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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_44 司马光(北宋)
  [4]三月,根据章帝遗诏,将西平王刘羡改封为陈王,将六安王刘恭改封为彭城王。
  [5]癸卯,葬孝章皇帝于敬陵。
  [5]三月癸卯(十一日),将章帝安葬于敬陵。
  [6]南单于宣死,单于长之弟屯屠何立,为休兰尸逐侯单于。
  [6]南匈奴单于宣去世,前单于长的弟弟屯屠何继位,此即休兰尸逐侯单于。
  [7]太后临朝,窦宪以侍中内干机密,出宣诰命;弟笃为虎贲中郎将,笃弟景、并为中常侍,兄弟皆在亲要之地。宪客崔以书戒宪曰:“《传》曰:‘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生富贵而能不骄者,未之有也。今宠禄初隆,百僚观行,岂可不‘庶几夙夜,以永终誉’乎!昔冯野王以外戚居位,称为贤臣;近阴卫尉克己复礼,终受多福,外戚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者,盖在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不足也。汉兴以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书》曰:‘鉴于有殷’,可不慎哉!”
  [7]窦太后临朝摄政,窦宪以侍中的身份,入宫主持机要,出宫宣布太后的命令。他的弟弟窦笃为虎贲中郎将,窦笃的弟弟窦景、窦同为中常侍。窦家兄弟全都在接近皇帝、皇后的显要位置上。窦宪的门客崔上书告诫窦宪说:“古书说:‘生来就富有的人骄横,生来就尊贵的人倨傲。’生于富有尊贵而能不骄横倨傲的人。未曾有过。如今您的恩宠和官位正开始上升,朝中百官都在观察您的所作所为,怎能不象《诗经·周颂》所说‘望能以终日的小心谨慎,求得终身的荣耀’呢!从前冯野王以外戚身份居于官位,被人称作贤臣;近代阴兴克己守礼,最终成为多福之人。外戚之所以被当时的人讥嘲,被后世的人责备,原因在于权势太盛而不知退让,官位太高而仁义不足。从汉朝建立以后,直到哀帝、平帝,皇后家族共计二十,而能保全家族和自身的,只有四位皇后。《尚书》说:‘以殷商的覆亡,作为鉴戒,’岂能不谨慎吗!”
  [8]庚戌,皇太后诏:“以故太尉邓彪为太傅,赐爵关内侯,录尚书事,百官总己以听。”窦宪以彪有义让,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随,故尊崇之。其所施为,辄外令彪奏,内白太后,事无不从。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宪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永平时,谒者韩纡考劾宪父勋狱,宪遂令客斩纡子,以首祭勋冢。
  [8]庚戌(十八日),窦太后下诏 :“将前任太尉邓彪任命为太傅,赐爵为关内侯,主管尚书机要。百官各统己职,听命于太傅。”窦宪因邓彪仁义礼让,受到先帝的敬重,其为人又忠厚随和,所以把他捧上高位。窦宪要有所举动的时候,就在外面教邓彪奏报,自己到内宫向太后说明,无一事不被批准。邓彪身居太傅之位,只是修身自好而已,不能匡正朝廷纲纪。窦宪性情暴烈,连瞪他一眼的小怨恨,都无不报复。明帝永平年间,谒者韩纡曾审理过窦宪之父窦勋的案件,窦宪便命令门客斩杀韩纡的儿子,用人头祭祀窦勋之墓。
  [9]癸亥,陈王羡、彭城王恭、乐成王党、下邳王衍、梁王畅始就国。
  [9]癸亥(疑误),陈王刘羡、彭城王刘恭、乐成王刘党、下邳王刘衍、梁王刘畅开始前往封国就位。
  [10]夏,四月,戊寅,以遗诏罢郡国盐铁之禁,纵民煮铸。
  [10]夏季,四月戊寅(十七日),根据章帝遗诏,撤销各郡各封国盐铁专卖的规定,允许民间煮盐铸铁,自由经营。
  [11]五月,京师旱。
  [11]五月,京城发生旱灾。
  [12]北匈奴饥乱,降南部者岁数千人。秋,七月,南单于上言:“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共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臣等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惭无报效之义,愿发国中及诸郡故胡新降精兵,分道并出,期十二月同会虏地。臣兵众单少,不足以防内外,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平定。臣国成败,要在今年,已敕诸部严兵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单极天下,欲臣虏匈奴,未遇天时,事遂无成。今幸遭天授,北虏分争,以夷伐夷,国家之利,宜可听许。”秉因自陈受恩,分当出命效用。太后议欲从之。尚书宋意上书曰:“夫戎狄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强者为雄,弱即屈服。自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有补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天地之明,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民得生,劳役休息,于兹四十余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所以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劳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捍,巍巍之业,无以过此。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诚不可许。”
  [12]北匈奴因饥荒而发生内乱,每年有数千人向南匈奴投降。秋季,七月,南匈奴单于上书朝廷:“应当趁着北匈奴内乱分裂的机会,派出军队进行讨伐,打败北匈奴,成全南匈奴,让南北匈奴统一成为整体,使汉朝永无北方之忧。我们长期生活在汉朝境内,仰仗汉朝,才能张口吃饭。汉朝每年四季给我们赏赐,动不动就达亿万之数。我们虽然无须操劳而安享太平,却因未能实行报效之义而感到惭愧。我们愿征调本部和分散在各郡的匈奴精锐,包括老兵和新近归降的北匈奴军队,分为几路,同时进发,约定十二月在北匈奴会师。我的部队力量单薄,不足以内外兼顾,请汉朝派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等郡太守,合力北征。望能凭着圣上的神威,一举平定北方敌害。我匈奴国的成败,就在今年决定。我已命令各部厉兵秣马,准备作战。请陛下节哀审定。”窦太后把南单于的奏书给耿秉看,耿秉进言:“从前武帝耗尽天下之力,想使匈奴臣服,但时机未到,便没有成功。如今遇到天赐良机,北匈奴内部分裂争斗,我们让外族打外族,对国家有利,应当答应南匈奴的请求。”耿秉于是表示自己身受皇恩,应该出征效命。窦太后在商议时打算采纳他的意见。尚书宋意上书说:“匈奴人轻视礼仪,没有君臣上下之分。强悍者则称雄,弱小者便屈服。自从汉朝建立以来,讨伐他们的次数已很频繁了,但所得的收获,不能补偿国家的损失。光武皇帝亲身经历过战乱,显示天地间无与伦比的英明,乘匈奴人前来归降的机会,对他们采取了笼络豢养的政策。于是边疆人民获得生机,减除了劳役,至今已经四十余年了。现在鲜卑顺服汉朝,斩杀及俘虏北匈奴数万人,汉朝坐观成败,安享巨大成果,而百姓并不感到辛劳。汉朝建立以来的功业,这是最伟大的一项。所以如此,是因为异族相互攻伐,而汉军却全无损失。据我观察,鲜卑攻击北匈奴,是由于抢掠对他们有利;而将战功献给汉朝,实际上是贪图得到重赏。如今若是允许南匈奴回到北匈奴王庭建都,那就不得不限制鲜卑的行动。鲜卑外不能实现抢掠的愿望,内不能因功而得到赏赐,以其豺狼般的贪婪,必将成为边疆的祸患。现在北匈奴已经向西逃遁,请求与汉朝通好,应当乘他们归顺的机会,使之成为外藩。巍巍的功业,莫过于此。如果征调军队,消耗国家经费,以听从南匈奴的意愿,那就是平白丢掉了最佳策略,放弃安全,走向危亡。对南匈奴的请求,实在不可应许。”
  会齐殇王子都乡侯畅来吊国忧,太后数召见之,窦宪惧畅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卫之中,而归罪于畅弟利侯刚,乃使侍御史与青州刺史杂考刚等。尚书颍川韩棱以为“贼在京师,不宜舍近问远,恐为奸臣所笑。”太后怒,以切责棱,棱固执其议。何敞说宋由曰:“畅宗室肺府,茅土藩臣,来吊大忧,上书须报,亲在武卫,致此残酷。奉宪之吏,莫适讨捕,踪迹不显,主名不立。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执事以为三公不与贼盗,公纵奸慝,莫以为咎。敞请独奏案之。”由乃许焉。二府闻敞行,皆遣主者随之。于是推举,具得事实。太后怒,闭宪于内宫。宪惧诛,因自求击匈奴以赎死。
  适逢齐殇王刘石的儿子都乡侯刘畅到京城来祭吊章帝。窦太后频繁地召见他。窦宪怕刘畅分去自己在内宫的权势,便派刺客在皇宫禁卫军中将刘畅暗杀,而归罪于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于是朝廷派侍御史和青州刺史一同审讯刘刚等人。尚书颍川人韩棱认为:“凶手就在京城,不应舍近求远。而现在的作法,怕要让奸臣讥笑。”太后大怒,严厉地责备韩棱,但韩棱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何敞对太尉宋由说:“刘畅是皇室宗亲,封国藩臣,到京城来祭吊先帝,上书听候命令,身在武装卫士当中,却遭到这样的惨死。执法官吏盲目地追捕凶手,既不见凶手的踪影,也不知他们的姓名。我充数为您属下的要员,主管捕审罪犯,打算亲自到判案场所,以督察事态的进展。但司徒和司空二府的负责人认为,三公不应参与地方刑事案件,于是公然放纵奸恶,而并不认为是过错,因此我打算单独奏请,参与审案。”宋由便答应了何敞的请求。司徒、司空二府听说何敞将去参与审案,都派主管官员随同前往。于是清查案情,得到全部事实。窦太后知道真相后大怒,将窦宪禁闭在内宫。窦宪害怕被杀,就自己请求去打匈奴,以赎死罪。
  冬,十月,乙亥,以宪为车骑将军,伐北匈奴,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出塞。
  冬季,十月乙亥(十七日),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讨伐北匈奴。任命执金吾耿秉为副统帅,征调北军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兵和黎阳营、雍营、边疆十二郡的骑兵,以及羌人、胡人部队,出塞征战。
  [13]公卿举故张掖太守邓训代张纡为护羌校尉。迷唐率兵万骑来至塞下,未敢攻训,先欲胁小月氏胡。训拥卫小月氏胡,令不得战。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不宜禁护。训曰:“张纡失信,众羌大动,凉州吏民,命县丝发。原诸胡所以难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追急,以德怀之,庶能有用。”遂令开城及所居园门,悉驱群胡妻子内之,严兵守卫。羌掠无所得,又不敢逼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斗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恩信,开门内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咸欢喜叩头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抚养教谕,大小莫不感悦。于是赏赂诸羌种,使相招诱,迷唐叔父号吾将其种人八百户来降。训因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击迷唐于写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颇岩谷,众悉离散。
  [13]公卿推举前张掖太守邓训接替张纡任护羌校尉。烧当羌人部落首领迷唐率领一万骑兵,逼近边塞,但没有敢进攻邓训,而准备先胁迫小月氏胡人臣服。由于邓训的庇护,迷唐未能与小月氏胡人交战。议论此事的官员一致认为,羌人和胡人互相攻击,是对汉朝有利的事情,不应采取制止和庇护的策略。邓训说:“由于张纡失信,致使羌人各部落群起反叛,凉州官民的性命,就像悬在一根发丝上那样危险。推求胡人所以难与汉朝同心的原因,全都是因为我们的恩德信义不厚。现在乘胡人受到逼迫的机会,以恩德相待,希望将来能为我所用。”于是下令打开城门和他所居住的护羌校尉府后园大门,将胡人的妻子儿女全部驱赶接纳入内,派兵严密守卫。羌兵抢掠没有收获,又不敢对小月氏胡人各部落进行逼迫,便撤退离去。因此,湟中地区的胡人部族都说:“汉朝官吏总是要我们相斗,而如今邓使君却用恩德信义对待我们,开门收容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如同得到了父母的庇护!”他们全都十分欢喜,向邓训叩头说:“我们一切听从您的命令!”邓训便进行安抚教化,胡人大小无不心悦诚服。于是邓训又悬赏招降羌族各部落,让已降的羌人引诱其他羌人前来归顺。迷唐的叔父号吾率领本部落羌人八百户前来依附汉朝。于是,邓训征调湟中地区的汉人、胡人、羌人部队四千人出塞,在写谷袭击迷唐,将他打败。于是迷唐撤离大、小榆谷,移居到颇岩谷,部众全部离散。
孝和皇帝上永元元年(己丑、89)
  汉和帝永元元年(己丑,公元89年)
  [1]春,迷唐欲复归故地;邓训发湟中六千人,令长史任尚将之,缝革为船,置于箪上以渡河,掩击迷唐,大破之,斩首前后一千八百余级,获生口二千人,马牛羊三万余头,一种殆尽。迷唐收其余众西徙千余里,诸附落小种皆畔之。烧当豪帅东号,稽颡归死,余皆款塞纳质。于是训绥接归附,威信大行,遂罢屯兵,各令归郡,唯置弛刑徒二千余人,分以屯田、修理坞壁而已。
  [1]春季,迷唐打算重新回到故地。邓训在湟中征调六千士兵,命长史任尚率领,用皮革缝制小船,放在木筏上,作为渡河工具。汉军发动袭击,大败迷唐,先后斩杀一千八百余人,俘虏二千人,缴获马牛羊三万余头,迷唐的整个部落几乎全被消灭。迷唐收集残余的部众,向西迁移了一千余里,原来依附他的那些小部落全部叛变。烧当部落贵族东号前来归降,叩头请死。其余的贵族都将人质送到边塞投诚。于是邓训安抚接纳归顺的羌人,他的威望和信誉广为传播。由于边境安宁,便撤除驻军,命士兵各回本郡,只留下免刑囚徒二千余人,分别从事开荒垦田和修缮堡垒亭障而已。
  [2]窦宪将征匈奴,三公、九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涉,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书连上,辄寝,宋由惧,遂不敢复署议,而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争,前后且十上,众皆为之危惧,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鲁恭上疏曰:“国家新遭大忧,陛下方在谅暗,百姓阙然,三时不闻警跸之音,莫不怀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兴发军役,扰动天下以事戎夷,诚非所以垂恩中国,改元正时,由内及外也。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夫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与鸟兽无别;若杂居中国,则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今匈奴为鲜卑所破,远藏于史侯河西,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今始征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间之急,亦已甚矣。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奈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岂徒匈奴而已哉!”尚书令韩棱、骑都尉朱晖、议郎京兆乐恢,皆上疏谏,太后不听。
  [2]窦宪将要出征讨伐匈奴。三公及九卿到朝堂上书劝阻,认为:“匈奴并未侵犯边塞,而我们却要无缘无故地劳师远行,消耗国家资财,求取万里以外的功勋,这不是为国家着想的策略。”奏书接连呈上,却都被搁置下来。太尉宋由感到恐惧,便不敢再在奏章上署名,九卿也逐渐自动停止劝谏。唯独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严守正道,坚定不移,甚至脱去官帽在朝堂力争,先后上书约达十次。众人都为他们感到危险和恐惧,但袁、任二人却神情镇定,举止如常。侍御史鲁恭上书说:“我国新近有大忧,陛下正在守丧,百姓失去了先帝的庇护,夏、秋、冬三季听不到圣上出巡时禁卫军警戒喝道的声音,人们无不因思念而惶惶不安,如同有求而不能得。如今却在盛春之月征发兵役,为了远征匈奴而搅扰全国,这实在不符合恩待自己国家、改年号而变更朝代、由内及外地处理政务的原则。万民百姓,乃是上天所生。上天爱所生,犹如父母爱子女。天下万物中,只要有一物不能安适,那么天象就会为此发生错乱,何况对于人呢?因此,爱民的,上天必有回报。戎狄异族,如同四方的异气,与鸟兽没有分别,如果让他们混居在中原内地,就会扰乱天象,玷污良善之人。所以,圣明君王的作法,只是对他们采取不断笼络和约束的政策而已。如今北匈奴已被鲜卑打败,远远地躲藏到史侯河以西,距离汉朝边塞数千里,而我们打算乘他们空虚之机,利用他们的疲弱,这不是仁义的举动。现在刚刚开始征发,而物资已不能满足大司农的调度,上官下官互相逼迫,人民的困苦也已到了极点。群臣和百姓都说此事不可行,而陛下为什么只为窦宪一人打算,因而毁弃万人的性命,不体恤他们忧患的呼声呢!上观天心,下察民意,便足以明白事情的得失了。我担心中国将不再是真正的中国,岂只匈奴不把中国当中国看待而已!”尚书令韩棱、骑都尉朱晖、京兆人议郎乐恢,也都上书劝谏,但太后不听。
  又诏使者为宪弟笃、景并起邸第,劳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闻匈奴之为桀逆久矣,平城之围,慢书之耻,此二辱者,臣子所为捐躯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含忿,舍而不诛。今匈奴无逆节之罪,汉朝无可惭之耻,而盛春东作,兴动大役,元元怨恨,咸怀不悦。又猥为卫尉笃、奉车都尉景缮修馆第,弥街绝里。笃、景亲近贵臣,当为百僚表仪。今众军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县官无用,而遽起大第,崇饰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无穷也。宜且罢工匠,专忧北边,恤民之困。”书奏,不省。
  太后又下诏命令使者为窦宪的弟弟窦笃、窦景同时兴建宅第,役使百姓。侍御史何敞上书说:“我听说,匈奴凶暴叛逆由来已久。高祖在平城被围,吕后收到冒顿傲慢的书信,为了这两次侮辱,臣子一定要捐躯而死,但高祖和吕后却忍怒含忿,放过匈奴而未加惩处。如今北匈奴没有叛逆之罪,汉朝也没有值得羞惭的耻辱,而时值盛春时节,农民正在田中耕作,大规模地征发兵役,会使百姓产生怨恨。人人心怀不满。又为卫尉窦笃、奉车都尉窦景滥修宅第,屋舍占满了街巷。窦笃、窦景是陛下的亲近贵臣,应当成为百官的表率。现在远征大军已经上路,朝廷焦灼不安,百姓愁苦,国家财政空虚,而此时骤然兴建巨宅,重视和装饰喜好的东西,这不是发扬恩德、使后世永远仿效的作法。应当暂且停工,专心考虑北方边疆的战事,体恤人民的困难。”奏书呈上,未被理睬。
  窦宪尝使门生赍书诣尚书仆射郅寿,有所请托,寿即送诏狱,前后上书,陈宪骄恣,引王莽以诫国家;又因朝会,刺讥宪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厉音正色,辞旨甚切。宪怒,陷寿以买公田、诽谤,下吏,当诛,何敞上疏曰:“寿机密近臣,匡救为职,若怀默不言,其罪当诛。今寿违众正议以安宗庙,岂其私邪!臣所以触死瞽言,非为寿也。忠臣尽节,以死为归;臣虽不知寿,度其甘心安之。诚不欲圣朝行诽谤之诛,以伤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讥无穷。臣敞谬与机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当填牢狱,先寿僵仆,万死有余。”书奏,寿得减死论,徙合浦,未行。自杀。寿,恽之子也。
  窦宪曾派他的门生带信去见尚书仆射郅寿,有私事请托,郅寿立即将该门生送到诏狱。他还屡次上书,指出窦宪的骄横,引用王莽的史事来告诫朝廷。又趁着上朝的机会,就讨伐匈奴和大肆兴建宅第之事抨击窦宪等人,厉声正色,辞意十分激切。窦宪大怒,反诬郅寿私买公田,诽谤朝廷。郅寿被交付官吏审讯,当处斩刑。何敞上书说:“郅寿是圣上身边参与机密的官员,纠正大臣的错误,是他的职责。如果他面对错误而沉默不语,就罪该处死。如今郅寿为了宗庙的平安而反对群臣,提出正确主张,这难道是为了个人吗?我所以冒死上言,并不是为了郅寿。忠臣尽节,视死如归,我虽不了解郅寿,但估计他会心甘情愿地安然赴死。我实在不希望圣明的朝廷会对诽谤罪进行诛杀,那将伤害宽厚的教化,堵塞忠诚正直之士的道路,永远被后人讥笑。我参与国家机密,却说出了这些不应由我说出的话,罪名十分清楚,该当入狱,先于郅寿被杀,卧尸在地,死有余辜。”奏书呈上,郅寿被判减死一等之刑,流放合浦。还没有动身,他便自杀了。郅寿是郅恽的儿子。
  夏六月,窦宪、耿秉出朔方鸡鹿塞,南单于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出阳塞,皆会涿邪山。宪分遣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将南匈奴精骑万余,与北单于战于稽洛山,大破之,单于遁走;追击诸部,遂临私渠北海,斩名王已下万三千级,获生口甚众,杂畜百余万头,诸裨小王率众降者,前后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宪、秉出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命中护军班固刻石勒功,纪汉威德而还。遣军司马吴、梁讽奉金帛遗北单于,时虏中乖乱,、讽及北单于于西海上,宣国威信,以诏致赐,单于稽首拜受。讽因说令修呼韩邪故事,单于喜悦,即将其众与讽俱还;到私渠海,闻汉军已入塞,乃遣弟右温禺王奉贡入侍,随讽指阙。宪以单于不自身到,奏还其侍弟。
  夏季,六月,窦宪、耿秉从朔方鸡鹿塞出发,南匈奴单于从满夷谷出发,度辽将军邓鸿从阳塞出发。三路大军预定在涿邪山会师。窦宪分别派遣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率领南匈奴一万余精锐骑兵,同北匈奴单于在稽洛山会战。大败北匈奴军,北匈奴单于逃走。汉军追击北匈奴各部落,于是到达了私渠北海,共斩杀大部落王以下一万三千人,生擒者甚多,还俘获了各种牲畜百余万头。由副王、小王率众前来投降的,先后有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窦宪、耿秉出塞三千余里,登上燕然山,命令中护军班固刻石建立功碑,记录汉朝的国威和恩德,然后班师。窦宪派军司马吴、梁讽带上金帛财物送给北匈奴单于。当时北匈奴内部大乱,吴、梁二人到西海之畔才追上单于,向他宣布汉朝的国威和信誉,并以皇帝的名义进行赏赐,单于叩首接受。于是梁讽向单于游说,让他效法呼韩邪单于的先例,做汉朝的藩属。单于欣然同意,立即率领部众同梁讽一道南归。抵达私渠海时,听说汉军已经入塞,单于便派他的弟弟右温禺王带着贡物去汉朝做人质,随梁讽一同入京朝见。窦宪因北匈奴单于没有亲自前来,便奏报窦太后,把单于派来充当人质的弟弟送回去了。
  [3]秋,七月,乙未,会稽山崩。
  [3]秋季,七月乙未(十一日),会稽发生山崩。
  [4]九月,庚申,以窦宪为大将军,中郎将刘尚为车骑将军,封宪武阳侯,食邑二万户;宪固辞封爵,诏许之。旧,大将军位在三公下,至是,诏宪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长史、司马秩中二千石。封耿秉为美阳侯。
  [4]九月庚申(初七),将窦宪任命为大将军,中郎将刘尚任命为车骑将军;并将窦宪封为武阳侯,享有二万户食邑。窦宪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封爵,窦太后下诏准许。依照旧例,大将军的地位原在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下。至此,太后下诏规定:窦宪的地位在太傅以下,三公以上;大将军府的长史、司马的品秩为中二千石。将耿秉封为美阳侯。
  窦氏兄弟骄纵,而执金吾景尤甚,奴客缇骑强夺人财货,篡取罪人,妻略妇女;商贾闭塞,如避寇雠;又擅发缘边诸郡突骑有才力者。有司莫敢举奏,袁安劾景“擅发边民,惊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辄承景檄,当伏显诛。”又奏“司隶校尉河南尹阿附贵戚,不举劾,请免官案罪。”并寝不报。附马都尉,独好经书,节约自修。
  窦氏兄弟骄傲放纵,而执金吾窦景尤为突出。他的奴仆和部下骑士抢夺人民的财物,非法夺取罪犯,并奸淫掳掠妇女。商人们不敢出门经商,如同躲避敌寇。窦景还擅自征发边疆各郡骑兵部队的精锐,为己所用。有关部门无人胆敢举报。司徒袁安弹劾窦景:“擅自征发边疆人民,惊扰欺骗官吏百姓,边郡太守不等待调兵的符信,却即刻奉行窦景的檄书,应当处死示众。”他还上书说:“司隶校尉、河南尹阿谀攀附地位尊贵的外戚,不举报弹劾他们的不法情事,建议免官治罪。”这些奏书全部被搁置下来,得不到答复。窦家兄弟中,唯独驸马都尉窦喜好儒家经书,约束节制而修身自好。
  尚书何敞上封事曰:“昔郑武姜之幸叔段,卫庄公之宠州吁,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由是观之,爱子若此,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伏见大将军宪,始遭大忧,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国事;宪深执谦退,固辞盛位,恳恳勤勤,言之深至,天下闻之,莫不说喜。今逾年未几,入礼未终,卒然中改,兄弟专朝,宪秉三军之重,笃、景总宫卫之权,而虐用百姓,奢侈僭逼,诛戮无罪,肆心自快。今者论议汹汹,咸谓叔段、州吁复生于汉。臣观公卿怀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匪懈之志,则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宪等陷于罪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也!臣敞区区诚欲计策两安,绝其绵绵,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誓泉之讥,下使宪等得长保其福也。驸马都尉,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计,窦氏之福!”时济南王康尊贵骄甚,宪乃白出敞为济南太傅。康有违失,敞辄谏争,康虽不能从,然素敬重敞,无所嫌牾焉。
  尚书何敞呈上密封奏书,书中写道:“从前,春秋时郑国太后武姜宠爱幼子叔段,卫国国君庄公宠爱庶子州吁,都是只宠爱而不管教,终使叔段和州吁成为凶恶暴戾之人。由此看来,像这样宠爱子弟,就好象在他们饥饿时喂给毒药,恰恰是害了他们。我看到大将军窦宪,在先帝驾崩后不久,公卿曾接连上奏,希望由他主持国家事务,但他严守谦恭退让的原则,坚决辞去高位,态度十分诚恳,言辞极为深挚。天下人听到以后,无不感到欣喜。现在一年过去没有多久,国丧尚未告终,窦宪却中途突然改变了态度。如今窦家兄弟都在朝廷专权,窦宪掌握全国的武装,窦笃、窦景统领宫廷禁卫部队。他们苛刻暴虐,役使百姓;生活奢侈,超过本来的身份;诛杀无罪之人,随心所欲而只求自己快意。如今人们议论纷纷,都说叔段和州吁在汉朝再次出现。据我观察,公卿所以采取骑墙态度,不肯直言,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如果窦宪等人有始终效忠朝廷的志节,那么他们自己就有周代吉甫褒扬申国国君的功劳;而如果窦宪等人陷于重罪,那么自己则只是采取了汉初陈平、周勃顺从吕后的权宜之计,到底不忧虑窦宪兄弟的命运吉凶!微臣何敞真诚地愿为朝廷和窦家筹划两全的方法,斩断灾难的绳索,堵塞祸患的涓流。上不愿使太后如周代文母的美誉受到损害,不愿陛下如郑庄公怨恨母亲那样发誓‘黄泉相见’而留下话柄;下使窦宪等人永远保有所获得的福分和庇佑。驸马都尉窦,曾多次请求从高位退下,希望抑制窦家的权势,陛下可以同他进行磋商,听取他的意见。这才确实是维护江山社稷的最佳策略,也是窦氏家族的福分!”当时济南王刘康地位尊贵而十分骄横,于是窦宪就告诉太后,让何敞离开京城,出任济南国太傅。每当刘康有失误的时候,何敞便进行劝谏。刘康虽然不能听从何敞的意见,但他一向敬重何敞,并没有什么嫌隙和冲突。
  [5]冬,十月,庚子,阜陵质王延薨。
  [5]冬季,十月庚子(疑误),阜陵质王刘延去世。
  [6]是岁,郡国九大水。
  [6]本年,九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二年(庚寅、90)
  二年(庚寅,公元90年)
  [1]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丁丑(二十六日),大赦天下。
  [2]二月,壬午,日有食之。
  [2]二月壬午(初二),出现日食。
  [3]夏,五月,丙辰,封皇弟寿为济北王,开为河间王,淑为城阳王;绍封故淮南顷王子侧为常山王。
  [3]夏季,五月丙辰(初七),将皇弟刘寿封为济北王,皇弟刘开封为河间王,皇弟刘淑封为城阳王。将前淮南顷王的儿子刘侧封为常山王,继承其父刘。
  [4]窦宪遣副校尉阎砻将二千余骑掩击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复取其地。车师震慑,前、后王各遣子入侍。
  [4]窦宪派副校尉阎砻率领骑兵二千余人袭击北匈奴在伊吾的守军,重新占领该地。车师深感震恐,前后王国的国王都分别派遣王子到汉朝充当人质。
  [5]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还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恐;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岭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谢遂前攻超,不下,又钞掠无所得。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食,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谢果遣骑赍金银珠玉以赂龟兹,超伏兵遮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得生归,超纵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5]月氏王求娶汉朝的公主。班超拒绝,并遣回月氏派来的使者。月氏王因此心怀怨恨,派副王谢率领七万大军进攻班超。班超兵少,众人都大为恐慌。班超告诉士兵们说:“月氏兵虽然多,但他们远从数千里之外翻越葱岭而来,没有运输补给,有什么值得忧虑呢!我们只要将粮食收割干净,据城固守,而敌方饥饿困顿,自会降服,不过数十天,便可以见分晓了!”谢领兵到达后,便前来进攻班超,不能取胜。又在城外抢掠,也没有收获。班超估计敌方的军粮快要吃完,一定会向龟兹求援,便派出数百伏兵在东方路上拦截。谢果然让人骑马带着金银珠玉去龟兹换取粮秣。班超的伏兵发动突袭,将他们全部杀死,斩下使者的人头送给谢看。谢大吃一惊,立即派人向班超请罪,希望放他们活着回去。班超便把他们放走了。月氏因此受到巨大震动,每年都向汉朝进贡。
  [6]初,北海哀王无后,肃宗以齐武王首创大业而后嗣废绝,心常愍之,遗诏令复齐、北海二国。丁卯,封芜湖侯无忌为齐王,北海敬王庶子威为北海王。
  [6]当初,北海哀王刘基死后没有继承人。章帝因齐武王刘首创王朝大业而后嗣断绝,心中常常哀怜。他留下遗诏,命令恢复齐国和北海国两个封国。本年五月丁卯(十八日),和帝将芜湖侯刘无忌封为齐王,将前北海敬王刘睦的庶子刘威封为北海王。
  [7]六月,辛卯,中山简王焉薨。焉,东海恭王之母弟,而窦太后,恭王之甥也;故加赙钱一亿,大为修冢茔,平夷吏民冢墓以千数,作者万余人,凡徵发摇动六州十八郡。
  [7]六月辛卯(十二日),中山简王刘焉去世。因刘焉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同母弟,而窦太后是刘强的外孙女,因此赏赐丰厚,增加助丧钱一亿,为刘焉大修陵墓。在这项工程中,铲平的官民坟墓数以千计,使用的役夫达一万余人。因征发受到扰动的地区,共计六州十八郡。
  [8]诏封窦宪为冠军侯,笃为郾侯,为夏阳侯;宪独不受封。
  [8]诏书宣布将窦宪封为冠军侯,将窦笃封为郾侯,将窦封为夏阳侯。唯独窦宪不肯接受赐封。
  [9]秋七月,乙卯,窦宪出屯凉州,以侍中邓叠行征西将军事为副。
  [9]秋季,七月乙卯(初七),窦宪出京屯驻凉州。命侍中邓叠代理征西将军职务,充当副统帅。
  [10]北单于以汉还其侍弟,九月,复遣使款塞称臣,欲入朝见。冬十月,窦宪遣班固、梁讽迎之。会南单于复上书求灭北庭,于是遣左谷蠡王师子等将左右部八千骑出鸡鹿塞,中郎将耿谭遣从事将护之,袭击北单于。夜至,围之,北单于被创,仅而得免,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首八千级,生虏数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还。是时,南部党众益盛,领户三万四千,胜兵五万。
  [10]北匈奴单于因汉朝遣回他送去做人质的弟弟,本年九月,再次派遣使者到边塞表示服臣,并请求入京朝见。冬季,十月,窦宪派班固、梁讽前往迎接。适逢南匈奴单于再度上书请求消灭北匈奴王庭,听到这个消息,他便派左谷蠡王师子等人率领左右两部八千骑兵出鸡鹿塞,由中郎将耿谭派遣的从事充当监军,袭击北匈奴单于。大军夜间到达,向北匈奴单于发动围攻。北匈奴单于受伤,仅得活命。南匈奴俘虏了北匈奴王后及其子女五人,斩首八千人,生擒数千人。班固等抵达私渠海后返回。此时,南匈奴的势力日益强盛,拥有人口三万四千户,兵员达五万人。
三年(辛卯、91)
  三年(辛卯,公元91年)
  [1]春,正月,甲子,帝用曹褒新礼,加元服;擢褒监羽林左骑。
  [1]春季,正月甲子(十九日),和帝用曹褒制定的新礼仪,举行了成年加冠礼。擢升曹褒督领羽林左骑。
  [2]窦宪以北匈奴微弱,欲遂灭之,二月,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围北单于于金微山,大破之,获其母阏氏,名王已下五千余级,北单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余里而还,自汉出师所未尝至也。封夔为粟邑侯。
  [2]窦宪因北匈奴力量微弱,想趁势将它消灭。二月,他派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在金微山包围了北匈奴单于。汉军大败北匈奴军队,俘虏了北匈奴单于之母阏氏,斩杀大部落王以下五千余人。北匈奴单于逃走,不知去向。汉军出塞五千余里后班师,其距离之远,是自汉朝出兵匈奴以来未曾达到过的。将耿夔封为粟邑侯。
  [3]窦宪既立大功,威名益盛,以耿夔、任尚等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门,赋敛吏民,共为赂遗。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举奏诸二千石并所连及,贬秩免官四十余人,窦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尚书仆射乐恢,刺举无所回避,宪等疾之。恢上书曰:“陛下富于春秋,纂承大业,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方今之宜,上以义自割,下以谦自引,四舅可长保爵土之荣,皇太后永无惭负宗庙之忧,诚策之上者也。”书奏,不省。恢称疾乞骸骨,归长陵;宪风厉州郡,迫胁恢饮药死。于是朝臣震慑,望风承旨,无敢违者。袁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喑呜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赖之。
  [3]窦宪立下大功以后,威名越发显赫。他以耿夔、任尚等人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用班固、傅毅之辈为他撰写文章。州刺史、郡太守和诸县县令,大多由窦氏举荐任命,这些人搜刮官吏百姓,一同进行贪污贿赂的勾当。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弹劾了一批二千石官员,连同受牵连者,被贬官或免职的达四十余人。窦家兄弟对此十分怨恨,但由于袁安、任隗二人一向行为高尚,声望甚重,因此也没有加害于他们。尚书仆射乐恢,监察检举无所忌讳,窦宪等人对他很是厌恶。乐恢上书说:“陛下正年轻,继承了帝业,各位舅父不应控制中央大权,向天下显示私心。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在上位的人以大义自行割爱,在下位的人以谦让的态度主动引退。这样,四位国舅才可以长久保有封爵和国土的荣耀,皇太后才可以永远没有辜负宗庙的忧虑。确实这是最佳的良策。”奏书呈上,未被理睬。于是乐恢称病,上书请求退休,返回故乡长陵。窦宪暗中严令州郡官府,胁迫乐恢服毒而死。于是朝廷官员十分震恐,全都观望风色而逢迎窦宪的意思,无人胆敢违抗。袁安因和帝年幼单弱,外戚专权,每当朝会进见之际,以及与公卿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未曾不呜咽流泪。上自天子,下至大臣,全都依靠信赖袁安。
  [4]冬,十月,癸未,上行幸长安,诏求萧、曹近亲宜为嗣者,绍其封邑。
  [4]冬季,十月癸未(十二日),和帝出行,临幸长安,下诏在萧何、曹参的近亲中寻访适合做后嗣的人,继承萧、曹的封土。
  [5]诏窦宪与车驾会长安。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万岁,尚书韩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惭而止。尚书左丞王龙私奏记、上牛酒于宪,棱举奏龙,论为城旦。
  [5]和帝下诏,命令窦宪到长安会面。窦宪到达时,尚书下面的官员中有人提出要向窦宪叩拜,伏身口称“万岁”。尚书韩棱正色说道:“同上面的人交往,不可谄媚;同下面的人交往,不可轻慢。在礼仪上,没有对人臣称‘万岁’的制度!”倡议者都感到惭愧,因而作罢。尚书左丞王龙私自向窦宪上书,并奉献牛、酒,受到韩棱的弹劾。王龙被判处服苦役四年。
  [6]龟兹、姑墨、温宿诸国皆降。十二月,复置西域都护、骑都尉、戊己校尉官。以班超为都护,徐干为长史。拜龟兹侍子白霸为龟兹王,遣司马姚光送之。超与光共胁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将尤利多还诣京师。超居龟兹它乾城,徐干屯疏勒,惟焉耆、危须、尉犁以前没都护,犹怀二心,其余悉定。
  [6]龟兹、姑墨、温宿等国,都向汉朝投降。十二月,朝廷重新设置西域都护,骑都尉和戊校尉、己校尉。将班超任命为西域都护,徐干为长史。将龟兹送到汉朝做人质的王子白霸封为龟兹王,派司马姚光护送回国。班超和姚光共同胁迫龟兹,废掉国王尤利多而改立白霸,让姚光带着尤利多返回京城洛阳。班超的西域都护府设在龟兹的它乾城,徐干则驻扎疏勒。只有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因先前曾经杀死过汉朝的都护,所以仍旧怀着二心,而西域其它各国全都降服。
  [7]初,北单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于除自立为单于,将众数千人止蒲类海,遣使款塞。窦宪请遣使立于除为单于,置中郎将领护,如南单于故事。事下公卿议,宋由等以为可许;袁安、任隗奏以为:“光武招怀南虏,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时之算,可得捍御北狄故也。今朔漠已定,宜令南单于反其北庭,并领降众,无缘更立于除以增国费。”事奏,未以时定。安惧宪计遂行,乃独上封事曰:“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余年,三帝积累以遗陛下,陛下深宜追述先志,成就其业。况屯首创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信于所养,建立于无功。《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焉。’今若失信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又,乌桓、鲜卑新杀北单于,凡人之情,咸畏仇雠,今立其弟,则二虏怀怨。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诏下其议,安又与宪更相难折。宪险急负势,言辞骄讦,至诋毁安,称光武诛韩歆、戴涉故事,安终不移;然上竟从宪策。
  [7]起初,北匈奴单于不知去向以后,他的弟弟右谷蠡王于除便自称为单于,率领数千部众驻扎在蒲类海一带,派使者到汉朝边塞请求归附。窦宪建议派使者将于除立为单于,设置中郎将进行监护,如同对待南匈奴单于的先例。此事交付公卿进行商议。宋由等人认为可以批准窦宪的建议。袁安、任隗上奏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光武皇帝招抚南匈奴,并不是说可以让他们永远安居内地,而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为的是能利用他们去抵御北匈奴。如今北方大漠已经平定,应当命令南匈奴单于返回他的北方王庭,统领归降部众。没有理由再另封于除做单于来增加国家的经费开支。”两种意见奏报后,一时决定不下。袁安担心窦宪的主张会被批准实行,便独自呈递密封奏书,奏书写道:“南匈奴单于屯屠何的先人曾率领部众归降,蒙受汉朝的大恩,至今已四十余年,历经三位汉帝经营而交到陛下手中。陛下应当深切地追思继承先帝的遗愿,完成他们的事业。况且屯屠何是首先提出北征重大方案的人,消灭北匈奴以后,我们停下来不再进取,却要另立一个新降服的北单于。为了一时的打算,违背三世以来的规划,失信于我们所养护的南匈奴单于,而去扶植无功的北匈奴单于。《论语》说:‘言辞忠诚而守信,行为敦厚而恭敬,即便在荒蛮之地也通行无阻。’如今要是失信于一个屯屠何,那么将有一百个蛮族不敢再相信汉朝的承诺了。再说乌桓、鲜卑新近斩杀了北匈奴优留单于,凡人之常情,全都忌惮仇人,现在扶植优留单于的弟弟,那么乌桓鲜卑就会心怀怨恨。况且依照汉朝旧制,供给南匈奴单于的费用,每年达一亿九十余万;供给西域的费用,每年七千四百八十万;如今北匈奴距离更远,费用超过一倍,这将耗尽国家的财富,不是制定政策的正确原则。”和帝下诏,命令将此奏章交付群臣讨论,袁安又与窦宪进一步争执,互相诘难。窦宪仗势凌人,言辞骄横,甚至诋毁袁安,提出光武帝诛杀韩歆、戴涉的旧事进行威胁,但袁安始终不动摇。然而和帝终于听从了窦宪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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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第四十八卷
汉纪四十 孝和皇帝下永元四年(壬辰、92)
  汉纪四十 汉和帝永元四年(壬辰,公元92年)
  [1]春,正月,遣大将军左校尉耿夔授于除印绶,使中郎将任尚持节卫护屯伊吾,如南单于故事。
  [1]春季,正月,派遣大将军左校尉耿夔授予北匈奴于除印信绶带,命中郎将任尚持符节护卫,屯驻伊吾,一如南匈奴单于先例。
  初,庐江周荣辟袁安府,安举奏窦景及争立北单于事,皆荣所具草,窦氏客太尉掾徐深恶之,胁荣曰:“子为袁公腹心之谋,排奏窦氏,窦氏悍士、刺客满城中,谨备之矣!”荣曰:“荣,江淮孤生,得备宰士,纵为窦氏所害,诚所甘心!”因敕妻子:“若卒遇飞祸,无得殡敛,冀以区区腐身觉悟朝廷。”
  当初,庐江人周荣在司徒袁安府中供职。袁安弹劾窦景和反对封立北匈奴单于等事所上的奏章,都由周荣起草。窦家的门客、太尉掾徐深为痛恨,他威胁周荣说:“您做袁公的心腹谋士,排斥弹劾窦家,窦家的壮士、刺客遍布京城,请好生防备吧!”周荣说:“我周荣是长江、淮河地区的一介孤单书生,有幸能在司徒府中任职,纵然被窦家所害,也确实心甘情愿!”于是他告诫妻子:“如果我突然遭遇飞来横祸,不要收殓安葬,我希望借此区区遗躯使朝廷省悟。”
  [2]三月,癸丑,司徒袁安薨。
  [2]三月癸丑(十四日),司徒袁安去世。
  [3]闰月,丁丑,以太常丁鸿为司徒。
  [3]闰三月丁丑(初九),将太常丁鸿任命为司徒。
  [4]夏,四月,丙辰,窦宪还至京师。
  [4]夏季,四月丙辰(十八日),窦宪回到京城洛阳。
  [5]六月,戊戌朔,日有食之。丁鸿上疏曰:“昔诸吕擅权,统嗣几移;哀、平之末,庙不血食。故虽有周公之亲而无其德,不得行其势也。今大将军虽欲敕身自约,不敢僭差;然而天下远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谒辞、求通待报,虽奉符玺,受台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数十日,背王室,向私门,此乃上威损,下权盛也。人道悖于下,效验见于天,虽有隐谋,神照其情,垂象见戒,以告人君。禁微则易,救末则难;人莫不忽于微细以致其大,恩不忍诲,义不忍割,去事之后,未然之明镜也。夫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从横。宜因大变,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5]六月戊戌朔(初一),出现日食。丁鸿上书说:“当年吕氏家族专权,皇统几乎移位;哀帝、平帝末年,皇家宗庙祭祀中断。所以,即便是像周公那样的近亲,如果其人没有品德,也不能让他得势。如今大将军窦宪虽然希望自我约束,不敢有所僭越等级,但天下远近之人,全都对他诚惶诚恐地奉承听命。新任命的刺史、二千石官员,要到窦家拜谒辞行,求通姓名,听候答复。尽管已敬受皇上赐予的印信,接受过尚书台的训令,也不敢就此离去。等待召见的时间,久的要长达数十天。背对朝廷,趋向私门,这是君王威望受损、臣下权势过盛的表现。人间的伦常如果在下面被扰乱,天象就会出现相应的变化。尽管事有隐密,神灵也能洞察内情,用天象示警,以告诫人间的君王。在灾祸之初,可以轻易地加以禁绝,而到了灾祸之末,则难以挽救。人们无不是因疏忽了微小的祸端,以致酿成了大祸。出于恩情而不忍教诲,由于仁义而不忍割爱,而事过之后,再看灾祸发生前的迹象,便昭如明镜了。上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日、月、星三光不亮;君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大小官员横行无道。应当趁着天象示警,改正朝政的失误,以回报天意!”
  [6]丙辰,郡国十三地震。
  [6]丙辰(十九日),有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7]旱,蝗。
  [7]发生旱灾和蝗灾。
  [8]窦氏父子兄弟并为卿、校,充满朝廷,穰侯邓叠、叠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举父长乐少府璜共相交结。元、举并出入禁中,举得幸太后,遂共图为杀害,帝阴知其谋。是时,宪兄弟专权,帝与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阉宦而已。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宪,独中常侍钩盾令郑众,谨敏有心几,不事豪党,遂与众定议诛宪,以宪在外,虑其为乱,忍而未发;会宪与邓叠皆还京师。时清河王庆,恩遇尤渥,常入省宿止;帝将发其谋,欲得《外戚传》,惧左右,不敢使,令庆私从千乘王求,夜,独内之;又令庆传语郑众,求索故事。庚申,帝幸北宫,诏执金吾、五校尉勒兵屯卫南、北宫,闭城门,收捕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皆下狱死。遣谒者仆射收宪大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与笃、景、皆就国。帝以太后故,不欲名诛宪,为选严能相督察之。宪、笃、景到国,皆迫令自杀。
  [8]窦氏父子兄弟同为九卿、校尉,遍布朝廷。穰侯邓叠,他的弟弟、步兵校尉邓磊,母亲元,窦宪的女婿、射声校尉郭举,郭举的父亲、长乐少府郭璜等人,相互勾结在一起。其中元、郭举都出入宫廷,而郭举又得到窦太后的宠幸,他们便共同策划杀害和帝。和帝暗中了解到他们的阴谋。当时,窦宪兄弟掌握大权,和帝与内外臣僚无法亲身接近,一同相处的只有宦官而已。和帝认为朝中大小官员无不依附窦宪,唯独中常侍、钩盾令郑众谨慎机敏而有心计,不谄事窦氏集团,便同他密谋,决定杀掉窦宪。由于窦宪出征在外,怕他兴兵作乱,所以暂且忍耐而未敢发动。恰在此刻,窦宪和邓叠全都回到了京城。当时清河王刘庆特别受到和帝的恩遇,经常进入宫廷,留下住宿。和帝即将采取行动,想得《汉书·外戚传》一阅。但他惧怕左右随从之人,不敢让他们去找,便命刘庆私下向千乘王刘伉借阅。夜里,和帝将刘庆单独接入内室。又命刘庆向郑众传话,让他搜集皇帝诛杀舅父的先例。六月庚申(二十三日),和帝临幸北宫,下诏命令执金吾和北军五校尉领兵备战,驻守南宫和北宫;关闭城门,逮捕郭璜、郭举、邓叠、邓磊,将他们全部送往监狱处死。并派谒者仆射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信绶带,将他改封为冠军侯,同窦笃、窦景、窦一并前往各自的封国。和帝因窦太后的缘故,不愿正式处决窦宪,而为他选派严苛干练的封国宰相进行监督。窦宪、窦笃、窦景到达封国以后,全都强迫命令自杀。
  初,河南尹张,数以正法绳治窦景,及窦氏败,上疏曰:“方宪等宠贵,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宪受顾命之托,怀伊、吕之忠,至乃复比邓夫人于文母,今严威既行,皆言当死,不顾其前后,考折厥衷。臣伏见夏阳侯每存忠善,前与臣言,常有尽节之心,检敕宾客,未尝犯法。臣闻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义,过厚不过薄。今议者欲为选严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贷宥,以崇厚德。”帝感其言,由是独得全。窦氏宗族宾客以宪为官者,皆免归故郡。
  当初,河南尹张曾屡次依法制裁过窦景。及至窦氏家族败亡,张上书说:“当初窦宪等人受宠而身居显贵的时候,群臣阿谀附从他们唯恐不及,都说窦宪接受先帝临终顾命的嘱托,怀有辅佐商汤之伊尹、辅佐周武王之吕尚的忠诚,甚至还将邓叠的母亲元比作周武王的母亲文母。如今圣上的严厉诏命颁行以后,众人又都说窦宪等人该当处死,而不顾他们的前前后后,推究他们的真实思想。我看到夏阳侯窦一贯忠诚善良,他曾与我交谈,经常表露出为国尽节之心。他约束管教宾客,从未违犯法律。我听说圣明君王之政,对于亲属的刑罚,原则上能够赦免三次,可以过于宽厚,而不过于刻薄。如今有人建议为窦选派严厉干练的封国宰相,我担心这样会使窦遭到迫害,必不能保全性命而免去一死。应只对窦予以宽大,以增厚恩德。”和帝被他的言辞所感动,因此窦独得保全。窦氏家族及其宾客,凡因窦宪的关系而当官的,一律遭到罢免,被遣回原郡。
  初,班固奴尝醉骂洛阳令种兢,兢因逮考窦氏宾客,收捕固,死狱中。固尝著《汉书》,尚未就,诏固女弟曹寿妻昭踵而成之。
  当初,班固的奴仆曾因醉酒辱骂过洛阳令种兢。种兢便借着捉拿审讯窦家宾客的机会,逮捕了班固。班固死在狱中。班固曾编著《汉书》,当时尚未完稿。和帝下诏,命班固的妹妹、曹寿的妻子班昭继续撰写,完成此书。
  华峤论曰:固之序事,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而不厌,信哉其能成名也!固讥司马迁是非颇谬于圣人,然其论议,常排死节,否正直,而不叙杀身成仁之为美,则轻仁义,贱守节甚矣!
  华峤论曰:班固记述史事,不偏激,不诋毁,不贬抑,不抬举,丰富而不芜杂,周详而有系统,令人一读再读,不知厌倦。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得以成名。班固讥刺司马迁所是所非颇违背圣人之道,然而他自己的议论,却常常排斥死节,否定公正刚直,而且不记述杀身成仁者的美德。如此看来,班固本人则是太轻仁义、贱守节了!
  [9]初,窦宪纳妻,天下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亦当遣吏,户曹李谏曰:“窦将军椒房之亲,不修德礼而专权骄恣,危亡之祸,可翘足而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不能止,请求自行,许之。遂所在迟留以观其变,行至扶风而宪就国。凡交通者皆坐免官,汉中太守独不与焉。
  [9]当初,窦宪娶妻的时候,天下各郡各封国都致送贺礼。汉中郡也要派官员前去送礼,户曹李劝谏太守说:“窦将军身为皇后的亲属,不修养德礼,却专权骄横,他的危险败亡之祸,马上就要来临。愿阁下一心效忠王室,不要与他来往。”但太守坚持要派人送礼,李不能阻止,就请求让自己前去。太守应允。李便随处拖延停留,以观察形势变化。当他走到扶风时,窦氏家族倾覆。窦宪被遣送封国。凡与窦宪交往的官员,全都因罪免官,而汉中郡太守独不在内。
  帝赐清河王庆奴婢、舆马、钱帛、珍宝,充其第。庆或时不安,帝朝夕问讯,进膳药,所以垂意甚备。庆亦小心恭孝,自以废黜。尤畏事慎法,故能保其宠禄焉。
  和帝赏赐清河王刘庆奴婢、车马、钱帛、珍宝,装满他的府第。刘庆身体偶有不适,和帝就派人早晚探问,送去饮食和医药,垂顾关怀十分周到。而刘庆也小心谨慎而恭敬孝友,因自身曾遭废黜,他特别怕事,唯恐触犯法律,所以能够保住恩宠和厚禄。
  [10]帝除袁安子赏为郎,任隗子屯为步兵校尉,郑众迁大长秋。帝策勋班赏,众每辞多受少,帝由是贤之,常与之议论政事,宦官用权自此始矣。
  [10]和帝将袁安的儿子袁赏任命为郎,将任隗的儿子任屯任命为步兵校尉,将郑众擢升为大长秋。和帝论功行赏,郑众总是谦让多而接受少。和帝因此认为郑众是位贤臣,常常同他一起讨论政事。宦官掌权,便从此开始了。
  [11]秋,七月,己丑,太尉宋由以窦氏党策免,自杀。
  [11]秋季,七月己丑(二十三日),太尉宋由被指控为窦氏党羽,由和帝颁策罢免。宋由自杀。
  [12]八月,辛亥,司空任隗薨。
  [12]八月辛亥(十五日),司空任隗去世。
  [13]癸丑,以大司农尹睦为太尉。太傅邓彪以老病上还枢机职,诏许焉,以睦代彪录尚书事。
  [13]癸丑(十七日),将大司农尹睦任命为太尉。太傅邓彪因年老多病,请求辞去主管中枢机要的职务。和帝下诏应允,命令尹睦代替邓彪主管尚书事务。
  [14]冬,十月,以宗正刘方为司空。
  [14]冬季,十月,将宗正刘方任命为司空。
  [15]武陵、零陵、澧中蛮叛。
  [15]武陵、零陵、澧中蛮人反叛。
  [16]护羌校尉邓训卒,吏、民、羌、胡旦夕临者日数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又刺杀其犬马牛羊,曰:“邓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乌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空城郭;吏执,不听,以状白校尉徐,叹息曰:“此为义也!”乃释之。遂家家为训立祠,每有疾病,辄请祷求福。
  [16]护羌校尉邓训去世。宦吏、百姓、羌人和胡人从早到晚前往哀悼的,每日有数千人。有的羌人和胡人甚至用刀自刺,并杀死自己的狗马牛羊,说:“邓使君已死,我们也一起死吧!”邓训先前担任护乌桓校尉时的部下,全都上路奔丧,以至城郭为之一空。有关官员用逮捕奔丧者的手段进行阻拦,但人们并不理会。有关官员将情况报告了护乌桓校尉徐,徐叹道:“这是为了义呵!”便下令将被捕者释放。于是,当地家家户户为邓训立祠进行供奉,每当疾疫发生,人们就向邓训祭告祈福。
  蜀郡太守聂尚代训为护羌校尉,欲以恩怀诸羌,乃遣译使招呼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既还,遣祖母卑缺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为设祖道,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迷唐遂反,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诅,复寇金城塞。尚坐免。
  蜀郡太守聂尚接替邓训担任护羌校尉。他打算对羌人各部落实行怀柔政策,便派翻译做使者招抚迷唐,让他返回大、小榆谷居住。迷唐回到大、小榆谷以后,派他的祖母卑缺来拜见聂尚。聂尚亲自将卑缺送到边塞之外,为她饯行,命翻译田汜等五人护送她回到羌人驻地。但迷唐又一次反叛,会同各部落一道生屠田汜等人,割裂他们的肢体,用鲜血盟誓,再度侵犯金城塞。聂尚因罪 而免官。
五年(癸巳、93)
  五年(癸巳,公元93年)
  [1]春,正月,乙亥,宗祀明堂,登灵台,赦天下。
  [1]春季,正月乙亥(十一日),和帝在明堂祭祀祖宗。登上灵台,观察天象。大赦天下。
  [2]戊子,千乘贞王伉薨。
  [2]戊子(二十四日),千乘贞王刘伉去世。
  [3]辛卯,封皇弟万岁为广宗王。
  [3]辛卯(二十七日),将皇弟刘万岁封为广宗王。
  [4]甲寅,太傅邓彪薨。
  [4]甲寅(疑误),太傅邓彪去世。
  [5]戊午,陇西地震。
  [5]戊午(疑误),陇西郡发生地震。
  [6]夏,四月,壬子,绍封阜陵殇王兄鲂为阜陵王。
  [6]夏季,四月壬子(二十日),将已故阜陵殇王刘冲的哥哥刘鲂封为阜陵王。
  [7]九月,辛酉,广宗殇王万岁薨。无子,国除。
  [7]九月辛酉(初一),广宗王刘万岁去世。因无子嗣,封国撤除。
  [8]初,窦宪既立於除为北单于,欲辅归北庭,会宪诛而止。於除自畔还北,诏遣将兵长史王辅以千余骑与任尚共追讨,斩之,破灭其众。
  [8]当初,窦宪将於除立为北匈奴单于以后,曾计划护送他返回北匈奴王庭。遇到窦宪败亡,该计划作罢。於除自行叛离,返回北方。和帝下诏,派将兵长史王辅率领一千余骑兵,同中郎将任尚一同追击讨伐。汉军将於除斩杀,消灭了他的部众。
  [9]耿夔之破北匈奴也,鲜卑因此转徙据其地。匈奴余种留者尚有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
  [9]自从耿夔大败北匈奴,鲜卑人便乘此机会辗转迁徙,占据了北匈奴的故地。匈奴人残存的还有十余万户,全都自称为鲜卑人。鲜卑从此日益强盛。
  [10]冬,十月,辛未,太尉尹睦薨。
  [10]冬季,十月辛未(疑误),太尉尹睦去世。
  [11]十一月,乙丑,太仆张为太尉,与尚书张敏等奏“射声校尉曹褒,擅制汉礼,破乱圣术,宜加刑诛。”书凡五奏。帝知守学不通,虽寝其奏,而汉礼遂不行。
  [11]十一月乙丑(初六),将太仆张任命为太尉。张与尚书张敏等人上书指出:“射声校尉曹褒,擅自制定汉朝礼仪,破坏扰乱圣人之道,应当处以刑罚。”先后共上书五次。和帝知道张严守儒学正统,但僵固而不通达。他虽然不理会张的奏书,但从此便不再实行曹褒制定的汉礼。
  [12]是岁,武陵郡兵破叛蛮,降之。
  [12]本年,武陵郡郡兵打败叛乱的蛮人,接受蛮人投降。
  [13]梁王畅与从官卞忌祠祭求福,忌等谄眉云:“神言王当为天子。”畅与相应答,为有司所奏,请征诣诏狱。帝不许,但削成武、单父二县。畅惭惧,上疏深自刻责曰:“臣天性狂愚,不知防禁,自陷死罪,分伏显诛。陛下圣德,枉法曲平,横赦贷臣,为臣受污。臣知大贷不可再得,自誓束身约妻子,不敢复出入失绳墨,不敢复有所横费,租入有余,乞裁食睢阳、谷熟、虞、蒙、宁陵五县,还余所食四县。臣畅小妻三十七人,其无子者,愿还本家,自选择谨敕奴婢二百人,其余所受虎贲、官骑及诸工技、鼓吹、仓头、奴婢,兵弩、厩马,皆上还本署。臣畅以骨肉近亲,乱圣化,污清流,既得生活,诚无心面目以凶恶复居大宫,食大国,张官属,藏杂物,愿陛下加恩开许。”上优诏不听。
  [13]梁王刘畅与随从官卞忌一道祭祀祈福。卞忌等谄媚说:“神灵说大王应当做皇帝。”刘畅便同他对答谈论起来。有关官员对此提出弹劾,请求下令将刘畅征召进京,囚禁诏狱。和帝没有批准,只将刘畅的封土削去成武、单父两县。刘畅惭愧而又惶恐,上书痛切地自责道:“我生性狂妄愚昧,不知禁忌,自陷于死罪,按理该当诛杀示众。但陛下恩德深厚,违背法律和公平,而硬将我予以赦免,为我受到了玷污。我心知宽大的赦免不可再得,因此发誓约束自己和妻子儿女,不敢再有越轨的举动,也不敢再有浪费的行为。封国租税收入有余,我请求只享用睢阳、谷熟、虞、蒙、宁陵五县,将剩下的四县封土交还国家。我有妾三十七人,其中没有子女的,愿将她们送回娘家。我自己挑选谨慎规矩的奴婢二百人留下,除此之外,将赐给我的虎贲武士、骑兵仪仗,以及各种技艺的工匠、乐队、仆隶、奴婢、兵器、马匹,全部上缴原来所属官署。我身为圣上的骨肉近亲,竟扰乱圣明的教化,玷污纯洁的风气,如今既然已经保全性命,我实在无心无颜以罪恶之身再在巨大的宫室居住,拥有广袤的封国,设置官员僚属,收罗享用各种器具。愿陛下开恩准许我的请求。”和帝下诏表示宽大,温和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14]护羌校尉贯友遣译使构离诸羌,诱以财货,由是解散。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获首虏八百余人,收麦数万斛,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度兵击迷唐。迷唐率部落远徙,依赐支河曲。
  [14]护羌校尉贯友派翻译官做使者,离间羌人诸部落,并用财物进行引诱,羌人诸部落联盟因此瓦解。于是贯友派兵出塞,在大、小榆谷对迷唐展开进攻,斩杀及俘虏八百余人,缴获小麦数万斛,然后又在逢留大河两岸修筑城堡,制造大船,兴建河桥,打算派兵渡河去追击迷唐。迷唐率领部落向远方迁徙,到达赐支河曲。
  [15]单于屯屠何死,单于宣弟安国立。安国初为左贤王,无称誉;及为单于,单于适之子右谷蠡王师子以次转为左贤王。师子素勇黠多知,前单于宣及屯屠何皆爱其气决,数遣将兵出塞,掩击北庭,还,受赏赐,天子亦加殊异。由是国中尽敬师子而不附安国,安国欲杀之;诸新降胡,初在塞外数为师子所驱掠,多怨之。安国委计降者,与同谋议。师子觉其谋,乃别居五原界,每龙庭会议,师子辄称病不往。度辽将军皇甫棱知之,亦拥护不遣,单于怀愤益甚。
  [15]匈奴单于屯屠何去世,前单于宣的弟弟安国继位。安国曾为左贤王,声誉不佳,及至他当了单于,前单于适的儿子右谷蠡王师子按照顺序转升为左贤王。师子一向勇猛狡黠而足智多谋,前单于宣和屯屠何二人都喜爱他的勇气和果敢,屡次派他领兵出塞,去袭击北匈奴。他回师后,受到赏赐,汉朝皇帝也对他特别看重。因此,匈奴国内都尊敬师子而不依附安国,安国想杀死师子。而那些新投降的北匈奴人,当初在塞外曾屡遭师子的袭击掳掠,多对他十分痛恨。安国便将自己的打算寄托在投降者身上,和他们一同策划。师子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就分居五原郡界。每逢匈奴王庭集会,他总是称病而不肯前往。度辽将军皇甫棱知悉这一内情,也支持保护师子而不派他前往王庭。单于安国愈发怀恨。
六年(甲午、94)
  六年(甲午,公元94年)
  [1]春,正月,皇甫棱免,以执金吾朱徽行度辽将军。时单于与中郎将杜崇不相平,乃上书告崇;崇讽西河太守令断单于章,单于无由自闻。崇因与朱徽上言:“南单于安国,疏远故胡,亲近新降,欲杀左贤王师子及左台且渠刘利等;又,右部降者,谋共迫胁安国起兵背畔,请西河、上郡、安定为之儆备。”帝下公卿议,皆以为:“蛮夷反覆,虽难测知,然大兵聚会,必未敢动摇。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单于庭,与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观其动静。如无他变,可令崇等就安国会其左右大臣,责其部众横暴为边害者,共平罪诛。若不从命,令为权时方略,事毕之后,裁行赏赐,亦足以威示百蛮。”于是徽、崇遂发兵造其庭。安国夜闻汉军至,大惊,弃帐而去,因举兵欲诛师子。师子先知,乃悉将庐落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门闭,不得入。朱徽遗吏譬和之,安国不听;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发诸郡骑追赴之急,众皆大恐,安国舅骨都侯喜为等虑并被诛,乃格杀安国,立师子为亭独尸逐侯单于。
  [1]春季,正月,将皇甫棱免官,命执金吾朱徽代理度辽将军职务。当时因匈奴单于与中郎将杜崇不和,单于便上书控告杜崇。杜崇暗示西河太守截留单于的奏章,使单于无法申诉自己的意见。杜崇自己却乘机与朱徽一同上书说:“南匈奴单于安国,疏远旧部,亲近新降之人,想要杀害左贤王师子和左台且渠刘利等。再者,匈奴右部的投降者正在策划共同胁迫安国起兵反叛。请西河、上郡、安定三郡为此警戒备战。”和帝将此事交付公卿进行讨论。众人都认为:“匈奴反复无常,尽管难以预料,但由于汉朝有重兵集结,它必定不敢有大的举动。如今应派遣有谋略的使者前往单于王庭,与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合作,观察匈奴的动静。如果没有其它变化,可命令杜崇等人在安国那里召集他的左右大臣,责罚横行凶暴侵害边疆的部众,共同评议,论罪诛杀。倘若安国不听从命令,则授权使者随机应变,采取权宜之计,等事情结束之后,再酌情进行赏赐,也足以向所有蛮族显示汉朝的国威。”朱徽、杜崇便率军来到匈奴王庭。安国夜里听到汉军抵达的消息,大为震惊,丢弃庐帐而逃,随即调集军队,要诛杀师子。师子事先得到消息,便率领全体部众进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城门关闭,不能进入。朱徽派官员进行调停,安国不肯接受。城既不能攻克,安国便率兵驻扎五原。于是杜崇、朱徽调发各郡骑兵急速追击,匈奴人全都大为恐慌。安国的舅父、骨都侯喜为等担心一并被诛,便将安国格杀,拥立师子为亭独尸逐侯单于。
  [2]己卯,司徒丁鸿薨。
  [2]正月己卯(二十一日),司徒丁鸿去世。
  [3]二月,丁未,以司空刘方为司徒,太常张奋为司空。
  [3]二月丁未(二十日),将司空刘方任命为司徒,将太常张奋任命为司空。
  [4]夏,五月,城阳怀王淑薨,无子,国除。
  [4]夏季,五月,城阳怀王刘淑去世。因无子嗣,封国撤除。
  [5]秋,七月,京师旱。
  [5]秋季,七月,京城发生旱灾。
  [6]西域都护班超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兵合七万余人讨焉耆,到其城下,诱焉耆王广、尉犁王泛等于陈睦故城,斩之,传首京师;因纵兵钞掠,斩首五千余级,获生口万五千人,更立焉耆左侯元孟为焉耆王。超留焉耆半岁,慰抚之。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纳质内属,至于海滨,四万里外,皆重译贡献。
  [6]西域都护班超征发龟兹、鄯善等八国军队,共七万余人,讨伐焉耆。大军抵达焉耆城下,把焉耆王广、尉黎王等引诱到已故西域都护陈睦驻扎过的故城,然后斩杀,将人头送往京城洛阳。班超乘胜放纵士兵抄劫掳掠,斩杀五千余人,生擒一万五千人,改立焉耆左侯元孟为焉耆王。班超留驻焉耆半年,进行安抚。于是西域五十余国全都派送人质,归附汉朝。远至西海之滨,四万里外的国家,都经过几重翻译来汉朝进贡。
  [7]南单于师子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袭师子,安集掾王恬将卫护士与战,破之。于是降胡遂相惊动,十五部二十余万人皆反,胁立前单于屯屠何子日逐王逢侯为单于,遂杀略吏民,燔烧邮亭、庐帐,将车重向朔方,欲度幕北。九月,癸丑,以光禄勋邓鸿行车骑将军事,与越骑校尉冯柱、行度辽将军朱徽将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及郡国迹射、缘边兵,乌桓校尉任尚将乌桓、鲜卑,合四万人讨之。时南单于及中郎将杜崇屯牧师城,逢侯将万余骑攻围之。冬,十一月,邓鸿等至美稷,逢侯乃解围去,向满夷谷。南单于遣子将万骑及杜崇所领四千骑,与邓鸿等追击逢侯于大城塞,斩首四千余级。任尚率鲜卑、乌桓要击逢侯于满夷谷,复大破之,前后凡斩万七千余级。逢侯遂率众出塞,汉兵不能追而还。
  [7]南匈奴单于师子即位后,有五六百投降的北匈奴人乘夜袭击师子。安集掾王恬率领卫士迎战,将他们击败。于是投降的北匈奴人互相惊扰,十五个部落、二十余万人全部叛变。他们胁迫前单于屯屠何的儿子日逐王逢侯,将他立为单于。然后,屠杀抢劫官吏百姓,焚烧邮亭和庐帐,带着辎重前往朔方,打算穿越大漠北去。九月癸丑(疑误),和帝命光禄勋邓鸿代理车骑将军职务,同越骑校尉冯柱、代理度辽将军朱徽一道率领左右羽林军、北军五校士及各郡各封国的弓箭手、边郡士兵,另由乌桓校尉任尚率领乌桓、鲜卑部队,共计四万人,进行讨伐。当时,南匈奴单于和中郎将杜崇驻扎在牧师城,逢侯率领万余骑兵向他们发动围攻。冬季,十一月,邓鸿等到达美稷,逢侯这才解围离去,向满夷谷行进。南单于派他的儿子率领一万骑兵及杜崇部下四千骑兵,会同邓鸿的部队,在大城塞追击逢侯,斩杀四千余人。任尚则率领鲜卑、乌桓兵在满夷谷进行截击,再次大败叛军。先后共斩杀一万七千余人。于是逢侯率领部众逃出塞外,汉军因无法追击而返回。
  [8]以大司农陈宠为廷尉。宠性仁矜,数议疑狱,每附经典,务从宽恕,刻敝之风,于此少衰。
  [8]和帝将大司农陈宠任命为廷尉。陈宠生性仁厚端庄,曾多次审理疑难案件,总是引用儒家经典,力求遵循宽恕之道。苛刻的风气,从此稍有衰减。
  [9]帝以尚书令江夏黄香为东郡太守,香辞以:“典郡从政,才非所宜,乞留备冗官,赐以督责小职,任之宫台烦事。”帝乃复留香为尚书令,增秩二千石,甚见亲重。香亦只勤物务,忧公如家。
  [9]和帝任命尚书令江夏人黄香为东郡太守。黄香推辞道:”主管郡的地方行政,我的能力并不适宜。请让我留下充当散官,赐予从事督察的微职,承担宫中尚书台的繁琐事务。”于是和帝便重新任命黄香为尚书令,而将官秩增加为二千石,对他很是亲近器重。黄香本人也谦恭勤奋,忠于职守,忧公事如忧家事。
七年(乙未、95)
  七年(乙未,公元95年)
  [1]春,正月,邓鸿等军还,冯柱将虎牙营留屯五原;鸿坐逗留失利,下狱死。后帝知朱徽、杜崇失胡和,又禁其上书,以致胡反,皆征,下狱死。
  [1]春季,正月,邓鸿等率军班师,冯柱率虎牙营留驻五原。邓鸿被指控逗留不进、坐失军机,下狱处死。后来,和帝发现了朱徽、杜崇与匈奴不和,并使单于无法上书,致使匈奴反叛,于是将朱、杜二人征召进京,下狱处死。
  [2]夏,四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2]夏季,四月辛刻朔(初一),出现日食。
  [3]秋,七月,乙巳,易阳地裂。
  [3]秋季,七月乙巳(二十六日),易阳发生地裂。
  [4]九月,癸卯,京师地震。
  [4]九月癸卯(二十五日),京城洛阳发生地震。
  [5]乐成王党坐贼杀人,削东光、二县。
  [5]乐成王刘党被指控有杀人之罪,削去封国的东光、县二县。
八年(丙申、96)
  八年(丙申,公元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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