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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传》作者:儒勒·凡尔纳

_12 崔旭(现代)
  在这部离奇的小说里,《格兰特船长的女儿》中的艾尔通重新露面,读者还看到那位著名的尼摩船长的悲惨结局(1874-1875)
  1863、1870年发表的头7部作品使作者赢得了声誉。他那独特的才能、新颖的概括形式以及搜集资料的严肃态度,使他的作品在读者中产生了影响。将科学进步传授给读者,已是一件有益的普及工作,而告诉读者,想象乃是最枯燥无味的研究之动力,就更有益了。因此,他使读者习惯于将想象看作是一种认识因素,因为提出研究方案、并使人们从中获益的正是想像。仔细观察某种现象,并将观察结果融会于已获得的知识之中,必然引起为此而设想出来的新的试验。有时必需作出假设,但假设仍然是想像的结果;至于纯理论,难道不是通过起初提出虚构的论据而开始产生出来的吗?
  《牛博士》不可能具有这种意义,这只不过是一个使作者和读者感到开心的玩笑而已。同一年,在赫泽尔出版社办的《教育与娱乐杂志》的教育栏内发表了1部探险小说《神秘岛》。书中的主人公有工程师、记者、水手、黑人和孩子,他们分别代表人类的各个阶层,在气球上遭遇危险;这些空中遇难者是不折不扣的遇难者,他们好不容易才到达一个荒岛,全部生活来源只能在岛上获得。因此,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
  他们具有毅力,具有将他们紧密团结起来的社会观念。为获得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而斗争的这个小小的团体,因此而退回到石器时代。幸而,其中一个遇难者、工程师赛勒斯·史密斯掌握人类所积累的各种知识。他首先用两块手表玻璃作成透镜,用它来取火。他有条不紊地测绘出荒岛的地形图,并将它命名为林肯岛。他制作了狩猎用的弓和箭。他在发现了粘土、好几种金属矿以及煤炭之后,做了一个炉子,随后又做了一只冶炼风箱,终于炼出了钢铁,并用这些钢铁制造了首批用具。他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试验后,成功地获得了好几种化学产品,尤其是硝化甘油;他使用这种威力巨大的炸药,炸开了一个花岗石高地,以便将高他那边的湖水引出来。
  进入该湖的老溢水道后,工程师发现了一个宽敞的石洞,洞中有一口并与大海相通,海水从石洞里不断涌出。心灵手巧的遇难者们将这个石洞改造成一个相当舒适的宽敞住所;为了到达抄滩,他们甚至设置了一道简易的梯子。他们在岛上种植了庄稼,修建了畜栏,以便保护已被驯服的牲口。他们还制作了一部电报机,使住地与农垦场取得联系。
  赛勒斯·史密斯就这样使读者学到了许多有关应用科学的知识。这种传授知识的方法很可能使人感到厌倦,但其中穿插了不少叙述得非常生动的小故事,使人于不知不觉中将所传授的知识接受下来。1880年6月24日,儒勒·凡尔纳给埃纳贝尔上校写信时谈到:“读者不要求说教,而要求趣味。要想教育他们,就别装出要教育人的样子,让教育渗透于情节之中,否则便达不到目的。”可是,接连发生的几起似乎难以解释的古怪事件,使遇难者们感到困惑不解。赛勒斯·史密斯躺在沙滩上昏迷不醒,身上却穿着干衣服,是谁救了他?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谜。因找不到退热药,赫伯特生命垂危,在这危急关头,却发现他床头上有一包硫酸奎宁,这是第二个谜。后来,他们在一只玻璃瓶里发现一张纸条,从而得知有一个遇难者被遗弃在达抱岛上。移民们于是驾着他们自己制造的一只小艇进行寻找,果然发现了因背叛格兰特船长而在孤独中熬了整整十年苦难的艾尔通。
  作品非常确切地分析了这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对一个人所造成的影响。这种影响无异于因长期坐班房所产生的影响。艾尔通失去了人性。他变成一个野人,因长期不说话,他失去了最有效的交际手段:语言功能。赛勒斯·史密斯必须给他“再教育”,并终于作到了这一点。当一大颗泪珠从文尔通的眼睛里掉下来时,工程师不禁失声叫道:“啊!你又变成人了,因为你能够流泪了!”
  当正要撤退的移民遭到海盗的包围时,又一个奇迹出现了:海盗船突然被炸,而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水雷,实在无法解释。粗野的海员潘克洛夫认为有一位“岛神”,他的同伴则认为是上帝在保护他们;然而,赛勒斯·史密斯却认为,这个上帝只能通过一位神秘莫测的人来行事。
  当他们发现六具匪徒尸首的额上都有一个小红斑时,这些谜渐渐被解开了。毋庸置疑,肯定有第三者介入。
  故事情节发生急剧变化。沉浊的隆隆声预示着火山即将爆发。必须加紧修造一只能作远航的船。电报又给他们传来一道信息,指示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沿着电线走,他们当即这样做了;一根秘密引接在该电线上的新导线将他们带到一个与海相通的洞窟里。那儿,有一只小船正在等着他们。洞窟渐渐开阔,里面隐藏着一个内湖。湖面上浮着一艘潜艇。他们钻人潜艇,发现里面有一个垂危病人——尼摩船长。
  诺第留斯号的船长讲述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一个印度王子,因领导抗英斗争,英国人把他全家都杀害了。尼摩船长说明了他对英帝国的仇恨,并试图为自己辩护道:“无论在哪里,我都尽力做我能做的好事,同时也干我该干的‘坏事’。要知道,正义并不等于宽恕!”赛勒斯·史密斯理智地反驳他说,“您的错误是在于您认为过去的事还会重来。您抗拒了必然的趋势。这样的错误有人赞美,也有人责难,只有上帝能判断是非。”
  赛勒斯·史密斯所指的趋势是什么样的趋势?就其小说内容而言,大概就是指对不发达民族的殖民化。工程师认为,从殖民化有利于传播西方文明社会的生产方式这种意义上说,这确实是一种趋势。我怀疑这是作者的思想;作者并不反对能提供好处的殖民化,只要这种殖民化不涉及任何武力征服;要不,所谓“必然趋势”,指的就是不可避免的历史发展。
  正因为这样,赛勒斯·史密斯并没有谴责尼摩,而是说,“一切伟大的事业都从上帝那里来,最后还要回到上帝那里去!”移民们履行了尼摩船长的遗愿,打开了诺第留斯号的闸门,让诺第留斯号将他的尸体带到大海的深处。
  但在咽气之前,这位“岛神”还为他们作了最后一次效劳,告诉赛勒斯·史密斯说,洞窟只是由一堵薄壁与火山的中央管道相隔,这堵薄壁随时会崩裂,让海水涌入洞窟,这样一来,就可能引起海岛爆炸。这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林肯岛覆没,只剩下一块狭小的岩石。移民们爬上这块孤石,失去一切生活来源,又回到了他们在空中遇险时所经历过的境遇中。
  此时他们所作出的种种努力纯属徒劳;大自然的力量战胜了他们的智力和毅力;那位博学的工程师所掌握的知识对他们全然没用。不管人类的各种发明多么美妙、多么令人震惊,到头来毕竟只是昙花一现;在一个过渡性的世界里,人类的行为只能是过渡性的,连人类的热情一直在上面激动着的土地,也只具有某种表面的稳定。
  在这些只剩下一口气躺在礁石上的人当中,只有遭受社会排斥的艾尔通偶尔抬起头来,他并没失去全部希望,终于发现了邓肯号;而赛勒斯·史密斯却只能高喊什么:“啊!全能的上帝!您发了慈悲,把我们保全下来了!”这幕情景所包含的象征意义使人感触颇深:接受信息的恰好是那位悔过的罪人,而向宇宙的威力屈服的正好是那位学者。
  这种悲观色调虽然符合正统,但很可能会使《教育与娱乐杂志》的读者大失所望;他们所需要的正是孕育希望以投入行动,这恰恰违背了凡尔纳的格言;还是爱护他们为好。因此,返回来接艾尔通上船的邓肯号把全体移民都救出来了,使他们此后能够在美洲重新开始他们的事业。
  夏尔一诺埃尔·马丁具有远见卓识,他指出:“各自独立的3部小说仅仅因为能在《神秘岛》中找到它们的共同结尾才得以相互联系起来。”与其说这是科学幻想故事,毋宁说,这是“异常完美的科学家画像”。尼摩是个文学家,但他通晓“他那个时代的全部技术科学和基础科学”;他掌握了“这些科学给予人类的全部力量。这位单独行动的学者达到一定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使他蔑视比他卑下的人类,自那以后,他甚至企图主宰人类”。尼摩虽然蔑视人类,但又一直爱着这个人类。他要反对的不是整个人类,而是那些奴役他的人。他只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与剥夺人民独立的宿敌所进行的搏斗中,才使用他的威力——他那研究家的幻想所产生的成果。
  阿龙纳斯教授与“这位直接探讨自然现象的活跃学者”恰恰相反;他的官方科学具有“某种刻板的特点”,这种特点被他那位能背诵各种术语、却不知所云的助手康塞尔的“纯机械性记忆”衬托得更加突出;他在大自然的现实中找到他那过于乏味的学识“所缺少的灵魂。”
  找到格兰特船长的功劳应归于巴加内尔——“另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学者”,他通过接连不断的解释,对摆在他面前的问题终于找到一种近似答案。
  “当科学开始说话的时候,那就只好闭口不言,”《地心游记》中的黎登布洛克教授这样说过,但他接着又补充道,“科学从错误中产生,犯这些错误乃是必要的,因为这些错误逐渐导致真理。”
  巴加尔内既坚韧不拔,又粗心大意。他那耐心的摸索正是对科学家所作的摸索的一种说明。科学家因对某一细节作出错误解释而误入歧途时,往往也像他那样责备自己是只蠢驴;而一旦找到答案,他又可能认为这种答案本来就很明显。林肯岛是人类力图塑造的那种世界的象征;赛勒斯咬密斯是个工程师,是个“战斗派学者”,也就是说,他首先是个实干家,然后才是个科学家。他以“极大的聪明才智”去应用他掌握的知识,并引导这一小群人去完成令人惊异的事业。
  夏尔—诺埃尔·马丁的结论是,这四个学者的形象“可作为面对大自然及其无情的力量,向世界的秘密发出挑战的科学家的形象。”
  这部杰出的探险小说的构思过程颇有意思,值得我们稍加叙述。
  我们记得,在创作《格兰特船长的女儿》和《海底两万里》的同时。儒勒·凡尔纳曾按维斯的方式构思了一个鲁滨逊。最初,他的创作灵感似乎很不够用,只想塑造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鲁滨逊式的人物。他当时拟的题目为《鲁滨逊大叔》。人们不禁要问,这究竟是不是一部青年时代的作品?对这种发问,我们可作如下答复:
  《鲁滨逊大叔》的初稿似乎已经完成很久,很可能是在这位作家任巴黎歌剧院书记的时候写的。字体非常细小,几乎难以辨认。作者大概在1866年前后,又十分认真地誊写了一遍,其中有1部分好像是奥诺里娜抄的。1870年,赫泽尔似乎正是在这份誊正稿上作了不少严肃而确切的批注。
  故事情节跟《神秘岛》大不一样,倒是接近于《鲁滨逊学校》、《第二祖国》和《两年假期》。这几部作品证明作者要按维斯的方式塑造管演逊式人物的那种愿望的持久性。在因一次反叛事件而遇难的人当中,有1位女人,她的3个孩子和1名水手。这个女人的丈夫是个工程师,后来,她终于奇迹般地把他找回来了。这位工程师就是赛勒斯·史密斯的雏形,而那位水手就是潘克洛夫的雏形。因此,基本内容是相同的。遇难者们处于“绝对”贫乏中,后来终于实现了相对繁荣。但故事达到吸引人的程度还相差很远。作者的创作提纲似乎在1868年夏才酝酿成熟,因为,在从克罗托瓦寄给赫泽尔的一封信中,我们发现有这样一句话:“现在,我们谈谈明年的事吧,我或者动笔创作现代的鲁演逊,或者写白海的探险故事。”1870年,他又从克罗托瓦写信说,他“全部重写了《鲁滨逊大叔》的第一卷,赫泽尔将在6个星期后拿到稿子”;接着又说,“但如果您让凡尔纳的名字接连出现,您将会使《教育与娱乐杂志》的读者感到厌烦的。”
  我们现在谈的仍然是《鲁滨逊大叔》,这部作品实际上真的没有使《教育与娱乐杂志》的读者感到兴奋!赫泽尔不得不再次向他指出,继格兰特和尼摩之后,将这个平淡无奇的故事拿出去,肯定会给人一个失败的印象。
  于是他以更有力的文笔,对这个题材作了极大的改动,使《神秘岛》成了一部截然不同的作品。如今,爬上林肯岛的是一批空中遇难者;小说家将尼摩和艾尔通这两个人物也加了进去,从而使他的这个鲁滨逊故事与《格兰特船长的女儿》和《海底两万里》的故事联系起来。让尼摩重新出现的灵感改变了原先只写鲁滨逊的故事结构。诺第留斯号船长的高尚死亡,在手稿上曾反复作过修改;随后在校样上又作了另外一些修改才最后定稿。
  尼摩在《海底两万里》中是个隐姓埋名的叛逆者,最初大概是个反对俄国佬的波兰人;在《神秘岛》中,作者在他临终时让他变成一个反对英国人的达卡王子;这无非是为满足读者的好奇心而作的一种事后解释。
  尼摩始终是一个反对人类非正义行为的叛逆者的形象,他临终前说的那些话证实了这一点。
  《鲁滨逊大叔》的修改所产生的第一个效果,就是使作者恢复了热情!
  1870年冬,他给赫泽尔写信说,“我整个儿泡在鲁滨逊的故事中。我找到了令人惊讶的情节!我狂热地扑了进去,再也无法考虑别的事情。”在另一封信中,他向赫泽尔许诺说,第一卷在五月份就可以结束,至于这部鲁滨逊故事的书名,他要到巴黎以后再跟他谈。1872年2月2日,他写信告诉他,“《八十天环游地球》昨天已经出了,”这就使我们能确定这封信的日期。他在信中还谈到:
  我整个儿扑在《鲁滨逊》这部作品中,更确切地说,是扑到《神秘岛》上。迄今为止,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我还花了不少时间跟化学教授交谈,去化工厂参观;在那里,我的衣服染上了不少斑点,我要带去跟您算帐——《神秘岛》毕竟是一部有关化学的小说。我极其谨慎地对待因尼摩船长在岛上出现而不为人发觉所引起的兴趣,以便造成一种出色的渐强效果,就像对一位引您到您所知道的地方去的漂亮女人所作的爱抚那样!我就是我2月2日所处的状况。
  
凡尔纳传--第三十章 《米歇尔·斯特洛戈夫》
第三十章 《米歇尔·斯特洛戈夫》
  继“大臣号”的奇异历险之后,又发表了《沙皇的信使》,1876年,该书的书名改为《米歇尔·斯特洛戈夫》;1877年,奥诺里娜因身患重病,不能参加丈夫为她在亚眠举行的舞会。
  3卷《神秘岛》在1874-1875年间全部出齐了;“为了结束这一年”——他用这种说法来表明他想按计划完成在《教育与娱乐杂励上应发表的作品——他重新修改了1871年创作的《大臣号遇难者》的稿子。这部作品所描述的遇难者们遭受的苦难,比墨杜萨号的遇难者所经历的还要可怕,其恐怖程度使赫泽尔亦为之震惊。
  大臣号是一艘商船,1869年9月27日从查尔斯扬帆启航,船上载着棉花和8位乘客:小说栏编辑J·R·凯扎伦,勒图尔纳及其残废儿子安德烈,美国暴发户基尔夫妇和他们的女伴、常遭辱骂的20岁的英国姑娘赫比,还有曼彻斯特的工程师福尔斯坦以及庸商鲁比。凯扎伦发觉商船没走正常航道而向南偏驶,不觉大惊失色。
  堆集在船仓里的棉花自动起火,甲板变得滚热发烫,船员不得不往上面泼水。我们很快就知道,船长享特利居然得了精神错乱症!火势逐渐蔓延,狂风卷着商船,把它撞在一个陌生小岛的岩礁上。海水从船壳的裂缝中渗进去,大火终于熄灭了。
  但是,在这块孤石上,赫比小姐与安德烈、勒图尔纳之间却发生了纯真的爱情。他们直到这时才“在太平洋中一块不为人知的岩石上获得了这种短暂的幸福。”
  大副库尔蒂斯成功地使商船重新下海,但终因命运不济,船只渐渐下沉。唯利是图的基尔收买了3名水手和他们的船长亨特利,夺取舢饭,弃妻而逃。他妻子终因精疲力尽而丧命。余下的遇难者终于作成一只木筏,当商船沉没消失时,他们只好将命运寄托在这只用木板拼凑而成的粗糙的木筏上。两名水手和1名见习水手吓晕了脑袋,纵身跃入海里,淹死了。
  18个幸存者只有1桶干肉和两大桶水。他们很快便遭受到饥渴的折磨。这时,木筏上相继发生几起残酷的殴斗,其中有好几个人丧生。因无法继续忍受痛苦,剩下的11个人只能采取遇难者的最后手段:牺牲其中1人以饱其他人的饥腹。
  厄运落在勒图尔纳的儿子头上;父亲冒名顶替,愿为儿子作出牺牲。他建议大伙只砍掉他的双臂,将剩下的留待明天再吃!正待作出这种牺牲的时候,库尔蒂斯和凯扎伦站出来居间调停。后者翻身落水,竟发觉自己是在淡水中游泳!
  事实上,木筏正好位于亚马孙河入海口附近。亚马孙河的流水将海水推出37米以外。陆地在望,木筏不久便到达美洲大陆。大臣号的遇难者终于被遣送回国,安德烈·勒图尔纳与赫比小姐结成夫妻。
  从通信中可以看出,这个悲惨故事的第一稿具有“惹人厌恶的现实感”,故此,作者对原稿作了某些修改,使这种现实感略有冲淡。但从仍保留的一些片断来看,性情温和的出版商无法读下去,是毫不足怪的。
  我得承认,这部小说的戏剧性曾经吸引过我,而且,我曾想将小说的情节搬上舞台。后来有人向我提出异议,其理由是,虽然小说家能凭其高超技艺,使这部由种种残酷事件堆砌而成的小说被人接受,也兴许只有木偶剧团才敢演出!
  被早些时候出版的《神秘岛》所一时遮盖住的《大臣号遇难者》付印了,但儒勒·凡尔纳早就忘掉他的这批遇难者,并着手创作一部灵感截然不同的小说了。
  为保护俄罗斯免遭亚洲的威胁,彼得大帝曾试图夺取土耳其斯坦的大片低洼地,因为此乃大规模入侵的必经之路,但他在基发遭到失败。他的继任者们一直没有放弃这项沿高耸于咸海四周沙漠的山脊建立一条更为安全的边界的计划。1865年以后,俄国军队入侵亚洲的活动进入一个更活跃的阶段。以1873年攻占基发为标志的这场殖民战争,至1884年夺取热奥克泰佩才告结束。
  在创作《神秘岛》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位小说家受到这些事件的影响,将目光移向了东方。为防止俄国人实现占领他们的首都切野心,基发的乌兹别克人曾考虑进犯西伯利亚,这种假设不是没有根据的。描写一位负责将极其重要的指示传达给伊尔库次克政府的沙皇信使所经历的险遇,这就是他着手创作的这个新故事的题材。
  我们从1874年以后的信件中发现了他经常跟出版商进行讨论的一些痕迹。这位出版商素来谨慎,对其作品未作评论。正当我们的外交官们忙于法俄亲善的时候,将“一个沙皇信使”推上舞台,过问俄国的政策问题,这不是危险的事吗?
  赫泽尔固然感到担心,但斯塔尔却希望这位作家说明“他那位安提戈涅的忠诚”的理由,并给他出了一个古怪的主意:根据传统,一个瞎子离开了他的狗,那是不堪设想的;这只狗可能属于那种“无家可归”的畜牲,它将始终跟随它那位负责给变成瞎子的米歇尔·斯特洛戈夫带路的忠实朋友!儒勒·凡尔纳认为这个建议虽然富于浪漫色彩,但却十分荒谬,因此仍保留纳迪亚的原来形象,拒绝将她变成那位判处斯特洛戈夫死刑的法官的女儿!这位刚毅的姑娘的忠诚是逐渐表现出来的,并通过旅途中遇到的各种事件进行解释。男女主角各自计划的一致性先于这两个心灵的一致性。
  “肺腑之言”虽然没表达出来,但在纷繁的事件和与坚强的行动有点不大协调的感情流露过程中,情感是一直存在的;这种情感的作用随着可感觉的心理发展而有所体现。只当作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来写,势必削弱纳迪亚和斯特洛戈夫的性格和主要题材的意义。
  儒勒·凡尔纳非常幸运地保留了他对自己这个出色题材所具有的信心。他再一次使他所写的作品活了起来。“他被他的这位信使攫住了”。他给顾虑重重的出版商写信说:“这个非凡的题材使我十分激动,我再也无法考虑别的事情。”他还说:“我被抛到西伯利亚去了,我一天也无法停止下来。再过两个月,费特拉将收到信使给他送去的第一份文件。这部小说所涉及的主要是鞑靼和西伯利亚,其次才是俄罗斯。”他还嘱咐赫泽尔让屠格涅夫读一读这部小说。
  屠格涅夫只提出一条不同意见:他认为作者虚构的鞑靼人入侵不大真实。我们不禁要问,既然俄罗斯亚洲部分的各个部落素来喜欢闹事,屠格涅夫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意见呢?难道是抄皇军队的失败挫伤了他那爱国者的自尊心?难道是他对彼得大帝和尼古拉一世所遭遇的窘迫特别敏感?
  “他光认为那次入侵不大真实。那么说,他觉得1870年的人侵就是真实的了?”作者这样反驳说。
  《沙皇的信使》于1875年发表在《教育与娱乐杂志》上。作家对这部作品“没按原先的样子(哪怕在俄罗斯会被人泼上墨水)”发表出去而感到惋惜。这不禁使人这样设想,根据谨慎的出版商的要求,他曾对稿子作过和缓性的修改。他违心地同意将题目改为《米歇尔·斯特洛戈夫》。相隔一百年后,我们实在难以理解这两个标题之间的细微区别。
  儒勒·凡尔纳不同意因第一版的出版而引起的批评:
  描写鞑靼人的入侵,这是我作为小说家的一种权利。
  看一看对下诺夫戈罗德的入侵吧,这次入侵无疑比对
  伊尔库茨克的入侵更为确实。忘了乌拉伊山脉,这是荒
  谬的。在发表《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和《海底两万里》的
  时候,难道我提醒过读者说这不是真实的?
  出版商担心书报检查的严厉惩罚,的确曾经建议写一篇前言,以向读者说明,这只不过是一部幻想小说。作者为避免检查官的“删除”,同意丢车保帅,让出版商抽掉“一切可能影射当政沙皇或他的前任的东西。”但他接着补充说:
  检查书报的人以这样轻率的态度阅读我们的作品,
  这是很令人气愤的。通行证呢?我出示的只是1件礼
  物;这对我来说是很必要的。跟这些先生同样熟悉俄罗
  斯的屠格涅夫也没这样仔细审阅过。我没有查阅旧书,
  但曾求教于1860年作过旅行的罗素·基兰特。
  出于过分谨慎,稿子曾送交奥尔罗夫王子审阅,但此公一句话也没哼。
  《米歇尔·斯特洛戈夫》于1876年出版单行本。我们知道,这部作品所取得的成功出乎一切意料之外,迪凯纳尔甚至提供奥德翁剧院的舞台,以上演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儒勒·凡尔纳告诉一位朋友说:
  我跟奥德翁剧院刚作成一笔大生意。要是没人合
  作,《斯特洛戈夫》的剧本将于1878年3月上演,这一年
  正好举行博览会;迪凯纳尔向我保证得到总收益的12%
  和纯利润的6%。如有人参加合作,则向我保证得到总
  收益的10%。
  事情以另一种方式解决了;儒勒·凡尔纳聘请当纳里为合作者,剧本于1880年11月7日在夏特莱剧院上演了;演出获得了极大成功。导演非常认真,以致当时有一种流行说法:“像斯特洛戈夫一般英俊!”俄国式的服饰和卷毛羔皮软帽风行一时。一旦妇女表示认可,成功简直变成一种胜利!她们并没看错,因为好几个剧院经理将这个剧本跟《八十天环游地球》交替上演,每两年轮换一次,竟因此而发了大财。我还记得,我父亲一直担心重复次数过多,很可能会使人对这两个剧本感到厌烦。但实际上却在如此良好的情况下整整持续了50年之久,最后一场演出依然满座!1928年9月24日,罗拉在一封信中肯定说:“《米歇尔·斯特洛戈夫》的演出场场满座,观众可热烈啦。这部作品对观众始终具有经久不衰的勉力,我们即将突破一百场。”
  精明的莱曼先生想使他的舞台摆脱掉陈旧剧目,代之以较为现代化的剧目,我和我哥哥因缺乏管理经验,准许他在圣马丁门演出这两个剧本。《八十天环游地球》就是在这个剧院创作的。可是,从1874年以来,观众便习惯于在夏特莱剧院看到福克以及后来的斯特洛戈夫的形象,因为该剧院的舞台非常宽阔,可以充分发挥效果显著的各种表现手段。从夏特莱剧院搬到圣马丁门剧院,这无疑是一种失败。
  1876年,《八十天环游地球》的小说和剧本、《神秘岛》和《米歇尔嘶特洛戈夫》这两部小说相继获得成功后,儒勒·凡尔纳的经济状况似乎十分美妙喜人。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这种经济状况使他在1876年买下了圣米歇尔11号,以代替原先的圣米歇尔1号,而1877年,又使他“作了一个疯狂的举动”,购买了圣米歇尔III 号,从而实现了他平生的宿愿。事实上,这是他为满足个人愿望而作的唯一的一次阔绰花费。
  还有一次,花费虽然没那么大,但也是够古怪的,而且跟他的性格很不协调。他写信告诉赫泽尔说:“复活节后的星期一,我们将在亚眠举行一个化妆舞会。已发出700份请帖,350人表示愿意光临。全城都轰动起来了。”赫泽尔听到这个消息后颇觉惊讶。
  他很快便感到失望,因为他妻子病倒了。她能否支持得住,为他出面接待这一大批客人呢?他给他的那位老朋友写信说:“我妻子还不能起床,我烦恼透了。她的这次舞会过一个星期就要举行。不知她能不能参加?一切都准备好了。”
  1877年3月则日,他肯定地说,他简直无法抱什么幻想了。
  我妻子一直卧床不起,始终无法止血。虽然气力渐
  渐恢复,但这次舞会前景如何,还很难说。这次舞会将于
  4月2日举行。据估计,宾客为这次舞会花费约10万法
  郎,因此既不能取消,也无法推迟,这就复杂了。我着实
  担心我妻子无法参加!哈!亲爱的朋友,您不知道我陷
  入多大的困境!但我向您重复一遍,我感到的是烦恼而
  不仅仅是担心。
  可怜的奥诺里娜极度失望,当乐队的喧闹声使拥挤在亚眠饭店各个宽敞的客厅里的宾客们兴致盎然的时候,她却依然躺在床上。必须装出欣悦的心情去应付这种倒相的事儿;在他的养女协助下,儒勒·凡尔纳满脸笑容地迎接他的客人。来宾化妆十分奇特,既有装扮成奥芬巴赫那样的带短来复枪的步兵,也有化妆成乘坐从地球飞向月球的炮弹的3位宇航员,而这一次,化妆成米歇尔·阿尔当的正是纳达尔本人。东道主掩饰住自己的愁绪,以开玩笑的形式强颜欢笑。他把这次盛会的情况告诉了赫泽尔,而后者却提出了非难。
  跟外省人生活,就得跟外省人来往。从这一点来看,
  那次舞会是极为出色的。举办这次舞会的目的,原想让
  我妻子高兴高兴,可她却不能参加!这是唯一的一次舞
  会,我只能以这种形式在亚眠举行。我的名字不带任何
  色彩,因此聚集了如此可观的一批宾客,政治家和实业家
  兴许无法作到这一点。
  此外,大伙花销实在不少。在巴黎也好,在亚眠也好,大伙一致认为这种花销是一件大好事……您多少知道我为什么在亚眠居留。跟您所了解的这样一位女人在巴黎生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哎!我跟狼群一道降叫,但没必要对此感到后悔;在出席舞会的350人当中,有200人化了妆,大部分服装都是在手工精良的巴隆或巴班裁缝店定制的。要是我妻子能够出席,兴许会非常完美……至于谈到要将所有的人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有不少人来自邻近的城市或巴黎。
  我妻子觉得很不舒服,身体十分虚弱。这跟去年的病是一样的,但更为严重一些。这样下去还能拖延几个星期。告诉您,我们忧其是她)都为此感到忧愁和恐惧,但给她瞧病的医生都说没必要担心。
  1877年4月2日举行的这次舞会,必然引起新闻界的纷纷议论。这事大概引起了审慎的赫泽尔警觉。为自己的名声所苦的这位作家不得不向他解释说:
  我还是要谈谈那次舞会。我对报上登载的那些评论
  和漫画着实感到莫明其妙。这次晚会所引起的流言蜚语
  已超出了我们这个城市,对此我深感遗憾。我举办这次
  舞会,无非是要让我的妻子和她的女儿在城里获得她们
  本应获得却没有获得的地位。您是非常了解我的:但正
  如偶尔发生的那样,人们不单邀请我一个人。从我个人
  来说,我倒愿意将这次所花的4000法郎用来作一次旅
  行!
  作家所描述的这种情况的确使他大为不悦。必须作出某种反应。儒勒·凡尔纳这位和平主义者是以心境愉快的形式作出这种反映的。
  事情几乎越来越糟。4月15日,奥诺里娜的女婿乔治·勒费弗尔给赫泽尔写了一封令人不安的信:
  目前,我们遭到一种极大的不幸。凡尔纳夫人从南
  特回来后感到十分难受,一到亚眠便被迫卧床。我们原
  先以为并不严重的连续出血使她处于极度贫血的状态之
  中,医生在一个星期以前已宣布我岳母的病情危急……
  几天后,儒勒·凡尔纳证实这封信提到的事:
  10天前,出血已止住了,但她的身体迅速衰竭。她
  已经服了四五天药。我们以为一切全完了;她并不感到
  痛苦,但尽管给她作了各种照料,她还是每况愈下。她知
  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表现出一种极大的毅力。但这毕竟
  是可怕的。
  病情终于出现好转,医生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谢绝一切来访。毋庸置疑,肯定是“日渐好转”;后来,她“非常艰难地起床站立,但始终没离开卧房。”
  她丈夫立刻想到他最喜欢的良药:“她需要的是大海和温和的气候。”奥诺里娜恢复缓慢,身体一直很弱,“种种迹象表明,除出血外还有别的疾病,恐怕是血液成分发生变化。”他的乐观情绪重占上风,信中接着说,“医生们对她作了令人赞叹的治疗,我们希望,换换空气将能结束医生们的照料。”
  南特的气候要比亚眠温和一些,这或许有助于她慢慢康复。为了让她作出到南特去的决定,儒勒·凡尔纳征求了赫泽尔的意见。
  虽然奥诺里哪身体还不那么强壮,但让她一个人到南特去是适宜的。至于她丈夫,他将搭乘圣米歇尔皿号到特雷波尔与她相会。这次航行“因天气恶劣而令人很不愉快,但我们终于挺过来了,这使我得到很好的歇息。”他信中这样说。
  搭乘火车使奥诺里娜旅途更觉方便一些;她完全经受住了这次旅行。1877年12月1日,这对夫妇到了南特,住在絮弗朗街1号。儒勒·凡尔纳说:“我妻子好转多了。”她似乎战胜了所有病痛,“因此,她很可能陪我们从海上到布雷斯特”,他接着又说,“她还会得病,但这算什么!我们24小时便到达了!”她没参加圣米歇尔III 号的试航,但这无疑更好一些。
  
凡尔纳传--第三十一章 忧虑
第三十一章 忧虑
  米歇尔·凡尔纳,一个给作家带来种种麻烦的儿子;如何对待这个异想天开、放荡不羁、只凭自己的高兴办事的儿子呢?
  购买游船给这位小说家带来的欢乐,只能掩盖他那日渐增多的忧虑。给他造成最严重忧虑的当然是他的儿子。他儿子是1861年8月3日出生的,这时已满16岁,正处于使青年人面临各种危险的转变时期。
  幼年时,米歇尔便是个难以管教的顽童,他的哭喊常常骚扰作家的工作。将教养儿子的事交给他妈妈来管,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她意志薄弱,显然是个平庸的教育者;至于父亲,他终日躲在工作室里,尽可能摆脱这些家庭的烦恼。
  一天,小家伙大吵大闹,儒勒·凡尔纳怒气冲冲地从他的隐蔽所里钻出来,质问干嘛吵吵嚷嚷。奥诺里娜坦然地回答说,“他要一只钟。”这位一心扑在写作上的孤独者大声地说,“他要一只钟,给他得了,别让他吵!”
  这孩子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阻力;他的任何怪念头,都会得到容忍,甚至鼓励。父亲对此从来不闻不问,而母亲常常觉得挺开心。
  有一次,在散步的时候,他们给小家伙买了一把小木剑,这是当时流行的一种玩具。小家伙刚遇着第一个地窖的气窗,便连忙把小剑塞了进去;他们不得不请求这户人家让他们到地窖里把小木剑找回来。母亲嘱咐小淘气别再干这种事,但口气大概没带什么威胁性,碰上下一个气窗时,这个小顽童照样把木剑塞进去了,他们又不得不去把它找回来。奥诺里娜非但没摸他一顿屁股,反而哈哈大笑,她觉得这种固执着实滑稽。这个年仅5岁的孩子竟跪下来注视着她,对她说,“啊!你实在漂亮!”面对这种情景,怎能不教做母亲的心慈手软呢?
  父亲也不得不承认,他儿子有时挺可爱,有时挺恼人。他觉察出这是孩童最调皮的行为吗?总之,他决定将这难似管教的孩子交给职业教师。但当米歇尔进入阿贝维尔学校当寄宿生时,无疑已经为时太晚了。
  因孩子身体素质太差,问题变得更复杂了。他写给赫泽尔的信常常谈到:
  米歇尔还在害病,又发起烧来了。为此我曾到过阿
  贝维尔学校。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有时使我们日子很不好
  过。我承认,他没受到很好的教养,但对待一个天天发烧
  的孩子,究竟应采取严惩的手段还是应遵循一项不变的
  规则?
  体质很差,这说明许多问题。不少父母就曾遇到过类似的麻烦。如今,人们一定会想,那就将这样的孩子送到山区防瘠疗养院得了;可在那时,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防痔疗养院;过了好几年,米歇尔才终于摆脱这种“转变”不顺利所造成的后果。“善良的父亲”所采取的严厉的教育方法,必然要遭受失败,而且决不能使不听话的孩子一下子转变过来。看来,造成这种状况的唯一原因是神经质,那就只好求助于精神病医生了。他们去找过著名的布朗歇大夫。1873年至1874年,病人在疗养院住了一些日子,身体状况似乎有所好转。
  但这种“好转”并没持续多久。为了克服性格障碍,父母甚至采取了最严格的方式。他们去找过梅特拉伊少年教养所的所长布朗夏尔先生。在这家教养所住了8个月,反而使症状有所恶化,病情变得使人越发不安,而且会有导致变疯或自杀的危险。强制手段只能加重这位少年的精神障碍和反抗。布朗夏尔先生明智地建议要发挥家庭因素的作用。他们作了这种试验,但希望委实不大。
  从1874年至1878年,儒勒·凡尔纳住在南特絮弗朗街1号的一套住宅里,他儿子上中学念书。他在信中这样说过:“对米歇尔,没啥严重的事可值得指责的,不过,他挥霍无度,不晓得金钱的价值,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从其它方面来说,他的确有了一些好转。在这里的家人都觉察出来了。”然而,他的交往很令人气愤。他欠了不少债。他无法很好利用他自己要求的或自己容许自己的自由,这就不可避免地会使家里人作出反应,但他却蛮不讲理地进行反抗。
  像他这类型的人实在司空见惯。赫泽尔企图用说理来劝导这个小伙子,可他决不会接受不符合他心意的道理,而且巧言善辩地维护唯一能满足他个人乐趣的法则。这属于青春期古怪性格的发作。这种发作包含性格上的各种冲动反应;属于无论如何要使大人陷于尴尬境地的神经质。这种持续性的偶发症状很难彻底根治,这可从儿子在父亲面前要作出肯定自己的尝试得到解释。父亲越是神奇古怪,这种症状就越发加剧。我们今天可以接受这种见解,但对于1875年的为人父母者,以这种方式解释持续性的偶发症状无疑是难以接受的。这位倒霉的父亲给赫泽尔写信说:
  您那封令人赞叹的信使我深受感动,但米歇尔肯定
  不会理解。他的虚荣心简直难以对付。他对应该尊重的
  绝不尊重,对任何批评充耳不闻。可是,我将银家人配
  合,采取最为有效的方式。倘若他不愿意服从,就将被关
  押几年。他不晓得自己正朝这个方向迈去,但必要时,他
  是会知道的。家里的人,包括叔伯表亲都在以这种方式
  对他施加影响。他或许终于明白,必须打掉自己那种自
  命不凡的傲气。我并不抱什么希望,这个14岁的孩子简
  直像25岁的青年,过早地形成心理反常。我将履行我的
  责任,直至最后时刻。
  父母一直无能为力,十分恐慌。司法和行政当局只能向惘然不知所措的儒勒·凡尔纳建议采取最后的解决办法:在实施拘押以前,先进行“父亲惩罚”形式的监禁。这道命令签署后,米歇尔便被带到城里的监狱。正当儒勒·凡尔纳得以考虑此事的时候,他跟一艘即将开往印度的三桅帆船的船长进行了协商。米歇尔听到被遣送的消息,感到格外高兴。他满怀热情地接受这种惩罚。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别人将他父亲的作品给他送来!
  可以肯定,他父亲比他还要痛苦。儒勒·凡尔纳没有勇气将他带到波尔多并为他送行。他将此事委托保尔·凡尔纳去办。2月4日米歇尔上了船。“他将变成什么样子?”儒勒·凡尔纳独自思量,“我不晓得,但这里的医生一致认为,这孩子处于病情发作状态,他对自己的行为不负任何责任。大海会不会使他的智力健全起来?”惩罚不算十分严厉;米歇尔被聘为见习舶工,跟船长同桌吃饭;这次旅行变成了一次巡航。4月26日,航船到达莫里斯岛。这位名作家的儿子在船上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当天晚上,一个种植园主为他举行了一个有200人参加的宴会。但这位种植园主实在是给他帮了倒忙(指助长了他的傲气——译注)。这件事是德·罗维尔先生讲述的,后来又被德·拉·菲伊太太引用过。我所能说的就是,我父亲对这次奇妙的中途停靠一直保留着一种美好的记忆。
  三桅帆船终于到达印度;这位年轻人冒着烈日,竟身穿礼服、头戴礼帽上岸,当地人不禁愕然咋舌!事隔40年,他谈起这件事时依然哈哈大笑。用一种年轻人所喜欢采用的方式,他佯装在这次旅行中没得到任何乐趣,并情不自禁地开罪他父亲,好让别人替他打抱不平。1878年11月28日,他从加尔各答给儒勒·凡尔纳寄了一信。这封信为他提供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我们应感谢夏尔—诺埃尔·马丁的坚韧不拔的研究工作。正是他怀着极大的兴趣,查阅了国立图书馆所保存但未加整理的有关赫泽尔的大量资料;他将这些资料中涉及儒勒·凡尔纳的部分摘录下来,发现并发表了这封信。在我看来,这封信可以清楚地告诉我们凡尔纳父子之间当时的关系。
  今天只写3行,我原先已动笔给你写过一信,但跟别
  的信一样,因旅行路线发生不幸的变更,我不得不将那封
  信毁掉,代之以这短短的三言两语。
  正如我在前几封信所告诉你的那样,有人告诉我这
  艘满载货物的船要开往勒阿弗尔和波尔多。可是,昨天
  吃晚饭的时候,船长向我们宣布说,计划全打破了,不必
  再去考虑它。我既感到痛苦的失望,又觉着强烈的希望,
  因为事情已正式告诉我了。看着自已被迫地、既无法作
  出任何努力、也无法作出任何事情地被带走,远离了家
  人,远离了故乡,远离了他所爱的一切,这教人多么悲伤。
  这毕竟是我的过错,我没啥好说的。可是,这难道不是思
  想和情感,亦即理智和心灵所产生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专
  横在作祟么?这是一个会思维的动物所能想象出来的最
  可恶的东西。我不得不忍受这种专横,不敢有半句怨言,
  因为我这是罪有应得(米歇尔·凡尔纳原先在此处写的是
  “罪不当罚”,后来涂去了)。可是,要是我能冲破这种专
  横,我完全可以通过使用我在物质上的自由,去证实我是
  值得享有精神上的自由的。
  说实话,我在这里能对我的思想作些什么呢,我能否
  问一问你!使思想受到教育?得到锻炼?没这回事!
  “通过观察伟大的事物”以提高思想境界?我始终认为,
  这种言辞无非是作家们混杂到他们所写的美好事物中去
  的一句空话。就我看来,这无异于江湖骗子使用的大鼓。
  声音挺响,意义不大。我从来不相信人们在海上航行时
  所产生的那种激情,不相信那种“深渊的恐怖”和“大海的
  忧虑”。我是有道理的!所有这些,全是文字游戏!你知
  道,我的这种想法一直在发展,甚至发展得太远;你知道,
  我对商旋风光绝对地无动于衷。我承认,我不该这样,但
  我根本不是艺术家。然而,我晓得,一位漂亮的伴侣、高
  山、野石,当然会使我产生某种印象,但决不会向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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