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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六兄弟的血色往事

_75 浪翻云(现代)
我们是生意人,不是警察,自然不会也没有权利去管那么多。第一,如果管了,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这里不让人嗨,多的是其他地方嗨。第二,你进来消费就是大哥,付钱之后,包厢一开,酒水一送,该上的东西上齐。怎么玩,如何玩,关我们什么事。
虽然那些年对于娱乐场所的查处监督没有现在这么严,这么规范。但是这样的场合,不管怎样,三天两头都总是会有各方面、各部门的人来查查,来看看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大到可以让你做不成生意,赚不到钱,饿死你。
所幸的是,我们的大老板姓廖,廖光惠的廖。
在这个廖老板家的书房门上,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一副对联:
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初看的时候,我不懂意思,只觉得好听。过了很久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这副对联是国学大师章太炎送给黑帮巨擘杜月笙的两句话。
国学大师、黑帮巨擘。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两个名词,放在一起的效果很奇妙,对吧?
不过不要紧,那是高级人想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领会这两句话的含义就可以了。
含义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人缘好,朋友多!
廖老板不住城南,也没有五尺天,但是他绝对是个朋友多的人,非常多。在开业之前,我就曾经随着他几乎跑遍了我市各条路上的各大馆子,几乎请遍了我市各大部门的各路神仙,几乎听遍了各种贵宾吐出的各种诺言。
所以,开业以来,生意兴隆,顺风顺水。
可惜世上有句老话说得好:神仙好请,小鬼难磨。
总于有一天,不开眼的小鬼找上门了。
在打工潮兴起之后,全国的劳动人民开始到处乱走,每个城市里面都突然多出了一批外来人员。
这批人员不见得每个都是好人,不见得每个都不和本地人冲突,那么这也就让治安形势更加严峻。这样的情况下,靠基层派出所几个干警的力量往往是管不住一个辖区的。
于是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叫做“协警”,广东等地方也叫“治安仔”。
虽然因为这个新名词的出现而引发了许多其他丧尽天良的事(比如孙志刚先生枉送的大好性命),但是他们还是按照存在必有道理的自然规律存活了下来。
做生意以来,我从没有遇到过找我收保护费的流子和地痞,所以我更加不会想到,第一个上门找我要钱的人居然是协警,已经被我们打点好了的某个辖区某位所长下属的协警。
而带头上门要钱的那位协警就是一个当了两年兵刚退伍,非常年轻的军人。
他的外号叫“班长”。
迪厅位于廖光惠这个娱乐城的二楼,走进一楼大厅就会看到一个半圆形旋转的大楼梯往上直达迪厅入口,楼梯两边墙上镶嵌了蓝色的灯光,每个台阶上都铺着透明的钢化玻璃,玻璃里面也安装了一个个淡黄色的小投射灯。每晚,当开门营业的时候,灯光全部打开,上下辉映,煞是有些金碧辉煌的感觉。就算是放到现在来说,也是显得比较时髦气派,不会过时的。
我第一次见到班长,就是在这种黄蓝相间的灯光之下。
迪厅刚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某天晚上七点多钟快八点,小二爷正在给服务生们交代着什么;我要地儿帮我到了一杯酒,坐在吧台边上的位置和他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贾义几个则正在门旁边存放包裹等随身物品的那个柜台处和几个女孩嘻嘻哈哈。
迪厅的正式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开始,客人们则是一直要等到九点钟之后才会陆续赶来。所以,这个时候的大厅里面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在低柔的音乐声之下,显得有些安静、冷清。
一个很大的说话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老板是哪个啊?”
最开始只以为是喝多了,想要装下牛逼的客人,所以我并没有引以为意。只是抬头望了过去。
却看见门口的灯光之下,七七八八地站了一大帮人,清一色的迷彩服,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体站得笔直,身上则穿着一件警服,仔细看去却没有警徽,警号牌等东西。
说话的正是那人,年轻显得非常轻,大概与我们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一张国字脸上透出了一种有些故意做作地威严肃穆表情来。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想站起来答话,小二爷已经走了过去:
“我就是,有什么事要帮忙?”
“帮忙?呵呵,你是负责人是吧?”那个领头的人听完小二爷的话之后,脸上出现了一种老气横秋的鄙视表情,又再次问了小二爷一次。
小二爷点了点,没有搭腔。那个人突然身体一直,大声说道:
“你们这里昨天有人打架是吧?我是这个辖区XX派出所的,接到举报,有人说你们这存在吸毒卖淫的现象。我们要检查一下。”
接下来,不管小二爷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一定要查。
在这一行混过的人都知道,迪厅、酒吧等场所里面一般都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女人存在,有些是老板专门请的,有些是她们自己闻风而来。这些女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满足那些想要在酒吧寻找艳遇、一夜情等美事的男人们,在给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可以让酒吧的氛围更好、生意更好。
我们的迪厅里面也有。不幸的是,那天晚上刚好有两个这样的女人吃晚饭之后就提前来了。更不幸的是,她们的穿着太过于暴露、性感,引起了班长的注意。
最后班长非要把人带走,还交代小二爷也要一起去派出所,说是需要解释一下情况。气氛越来越僵,旁边贾义几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我站了出来,用十分诚恳的态度,将班长和小二爷两个人一起叫到了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
谈了很久之后,班长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我放心的话:
“你们人还不错,但是这个事情怪不得我,我们有责任在身,是要维护法纪的。这两个女人查实如果真在从事卖淫活动,那是一定要罚款,绝对不能放之任之,晓得不?”
“一般罚是多少钱啊?”我立马问道。
“朱老板(小二爷),胡老板,今后我们少不得还要打交道的,我就便宜点,一千五一个人。”
严格的执法从这里开始变味。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千块钱和两包极品芙蓉王的烟出来。当班长看着我数钱的时候,我的余光也看到了他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我知道他嫌钱少。数完之后,我把钱和烟一起递了过去。
班长开口说道:
“胡老板,我们这里不是卖小菜的,没得什么讨价还价这么一说啊。你要搞清楚,我当你是朋友,已经少钱哒。”
我一只手抓住班长的左手掌,另一只手把钱和烟都放了进去,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哈,罗警官(班长姓罗),你想多哒。今天有缘认识,我们就是朋友。这个钱不是交什么罚款不罚款的。那两个女的就是过来玩,我都不认得,没有必要帮他交罚款。朋友既然上门哒,我胡钦是个义道人,一定要招待好。这钱是我专门请罗警官和弟兄们一路喝杯茶,天天幸苦哒,累死累活,下班后吃点宵夜的小钱,莫嫌弃钱少。那两个女的你要带走你就带,我们是正当生意人,罗警官你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呵呵,今后没事过来玩,有事开个口。好不好?”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班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一次见面,他亲自从我的手上拿走了两千元钱。
我本以为事情会如同那些无数个被我们打点过的神仙们一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到此为止。
没有想到的是,尝到了甜头的他,居然有着一份远远超出了年纪与职业的贪婪和大胆。至此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沾点小便宜。
钱虽然不多,但是那股恨难平。
我们兄弟终于不爽了。有一次傍晚,在他过来的时候,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小二爷痛骂了一顿。
于是,他立马展开了一个报复。
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打牌的我感受到了让我差点发狂的一种愤怒,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把掀翻了牌桌。
当我心急火燎从打牌的那个茶楼赶到场子里的时候,场子里面的音乐一如往常般的劲爆,甚至还有些喝多了的客人仍在继续玩乐。但是一进门我就感到了气氛的大不一样,场子靠里面的包厢区,往日这个时段正是生意异常火爆,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时候,现在却显得异常冷清,只有几个服务员拿着扫帚低头在那里打扫着什么。
地儿一看见我就迎了上来,脸色非常严肃,在嗡嗡嗡几乎震到了人心里面去的低音炮轰鸣之下,趴在我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出事哒。妈了个逼的,V一号包出事了,客人在里头打K(吸食K粉),全部搞走哒,还差点打起来。小二爷也搞到所里去哒。”
接下来,他告诉了我事件的前后经过:
傍晚还在准备开张营业的时候,班长一个人突然来了,找到小二爷,给他说是什么门口卫生搞脏了,要罚款,交七百块钱卫生费。
小二爷当时就火了,当着很多人的面说:
“要罚你就给老子喊卫生局的来,关你个治安仔什么***卵事。只怕是养油了你的嘴巴,搞习惯哒吧?以为老子是小麻皮,敲了一回又一回。从今往后一分钱都没有,最好莫再来,来了打断你的腿!”
大吵之后,班长脸红耳赤对着小二爷说了一句:
“狗杂种,你等着!”
转身就走。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完全没有一个人事先给我们打招呼的情况之下,班长那班人和两个穿着正规警服,非常面生的警察一起走了进来,说怀疑我们这里有吸毒贩毒的现象存在,然后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定要强行搜查。
当时小二爷看到他们进门之后,马上给贾义几个人交代,要他们去包厢给客人们打招呼,不知道一号包的客人是刚打K打上头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完全没有反应。班长他们进去的时候,打K用的盘子、吸管和卡都还放在桌子上面,直接被抓了一个现行。
于是,班长没有留任何情面,直接就把人给带走了,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吸毒的几人都没有上手铐,反而给小二爷上了铐子。
贾义他们一看,怒火冲天,冲上去就要开打,被那两个警察和地儿劝开了。
等他们人一走,地儿马上就给我打了电话。
听地儿说完之后,我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钱而起,钱起钱了,事情就不是太难办了。所以,我给他说了一句:
“我身上没得钱,快点先去帮我在店里拿两万块钱,你就留着看店,贾义,你和简杰跟我一路去一趟。”
在去我们那个辖区派出所的路上,我给廖光惠打了电话,简要说了下经过,电话里,廖光惠也明显透出了惊讶和少见的愤怒来。最后,他给我说了一句:
“我就给张局和谢所打电话,你先去把人搞出来,那边要好多钱就给,其他事你等哈来我这里一趟,我们再说。”
“好。”
我到派出所的时候,估计廖光惠已经联系了朋友,当时在所里等着接待的我除了班长之外还有正在值班的一个副指导员,为人非常客气。
让我非常意外的是,小二爷居然不在这里,他被带到了我们市的另外一个派出所,开始去我们场子里的那两个警察不是这个辖区的,而是班长的朋友,专门叫过来的。
这件事是班长故意玩我们。
衙门,尤其是这些基层的衙门,基本就等于“雁过拔毛”的代名词,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廖光惠的名头和上级的指示。
最终我却还是不免在那个客气和善的指导员安排下,缴纳了八千元钱,才算把那几名被抓了现行的客人保了出来。
最后,我先给客人们道了歉,又给了两千元宵夜钱,这才一切搞定,没有坏了场子的名声。
一切办完,临走前,在派出所外的院子里,当着那位副指导员的面,我指着一脸得意的班长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杂种,你要玩是吧?好!老子陪你好生玩,你听清白起,老子就算栽倒你手上哒,出来老子还是大哥。你合同一到,脱了这层皮,老子就玩死你。慢慢看!
陈指,今天搭帮(土话,多谢,谢谢的意思)你帮忙,麻烦你哒,有时间去我那里玩,我请客。你慢点忙,我还有事要搞,就先走了。”
“好好好,小胡,好走啊。”
一腔怒火之中,我又赶往了城市西北端的另一家派出所。
在路上,我又给廖光惠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小二爷现在的位置,他也再次联系了市局的朋友。
估计愤怒让廖光惠给朋友下的压力也要大些,在那个派出所,我们并没有费上多大的力气,甚至连那两个警察原本预计可以得到的外水都没有给他们,就把小二爷顺利领了出来。
交代贾义和简杰先回场子里通知地儿他们一声之后,我和小二爷两个人开着车直接去了位于我市郊区不远一个湖泊旁边的住宅小区。
廖光惠的家就在这里。
到他家的时候,萍姐早就已经睡了,廖光惠则穿着那种每到南方的夏天,就有很多中老年男人穿的很便宜很常见的白色棉纺背心,和一条大西裤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廖哥。”
“廖哥。”
“来哒,小二爷出来哒,那就好,进来坐进来坐,我正在等你们两个。”
坐下来之后,不顾劝阻,廖光惠去厨房给我和小二爷切了一个西瓜,三个人一起边吃边聊了起来。
接下来,我和小二爷把班长这段时间与我们之间的细细末末都告知了廖光惠,他听完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背去了洗手间。
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拿着根毛巾一边揩手一边走了回来,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很无意地突然说道:
“这么长久搞下去确实也不是个办法,生意还是要做啊。你们两个人看哪么搞好?”
“廖哥,我看只怕要动哈他哒。不然天天真不得安静。”我回答道。
廖光惠坐了下来,依然没有回应我,而是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盒烟,发给我们两个。由于他正在戒烟,所以我们也不好在他面前抽,纷纷拒绝。
“来来来,抽类,不要紧,你们不在我屋里抽,张局长啊、龙袍啊,这些人也经常抽,不碍事。”
等我们接过烟之后,他又说道:
“小钦,你看具体哪么搞类?你们几兄弟个人出面还是要我出面?”
“给个教训就可以哒,廖哥不兴要你出得面,明天找人去摸哈他的底,我们自己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廖光惠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依然看着电视。
这个时候,小二爷突然正了正身子,插口说道:
“廖哥,我讲个意见要不要得?”
“哈哈,你讲你讲,在这里,又没得外人,还客气什么?有话就讲。”
“我看这个事,只怕还是要麻烦廖哥你出面好些,我们个人只怕不好搞。”小二爷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十指交叉一起放在膝盖上,两个大拇指显得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奇怪的是,前面廖光惠一直都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当小二爷这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说出口之后,他却突然将眼光从电视上移开,颇有意味的望着了小二爷:
“哦?”
我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小二爷说错了什么。
“廖哥,你看啊,这个小麻皮毕竟还是个合同工,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公安的人。我们又是才到市里来没得好久,你把迪厅给我们搞,本来就有人不舒服。这个事如果还搞大了,只怕影响也不是蛮好。不讲打流的这些人,我估计今后公安那边也盯得紧些,对生意不是蛮好。”
那一刻,我看到廖光惠眼中冒出了一种熟悉而奇特的神采,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目光。
第一次,是在几年前,小二爷和元伯一起被方五、莫之亮抓住的那一晚,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迫不得已之下跪在廖光惠面前请他出面帮忙的时候。
廖光惠听小二爷说完之后,微微笑着看了小二爷半响,说道:
“那也要得,我出面来搞就我出面来搞。这样滴,明天我安排小宝先到你们那里玩几天,有事你们就交代他,好不好?”
当天从廖光惠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阑人静,满天繁星。他们小区旁那个美丽的湖泊,在夜色星光下,微光粼粼,凉风习习。
两排婆娑的柳树随着清风摆动,蝉鸣蛙叫,如此动人的南方夏夜。
我想,那一晚,是廖光惠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小二爷。
小宝在我们的迪厅呆了几天,原本我以为廖光惠安排他过来是想要由他来出手教训班长一顿。
但奇怪的是,小宝在的那些天,班长一次都没有来。就连小宝百无聊奈之下走了后的一小段时间,班长也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事后不久,和我关系最好的龙袍告诉了我原因,在出事的后三天,班长就被我们那个辖区的派出所辞了,辞退的原因是上头某个大人物的点名交代。
我有些想不通,既然廖光惠已经动用了场面上的一些关系来摆平这件事,那又何必让小宝在我们的场子里呆上那么几天。
不过廖光惠从来就不是一个平白无故去做无用功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当时的我不曾想通。
后来,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真正明白过来。
这件事里面,无论是我还是班长,都只是廖光惠与皮财鱼那场宏大博弈之中的一颗棋子,唯一不同的是,我成了吃棋的棋,而班长却成为了被吃的棋。
那个时候的我还相当年轻,一直以来都以为班长不断地去我场子里敲诈闹事,仅仅只是为了贪婪,想借着那身皮来揩点油水而已。
然而事实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班长的父亲早就死了,还有一个母亲是我们市棉纺厂下岗的工人,每天早上在街边摆个摊子买油条豆浆之类的早点,身体好像还不太好,有什么病。
也许是为了母亲,也许是为了想早点改变生活,班长做人做事中确实显得有种超乎年纪的贪婪,但是他并不蠢。所以,冒着得罪廖光惠的危险,不断敲诈我,在我场子里闹事的原因也许有这一点因素存在,但是这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另外一个。
当时在K粉、摇头丸最为流行,管制也最松散的那几年,我们市有几个买这些东西出名的人。
其中一个叫做归丸子。
因为我们场子是本市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算是豪华的漫摇吧,开张以来生意一直火爆。可是我们却明确定下了散货不入场、入场不散货的规矩。所以一直以来,感到少赚了一大笔的归子对于我都颇有微词。
光是归丸子的话,他不舒服也拿我没有办法,可惜他并不是卖货的头号人物,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鞍前马后跟随了好几年的大哥。
道上的人一般叫这位大哥为“军哥”,熟悉的朋友们叫他子军。
至于班长,他一个小治安仔却会趟入这趟浑水的原因很简单——归丸子就是他的亲表哥,他妈妈亲姐姐的儿子。
所以,班长在当治安仔的时候,就成为了归丸子和子军手上找我、廖光惠泄愤的一杆枪;而在被派出所辞退之后,班长正式跟着归丸子开始了他的打流生涯。
班长那天抓了小二爷,包括小二爷在内的所有人,想的都是办了班长,给他一个教训。
只有廖光惠。
那天他边看电视,边吃西瓜,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却只有他,在当天晚上等我们一走,就安排了人去查班长的底细。
所以当他查到班长和归丸子是亲戚之后,他改变了原本与我们商定好,由小宝那边出面办班长的计划。
而是动用了场面的关系来摆平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后来,廖光惠却还是安排跟了他许多年的小宝在我们场子里呆了好几天?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廖光惠要给黑白道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场子虽然由我胡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来管,但是背后老板是他。
同时,他也让我明白:动了这个场子,或者是这个场子里的人,他都会出面。
当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想了很久,得出了三点结论。
一,开业酒那天,我的直觉是对的。廖光惠和皮财鱼之间确实很不爽,可两个人好像又都不想直接爆发正面的冲突,起码暂时不想。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廖光惠完全可以直接去办了归子甚至是子军,而不用拿班长来杀鸡儆猴。
二、市里确实不比九镇,在九镇你人多,不爽了就搞,拼的是兄弟;而市里,牵扯到的利益太多、太大,很简单的一件事背后隐藏的也许都是天大后台,要拼的是脑子。
三、廖光惠支持我。因为如同班长是皮财鱼和子军手上的抢一样,我也可以成为他手上的枪。一杆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我可以擅自开火的枪。
两杆枪拿在互有敌意的两个人手里,结果是什么?
开火!
在刚开始打流的时候,三哥就教过我一句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一直牢记在心,从不曾忘。
所以,在我想通了这一切后不久的某天,遇到一个偶然事件,我首先开火了。
我们这个场子是绝对不许人进来卖货的,理由并不是我们清高或者是什么不沾毒品之类的侠义。
而是没有必要,实在是没有必要。
首先这个夜总会费了廖光惠不少的心血,投资也绝对不能算小,尤其我们兄弟更是倾其所有扔的钱,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真只能喊天了。
其次这是一个正正当当,见得天、对得地的生意,就算不捞偏门也一样很火爆,很赚钱的生意。
这样的生意,你却偏偏要把他往偏门上扯,还是往场面上的人们一直都十分敏感的毒品上扯。
如果你不是钱太多,实在不想做生意的话,那就一定是脑袋被门挤了。
我和廖光惠都想做生意,脑袋也都没有被挤过。所以,我们定下了散货不入场、入场不散货的铁规。
我和班长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也就是因为这个铁规。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班长的时候,是在我们迪厅的楼梯口。那个时候的班长还是个协警,穿着一身没有警号警徽的警服,脸上还带点装腔作势的感觉。
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基本算一个正经人,身上甚至还留着几份当过兵之后坐有坐相,站有站样的风范在。
所以,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很深刻的记得那天晚上,因为红杰到市里来玩,我和小二爷、地儿也就都没有出去,留在场子里陪红杰喝酒。
当我们第一瓶芝华士喝的差不多了,场子里客人们的气氛也开始越来越热烈狂放的时候,贾义走了过来,趴在我耳朵边上说:
“钦哥,有个事,只怕要给你说一下。”
“哪么滴,你说。”
“最近这几天,有些包厢里的客人喜欢叫外面的人进来送货。”
“嗯?”
“送货送到场子里来哒,有几个人有时候还在场子里也搭着(顺便的意思)卖一些 。”
“卖的多啊?”
“多也不多,只是这几天经常有人这么搞,刚刚又有个***在搞这个事,你又刚好在,我就想给你讲一声咯。”
“还在场子里?”
“在,就在那边。”
“要得,你和我一路去看哈看看。小二爷,你先陪红杰喝酒,地儿,你和我一路来一哈。”
贾义带着我和地儿一起来到了位于场子东头通往厕所的走廊旁边,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两个同样都染着非常显眼金黄色头发的人站在那里,随着音乐节奏,身体不断摆动。
贾义用手给我一指,说就是他们。
我走了过去,附在他们脸前大声说道:
“兄弟,是过来喝酒还是跳舞啊?”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都没有说话,只是样子非常屌地用眼睛斜瞟着我。
“你们这样搞,坏规矩,晓得沙?要卖在门口、在后头随便你们卖,只是在这里不怎么好啊。”
两个人再次对望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接口说道:
“我们没有卖啊,是有朋友要我们过来玩,带点货过来滴。”
“哪个包厢是你的朋友?”
“……”
“我跟你讲啊,今天第一次,我就算哒。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要买丸子出去买,晓得不晓得?哪个要你送货,你要他到门外头接,我屁都不放一个。但是,今后莫让我看到你们再在里头搞哒。”
“你和我们讲这些没得用,是我们大哥要我们送货过来滴。”可能是听到我的话不太客气了,这两个小子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来。
“你大哥!是哪个?把他喊来。”我的沉下了脸。
“找不到人!”不晓得那两个小子是一点都不懂察言观色呢,还是根本就不想鸟我,他们的语气居然更加屌了起来。
我不再多话,一把提起了那个矮一点小子的头发,“啪”地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接着先大声对着贾义说道:
“贾义,把这个小麻皮搞到里头去”。
然后再转过头来,望着那个被地儿抵在墙上的小子说:
“你去喊你大哥,十二点不来,就不要来得哒!”
很快,就有人过来领人了,那天过来找我要人的一共有五个,领头的就是瘦的像个猴一样的归丸子。
除了归丸子之外,后面四个人都像之前的那两位一样,清一色染着金黄头发,我没有想到的是,很久不见的班长居然也在里面。
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傻了眼。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的变化会是那样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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