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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男孩与我的罗曼史

_3 池秀贤 (韩)
熙媛关切地询问自己的朋友,容熙心里说:“这种头疼是不治之症,只要那家伙住在我家一天,我的病一天就好不了……”
等到容熙哼唧哼唧,用两条快要折断了的胳膊提着无数购物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她无奈地谢绝了搭熙媛顺风车的好意,要是熙媛和善宇在自己家门口碰上就麻烦了。
今天早上,容熙出门去找熙媛时,善宇也说有事情要出去,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在地铁站分开了。所以,今天善宇有可能不回来了,不排除这种可能。
容熙打心眼里希望善宇不要回来了,虽然这样对不起镇宇。但是与容熙期望的恰恰相反,善宇正背靠着墙,坐在家门口等自己回来呢,也许他不能对哥哥的威胁等闲视之吧。
容熙看到善宇就像等妈妈回家的小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等了很久吧?”
嗯,大概三个小时吧!
“你该去附近的咖啡厅什么的坐坐,笨蛋。”
容熙嘴上怪他笨,可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脸,心里却起了恻隐之心,赶忙掏出钥匙开门。善宇瞅着容熙提着的小山似的购物袋。
这都是什么啊?
“买了点东西。”
容熙回答得含含糊糊,她怕善宇发现了购物袋里的各种东西,那些已经开始后悔的迷你裙、化妆品、皮鞋、隐形眼镜等女人用来武装自己的所有东西。如果善宇知道的话,一定会取笑自己的。
其实,容熙今天买的只不过是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里还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而已。她心想,人如果做全了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现在这是做什么啊?
要是在釜山海鲜市场里卖鱼的妈妈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她会说什么呢?容熙的耳边好像响起了妈妈粗粗的嗓音,萦绕在耳边:“你出去买了些什么回来啊?出门就乱花钱,看看你都买的什么东西?”
还好,现在妈妈在遥远的釜山,对容熙来说,这真是太幸运了。
“你这都是什么啊?”
果然,善宇身旁堆着箱子,数量比容熙的购物袋少,但体积却大得多。
电脑啊,我逃跑时太匆忙,没把家里的电脑带出来。
“我房间里不是有电脑吗?白白浪费钱。”
容熙出于好心这么说,可这个傲慢的家伙的回答却是超级傲慢:得了吧,大婶。你那个电脑和废铜烂铁差不多,好像是386吧?
容熙看到写在记事本上的傲慢回答,一板一眼地反驳说:“开什么玩笑!我那是486!”
那就算是吧。
这小子无论看起来有多帅,都令人生厌。既然他有钱可以买电脑,那干脆单独买房子好了。整个晚上,这个讨厌的家伙都在心无杂念地组装自己买回来的电脑。
善宇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戴着手套,认真地埋头做事,这种形象对容熙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此时,那个表情总是不三不四、写着不三不四的话的不良少年不复存在了,只有一个专注于工作、认真做事情的男人,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善宇脸上满是汗水,湿漉漉的。
过了几个小时,那张湿漉漉地浸满了汗水的面孔如同幽灵一般,向正在赶下一份稿件的容熙的脊背靠过来。
“什么事情?规章第五条中不是明确规定了不许随意进入我的空间吗?”
容熙尖嗓子话音未落,善宇突然递过来一支体温计,体温计上的数字把容熙吓了一大跳。
“四十度?发高烧!”
容熙还没来得及去冰箱里拿冰块,就听见“咣”一声,善宇高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在她的小房子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声音大得好像要把她的心脏压下去了。
嘀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嘀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已经过了子时,镇宇刚刚睡着,听到嘈杂的手机铃声,他睁开了眼睛。
“12点59分。”
不知道谁这么无聊,这个时候打电话?镇宇一边伸直身子,一边翻开手机贴到耳边,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意外的声音:“镇宇,怎么办啊?善、善宇他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你弟弟他……”
“……容熙?”
听到话筒里面传来容熙颤抖的声音,镇宇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什么事情?嗯……容熙,镇静一点,慢慢讲,善宇他怎么了?”
在话筒的另一端,容熙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事情的经过,内容大致如下:
你弟弟高烧四十度,陷入昏睡状态,正赶上医院罢工,救护车来不了,你弟弟个子又高,我力气小不能背着他上医院,所以希望你快点过来……
“我知道了,一会就和家庭医生一起过去,你好好照顾他等我,不要着急。”
镇宇挂上电话,立刻套上衣服,向楼下的大门口跑去。这个时候找家庭医生的话,那老头儿一定会嘟嘟囔囔的,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现在看起来,善宇这孩子又到了出麻疹似的时期。自己身为哥哥,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时间都忘记了,镇宇心里很不好受。
他正要打开大门出去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冷静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丝制家居服上套着端庄的白色睡衣,戴着银边眼镜的一个威严的中年妇女出现了,她就是镇宇的母亲,儿子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向妈妈这边转过了身子。
“突然有点事出去一下,如果我打扰了您休息,那十分对不起,晚安。”
但是妈妈好像并不认可镇宇的回答,透过银边眼镜射出了锐利的目光,她反问道:“你现在不是去找善宇吗?”
镇宇面不改色地回答说:“不是。”
“不要说谎了!现在,连你也打算欺骗母亲了吗?”
他的母亲,老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但是对于心急如焚的镇宇来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慰藉自己那歇斯底里的母亲,他只能郑重地向妈妈行礼,迅速走出大门。
“我出去了。”
“镇宇,你!”
老女人冲着长子的后背大喊大叫,但儿子的背影还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随即,又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母亲呆呆地一个人站在宽敞的客厅里。她的儿子为什么总是要从她的身边走开,对于老女人来说,这个问题恐怕是到死也猜不出来的谜语了。
容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磨磨蹭蹭。
学生时代,容熙曾创下百米短跑二十七秒的纪录,体育老师彻底绝望,认为她不可救药。大学入学考试体育测验时也是如此,容熙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有得满分的学生,她是个众所周知的慢性子。但是现在为了让善宇降温,容熙一反常态,行动之快,几乎是以光速冲向冰箱。
容熙先帮善宇脱下衬衣,把打碎的冰块摆在他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不停地吓唬别人!喂,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容熙不间断地和失去了意识,倒下去的男孩子说话,现在好像需要她这么做。突然之间,容熙的脑海中浮现出善宇坐在上锁的门前等待自己的身影,那模样就像是等着妈妈回来的小孩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是你这小子也有责任啊!你这个小傻瓜!要是去咖啡厅什么的不就没事了嘛!”
虽然善宇的身上摆满了冰块,但是高烧却毫无良心,一点也没有要退烧的意思,冰箱里的冰块已经全用上了。镇宇怎么还不来啊?
容熙一边焦急等待,一边在善宇滚烫的额头上放上毛巾,她继续自言自语:
“喂,拜托你醒醒好不好!你起来吧,现在你再怎么做错事,我也不会打你了!我还要给你配一把属于你的房门钥匙,拜托你赶快醒醒啊!”
这一瞬间,容熙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营养不良,加上重感冒,应该让他好好吃饭。”
镇宇家的家庭医生深更半夜从梦里被吵醒出诊,他诊断富家子善宇所患的疾病却是这么贫寒的病症,如此可见,这孩子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啊。刚开始煮拉面,善宇说那是“狗食”,不肯吃,以后他又说容熙是“僵尸”,容熙耿耿于怀,干脆告诉他“那你别吃啊”,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善宇。
毕竟生活在一起,讨厌也好,喜欢也罢,既然共同生活在一个房子里,总是应该替他想一想吃饭睡觉这些问题的。
哎呀,我连着做了两次拉面,又一顿消灭了便当、汉堡包、冰激凌的时候,这孩子正挨饿导致营养不良呢!容熙羞愧难当,没有勇气去看这小鬼和小鬼哥哥的脸。而镇宇却用手轻轻敲着垂头丧气的朋友肩膀,安慰她说:“容熙,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这孩子从三年前起,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大病一场,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三年前?
到底,这个孩子三年前出了什么事情呢?
容熙暗自思考这三年的时间。镇宇最开始把他带来的那天凌晨就提到过三年,他说弟弟三年前起不再开口说话。熙媛也说起过三年,她说善宇三年前进过精神病院。现在镇宇又说到了三年,说善宇从三年前就得了病。
三年前,一千多天的时间以前,到底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呢?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十九岁,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发疯,身患重病,身体滚烫得像团火……而且还自我封闭,把自己隐藏在沉默之中呢?
但是,容熙再怎么纳闷,也不能直接问镇宇“你弟弟为什么进了精神病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容别人侵犯的圣域,或者说是一踏上就会“砰”一声爆炸的雷区,容熙自己就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她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
容熙离开了卧室,去找医生询问今后的注意事项,善宇狭窄的小屋里只剩下躺着人事不醒的善宇,还有镇宇两个人了。
镇宇蜷缩着身子,在躺着的弟弟身旁坐下,默默地看着昏睡的弟弟的脸庞。可能是降了温的缘故,善宇的脸色又回复了往日的光彩。在镇宇的眼中,善宇垂着长长的睫毛,闭着眼睛,这张面孔真是非常平和,而且不知怎的,平和得有些陌生。
在镇宇的记忆中,善宇是个异类,他总是认为他们自己宽敞豪华的家是监狱,梦想从那里逃走。镇宇无法了解小自己六岁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想的。三年前的“那件事”夺走了善宇的声音之后,镇宇对弟弟就彻底地无能为力了,如同他们的母亲一样。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鬼压身了,善宇全身满是汗水,他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了呻吟的声音。只有在失去意识的这一瞬间,善宇才无法隐藏自己的嗓音。这也真是有讽刺意味,倘若善宇醒过来的话,是不是连呻吟的声音都要写在记事本上呢?不知道,这孩子是个无法用常理推测的怪胎。
呻吟声过后,善宇接着小声呼唤着谁的名字。
“……银彩啊,……不可以!”
听到这个声音,镇宇的表情凝住了,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弟弟的声音,隔得太久了,以至于镇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弟弟的声音,镇宇应该感到幸运,还是生气?直到现在善宇连做梦都还在喊着这个名字。
衣架上挂着的生理盐水瓶里流出了一滴滴的药液,它至少可以帮助善宇退烧。可是善宇心里面的火焰又怎么能浇灭呢?
容熙从医生那里接过了善宇的药,镇宇拜托她帮忙照顾弟弟,说着说着,镇宇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卧室门口堆放的购物袋上,容熙顺着镇宇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镇宇正盯着那些购物袋,顿时,容熙变得满脸通红。
“那个,今天我见到了熙媛,我们一起去试订婚礼服来着……然后顺便就……”
“就是那段时间害得你弟弟得了重感冒”,容熙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但是,镇宇的回答与容熙的负罪感毫无关联,他很高兴地回答:
“不错啊,这样你就不会穿着牛仔裤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了。”
听到这话,容熙扑哧一声笑了,真是夫唱妇随啊,白天熙媛说过的话,现在镇宇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有意思。
镇宇和熙媛要订婚了。
容熙知道这意味着自己长久以来的爱恋的终结,以后每次再见到镇宇的时候,都可以不心跳,可以不心痛了。因为可以不心痛,所以心也就更加痛。事到如今,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自己爱的镇宇和自己爱的熙媛将永远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而我就要作为“朋友”注视着他们二人,也许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
容熙一边希望镇宇没有注意到自己心跳加快,一边很真诚地问镇宇:
“你们会幸福吗?我是说永远幸福。”
镇宇也诚恳地回答:
“会幸福,当然。”
咚咚咚咚咚……啷啷啷啷啷啷啷……咚咚咚……
咕嘟咕嘟……吱……
听到案板上传来的轻快刀声,还有什么东西从小锅里溢出来了的嘈杂声,善宇睁开了眼睛。在恢复意识的最初几秒,善宇还没有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不是东京公寓里自己一个人迎接清晨到来的那个有柔软的床垫、音响视频一应俱全的整洁房间,也不是汉城宽敞豪华、按照母亲心意进行过高档装修的家里自己那个空闲太久以致冷清非常的房间。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善宇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身体里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坐了起来,这样才得以环顾自己一直躺着的小房间。这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漫画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有人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书角,说不定自己就会一声不响地被谋杀了,真是恐怖。
善宇愣愣地看着这个房间,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哎哟,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善宇才记起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个都难以称为房间的仓库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托着摆了几种食物的盘子站在门口,她是哥哥的异性朋友,个子小小,拳头毒辣,高度近视。
“如果点滴打完了,就拔了针头喝点粥吧!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再加上重感冒才会这样的,好好吃饭多休息就没事了。”
说着说着,容熙在放下的盘子里摆上了病人吃的粥、煎鸡蛋、蔬菜沙拉。善宇有些不满地望着这顿丰盛的晚餐。容熙想到善宇营养不良,特意做了这些饭菜,善宇理应感谢,不过坦白说,饭菜整体上比较可疑。
热气腾腾的粥里轻轻地泛着一股糊味,颜色也很古怪,粥本来应该像雪一样洁白,可容熙让善宇喝的粥却是罕见的灰色,就像搅拌过的水泥。煎鸡蛋的蛋黄也破了,边缘稍稍带着黑色的边,散发出难以入口的糊味。善宇倒吸一口冷气,心说:
“这好像不是人吃的饭。”
善宇只是看了看这些饭菜,一点也没有想吃的意思。容熙见他这样,就把筷子勺子硬塞到营养不良的患者手中。
“没有食欲也要吃饭!你要是营养不良,我还有什么脸见你哥哥啊!这是把黑米弄碎磨成面做的粥!颜色虽然奇怪,但味道很香的!”
既然在一起生活,就要让他吃饭,不舒服还要递上毛巾。
善宇被容熙的这种精神感动之余,鼓起勇气往嘴里送了一勺灰色的粥。
难道想毒死我吗?
当然,这粥并没达到毒死人的程度,只是味道恐怖,在嘴里难以下咽而已。
“呕!”
男孩子赶快放下餐具,灌下了一杯水。又苦、又咸、又腥的粥合着水一起进了喉咙。
善宇刚吃了一口,那表情就变得好像窒息了,扔下了餐具。容熙怒气冲冲地盯着善宇。
“怎么了?我是看你难受才做的饭菜啊!规章二中明确规定了不能挑剔饭菜……呕!”
容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尝了一口自己亲手做的粥。结果,她根本就咽不下去,吐了出来。
“你怎么把它咽下去的啊?”
这一刻,连容熙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除了画漫画,到底我还能做好什么事情啊?独立生活了八年,竟然连粥都不会做!煎鸡蛋也着了火!哎,真该死!
善宇饶有趣味地盯着陷入痛苦之中的容熙。通过他几天来的观察,发现容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认真,只是结局总是很悲惨。
痛苦了三分钟之后,容熙突然披上外套,拿着钱包出去了。三十分钟后,容熙满载而归。她气喘吁吁地把买的东西哗啦哗啦堆在善宇面前,善宇不解地注视着大婶。虽然不知道容熙去哪里了,但可以看出她是跑出去买这些东西了。
“好了!挑你喜欢吃的吧,想吃什么?”
男孩子一时有些犯傻,呆呆地瞅着堆在自己膝盖上的无数种快食粥,在此之前,善宇真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多种粥。南瓜粥,红豆粥,芝麻粥,蘑菇粥,人参粥,肉粥,绿豆粥……
“还有这个……是钥匙,我去买粥时顺便配了一把,以后不要笨笨地在门口站着傻等了。”
善宇扑哧一声,笑着接过了容熙递过来的钥匙。他想起自己在东京的时候,也有很多女人把自家的钥匙给过他,而他则是收一把扔一把。
善宇把系着皮卡丘钥匙链的钥匙环套在手指上转着玩,在记事本上写下了容熙看后会勃然大怒的话:
公寓钥匙啊……大婶,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容熙本来打算“温柔地对待病人,对待同住人”,可一看到本上写的荒唐话语,她的耐心就发出了‘咣当’的声音,破碎了。面对本上荒诞无稽的问题,容熙动摇了。应不应该用拳头惩罚这小子呢?或者干脆撕了他的记事本,省得他以后再胡说八道?
但是,容熙最后两个方案都放弃了。自己都二十八岁了,厌倦了因为二十二岁小孩的每一次恶作剧而发火。这小子本来就是这种人,所以最好是幽雅地一笑而过。容熙在心里对自己说:“忍耐,忍耐,忍耐的人有福气!”
善宇开这种玩笑,本来就作好了准备迎接容熙用拳头暴打后脑勺,但容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并没有发出雷鸣般的声响,而是收拾了快食粥的碗,还对男孩子微笑。与容熙挥舞的拳头相比,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反而觉得这种微笑更可怕,这难道是传说中修炼百年的九尾狐之笑吗?就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的微笑。
“好好拿着钥匙!你要是再胡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去告密,告诉你妈你住在这里!我知道你们家的电话号码!如果告诉你妈的话,说不定会有个红包吧?”
容熙纯粹是出于恐吓威胁的角度讲这番话的,可是站在听者的立场上就不这么认为了。刚才还是微笑的善宇顿时变得脸上杀气腾腾。
你可以随心所欲吗?大婶!
善宇写了潦草的几个大字之后,躺了下来蒙着头,再也不看容熙了。
嗯?难道恐吓过于严重了?
刚才善宇还是滑头地有说有笑,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像被冬天的寒风飕飕扫过似的,又躺下了。容熙看到这种急剧的变化,有些惊慌。什么告密啊!在于容熙的字典里是没有这个词的呀!
当然,他妈妈的确是百分之百可能给红包,但是容熙有过接受他妈妈钱的经验,想起来就浑身发抖,她当然清楚这是多么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善宇没有接受天使般姐姐的玩笑,反而发了火,可耻到了极点。容熙感觉受了委屈,火冒三丈,接着掀开了善宇蒙头的被子。
“什么?你每天都对我说些无聊的话,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一个男孩子竟然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你就别起来了!”
容熙手里抓着抢过来的被子,突然间,躺着的小鬼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容熙的手腕。容熙的手腕被善宇巨大的手劲扭得疼痛不已,再加上善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容熙闭上了嘴巴。刚才还哼哼唧唧的善宇变得非常激动。
“松,松手啊!啊,疼死我了!”
听到容熙渐渐微弱的声音,忽而热情似火,忽而冷漠如冰的善宇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魔鬼老太婆!绝对不要!
容熙费了好大一会工夫,才弄明白魔鬼老太婆就是善宇自己的母亲。
第4章 酒后接吻引发呕吐
“哎哟,容熙,主人公改变形象了?”
容熙是个性子慢得出了名的漫画家,她画漫画的时间比其他作者要多一倍,永远是最后一个交稿,把编辑抻得都没脾气了。杂志社里负责容熙稿件的吴编辑正在修理眼镜,好像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似的。吴编辑接过容熙递过来的稿子,发现与往常不大一样。
“这回,主人公是个染着金发,戴着耳环的长发青年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形象吗?”
听到吴编辑的话,容熙的心里隐隐有些刺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从作者的角度说,我想给读者带来一些新鲜气息。是不是看着有点别扭啊?”
吴编辑和容熙一样,都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在杂志社里,大家都说吴编辑和容熙是“四眼姊妹”。吴编辑听到容熙的回答,一个劲摇头。
“一点也不别扭!你的想法非常好!老实说,容熙你也是个很有天分的漫画家,可是以前你笔下的男性总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免给人厌烦的感觉。”
编辑尖锐的批评像一把刀子插在容熙的心上。坦白说,容熙至今为止刻画的所有男主人公都是以镇宇为原型的。当漫画家四年了,自己把绘画当成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对于看漫画的编辑来说,却漫长而痛苦。哎。
“你很满意这个男主人公吧?最近,这种类型的男人很受小男生小女生的欢迎啊!这个男的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面对吴编辑的想像力,容熙使劲摇头,头发都快飞起来了,她斩钉截铁地否认说:“不是!绝对不是!”
绝对不是!只不过周围所有的人都做过漫画的主人公了,作为消遣,我就把同住的那家伙也画了进来。吴编辑,你竟然说他是我男朋友#涵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傻事啊!
吴编辑盯着容熙,好像不相信容熙的坚毅否定。当吴编辑翻到漫画最后一章时,皱起了眉头。
“强烈的否定就是肯定……有点可疑,不过嘛……哦?容熙,这个金发男子最后竟然死了?”
吴编辑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有魅力的人物,非常喜欢,可没过一会,他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呢?
看到吴编辑不满的表情,容熙得意洋洋地微笑着,她简单利索地回答:“是的,他的的确确是死了!因为那家伙是个恶棍。”
可以说,漫画家除了交稿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外出,所以容熙每次去出版社,都要拼命逛街,虽然还没有男朋友把自己叫出来约会。漫画家是白天睡觉,晚上赶稿子的夜猫子,但他们也觉得在撒满阳光的街道上散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容熙在路上看了一会婚纱秀,突然对着橱窗,仔细打量起自己的面孔。
透过橱窗,容熙看到一个眼窝深陷、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正盯着自己。容熙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去美容院做头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头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理,开始变得邋里邋遢,看上去活像只没有主的流浪狗。橱窗里是一张没有化妆的苍白面孔,加上这几天赶稿子睡眠不足,脸上布满了斑点和痘痘,就像百岁老人的脸庞。
容熙实在不愿意承认橱窗透射出的这张恐怖的脸就是自己的面庞。她用手指轻轻抚摩着自己苍白的面颊,自言自语:“天啊,难道真的是‘僵尸’吗?”
那家伙没有说错,的确,这副样子就是不折不扣的僵尸,事实如此。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我才二十八岁,还应该是年轻姑娘呢,就算独身也有义务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不是僵尸。我不是僵尸。现在还不是。应该不是的。
“熙媛说得对!女人改变形象并没有罪过!我应该好吃好喝好好活着,等待命运的安排,遇到一个比镇宇更好的男人!”
然后,容熙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美容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嗯,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真是充分证明了她已经改头换面,不是僵尸了,虽然这种改变价格昂贵,钱包顿时瘪了下去。但是刚离开美容院五分钟,容熙就遇到了故意搭话的男人。
开始,那男人搭话的时候,容熙不相信他是在和自己讲话,就没有回答。到目前为止,容熙每次软弱无力地上街时,上前搭话的男人总是一副诡异的嘴脸。
“您真是天生的福相啊!不知您对气或者道有没有兴趣呢?”
都是些这样的人。
但是,当这个男人再次询问有没有时间的时候,容熙看了看左右,确信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一下子变得惊恐不安。
“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里能够引起我的注意,值得我打招呼的美女只有您一位吧?”
这是男人勾引女人时常常使用的开场白,他面容清秀,诱骗女性大多能够得手。虽然这小子无法与镇宇,还有镇宇那个宝贝弟弟相提并论,但那是因为明家兄弟俩的相貌太超凡脱俗了,根本没有人能与他们相比所致。
万岁!毕业快五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跟着我的帅哥!开心啊!
看到容熙脸上浮现出笑容,男人以为自己的诱惑成功了。容熙却说:“非常感谢您邀请我,但是我不能答应您,我已经有约在先了。”
容熙真的很感谢这个盯上自己的男人,他证明了于容熙还没有完蛋,唤起了容熙可以作为女人活个十年、二十年的信心。但是,另一方面,容熙完全,绝对没有意思要跟见一个女人就勾引一个女人的花花公子喝咖啡吃饭。
可是,问题是事情并没有到此打住。男人听完容熙的回答,好像被谁用大榔头砸了一下头,他开始继续尾随容熙,就像吸附在磁铁上的铁片,或者是粘在鞋底上的口香糖。男人一直跟着容熙从钟路三街走到了明洞。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这小子是不是缠上我了啊?”
他们这种奇怪的同行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容熙发现了正在明洞大街正中央大跳特跳HIP-HOP街舞的善宇。
男人已经跟着容熙走了一个多小时,充分显示了充当狗仔队的潜质。容熙为了甩掉他,就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容熙就这样走到了明洞入口处的服装商家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前,那里人山人海。
哪个明星来了?怎么这么多人围观啊?
真是有讽刺意味,容熙拼命往人堆里钻,目的却是为了逃避人的追赶。如果是平时,容熙会非常厌恶这种拥挤的环境,可现在为了甩开狗仔队似的男人,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此时,容熙深切体会到了身材小巧玲珑的好处,可以从人缝里轻松地钻进去。
最后,容熙终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边,不过,透过隐形眼镜的清晰世界,她看到的人却是……
他怎么在这儿啊?
他,就是明善宇。
容熙一眼就认出了善宇,不,与其说一眼认出了他,倒不如说他异常扎眼,直接映入了容熙的眼帘更恰当。容熙今早出门去出版社的时候,善宇还在睡梦中,所以对他现在身穿的服装有些陌生。
善宇金褐色的长发上裹着红色的海盗型头巾,耳朵上除了容熙以前见过的耳环外,还多加了一个骷髅模样的耳环,身穿的皮外套已经脱了下来扔在舞台上,虽然现在俨然是严冬时节,但他仍旧穿着那条破烂不堪的牛仔裤,脚上是花里胡哨的高帮靴。
在这家年轻人钟爱的服装店前面搭建的临时舞台上,梦想成为舞蹈家的孩子们,以及逛街一时兴起的业余舞者正在即兴表演。现在,善宇在舞台上踏着高难度的舞蹈节奏,轻快地起舞,人们被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梦幻般的舞蹈动作深深吸引,纷纷把目光集中到善宇的身上。合着哐哐作响的音乐声,善宇流畅自如地伸手踢腿,旋转腰部,舞动身体,善宇身上散发出的自由奔放的气息好像感染了围观的人群。他是一个像风一样传播自由的人,这就是善宇。
“总算是甩掉了!”容熙心里松了一口气。
善宇这一点和哥哥镇宇一样,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一眼认出来,他们都长得太帅了,就是化作沙漠中的沙砾,都没有道理认不出来。容熙认定了自己能一眼认出这个小鬼,是因为他和他哥哥相貌相像,而自己又爱了他哥哥很多年。
正当容熙陷入沉思时,在她的身后,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容熙回头一看,顿时脸色苍白:
“你,怎么……”
容熙本来松了一口气,以为摆脱了橡皮糖的纠缠。谁知那张脸上堆满了笑容,正注视着容熙呢!真是彻头彻尾的狗仔队。
“有人要吃了你吗?我不是坏人啊。”
刹那之间,容熙的额头上青筋突起,她再也不对这个男人心存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了。容熙已经很郑重地拒绝过这个男人,告诉他自己有约在先,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和他交往,所以容熙现在也烦透了。如果这小子不把礼貌的拒绝当作拒绝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容熙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瞪圆了双眼,开始把嗓门提到最高。
“我不是说了不喜欢你嘛!你听不懂韩国话吗?那我就和你讲英语!Don"t touch me,son of a bitch!(别碰我,你这个婊子养的!)”
容熙在高声喊叫,舞台上奏响的音乐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
这里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容熙,还有容熙咒骂的男人。出来逛街买衣服,顺便凑热闹的约会的情侣;排队准备表演的其他业余舞者;为善宇着迷的初中女生、高中女生、大学女生……甚至包括突然听到自己熟悉的女人尖叫声而停止了跳舞的善宇。
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沉默中,容熙好像快被众人的眼光杀死了,但是既然开始了,那于容熙的字典里也就不存在半途而废的字眼。
足足有上百双眼睛盯着容熙,她在人群中像是中了邪,用手一指善宇,发表声明似的对男人说:“我不是说了有约在先吗?那边那个人就是我男朋友!可以了吧?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不赶快消失!”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那个男人脸上花生油一般的油腻笑容顿时消失了,在众人面前突然成了落水狗,他愣愣地凝视着容熙,还有仍站在舞台上的善宇,然后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质问容熙: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甚至宁可随便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来骗我?”
这一瞬间,容熙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有些刺痛感,但是如果自己这时退缩了,那说不定真的会造就一个顶级狗仔队。容熙决定不择手段地对付不择手段地尾随自己的狗仔队,她嗖地一下,跳上了通向舞台的楼梯,蹿上了舞台,然后用傲慢的语气对下边的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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