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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转地球仪世界

_14 田中芳树 (日)
绿宝石亚兰蒂拉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
“曾祖母,法比昂少爷是个一日都少不了书的人呢。我们是不是该帮他准备一下呢?”
“没有那个必要哟。”
老女巫以一笑回应。
“没必要沉闷地等待十年或十五年哟。一夜就够了。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数千日。”
“你的意思是……冬眠吗?”
法比昂相当能够认同这样的形态。
“我这就去把醉梦酒拿来,法比昂少爷。喝下之后,您就安心地睡一觉,一直睡到这个国家需要您的时候吧。”
“我的命是你们所拯救的,就这么办吧。”
“曾祖母,我们三个也可以陪伴着法比昂少爷,对吧?”
红宝石萝洁丝缇拉嚷嚷着。丝妲薇尔赫亚兰蒂拉也已赞同的表情,注视着老女巫。
“我本来想让你们三个多累积个十来年的修炼,唉,阻止也是没用的吧。”
老女巫口中说着批评的话,但心里对于曾孙们的慈爱却清晰可见。她终究是个溺爱儿孙的曾祖母。
“真是群任性的孩子呀。不过,你们几个应该能帮得上忙才对。一起到睡眠的国度去做伴吧。”
老女巫恭恭敬敬地再次向法比昂行礼。
“那么法比昂少爷,我就预祝您在醒来之前有个愉快的美梦。虽然是陪伴,我看一定会吵闹得很呢。”
第八章月下会战
Ⅰ帕得拉翁大公国的君主坎塔列斯大公率领步骑合计三万名的士兵,越过与卡拉多瓦交界的国境是十一月二十二日的事。
两国的国境属于山岳地带,一旦雪开始降下堆积的话,道路就会封闭起来直到春天为止。如果打算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的话,就一定得在降雪期来到之前越过国境才行。以常识而言,本应该等到春天融雪之后再开始进攻才是上策,然而卡拉多瓦王国对于帕得拉翁大公国早已开始下警戒体制。如果等到春天的话,这五个多月的时间只会让卡拉多瓦的防御更为强化而已。与其如此,倒不如发动快攻,说不定能够给予蓓莉希娜女王二世基盘不稳的统治体系致命的一击。坎塔列斯大公就是为此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坎塔列斯大公今年三十一岁,随着前大公的猝死至今,即位已经有九年了。他在即位之前就对卡拉多瓦抱持着领土上的野心,只是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今日。这一次,他因为认定卡拉多瓦前国王亚斯图鲁弗四世的突然死去是出于谋杀,所以才决定出兵。
“如果这是犯罪的话,获利最大的那个人必定是犯人。前王亚斯图鲁弗四世暴毙之后,是谁获得了利益?不就是王夫殿下奥利佛大人吗?犯人肯定是他。我帕得拉翁大公国身为卡拉多瓦王室的远亲,势必要讨伐这个阴险毒辣的篡夺者,以恢复王室的正当秩序。”
这是坎塔列斯大公的逻辑。身在邻国的他,根本无从得知亚斯图鲁弗四世的死亡真相。但若仅仅知道表面事实的话,这样的推理自然就有成立的空间了。就算多少有些瑕疵存在,要拿来作为借口也已经绰绰有余。纵使没有这个理由,坎塔列斯大公对于邻国的现状还是相当不满。拒绝他的求婚的蓓莉希娜,竟然和奥利佛那种男人结婚,这算什么跟什么呀?不但如此,那个奥利佛还得以和女王一起统治国家。
“是王夫殿下还是国王陛下那就不知道了,但是那种懦弱无能的男人能够指挥军队吗?就算他率领了十万大军前来,我一口气就可以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坎塔列斯大公充满着自信与霸气地率兵前进。此时先锋部队带回了奇妙的报告。帕得拉翁军队靠近的时候,城市的大门紧闭,村子里面所有的民众也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因而呈现空无一人的状况,没有半个人出来欢迎入侵者。由于帕得拉翁军队无暇一一攻占每个城市,所以只好在村子里放火示威,然后再继续前进。就在帕得拉翁军队行进的街道前方,一个老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那个穿着像囚犯般的粗布衣服的老人家,竟然自称是具有公爵封号的大贵族伊果密尔,而且还要求与坎塔列斯大公会面。在战争时期,这样的行为不免令人产生“他是间谍?还是刺客?”的疑惑。确认并未携带武器之后,老人被带到坎塔列斯的面前。虽然身上有伤而且精疲力竭,但仍旧是个相当傲慢的老人。大略地听着老人的说辞,坎塔列斯大公命令士兵将老人的衣服脱下来,确认伤痕。游走于背上及胸前的鞭痕已变成紫色,一碰触到伤口,老人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唔,果真如此,看来似乎不是谎言哪。”
坎塔列斯大公喃喃自语,接着命令随军侍医为老人治疗。老人虽然在马车中接受治疗,但是治疗完毕之后却不断地要求和大公见面。大公并无停止行军的意思,所以便骑着马靠近马车,透过马车的窗户与他交谈。翻译官也跟在一旁。
老人叨叨絮絮地开始说起,自己是阴谋之下的牺牲者等等的一切事情。大公极不耐烦,所以透过翻译告知老人。他完全明白老人对于目前卡拉多瓦的统治体系有多么憎恨。假如真的有心帮忙的话,就该说一些有用的事情,例如卡拉多瓦军的迎战计划等等的。
老人回答了。君特兰姆那家伙把他赶出法庭的时候,他曾经听到这么一句话。
“彻底采用持久战法,以逼迫帕得拉翁军自动撤退。”
“但是,那一定是陷阱。”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特兰姆是个奸险诡诈的男人。他故意让我听见了他的用兵策略,而且还不杀我,甚至把我放逐到邻近帕得拉翁这个地区。他肯定是想借我的口,把这个讯息传达给大公殿下。哼,这种诡计我一眼就看穿了。”
紫色的嘴唇打着哆嗦,老人发出呻吟。坎塔列斯大公微微地眯起眼睛探索着老人脸上的表情,口中则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想要什么报酬?有什么愿望?不妨说来听听。”
对于大公的话,伊果密尔以颤抖的声音回答。
“奥利佛和君特兰姆的项上人头。”
“……嗯。”
“不、等等,请您把那两个家伙活捉起来。我要亲手将他们大卸八块。这件事情,您愿意以名誉向我保证吗?”
坎塔列斯大公在心中退缩了。他是个野心家,因此他从不认为夺取他人性命、或者侵略他国领土是什么大不了的坏事。但话虽如此,基本上他还是会想展现具有王者风范的宽容心。就算要将奥利佛等人处死,他也想让他们死的干干脆脆,以免在事后留下无谓的怨恨。再说,伊果密尔这种硬是要求保证的态度,实在令他相当反感。
“我会考虑看看的。”
只说了这句,坎塔列斯大公便策马前进,远离这个令人厌恶的老人。为了忘掉这份厌恶感,大公在马上任由思绪奔驰,所想的尽是光明灿烂的未来。只要排除掉奥利佛,坎塔列斯自己就可以成为蓓莉希娜女王的丈夫,取得卡拉多瓦国王的称号,以卡拉多瓦。帕得拉翁联合王国的建国者身份在历史上享有英名。
另一方面,卡拉多瓦军在女王陛下及王夫殿下的联名决定之下,动员了三万五千的兵力。若是只想凑齐人数的话,一日之内便可集结五万人,然而君特兰姆却有其他的想法。他首先对己方的士兵发出赏金公告。
帕得拉翁的士兵每讨伐一人可获得银币十枚。骑士一人则为金币五枚。也就是银币一百枚。至于将军方面,每讨伐一人可获得金币五十枚。“你打算以金钱来购买胜利吗?”一部分贵族以这样的话出言嘲讽,而君特兰姆则以“买得到的话倒也便宜。”来作为回应。基本上,君特兰姆对于骑士们的战斗力并没有那么高的评价。所以他认为对贫穷的士兵们灌输“把战争当成买卖”的观念,才能够有效地提高士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设下限制。他对士兵们发出公告,战利品不得为私人所有,必须在胜利之后公平分配,违者将以严刑处置。君特兰姆的目的是希望能培育出一支精锐部队,好在将来编整十万或二十万的大军的时候,能够成为大军的中间核心。那将是一支老练的长胜部队,只要有他们的存在,就足以带给全军莫大的勇气。
该做得都已经做了。但是,如果这次的战役失败的话该怎么办呢?
“失败的话就逃到其他国家去吧。只好只身一人重头再开始了。”
君特兰姆毫无这样的想法。卡拉多瓦这个国家是他挑选出来的新天地。被迫离开自己出生成长的国家,舍弃基佛列德这个真实名字,连米隆王子这个虚假的身份也放弃了,就是为了在这个国家里重生。如果无法得到这个国家的话,他人生的一切也等于是化为虚有。所以他必须守卫这个国家不受帕得拉翁的侵害。
“卡拉多瓦灭亡的时候,我一定以死相殉。”
这是君特兰姆的真心想法。这份觉悟之强烈,恐怕比出生成长于这个国家的奥利佛还要强一千倍之多吧。
为了持久战的准备,卡拉多瓦军前往王都东方、距离约三日路程的艾斯巴达平原镇。挖掘壕沟、围起栅栏,建构起坚固的阵地。前方低平的牧草地看来并无险要之处,但却是作战的重点所在。对此一无所知的普拉席铎大人等等一直在大力主张,应该要更积极地与敌人正面交战。
这位贵族就是向红宝石萝洁丝缇拉求爱被拒的那名男子。作为一个武将的才能尚是未知数,不过战斗意志倒是相当充沛。那或许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君特兰姆对他做了承诺。在胜利来临之际,君特兰姆就会把红宝石萝洁丝缇拉赐给他。反正那个女孩曾经在王夫殿下所出席的法庭之中妨碍审判,是个待罪之身,想怎么处置都无所谓。普拉席铎大人露骨地展现出喜悦,心思似乎早已飞到胜利以后的事情去了。
Ⅱ“一开始就采取持久战是对的吧。”
奥利佛提醒了自己无数次,而每次君特兰姆都在旁边回答着“没错!”。对于在降雪期之前先行发动攻势的帕得拉翁军的战略构想,君特兰姆早已胸有成竹。既然敌人企图在短期之内作出了断,那么摆出持久战的姿态来诱发敌人的焦虑自然是最佳对策。巩固阵地、阻挡敌人的前进,只要能支持住半个月的话就绝对不会失败。然而,光是不败并不能让君特兰姆满足。他所期望的是戏剧化的胜利,好让他有机会向卡拉多瓦展现他的将才。正因为如此,如何让开始焦躁的敌军依自己所想的行动,就是他必须煞费苦心的地方。
领兵出征之时,君特兰姆也已经定下策略。他先派人到王都东方国境一带的农村,将收成的谷物全数买下。这件事情由麦梦得负责,目的是让帕得拉翁军队在入侵之后连一粒麦子都得不到。时机倒在其次,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完成,全都是因为看准了帕得拉翁军队的必然入侵。
“万一遇到什么情况的话,只需掠夺刚收成的农村就行了。”
如此打算的坎塔列斯大公虽然计划落空,但他却一点也不畏缩。反正他们预备了大约半个月分量的粮食,只要在粮食还足够之前与卡拉多瓦军决战得胜就行了。接下来,为了对付前进中的帕得拉翁军队,君特兰姆还将沿路一带的水渠之水全部放了出来。
排放出来的水量虽不足以形成大洪水,但却足够在西进的帕得拉翁军队的前方造成一片泥泞。接到骑兵报告的坎塔列斯大公来到阵前,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浅泥之海。隔了一会儿他出言讥讽。
“各式各样的小把戏还真是不少。那些家伙的作战果然是为了争取时间。哼,既然如此,就让我把你们钓上来吧。”
坎塔列斯大公召来了信赖的武将维里亚特商谈军情。内容是占得地利那方的军队打算夜袭一事。这件事情坎塔列斯大公早已知道。
被帕得拉翁军俘虏的国境警备士兵和农民逃了出来,为卡拉多瓦军带回不少的情报。听完情报的普拉席铎大人鼓掌叫好,并立刻前往全军统帅王夫殿下奥利佛的面前向他报告。
“据在下所接获的情报显示,帕得拉翁军队为了应付持久战而从本国运来了大量粮食。大约是十三万士兵约百日的分量。照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的话,只会对敌方越来越有利而已。请下令让在下率兵夜袭。”
奥利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君特兰姆的脸。由于奥利佛根本没有自己的主张,所以他向来都是听从君特兰姆的意见行事。普拉席铎似乎也察觉到这样的情况,于是也转变方向开口询问。
“您觉得如何呢,君特兰姆大人?不、狄弗拉伯爵?”
“这件事情王夫殿下的心中早有决断,我实在不便擅自发表意见……”
君特兰姆尽可能在各个方面顾全到王夫殿下奥利佛的面子。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让奥利佛在军事方面的无知和没有主见暴露出来而当众出丑的话,事情很可能会变得难以收拾。君特兰姆快速地在心中盘算着。
“如果得到王夫殿下准许的话,那么……”
“准了准了,快说吧!”
于是君特兰姆道出意见。既然我方已决定要采取持久战术,就没有必要草率地出兵征讨。普拉席铎相当气馁,并且怒气冲冲地从王夫殿下的本营退出。不料就在他返回自己营帐的途中,一名骑士快马飞奔地追了上来。
“王夫殿下有事召见。”
受到如此告知的普拉席铎,满怀疑惑地折返本营的帐篷,一看之下,帐中已无君特兰姆的身影,只有王夫殿下一人笑容可掬地对着他。
“普拉席铎大人,你刚刚提出的作战计划确实相当出色。君特兰姆固然是为了慎重起见,然而光是采取守势又怎能掌握住胜利的机会呢?有你出马一定会成功的。我在此等待你的好消息。待胜利降临之际,我便封你为伯爵,让你与君特兰姆平起平坐。”
这段意外的谈话令普拉席铎感到惊讶,但是更令他充满喜悦。普拉席铎就这么欢欣鼓舞地回到自己的营地。麾下兵力有三千人。下令全员出动,颁下“无许可而任意出声者斩!”的命令之后,便率军出发。看着普拉席铎出发之后,奥利佛立刻唤来君特兰姆向他询问。
“我已经让他去了,这样子可以吗?”
“非常好,一旦成功的话,普拉席铎大人就可以光彩地获得伯爵之位,他一定会感激王夫殿下您的。”
“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不会的,我会秘密带兵在背后支援。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请王夫殿下和萨克理庞大人一起坚守本营。”
这是一个半月之夜。普拉席铎的部队悄悄地朝东方前进。脚下稍微吃了点苦头,在绕过泥泞地带半圈之后,终于抵达敌人的粮食放置场。
普拉席铎所率领的卡拉多瓦军高声呐喊地冲进敌阵。看似装满粮食的箱子和袋子在各处堆积成山。兴奋得正打算放火燃烧之时,夜空忽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撕裂。划破夜空的是嘹亮的号角之音。就在同时,堆积如山的箱子和袋子也纷纷倒塌,埋伏其中的帕得拉翁军队在隆隆的呐喊声中成群地冒了出来,从三个方向包围住卡拉多瓦军队。在一阵乱箭齐发之后,紧接着是蜂拥而上的枪兵部队。
“中计了。”
普拉席铎大人铁青着脸发出呻吟。
“这种毫无实力的将领也敢期望以夜袭建立奇功?我这就让你尝尝实战的滋味。”
一阵哄笑之后,坎塔列斯大公命令勤务兵继续吹响号角。普拉席铎的部队在密集的箭和枪的攻击之下纷纷倒地而亡,陷入了溃败的状态之中。普拉席铎自己也中了两箭,拼命地挥舞长剑试图脱逃。毫不留情的帕得拉翁军队转而出动追击,一面累积敌尸一面急速前进。卡拉多瓦军逃进自己人所布置出来的浅泥之海。泥泞从马蹄的左右向外侧飞溅,帕得拉翁军丝毫不放松地追击。状况的急遽变化就在此刻发生。帕得拉翁军队后方起了火柱,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支卡拉多瓦军队已经来到空无一人的帕得拉翁营地,偷袭放火。
打从一开始,君特兰姆对于普拉席铎的夜袭就不抱着任何希望。更无情的是,将普拉席铎部队的三千人当成诱饵,把帕得拉翁军队诱离营地才是他的本意。这个计划果然奏效。支撑帕得拉翁三万名士兵性命的粮食,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当中逐渐地化为灰烬。紧接着,估计有一万名的敌人呐喊,从帕得拉翁军的背后迅速迫近。那正是君特兰姆亲自率领的一万二千名精锐部队。
“狡猾的卡拉多瓦人!我们被狠狠地暗算了!”
坎塔列斯大公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维里亚特将军骑着马来到他的身旁。火和风所掀起的声音相当大,如果音量不够大的话根本无法相互沟通。
“是否要带兵折返,和卡拉多瓦军一决死战?”
“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
坎塔列斯大公低吼着。
“既然如此,只好以快攻作为赌注了。怎么说奥利佛那家伙也不可能亲自上阵指挥突袭。他肯定是在阵营的最深处等待捷报传回。我们就直攻对方阵营,务必要取得那家伙的项上人头。”
“大公殿下,但是……”
“我没闲暇听你的意见。还不快领命照办!”
不能不谓之果断。在坎塔列斯大公的命令之下,大军就这样地急速前进。帕得拉翁军队冲进浅泥之海,一面斩杀普拉席铎部队的残兵一面迫近敌人的大本营。卡拉多瓦军的一名骑士快马向君特兰姆报告。
“帕得拉翁的整支军队正朝着我军的本营前进。”
“什么?没有折回来吗?”
弗洛蒙咋舌,查尔比诺则愕然地开口。
“真是太没道理了。这下子,我们的本营可就危险了。要立刻追上去吗,狄弗拉伯爵?”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纵使是君特兰姆也无法从容思考,本营之中有萨克理庞坐阵,应该是不至于会轻易败退才对。最怕的就是,万一身为总帅的王夫殿下奥利佛因为敌军之强攻而心生恐惧逃走的话,卡拉多瓦军一定会全体崩溃的吧。君特兰姆立刻命令两名心腹,让军队出发追赶敌人。
坎塔列斯大公所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就算君特兰姆那家伙是个多么智勇双全的将军,只要总帅奥利佛被杀或逃走的话,卡拉多瓦军就会瓦解了。再说,卡拉多瓦的兵力已经一分为二,若是以快攻来对付其中一方的话,情势就会转而对帕得拉翁有利。
“我军亦全速前进!从帕得拉翁军的背后出击。取得坎塔列斯大公首级的人,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如果让坎塔列斯活着的话,他日或许会成为大敌。在部队的最前方,君特兰姆快马奔进了泥泞之海。
Ⅲ从坎塔列斯大共和君特兰姆的眼中看来,奥利佛或许只是个懦弱的无能者罢了,但奥利佛这个人其实还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评断。他是个与阴谋及策略无缘,厌恶杀人和战争的善良人物。和国王亚斯图鲁弗四世的宠妾,也就是达蒂奈儿侯爵夫人私通一事,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迹,而且卡拉多瓦王国的法律上还算是犯罪,但是那并不会造成他人的流血牺牲。
战略构想及作战指挥全都委交君特兰姆处理,奥利佛在营帐里安稳地做着梦。他在梦中与爱妻相会,正要紧紧地拥抱住她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怒吼,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惊讶地回头一看,杀气腾腾满脸怒容的达蒂奈儿侯爵夫人就站在那儿大声叫骂,你这个鲁钝的男人,还不快起来……
硬生生地被拖出梦的国度之后,奥利佛一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萨克理庞那张粗犷的脸。
“王夫殿下,快醒醒,敌人来袭了!”
“敌、什么敌人……?”
“不就是帕得拉翁的军队吗?来,快点穿上盔甲吧。敌人就快到了。”
萨克理庞的伯爵之位虽然是奥利佛所赐与的,但是他所感谢的对象却是君特兰姆。这个单纯而正直的大汉在面对奥利佛的时候,并不像君特兰姆那样抱持着什么不单纯的企图,因此当他看见奥利佛那种毫无武士风范的狼狈模样的时候,实在难忍满腹怒气。一副懒得理睬的态度,萨克理庞以他宽广的后背对这奥利佛,径自对士兵们大喊着。
“我们建造栅栏和挖掘壕沟是为了什么?大家要沉着应战呀。有我萨克理庞在此,好好地把你们的奋战精神展现出来,我一定会向狄弗拉伯爵报告的。加油吧,士兵们!”
虽然并未做出任何具体的指示,然而萨克理庞如打雷般隆隆响起的大嗓门,却让士兵们感到振奋。
“只要支撑一阵子,狄弗拉伯爵就会带着军队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够从两面夹击敌人。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喊话之人是一位名叫欧鲁比司的骑士。这些话令士兵们的士气更加高昂。欧鲁比司并不是个特别勇武之人,在这场战役之中甚至连一颗首级也提不出来。然而他在战后却受到君特兰姆的赞赏,并获得了男爵封号。理由是“欧鲁比司大人,一喝之功!”就这样,卡拉多瓦军和帕得拉翁军终于隔着栅栏展开激烈的交锋。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只是依赖着半个月亮的光线,相互地从栅栏的间隙送出长枪,或是戳刺或是收回然后闪躲。尽管声势听起来相当浩大,但效果并不是那么好。栅栏的一部分倒塌了。打算从那个地方侵入的一方与阻挡的一方发生激烈冲突,不一会儿就有五十多人倒在混杂了献血的泥泞之中。就在此时,正当一部分的帕得拉翁军终于成功入侵的时候,他们的脚下却出其不意地燃起火苗。那是卡拉多瓦军所射出的火箭。
卡拉多瓦阵营附近的泥泞之中早已事先被灌了油。因此一接触到火箭,便立刻燃烧起来,化成火焰之轮将帕得拉翁的军队包围起来。惊愕与狼狈的尖叫声四起。
其实油量并没有那么多,根本不足以将帕得拉翁的军队燃烧殆尽。然而深夜大地的一隅却因此而光明闪耀。这正是卡拉多瓦弓箭队的绝佳镖靶。
“射呀!快射!只要射出就一定会命中!”
关于战斗方面,萨克理庞的判断可说是正确无误。指挥着弓箭队的同时,他自己也拿起了牛革制成的硬弓,对着帕得拉翁的军队猛射。萨克理庞并不是一个精准的射手,但是他刚劲有力,箭势也极为强劲,所以接二连三地将密集的敌人射倒。受到萨克理庞的激励,数千支弓箭越过栅栏和壕沟如豪雨般地倾盆降下。尽管帕得拉翁军也拼命地射箭反击,只可惜由明处射往暗处实在难以瞄准。在火舌若隐若现的泥泞之中,士兵们不断地倒下。
帕得拉翁军的抗战意识遭受到更严重的打击,是在数到一千的时间经过之时。当君特兰姆所率领的卡拉多瓦军队,从他们后方猛扑而来的时候。蜂拥而至的隆隆马蹄一停在即将熄灭的火轮前方,数百支的标枪也于同时对准了帕得拉翁的军队飞去。马匹倒下,士兵坠落。
“遭到夹击了……!”
帕得拉翁军察觉到自身的危机。在敌方阵地遭到夹击状况的意思,士兵们都相当清楚。“所有的人都会被杀光啊!”这样的哀嚎划破夜晚,令帕得拉翁全军的军心浮动。
“可恨,卡拉多瓦这些狗东西,侥幸不死的可恶家伙!竟敢设下这种圈套引我中计。哼,这种小小的圈套,看我怎么将它突破。”
坎塔列斯大公拔出腰上的佩剑,誓言夺取王夫殿下奥利佛的人头。然而,周围早也陷入一片混战之中。在卡拉多瓦军的猛烈进击之下,两军的马匹激烈冲撞,枪与枪纠结缠绕,刀剑与胄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闪烁着青白色的光芒。坎塔列斯大公自己也挥舞着佩剑,把一名敌兵的右腕砍飞到半空中,刺穿了另一名的喉咙,再将一个人从肩膀到腹部劈成两半。尽管卡塔列斯的勇武异于常人,但身为总帅却必须亲自挥剑斩杀敌人,这显示战况对其极为不利。
“出来啊,奥利佛,以王族的名誉跟我单打独斗啊!”
胄甲上染满了斑斑血迹,而坎塔列斯大公也越来越显得狂暴。继续砍倒了三四名敌兵,沐浴在鲜血和泥浆之下,那副凄厉的模样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他的样子令卡拉多瓦军再也不敢贸然靠近。快马奔驰地朝着斩杀目标前进之时,坎塔列斯想到了一件事情。
“伊果密尔那个老头在什么地方?!”
大公的双眼完全如字面般地布满血丝。应该是激动过度而造成了两眼之中的微血管破裂。令帕得拉翁军陷入苦境的罪孽,那个肮脏可恶的老头子也必须背负起部分的责任。对于坎塔列斯大公而言,这么想的话至少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原来在那儿呀!”
陷在泥泞之中动弹不得的马车上面,一条人影正摇摇晃晃地跳下车,半爬半走地正打算逃离。连头顶都溅满泥浆的飞沫。大公追上了他的猎物。
“拜你的好计划所赐,害得我宝贵的勇士们一个个地随着战场上的露水消失了。他们任何一个都是比你多上千倍价值的男子汉。我要你到那个世界去,向我的部下们谢罪!”
假使认命地乖乖受死的话,伊果密尔肯定能死的安乐一点。然而这个狼狈不堪一片混乱的老人,光是看见卡塔列斯那副凄厉的模样就立刻陷入恐慌之中。他尖叫着背向坎塔列斯企图逃走。骑着马紧追上去的坎塔列斯一剑斩下。蕴含着憎恨的剑刃,斜斜地划开老人的背部。鲜血喷出,老人发出惨叫地向前仆倒。就在他摔进泥泞的那一刻,坎塔列斯大公的马蹄也同时压了上来。骑士与马匹都并非故意,但承受着人马双方体重的马蹄就这样踩上了老人的腰。伴随着不悦的声响,老人的腰部同时被踩得稀烂。第二次扬起的惨叫,完全足够让卡塔列斯大公的灵魂冷却。他从狂热转为冷静,操控马匹离开了老人身体。正当此时,几个人影叫着他的名字骑马靠了过来。那是大公的心腹维里亚特以及他的直属部下。他们打算护卫君主从战场上离开。
“大公,您没事吧?!”
充满喜悦的这几个人,根本没心思去注意由自己的马蹄正在蹂躏着一具老朽的人体。将君主围在中央,勇敢的帕得拉翁队伍,挥开成群的卡拉多瓦人的刀枪,打开了一条血路朝着东方直奔而去。后方是倒卧在泥和血中的人马尸体,竖直的枪丛剑林反射着月光。尽管胜败的大势已定,但是现场却依旧静不下来,一部分的状况甚至显得狂躁。
“五枚金币是我的了!”
“那是我的人头,还给我!”
君特兰姆的策略开始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自家人的争执在各处上演着。光是“胜利了!胜利了!”并没有让情势平静下来。在狂热与欲望的驱使之下,卡拉多瓦军依旧四处追赶着败逃的敌人,紧追不放,将他们砍杀、刺死。
一件令君特兰姆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执拗地追逐败敌的卡拉多瓦士兵当中,竟然出现了王夫殿下奥利佛的身影。在死战的高潮时刻,他原本是躲在军营中发抖的。然而在胜利一经确定后,士兵们的狂热情绪也感染了他。就这么带着萨克理庞的轻视返回国都,实在令他难以忍受。他不但要让萨克理庞他们刮目相看,他也希望能够在妻子蓓莉希娜女王二世的面前扬眉吐气。由于君特兰姆和萨克理庞根本无暇注意王夫殿下,因此在无人制止的情况之下,奥利佛就这么骑上自己的马奔出本营。
追逐着慌乱逃窜的败敌,令奥利佛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愉快经验。他也认为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生命的危险了才对。他的情绪究竟有多么高昂亢奋,从他越过泥泞之海,直到踏上干燥的地面为止都还不想停止前进的样子,就可看得一清二楚。
“蓓莉希娜!蓓莉希娜!我办到了,我们胜利了!”
无比兴奋的奥利佛,一边像是念咒语般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一边不断地挥剑斩下。他的斩势几乎都只撕裂了空气而无实质伤害,然而偶尔也会撞击到死者的胄甲而冒出火花。虽然有人在月光下目击到他的身影,但是却想不到这就是全军总帅。
就在这无意义的奔驰当中,奥利佛发现了两名败军残兵。一个是身负重伤满身鲜血和泥巴的中年步兵,看起来似乎无法独立行走。另一个可能是初次上阵,仍然处于少年阶段的年轻人。他把看似他父亲的中年伤兵扛在肩上,步履蹒跚地朝着故国的方向前进。这种父子同时出征的例子并不少见。杀了也没什么用,还是放过他们算了。以奥利佛的身份而言,他根本不在意什么赏金等等的。事实上,他是打算饶过这两人的,但是异常高昂的情绪却毫无来由地冒了出来。
发出威吓性的叫喊,奥利佛鼓动着坐骑向前冲刺。高高地舞动长剑,他打算从两名败兵的身旁呼啸而过。毫无杀意,只想“稍微地吓唬吓唬他们而已”。顺道再摆出帅气的姿态报上姓名,撂下一句“不准再次侵略我们国家!”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奥利佛只想这么做而已。
然而,眼看着敌骑身影不断迫近的年少帕得拉翁士兵,竟然做了一件令奥利佛完全想象不到的事。这绝非出自冷静而是打算拼死一搏。他把像是父亲的老兵放在地上,手中握着唯一的武器。那是一支早已折断、失去枪尖的枪。年少的帕得拉翁兵从低处将它掷出之后,枪身便不停地旋转飞出,卷进了奥利佛坐骑的前腿之间。
发出哀鸣向前仆倒的马匹,从马鞍上呈抛物线被抛出的骑士。
奥利佛倒栽葱地落到地面。那是一种头部向下,仿佛要插入大地之中的坠落方式。沉闷的一响也许是头盖骨破裂的声音,也有可能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黎明将近,当王夫殿下的贴身侍从好不容易搜寻到君主下落的时候,奥利佛早已鲜血脑浆流了满地,冷冰冰地倒卧在冰冷的大地之上。击毙一国统治者的帕得拉翁士兵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的功勋是多么巨大,把父亲炕上肩膀之后便继续逃亡。
在“艾斯巴达夜战”之中,帕得拉翁军的战死人数为七千五百余人。另一方面,卡拉多瓦的战死人数则不过一千二百余人。只是这一千二百余人的战死者当中,还包括了与女王共同治理国家的王夫殿下奥利佛在内。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女王蓓莉希娜二世相继失去了父亲和丈夫。穿着丧服迎接丈夫遗体的女王展现出一种宛如洋娃娃般的异样美丽,令朝臣们不忍正视女王的苍白面容。担心着国家与自己的未来,尽管刚赢得大胜利,凯旋归来,忧愁却笼罩着整座王宫。
Ⅳ君特兰姆伴着灵柩来到女王面前。女王凝视着灵柩的期间,君特兰姆也恭敬地跪在一旁等待。最后,女王终于以微弱的声音向君特兰姆开口。
“我的丈夫或许无能而又懦弱,但是他绝对不会陷害或伤害别人。这点是我身为他的妻子最感到骄傲的事。”
“王夫殿下确实是个善良的人呀。”
君特兰姆只能如此回答。这句话并无虚假,但是在单纯的话语之下却潜藏着复杂的评断。对于已经完全傀儡化的奥利佛,君特兰姆从没想过要这么火速地将他解决。再等个二三年,直到君特兰姆的势力遍布于卡拉多瓦的朝野为止,先暂时推举奥利佛作为幌子,这才是他的计划。等到奥利佛对君特兰姆开始怀有猜忌和反感的时候,在挑选个绝佳的时机将他收拾掉就行了。虽然如此打算,但是却没料到奥利佛除了无能之外还是个无谋之人。要是他老老实实地待在本营里等待捷报的话就好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君特兰姆无需弄脏自己的手。他以沉痛却又热切的语气向女王说道。
“未能守护王夫殿下,臣实在罪该万死。然而更令人憎恨的是帕得拉翁大公国。我们必须讨伐该国,为王夫殿下报仇雪恨!”
女王并没有回应这番话,仅仅以水晶般的无机双眸凝视着君特兰姆。不知不觉地抬起视线,君特兰姆勉勉强强地回看了女王一眼。和双眸相同的声音宣告着,“我打算赐我丈夫奥利佛国王的称号,以国王之礼将他安葬。请把我的话转达给其他大臣。”
这个时候,她已经认同君特兰姆为群臣之首。
除了先前的狄弗拉伯爵,君特兰姆又多了一个阿尔加利亚公爵的封号。名下所有的庄园数量共计有二十二座。入国不满十个月,就已经跃升为卡拉多瓦屈指可数的大贵族。
“在我国近代历史当中虽未有前例,但由于其对内对外之功绩显著,因此完全无人提出异议。”
这是卡拉多瓦王立学院之国史编纂所的记述。
保有两个贵族封号有什么意义呢?首先是枢密会议召开之时,能够行使两票的表决权。其次是在继承方面,长男可继承阿尔加利亚公爵,次男则可继承狄弗拉伯爵的封号,得以为后代遗留下两脉门第。仅仅这些已足够令君特兰姆享有巨大的特权,但是他的野心却还要更大。
“我的长男将会是卡拉多瓦国王。”
他做了如此的决定。这个野心因为奥利佛之死而更加明确。女王蓓莉希娜二世仍然健在,而且相当年轻。为亡夫奥利佛服丧期满之后,就算再婚也没什么奇怪之处。这原本就是王者的义务。除了治理国家之外,她还必须延续王族血脉。换言之,蓓莉希娜有产子的义务。而且,孩子的父亲若是“亚尔吉拉王室血脉嫡亲的君特兰姆大人”应该也不是件坏事才对。
回想过去,君特兰姆虽有意娶蓓莉希娜为妻,只可惜在尚未采取行动之前,美丽的猎物就被奥利佛给抢先夺走了。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会阻碍,君特兰姆应该可以达成目的了才对。
阿尔加利亚公爵兼狄弗拉伯爵的君特兰姆的意欲为何,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每个人都相当认同和肯定。因为可怜的奥利佛原本就不适合作为女王夫婿。萨克理庞等人更是老早就开始大声到处宣扬。主张君特兰姆才是女王再婚的最佳人选。
对于此事,君特兰姆本人倒是不怎么着急。以他目前的立场而言,要阻挠女王和其他男性的婚事并不是件难事。只要花上足够的时间,女王自然而然地就会对他产生依赖。所以,在奥利佛的国丧结束之后的翌日夜晚,蓓莉希娜秘密召他到寝室之事,着实令他大吃了一惊。
征服了隐藏在丧服之下白皙优美的躯体之后,君特兰姆反而感到有些扫兴。没想到她是个重色的轻薄女子,这是他仅有的想法。无论如何,既然和女王有了这样的进展,达蒂奈尔夫人那边就一定得想个办法来安抚她才行。有件事情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背后注视着他的蓓莉希娜女王的双眼之中,正燃烧着憎恶与复仇的火焰。女王坚信是君特兰姆谋害了她的丈夫。所以当她知道腹中怀有奥利佛的孩子之时,她也同时订下了复仇计划。
这个男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所以蓓莉希娜女王下定决心,她必须平安地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并且让这个男人当他是自己的亲生子。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再告知他真相,让他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奥利佛报仇。十五年后就看得到结果了。这个出自于妄想的决定,支撑起女王的身心,带给她生存下去的意志。
燃烧于女王眼中的黯淡火焰,君特兰姆长久以来都没有发现到。因为他相当忙碌。说服达蒂奈儿夫人死心地隐居在庄园之中,过年后的三月与女王结婚,八月生下男孩。这个男孩以五代前的国王之名被命名为莱门得。如果平安地长大即位的话,应该就是莱门得二世……。
在那之后,几次的对外战争发动,内乱兴起,阴谋策动。其中大部分皆为君特兰姆所主导,结局也几乎都成功了。他并不是个天生的卡拉多瓦王者,所以他必须借由才干和功绩来确保自己地位的正当性。普雷斯塔历一?六二年,君特兰姆三十三岁,被他视为儿子的莱门得王子八岁,蓓莉希娜女王之弟吉安大公十七岁。而法比昂自从登上女巫之山,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了。君特兰姆的权势与威望不仅仅笼罩着卡拉多瓦一国,还不断地参透到邻近诸国当中……。
再次捧着奇妙衣服的查尔比诺,继续就这奇妙的两人加以说明。
“名字方面,达人叫做周先生,小孩则叫做多梦。两人之间似乎是这么彼此称呼的。”
“连名字都很奇怪呢。”
“是否接见他们呢,摄政殿下?”
君特兰姆陷入思考,但时间并不很长。
“也好,见见倒也是种乐趣。把他们带过来吧。”
接到君特兰姆的指示,查尔比诺和弗罗蒙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门外。这两个人现在都是伯爵身份。君特兰姆拿起火钳,拨弄着火焰中的薪柴。金黄与深红的火焰弹起,在那奢华的色彩之中,君特兰姆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某种幻影的片断,但是却无法掌握住其真正的面貌。
第三卷 来自异世界的访客 一卷全
第一章地球仪世界

“多梦、快跑!快点逃走!”
周一郎闪过扑上前来抓住他的大个子男子,拉起外甥女的手拔腿就跑。
但是,立刻就因为闪烁在眼前的锐利剑光而急忙停住。
披甲带剑的男人又来了三个,他们是因为听到骚动的声音所以跑了过来。一共六人将周一郎二人团团围住。其中四人已经拔剑出鞘,剩下的两人也握着剑柄做出恫吓之势。
“周先生……”
多梦一面发抖一面紧楸着毛衣的侧腹部分。周一郎则牢牢地环着十三岁外甥女的肩膀。
“别担心。跟他们说清楚就行了。周先生一定会保护你的。”
多梦颤抖地在周一郎的怀里微微地点了点头。
虽说是全副武装,但对方起码是人类。况且周一郎毫无加害他们的意思。他只想把情况解释清楚而已。问题是,刚刚虽说是迫于形势,但是挨了揍的那个大个子却满腔怒火地瞪着周一郎,而且他们所说的话,周一郎半个字都听不懂。换句话说,这边的语言,恐怕无法和他们沟通。
愤怒的大个子向前踏出一步,以剑尖抵着周一郎的喉咙。
周一郎和他的外甥女所在的这个地方,并非日本。似乎也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地球上的任一个地方。它就像是科幻或虚构小说的读者们会形容的“异世界”般的一个世界。周一郎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地方,全是因为发生了迫不得已的事情,而不是因为他们想来。
大约十天之前,周一郎在避雨的古董店里买了一座陈旧的地球仪。这就是灾难的起点。因为那座地球仪是一照射到月光就会以影子开启通往异世界“大门”,并且会奇妙地不停自转的神秘物品。
在那之后,周一郎他们首先受到意欲夺取地球仪的西格玛公司的手下二人组之恶劣恐吓,紧接着又遭到计划将二人组和他们一起解决掉的另一批男人之攻击。性命危在旦夕,不得已只好跃入地球仪所产生的影子异世界“大门”之中,以逃离灾难。完全没有思考前因后果之余地。除了这么做之外,实在没有其他方法能够保护自己免于遭到杀人者所射出之十字弓毒箭杀害。
飞跃而入的这个世界,不是真空的宇宙空间,也不是尚未凝固的灼热岩浆大地。幸运地,这是个有着干硬岩地,以及吹拂着夹带夜气之晚风的地方。
周一郎的心脏快速且规律地鼓动着,肺部也重复着呼吸之动作。尽管是为了紧急避难而逃到此处,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无论如何,眼前至少有能够呼吸的空气,有用力踩也不致于崩塌的大地,这样就足够让人安心了。除此之外,无辜受到波及的宝贝外甥女多梦并无大碍,这点也让周一郎放心不少。
周一郎注意到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确认之后不禁微微地吃了一惊。那是一只人类的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为了从周一郎的手中夺取地球仪,而企图伤害多梦的虐待狂男子。在那旁边,他们还发现了一支滚动的手电筒。那是他们在那边的世界里住宿的旅馆的配备。
捡起来将开关一扳,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在确认过功能之后,周一郎将它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头上是一片比深海还要深邃黑暗的黑夜、缀饰着夜空的群星,以及,比起看惯了的那个要大上两圈左右的巨大月亮。光靠月光就够明亮的了,走起路来绝对毫无问题。手电筒或许什么时候还会派上用场,为了预防万一,最好还是节约一下电池的用量。
至于那只手,他根本不想去理会。他只祈求这辈子再也不要碰上那只手的主人。
周一郎仰望天空。大门究竟开在什么地方呢?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从一公尺左右的半空中被抛到地上,但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一探究竟,什么也感觉不到。大门似乎完全封闭了起来,下一次开启会在什么时候呢?以地球仪的自转速度来看,那个世界的一分钟,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一天左右。这么一来,要等到那个世界的明天晚上,也就是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至少还得要等待三年以上的时间。
有好一会儿,周一郎就这么瞪视着虚无的天空,和多梦重新确认过身上除了擦伤外别无疑似伤口的痕迹之后,两人开始肩并肩地走向布满岩石的荒野。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虽然很想知道,但可能的话,不,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首先,他们必须取得情报才行。
在荒野上走了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条白色的带状道路。路面仿佛是以盐巴凝固成似的相当平坦,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东西,这显然是人为造成的东西。
“周先生,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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