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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

_43 奈须蘑菇 (日)
玄雾皋月…我从裙摆中拿出小刀。
看到那把手术刀般的小刀,玄雾皋月的脸色不禁沉了下去。
“真危险啊…拿出这种东西会弄伤别人喔。”
他的话就像是在劝阻学生般地平稳。
我无视他所说的话,开始观察整个礼拜堂。
不只是人影…这里连人的气息都没有,跑进这里的女学生已轻不见了。
不,或许——从一开始,这里就只有玄雾皋月一个人。
“黄路美沙夜在哪里?老师。“
我停止环顾拜室,看向站在祭坛前的教师。
玄雾皋月微微低下头。
“黄路同学不在这,不过,我想你找的应该是我吧?在这里采集忘却的人不是黄路美沙
夜,而是玄雾皋月。”
他仍然满脸微笑地这么说着。
这句话所言属实。于是我便简单地接受眼前对手即是事件犯人的事实。
我完全不感到不可思议或惊讶,唐突被告知的事实,像老早就知道的事一般支配着我的
思考——彷佛是完美的催眠术。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答案,我却提出无趣的质问。
口气自然并充满了攻击性,我判断已经不需再使用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性口气,于是我
尖锐地瞪着对手。
……玄雾皋月面对着我的视线,似乎有些愧疚地微微苦笑。
“如同字面上所说,虽然你所找的对像是我,不过刚刚的妖精可不是我弄的……啊啊,
黄路同学似乎不太知道你的事,一只拟似体的妖精明明不可能对你起什么作用,但她却对你
下手。虽然是人造的,但那种解剖生物只是为了延长生命活动,被使役的目的只是为了被杀
害,真悲哀啊!”
似乎真的感到悲伤,玄雾皋月闭上眼睛,是为了被我杀害的妖精默祷吧?
我一边看着他这副模样,稍稍想了一下。
两仪式的职责在于帮助鲜花把原因查明,不过敌人若是在眼前,能做的事当然只有一个。
我要把这家伙——
“不对喔,两仪同学,我可不是妖精使,使役妖精的只有黄路同学啊。我无法将思考分
割到同时操纵那么多使魔,那完全是黄路同学独有的才能。说到我所能办到的事,只有记录
言语罢了。关于妖精的事件,我几乎可算是毫无关系,我想你不能用那个理由把我认作是敌
人。”
“你说什么——”
“我说过了,我和你并不是毫无关连,为了这份因果,我必须帮助黄路同学一次才行。”
玄雾皋月睁开双眼,打开的双瞳,果然和之前一样毫无改变,怎么看都是个平凡的教师。
“原先我和这件事拉没有关连,而你原本也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不过,既然我和你有相
当深刻的关连,我理所当然得承担你的部分。阻止黄路同学的任务只在黑桐同学身上,之后
就是她们能力的问题了,因此——你要找对手的话,还是只有我吧?”
“真是困扰啊…”玄雾皋月补上了这一句话。
“……为什么?除了礼园的事件外,我没理由把你当作敌人吧?”
“是吗?你讨厌想起遗忘的记忆对吧?所以你昨天也拒绝了我,从开始掠夺记忆就是黄路
同学做的,不过采取记忆却只有我才办得到。你现在会追杀黄路同学到这里就是为了要讨回
夺取记忆的代价吧?那么,你的对手就变成我了。”
——玄雾皋月依旧露出温和的笑容如此说着。
对这件事,我连点头都无法办到。
如同玄雾皋月所说,我厌恶自己的记忆被人碰触,反射性地将妖精捏溃,便是无法原谅
这个行为。
现在也是为了杀掉妖精使——黄路美沙夜而追到这里,就算目标换成玄雾皋月,无法原
谅的事实仍不会改变。
可是“无法”这个字却涌上心头。
和刚才一样…该怎么说,我——
从这敌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厌恶的恶寒及任何危险。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明明“敌人”就在自己跟前,但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我注意到自己这种无法理解的心境时,此时才从自己的背上感受到一股恶寒。
尽管情势如此诡异——但我的心里仍然起不了任何一丝杀意。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在恶寒与憎恶的驱使之下,我开始认真观察正对我微笑的玄雾皋月。
我直视的目标是黑色的死之线。
……令人惊讶的是,玄雾皋月身上的死之线,其网络就像蜘蛛网一样复杂,这代表不管
我攻击他身上哪一个部位,其伤害程度都足以致他于死地,这么容易被杀死的人,我还是第
一次看到。
玄雾皋月再度露出微笑,这一次,就连他那深色的眼眸也仿佛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那就是直死之魔眼吗?我的能力只能从别人已经走过的道路来获得信息,
但妳却可以看到接下来的路会通往哪里……呵,可以记录过去的我、可以看到未来的你,看
样子荒耶叫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我杀掉你啊,式。”
玄雾皋月眯起他那双哀愁的眼眸看向我。
但是……我的眼前却是一片空白。原因并不是他的态度,而是因为他刚才讲的那两个字。
因为这两个字的关系,我的体内除了原本的恶寒之外,如今终于又再度充满了敌意。
荒耶……
一切都是因为玄雾皋月讲出这二个字的关系。
“是吗,你的真面目是魔术师对吧?玄雾皋月——”
我用力握紧手中的小刀,这么一来他就是敌人了!
至今缠绕在我体内的奇怪心情,全部是这个魔术师搞的鬼。
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没错,事情—定要是这样才行。
眼前这个人必须要死。
不杀死眼前这个人不行。
当我对自己这么说的瞬间,我发现到——
另外一个自己看不见的自己,好像正在对我微笑着——

我看向那张必须得死的面孔,心脏此时“噗通”一声剧烈跳动起来。
虽然说对方很像干也,但我绝不会因此手软,既然他是魔术师,那么就是跟我一样身处
在境界之外的人。
那么——这就不算是杀人,因为玄雾皋月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般群体当中的人类。
我一边冷静控制两仪式随时可能暴冲上前的身体,一边在脑子里描绘能够一击击杀玄雾
皋月的战术。
……首先冲向他满是破绽的身体,然澴将小刀垂直剌进他的喉咙,最后再一口气将刺进
去的小刀往下将他的身体剖开,这样一来战斗就结束了。
由于实行起来极为容易,因此我连一秒后的结果也明确地构想出来
……可是。
接下来出现在我心中的画面,却是一个四肢惨遭切断肢解的少年尸体。
噗通…
我的心跳声又变得巨大起来,呼吸也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
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就是因为对方很像干也,所以我才会犹豫而打乱自己的呼
吸。
“式同学,你错了。”
突然,从刚才开始只是静静站着的魔术师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身体立即产生一股冲上前的冲动——
——而我则是耗尽全力、未曾有过地全力压制。
……因为,还不行。
只有“冲上前”这件事绝对还不行——
明白理由之后,我的呼吸变得更乱了。
因为——我还不能对眼前这个人抱持杀意。
我无法攻击眼前这个对手,攻击这个很像干也的男人……光是试图杀死他,就让我的心
脏承受这么大的负担。
倒不是因为讨厌这么做。
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还不行”。
我的喉咙很干、舌头麻痹到无法忍受,这种心情真叫人害怕,我只能拼命地压制住自己
的双脚。
但是,我的身体却想立刻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它想解决式的悲哀和痛苦,它知道这样一
来事情就轻松多了。
但是,那我自己呢?
——这次也要和二年前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像杀了名为黑桐干也的朋友一样…杀了眼
前这个人吗——?
“……我不要那样。”
想到这里,我停住了自己的身体。
玄雾皋月独自一个人,像是在保护我般地点了点头。
“嗯,停得好。如果你就这样杀了我,那一切就结束了,以前你为了过正常生活而不断
杀害带有杀人冲动的织,但是,现在身为式的妳却必须抹杀自己的杀人冲勋才行。如果作不
到,想必你将会连同式的人格也一起失去,回到原先内心空洞的状况吧……嗯,虽然听荒耶
说你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看来是他搞错,因为照我看来,你似乎有些胆小。”
玄雾皋月沈稳地说完后,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你的事我听荒耶说过了,原本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被叫来这个城市,我讲过,你跟我
之间并不是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荒耶的目的是希望我杀了你,但如果在那之前你就败在自己
手下,那实在太可笑了。真是可惜啊!我原本对荒耶能不能达成目的可是很有兴趣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玄雾皋月就没有再开过口了。
接下来他什么事也没有做。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魔术师既不战也不逃,仿佛化身为自己无法栘动的镜像一样,
我手上捏着小刀——一直盯着眼前这个像空气—檬的对手。
沉默,已经笼罩了整个礼拜堂。
只有仍旧凌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在我耳边回响着……就好像有一口无形的
钟在我身边响个不停。
对方不攻击我,自己的心跳声也平静不下来,我讲了一句自己并不想说的话。
“——玄雾皋月,你为何什么也不做?”
“我该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如果想要跟我继续交谈,那就只能用‘你问我答’的方式
进行对话,如果你把我当成是毫无关系的人,我也会把你当成无关之人而离去,如果你要跟
我战斗,我也会采取必要的自卫手段。帮助黄路同学只有这么一次而已,但那也已经过去了,
所以该怎么做,还是由你决定。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这番莫名奇妙的回答,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魔术师说决定的人是我,这就表示,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要执行什么事的意志。
但是——这很明显是矛盾的。
“你说,只要是我所希望的事情,你就会照我所想的形式去反映吗?但是,我从来没想
过要取回失去的记忆。”
我一边用一只手按住自己悸动的胸口,一边双眼瞪着魔术师。
魔术师却像是同情般地摇摇头。
“不,你渴望找回自己忘掉的记忆,而我…就是你这个希望的具体响应。”
渴望——?啊啊,那一定是事实吧!但是我想要的,却是失去织时跟着消失的记录。我
现在拥有的,只有两仪式三年前所渡过的记忆,那是一段虽然痛苦但却又温馨,与同班同学
在一起生活的记录。
那个时候的记忆,并不需要。
被冰冷雨水所冻桔的记忆,反倒——
“你错了,玄雾霜月。我并不是想取回忘掉的记忆,相反的,我一定是想把记忆全部忘
掉。”
没错。
正因如此,式才会把那一天的记忆忘掉。
织的记忆已随着他的死完全成为记录而崩坏,它一定永远无法再回复了。但是,这份损
失的代价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所以——我并没有呼唤你。”
“……原来如此,似乎是我弄错了。式同学的希望确实是如你所说。那么,我就连那部
份也回归原来吧,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魔术师沉稳地微笑着。
在那之中既没有敌意、也没有恶意;既没有善意、也没有好意。
橙子曾经说过…
妖精的恶作剧没有善恶之分,他们的行动并非为了追求结果,在他们身上也完全看不到
任何个人意志。
这个采集人类记忆的魔术师,难道也跟妖精—样吗?可是……若是如此,为什么这个男
人能充满笑容?既然他说自己没有什么好做,那自然就没有道理露出任何表情。
“……这就奇怪了,既然你只会针对我的希望作出响应,那你现在为什么在笑?我并没
有追求过笑容,如果你是镜子,自己根本不能笑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并没有在笑吧?我说过,我根本没有笑过。”
魔术师虽然如此回答,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维持着。
“不过,周围人们的眼中看起来似乎都是如此,我明明认为自己和平常一样,但大家都
认为玄雾皋月正在微笑。我从未有自己正在笑的实感啊,式同学。我从未因为想笑而笑,我
也不知道笑的理由跟笑容的价值。
我真的搞不懂所谓的笑容是什么,因为我从未感觉过‘快乐’这种东西。在这方面,我
跟没有活着的实感的妳非常相像……不过,你的情况会由时间来解决吧,因为两仪式还有未
来。然而——我只有过去。玄雾皋月只能观看别人的过去。就好像人类为了生存必须掠夺其
它东西一样,我为了活下去,必须采集玄雾皋月以外的人类过去,但在那之后的事我完全不
干涉。取出过去之后,接下来的结果如何,就要由拥有该过去的本人意志来决定,只能观看
过去的我,无法介入其中。”
魔术师用有些笨拙的笑容说着。
简单的说,对方的意思是指——只有真正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而他也没有抱持任
何介入过去的意志。
“你刚才说——你只有过去?”
“是的,没有‘过去’基本上就已经跟‘没有自己’系上一条紧密的关系线。然而‘没
有过去’虽然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但只有过去的我对于‘自己’这两个字却觉得很淡薄。既
然我没有办法‘自己思考’,那么对玄雾皋月而言,自然也没有‘梦想’或‘目的’的存在。
那种感觉好像书本一样,书里记载的东西只有‘知识’,但最终利用这些‘知识’的却不是
书本本身……对我而言,要我像世间—般人一样去运作自己是没有意义的,既然我连自杀的
勇气跟必要性都感受不到,那么就只能以玄雾皋月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了。连‘自己’都没有,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方法可以确认自我本身的存在——那就是实现别人的希望。
除此之外,玄雾皋月没有任何表现自我的方法,我会把你们希望的东西还给你们,我会
让你想起那段被你忘掉的时间。式同学啊,这对你而言应该算好事吧?我只是把被你们忘掉
的重要记录原封不动还给你们而已呀!”
“那只是自作主张吧?”
发完这句牢骚后,我瞪向魔术师。这男人讲的话愈说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我
总觉得他讲这些话并不是要说给我的大脑听,而是要说给我的身体听。
我告诉自己,这世上每个人的话都能听,唯独这男人讲的话不能。
“把忘掉的记忆还给我?我拒绝。式不需要这种信件一样的东西,死去的记忆是不可能
再取得回来,你讲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一边用手按住发出悸动声响的胸口,一边直视着玄雾皋月。
魔术师第一次将他的视线笔直对着我。
这种互视并不是那种专一的互瞪,而是像男女之间分手时虚浮的视线交会。
“——是吗?连你自己都要放弃自己的记忆吗……我真搞不懂你们的想法,为什么要让
可以持续到永远的东西就此停止?”
“永远?把会忘掉的记忆记录下来,等待日后好好追忆,这样就叫作永远?别笑死人了,
那种东西满地都是,路上随便捡都有,反倒是你刻意讲了这么多,才是真的有问题。”
没错,如果要留下记忆,只要用照片或录像机摄影下来就可以。这样一来,自己仍然
可以在忘记之后,用这些东西去确认自己的回忆。
可是,魔术师却否定了我的说法。
这还是第一次——他露出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那种东西并不是‘永远’。在外界残留下来的东西无法保存到‘永远’。的确,利用现
代化技术或许可以创造出‘即便发生意外也绝不会破损的东西’,但纵使物体本身不变,我
们却是会变的。物体的意义是由‘观测者’按照他的印象所赋予。所以就算物体本身不变,
只要观看的人印象改变了,这种东西就不能称之为‘永远’。
比方说,你有办法用‘跟昨天一样’的心境来看待你昨天看到的东西吗?没错,不能吧?
是因为人的心无法保持不变。
新的东西会变旧、好的东西会褪色,明明物体本身没有任何改变,但我们的心却让物体
本身的价值起了变化。
你看——不管个体变或不变,是不是都无法持续到永远呢?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
我们的‘心’自己把外界的东西给断绝了。式同学啊,所谓的‘永远’指的是无形的东西。
是观测者的印象所不能左右、而且可以反过来支配观测者的东西。在这世上唯一可以被称为
‘永远’的现象,那就是‘记录’。”
“——是吗?但你口中的‘记录’难道就不会改变吗?今天认为是好的事,他日再回头
看却变成坏事的例子也不少。像你口中所讲的‘永远’,那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绝对找不到
的”
“不,你刚才讲的东西是‘记忆’,不是‘记录’。所谓的‘记忆’只不过是人的性格罢
了。性格是会变的,为了顺应外界的变化而改变的性格,这种东西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衣服。
你应该听得懂我再说什么。人的语气、性格、甚至肉体等等,这些只不过是方便他人更容易
判别自己表现的一种服装而已。”
一步,魔术师向我迈出了一小步。
“当观测者本身变成被观测的对象时,你就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你会重新认识跟时
间重叠在一起的本性自我、然后接受它。接下来,你就会了解到,人格这种东西……其实原
本就是不存在的。所谓的‘记录’,指的是连自己都无法影响到的灵魂核心,这才是真正能
保留到永远的东西,因为它就存放在我们的身体里,而且跟所有本性与自我全部融合为一。
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是全世界都消失,它仍然残留在你的自性当中,在这名为自我的世
界消失前,它都会一直跟着你。
然后,一直保留下来。
然后,绝对不会改变。”
……性格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的,既然性格只是在自己曾存在的历史中展现自我的一种证
据,那就算性格曾创造出什么东西,那种东西也不会永恒不变。只要观测者变成被观测的对
象,观测的物品就不会变,当然被观测的对象也不会改变。”
按照魔术师的说法,他认为这就是永远。
“……虽然你讲了这么多,但没有一句是我听得懂的。”
“我想也是,连最简单的事物都会忘记的你们,听不懂是理所当然的。这世界上能被称
为‘永远’的东西只有人的‘记录’。你们误以为这个世界是现有人生、其后创造回忆,但
是事情的真相其实是——先有回忆,然后创造人生。
对人类而言,记忆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回忆记住比较好’、‘什么回忆忘掉比较好’的
分别。就算你的人格想抛弃记忆,但你的自我却不想丢弃记忆。所以你们的愿望永远是忘却
的录音,而我只不过成为他们的镜像,然后把那个愿望还给他们而已。”
又往前了一步。魔术师收起了笑脸,并且开始向我接近。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握着小刀的那只手发出了跟平常一样的微热。
……而且,就连胸口的悸动、指头的麻痹、以及喉咙的干渴感……也全部都消失了。
经过这一番漫长、而且又让人搞不懂意义的对话之后,我终于看穿了对手的真面目。
心里的悸动就是因为这样才平息的。
……的确,这个人确实很像干也。
但是他跟干也之间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这一点“不同”,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只不
过是单纯的敌人。
“没有善恶的概念……吗?确实,你的确不是什么‘恶’,你只不过是单纯聆听别人的
愿望而已。”
但是他错了,其实他有善恶的概念。虽然玄雾皋月确实没有自身的意志,但他却有足以
衡量事物善恶的知性,当他拥有这样的知性,但却把善恶定位为等价值的瞬间,就不能称呼
自己是无害的。
“我终于明白了,你只不过是镜中的倒影罢了。而且,为了强调自己是无害的倒影,你
还把责任全都推给别人,这种行为跟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听完我这句话,魔术师的眼神突然露出了欣喜的光辉。
感觉有点像小丑——
“式同学,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战斗咯?”
——那是包含有疯狂的扭曲笑容。
“好吧,既然如此,我跟荒耶之间的契约就算成立了。虽然我觉得我们无视对方结果反
而会比较好……”
魔术师将他的手放在眼镜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在战斗前先取下眼镜,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多等一秒了。
就差那么一步,距离我的刀砍中玄雾皋月的身体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我失手了。
【你、看不见、我】
这句话不但直接贯入我的脑中,而且还立刻变成了事实。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后,我再也看不到玄雾皋月的身影,原本挥出去的小刀也砍了个空。
“什么——!?”
我望向四周。
整个礼拜堂除了我之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影。但是,我却可以很明显感受到现场还有
另一个人存在。
玄雾皋月并没有消失,我知道他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却看不到这个魔术师在哪里。
“……真是危险啊,你的行动速度竟然在声音之上,真是不容小觑。托你的福,我的一
只手臂挂彩了。
难怪荒耶会败在你的手下,看样子你真的擅长杀人呀!”
声音是从我的前方法出来的,我压抑上前攻击的冲动、然后把意识全部集中在眼前。
——既然看不到玄雾皋月。
那我只要盯住他身上的死之线就好了——
“但是,你仍然赢不了我。”
虽然声音直接在我的思绪中想起,但我却比声音更快看到魔术师的死之线。
“——看到了!”
这次绝对不让你逃走。
我再度挥刀砍向魔术师。
可是——尽管我看到死之线,但我还是失手了。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响彻了整个礼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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