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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与龙共舞

_8 浅井Labo (日)
赫洛迪鲁神情平稳地说着。
「现在就不一样了。报仇不能拯救任何人。那个人是国家或世界为单位来看事情,他肩负的重责让我有所改变。我相信猊下指示的道路。」
这一番充满热情的话语,应该不光是酒的关系。我鼓起勇气提出难以启齿的问题:
「你,已经能够忘记过去了吗?她……丝法卡的死……」
赫洛迪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现在依然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来。
启示派教会的钟声怱远怱近地响起。
献给死者,以及总有一天会成为死者的生者。
面无表情的挑夫,将肩上的绳索放进阴暗的洞穴中。绳索另一端系着棺材,深深地置入墓穴里。放入墓穴的时候,角度似乎不够准确,使得棺材变得倾斜。挑夫拉动绳索,撞着洞壁的棺材好不容易才放至底部。
赫洛迪鲁和我,库艾特与马歇罗等学院的同学们,一袭黑色丧服站在墓穴旁边。状似罹患肺病的僧侣,一边咳嗽一边诵唱镇魂祷词。我们只能低着头倾听祷词。
只有黑色与灰色的阴翳风景。棺材上放着赫洛迪鲁和丝法卡的婚戒,上头的红玉与四散的玫瑰花办,鲜红得让人印象深刻。
站在我右方的赫洛迪鲁,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凝视着曾经互许终身,原本应该成为他妻子的丝法卡的棺木。即便在覆盖泥土的时候,他的视线依然未曾移开。
起因是两国为了强调自己的国界线而放出的低位阶威吓射击咒式。只是单纯构筑出枪弹的咒式。
可是,流弹却杀死了丝法卡。咒式不知出自哪个国家。
至于杀害丝法卡的咒式来自哪里,应该只要详细调查就可得知。但是,根据皇国调查的结果,以情况不明结案。只送来冰冷枯燥的吊电与奠仪而已。
由于丝法卡的死,我们搭上火车来到国境边的康尔州这个乡村小镇参加葬礼。
抱着未婚妻躺在棺木里的遗体,放声哭喊的赫洛迪鲁,在葬礼上却是一声不吭。
高喊着打倒七都市同盟的爱国主义者们,虽然也想参加葬礼,但却被我和同学们赶走了,这是为了不让丝法卡的死遭受他们的利用。赫洛迪鲁只是不发言地伫立着。
在回程的火车上,坐在我对座的赫洛迪鲁依然闭口不语。
随着他们的詈百,似乎还有些什么也一起埋进丝法卡的墓穴中了。
赫洛迪鲁的主攻学系,从实用化学咒式学转到了数法系的法政咒式学。那个学系是以培养军人,而且是以将官为目标。他以猛烈之势取得了学位。
赫洛迪鲁若不做些什么,也许就会发狂了。血气方刚的赫洛迪鲁,无法接受过着单纯忍受悲伤的生活。而且,他也不可能选择这种作法。
是谁杀了丝法卡,问题的答案其实很明显了。自己国家的居民死亡,却不敢怪罪七都市同盟,从当时皇国的状况看来,其实答案一目了然。
咒式是同盟那边放出来的。
当时充满着问题与纷争导火线的皇国,根本无法与七都市同盟为敌。因此才会宣称不是来自七都市同盟的误射。
赫洛迪鲁未婚妻的死,被视为毫无意义的事情处理。
「人能做些什么?」这个题目对直接面对哀伤的人来说,则是「有什么事是现在的自己能做的?接下来我该做的又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
个人只是组成世界的一个小零件。可是,直接面对整个世界的人,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
无法断言不是谁的责任。
一定是有谁做出了行动,又或是谁没有行动,才构成人世间的事象因果。
正因为有所理解与感受,才只能把自己放在那个「谁」的位置上。
我也是这样。
「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
赫洛迪鲁这时候说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赫洛迪鲁抬起双眼,正面注视着我。
他的眼里浮现被我碰触到伤口的愠怒之色,以及凝视同类的哀感之色。
然后,他试探地抛出问题。
「嘉优斯,你已经定出你妹妹——亚蕾榭尔的死去的阴霾了吗?」
这是让我逃跑似地进入学院,让我沉迷在咒式、女人、佛克尔或者与朋友们的嬉闹,以及避开他人目光的根源所在。
不,我的情况并非如此。
不愿去回想,不能去回想。
我和赫洛迪鲁彼此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们彼此都不该问的。」
我自己打断话题。
只有酒填满了两人沉默的空隙。
丽姿饭店十三楼。共有七层的超强化玻璃前方,伫立着一道人影。莫尔汀枢机主教,眺望着在眼下展开来的艾里达那夜景。比起夜空里的星辰,夜晚祝祷祭典欢乐热闹的艾里达那街道上的灯光更加闪耀。
莫尔汀身后摆着一套名匠多鲁迪姆的弟子制作的桌椅,以垦蒙奢的日常用品,脚下铺着丝绒地毯。没有护卫骑士或武官的踪影,只有枢机主教一人在。
莫尔汀身后有张雕工复杂的华丽桌子。落在地毯上的影子,也映照出复杂的图案。黑影如盛夏的暑气般摇曳着。
影子像是厌烦了自己只是平面似的,朝着垂直的方向膨胀起来。蠕动变大的影子,伸出长长的触手碰触地毯。看起来像触手的部位,其实是手臂,人的五指抓住了地毯。
隐藏在光学迷彩咒式里的人现出身影。只见那个一袭灰衣的人,跪在房间的一隅。
「你终于来了。」
莫尔汀并未转向背后的人物,说话的声音越过了肩膀。
「七星那边的老人家派来的使者到了吗?」
「按照计划,使者明早就会到。表演者们伴随笛声起舞,叫来了傀儡和猎人。」
那是刻意压低的,细小的声音。
「最严重的问题怎么样了?」莫尔汀的声音响起。「拿走那个东西的背叛者成员呢?」
「啊,看来是为了寻找祭品而四处游荡。毕竟与在故乡可以态意妄为完全不同,目前只发展到零星事件的阶段。」
「大概只能等着被袭击之后反击吧,真是可怜。」
话语带着哀愁。
「我向追击部队送出清楚的暗号。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才对。」
「也就是说.计划并未变更。」
「虽然多少有些不确定的因素,但是计划的调整有充分的弹性。戏很成功地上演了。神与那位大人引导着我们。」
「这是不敬的言语。」
「你好像对我毫无敬意。」
迷惘了一瞬问,影子回答:
「真可惜,除了那位大人,我对你毫无敬意。」
「这也是很合理的。」
莫尔汀发出自嘲的苦笑。人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动了光学迷彩咒式。没入房间角落的黑暗里。
敲击橡木大门的声音传来,莫尔汀准许对方进来。穿便服的咒式骑士打开门进来,行了一礼之后环视室内。
「怎么了?」
枢机主教看都不看背后开口问道。骑士在室内放出采查咒式,摇了摇头。
「没什么,因为我听到一些交谈声。」
「是我在自言自语、我在吟唱适合艾里达那夜晚的诗句。」
「那就失礼了。」骑士做出直立不动的姿势。「那么,室内完全没有异状。为了明天的要事,今天请您早点休息。」
枢机主教像是说我知道了似地挥了挥手,要骑士退下。
「没有异状,吗。丽姿的保全不像传闻那样,欧杰斯王家的咒式骑士水平也变差了。」莫尔汀嘴角出现苦笑。「可是,对手是他们,即便是本领高强的攻击型咒式士无法发挥实力,也算是情有可原。」
莫尔汀独自做出结论。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张开了双臂。
「好了,好戏已经上演。改写过的剧本,还会再被某人改写。最后会是哪里的谁让它落幕,接受观众如雷的掌声呢?」
清晰暸亮的声调宛如朗诵舞台剧台词,像是在质问眼前的艾里达那,声音继续下去。
「自从发现构成物质的元素既是粒子也是波之后,古典物理学之中可完全预测事物现象的观念,就被破坏殆尽了。正因为就算是神也无法预测或决定,这场戏,这个人生才真的有趣。」
枢机主教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台词,右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不对吗,不!这个比较好。」他低语着睁开了眼。
「我等不断嘶吼追问着
在某人将绝美的银短剑
妆点在我胸膛深处的心脏之前
告诉我吧那真实的虚伪与蔷薇」
没有人听见的话,落在室内消失。
「吉格姆托这首看似无意义却蕴含深意的诗,在这种时候很能制造气氛。」
他对于自己的独角戏毫无感慨地打了个呵欠。
瞥了一眼窗外尽收眼底的艾里达那风景之后,他转身定向寝室。
「就是这样。」
我倾斜酒杯,让酒流进喉咙。
酒精在我胃匠灼烧着。
「退烧剂可以用非类固醇消炎剂和乙酰胺酚类(注:即普拿疼。),后者的副作用相对的比较小。退烧剂都是由刺激延脑的前列腺抑制素之类的物质来合成,可以缓解发炎造成的体温上升,但是乙酰胺酚只在脑部发生作用,消炎剂则会在患部发生作用。」我继续对赫洛迪鲁解说。「消炎剂抑制前列腺素,也可以减缓不舒服的体温上升和疼痛,但是也会抑制正常的发炎反应。完全抑制的话,最后也会延迟痊愈的时间。既然有了乙酰胺酚,那么非类固醇消炎剂的使用最好降到最低,恩,人呢?」
应该坐在我旁边的赫洛迪鲁,消失得连一粒分子也不剩。
我回想起赫洛迪鲁接完手机之后就匆忙离开了,他说相关人士要讨论明天的护卫计划,便先行离开了。不用多想也知道我也是相关人士,难道我没被算在里面吗?算了,没差啦。
只要冰凉的达肯酒,或者是刺激舌头的吉连提酒在胃底灼烧,我就心满意足了。酒钱也是赫洛迪鲁付的,因此就更满足了。甚至连吉吉那也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所以简直是满分的状态。
可是,我看见了幻觉。我梦见了拥有银色银发与双眸的人走下通向店内的楼梯的恶梦。
难道是在学生时代尝试过的迷幻药,到了现在才出现副作用?
「我知道你在这里,可是没想到你竞然会在工作时间喝醉,」吉吉那的幻影走向了我。「我应该告诉过你屠龙族,‘手拿酒杯,无法挥剑’这句名言才对吧?」
恶梦说话了。确实是吉吉那会说出话,那种让人心情恶劣的台词。我非得消除那有毒思想电波不可。
「恶梦消失吧。哔哔哔——再给你哔哔哔!」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坏掉。回去了,嘉优斯。」
变成实体的恶梦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下个瞬问,我已浮在空中。我用双手抓住空气,递给吉吉那。
「恩哼,吉吉那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耶。诶,小哥,你看,有空气哦!空气!刚采收起来产地直送的新鲜空气,现在加量三成,贱价大甩卖哦!」
不知是我真的喝醉了,还是想要吉吉那玩,麻痹的大脑语言区错乱了。
吉吉那的俊美容貌露出诧异表情,然后举起了双臂。我被吉吉那扛到肩上。酒杯的酒快洒出来了,这样太浪费了。我急忙放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拿给站在旁边的老酒保。
作为好喝的酒的谢礼,我也递给他手里抓着的空气。老酒保恭敬地用双手接下。
「我不能免费收下,会替您保管在店里。」
「恩,先放在吧台吧。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吸。」
彷佛绝症发作似的,我在吉吉那的肩上狂声大笑起来。吉吉那穿过桌子与醉汉之间,在通往出口的楼梯前停下脚步。
吉吉那回头向后看。
「老板,这个店里放酒的架子,连眼光独到的我都觉得很棒。这些椅子们服务客人之外,也显露出温柔的表情和魅惑的肢体动作。你要一辈子好好珍惜哦。」
「十分感谢您。」
「可是,让她们每天工作太可惜了。偶尔要让她们休息,带她们去逛逛海边或古迹,也要照顾好她们的精神状态才是。」
老酒保连忙以专业素养抑制住想露出来的惊讶表情,勉强点了点头。喝醉的我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吉吉那没喝醉却病态地胡言乱语,似乎更让他无法招架。
「吉吉那有电波我也有电波。哦,这是最新型的电子战,把蛋蛋藏起来,不然但会被煮熟哦。生殖器也要藏起来,不然会得不孕症哦!」
我接着又如临死前痉挛地大笑起来,然后被吉吉那扛着离开酒吧。
离开地下酒吧来到地面上之后,吉吉那把我放了下来。烂醉如泥的我,搭着伙伴的肩膀往前走。
艾里达那的夜晚,变得更加寒冷。
抬头仰望,夜空繁星点点。远方祝祷祭典的喧闹声微微传来。
大楼形成的谷底没有行人。毕竞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这种小巷子不会有人经过.简直就像马里马鲁海沟的底部一样,虽然我没有去过。
我们两个走在铺了石板的步道上。
相较于身高一八三公分的我,吉吉那一九四公分还高了我半个头,两人走着不合拍的两人三脚。
「吉吉那是低能的战斗偏执狂。来人啊,帮我拿又硬又尖涂了剧毒的家伙来。」我脱口说出平日说不出口的露骨坏话。「每次你花的钱都超过赚到的钱。你也体谅一下持家者的辛苦好吗?难道我是家庭主妇吗?不、不,哪有这种事。我是偶然路过的吉吉那绝对反对根绝毁坏灭绝主义者。」
说吉吉那的坏话,似乎成了我的权利与义务。可是现在说的量比平常还要大,多半是因为酒让我变得肆无忌惮。
「如果吉吉那没有捡到我的话,我应该会以平凡贵族三男的身分活下去。」就像是呕吐一样,一但开始就无法中途停止。「现在应该是学院的助理或研究员,或者找个踏实的职业,被可~~爱的老婆、像老婆的女儿还有像我的好儿子包围着,应该会过着幸~~福的生活。一定是这样的。」
吉吉那拾起头的侧脸,否定了我说的话。
「你一开始的妄想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跟我见面的时候,就只剩下学徒这条路可以走。已经不是适合家庭的男人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个劲地不断破口大骂。吉吉那似乎觉得应付喝醉的人很麻烦,对我的反应视若无睹。
我们来到大楼转角,吉吉那停下脚步。
「嘉优斯啊,你真的醉了吗?」
「不。我觉得就算我说我装醉,吉吉那也不会生气。」
我合理的意见让吉吉那的俊美容貌扭曲起来。
「那就继续吧。」
「可以继续没关系。有想对我说的话就说吧。」
吉吉那异常的宽厚,让我脑袋里的酒精飞掉不少。
「我跟你是继承吉欧尔古遗志与事务所的伙伴。虽然没有掏心掏肺的交谈过,今晚也算是个好机会。」
他银色的眼眸仰望天空。不知不觉问天边出现薄云。
吉吉那这家伙是不可能洗心革面跟我谈心的。
吉吉那是邪恶的,邪恶的吉吉那这件事,就像是热力学第一与第二法则那样的定律,是本大爷已经使用科学方法证明出来的物理法则。
这么说来,吉吉那的母亲,虽然是纯正血统的屠龙二十二氏族出身,父亲似乎是普通的旅游商人。详细情形他本人没有交代。能与吉吉那建立畅谈往事的友情,这么带种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就连我也不是。
他对自己身为屠龙族有过剩的自傲,但是血统却又不够纯正。吉吉那因为这件事被别人冷嘲热讽,所以才造就这样的人格吧。这对我来说是很困扰的事。
这么有逻辑的推论让我背脊发凉,内心感到非常害怕。
「吉吉那,你之所以会让步,就代表你这家伙又买了贵死人的咒式具或家具了吗,」
面对我的指摘,吉吉那以次音速的速度别开了脸.
「图书馆借来的勺调教动物的一百种方法。里面,写到偶尔试着跟饲养的动物交谈比较好。我也是评估过你的精神状态的。」
我已经搞不清楚跟吉吉那搭档的理由了。剑式或咒式的功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两个开始在夜里的艾里达那行走。
「我讨厌你。」
「我们意见真的完全雷同,我也讨厌你。」
吉吉那浮现讽刺的笑容。我也哼了一声冷笑起来,可是实际上大概也只能笑。
「我不知道吉吉那是为了什么而活。」
「蠢到需要问别人的生存理由,只有像你一样的弱者而已。该说是一点部不遗恒,我活着才不需要什么理由。」
吉吉那说的话如箭矢般贯穿了我的胸口。恐怕是我的本性冲动了。在这个说话方式永远一直线的男子身旁,我有了想测试自己能耐的感觉。
「要回去了吗?」
「我不想回丽姿饭店当护卫,而且事务所也还很远。」
我环顾四周,寻找显著的地标。我看见有着麦特老板毫无意义的巨大笑脸招牌。麦特点心店的一隅就在桥的前方。如此说来,我们在乌伊拉路的一头。我在展开了脑海里的地图。
「我们到附近的藏身处之一,一直待到天亮比较好吧。」
我们在全无人车的柏油路上前进。吉吉那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步伐。
在我们的视线前方,那座架在河流与道路的桥梁上,有一道蜷缩的黑影。
像是那个毫无根据的传闻一样,比影子还要黑的阁黑裹住她全身。乌黑的丝发及腰,侧脸如洁白的陶瓷。
她湛绿的双眸发出磷光,凝视着自己的脚边。
女子脚边流淌着黑色液体。因为夜晚的关系看上去像是焦油,但却有一股血腥味飘进我的鼻尖。
一名穿着保全公司制服的男子,倒卧在柏油路上。手里握着的魔杖剑从中折断。周围凌乱地散布着咒弹的空弹壳。
男子的小肠与肝脏,随着血液从腹腔流泻在柏油路面上。红发眼镜男的双眼因恐惧而瞪大。
(插图)
女子盯着尸体的眼眸,彷佛有绿色磷光燃烧着。
「又错,了吗?我实在分不清。」女子的左手抓着纸张。「那么为何这东西要袭击我?」
那与其说是口齿不清,不如说是卷着舌头的说话方式。
我后退一步。吉吉那也无声地退下一步。女子的绿色瞳孔捕捉到我和吉吉那的身影。
「是你,是你们杀了我最心爱的夫君吗?」
这句话就跟传闻中的内容一模一样。虽然声调带着纯粹的悲伤与哀切,但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简直就像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脸部肌肉似的。
女子的视线对照着手中的纸以及我们的脸孔。
「终于找到了!」
当我看见女子双眸的瞬间,一股电击似的强烈恐惧,窜过了我的背脊,醉意在剎那间完全消失。这家伙远比传闻说的还要危险。
空气中杀意与敌意不断膨胀。成为咒式之前的咒力放射出来,形成物理性的压力。
「这家伙就是传闻中的咒式士杀手!」
在我发出叫声的同时,吉吉那开始奔驰。他抽出剑柄,连接背上的剑鞘。刀柄与刀刃的接合圆盘旋转,卡住固定轴后继续回转,然后完全固定。他抽出组装完成的屠龙刀涅雷多,踹了地面向前疾奔。我也拔出了断罪者优尔加往前冲刺。
黑色的女子写意地踏出右脚,踩碎柏油路。我们两人分从左右同时劈斩而下。
两道银光发出刺耳的声响。
女子面对从左右袭来的刀刃,只是分别伸出手阻挡。吉吉那的刀,除了主力咒式战车的正面装甲以外,所有物体都切得断,然而,剑舞士强化肌力后猛力一击停了下来。女子用左手的五指握住挡下,手掌上只有浅浅的伤痕。
我的剑刀虽然命中她的上臂,但她漆黑的衣袖却连一厘米也没被切到。没关系,空弹壳从我的魔杖剑弹射而出。
劈斩的同时,我打进了化学炼成系第二位阶「矢髑」。合成的d—箭毒素,属于生物碱类毒素,每公斤体重的致死量是六四〇毫克。生物碱类毒素会拮抗神经传导物质乙醢胆碱,盘据神经受体,阻断肌肉传导,导致呼吸困难与痉挛,然后引起急速的窒息死亡。
可是,那魔女的呼吸并未变得紊乱,甚至完全没有颤抖的现象。她戴在右手的戒指奇妙地令人印象深刻。
银色戒圈有着镙钿雕刻,镶着红色宝石。是让我心头骚动的诡异绋红。
女子感到不快似从喉咙发出声响,随即旋转手腕。我的视线怱然上下颠倒。夜空、柏油路、地上的石板映入眼帘,这代表我被她打飞了。
我撞坏了立在地上的招牌,猛力撞上墙壁。虽然我用了护身倒法,但是还是挤压到肋骨,空气从肺中抽出。我利用反作用力离开墙壁,左膝着地。麦特点心店立在地上的招牌完全坏掉了。
我看见和我同样被打飞,以护身倒法在柏油路上翻滚的吉吉那。可是他无法马上起身,维持野兽般四脚着地的姿势。
女子并未继续追击,而是悠然地伫立在夜晚的道路上。
令人畏惧的攻击型咒式士,伫立在我们眼前。这女人是重力系的攻击型咒式士。
所谓的重力系咒式士,是有能力操纵质量下限值为一千一百四十亿,上限值为一千五百三十亿电子伏特的质量粒子,甚至重力子与重力微子的罕见咒式士。
她方才的一击,是增加肉体或武器的质量,其威力之大绝非虚有其表。否则不可能仅是转动手腕,便把改变肉体结构达到两百公斤以上的吉吉那打飞。而且我的毒物无法靠近她,更证明她同时也是生物系咒式的使用者。
我跟吉吉那直起身子,与女子相互对峙。
力的特性是单纯地与距离成反比。因此在近身战斗的时候,有时是比生物系还要难以对付的对手。
恐怖的是,她不用魔杖剑即可发动咒式,而且是第十三层级,甚至更高层级的攻击型咒式士。实际上也可能是她本身拥有特异体质。
女子没有看着我们,而是检视自己手掌上的伤。
「这刀刃,这咒文的波长,」
她如大理石般的冷峻面孔,首次出现情感波动。
「没错,终于能报仇了!
轰!
膨胀的杀气形成物质性压力,成为夜风。那是会让软弱的人心脏停止的杀气。「妳要报仇?至少先把地点和名字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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