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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

_51 奈须蘑菇 (日)
“…学长,去找橙子吧!如果是她,说不定能想到些办法。”
学长跪在地上,摇摇头。
“…没用,因为我是特别的。”
说完这句话,学长抬起了脸。
他的痉挛越来越激烈,但表情却十分平稳。
“……啊,你真是温柔。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只有你是白纯里绪的同伴。我之所以能
像现在这样维持自己,也是因为有你在吧?…嗯,我也一样,并不想杀你。”
学长就这样抓住我的脚踝。
他握住的力道非常强,让我感觉就像要断掉一样。
但是我并不因此感到害怕,因为力量越强劲,代表白纯里绪的绝望越大,我没有办法抛
下这样的他不管。
“白纯——学长。”
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学长靠着我的大衣,立起了膝盖。他的痉挛更加激烈,感觉身体就要裂成两半。
突然——他小声地说道。
“我…杀了人。”
那像是挤出来般的小小忏悔。
“嗯,是这样没错。”
我看向窗外的大海回答道。
“我——不是普通人。”
像是倾吐出来般的小小自戒。
“——请你别这么说。”
我看向窗外的大海回答道。
“我…—点办法也没有。”
像是要哭出来般的小小告白。
“——只要活著,就不会有那种事。”
就算这样回答,我也只能凝望窗外的大海而已。

他的话语有如哭泣一般。
问答也找不到任何重点。
我不知道这样能给他多少的救赎。
但在最后,白纯学长用像是从喉咙挤出来般的细小声音这么说:“——黑桐,请你救救
我。”
…要回答这句话,我做不到。
我这次彻底地、强烈到想要诅咒般的了解自己的无力。
“咳——噗!”
白纯学长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高叫一声后,就一手把我甩到墙壁上。
在“碰”地用力撞上墙壁后,我把视线转回学长身上。
——白纯里绪用充血的眼睛静静看着我。
“…不要再来找我了,下次我会杀掉你的。”
他用模糊的声音说完后便跳上桌子。
“喀锵!”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学长!跟我去找橙子吧!这样的话,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怎样?一来没有冶好的保证,二来就算我回复也什么都没有了。与其要被审
判杀人的罪行,不如就这样活到最后—刻。而且我正被两仪式追杀,我得快点逃离她才行…!”
他笑着说完后,便飘动金发从窗子跳了下去。
我赶忙跑到窗边,但眼前的港口连学长的背影都没有。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
我终于平静下来后,一个人静静说着。
…就算那样做,也无法解决任何事·
跟白纯里绪找不到出口一样,黑洞干也同样找不到像出口的东西。
我一边因无力感而紧咬下唇,一边离开那充满式之残骸的房间。
虽然没有解决的方法,但还是有得去做的
事。
我不但要找到式,而且也不能放弃学长。
…没错,就算没有救赎的方法,为了白纯里绪好,不能在让他继续杀人了。
杀人考察/4

时间是八月。
从那天起,我连一觉都没睡过。
好害怕好害怕,连出门都做不到。
我讨厌这样苟活的自己,所以连镜子也不敢看。
我真是最差劲的人。
提不起劲做任何事,也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
虽然一点伤也没有,却已经破破烂烂。有如死人般地度日。
第七天时我察觉到了。
那时死去的人,并不只有他而已。
真是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杀掉某人这件事,同时也是杀掉自己这种单纯的事实。

从港口回到自己房间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隔了两天才回来的房间,理所当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摊开桌上的都市地图,留有喝剩咖啡的马克杯…在这个寂寞所支配的空间里,式的身影
和她的面容也变得稀薄了·
“……”
不自觉地,我叹了口气。
没错,我是有点期待这种平凡的日常生活——当我回到房间时,式若无其事地擅自睡在
他人的床上……
从去年的十月开始,式就常常做出这种没来由地跑到我房间,然后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睡
着的奇特行为。
我担心她是在拐着弯抱怨,于是便前去和秋隆先生请教。
当我告知他式这种无法理解的行为后,秋隆先生无言地把手放到我的肩上说:“小姐就
拜托你了。”
这听起来好像也是拐著弯抱怨的答案。
…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安稳的每一天啊…
我一点也不怀疑这种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
电话响了起来。
应该是橙子打来的吧?她八成打算拿连请三天假这件事来嘲讽我一下。
“喂,我是黑桐。”
我不甘愿地拿起话筒说道。
然后,在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咽了口气的声音。
什么根据都没有,但我就是察觉到,那是她打来的。
“……式?”
“——你这个笨蛋。”
式用紧绷的声音打从心底怒骂着。看来她是真的很生气,透过话筒都可以感觉到式的情
绪。
“你从昨天起就跑哪去了!你知道外面很危险吧,你都没看新闻——”
“吗……?”她还没说完便沈默了下去。
我当然有在看新闻,就是因为有在看,所以才无法一直待在房间里。
“…算了,没事就好。我暂时会到橙子那边去睡,就这样。”
…式仅仅为了告诉我这些话,似乎从昨晚就一直在打电话。
但现在,这反而让我感到不安。
因为虽然知道杀人鬼的真面目,但为何式还不回来呢?
“式,你现在在做什么?”
“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你在追踪杀人鬼吧?”
一阵沈默后,式答道:“没错。”
她的声音非常冰冷,连话筒这—侧的我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是只带着杀意的可怕声音。
式打算把杀人鬼——学长给杀掉。
“式,不行,你回来吧。你…不可以杀那个人。”
“喔?你见过白纯了吗?哼,那该怎么办呢?这样让我觉得更不能放过那家伙了。”
她突然改变了原先冰冷的声音,嘻嘻的笑了出来。
“式!”
“我拒绝,我已经忍耐到极限了,我不打算放过久违的猎物。因为那家伙是好久没遇过
的非人对手。”
非人对手。
去年夏天,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杀人的浅上藤乃,难道与和自己意志相反而杀人的白纯学
长一样吗?
…嗯,一样的。不管理由为何,他们都只因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而杀人。
世间一般称呼这种人为——杀人鬼。
“…不过就算这样,就算对方是多么罪孽深重,杀人也是不能做的事。”
“我听腻了你的一般论,黑桐,白纯里绪已经不是普通人了,那家伙杀得太多,所以,
他是杀了也没关系的对手。”
“世上没有那种杀了也没关系的人存在。”
“别说傻话了!那家伙已经没救,无法再变回人类了。”
式坚决地这样说。
正如她所说,或许白纯里绪已经不能被称为人。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那个人仍然是人。 .
“但是学长不是还跟我们一样吗?总之你先回来吧,如果你杀了学长,我可不会原谅你
的。”
……没有回答。
她在考虑了一阵子后,留下简短的拒绝话语。
“不行,做不到。”
我反问她为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用干枯的声音说着。
“因为我跟他一样也是杀人鬼。”
一瞬间,我的脑中变得—片空白。
因为我非常不想承认她的告白。
“……你不一样,你不是没有杀过任何人吗?”
“那只是偶然至今都没杀人而已,但我无法改变的。干也,你想一想。四年前的我非常
接近杀人这个行为,虽然织的人格只知道杀人,但也仅只于此。织虽然只知道杀人,但他并
不喜欢杀人。
你只要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了,我从沉眠中醒来后,明明织已经消失而只剩下式,明明没
有织却还是想要去杀人。很简单吧,到头来想杀人的并不是织,而是活下来的式。”
从话筒传来的声音很沉重,是有如在诅咒自己般的失意声音。
虽然跟式平常的声音没两样,但我听来却不是如此。
“所以不行,因为我不会回去那里了,所以你不等我也没关系。”
式一边害羞的笑着,一边这么说。
静静地,用着有如哭泣般的声音。
我沉默着,说实话,真是有够不爽。
“听好了,式,那只是你误会了而已。”
她没有回答。
我自愿地的继续说下去。
“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人一辈子只能背负一个人的死,你不但很重视那件事,而且——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杀人的痛苦。”
没错,你从小就一直在杀害织,你是名为织的被害者,也是名为式的加害者——你知道
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所以我相信,相信全身是伤,悲哀的式。
“……你谁都没有杀过。只是凑巧都没杀过人而已?别笑死人了,这种凑巧能持续到今
天吗?你是因为自己的意志而一直忍耐着。人的嗜好因人而异,式你只是刚好嗜好杀人而已。
不过,你却一直忍耐着。所以今后,你一定也能继续忍耐。”
响起了咬紧牙根的声音,
式静静地、非常激烈地开口说道。
“什么是一定?我不知道的东西,你凭什么知道。”
这个答案,我早就了解了。
“——那是因为,你很温柔。”
我了解那个三年前没有杀死我的你。
…式什么也没有回答。
因为隔著话筒,我无从得知她现在的表情。
我们的对话…
仅仅只能听到声音面已。
——而那也结束在道别的话语里。
“……黑桐,你真的都没变,我说过,式最讨厌你这种个性。”
说完她便挂上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固定的电子音。
最后一句话…跟去年夏未,两人被雨淋湿所说的话包含一样的意义。

时针指着二月十日的下午七点。
或许因为不拿手的东西升级为讨厌的东西成了我的原动力,我忘记两天都没睡好的事实
而离开了房间。
/3

时间是八月。
我开始越来越疯狂了。

——那是因为,你很温柔。
我想起这句无聊的话,加快了脚步。
心中涌起的只有凶暴的情绪,我非常的不高兴。
“…还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我恨恨地咬紧牙关,在脑海里痛殴那家伙脱线的脸。
—点都没变!没错,那家伙真的跟四年前一样都没变,还是痴痴相信两仪式这个杀人鬼,
用傻瓜般的笑容面对我,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我,一点都不认为自己会被杀,才进而让我
有无聊的幻想。
…对,幻想两仪式这个异常的人,或许也能在阳光下正常生活。
四年前,式对那个非常没辙。
那种感觉,我现在终于了解了……因为我会杀了干也,所以得要远远逃离他才行。
我一直认为我对两仪式这个自我一点也不感到痛苦…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跟以前没两样
了。
看来我没啥资格批评干也,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式都认为黑桐干也非常碍眼。
跟黑桐干也讲完电话后约两小时,我到达了白纯里绪的住处。
追踪那家伙十分简单,只要跟着他身上麻的味道,然后一路来到源头即可。
那座位在港口,用来保管船货的仓库,似乎就是杀人鬼的根据地。
港口毫无人烟。
晚上九点后,没有会来自库街的好事者,也没有人住在这里。
港口所拥有的,只有来自海面的反光,以及矗立的路灯光芒而已。
——的确,如果在这里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打扰。
我左手拿着短刀,右手拿着投掷用的刀,走向目的地的仓库。
那栋建筑有如学校的体育馆一样大,与其说是仓库还不是说是某种工厂。高约八公尺,
令人意外的用窗户排满了一整面墙,虽然窗户高达七公尺而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但若在白
天,仓库里一定很明亮吧?
要用一句话来说明的话,就像是被铁墙围住的温室。
我虽然打算从窗户进入,但没有那个必要。仓库的入口——那扇生锈的铁门微微开启着。
以陷阱来说,还真是普通。
我从门缝间走进了仓库。
——接著。
里头跟外头煞风景的港口不同,出现非常奇特的景象。
从天窗般的窗户里流进了月光——这里简直跟密林没有两样。
高约五公尺的草种满了仓库,大部分的地面都是土,只有像通道的地方铺上了水泥。
人工创造出的热带园地,就是这栋仓库的真面目。
“————”
我右手的短刀感应到什么而颤抖了一下。
那家伙正躲在这密林中窥视着我的行动。
……虽然也想陪他互相观察对方,但还是算了。
看来因为与黑桐干也对话而不爽的我,已经失去常人拥有的耐性。
我拨开茂密的草,直接走向猎物。
“————!”
那家伙惊慌地逃开。
但已经太迟了。
我追到他的身后,并挥下左手的短刀。
在那前一刻,他跳了起来。
跟昨晚一样,朝墙壁跳跃……的确,以身为人类的我来说,无法像鸟或蜘蛛般进行立体
移动,但我已经看腻这种特技了。
我将右手的短刀射向敌人,把他打了下来,
然后冲至他倒下的地方,跨坐在他身上。
“——什么。”
那家伙——白纯里绪仰望着我。
因为昨夜的一战而认为战力相同的那个东西,现在因为无法掌控巨大的强弱差异,连话
都说不出来。
与我相似的男子,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要挥下短刀的我。
那不是昨晚的杀人鬼,而是如干也听说,一点害处都没有的「人类」。
“拜托,你,等等。”
猎物明明自己都不知道意思,却还这样说着求饶的话。
但我对那种话没有兴趣,就这样把短刀刺了下去。
这场景,似乎跟某个时候的什么事很相似。
“——咦?”
惊讶的声音来自我与那家伙。
我那把——已经靠近那家伙喉咙的刀子,—动也不动地停止了。
“怎么——”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将力量注入到左手里。
我不会让他逃走的,我要杀了这家伙,并成为杀人鬼。这样一来——我一定能够一个人
活下去。就算回不去,也能毫无痛苦的自在活下去。
……明明可以的,但——
我的左手,怎样就是无法杀掉白纯里绪。
“——不会原谅。”
这句话出现在我脑海中。
猎物像蛇一样从我手中逃走了。
但他的背俊全都是空隙。
那家伙身上的死之线我也看得相当清楚。
再来只要跟往常般,挥动左手就好。
“——我不会原谅你的。”
然而,我放过了最后的机会。
我简直像个小丑。
明明一直渴望杀人,但却无法越过最后那一条线。
只因为那男人说的那些没意义的话。
“那明明根本不算什么……!”
没错,那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无法被谁原谅也无所谓。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原谅我也无所谓。
但是,为什么。
“——是那家伙的缘故。”
像是痛苦般的憎恶,让我说出了这句话。
逃走的猎物笑了。
刚才都还怕死的猎物察觉到我的异常,变回昨天杀人鬼的样子。
怎样都无法下手杀死白纯里绪的我,不管是打倒变回杀人鬼的那个东西,或是逃离他都
做不到。
/4

时间是八月。
跟荒耶先生所说的一样。
我是正确的。
因为若是疯狂了,那杀人也就是没办法的事。

…雨正在下着。
沙沙的雨声很吵,让我睁开闭着的双眼。
“…什么嘛,我还活着啊。”
从沉眠中醒来后,我躺在水泥制的地板上看着跟前的景色。
草非常的茂盛,植物的高度比我的身高还高有雨倍以上。
从高处窗户里,射进的阳光,因为雨的缘故而是灰色的。
即使这样,从一整排玻璃窗射进的阳光还是很强,明亮到让人不会以为是在建筑物里。
不知不觉间,外头已经是早上了。
充满了灰色的植物园——我就就倒在那里。
……虽然记不太清楚,但看来我是败给了白纯里绪。
我的双手被铐上手铐,身体也使不上力,应该是被注射了什么不知名的药吧?我的意识
朦胧,完全无法进行思考,只能就这样被铐着手铐睡在水泥地上。
虽然张开了眼睛,但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好冷。
能听到的只有雨声。
我没什么目的,只是凝视淋湿玻璃的冬雨。
是因为被注射药的缘故吧。
我的意识不在现在,而是看着三年前的遥远过去。

…雨正在下着。
那一晚非常寒冷,简直连骨头都会被冻碎。
式连伞也不撑,追逐着黑桐干也。
在滂沱大雨中,只靠路灯的光亮来前进。
湿漉的柏油路反射光线,不让我看到那家伙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式仍然很快就追上了他。
刚刚虽然被来路不明的男子妨碍,但这次可没人来帮他。
式用短刀朝呆站的黑桐干也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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