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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七部全)C

_4 C·S·路易斯(英)
"他们都睡着了,放心好了,"博士说,"我虽是个微不足道的魔法师,但要使人昏睡还是办得到的。"
他们一齐来到隔壁。果然,两个仆人仰靠在椅子上,鼻平声如雷。克奈尔斯博士迅速地收拾起剩下的凉鸡和几片鹿肉,连同面包、一只苹果等其他的食物,以及一小瓶好酒一齐放进那旅行袋里,让王子背在身上。
"宝剑带上了吗?"博士问。"带着呢。"
"那就快披上这件斗篷,把宝剑和旅行袋都遮住。嗯,好。咱们现在到塔顶上去,我有几句话对你讲。"
这时已是深夜,塔顶上漆黑一片,寒气袭人,仿佛笼罩在不祥的恐怖之中,点儿也不像他们一起来看塔瓦星和阿拉姆毕尔星相会那天晚上的样子。克奈尔斯博士说,
"亲爱的王子,马上离开这个城堡,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寻求你的幸福吧。在这里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凯斯宾惊愕地问。
"因为你是纳尼亚真正的国王:凯斯宾十世——凯斯宾九世的亲生儿子和继承人。陛下万岁——"说着,这小人儿突然跪下一条腿来,吻了一下他的手,这使凯斯宾大吃一惊口.
"博士,你怎么啦?我都糊涂了。"
"你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博士说,"为什么作为凯斯宾国王的儿子、法定的继承人,你却不是纳尼亚的国王。除了你以外,人人都知道弥若兹是个篡位夺权的小人。他开始统治的时候,并没有以国王的身分出现,他称自己是君王的保护人。后来,你的母后去世了。她是一位贤慧的王后,也是惟——位待我仁慈的台尔马人。接着,所有那些刚正的大臣,那些对你父亲忠心耿耿的人,也一个个相继死去,或者失踪了,而且都死得很奇怪,没有一个是正常死亡。无疑是心狠手辣的弥若兹把他们都干掉了。比如,伯力沙和犹威拉思在一场捋猎中被箭射死了,说是失手误伤:他还把所有伯萨瑞德的望族都派到北边战场上,与巨人作战,直到他们一个个战死疆场,阿康和艾瑞蒙还有其他的十几个人,被他以莫须有的叛国罪处决了,海狸大坝的两兄弟也被他作为疯子关了起来。最后,他说服了台尔马人中惟独不怕大海的七位爵爷,航行到东海彼岸去寻找新大陆,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们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终于,能够替你说话的人一个都不剩了,在他的指使下,那些阿谀奉承之辈便出面请求他做纳尼亚的国王。当然,他欣然接受了这请求。"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又想除掉我吗?""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要是他想这么干,早就可以下手的。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你的命运——王后生了个儿子。""
"我不明白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凯斯宾迷惑不解地说。
"还不明白!"博士叫道,"我给你上的那些历史课和政治课,就没有让你更加聪明一些吗?听着,在他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时,只好由你来继承王位,虽然他并不爱你,但他宁可把王位传给你,而不愿传给一个外人。现在他有了儿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来继承王位。这时你就变得碍事了,是吧?他当然要把你这障碍除掉。"
"他真的那么坏吗?"凯斯宾感到震惊,"他真的会谋害我?"
"他已经谋杀了你的父亲!”克奈尔斯博士回答。凯斯宾心里十分难受,半天没开口。
"我可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你,"博士说,"但不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你和我一起走吗?”
"不行,那会使你的处境更加危险。两个人比一个人的目标更大。亲爱的王子,亲爱的凯斯宾国王,勇敢些!你必须一个人走,马上就走口设法越过南部边境,找到阿钦兰国的国王奈恩。他会仁慈地接待你的。""
"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吗?"凯斯宾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衷心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天,亲爱的国王。"博士也有些神色黯然,"在这苍茫大地上,除了陪下你,我已没有其他朋友!我会一些小小的法术,可是现在速度就是一切。你走以前,请收下我这两件微不足道的礼物。这是一小袋金子——啊,这个城堡里所有的财宝都理应是你的财产。这儿有一件比金子珍贵百倍的东西。"
说着,他把一件东西放在凯斯宾的于上。凯斯宾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凭触觉他知道那是一只号。
"这是纳尼亚最宝贵、最神圣的一件东西,为了找到它,我忍受了种种的恐怖,念了无数遍的咒语,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这是苏珊女王的一只神号,是在纳尼亚消失之前她留在这里的。据说,无论是谁吹响了它,这号角都会带来神灵的帮助——谁也说不出那将是怎样的帮助,也许它能把女王露茜、国王爱德蒙、女王苏珊和至尊王彼得召唤回来。他们将为我们这片苦难的土地伸张正义。也许这只号甚至能把阿斯兰唤回来。带着它吧,凯斯宾国王!但是,记住|不到最紧急的关头不要使用它。赶快走吧,快!高塔底层那扇通往花园的小门没有锁,在那里我们就必须分手了。"
"可以带着我的马戴思特里尔吗?"凯斯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全都准备好了,它正在果园边上等着你呢。"
一边走下那长长的旋转楼梯,克奈尔斯一边又轻声讲了许多指示和建议的话。凯斯宾心乱如麻,可是他努力把这些话全都记在心里。不久,他们呼吸到了花园里新鲜的空气,小道上传来戴思特里尔的蹄声和亲热的嘶叫声,老少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就这样,凯斯宾十世离开了他父亲的城堡。当他回过身来时,他看到天上升起无数的礼花,那是在庆祝新王子的诞生。
在他所熟悉的土地上,他整夜马不停蹄地奔向南方。开始他只敢走小路或便道,后来,当他确信没有伏兵时,索性纵马在大路上飞奔起来。戴思特里尔对这不寻常的旅行同样激动万分,而凯斯宾尽管在同克奈尔斯博士告别时眼泪汪汪,现在则勇气十足,甚至感到有些快乐,因为他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并且将像传说中的那些游侠骑士一样,在探险的路上披荆斩棘,一往无前。黎明时分,天上落下一阵毛毛细雨,凯斯宾勒住马,四下望去,只见周围都是陌生的森林、茂密的野菊和青色的群山。看到这世界是这样的辽阔壮观,他感到自己是这样的渺小,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天光大亮后,凯斯宾离开大路,在森林中找到一片草地,打算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他卸下戴思特里尔身上的鞍子,让它在一旁吃草,自己则坐下来,吃些冷鸡,喝点儿酒,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实在累极了。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他草草吃了点儿东西,便又上路,依然是朝着南方。穿过大片荒芜的原野,不久便来到一片山地。这儿道路崎岖,时上时下,而且仿佛上山的路比下山的路要多。每登上一个山脊,他便注意到前面那些山峦显得越来越近,色调也越来越深。当夜幕降临时,他已经走在那座大山的山坡上了。突然,天上刮起了大风,接着便是雷声隆隆,暴雨如注。戴思特里尔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这时,他们走进一个漆黑一团、似乎没有尽头的松树林。凯斯宾一下子想起了他曾听过的那些故事。故事里的树林对人类总是很不友善。他的家族曾经到处砍伐树木,还和所有山林家族打仗,滥杀无辜。虽然他本人和那些台尔马人不同,可树木哪里知道这个?8
它们的确不知道。风越刮越猛,狂风暴雨摇撼着整个树林,发出一阵阵呼啸。突然一声巨响,一棵大树倒在他身后的路上。"安静些,戴思特里尔,安静些!"凯斯宾拍拍马的脖子,可自己却难以克制地哆嗦起来。他庆幸自己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因为只差那么一点儿,那棵大树就会把他们都砸死。天上的闪电令人目眩,一声巨大的响雷好像要把天空劈成两半,戴思特里尔拼命地奔跑起来,凯斯宾是个很不错的骑于,但此时他却无法拉住缰绳。他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心里明白这样疯狂地奔跑对他是多么危险。黑暗中,一棵接一棵的大树向他迎面扑来,又从身边一闪而过。突然,他感到前额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5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明亮温暖的篝火旁,胳膊和腿上伤痕累累,而且头痛得厉害。这时,身边传来低低的讲话声。
"现在,"一个声音说,"在他醒来之前,我们必须商定一个处置他的办法。"
"干掉他!"另个声音说,"咱们不能让他活着,他会出卖我们的。"
"咱们本来就该当场下手干掉他的,或者是放他过去。"这是第三个声音,"可是我们把他带了回来,给他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并细心地照料他,现在却要杀他,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先生们,"凯斯宾说,声音很微弱,"你们怎样对待我都可以,只希望你们能仁慈地对待我那匹可怜的马。"
惊愕中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那匹马早就跑掉了。"第一个声音说——这声音沙哑而憨厚,听起来有些古怪。
"别听他对你甜言蜜语,"这是第二个声音,"我还是坚持……
"尼克布瑞克!"第三个声音高声说,"咱们决不能杀掉他,真可耻!特鲁佛汉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先给他喝点儿水。"又是第一个声音,也许是特鲁佛汉特。一个黑影朝床边走来,凯斯宾感到有一条胳膊轻轻渭到他的肩上——但愿这是一条人的胳膊,但不完全像。俯向他的那张脸似乎也不对劲,那是一张毛茸茸的脸,正中一只长长的鼻子,两颊上还有古怪的白斑。"这准是一种特殊的口罩,"凯斯宾思忖,"要不然就是我发烧产生的幻觉。"一杯又甜又热的东西放到他的嘴边,他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时,篝火被拨得更旺了一些,凯斯宾几乎失声叫起来,因为他借着篝火的光亮,一下子看清了正对着他的那张脸。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只灌。尽管它远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只灌都大,却更加友善,也更加聪明。而且可以肯定,刚才一直在讲话的就是它。他还看出,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正躺在用石南草铺成的床上。在火堆旁边,坐着两个长着长胡须的小个子,他们比克奈尔斯博士更显得粗胖矮小,毛发也更浓密粗硬。他立即断定他们是小矮人——真正的纯种小矮人。凯斯宾意识到,他终于发现了古老的纳尼亚。激动之中,他又感到一阵眩晕。
以后的几天里,凯斯宾渐渐熟悉了他们的名字:那灌叫特鲁佛汉特,年纪最大,也最忠厚,主张杀掉他的,是一个脾气很坏的黑小矮人,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黑色的,像马鬃一样,又粗又硬,他叫尼克布瑞克:另一位是个红小矮人,长着狐狸般火红的头发,他的名字叫杜鲁普金。
"无论如何,"在凯斯宾能够坐起来说话的第一天晚上,尼克布瑞克对他的同伴们说,"我们要商定一个办法来处置这个人。你们两个拦着不让我杀他,还以为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看,这件事情的最终结局,是我们不得不把他囚禁终身。我决不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同类那里,把我们的秘密都泄露出去。"
"嘿,嘿,嘿!尼克布瑞克!"杜鲁普金皱了皱眉头说,
"你为什么讲话这么粗野?这家伙的头撞在了我们洞外的树上,但这并不是他的过错。我看他不像是个奸细。"
"在决定放不放我之前,"凯斯宾说,"你们首先应该搞清楚,我是不是想走。说实话,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假如你们允许的话,我想和你们在一起。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你们。"
"说得好听!"尼克布瑞克咆哮起来,"你是一个台尔马人,人类的一分子,对不对?你怎么会不想回到你的同类那里去呢引"
"可是,即使想回去,我也回不去了,"凯斯宾忧郁地说,"我是因为逃命才撞在了你们的树上。国王想杀掉我,假如你们把我杀了,那正是帮他做了件好事。"
"在我们这里,"特鲁佛汉特安慰道,"你不必害怕!"
"嗯?"杜鲁普金很感兴趣地问"你说什么?你做了什么错事,小小年纪就成了弥若兹的对头?"
"他是我的叔父。"凯斯宾话音未落,尼克布瑞克已经跳了起来,右手握住了他的宝剑。
"好哇!"他叫道,"不仅仅是一个台尔马人,而且是我们最大敌人的侄子和继承人。你们现在还发傻吗?还想留这家伙一条活命吗?"多亏灌和杜鲁普金及时挡住了他,使劲把他推回到他的座位上去,否则,凯斯宾也许当场就被刺死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尼克布瑞克,"杜鲁普金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和特鲁佛汉特就要一齐惩罚你了!"
尼克布瑞克悻悻地坐了下去。于是,另外两个开始要求凯斯宾把他的经历全部讲出来。当凯斯宾讲完了他的故事,山洞里出现了一刻寂静。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怪事儿。"杜鲁普金说。
"我不喜欢这故事,"尼克布瑞克说,"想不到在人类中,还有那么多关于我们的传说。其实,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那个多嘴的老保姆,应该绑住她的舌头!而那个什么博士更是把事情都搞得乱七八糟,该死的混血小矮人!我憎恨他们!我恨他们胜过恨那些人类!你们记着我的话,这些人将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后患!”
"你不要再不懂装懂了,尼克布瑞克,"特鲁佛汉特说,
"你们这些小矮人和人类一样健忘,让人捉摸不透。我是个动物,一只灌而已。我们从不朝三暮四,总是一如既往。我认为事情发展下去,将对我们大有好处。在我们前面的是纳尼亚真正的君主,一位真正的国王。他回到了真正的纳尼亚,尽管你们小矮人已经忘记了,可我们动物们却依然记得:只有亚当的儿子做国王,纳尼亚才能得安宁。"
"喂,特鲁佛汉特!”杜鲁普金冷笑道,"你是想把这个国家拱手送给人类吧?"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灌回答说,"这不是人类的国家(这一点我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但这是一个要由人来统治的国家。我们灌有足够的记性来记住这一点,不是吗?上苍保佑,那至尊王彼得不就是个人吗?"
"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古老的传说?"杜鲁普金问。
"告诉你,我们动物坚信不移,我们动物!”特鲁佛汉特提高声音,"我们没有忘记过去,我们相信曾经在凯尔帕拉维尔治理纳尼亚的至尊王彼得和其他几个人,正如我们相信阿斯兰一样,决不动摇!"
"恕我冒昧,"杜鲁普金尖刻地说,"恐怕当今世上相信阿斯兰的只有你一个了吧!”
"我也相信,"凯斯宾激动地插嘴道,"也许从前我只是半信半疑,但现在我相信了。那些嘲笑阿斯兰的人同样也从来不相信关于会讲话的动物和小矮人的传说。有时候,我的确也感到迷惑,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个阿斯兰,有没有你们这样的生灵。瞧|你们就在这里。",
"说得对,"特鲁佛汉特说,"千真万确,凯斯宾国王,只要你忠实于古老的纳尼亚,你就是我的国王,不管别人说什么,国王陛下万岁!"
"你真让我觉得肉麻,灌。"尼克布瑞克哼哼说,"不错,至尊王彼得和他的弟妹是人,可他们是不同种类的人,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该诅咒的台尔马人。他们曾经把围猎屠杀我们当作游戏。老实说,你有没有过?"他猛地把身子转向凯斯宾。!
"好吧,说实话,我是那么做过,"凯斯宾诚实地说,"可那些完全是普通的不会讲话的动物。"
"反正全一样。"尼克布瑞克说。
"不,不,不,"特鲁佛汉特争辩说,"那可不一样,你明明知道,先生!如今生活在纳尼亚的动物与我们是不同的,那不过是些可怜的哑巴,毫无理性的生灵。这样的动物在卡乐门和台尔马,以及在世界各个地方都不难找到。它们个子比较小,长相、颜色也不相同,与我们之间的差距,比起混血小矮人与你们的差距真是大多了。"
他们就这样争论了很久,最后致决定让凯斯宾留下来。他们甚至还答应,一旦他完全康复,便马上领他去见其他那些"自己人"。显然,在这荒山野林之中,纳尼亚的老住户们至今还躲躲藏藏地生活着。'
6隐居者
凯斯宾最快乐的日子开始了。夏日清晨,青草上还挂着露珠,他已经同灌和两个小矮人一道,穿过树林,越过高高的山脊,来到阳光明媚的南山坡上。在这里,你居高临下,可以把阿钦兰那绿色的世界尽收眼底。
"咱们先去找那三个胖子大熊。"杜鲁普金说。
他们来到一片林中空地,这儿最醒目的是一棵四周长满了青苔的空心标树。特鲁佛汉特用爪子在树干上敲了三下。半天也没有回答。于是它又使劲地敲,就听见从树里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抱怨"走开,天还早着呢。"特鲁佛汉特只好又敲第三遍。终于,一阵响动之后,树干上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三头肥胖无比的大棕熊,一边不停地眨巴着它们的小眼睛。不出特鲁佛汉特所料,听完了客人的故事,它们异口同声地表示,赞成亚当的儿子做纳尼亚的统治者,并且亲吻了凯斯宾——一种湿乎乎的抽鼻子式的接吻——以表示敬意。它们取出贮藏的蜂蜜来款待贵宾。凯斯宾并不喜欢在早上这时候不吃面包光吃蜂蜜,但出于礼节他还是客气地伸手接下了。后来他花了老半天才把那粘乎乎的蜂蜜擦干净。
告辞了大熊,他们继续往前走,不久又来到一片山毛桦
树林中,特鲁佛汉特高声叫道:
"佩蒂威格!佩蒂威格!”转眼间,一只漂亮得惊人的红色松鼠从树梢上一级一级十分灵巧地跳下来,停在离他们最近的树枝上。它比凯斯宾偶尔在城堡花园里见到的那些普通的、不会讲话的松鼠要大得多,你一看见它那张聪明、懂事的脸,马上就能判断出它会讲话。果然,佩蒂威格十分健谈。很快他们就发现要想让它住嘴可真是件难事。它当即表示欢迎凯斯宾国王的到来,并殷勤地问他是否愿意吃点坚果。凯斯宾谢谢它并表示十分乐意吃一点)L。就在佩蒂威格蹦蹦跳跳去取果子的时候,特鲁佛汉特在凯斯宾的耳边低声说"别盯着看,把脸转过去。对于松鼠来说,假如你注意看它去仓库,或者东张西望,好像你想要知道那仓库的秘密,那是很不礼貌的。"一会儿,佩蒂威格带着果子回来了,等凯斯宾吃完之后,佩蒂威格又问要不要它给朋友们捎个信。"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脚都不沾地的。"它骄傲地说。特鲁佛汉特和小矮人们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写了好多张便条给许多名字听起来稀奇古怪的动物,邀请它们二天之后的午夜来跳舞草坪参加盛宴和政务会。"别忘了通知那三只大棕熊,刚才我们忘记提这事儿了。”杜鲁普金补充说。
告别松鼠后,他们又走访了萨德森林七兄弟。杜鲁普金领着大家翻过山脊,顺着北山坡朝东边走,最后来到岩石和松树之间一个肃穆庄严却有些昏暗的地方。凯斯宾突然感到大地在颤动,好像有人在地下用锤子不停地敲打。杜鲁普金走上一块扁扁的大石头,用脚跺了几下,然后站在一边,显然是在等待什么。过了老半天,那石头被什么人从下面移到了一边,露出一个洞口,随着一股热气和一缕青烟,洞口里冒出一个小矮人的脑袋,很像杜鲁普金。他们在洞口谈了很久,那小矮人似乎比松鼠和大熊的疑心大多了,可最后还是邀请大家"进屋里说话"。凯斯宾沿着漆黑的台阶往地下走去,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火光。那是炼铁炉发出的光亮。原来,这里是小矮人的铁匠工场。两个小矮人在风箱旁卖力地干着,另一个用钳子夹住时子上一块烧红的铁块,第四个小矮人正在上面丁丁当当地敲打着,还有两个在一块油腻的布上擦擦那满是老茧的子,走上前来迎接客人。特鲁佛汉特费了不少口舌,才使他俩相信凯斯宾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一旦明白了这点,他们便齐声高呼"国王万岁!"一边捧来他们的礼物:三套富丽堂皇的盔甲和三柄宝剑。凯斯宾、杜鲁普金和尼克布瑞克各自得到了一套,而那灌本来也可以有一套的,可是它说,它是个动物,假如它的爪子和牙齿无法保护自己,给它再好的装备也是白搭。毫不夸张地说,那些军械的做工比凯斯宾见过的任何军械都强到不知哪里去了。相比之下,他原来的那把剑简直单薄得像个玩具,粗糙得像根棍子。所以他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些礼物。同时,七兄弟(他们都是红小矮人)也高兴地接受了去跳舞场赴宴的邀请。
往前不远,在一个干燥而遍布岩石的沟壑里,他们找到一个山洞,那里住着五个黑小矮人。初见面时,他们望着凯斯宾,日光里充满着戒备和疑虑。可是后来那位老大说,"假如他反对弥若兹,那我们就拥立他为王。"老二也友好地问道"要不要我们送你一段路?那边的山崖下住着几个食人怪,还有一个巫婆。我们可以把它们介绍给你,喏,就在那儿。"
"不必了。"凯斯宾说。
"我看也大可不必,"特鲁佛汉特说,"我们不要那些家伙混入我们的阵营。"尼克布瑞克不同意这话,但杜鲁普金和獾驳倒了他。凯斯宾听说故事里那些牛鬼蛇神也有后代活在世上,不由感到十分震惊。
"要是我们收容了这些坏蛋,阿斯兰就不会做我们的朋友了。"当他们从黑小矮人的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特鲁佛汉特说。
"哼,阿斯兰!"尼克布瑞克似乎很不服气,"你们要是没有我这个朋友,那才不得了哩!"
"你不相信阿斯兰吗?"凯斯宾问尼克布瑞克。
"哈!我相信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东西,"尼克布瑞克高声说,"只要他能打垮那些可恶的台尔马暴徒,把他们赶出纳尼亚,随便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不管他叫阿斯兰,还是叫白女巫,我都奉若神明!你明白了吗?""
"你给我住嘴!”特鲁佛汉特听到这里不由得火冒三丈,"简直是胡说八道。白女巫是比弥若兹及其同类更加危险的敌人,你知道吗?"
"对我们小矮人来讲,她不是。"尼克布瑞克说。
下一站的访问比较令人愉快。他们顺着山坡往下走,来到一个宽阔的幽谷,谷底流过一条湍急的河,河边的空地上是大片的毛地黄和野玫瑰,蜜蜂嗡嗡地往返奔忙。特鲁佛汉特高声喊道"格兰斯托姆!格兰斯托姆!"一会儿工夫,凯斯宾听到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连河谷都颤动起来。突然,他们看到几个动物冲开灌木丛跑了出来。这是凯斯宾平生见到的最珍奇、最高贵的动物了——人头马格兰斯托姆,后面跟着它的三个儿子。它那强健的马身发出栗色的光泽,高贵的人头潇洒地扬起,一生咎金红色的胡子在宽阔的胸前飘扬。它是位预言家,又是位占星家,完全了解客人来访的日的。
"国王万岁!"它呼啸而来,声如洪钟,"我和我的儿子们随时准备参加战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直到现在,凯斯宾和其他几个都还没有认真想过打仗的事儿,他们只有一些仍然是模糊不清的设想。比方说,袭击农夫和猎人——假如他们胆敢到这片野树林中来骚扰的话。他们只希望隐居在森林中、洞穴里,建立起一个隐蔽的、传统的纳尼亚,别无奢望。格兰斯托姆的这句话,使大家茅塞顿开。
"你是说,发动一场正义的战争,把弥若兹彻底赶出纳尼亚?"凯斯宾问。
"对!"人头马说,"隆下身穿盔甲,佩挂宝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能成功吗?"灌将信将疑。
"时机已经成熟,"格兰斯托姆说,"我们看过了星相,灌老弟,观察星相是我的本行,正如牢记历史是你的本行一样。塔瓦和阿拉姆毕尔两颗行星在天空的大殿里相会了,而在大地上,亚当的儿子将重整旗鼓,召集并指挥纳尼亚人民,为自由而战。听听啊,时钟敲响了,我们在跳舞场举行的会议,就是这场战争的动员大会。"它的话里充满了信心和勇气,使凯斯宾和其他的朋友都跃跃欲试。他们意识到,这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正义战争,而且胜利一定属于他们!
已是中午,于是他们坐下来与人头马父子共进午餐,人头马请大家吃的是燕麦饼、香草和乳酪。
下午去拜访的地方虽然不远,但他们不得不绕一个大弯,以避开有人类居住的地区。他们来到河岸附近一个洞口前,特鲁佛汉特又呼喊起来。喊声未落,从洞里突地一声跳出个什么东西来。凯斯宾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来那是只会说话的老鼠。毫无疑问,它比普通的老鼠要大得多,后腿一站,足有一尺多高,两只大耳朵和兔子的一样长(可是更宽一些),它叫雷佩契普,是个快活而又英勇的小家伙。只见他腰间佩着一柄小巧锋利的宝剑,不时捻动着它那寥寥可数的几根长胡须,神气十足。"我们一共十二员鼠将,陆下,"它毕恭毕敬,迅速而优美地鞠了一躬,"我的全军人马将无条件地听候陛下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凯斯宾看它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直想笑,雷佩契普和它的全军人马,可以毫不费劲地给放在一只菜篮子里,让随便什么人拎回家去。
那天他们会见了许许多多的朋友,要把这些朋友一加以描述,那可就太费时间了——有打洞专家睡鼠,钢口利牙的灌家族,野兔卡梅罗,还有刺猜豪格尔斯道克等等。最后他们来到一口井边,决定休息一下。井旁是一片柔软的草坪,四周都是榆树。这时,投在地上的树影已经很长,太阳已开始落山。雏菊花合拢了,白嘴鸟也要飞回家睡觉去了。他们坐在草坪上取出带来的食物,准备进晚餐。杜鲁普金则点燃了他的大烟斗,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现在,"特鲁佛汉特说,"咱们要是能唤醒这里的树神就好了,那样我们这一天可就真是功德圆满啦。"
"咱们办不到吗?"凯斯宾说。
"办不到,"灌叹了一口气说,"咱们无能为力,自从人类迁移到这块土地上之后,他们砍伐树木,污染河流,使树神和水神引退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显灵。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损失呢l那些台尔马人最怕这树林,一旦大树们愤怒起来,他们就会发疯似的四处逃窜,飞快地逃出纳尼亚。"
"你们动物的想象力简直太丰富啦!"杜鲁普金根本不相信这话,"可是你为什么只讲到树和水,就不往下说了?假如石头全都能够自己飞起来,砸向老弥若兹,那不是更妙吗?”
灌对这话只是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回答。这以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凯斯宾倒在软软的草地上,渐渐进入梦乡——了一天,他真有些疲倦了。
忽然,他仿佛听到身后的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低沉奇妙的音乐,开始他以为这是幻觉,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是当他耳朵刚一靠近地面,他马上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敲打声。他抬起头来,那打击声马上弱下去,可音乐声又响起来,而且这一次更加清楚,好像是笛子的声音。他看见特鲁佛汉特坐起身来,两眼盯着树林。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一轮明月,发出校洁柔和的光。凯斯宾似乎已经睡了一大觉。他使劲摇摇头,侧耳倾听听——音乐声越来越近了,那是一种粗矿而又令人精神恍惚的旋律。终于,伴随着轻捷的脚步声,一群翩翩舞动着的身影从树林里来到月光下——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凯斯宾心头的正是这些身影。他们不比小矮人高多少,可身材苗条,体态也优美得多。他们拳曲的头发上伸出两只角来,淡淡的月光映出他们赤裸的上身,可他们的腿和脚都与山羊的一模一样。
"羊怪。"凯斯宾跳起身,叫出声来。羊怪们立刻友好地把他围在当中。他们的心似乎是相通的!几乎没说多少话,彼此便产生了理解和信任。他们当即郑重宣告,承认凯斯宾为他们的领袖,说完又继续跳舞。他们跳得那么专心,那么热烈,不由得吸引了凯斯宾和他的同伴。杜鲁普金步履沉重,摇摇摆摆,也随着跳了起来,连特鲁佛汉特都使出浑身解数,不停地蹦着,扭摆着。只有尼克布瑞克一动不动地待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羊怪们用他们纤细的脚围着凯斯宾跳呀跳。他们那古怪的面容,会儿显得悲哀,一会儿又显得十分快乐。与他们为邻的还有几十个小矮人,曼蒂犹斯、奥本蒂纳斯、达姆纳斯,这时都被喊了来,向新国王致敬。
第二天早晨,凯斯宾一觉醒来,对夜里发生的事记忆犹新。他简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草地上分明布满了羊的足迹。
7危险笼罩着古老的纳尼亚
他们遇见羊怪的草坪,正是著名的跳舞场。经过商量,凯斯宾和他的朋友们决定留下,等待那盛大集会的来临。他们唱井水止渴,吃野果充饥,晚上就露宿在满天星斗之下口这一切对凯斯宾来说真是新鲜极了。虽然早已习惯了挂满壁毯的卧室,温暖柔软的被褥,以及山珍海昧、奴仆成群的王宫生活,王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活,晚上从来不曾睡得这么香甜,胃口也从来没有这么好。他已经变得坚强起来,不论气质还是仪表都俨然是一国之君的样子。
那辉煌的夜晚终于来临了。明月当空,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芒,凯斯宾的那些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臣民们三五成群地陆续来到跳舞场。看到这么多朋友,听着他们的欢歌笑语,凯斯宾不禁心花怒放。与他见过面的朋友全都来了,大棕熊、红小矮人和黑小矮人,还有腰鼠、灌、兔子和刺猜,另外还有一些没见过面的朋友,如五个毛发火红的大猩猩,猫头鹰,甚至还有一群渡鸦。老鼠大军全副武装,踏着尖厉的喇叭声列队走来,真是威风凛凛。走在最后面的是和人头马一道来的巨人韦姆布威热。他巨大的身材使凯斯宾惊得目瞪口呆。巨人身后背着满满一筐子易晕船的小矮人,他们接受了他好心的提议,由他背了来。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被颠得晕头转向,都后悔说,这一路还不如自己走的好。
大狗熊们最关心的是举行宴会,它们提出把政务会延迟一两天:雷佩契普和它的老鼠大军则建议暂缓举行盛宴和会议,当天夜里就直捣城堡,袭击弥若兹,打他个猝不及防,以佩蒂威格为首的松鼠们说,边吃边谈最省时间,为什么不能同时开始?眼鼠们郑重提议先在跳舞场四周挖出一道防御嚎沟,以防不测,然后再做其他事情,羊怪们认为最好先隆重地跳一次集体舞:老渡鸦却表示同意狗熊们的意见,说要把整个会议开完了再吃饭(忙乱中它把程序说反了!),同时它还请求允许它先向全体朋友简短致辞。可是凯斯宾、人头马来口小矮人们不同意所有这些提议,坚持立即召开一次关于战争的会议。)
大家终于被他们说服,围成一圈坐了下来。然后他们又费了好大劲儿,才使佩蒂威格闭上嘴——它来固不停地奔跑,嘴里叫着"静一静,静一静!请诸位安静,国王要演说了。"凯斯宾站起身来,心里有点儿紧张。"纳尼亚的臣民们!"他开始讲话了。可是当他刚要往下说时,兔子卡梅罗突然竖起耳朵,警觉地做了个手势"嘘|有人来了!"
这些树林里的动物早已习惯了猎人的追捕,所以,它们立即都把鼻子转向卡梅罗示意的那个方向,一个个像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闻起来好像是个人,可又不像是纯种的人类。"特鲁佛汉特悄声说。
"他走过来了。"卡梅罗撒腿就想跑,被身边的小矮人及时拉住了。
"两只猩和你们三个小矮人把弓箭准备好,轻轻地走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凯斯宾果断地命令道。
"我们去把他干掉!"黑小矮人说着,把一支利箭搭上。
"如果只有一个,就不要射他,"凯斯宾说,"抓活的。""为什么?"小矮人问。
"执行命令。"格兰斯托姆瞪了他一眼。
三个小矮人和两只灌猫着腰,快步向跳舞场西北部的那片树林走去,其他人则静静地等候在草坪上。没多久,那边响起了小矮人尖声的叫喊"站住,不许动!"接着是一阵急步。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凯斯宾很熟悉的声音"别!别那么凶!我没带武器。你咬住我的手腕好了,可敬的猩老弟。不过别把我的手咬破啦。我要和国王说话。"
"克奈尔斯博士!"凯斯宾高兴地叫了起来。他快步迎上前去,抱住他那上了岁数的老师,大家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旺!"尼克布瑞克说,"一个变节的小矮人,四分之一的血统!要不要我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别多嘴,尼克布瑞克,"杜鲁普金说,"没有谁能选择自己的血统。"
"这是我最忠实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凯斯宾郑重地说,"谁要是不喜欢他,那么,就请离开我的部队,马上离开。"说完又转向老师。"最亲爱的博士,我真高兴又见到你。你是怎么找来的?"
"不过施了一点小小的法术,陪下。"博士说。由于走得太快,他现在还日子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可是,现在没空说这个啦,你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有人出卖了你们,弥若兹已经率领大军扑过来了,午夜之前这里就会被包围的。"
"出卖?"凯斯宾说,"是谁出卖了我们?"
"准又是一个变节的小矮人,没错。"尼克布瑞克对混血博士仍然耿耿于怀,马上插嘴说。
"是你的马,"克奈尔斯博士说,"那可怜的畜生别无选择。在你被摔下来之后,它只好回到城堡中自己的马底里去了。后来,你逃走的消息传了出去。我当然不想被弥若兹抓住,于是也逃了出来。我观察星相,算出你们大致的方位。可是,就在这时我看到弥若兹的搜索大队正从城堡出发,进入了森林。昨天,我又听说他的军队也出动了。我发现你的部下,那些……嗯……那些纯种小矮人,没有多少森林知识,到处都留下了痕迹,太粗心大意了!就是那些痕迹使弥若兹发现,古老的纳尼亚并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彻底灭亡。于是,他开始行动了。"
"哼!"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博士脚边响起来,"让他们来好了。我请求国王把我和我的勇士们派到前线去!”
"这是谁的声音?"克奈尔斯博士问道,"隆下怎么把蚂蚱——要不就是蚊子——也收编到你的队伍里来了?"说着,他弯下腰,透过眼镜,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凭阿斯兰的名义起誓,"他发誓说,"这肯定是只老鼠。老鼠先生,我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我很荣幸遇到你这样一位英勇侠义的朋友。"
"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博士先生。"听到这样的称赞,雷佩契普十分满意,立即尖声答道,"今后,在我们的队伍里,如果有谁胆敢对你不礼貌,我就用这把剑来教训他。"
"还有时间说这些蠢话吗?"尼克布瑞克说,"我们打算怎么办?战斗,还是各自逃命去?"
"如果有必要,那就战斗。"杜鲁普金说,"可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而且这里的地形对我们也不利。"
"我不同意逃跑的主张。"凯斯宾说。
"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三只大狗熊齐声响应,"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跑,尤其是在吃饭之前,刚吃完饭也不行。"
"主动撤离和逃跑,完全是两码事。"人头马说,"为什么我们不主动选择地形和时机呢?我们一定要争取主动,伺机与敌人决一死战,陆下以为如何?"
"这是明智的,陛下。"特鲁佛汉特立即表示支持。"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呢?"几个声音同时间道。
"隆下,"克奈尔斯博士说,"还有各位朋友,我认为我们必须向东转移,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到那大森林里去,台尔马人最仇恨那个地区,他们一向害怕大海,害怕大海对面的那块土地。因此,他们让那树林成长起来,作为一道屏障,自以为这样就安全一些。那个地区有许多朋友,对我们非常有利。更重要的是阿斯兰堡垒就在那里。""
"阿斯兰堡垒?"几个声音一齐问,"什么是阿斯兰堡垒?"
"在大森林边缘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一个大土丘,大土丘上曾经有一块被称为大石桌的巨石。后来,我们的祖先在那土丘上挖了许多南道和洞穴,那块巨石就放在土丘中心那个洞穴里,那儿足以容纳我们所有的人员与储备。我们当中那些最需要隐蔽和习惯于地下生活的伙伴,都可以住进去,其他人则可以住在森林里。在紧要关头,我们全体(除了巨人阁下)都可以撒到土丘里面去,在那里只要有充足的粮食储备,我们就算摆脱了所有的危险。"5
"有这么一个博学的人在我们中间,这真好。"特鲁佛汉特满意地说。可它听见杜鲁普金私下嘟哝着"鬼老头儿!我希望大伙儿少去想这些老婆婆的故事,多想想粮食和武器方面的问题。"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克奈尔斯的建议被采纳了。半小时后,他们就出发了。日出之前,他们全部来到了阿斯兰堡垒。4
这是个僻静的地方,一个馒头状的绿色土丘,坐落在小山顶上。在大树的浓阴下,有一条蜿蜒的小道,直通土丘的中心。堡垒里面结构复杂,对不熟悉它的人来说,简直是个迷宫。里面四壁全是用光滑的石头砌起来的。借着昏暗的光线,凯斯宾看到石壁上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和蛇形花纹,还有许多有关狮子的图画。这一切都在向他表明那个古老而又神秘的纳尼亚确实存在着。
他们在堡垒安顿了下来,没想到弥若兹的探子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大批军队跟踪而来。敌人的兵力比他们估计的要强得多,看到敌军一队接着一队开过来,凯斯宾的心直往下沉。尽管弥若兹的士兵惧怕这大森林,但他们更怕弥若兹的淫威。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开进森林深处作战,有时甚至打到堡垒的大门前。凯斯宾和他的部将们也曾向平原发动了几次反攻,但被动挨打的时候较多。战斗多半是在白天,有时晚上也打。总的形势对凯斯宾一方很不利。,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总算停了下来,但气温骤降,寒冷袭击着每一个人。次日清晨,凯斯宾部署了最猛烈的一次攻击,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场战斗上了。他率领大部分小矮人在黎明时分扑向弥若兹的右翼,当右翼阵地上双方殊死拼杀的时候,巨人韦姆布威热、人头马和一部分#
最凶猛的动物从隐蔽的地方冲杀出来,奋力切断敌人的增援部队。可是这一仗又打败了。凯斯宾不知道巨人秉性憨厚,却并不聪明。尽管可怜的韦姆布威热像狮子一般勇猛(在这一点上他不愧是一个真正的巨人),可因为他进攻的时机、地点都不合适,结果使得他的队伍乃至凯斯宾的队伍都吃了败仗,而敌人却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最有战斗力的一只熊挂了彩,人头马伤势严重,凯斯宾的部下大多数都受了伤。战斗结束时已是黄昏时分,他们挤在大树下面,分食那少得可怜的晚餐。冰凉的雨水穿过浓密的树叶滴在身上。饥寒交迫的战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沉。)
最伤心的是巨人韦姆布威热,他知道这都怪自己粗心大意,考虑不周。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汇聚在鼻子尖上,然后溅落在老鼠们的营地上——它们刚刚觉得暖和一点,正在昏昏欲睡。老鼠们一下子全都跳了起来,一边抖掉身上的水,使劲拧干它们的小毯子,一边用尖锐而愤怒的语调质问巨人"你还嫌我们湿得不够,是不是?”它们的叫喊声把别人都给吵醒了,纷纷责备鼠勇士们"你们到军队里来是当侦察兵的,不是来当合唱队的!"并强烈要求它们立即安静下来。韦姆布威热摄手摄脚地离开大家,想去找一个能够安安静静独自悲伤反省的地方。可是它不留神又踩着了谁的尾巴,惹得那家伙转身咬了它一口,原来那是只狐狸。结果,又是一阵争吵,大家都发脾气了。$
这时,在堡垒中心那个最为隐蔽而又富有传奇色彩的洞穴里,国王凯斯宾、克奈尔斯、灌、尼克布瑞克和杜鲁普金正在开会。几根年代久远的大柱子支撑着洞穴的屋顶,屋子正中央摆着那块石头——一张石桌。石桌从中间断为两截,上面刻满了谁也不认识的文字。在那石桌被搬进洞穴之前,由于长年的风吹雨淋,上面的字迹都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了。他们没有在那石桌旁开会,因为他们认为这张石桌是个神圣的物品,不可随便使用。他们坐在离石桌不远的木头上,围着一张粗糙的木制桌子,桌上放着一盏简陋的泥灯,灯光照着他们苍白的脸,并在墙壁上留下了他们长长的身影。
"假如陆下想要使用那只神奇的号,"特鲁佛汉特说,"我想应该是时候了。"凯斯宾几天以前曾向他们讲起这个宝贝,所以大家对它都寄予很大的希望。
"我们的确非常需要援助,"凯斯宾说,"可是很难确定我们是不是已到了最困难的关头。假如还有更糟的情况出现,而我们已经用过了那号,又该怎么办呢?"
"要是这么说,"尼克布瑞克说,"陛下,那就一直别用它,直到形势坏得不可收拾时再用。"
"我同意这个想法。"克奈尔斯博士说。"你怎么想,杜鲁普金。"凯斯宾问。
"噢,要让我说,"红小矮人一直以一种漠不关心的神情听着,"陆下知道,我认为那号角和那块断裂了的大石头,还有你们伟大的先王彼得,以及所谓的雄狮阿斯兰,全是海市屋楼,或者是水里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是些顶靠不住的东西。陆下什么时候吹那号,我都无所谓,因为我觉得吹不吹都一样。我只请求陆下对我们的部队不要讲起这件事情,免得大家对那些虚幻的东西抱有希望,结果却大失所望,这样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那么,以阿斯兰的名义,我们就吹响苏珊女王的号角,看看会发生什么奇迹。"凯斯宾说。
"有一件事情,陛下,"克奈尔斯博士说,"或许应该先办。我们谁都不清楚号声将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援助,也许那号角声能唤来海外的阿斯兰,可是我以为,更可能的是唤来纳尼亚的先王彼得和他的鼎力相助。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我想我们都不能指望这援助会直接降临到我们的眼前。"-
"这才是句实在话。"杜鲁普金插嘴说。
"我以为,"这位知识渊博的人继续说,"他们有可能先回到纳尼亚某个圣地,比如说,咱们脚下的这个地方便是其中之,而且最富魔力。所以我想,那援助有可能会在这儿出现。可是还有其他两处地方。一个是灯柱野林,在河的上游,海狸大坝的西边。据传说,王室的孩子们就是从那儿来到纳尼亚国土上的。另一个圣地在下游,河的出口处,是当年王宫凯尔帕拉维尔城堡的所在地。假如阿斯兰亲自来,那是迎接它的最好地方。因为根据传说,它是伟大的海外皇帝,它将横渡大海而来。我提议向这两个地方——灯柱野林和河口——派出使臣去迎接我们的救星。"
"我以为,"杜鲁普金嘟哝说,"这愚蠢的行为不仅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使我们失掉两个战士。"
"你打算派谁去,克奈尔斯博士?"凯斯宾问。
"要穿过敌人的封锁区,又不会被擒,松鼠最合适不过了。"特鲁佛汉特说。
"我们的这些松鼠(虽然为数并不很多),”尼克布瑞克说,"大多十分轻浮,多嘴多舌。我以为,此次行动关系重大,我们惟一可以信托的是佩蒂威格。"
"那么就派佩蒂威格去,"国王凯斯宾说,"可谁来做我们的第二个使臣呢?我知道你会去的,特鲁佛汉特,可是你的速度不够快。你也不行,克奈尔斯博士。"
"我可不去,"尼克布瑞克说,"有这么多人和动物在这里,我要留下来,保护其他的小矮人不受欺侮。"
"混账东西!"杜鲁普金勃然大怒,"你就这么对国王讲话吗?派我去吧,陛下,我去!"
"你不是不相信那号吗,杜鲁普金?”凯斯宾说。
"我现在也不相信,陛下。可那有什么关系?死在徒劳无益的行动中和死在这里,结果是一样的。你是我们的国王,提出忠告是我的本分,而执行命令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已经听到了我的忠告,现在该是我执行命令的时候了。"
"我将永远忘不了你的这番话,好杜鲁普金。"凯斯宾感动地说,"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吹号?"
"我主张等到黎明,隆下,"克奈尔斯博士说,"这是号角发生效力的最佳时刻。"
几分钟之后,佩蒂威格应召而来。凯斯宾简单扼要地给它布置了任务。佩蒂威格一如既往,浑身充满了勇气和活力,国王的话音未落,它就急于出发了。凯斯宾派它去灯柱野林,而杜鲁普金的旅程近一些,到河口去。两个随身带了点吃的,还带着朋友们的感谢、祝福和期望,同时上路了。
8号角的魔力
"就这样,"杜鲁普金说(读到这里,你该知道了吧,坐在荒芜的凯尔帕拉维尔大殿的草地上给四个孩子讲故事的,正是小矮人杜鲁普金)——"就这样,我往口袋里塞了两片面包,卸下身上的武器,只带一柄短剑,便踏着朦胧的暮色,向林子深处走去。我低头向前走了很久,突然听到一种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音。那令人难忘的声音,响彻天空,经久不息。它明快优美,像拂过水面的春风,但又强烈得足以震撼森林。我对自己说”假如这不是那号角的话,就叫我变成一只兔子”我纳闷,他为什么不早点儿吹……
"那是什么时候?"爱德蒙问。
"大约在九点到十点之间。"杜鲁普金说。
"那时候我们刚好在火车站里!”破子们异口同声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
"请讲下去!"露茜对小矮人说。
"好吧,听到号声,我立即感到信心倍增,便继续奋力向前走,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后来,在破晓时分,我做了件蠢事——我为了不去绕那条河道,冒险抄近路穿过一片开阔地,结果被他们捉住了。抓住我的不是军队,而是一个高傲的老傻瓜。他驻守在一个小城堡里面,那是弥若兹在通往海岸的路上设下的最后一个关卡。我不必表白自己,但他们的确从我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得到。可是,我是个小矮人,这已经足够给我判罪了。哈,感谢上帝!那个管事儿的老傻瓜真不错,换了别人一定当场就把我干掉了。可是,他认为只有把我送到”鬼'那儿去,才是最解恨的惩罚。结果,承蒙这位年轻的小姐救了我(他冲苏珊点了点头)。遗憾的是我身上的盔甲都没有了,被他们拿走了。"他磕一磕手里的烟斗,又装上一斗烟。
"好家伙,"彼得说,"这么说,是那号角——你的那只神号,苏——昨天早上把我们大家从站台的座位上给拽到这儿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可这一切都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不相信l为什么不相信。"露茜说,"好多故事都讲到,魔力能使人们离开某一个地方,或者离开某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比方说,《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法师一念秘诀,魔鬼马上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们突然回到纳尼亚,也正是这个原因。"
"不错,"彼得说,"奇怪的是故事里喊”魔鬼快来'的总是我们世界里的什么人,谁也没有认真想过,”魔鬼'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和”魔鬼快来'是同一道理。"爱德蒙笑了起来,"天啊!拿起号角就那么一吹,我们便不由自主地被呼来唤去,这真让人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好在我们都愿意到这儿来,不是吗?"露茜说,"要是阿斯兰想要我们来呢?"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矮人说,"我想我应该马上返回,向国王回禀,告诉他并无援助可指望,必须另谋良策。"
"没有援助?"苏珊说,"可那号角不是已经把我们召来了吗?"
"这个……这个……是的,当然啰,我已经看出来了。"
小矮人吞吞吐吐地说:他的烟斗好像给堵住了,他低下头,似乎忙着清理那烟斗。"可是…好吧…我是说…”
"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吗?”露茜叫道,"你真笨。"
"我猜你们一定是古老传说中的四个孩子,"杜鲁普金说,"当然,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当然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可是……你们不生气吧?"——他又犹豫起来。
"快说吧,干脆些!”爱德蒙有点儿不耐烦了。
"好吧,那么……你们可别生气啊,"杜鲁普金不安地说,"你们知道,国王、特鲁佛汉特和克奈尔斯博士都在期待……嗯,你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们在期待着强有力的帮助,换句话说,我想他们一直把你们想象成高大健壮、能征善战的勇士。可是,你们都是些孩子,在这样的时刻,在战斗中……你们又能干什么呢?我相信你们是能理解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全无用处?"爱德蒙脸红了。
"请千万别生气,"小矮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向你们保证,我亲爱的小朋友……。”
“’小朋友’!这,这简直太小看我们了!"爱德蒙跳了起来,"我想你不会相信是我们打赢了柏卢纳战役的吧?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啦,我知道…”
"现在发脾气有什么用?"彼得打断了他的话,"咱们先给他配备一套盔甲,我们也必须立刻武装起来,别的话以后再说。"
"是不是先商量一下……"爱德蒙没有动。可是露茜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咱们先按彼得说的去做。你知道,他是咱们的首领。我想他心中有数。"爱德蒙点点头,拿起手电筒,领着大家,包括杜鲁普金,又一次沿着台阶来到那漆黑寒冷而又布满灰尘的宝库。;
看到架子上那些宝贝,小矮人的眼睛直放光(尽管只有脏起脚尖才能看得到),嘴里喃喃自语道"千万可别让尼克布瑞克看到这些,千万!”孩子们很快就为他找到了一套合身的锁子甲、一顶头盔、一把宝剑、一块盾牌、一张弓和满满的一壶箭,这些都是专为小矮人们制造的,不仅大小合适,而且做工精良,材料也属上乘。那头盔是铜制的,镶嵌着宝石,剑柄则是纯金铸成。杜鲁普金一辈子没见过,更不曾拥有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孩子们也穿上了盔甲。爱德蒙挑选了一柄锋利的宝剑,一块皮制的、灵巧的盾牌:露茜挑选了一张弓:彼得和苏珊早已佩挂好了他们各自的宝物。当他们顺着台阶走出宝库时,身上的锁子甲丁丁当当地响着,看上去全然是纳尼亚的勇士,再不是只知道读书玩耍的小学生了。两个男孩走在后面,很快就制定出一套行动方案。露茜听爱德蒙说"不,让我来,要是我胜了,他的失败显得更惨。万一我输了,我们也不至于太丢脸。"
"那么好吧,爱德。"彼得答道。
他们重新回到阳光下。这时,爱德蒙彬彬有礼地把身子
转向小矮人,对他说"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不要拒绝。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小朋友并不常有机会遇到你这样伟大的勇士,你愿意和我比试比试剑术吗?这样才合乎礼仪。".
"可是,年轻人,"杜鲁普金说,"这些宝剑都很锋利,碰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爱德蒙说,"我绝不可能碰到你一点儿,而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除我的武装,又不伤我一根汗毛。"
"这可是个危险的游戏,"杜鲁普金说,"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我就陪你一两个回合吧。"
霎时间,两把宝剑都抽了出来,另外三个孩子一齐跳下台来,站在一旁观战。这是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绝不像戏台上用木头道具打给人看的花架子,甚至运动会上的击剑比赛也无法与之相比。这是战士间的格斗。最精彩的就是用宝剑去劈对方的腿和脚,因为这部分没有盔甲防护口当对方用剑劈来的一刹那,你就必须迅速跳起来,他这一击便从你脚下一掠而过。这当然对小矮人有利,因为爱德蒙个子高得多,只好不时地蹲下身子进攻对手。如果是在二十四小时以前和杜鲁普金比赛,爱德蒙就很难获胜了。可自从他们来到小岛上之后,纳尼亚的一切对他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使他回想起从前的战斗,他的胳膊和手指也恢复了从前的力量和技艺。他现在又是当年的国王爱德蒙了。两个斗士打了几个回合,苏珊(她怎么也没法喜欢这种事情)不停地高声喊着"噢!千万当心!"突然,爱德蒙翻腕使了一个花剑,把小矮人的剑打飞了。只见杜鲁普金望着那只空空的右手,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
"没有受伤吧,我亲爱的小朋友?"爱德蒙微微喘着气,把自己的宝剑插进剑鞘。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杜鲁普金干巴巴地说,"你会的这个花招我没学过。"
"太对了,"彼得插了进来,"世上最好的击剑手都可能被一个他所不熟悉的绝招给解除武装。再给你次机会,咱们换一种武器再比试一下,那才算是公平合理,是不是,朋友?你乐意和我妹妹比赛射箭吗?射箭是没有花招可耍的,这你清楚。"
"哈,你真会开玩笑,你!”小矮人说,"从她今天早上救了我以后,我就知道她的箭术有多高明了。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试一试。"他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但眼睛里却发出欣慰的光来,因为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了不可小看的生力军。
他们五个一齐来到院子里。
"拿什么做靶子呢?"彼得问。
"我看树枝上挂的那只苹果就行。"苏珊说。
"行,"杜鲁普金痛快地说,"你指的是靠近树权的那只黄苹果吗?"
"不,不是那只,是上面那只红的——在高处的那只。"小矮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嘴里嘟嚷着,"看上去简直像颗樱桃嘛,这苹果是怎么长的!”
他们投钱币来决定由谁先射(杜鲁普金大感兴趣,他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把戏),结果是杜鲁普金先射。从大殿到花园有一段台阶,他们必须选好角度,才能射中苹果。从小矮人选择位置和拉弓的姿势,大家都看出来他是个内行。
只听嗖的一声,箭射出去了。这一箭射得很漂亮。箭到之处,小苹果摆了一摆,旁边的一片树叶飘然而落。下面轮到苏珊。她走到台阶上,拉开了弓。她对这场比赛并不感兴趣,这倒不是因为她对射中那只苹果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不愿意再去伤害一颗已经受到伤害的心。小矮人仔细观察着她如何把箭杆拉向耳边。刹那间,一声轻响,那苹果掉落在草地上,苏珊的箭插在正中间。
"好哇!射得漂亮,苏!"其他几个孩子欢呼起来。
"我并非真比你射得好,"苏珊安慰小矮人说,"你射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有一阵风。"
"不,没有风,"杜鲁普金诚实地说,"你不必安慰我,我明白我已经被你们彻底打败了。可我对你们不好明说,刚才我肩膀上的伤很痛………
"怎么,你受伤了?"露茜问,"快让我看看。"
"小姑娘,你看也没用。"杜鲁普金话一出口,立刻感到不妥当,赶紧检讨说,"对不起,我又像个傻瓜一样讲话了。你的哥哥是一名出色的击剑家,你的姐姐是一名了不起的射手,我猜你可能是位伟大的医生。"他坐在台阶上,解开身上的锁子甲,脱掉贴身的小衬衫,露出那水于一般多毛而又肌肉发达的胳膊。他肩膀上有一块包扎得十分马虎的绷带。解开一看,只见绷带下面有一条很深的刀伤,伤口已经发炎了,周围红肿得很厉害。"啧啧,可怜的杜鲁普金,"露茜同情地说,"太吓人了。"说着,她细心地从手中的小瓶里倒出一滴神水,滴在那伤口上。
"喂,你干什么呢?"杜鲁普金说。可当他转过头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咦,我的伤怎么没了?"只见他摆动着小胡子,斜着眼看来看去,然后又把那条胳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最后,他舒展几下胳膊,活动活动肌肉,跳起来大声叫道"嗨!伤口治好喽!我的胳膊像新的一样!"接着他大笑起来,说"唉|我怎么这么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们都别生我的气,我向各位陛下致敬——虽然是微不足道的敬意。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治好了我的伤,以及那丰盛的早餐——还有使我了解了你们。"
四个孩子一齐说,那都不算什么,不值得一提。"现在,"彼得说,"假如你已经信任我们……"当然。"小矮人说。
"我们必须马上起身,尽快与凯斯宾国王会合。"
"而且越快越好,"杜鲁普金说,"由于我的愚蠢,已经耽误了将近一个钟头。"
"从你来的路走,大约要花两天时间,"彼得说,"因为我们不能像你们小矮人那样,日夜兼程。"说着,他转向他的弟弟妹妹,"杜鲁普金说的阿斯兰堡垒显然就是那个大石桌。你们还记得吧,从那儿往下走到柏卢纳渡口大约要走半天时间。"
"柏卢纳大桥,我们都这么叫它。"杜鲁普金说。
"在我们的时代,那儿没有桥,"彼得说,"那时候从柏卢纳到这儿大约要一天时间,我们通常在第二天吃晚饭时就能到家。要是走快点,也许我们一天半能赶到那儿。"
"可是你别忘了,现在到处是森林,"杜鲁普金说,"而且还要避开敌人。"
"听我说,"爱德蒙讲话了,"我们只能选择我们亲爱的小朋友来时走的那条路吗?"
"别叫我小朋友啦,陛下,给我留点面子吧。"小矮人脸又红了。
"那么好吧,"爱德蒙说,"我可以管你叫我们的DLF吗?"
"喂,爱德蒙,"苏珊说,"别这样,干吗老抓住人家不放。"
"没有什么,小姑娘——我是说,隆下,"杜鲁普金笑着说,"开开玩笑,不要紧的。"(从那以后,他们常亲切地叫他DLF,到后来,这戏称的真正含义几乎都被忘掉了。)
"我刚才是想说,"爱德蒙继续说,"咱们不必走那条道,我们可以乘船向南,先到清水湾,然后逆流而上,这么走可直达大石桌的后山。我们在水上会比较安全一些。要是马上出发,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清水湾的入口,然后睡几个小时,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和凯斯宾见面了。"
①DLF是英语DearLittleFriend的缩略语,意思即"亲爱的小朋友"。"
"问题是我们必须知道沿岸的情况,"杜鲁普金说,"我们不清楚一路上的地形和敌情。"
"食品问题怎么解决?"苏珊问。
"哦,我们可以吃苹果充饥,"露茜说,"咱们快点走吧,两天过去了,我们什么事儿还没做呢。"
他们用一件雨衣做成一只袋子,装了不少苹果,又一齐来到井边喝足了水,因为在到达清水湾之前很可能再也找不到淡水了。然后,大家登上小船,望着将要离开的凯尔帕拉维尔,孩子们心里不禁一阵惆怅。尽管那儿已成为一堆废墟,可他们还是觉得十分亲切,仿佛那就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DLF,你来掌舵,"彼得说,"我和爱德蒙划桨。虽然路不远,咱们最好还是脱掉这身锁子甲,免得划不了多久,就热得受不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坐在船首,给DLF指示方向,因为他不知道路。"
不久,那被密林覆盖的绿色小岛就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小船随着海浪上下颠簸着。周围的海域越来越辽阔,向远处望去,蓝蓝的海水一望无边,近处是小船荡起的碧绿的波浪,浪花在船边翻滚。空气中充满了海水的咸味。海上安静极了,只听到海水撞击船舷和船桨拍打水面的哗哗声,以及桨架发出的嘎吱声。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露茜和苏珊坐在船首,开心极了。她们从船边弯下身,试着把手伸到海水里去,可总是够不着。但她们能清楚地看见海底那极纯净的月白色沙子,有时候还可以看到一块块紫红色的海藻。
"真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露茜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航行到特里宾西亚……还有卡尔马……还有七群岛……还有孤独群岛?”
"当然记得,"苏珊说,"还有我们的大船‘辉煌海尔兰号,船头上镶着只天鹅头,那雕刻的天鹅翅膀直达船的中部。"
"还有绸子做的风帆和船尾巨大的灯笼。""还有甲板上的盛宴和那些乐师。"
"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位乐师爬到帆缆上吹笛子,那乐声听起来就像来自天边。"
就这样,他们一边走-边回忆着。当苏珊换下爱德蒙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前面的海岸不远了——他们想起当年这里曾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是许多好朋友聚会的地方,现在却长满了野树杂草,显得十分荒凉。触景生情,孩子们心中不由生出许多感慨。
"嘘!这还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彼得已是汗流浃背。"我来划一会儿吧?"露茜说。!
"不行,你太小。"彼得简短地回答,这并不是他光火了,而是因为他没有精神说话了。
9露茜看到了什么
绕过最后一个海岬,开始向清水湾逆流而上的时候,苏珊和两个男孩都已经筋疲力尽了。露茜也由于海水反光对眼睛的剌激感到有些头疼。连杜鲁普金都感到疲惫不堪,盼望这航行快些结束。船尾他一直坐着的那个座位原不是为小矮人准备的,所以他的两只脚悬空在那里,一点儿也使不上劲,不难想像那是多么不舒服。随着疲劳感的增加,大家的情绪也渐渐低落下去。开始,他们一心想的是如何尽快找到凯斯宾,而现在他们开始怀疑,即使找到了他,就凭这么几个小不点儿的小矮人和森林里的动物,怎么能够打败一支成年人组成的军队。
当他们慢慢划过清水湾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随着海岸一点点靠近,暮色也越来越浓,河岸上伸出来的树枝不时碰到头上。大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渐渐消失了,这里非常安静,甚至能听见潺潺的小溪从森林里流向清水湾。,
他们终于登陆了。谁也没有力气去拾柴点火,更谈不上去捕猎充饥,他们宁愿再吃一顿苹果,尽管苹果已经吃得太多,丝毫不能引起他们的食欲。他们默默地嚼了一阵苹果,
便缩作一团,躺倒在四棵高大栎树下面那层厚厚的枯叶上。
除了露茜以外,其他人倒下便睡着了。露茜没有那么累,所以翻来覆去,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更糟糕的是,杜鲁普金鼻平声大作,简直像在打雷。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勉强去睡。于是,她睁开双眼,漫无目标地朝前望去。透过树枝的空隙,她刚好看见河里的一道清水。翻过身来,她又看见了一片星空,不由得激起她对往事的回想。她曾经是多么熟悉纳尼亚的星星,因为作为纳尼亚的女王,晚上何时睡觉,从来不受别人管束。这时,从她躺着的地方,至少可以看到三个夏日星座:轮船星座、铁锤星座和豹子星座。"亲爱的老豹子。"她轻声呼唤着,好像与老朋友久别重逢。
这么一来,她不仅全无睡意,反而更精神了——那是一种奇怪的、只有夜间才有的梦幻般的清醒。海湾亮如白昼,她知道月亮已经升起了,尽管看不见它。忽然,她感到整个森林都像她自己一样苏醒了过来。出于一种莫名的冲动,她迅速站起身,悄悄离开了宿营地
夜晚的空气凉爽、清新,带着幽微的花香。不远处有一只夜莺在歌唱,它时唱时停,悠然自得。前面的光线比较明亮,露茜信步走过去,来到一个树木稀疏的地方。恬静的月光与树木的阴影交织在一起,使人辨不清周围的景物。这时,那夜莺终于定准了调子,开始引吭高歌起来
露茜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便仔细打量起身边的一草一木来,因为她心里充满了对过去那些岁月的怀念。那时,纳尼亚的树木不仅会讲话,简直是能说会道。她深信这些树木都有灵性,而且能化作人形。看那棵银桦,它应该有清脆圆润的嗓子,长得像一位苗条的姑娘,肩上披散着棕色的长发,舞姿极其优美。再看那棵老栋树,它该是二位慈祥并充满智慧的老人,须发苍苍,由于上了年纪,手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还有身边这棵山毛榉,美丽、端庄、高贵、安详。啊,你这森林的女神!
"哦,树神,我的老朋友们!"露茜不由自主地轻声呼唤起来,"你们醒醒,醒醒啊|你们真的睡熟了吗?你们把我忘记了吗?林中仙女,水族仙女,出来吧,到我这儿来吧,"
虽然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那些树却在她身旁一齐摆动起来,树叶沙沙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说来奇怪,那只夜莺这时也静了下来,好像也在侧耳倾听。露茜觉得她随时都可能听懂树木在说什么,结果她失望了。沙沙声渐渐消失,夜莺又重新开始了它的歌唱,这使露茜感到茫然若有所失。是自己来得不合时宜,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她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感到有些累,于是转身走向营地,依偎在苏珊和彼得当中,几分钟之后便进入了梦乡。
清晨,凉气袭人。一觉醒来,大家都感到浑身乏力,打不起精神。森林里透过一缕灰蒙蒙的晨曦(这时太阳还没升起),到处都显得潮湿、脏乱。
"来呀,吃苹果,又香又脆的大苹果!”杜鲁普金怪腔怪调地喊着,一边拿起一只苹果,皱着眉头看了看,又把它放下了。
孩子们懒懒地站起身来,使劲摇摇头,使自己清醒起来,然后向四周望去。树林很茂密,朝哪个方向都望不出很远。
"我猎各位一定很熟悉道路吧?"小矮人问。
"我不熟悉,"苏珊说,"从来没见过这些树林。实际上我一直在想,我们应该顺河而上的。"
"你当时怎么不说?"由于心情不好,彼得的话有些尖刻。
"喂,别听她的,"爱德蒙说,"她总是让人扫兴。彼得,你带着那个袖珍指南针了吧?好,那我们就不怕了,我们只要一直朝西北方向走,穿过那条小河,你们叫它什么来着,拉什河?
"柏卢纳渡口,是那条小河与大河汇合的地方,"彼得说,"或者按DLF的叫法,柏卢纳大桥口"
"对,我们走过桥去,一直往山上爬,九点钟以前就能到达石桌,也就是阿斯兰堡垒。我相信凯斯宾国王将款待我们一顿丰盛的早餐!”
"但愿如此,"苏珊说,"我怎么对这里的地形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女孩子最糟的就是这个了,"爱德蒙对彼得和小矮人说,"她们的脑袋瓜里根本没有放地图的地方。"
"那是因为我们的脑袋瓜里装着别的东西。"露茜反驳道。
开始,似乎一切都还顺利,他们相信走的是正确的路线。可是,假如你对森林有些起码的常识,那你就会知道走在森林里的人们常常会被想像出来的道路所迷惑。因为,过不了几分钟,脚下的路便消失了。于是,你的眼睛马上转向另一条路,希望这是刚才那条路的延续。走不多远,这条路又不见了。你最后将发现,原来脚下根本就不是路。好在两个男孩子和那小矮人都在森林里走惯了,所以也没有绕多少弯路。
他们吃力而缓慢地向前走了大约有半个钟头(他们中间有三个由于昨天划船,直到现在还浑身酸痛),突然,杜鲁普金悄声说"停!"大家立刻紧张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们,"小矮人把声音压得很低,"或者说它在与我们平行前进——就在左边那儿。"孩子们紧张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小矮人于指的地方,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我们俩最好在弓上搭一支箭。"苏珊对杜鲁普金说。小矮人点点头,表示赞成。当两张弓都箭在弦上后,大家才多了些安全感,又继续向前走。
他们十分警觉地在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子里又走了几十米,然后来到一个灌木茂密的地方。猛然间,随着一声呼啸,一只什么野兽从灌木后面猛扑过来。露茜猝不及防,一下被扑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她在跌倒的一刹那,听见嗒的一声弓弦响。当她清醒过来时,看到一只面曰狰狞的大灰熊,躺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熊的大脑袋上还插着杜鲁普金的一支箭。
"在这场射箭比赛中,DLF可是把你打败啦,苏。"彼得勉强笑了一下,试图缓和这场虚惊造成的紧张。
"我……箭放得太迟了,"苏珊说,那样子很窘,"我真怕那会是一只,你们知道——只有灵性的熊,一只会讲话的熊。"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那就是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一条生命。'
"这就麻烦了。"杜鲁普金说,"不错,有些纳尼亚的后代至今仍活在世上,可大部分动物都是哑巴,都是敌人,你很难分辨出来。"
"我想到了老布鲁恩,"苏珊说,"你当时就没有想到会是布鲁恩吗?"
"不是,"那小矮人说,"我看到了那张脸,也听到了那声呼啸,它只不过是想要这小姑娘做早餐。刚才你说,你指望凯斯宾国王能款待你们一顿丰盛的早餐,我真不想扫你们的兴。说实话,营地里的肉少得可怜。听我说,朋友们,熊肉的味道肯定不错。我们要是不带上点儿熊肉,那可太遗憾了。怎么样,咱们顶多耽误半个钟头。我敢说,你们两个小伙子——对不起,我该说国王陛下——该知道怎么剥熊皮的吧?"8
"咱们到别的什么地方坐一会儿,"苏珊对露茜说,"我知道那活儿有多么脏,多么恶心。"露茜打了个哆嗦,立即站起来随姐姐走开,一边说,"苏,我脑子里闪过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什么?"
"要是有一天,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有人野蛮地向你冲过来,就像这儿的野兽,可样子却仍然是人,你也搞不清他是人是兽是敌是友,那不是很可怕吗?"
"我们在纳尼亚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苏珊非常现实地说,"你不要幻想那样的事情了。"
剥熊皮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马上又要出发了。他们尽可能多地带上切割下来的熊肉。口袋不好装,他们便仔细地把肉包在新鲜的树叶里面。经验告诉他们,待会儿走累了,肚子饿了的时候,这些又湿又软、令人反感的小包包会有大用处的。
他们继续艰难地向前走。直到旭日东升,小鸟又开始歌唱,他们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仔细洗干净了三双沾满熊血的手。不知不觉中,昨天划船引起的浑身酸痛完全消失了,大家的情绪又振奋起来。
"咱们的方向没错吧?”一个钟头之后爱德蒙问道。
"我们并没有向左边去得太多,我还看不出来现在的方向会有什么不对。"彼得说,"要是咱们走得太靠右边,充其量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因为那样我们就会过早地靠近河边,从那里到河湾的路会难走一些。"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谁也不说话,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衣服的慧翠声。
"这可恨的河口在什么地方?"过了老半天爱德蒙说。
"我刚才满以为这会儿就该到了,"彼得说,"可现在只有继续向前走,别无选择。"他俩都发觉那小矮人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们,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不停地走呀走,身上的盔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使他们感到十分闷热。
"这是怎么回事?"彼得突然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一个悬崖的边缘,从这儿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一条峡谷,以及谷底的河流。对面的峭壁要离得多。除了爱德蒙以外(也许还有杜鲁普金),谁也不曾在岩石上攀登过。
"真糟糕,"彼得说,"我们迷路了,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地方。对不起,这都怪我。"
小矮人轻轻吹了声口哨。
"唉,要不咱们返回去,从另一条路走吧,"苏珊苦着脸说,"我早就知道在这些树林里我们要迷路的。"
"苏珊!”露茜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别那么说,彼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也别这样对苏珊讲话,"爱德蒙在一边打抱不平,"我想她的话是对的。"
"啧啧啧!”杜鲁普金抱怨道,"要是我们迷了路,怎样才能摸回去呢?况且,即便咱们又回到岛上,一切从头开始——假设那是可能的话——咱们可就把什么事都给耽误啦。因为那样的话,不等我们到达那里,弥若兹就已经把凯斯宾打垮了。"
"你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露茜问。
"不知道,"杜鲁普金耸耸肩膀,"隆下,你肯定咱们已误入歧途?你能断定这里不是河口吗?"
"因为河口不在峡谷里。"彼得说,竭力忍住没有发火。"隆下,是不是应该说:‘过去不在峡谷里?"小矮人仍不死心,"你所熟悉的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以前的纳尼亚。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它就不会改变?一次大塌方,就完全可能把那座山削去一面,留下光秃秃的岩石,成为峡谷那边的峭壁。以后,年复一年,端急的河流不断地冲击河槽,结果在这一面又形成了我们脚下的悬崖。我们还可以设想,这里曾经发生过地震之类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彼得说。
"无论如何,"杜鲁普金接着说,"即便这不是河口,可它涓涓流向北方,势将汇入那条大河口来的路上我似乎曾经走过这个地方。因此,假如我们朝下游走,再往右拐..
"看!快看!你们快看!"露茜突然叫了起来。
"哪里?什么?"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狮子,"露茜激动不己,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就是阿斯兰,你们没有看见吗?U
"你是说——阿斯兰?”彼得顿时睁大了双眼。"你以为它在什么地方?"苏珊不大相信。
"不是以为,"露茜使劲跺着脚,"千真万确,我真的看到了阿斯兰!”
"在哪儿,露?"彼得问。
"就在山顶上,那些按树之间。不,在峡谷的这一边,往上看——它想要我们到它那儿去,与你选择的方向正好相反。"
"你怎么知道它想要我们去?”爱德蒙问。
"它……我……反正我知道,"露茜说,"从它的脸上可以看出来。"
大家迷惑不解地互相望一望,谁也不讲话。
"露茜女王隆下很可能真的看到了一头狮子,"杜鲁普金插嘴说,"这些树林里当然有狮子,而且肯定不止一头,这我太知道了。但它未必是一头友好的、会讲话的狮子,就像刚才那头熊一样。"
"噢,别傻了,"露茜说,"你以为我看见了阿斯兰会认不出来吗?"
"它现在该是一头老态龙钟的狮子了,"杜鲁普金说,"假如它就是你们的那位老相识,老朋友l再说,如果是它,谁又能够担保这么多年之后,它不会像许多其他的动物一样,变野变蠢呢
露茜一下子脸色通红,要不是彼得把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她简直会扑向杜鲁普金。
"DLF是不明白的,他怎么会呢?"彼得一边安慰露茜,一边转向小矮人,"你记住,杜鲁普金,我们才真正了解阿斯兰,你不可以再那样谈论它了。现在必须搞清楚阿斯兰是否真的在那里。"
"我发誓,刚才就是在那儿的。"露茜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或许是的,露。可是只有你看见了它,我们都没有看见。"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大家表决吧。"爱德蒙说。
"好吧,"彼得回答道,"你年纪最大,DLF,你投什么票?往上走,还是往下?"
"往下,"小矮人毫不迟疑地说,"我对阿斯兰一无所知,可我确实知道倘若咱们向左拐,再顺着峡谷往上走,那可能得走一天才能找到一个可以过河的地方;可是如果往下游去,再往右拐,咱们肯定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到达大河。再说,要是附近真的有狮子的话,咱们应该避开它们,而不要走近它们。"
"你怎么说,苏珊γ'
"你别生气,露,"苏珊说,"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朝下游走,我累极了,咱们赶紧离开这可恶的森林,到露天的空地去吧。我和大家一样,希望看到阿斯兰。可是,除了你一个人之外,我们大家什么都没看见。"
"爱德蒙?"彼得说。
"嗯,是这样,"爱德蒙讲得很快,脸色微微发红,"一年以前,咱们第一次发现纳尼亚的时候——也许是一千年以前,这个不去管它——是露茜首先发现了这个奇妙的国度,而我们都不相信她。我表现最糟了,这我知道。可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这一次我要支持她,也算向露茜表示歉意。我投票赞成向上游走。"
"噢,爱德蒙!"露茜紧紧抓住他的手。
"现在轮到你了,彼得,"苏珊说,"我真希望——"
"嘿,别说!让人家自己思考,"彼得打断了她的话,"我想我最好不参加投票。"
"你是至尊王。"杜鲁普金庄重地提醒道。
"向下。"沉默许久,彼得终于说,"我知道露茜很可能还是对的,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两者之中我们必须选择其一。
就这样,他们沿着右边的悬崖,朝下游出发了,露茜走在最后面,哭得好伤心。
10狮王归来"
沿着峡谷在悬崖边上行进并不轻松口没走多远,这一行人便被茂密的小杉树丛挡住了去路,只好弯下身来,拨开树叶,缓慢地向前移动。他们很快意识到,照这样走下去,一个小时也走不了半里路。于是他们向后转,退出丛林,并做出新的决定-绕道而行。他们向右边绕得很远很远,看不见峭壁,也听不到水声了。大家开始担心是不是整个路线都搞错了。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气温已经是一天中最高的了。
他们终于绕回到峡谷边上时(差不多已经是在他们出发地点下面一英里处),发现脚下的峭壁低下去许多,塌裂也更加严重。不久,他们找到一条通向下游峡谷去的路,就继续往前走,没人再提起和凯斯宾共进早餐甚至共进晚餐的话了。
这是一片古老的、没有人迹的森林,里面没有一条直路。大丛大丛根本进不去的荆棘,倒了的大树,沼泽地,以及茂密的低矮林丛,不时在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这地方真可谓路途艰难,更何况他们又是些匆忙赶路的人;如果是漫步郊游,走累了在这里野餐,那么倒是不错。这里的景致应有尽有轰鸣的大瀑布、银光闪闪的小瀑布、深深的琥珀色水潭、覆盖着青苔的岩石,还有岸边厚厚的泥沼,不小心走上去,会一下子陷到脚踩。此外,各种蕨类植物和宝石般的蜻蜓举目可见;头顶上时而掠过一只宝善,甚至偶尔可以看到雄鹰在空中朝翔。当然啰,他们此时想要尽快看到的,是前面的大河口,是柏卢纳,是通向阿斯兰堡垒的道路。
下面的路越来越陡,他们行进得也越来越艰难,越来越慢——有时甚至要冒险在滑溜的岩石上攀行,身下是可怕的黑暗深渊,湍急的河水汹涌澎湃。
就这样,他们紧盯着脚下的峭壁,一边努力搜寻着任何一个缝隙,任何一个可攀爬的地方。险道无情,令人恼火,可是大家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相信一旦走出峡谷,再穿过一段平缓的山坡,就会到达凯斯宾的指挥部了。
这时,男孩子们和小矮人主张找个平坦些的地方,架起篝火,烤些熊肉充饥。苏珊却不同意,她坚持要"走下去,走到底,走出这可憎的地方"。露茜这时已经疲惫不堪,什么意见也不想提了。其实,这一路上,根本看不到平地和干柴,所以主意再好也是白搭。两个男孩肚子里咕咕直叫,开始怀疑生肉是否真如想象中的那样脏,那样难以下咽。:
"哇!总算走出来了!”苏珊如释重负地说。"哦,太好了!"彼得也喊道。
峡谷到了尽头,河水在这里转了个弯。从崖顶望去,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崭新的天地——开阔的平原一直向前延伸,仿佛与天空浑为一体。横在大平原与他们之间的河水,就像一条宽宽的银色缎带,缓缓流过。有一处河面格外宽,河水也格外浅,孩子们一下子都认出来那就是柏卢纳渡口,惟一不同的是现在那里架起了一座长长的多孔桥。再向前望去,桥的另一端通向一个小村落。
"天哪,"爱德蒙说,"我们就是在那个地方打赢了柏卢纳战役!"
没有什么更能使男孩子们振奋、昂扬的了。当你故地重游,回到你曾经取得辉煌胜利获得巨大光荣的战场,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非常骄傲,勇气倍增。回想往事,彼得和爱德蒙津津乐道,忘记了一路上的劳累和浑身的酸痛,也忘记了身上盔甲的沉重。小矮人更是听得睁大了眼睛,脸上显出无限的钦佩和神往。
休息片刻后,这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大家加快脚步。道路也好走了-些。虽然左边还有峭壁悬崖,右边的平地却渐渐开阔起来,不久,他们进入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突然,"嗖——"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打在树干上,那声音就像啄木鸟在树上啄了一下。孩子们还在纳闷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使人感到不舒服的声音,就听杜鲁普金喊了一声"卧倒!"同时使劲把身边的露茜按倒在灌木丛中。彼得本来正朝上面看,想瞧瞧有没有松鼠,结果却看到一支锐利无情的箭,刚好掠过头顶深深扎进身旁的树干。他急忙拉了苏珊一把,让她卧倒。自己刚刚弯下身,另一支箭已经射了过来,擦着他的肩头,扎在身边的地上。
"快!快!向后撤!趴到地上!”杜鲁普金喘着粗气说。
他们转过身,在灌木丛的掩护下,在成群苍蝇令人厌恶的嗡嗡声中,往山上爬去。一支箭射在苏珊的头盔上,迸出了火星。他们加快爬行的速度,片刻间便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他们索性站起身,猫着腰跑起来。男孩子们跑在后面,手里紧握着宝剑,以防敌人追上来。
这奔跑太累入了——全是上坡,沿着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终于,他们感到实在跑不动了,便一下子瘫倒在瀑布旁一块大石头后边,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当他们渐渐平静下来,四下一望,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跑到这么高的地方,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杜鲁普金侧耳听了半天,没有跟踪者的动静。
"这下不要紧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搜索森林,看样子是些哨兵。但这至少表明,弥若兹在那里设有一个前哨基地,真是可恨!"
"我真该死,把大家带到这条路上来。"彼得内疚地说。"陛下,你说错了,"小矮人眨巴眨巴眼睛,"那不是你,而是你尊贵的弟弟,爱德蒙国王。他提议我们顺着清水河走的。"
"DLF记得不错。"爱德蒙说;起先他忘记了这一点,现在想了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杜鲁普金继续说,"要是走我来的那条路,我们很可能会直接走进敌人新设的前哨阵地,或者在试图绕开时遇到类似的麻烦。其实我认为,我们选择的仍然是一条最有利的路。"
"这样看来刚才的事情不是祸,反而是幸运。"苏珊说。"表面上不是,实际上是。"爱德蒙说。
"也许我们只好沿着峡谷重新往上游方向走了。"露茜说。
"露,你真了不起!”彼得说,"你本来完全可以指责我们当初没有听你的忠告。好,咱们立即动身,往上游方向走。"
"我们一到上面森林里,"杜鲁普金坚定地说,"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要点起火堆做饭了。当然,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虽然他们在返回的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可说来也怪,大家反而情绪高涨起来,身上仿佛又充满了活力。"过一会儿就有饭吃"这个念头起了奇妙的作用。
来到杉树林的时候,天色还早,他们在一块空地前停下来,准备在这儿露营。拣枯枝是个单调的活儿,可是当篝火熊熊燃起的时候,那真是令人高兴。他们开始动手收拾那些湿乎乎油腻腻的熊肉。对那些足不出户、饱食终日的人们来说,这肉的样子真让人倒胃口。小矮人在烹调上有很多高招,他把苹果切成小块,然后用肉裹起来——就像苹果馅饺子,只是个儿大得多,而且是用熊肉不是用面粉来做饺子皮——然后插在一根削尖的树枝上,用火来烤。苹果汁渗出来,沾满了熊肉,仿佛涂了一层苹果酱。有一种食肉的熊,它的肉很粗,一点儿也不好吃,另一种以蜂蜜、水果为主食,它的肉则细嫩可口,味道好极了。眼前的熊肉就属于后者。这简直是一顿极其精美的晚餐,而且饭后用不着洗碗——大家各自选个舒适的位置,往树上一靠,伸开疲劳的双腿,漫不经心地望着杜鲁普金烟斗里冒出的缕缕白烟,随便聊了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明天就能找到凯斯宾国王,并且在几天之内准能打败弥若兹,谁也说不出这信心来自哪里,可的确都有这种感觉。
没有多久,他们便一个个进入了梦乡。
突然露茜从香甜的沉睡中惊醒过来,她仿佛听到一个十分亲切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开始她以为那是爸爸的声音,可不太像;接着她想到那是彼得,仔细再一听,似乎也不是。她不愿费心去猜想了,这并不是因为她感到很累——相反她休息得非常好,浑身酸痛全都消失了——而是因为她感到极度的幸福和舒适。他们露营的地方比较开阔,她抬头朝天上望去,那轮纳尼亚的明月比我们世界的月亮要大,繁星点点令人陶醉。
"露茜。"那声音又一次在呼唤她,不是爸爸,也不是彼得。她坐了起来,激动得微微发抖,但丝毫也不感到害怕。月光亮极了,四周森林的景象清晰可见,像在白天一般,尽管看上去显得十分荒芜。她身后是杉树林,右边远远的地方耸立着峡谷对面的峭壁险峰,正前方大约二十米开外,开阔的草地伸向树林中的一片空地,露茜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
"咦,那些树在移动?"她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它们好像在走路。"
她站起身来,心怦怦地跳着,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在那片空地上似乎有什么响动,虽然这时一点儿风都没有,可是树木却发出了沙沙声。当然,这绝对不是树林通常发出来的那种声音。露茜感到那沙沙声隐隐伴着-种旋律,可她辨不出那是怎样的旋律,正如前天夜里她听不清那些树的窃窃私语一样。可至少她听得出有-定的节奏,再往前走近一些,她觉得自己的双脚随着那节奏不由自主地竟想要跳舞了。这时,已经不必怀疑,那些树真的是在动——往来交错,像是一场挺复杂的民间舞蹈。这时她几乎是置身于它们之间了。"
她遇到的第一棵树看上去像是个巨人,长着粗乱的胡子和蓬松的头发。她一点儿不害怕,反而感到老友重逢的喜悦。那巨人在笨拙地摆动着,你看不到它的脚,或者说树根,因为它移动的时候,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在土里蹬来踵去,就像我们走在水里一样。她望望别的树,全是这样。它们时而呈现出友善、可爱的巨人形状,像被施了魔法,时而又恢复了树的本来面曰。当它们现出树的形状时,看上去是非常奇特的人形树;而当它们现出人形时,那样子又很像奇特的生着枝叶的树形人。那奇异的节奏和欢快的沙沙声一直在响着。2
"它们快要苏醒过来了。"露茜喃喃地说。她明白自己此刻是完全清醒的,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毫无惧色地走到它们中间,一边不停地跳来跳去,免得被这些高大的伙伴碰倒。露茜此时并不想跳舞,她匆匆走过婆婆多姿的树群,去寻找别的什么——正是从树林的另一边,传来那亲切的声音,一声声把她呼唤。'
她很快就穿过树林(搞不清她是用手臂把树枝推开的呢,还是拉住了那些高大的向她弯下腰来的舞蹈家的手),从那可爱的光和影的不断交替所造成的迷惑中走了出来。
在她的眼前是一片平整的草坪,周围是深颜色的大树在舞蹈。啊,阿斯兰|它在那儿|那威风凛凛的巨狮在月光下巍然不动,地上投下它一大片黑黑的身影。
要不是它的尾巴摆了一下,你简直看不出那是一个有灵性的血肉之躯。露茜毫不迟疑地向它跑去,根本就没有停下来想一想,这会不会是一只凶恶的、吃人的狮子。她激动万分,只觉得稍一放慢脚步,那颗火热的心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在一片兴奋的迷茫中,她记得自己用双臂紧紧地搂住阿斯兰的脖子,不停地呼唤它,亲吻它,并且把自己的脸埋进它那美丽而有光泽,像缎子般柔软光滑的鬃毛里面。
"阿斯兰,阿斯兰,亲爱的阿斯兰,"露茜哽咽着,"终于见到你了。"
这只巨兽侧身躺下来,露茜也随着俯下身去,半靠在它两条前腿之间。阿斯兰把头伸过来,用舌头轻轻舔舔她的鼻子,它那温暖的气息立刻遍布了她的全身。她抬起头来,眼望着那巨大的、充满智慧的脸。
"欢迎你,孩子。"它说。
"阿斯兰,"露茜说,"你又长大了。"
"那是因为你的年龄增长了,小家伙。"它回答道。"你没有增长吗?"
"我没有,但是你一年年长大,你也会发现我的个子越来越大。"
露茜高兴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阿斯兰打破了沉默。
"露茜,"它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很久,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今天已经浪费掉不少时间了。"
"是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真急人!"露茜说,想起白天那一幕来。"我看见你在山顶上示意我们上去,可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他们都那么——"
阿斯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对不起,"露茜马上明白了雄狮的意思,"我并不想说别人的不好,可那不是我的错,对吗?"
狮子直视着她的眼睛。
"噢,阿斯兰,"露茜说,"你不认为那是我的错吧?我怎么能——我不能离开别人,独自一人爬上山来找你,我怎么能够呢?别那么看着我……噢,好吧,假设我能够,是的,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孤单,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阿斯兰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露茜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样形势就会有所不同——多少好一些?告诉我,阿斯兰!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要知道可能发生却未能发生的事情吗,孩子?"阿斯兰深沉地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乃至是让我们想一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立即回到伙伴们的身边去,唤醒他们,告诉他们你又见到了我,然后立刻起身跟我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你能猜得出来。"
"你是说,要我马上去做这些事情?""是的,小家伙。"
"我这就带他们来见你?"
"暂时还不要,"阿斯兰想一想说,"晚一些吧,时机还不成熟。"
"可他们不会相信我!"
"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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