福。他自己都说为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把整个世界都拖下水了。
让心爱的人溶在海里,然后自己也溶在海里。辽一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让两人一起化在同样浓度的盐水中--为了与心爱的她合而为一。
不管有没有人看,甚或这世上连一个人类也不存在时,他俩都会在隽永的美景里与世界合而为一,形影不离,难舍难分。也许,他们就此得到了水恒。
秋庭说那就是幸福。辽一也说,他们是幸福的。
然而--这份挥之不去的不舍,会不会亵渎了他俩呢?
陆上篇 盐之街 scene-2 失序的社会,不被原谅的罪。
scene-2失序的社会,不被原谅的罪。
***
再度越过多摩川时,已到了该开车头灯的时间。
从镰仓回到家里的一路上,真奈都没出声。也许车子坏掉还好些--徒步五十公里的强行军,起码能逼得人无法胡思乱想。
干脆出点什么状况吧,好比一个令他们不得不弃车的小意外,或是别的--只要不让真奈陷入沉思就好。
话虽如此,但没有人会祈求这种灾难。这世上若有神明,想必不怎么明了中庸之道,因为每当弛实现人们的愿望时,不是过头就是不及。
在大灯照不到的道路前方--幽暗夜色中,突然有一道鲜橘色的火线窜入车头。
啥!?
本能反应是踩下煞车,但秋庭立刻重重踩下油门。那道火线绝对是枪击,加速脱离这个区域才是上策--绝少有人能精准地瞄准高速移动中的人类,除非是战场上的狙击手。
秋庭的预测随即落空。一个人影出现在正前方,不仅拿枪对着车子,看起来也不像要闪避的样子--要在大马路上此谁先胆怯放弃吗?
撞过去?迷惘倏地掠过心头;让秋庭选择尊重生命的,也许是邻座的同乘者。
然而就在他踌躇的片刻,两者间的距离已近到就算煞车也停不住了。秋庭把方向盘打到底,试图藉着打滑让驾驶座这一面对着枪口。
嘴巴闭上!
失灵的悬吊系统当然也没有缓冲惯性的能力,打滑的车身斜斜翘起,紧急煞车的反作用力非同小可。坐在车里的人若是张着嘴巴,很容易咬到舌头。
车于侧滑了数十公尺才停住,秋庭立刻猛然踢开车门,以低姿势向外跃出,立刻听见极近距离的清晰枪响,但他从声音就知道子弹射偏了。秋庭有自信可以在下一个动作逼进枪口后方,不过真奈还在他身后的副驾驶座上,歹徒会不会在被制服的过程中误伤到她,他不敢贸然一赌。念头一转,他只好先慢慢站起身。
就在这时,持枪的男子也正一步步走近。
上了年纪的大叔,反射神经还这么灵敏?
称呼秋庭大叔的是个蓄着小平头的年轻人,消瘦的脸庞和充血混浊的眼睛令他看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些,但确实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他穿着成套的灰色短袖短裤,脚下踩着白球鞋,手中的枪大约与他的前臂一般长--虽然枪口对着秋庭,握法却是乱七八糟,秋庭因此知道这人枪法并不精准,也不是惯用枪枝的人。
--六四式?
年轻人臂上架着六十四式步枪,虽非最新型但仍是陆上自卫队的标准配备。
你从哪里弄来的?
大叔,你白痴啊?当然是从有这玩意儿的人身上弄来的。
年轻人说着,轻轻晃动枪口。
让我上车,否则我就开枪。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上的真奈发出微弱的呻吟。她趴在仪表板置物箱上--该说是被刚才的紧急煞车给甩上去的--现在才渐渐苏醒,正准备爬起来。
年轻人察觉秋庭后方的动静,眼光立刻扫去,接着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女的耶。真好运。我要坐那女孩的后面。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枪口转向车内,快步绕过车头,定到副驾驶座后的门边。
秋庭先生那--
是真枪。不要惹他。
听到这两句简短指示,真奈只是一颔首,没再多问也不表露惊慌。不知是她胆子大了,还是真的听出事隋的严重性。
年轻人打开后车门,先把枪身伸进车内,人才坐进去。他坐得很用力,好像放下什么重物似的,车子又是一阵咿轧大响。
开车。
秋庭依年轻人所言发动车子,由于车子完全打横停在路中间,于是他倒车转了九十度,才重新上路。
要去哪?车子这么破,太远的地方可去不了。
随便哪都好。不然就先去你们住的地方吧!
年轻人说着,将挟在右臂的步枪放斜,枪口抵上副驾驶座的头枕。后座空间不大,没法让过长的枪身保持水平。
你叫什么?
年轻人不怀好意的笑着,往真奈的方向打探。
我姓小笠原。
任谁都听得出她是故意不报名字。年轻人勃然大怒,在她的椅背后面踹了一脚。
谁问你姓什么啊!
真奈倒吸一口气,吓呆了似的自座椅往下滑了滑。
--真奈。
被秋庭低声一唤,真奈才勉强开口:
我叫--真奈。
知道是秋庭示意,年轻人遂向他投以阴狠的眼神,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空着的另一只手绕到真奈的颈子旁,以指尖抚摸起她的脸颊。
喔摸起来真舒服。
真奈只能闭紧双眼忍耐手指头在脸颊上游移的感觉,她知道若是自己反抗得太激烈,这个人又要翻脸了。
突然间,整辆车大幅摇晃。小小的路面颠簸,在这一辆报废车里就像是要翻车似的。
你妈的!
年轻人大骂一声,枪口马上转向秋庭,却见秋庭面不改色。
应该是压到石头之类--你在旁边动手动脚就会害我分心。想逃得远就给我安分点。
听出秋庭的言外之意,年轻人啧了一声。
他身上穿的灰色衣裤,正是监狱受刑人的制服。
从哪逃出来的?
鬼地方啦!
年轻人气冲冲的啐了一口,没再出声。
秋庭往照后镜里瞄了一眼,见枪口已经再度抵回真奈的头枕后方,眉头不禁一皱。这个逃狱犯不是省油的灯,因为他懂得下正确的判断,尽管手里拿的是极具威胁性的武器,仍然选择弱的一方当做人质;相较之下,秋庭倒宁可这名逃犯是拿了武器就趾高气昂、得意忘形的人。
在这之后,年轻人都没说话;车子就在奇妙的紧张气氛下开到了新桥。
***
年轻人第一个下车,枪口继续指着车内,一点也没放松戒心。在喝令真奈下车后,先将她硬拉到自己身旁,再拿枪抵着她的颈子。真奈只能紧张地缩着脖子,却无计可施。
这个人让秋庭最后才下车,显然是思考过的。
大叔你先请吧,带路。
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中有一种超乎必要的威吓,八成是劫车当时的敏捷反应令他提高了警觉。秋庭心想,早知道就佯装成寻常的大叔,或许就会让对方掉以轻心,此刻就有机会扭转情势了--虽然现在才后悔是迟了些。
敢玩什么花样我就开枪,这女孩的头就整个不见啰!
感觉到真奈在背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惨叫或哭泣。话说回来,她若是陷入恐慌,那才是最糟糕的状况。秋庭在年轻人上车之前给的那两句简短指示,亏得她能遵守到现在。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如此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放心,我可不想收拾她脑袋的碎片。
你当自己是贾桂琳啊。
年轻人揶揄似的噗嗤一笑,让秋庭对他的印象改观了。这人的言行虽然粗暴野蛮,知识水准却比他所想的要高。在秋庭这一代的认知里,甘迺迪遇刺不过是历史课本上的国外大事,一般人就算在学校学过,也未必知道总统夫人为丈夫收拾脑浆这种小道消息,更不会在意总统夫人的名字之类--除非特别好奇。眼前这个逃犯顶多二十岁,这个事件应该离他的年代更远才是。
求知欲高,判断力也高。与这样的枪手为敌--有些麻烦。
秋庭领头走进油漆已斑驳的老旧公寓中。四层高的旧式楼房没有电梯,三人一步步走在楼梯问。为了不让对方加强警戒,秋庭始终保持稳定的步伐。
进屋后,年轻人命令秋庭打开室内所有照明,并且要他带路去看每一个房间,确定屋里没有别人,也同时检视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用品,一一确认它们的位置,小心得不得了。
全部检查完后,年轻人要他们再次往厨房移动。
大叔,你走远一点。
那人边说边走向流理台,继续以真奈为盾。
真奈,把你平常用的菜刀拿出来。
听见他只叫自己的名字,真奈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满,但仍然依言打开水槽下的储物柜,拿出一把三用菜刀。
拿着刀刃,递过来。
真奈照办,将刀柄往背后递去。男子接过,便改用刀锋抵着真奈的脖子,将原先的步枪斜背在身上。
这玩意儿太重了不顺手,也拿不久。
六四式本来就不是让人长时间捧着的。这个逃犯知道自己该在手酸之前更换武器。
然后我要吃东西。拿吃的来,不花时间的。
真奈看了秋庭一眼,秋庭仅以眼色微微示意,尽量不让年轻人察觉。眼下的任何图谋都只会刺激这个人的情绪,真奈又被利刀挟持,他不想让犯人突然改变心意。
于是真奈轻轻提起自己的背包,让身后的人看。
这里面有便当。水壶里有茶。
那本来是为了徒步回程才准备的,结果一口也没吃到。
怎么,你们两个是去野餐的啊?这么悠闲。也好,到沙发那里去。
年轻人依旧让秋庭先走,命他站到沙发正对面的墙边,自己则在沙发坐下,把步枪移到左胁对着秋庭,叫真奈坐在右邻,继续用菜刀押着她。
真奈,拿便当出来。背包先摆腿上,拿完便当后可以放地上。
真奈打开背包时,年轻人仍然紧盯着靠墙站的秋庭,等到她将便当盒放在茶几上打开来,才又下命令:
喂我吃。不要用筷子,用手。
一手拿枪,一手持刀,他没有多的手可以吃东西,大概也怕她用筷子当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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