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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传》作者:儒勒·凡尔纳

_6 崔旭(现代)
  说不定会将他的钻石戒指拿去改成手镯。
  奥诺里娜大概会哪嘴;这位成就不大的文学家和初出茅庐的交易所职员委实是个十分平凡的婚姻对象!使用无疑属于她跟故世的莫雷尔的结婚用品,似乎并没损害他的乐观情绪。她非常乐意接受这些安排——或许还是她提出来的哩——这是手头不大宽裕的那些年轻夫妇的命中注定;她欢欢喜喜地同意把婚礼办得简单一些。婚礼日期定在1857年1月10日,公证仪式在第三区区政府举行,宗教仪式在圣欧仁教堂举行。这种体现她的放荡的简单性和这种草草了事的弥撒或许不合她的心意,但她并没因此而着恼。
  相反,索菲和皮埃尔倒是颇感震惊!他们是资产者,而且是外省的资产者,他们大概很不理解;在一间二等餐馆举行的“贝朗瑞式”的婚宴使他们内心觉得悲伤;他们对于情势不允许仿照埃梅结婚时那样大摆筵席只能感到懊悔!
  儒勒邀请的几位朋友很快地便给这次婚宴带来兴高采烈的气氛。新郎的激情和新娘清脆的笑声又使婚宴增添了活跃的色彩。
  皮埃尔恢复了信心,在上甜食的时候,他笑容可掬地朗诵了他依照传统习惯预先准备的一首诗,从而将这件喜庆事儿联系在家庭婚礼的链条上。这首短诗是这样结束的:
  来吧,我的第四个女儿,
  尽管我家人口众多,
  但终究有您的位置。
  哦;这个位置相当狭窄,
  可您不要将它厌弃,
  互相挨挤,更显得亲密。
  
凡尔纳传--第十三章 一位乘坐气球的银行家
第十三章 一位乘坐气球的银行家
  定居巴黎,苏格兰之行;他的儿子米歇尔降生(1861);儒勒·凡尔纳撰写新的小说:《气球的故事》
  这对年轻夫妇先是在博纳一努韦尔林荫道安顿下来,过了几天,又搬到圣马丁街。奥诺里娜的两个小女儿怎么办呢?毫无准备地把这两个习惯于亚眠的恬静生活的孩子带到巴黎的闹市中来,显然是不合适的。德维亚纳和莫雷尔两位老太太很可能喜欢她俩,而奥诺里哪也觉得不该干扰她的蜜月。可以想像得出,出于女性的敏感,她认为有必要让她的文夭习惯一下这个使他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化的家庭,而且,尽管出于他的一片诚意,让他经历一个过渡阶段乃是必要的。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设想,祖父母在一段时间内,至少到4月份,照管了瓦朗蒂妮和苏珊这两位小姑娘。然而,这仅仅是设想而已,因为凡尔纳立刻掂量了这个困难,而且并不打算剥夺他妻子对母性本能的满足。孩子们不应该为她们母亲的婚事而感到痛苦;事实上,凡尔纳很快地便将她俩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毫无疑问,这就是他随着经济条件的许可而多次搬家,以便获得一个越来越适合他的家庭需要的住所的原因。
  我们知道,他从圣马丁街又连续地把家搬到蒙马特林荫道、马让塔林荫道、苏尔尼埃小巷和红十字街的街口。家具不多,这就使事情简便多了;在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搬迁只需一辆手推车就够了!
  凡尔纳恢复了他的老习惯,黎明初起便开始工作;他只是要花几个小时从事银行业务而放弃自己的工作:他的信件的笺头再不是巴黎歌剧院,而是证券经纪人埃格利。在这期间,奥诺里娜施展了她那家庭主妇的本领;她是一位精巧的厨师,善于激发她的宾客们的强烈食欲。她首次遭受挫折:凡尔纳可不是一位美食家!他无法评价烹调手艺,而且以一种引起她愤慨的冷漠态度,别人给他碟子里装什么,他就吃什么!
  她很快地又要遭受第二次挫折;为了寒酸地维持他们的生计,她丈夫不得不经常离家外出,并跟他那些文学界的朋友保持接触。诚然,他尽责地上交易所,但他的生意却相当有限,看来,他到那里去就像上一个俱乐部!柱廊里拥挤着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的银行家,但不少人对文学和戏剧都发生兴趣。在那个时代,金融界和文学界的关系可融洽啦:其中有后来当了小城堡剧院经理的迪凯纳尔、滑稽歌舞剧场的业主费·德·卡达亚克、主持《家庭博览》杂志的夏尔·瓦吕特、接替他担任巴黎歌剧院书记职务的菲利普·吉尔、勒鲁瓦、钢琴家德利奥克斯、编《夏里瓦里》杂志的扎巴、加亚尔多特。迪克莱克、小说家费多(一位滑稽歌舞剧作者的父亲),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人!
  迪凯纳尔在谈到当时的情况时说:
  这个团体很有名气,而儒勒·凡尔纳乃是这个团体的
  核心。他在文学创作方面比在交易所业务方面取得更大
  成功。他能言善辩、爱开玩笑、好嘲讽讥刺,对任何事情
  均抱怀疑态度,只有一件例外:他出生在布列塔尼,因而
  终生保持着天主教徒的品行。哦,提起在柱廊里的活动,
  那实在太有意思啦。
  幸亏他得到夏尔·梅松纳夫的支持。“他不是个金融家,”梅松纳夫的儿子这样指出说。这并不会使我们觉得诧异;因此,他的收益十分低微,仅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奥诺里娜大概对此感到满足而无更多怨言;可是,她对丈夫荒废交易所的业务而把时间花在舞文弄墨方面毕竟感到惋惜;他按着自己的意愿,过份地喜欢从事她不得要领的研究,而且无谓地沉洞于对她似乎毫无价值的文学创作。她对他的谈话实在听不下去,好在他那风趣的言辞仍能引起她的纵声大笑,在这一点上,她毕竟还能跟他搭讪几句。
  然而,生活总算过得蛮顺当;奥诺里娜一心一意料理好家务。她忙于照顾她的两个女儿,或许还过分忙于照顾她那埋头写作的丈夫。起初,这位在那么多年缺少照料的小伙子对她的体贴似乎还觉得挺惬意,但渐渐地也就感到厌倦;从事脑力劳动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而他对此往往处理不当,一当温情的关切分散他的精力,他总是唉声叹气。
  他要找一个没那么窄、各人都能作自己的事而不致互相妨碍的更方便的住所。这种经常性的迁徙难道是他当单身汉时染成的某种习惯的残余?
  1859年7月匕日,他给父亲写信说:
  我们从埃松乡下到达这里;奥诺里娜、瓦朗蒂妮、伊
  尼亚、德利奥克斯、勒鲁瓦和我,我们在奥古斯特家里呆
  了3天,气温虽达40℃,但我们过得挺愉快……再过一
  个星期,我将有机会到南特去,但这次是独身前往……阿
  尔弗雷德·伊尼亚给我和他弟弟提供免费往返苏格兰的
  方便。我赶紧抓住这次富于诱惑力的旅行机会,……我对
  旅行总是兴头十足。我利用到埃松之便直达兰斯。我在
  兰斯尽情地参观了令人仰慕的大教堂。我到苏格兰旅行
  时,奥诺里娜将去亚眠。
  到苏格兰的这次旅行将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他根据这次旅行的见闻写了一部书(《黑印度》),说不定他还从这次旅行中产生了对苏格兰人的喜爱之情,因为在他的长篇小说中,苏格兰人常常充当十分讨人喜欢的角色。旅行归来,他捎回了不少完整的笔记;这次旅行的确非常丰富。
  他的文学和戏剧活动似乎放慢了速度。然而,他跟米歇尔·卡雷合作编写剧本。由伊尼亚谱曲的喜歌剧《阿登旅店》于1860年9月1日在巴黎歌剧院演出,另一出跟同样的合作者创作的喜歌剧《香庞泽先生》亦于同年在巴黎滑稽剧院上演;与夏尔·瓦吕特合作编写的喜剧《禁闭十一天》于1861年6月1日在滑稽歌舞剧剧场与观众见面。
  1861年8月3日,另一幕再剧的第一页翻过去了;他的儿子米歇尔降临于世。难道这足。个不祥的预兆?儒勒曾欣然接受伊尼亚的哥哥向他提出的让他乘坐汗往挪威和斯堪的纳维亚去的货船作一次为期6周的航行的邀请;两位朋友于6月15日上船,他把伊尼亚留在丹麦,让他去寻找哈姆雷特的足迹以培养他的创作灵感(他正在编写以此为题材的一部歌剧),然后便不得不缩短他的旅行;孩子即将出世从而迫使他返回巴黎,尽管这实在有点惋惜。儿子刚诞生他便到家,这使他避免了许多不愉快的事。
  对于这次旅行,有人过于草率地作出这样的结论:说它暴露了儒勒·凡尔纳缺乏为父之情;这种意见亦包含某种责备的成分。事实上,如果为父之情仅仅表现在本人乐于给孩子摆荡摇篮,那他确实没有这种感情;不管怎么样,他那持重和羞怯的性格使他不会表露出这种感情;反之,如果为父之情表现在关心孩子的命运,那么,没有任何事实足以说明他缺乏这种感情,因为,这个儿子显然成为他常常感到焦虑的主要原因。在表达了我们的怜悯之后,我们要记住的是,他必须不顾他常常抱怨的这个孩子的哭闹给他带来的干扰而从事写作。他越是热情地致力于一部需要无比专心和大量研究才能完成的作品,他越发感到吵闹声难以忍受。他要写的是一个“气球的故事”,而奥诺里娜常常抱怨他“整天躲在他的气球里”。她觉得这样做未免近乎不合情理。一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嚷道:“他终于放掉了他的气球!”
  她低估了这份已经完成的手稿,显然是不对的。这份手稿或许会给她带来舒适。儒勒把这部刚完成的作品交给大仲马过目;这位伟大的小说家非常兴奋,一个劲地鼓励这位作者在他开辟的道路上坚持下去:继探险小说之后,要创作科学小说!这样,在文学的调色板上必将增添一种新的色彩。大仲马竭诚尽力,让他跟小说家布雷哈特建立了联系,后来,布雷哈特又将他介绍给了赫泽尔。
  
凡尔纳传--第十四章 两个儒勒
第十四章 两个儒勒
  儒勒·凡尔纳结识出版商儒勒·赫泽尔;这是深厚的情谊和卓有成效的合作的开端;儒勒·凡尔纳进入《教育与娱乐》杂志;在赫泽尔书局出版《气球上的五星期》(1863),取得了巨大成功
  皮埃尔—儒勒·赫泽尔,通常称为儒勒·赫泽尔,生于1814年6月15日。他父亲是家系悠久的阿尔萨斯人,曾在执矛骑兵一团当鞍具制造匠;在夏尔特尔驻营时,他娶了一位当地女人。他的儿子也是在此地出生的,因此集合了阿尔萨斯人的热情和博斯人的沉着。
  这孩子天资聪颖,11岁便寄居巴黎,在斯塔尼斯拉斯中学就读,并成为该校的一名优秀生。为了不增加父母的负担,他则岁便辍学到巴黎塞纳街的保兰书店当职员。这位书商同时又是出版商,而尤其是一位笔战者。他跟蒂埃尔和米涅一起创办了反对查理十世政权的报纸《国民报》;1843年,他又创办了《画报》杂志。
  这意味着,保兰书店为它的这位新职员提供广一个广阔的活动场所,使他能够充分发挥他的资质。保兰很快就发现,年轻的赫泽尔可以成为可贵的合作者;过了两年,他便把他变成自己的一位合股人。因发现他的文学才华,他把他介绍给《国民报》。该报连续发表了他的许多文章;与此同时,赫泽尔加入了共和党,成为该党一名特别活跃的分子,但他并没因此而放松书店的业务。
  1843年,在获得一家宗教书店的一份资产的同时,他在塞纳街33号成功地创办了一家独特的出版社。他与巴尔扎克、缨塞、乔治·桑、诺迪埃,维亚多特、雅南等人保持联系,并经常上阿尔塞纳尔图书馆,因此他本人也成了一位作家,笔名叫斯塔尔。顺便提一下,他还是跟比洛兹共同创办《两世界》杂志的比克西奥的亲密朋友。
  1848年2月大革命前夕,《同民报》的经理巴斯蒂德和共和党的缔造者马拉斯特要求他到拉马丁那里去打听情况。他找到了这位正发烧卧床的诗人。当他听到这伙诗人预言道:“共和国必将诞生”时,他颇感惊讶。这位出身马孔的演说家采取这种立场,促使赫泽尔要求他领导这场运动。他们立刻商妥,拉马丁明天就在议院的一个办公室里会见巴斯蒂德和马拉斯特。
  这次秘密会谈依约举行,但时间大为缩短。德·奥尔良公爵夫人把王太子介绍给议会。赫泽尔打断了勒德律—洛兰的演讲,要求他让拉马丁发言。拉马丁当即让人宣布共和国成立。临时政府伯名单是巴斯蒂德和赫泽尔草拟的,赫泽尔用自己的指头写成硕大的字母,把这份名单张贴出去。
  拉马丁、勒德律、杜邦·德·勒尔、克雷米厄、阿尔塞纳、乌塞、佩尔坦、拉韦龙和赫泽尔等人沿滨河街到市政厅去。到了市政厅,拉马丁由赫泽尔搀扶着站在一张长沙发上,连续发表了6个简短演说!为了不使欧洲的各国宫廷感到担心,拉马丁亲自掌管外交部,并指定巴斯蒂德为总书记,赫泽尔为办公室主任。
  5月11日,当临时政府由一个新成立的内阁所代替时,外交部的部长职务落在巴斯蒂德身上,而赫泽尔仍为办公室主任。在卡韦尼亚克内阁时期,巴斯蒂德和赫泽尔仍担负同样的职务。有必要指出的是,在1848年8月间,办公室主任赫泽尔与讽刺画家兼尖刻记者纳达尔(费利克斯·图纳松)联系,后者自称特务,可他却把他当作漫画家而挽留住了!
  1848年12月10日,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宣布就任共和国总统。打那以后,赫泽尔便脱离政界,但他并不拒绝托克维尔交给他的到德国执行搜集情报的任务。这位出版商可以悉心经营他的出版社,为巴尔扎克、乔治·桑、拉马丁等人的最大利益服务了,同时可以继续当《国民报》的撰稿人。
  在1852年12月2日的政变中,他险些儿被捕,但被莫尔尼公爵邀请离开了法国;他跟其他许多人一样,踏上了流亡之路,在布鲁塞尔暂时栖身,并一直跟先是到杰西岛、后来又到盖纳西岛的维克多·雨果保待密切联系。他对普鲁东、路易·勃朗、罗什福尔感兴趣,稍后又对雷克吕发生兴趣。列举这些名字无疑有助于更好说明他的品格。
  后来,借停战之机,他得以重返巴黎,而其他许多人为了摆摆架子,心甘情愿地继续过着流亡生活;就这样,博斯人的良知制服了阿尔萨斯人的热情,况且,最狂热的人也都赞同他这样做。他以极大的勇气重整他的出版社。我们知道,他终于出色地作到了这一点。
  1862年,儒勒·凡尔纳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乘坐气球旅行》的手稿交给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或者说得更适当一些,就是这么一位重要人士。首次晤谈并不如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所认为的那样别开生面。这次会面是在雅各布街这位出版商的办公室里进行的,气氛颇为单调而乏味。然而,两位儒勒相互觉得满意,这是无可置疑的。他们在许多问题上具有一致的见解:这位大学生到达巴黎时,赫泽尔恰好进入临时政府;凡尔纳战战兢兢地欢迎共和国的成立,而赫泽尔却亲自协助这个共和国的诞生。两人均属于革命党人。
  作家时年34岁,出版商则满48岁。他们两人都不乏热情,而人生又使两人都学会沉着的美德。
  赫泽尔一向关心青年。他不仅亲自执笔为青年人写作,而且鼓励作者要面向这批读者。他出版过一套精美的当代最优秀作家的短篇小说丛书,而且他本人于1844年仿照一位英国人的经历写了《汤姆·普斯史无前例的新探险》。1861年,他刚出版了让·马塞写的非常出色的《一口面包的故事》。
  当非常熟悉自己的题材的凡尔纳介绍了他的创作提纲时,作家斯塔尔理解了这个提纲的全部意义,但出版商赫泽尔却大吃一惊,因为他一直想实现他为青年人出版一份优秀杂志的雄心壮志。几页手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明白,这位年轻作者的创作意图并不虚浮缥缈;这部作品的功底非常扎实。作为行家里手,他必然要对这位无疑非常值得关怀的新秀提出一些批评和建议。这些批评和建议全被乐意地接受下来了。他们商定,待凡尔纳将原稿重新审阅一遍,他过半个月后再来一趟。
  我不大了解奥诺里娜是否以同样的热情分享这位作家正在产生的希望。“这个气球的故事”刚结束,她便以为自己摆脱了这些碍手碍脚的废纸。她甚至这样想,她很快就要重新得到她的丈夫了。当她再次看到摊在桌面上的手稿和埋头修改原稿的儒勒时,她大概感到非常失望。
  我们无法知道,斯塔尔到底提了一些什么样的建议;这不可能如大伙所设想的那样是一次改写;很可能是提出一些文体问题,因为斯塔尔本人是个文体家,而且从他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他新结识的这位文友的雄心壮志也是希望成为一位文体家;因此,很可能涉及压缩篇幅、增加某些感情色彩的描写,要作更多的修改,时间实在不够。
  我们对这部小说的内容是熟悉的:英勇无畏、久经考验的探险家费尔久逊博士,在伦敦皇家地理学会的支持下,于1862年开始乘坐气球飞越非洲,以便将非洲的地图测绘完整。考虑到操纵气球是一件纯属空想的事,他想出了一种使气球自由升降而又用不着耗费半点气体的独特方式。他只要在一根蛇形管中加热外壳的氢气便能升高,而他只要停止加热便可以降低飞行高度。这样,他便可以寻找有利的气流。
  费尔久逊和他的同样凯乃第、乔从桑给巴尔岛出发,经历各种各样的冒险之后,终于成功地到达塞内加尔。当然,对这些冒险活动的叙述不可能到最后才临时安排。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描述了一个动人的场面,说赫泽尔要这位作家取回他的手稿,并将它改写成“一部真正的小说”,过半个月后再给他送去,这似乎不大真实。
  在结束了他那令人厌烦的工作之后,作者又来到了雅各布街。这一回,他在赫泽尔的卧房里受到接待。赫泽尔健康状况十分虚弱,常常被迫卧床歇息。手稿被留下来了。作家爽快地同意删掉“乔的叙述”这一节。出版商并没在这一点上坚持;他在这部作品中发现了这位小说家具有异乎寻常的素质、学识和禀赋,决定聘用创作这部作品的作者。他认为,这位作者可以成为他正在为青年人创办的那份杂志的理想的撰稿人。在让·马塞的主持下,他组织了一个优秀的班子,但这套班子还缺少一位成员。他拥有一批学者和小说家,但他一直在寻找一位能增添生气的人,好让他在这些五花八门的专家中起一种连结作用,从而使他创办的《教育与娱乐杂志》更加名正言顺。让·马塞虽然也写过一些十分吸引人的小说,但这些作品保留着一种说教的味儿,以致难于争取青年读者。
  赫泽尔立刻发觉,儒勒巩尔纳是他正在寻找以实现自己草拟计划的合适的人。他毕竟能将科学与文学结合在一起,这不正是这位作者的设想吗?一份合同签订了;儒物·凡尔纳答应每年向赫泽尔提供三卷作品,面赫泽尔则同意以每卷1925法郎的价格获得这些作品的全部所有权。诚然,在名人与其他人之间,稿酬方面还是有所区别的。
  儒勒·凡尔纳只看到一点,那就是:他每月将有5O0法郎收入,而且他将可以靠笔杆子维持生活。他的工作能力如此巨大,以致他并没觉察出他必须付出的努力。
  在我们看来,赫泽尔同意支付的价钱是十分低微的。参照一下当时的情况很有必要:巴尔扎克和乔治·桑也愿意以2000法郎的代价出卖他们的作品。毫无疑问,文学家常常陷于穷困之境,而出版商或许会利用这种困境。可是,在当时来说,赫泽尔实在难以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支付跟鼎鼎大名的作家乔治·桑同样的价钱。况且,我们惊讶地发觉,赫泽尔有时也经济括据,正如我们下面将会看到的那样,儒勒·凡尔纳偶尔也帮帮他的忙。
  儒勒·凡尔纳就这样被《教育与娱乐杂志》接纳了;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接纳了这份杂志,因为过不广多久,这份办得极其出色的杂志便成了他主要关心的事情。
  有些人可能会对他感到惋惜,他自己有时也流露过这种情绪,认为他非得想法不冒犯他的青年读者。说实话,他的头几部作品并不是在《教育与娱乐杂志》上发表的。《气球上的五星期》于1863年以单行本出版。这部作品在成年人中取得了巨大成就,此外,成年人也为能让他们的孩子阅读这部作品而感到高兴。
  虽然这部作品题材新颖,但取得这种成功的不仅仅在于作品本身,而且它得益于当时的情况,而它又是组成这些情况的其中一种因素。
  我们还记得,赫泽尔于1848年认识了纳达尔。这位漫画家后来成了时髦的摄影师。他是个爱嚷嚷又好动的角色,对任何新鲜事儿都挺感兴趣。由此不难设想,儒勒·凡尔纳正是通过赫泽尔认识了纳达尔的,其间只有一步之遥。儒勒·凡尔纳一直对航空科学很感兴趣;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他曾经发表过《一场空中悲剧》,这篇小说包含了对著名的升空运动的叙述,而且,他在1864年发表了一篇关于爱伦·坡的论著。在这部论著中,他研究了《汉斯·普法尔的不平凡冒险》和《气球上的假新闻》。这部论著大概是在1863年写成的。埋头创作《乘坐气球旅行》的这位年轻作家或许给纳达尔谈起过他正在酝酿的这部书稿,甚至谈得更深入一些,将他对空中航行的想法全告诉了他。他认为,飞越非洲的气球事实上并不是一艘飞艇,而是一只借助使它能自由升降的体系寻找顺风的航空帆船。未来属于比空气更重的物体,这种物体既依靠大气层,又不再成为大气层的奴隶。爱嚷嚷的纳达尔立刻对他并不晓得的一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发生了兴趣,而且他的注意力被注意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他交游甚广,很快便跟正在以土办法寻求同一个问题的答案的德·拉·朗德尔和蓬同·达梅古尔接触。他设想成立一个空中航行研究学会,由儒勒·凡尔纳尔接触。他设想成立一个空中航行研究学会,由儒勒·凡尔纳任该会督察员,由他的两位朋友任研究员。很显然,为了以更有效的方式研究这个问题,把资金筹集起来乃是必要的。
  他立刻筹划制造1只命名为巨人号的大气球以吸引公众的注意。这只气球将于《气球上的五星期》中的维多利亚号开始在非洲上空飞行的同时升上高空。巨人号果真造出来了,举行升空仪式时引起了极大轰动。听说,坐在它宽敞的吊篮上的有好些显赫人物,此外还装有粮食、武器……以及一位“黑奴”!不幸的是,巨人号的第三次航行大概在汉诺威岛结束了;纳达尔和他的夫人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在此期间,《气球上的五星期》中的“维多利亚号”继续成功地在非洲的上空飞行。毋庸置疑,公众被这两只气球——一只真实气球,一只想象气球——的惊险旅行弄得喘不过气来,并热情地关注着“费尔久逊博士的探险活动。”
  《气球上的五星期》所取得的成功宣告了一种新的文学品种——科学小说的诞生。我们总不会不承认,作者在这部作品中表明,他是第一流的小说家。一部以地理题材为个线的小说,其中又没有任何情感奇遇的穿插,这是很难引起读者的兴趣的。在这位文学家的技巧的掩盖下,字里行间显示出相当惊人的资料性。这部作品对尼罗河的源头作了精确的描述,而斯佩克仅仅在1862年7月28日才到达河源,他返回喀土穆的消息也只是在1863年4月30日通过他由亚历山柏阻转来的一份急电才为人所知。埃德蒙多·马尼斯还指出过另一处非常令人赞叹的精确描述:在维多利亚湖西岸居住的卡拉格瓦各部落的妇女是由于经常吃酸牛奶而长胖的。斯佩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只是在1863年才提到,这已经是那本书出版之后的事了。必须承认,作者早已了解到这个事实,很可能是从比斯佩克早回来的他的一个合作者那里得知的。
  在那个时期,这位作家无法利用赫泽尔大概在后来才向他提供的各种关系,因而这种搜集资料的工作就显得更为出色。
  关于插图问题,有人指出了在里乌的插图与见之于斯佩克1864年发表在《环球旅行》杂志的日记中的阿·德·巴尔的插图之间的偶然巧合。这种偶然巧合很容易得到解释,因为加印插图的8开本为1867年所出。重要的是正文,学者韦维安·德·圣马丁认为正文是一篇严肃而深刻的论著。
  此外,我们无法回避简洁地阐明非常现实的非洲问题的那个段落:“也许,等到将来欧洲的土地贫瘠得养不活人的时候,欧洲人就要搬到这里来了。”
  
凡尔纳传--第十五章 《哈特拉斯》
第十五章 《哈特拉斯》
  北极的勉力;儒勒·凡尔纳创作《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和《地心游记》
  1863年是取得成功的1年,也是在作者与出版商之间建立互相信任的合作和牢固友谊的1年。这1年是《奇异旅行》的出发点。儒勒·凡尔纳的头脑在激烈地沸腾着;1863年6月,他写信给赫泽尔说,他“刚加了一把劲”,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把《北极旅行》的第一部分给他寄去。由此可以得知,《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这部作品已进展很快。
  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他的抽象能力。这种能力使他通过想像而能置身于他要展开人物的地点。他这样说过“我深入到主题之中,到了纬度80°的地区,气温达零下40°。我一写作便患感冒。现在正是夏季,因此并不那么令人讨厌。”我们可以肯定,9月份他还在写《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的第二部,他在1863年9月4日的一封信中就曾提到此事。同月16日,他对赫泽尔提出的一条意见表示赞同,并说他要把哈特拉斯写成一个“很有勇气但没有运气的人,让他的勇气使人感到惊骇。”然而,我们务必承认,他已经写完了《地心游记》,该书将于1864年出版。
  从1863年9月以后,他住在奥特伊区拉封丹街39号,这表明他的经济收入已有所增加。然而,他仍旧到埃格利交易所当证券经纪人,但在他最后一次交割时,他却碰到了倒霉事,从而使他陷入困境,并无法向赫泽尔提供40000法郎或至少20000法郎;赫泽尔本人也遇到了资金麻烦。
  1863年9月10日,他将《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的长条校样送到印刷厂,并亲自关心该书的装帧样式。这部作品确实值得注意。他虽然无法将赫泽尔要求他的“肺腑之言”写入作品里,甚至认为这些“肺腑之言”用在这部风格刚毅的作品中显然不大妥当,但他还是创造了一种扣人心弦、有时甚至近乎忧伤的气氛。更何况这并不排除他将赫泽尔的这种愿望体现在1864年8月交付印刷的《地心游记》中,而尤其体现在《格兰特船长的女儿》中。
  他具有许多长处,而且人们都如实看待作者严肃的学识,因为他的想象仅仅发挥了准确的情景。在这部作品中,我们不仅发现他提到了所有的北极远征,而且叙述如此逼真,以致夏尔利认为这是一部“最出色的航海日志”,并肯定说,他曾亲身经历过书中所描写的那些事件。这位著名的探险家向我指出,作家还非常准确地确定四十五年后要到达北极的远征队的出发地点。我遵照这位著名的北极海员的建议,查阅了英国的地图,因而同意了他的赞赏。
  事实上,先锋号那位隐姓埋名的船长所下达的指示,给他的大副规定要深入到史密斯海峡;只是因为这条海峡被冰块堵塞,哈特拉斯才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决定要从兰开斯特通过,这样便使小说家能让我们学到一些地理知识。先锋号的航行在北纬78°15’停止了,但哈特拉斯后来发现,一艘美国船已到达北纬83°35’,这是作者认为能够航行到达的最远的一点。假如将这一纬度移在史密
  
凡尔纳传--第十六章 来自美国的灵感
第十六章 来自美国的灵感
  在1864年发表于《家庭博览》上的一篇论文里,儒勒·凡尔纳分析了埃德加—爱伦·坡的作品,他本人受这位外国伟大作家的影响极深
  当我们读到《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和《地心游记》时,我们发现,这位法国作家曾多次重现那位美国诗人在他的作品中所创造的离奇虚幻的环境,这一事实似乎是不可否认的,而且是非常明显的。当然,他按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改写;自从他开始阅读和分析这位天才的小说家的作品以后,他便接受了爱伦·坡的这种影响。
  的确有必要重新提及一下,在1864年4月号的《家庭博览》上发表了儒勒·凡尔纳写的《论爱伦·坡》一文,这个日期跟他创作《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和《地心游记》的日期非常接近。为方便没读过这篇文章的读者,我们仅对它作些简要的介绍。该文的作者首先强调“这位美国小说家的极高声望”。读者非常熟悉他的名字,但不大了解他的作品,尽管他的作品在想像文学史上占有一个重要的位置。爱伦·坡创造了一种只有他一个人熟悉的独特的体裁。我们可称他为荒诞派的创立人。
  他有一批模仿者。这批模仿者力图走得更远,力图夸大他的创作手法:而且不止一个人认为自己超过他,其实都比不上他……夏尔·波特莱尔在他的译本中写了一个跟作品本身同样荒诞的前言,他是有资格解释这位美国作家的。除非重新出现一位爱伦·坡,否则,我们无法寄希望于别的评论家来评论这位法国诗人的作品。
  爱伦·坡有时甚至将他的想像发展到“谵妄”的程度!……
  正是在小说这个领域中爆发出了“他的天才”的荒诞性……安妮·拉德克利夫使用过常常以自然原因作解释的恐怖体裁……霍夫曼创造了无法赋予任何物质原因的纯虚幻……爱伦·坡笔下的人物“在必要时能够存在”,他们完美地符合人性,然而却具有过分激动和超神经质的敏感,可以说是被通上电流的人物,就像吸入含氧过多的空气、生命只成为某种活性燃料的家伙那样。爱伦·坡笔下的人物虽然不是疯子,但很显然,他们因滥用自己的头脑而必将变成疯子……他们将自己的思维和推断能力推至极限;他们是最可怖的善于进行心理分析的人……他们从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出发,可以达到绝对真理。
  我们一共有两卷爱伦·坡的作品:夏尔·波特莱尔翻译的《怪诞故事集》和威廉·儿·休斯翻译的《未发表过的故事》,以及一部题目叫《阿瑟·戈登·皮姆历险记》的小说。
  可以看出,儒勒·凡尔纳钻研过爱伦·坡最著名的中、短篇中的相当一部分,其中有《莫尔街谋杀案》、《被盗的信件》、《金甲虫》。这些作品非常出名,我们认为在这里甚至没必要作简略介绍。我们只是顺便提醒一下,论文的作者尤其推崇《金甲虫》这篇小说。他甚至津津有味地介绍了弄清那张非同寻常的羊皮纸的秘密的详细过程;一旦给这张羊皮纸加热,它便会显露出一颗死人头颅和一封由几行密密麻麻的数字组成的信件,然后他得出结论说:
  这就是这篇小说的故事梗概。这篇小说离奇古怪、
  令人震惊,而且以至今仍不为人所知的方式引起兴趣。
  它充满了观察和合乎最高逻辑的推断。仅仅这种逻辑便
  足以使这位美国小说家闻名遐迩。就我看来,这是《怪诞
  故事集》中的佼佼者。这篇小说最充分地体现了如今被
  称作爱伦·坡样式的那种文学体裁。
  这位法国作家对密码文件的兴趣很可能曾受到这篇小说对他所产生的强烈印象的激励。
  此外,他还研究了另一篇不大为人熟悉的小说《有三个星期日的一周》。在这篇小说中,爱伦·坡证明有3个星期日的1周对于3个人来说的确是可能的。第一个人朝西面方向作环绕地球1周,这样,他便比第二个留在伦敦的人多了整整一个白天。
  第三个人在相同的条件下作同样的旅行,不过方向
  相反,一直朝东走,环绕地球1周后,他将迟了一个白天,
  某个星期日,3个人在出发地点相会,将会遇到什么情形
  呢?第一个人的星期日是昨天,第二个人的星期日是当
  天,而第三个人的星期日是明天。你们瞧,这是用离奇古
  怪的语言叙述的一个关于宇宙志方面的玩笑。
  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推断,爱伦·坡的观念正是通过这份报告所包含的色彩吸引过这位《八十天环游地球》的作者的;当他创作这部作品的时候,他肯定还记得这种观念。
  在谈到《阿瑟·戈登·皮姆历险记》时,儒勒·凡尔纳认为,这部小说“也许比《怪诞故事集》更合乎人情,但也没因此而超出范围”。他给我们作了一个详细的分析,我们这里就不予重复了。过了很久,儒勒·凡尔纳在写那部怪异的《冰川上的斯芬克司》时仍从爱伦·坡的这部小说中获得灵感。他在《冰川上的斯芬克司》一书中结束了皮姆未完成的旅行。现在就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阿瑟·戈登·皮姆》中有必要记住的那些引人注目的片断吧。
  我们都还记得,阿瑟·戈登·皮姆在他的一位朋友、船长之子奥古斯特·巴纳德的密谋配合下躲在逆朝鲸号底舱所遭受的苦楚;当他发觉他的狗变疯时所表现的惊俱……接着是巴纳德用自己的鲜血写成的那封信……船上的暴乱、杀害了一部分船员……由于得到一位力大无比的海员迪克·彼得斯的保护,巴纳德幸免于难……皮姆、巴纳德、彼得斯采取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计谋,除归顺他们的一个名叫帕克的家伙外,将反叛者统统干掉……
  我们都还记得,这四个死里逃生的人在被风暴刮断桅杆、并已开始进水的逆朝鲸号上的痛苦历险……接着是与一艘甲板上铺满尸首、如幽灵般出没无常的双桅横帆帆船令人恐怖的相遇。后来便出现一个可怕的场面:这几个饿得死去活来的遇难者决定以抽签的方式牺牲他们当中的一个。厄运落在帕克头上,迪克·彼得斯当即把帕克宰掉。
  巴纳德精疲力竭、奄奄一息。幸存者终于被简·居伊号双桅纵帆帆船收留,但他们的苦难并没结束。居伊船长要去捕猎海豹,决定深入南极作一次考察。途中,他登上景色奇异的察拉尔岛。肤色黝黑、牙齿也发黑的当地土著人似乎对一切白色的东西都深恶痛绝……简·居伊号的船员落得个可怕的结局。他们被掩埋在一条冲沟里,野蛮人把成吨成吨的圣土倾倒在他们身上……只有彼得斯和皮姆幸免于难,但却被关在一个迷宫里;过了许多时日,他们终于夺得一只小艇,于是带着一个被吓昏了的土著人逃离了这个可咀咒的海岛……
  接着,两人作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继续向南前进。就这样“他们进入了一个充满新奇景物的地区。”他们周围出现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现象,白色的粉尘飘然而下,水温渐渐升高,小艇被带向一道宛若大瀑布似的宽阔无垠的雾汽屏障。这道屏障从消隐在9天之中的几堵巨大的墙垣上悄然无声地卷入海里。”
  儒勒·凡尔纳全文引述了这份日记的最末几行:
  一群灰白色的巨鸟不断地从这道奇特的雾幕背后飞
  腾而出。它们一边扑到我们跟前,一边发出连续不断的
  Tekeli—li的叫声……于是,我们赶紧冲入到瀑布之中,
  里面的一个深渊裂开了,好像要将我们吸进去。恰在这
  当儿,我们前头的路上矗立起一个蒙着面纱的人形。这
  个人形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巨大得多,皮肤呈雪白
  色……
  儒勒·凡尔纳在结束他的论文时感叹道:
  这篇故事就这样中断了。将来有谁能把它续完呢?无疑是一位比我更有勇气、更大胆地深入到怪诞事物领域中去的人。
  然而,必须承认,皮姆已脱离了困境,因为他亲自发表了这篇古怪的东西;可是,他不久前死去了,还没来得及完成他的作品。爱伦,坡似乎对他甚觉惋惜,但拒绝承担补其不足的任务。
  这就是这位美国小说家的主要作品的概述。我认为这些作品既怪诞又超乎自然,这是否有点过分呢?事实上,他不是创造了文学上的一种新样式吗?这种样式来源于他那极端(这是他本人使用过的一个字眼)头脑的敏感。
  我们撇下难以理解这一点不谈,在爱伦·坡的作品中值得赞赏的是,情景的新颖、对不大为人所知的事实的探讨、对人类病态能力的观察、对自己的题材的选择、他作品中的主人公常常具有的古怪的个性、他们的病态的、容易激动的气质、他们通过古怪的感叹进行思想表达的方式等等。然而,在这种种怪诞之中,看时也夹杂某种能抓住轻信的读者的真实性。
  现在,我想提请读者注意一下这些故事的唯物主义方面。在这些故事当中,我们从没发现天意的干预。爱伦·坡似乎不接受这种天意干预,并主张用物理法则来解释一切;必要时,他甚至自己虚构出这样的一些法则来;在他的身上,我们感觉不到使他不断地静观超自然的那种信仰。如果我能这样表达的话,他所创造的是冷冰冰的虚幻。因此,这位倒霉的人仍然是一位唯物主义的信徒;但我认为,这主要是美国纯粹的实用主义和工业化的社会造成的影响,其次才是他本人素质的缺点;他作为一个美国人、一个讲究实际的人去创作、思考和幻想;一旦
  发现他的这种倾向,那就让我们来欣赏他的作品吧。
  我们从他的怪诞故事中可以判断出,爱伦·坡经历着
  一种过分激动的状态;遗憾的是,他的天性并不够他使
  用,而酗酒使他身染疾患,他非常恰当地将这种疾患称作
  “可怕的酒精中毒性”,并死于这种疾患。
  儒勒·凡尔纳将利用他的这种分析。他将谨记他所认为的优点:情景的新颖、对不大为人所知的事实的探讨,对题材的选择、抓住轻信的读者的真实性等等。但他的主人公决不是病态的,而是既健康又精力充沛。他要让我们接受真实性。
  诚然,他所描划的宏伟画幅是对人类毅力的颂扬,但这种颂扬有一定的限度。当人类的努力涸竭殆尽时,无意的干预将继续在起作用。毫无疑问,他的确是个自然神论者,当他提及无意的最后干预时,他从父亲那儿承袭而来的宗教信仰便跃然纸上。
  然而,正如他责备爱伦·坡那样,有人也责备他没经常地让上帝出来干预。我似乎认为,对于这两种情况来说,这种责备(如果算做一种责备的话)乃是某种混乱所造成的结果。人们会责备一位学者没在他的实验中让上帝出来干预吗?科学家的实证主义根本不排除他的宗教信念;只有宗教裁判才会因此而责备他。必须看到,如果作家在他的作品中通篇借助上帝,那他只能使读者感到厌倦,只能削弱天意观念,乃至最后使它失去全部力量。
  事实上,爱伦·坡的故事表明,这些故事的作者是受着死亡这种理念的纠缠的,这位美国小说家为人类的忧虑所折磨,他接受上帝的存在,但他或许想通过一些新的理由去予以证实。在他的不止一篇的故事中,他让影子采取行动,或求助于催眠术。《关于瓦尔德马尔先生的病例的真相》已经给我们证实,这篇作品的主人公服从于催眠术诱导的僵直状态。在《催眠术的启示》中,爱伦·坡走得更远,他让因催眠术者的诱导而进入睡眠状态的范柯克先生说出这样的话:“您非常清楚,万物之初就是上帝……”接着他又说:“我看见它了,我看见它了,它不是精灵,它确实存在。它不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是物质的。”
  像儒勒·凡尔纳在他的论文中所阐述的那样,说爱伦·坡是个唯物主义者,并具有某种实证主义的意识,这似乎没什么根据。事实上,爱伦·被倒像是具有以神秘为特征的痛好,他的故事是由一系列“奇迹般”的事件组成的。虽然他偶尔也借助物理法则,但总是夹杂最离奇的幻想去加以运用。
  儒勒·凡尔纳对这种古怪的性情持相反的态度。他的主人公栩栩如生,他们在其中活动的环境真实可信。他的故事虽然包含某些神秘的东西,但这些神秘的东西总是得到阐明的。他所描绘的世界不是影子的世界,而是活人的世界,几乎没有一处显著的例外。他将根据“16世纪一位学者用古代北欧文字编写的一份密码”的指令深入地心,他将这位学者称为著名的炼金术土阿思·萨克奴娜。在这里,爱伦·坡的影响是不容置疑的。如同皮姆在察拉尔岛接受彼得斯讲解的关于深渊的课程那样,当阿克赛从他伯父黎登布浴克那里接受这种知识的时候,这种影响仍然在起作用。我们的主人公从斯亲弗火山口进入到地球深部;小说家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们扼要介绍地质学方面的知识。可是,他很快便成功地创造了一种令人忧虑的气氛,以便终于到达聚居着史前动物的这个奇异的内海。在海岸上,我们的探索者甚至发现一个正在看守一群乳齿象的亚当以前的巨人。我们完全置身在爱伦·坡创造的环境中。
  1875年,当他描写《大臣号》的旅途恐怖时,以及1897年,当他在创作结束皮姆的旅行的《冰川上的斯芬克司》时,他还两次重复这位美国诗人的创作手法。至于其余的作品,他只是借助对物理法则的应用,而他仅仅在一个有时显得奇异,但终归有可能存在的世界中去展开他的故事情节。
  他对心理现象亦有同样深的感触。1850年当他才22岁的时候,他曾有缘遇着“著名的催眠术者亚历克西”。亚历克西对他精确地描述了他的小妹妹玛丽以及他的弟弟保尔正在作的那次旅行的情况,把这艘船的名字和所到达的地方都告诉了他。他给父亲写信说:“你瞧,这真是奇迹!”
  然而,他始终脚踏实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夏科特博士的研究上面;他记住了夏科特博士描述过的催眠现象,并将这些现象应用到他的某些作品中,但始终没离开科学的范畴而迷失方向。他的气质跟那位美国诗人迎然不同,他对超自然现象一直持怀疑态度;在1853年5月6日给他母亲的一封信中,他并没错过对这些现象大加嘲讽的机会:
  我压根儿尚未沉浸在使1张桌子或1顶帽子(我发
  觉爸爸似乎怀疑我有1顶帽子!)旋转的这种绝妙的乐趣
  之中。我甚至承认,我对这种玩意尚未达到过份轻信的
  程度!我听说有3个家伙合抱旺多姆圆柱,竟使这根
  圆柱旋转起来。这几个家伙必定是醉汉,当然,旺多姆广
  场当时一直在旋转,杜伊勒利宫和所有的林荫大道也
  定然一直在旋转!
  然而,在那位美国作家与这位法国作家之间的接近关系确实是存在的。我们觉察得出,这位法国作家极力想避免让他的先辈牵着鼻子走。有不少章节带有相类似的诗意灵感的痕迹,但他更为关心的是准确性,因而力图去证实起初只不过是幻想的东西。
  我们已经注意到他对密码的兴趣,但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说爱伦·坡笔下的人物都是一些特殊的人,那么扎夏里尤斯、哈特拉斯、黎登布洛克不是具有同样的特点吗?如果说《金甲虫》的主人公勒格朗近乎发疯,那么,对因向往北极而变疯的那位船长、发明了“时间”的那位钟表匠、立定主意尽量深入地球深部的那位教授,不是也可以这样说吗?探索海底深处的那位尼摩船长,不是一个摇摆于极端的仁慈与愤世的仇恨之间的特殊人物么?
  对爱伦·坡进行探究之后的那几年,这位诗人的影响尤其明显。虽然说,这种影响渐渐模糊,但直至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仍可感觉出来
  我们不能忽视1884年12月发表在《费加罗画报》上的那篇短小的虚幻故事《弗里特—弗拉克》。在一条位于一个火山区、受风雨涤荡的村庄里,一位对诊费比对病人更为关心的医生夜里被请去挽救一个奄奄一息的穷苦人。在这样的一个大黑天,这位郎中不肯为几文钱而高移玉步,连续拒绝了重危病人的妻子和女儿的来请。病人的母亲作第三次尝试时,他降低了要求,然而亦要索取老妇人甘愿卖掉自己的房子的全部价钱;他牵着脖上吊着一盏风灯的狗,同意跟老妇人走了。”火山爆发时突然发生的一股气浪把他冲倒在地;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向导早已无影无踪。他痛苦地向着标明病人住家的光亮处走去;他到了这个家,惊讶地发现它与自己的家非常相似;他走进屋里,恰好到了自己的房间,发觉那位行将闭目的病人不是别个,正是他自己!他使用了自己的全部医术手段去挽救这个临终的病人,但无济于事。尽管他作出了种种努力,“他还是死在他的怀抱里。”
  我们认为,这篇故事十分怪诞,而且非常符合爱伦·坡的表现手法。1886年,它被收入集子里,排在《彩券》之后。
  1864年,《家庭博览》不仅发表了《论爱伦·坡》一文,而且发表了一篇令人赏心悦目的中篇《尚特莱尼伯爵》。这个中篇的体裁很不一样,大概是1862年写的,叙述了大革命时期的一段故事。在这个中篇里,我们大概可以发现1887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法兰西之路》的萌芽。
  
凡尔纳传--第十七章 《地心游记》
第十七章 《地心游记》
  幻想小说《地心游记》于1864年问世;儒勒·凡尔纳借助丰富的科学资料,准备创作《从地球到月球》
  《气球上的五星期》是一部纯地理题材的小说。它向不止一个法国人揭露了“那位对地理一无所知的佩戴勋章的先生”,证实了的确存在中央非洲的大片陆地以及坦噶尼喀、维多利亚和乍得等大湖。
  关于这一点,小儒勒·赫泽尔(儒勒·赫泽尔1886年去世后,出版社的业务由他儿子接替)在1896年7月2日的一封信中谈到发生在出版商代表大会期间的一起很有启发意义的事件。他说:
  出席大会的3位部长坚持要协助我们,让我们的外
  国同行了解法国当代文学的重大意义;这实在太好了;提
  起您的名字时,正在打羽毛球的布歇和朗博更加起劲地
  挥动球拍,打得棒极了。这时,阿诺托也加入谈话,并讲
  起了这样一件事:在召开关于撤消在非洲的势力范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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