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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子不语》袁枚

_34 袁枚(清)
一惊而苏,家中僵卧已三日矣。或曰:“此即聚窟山之返魂香也。”
  ○观音作别
  方姬奉一檀香观音像,长四寸。余性通脱,不加礼,亦不禁也。有张妈者,
奉之尤虔,每早必往佛前,焚香稽首毕,方供扫除之役。余一日早晨,呼盥面汤
其急,而张方拜佛不已,余怒,取观音像掷地,足蹋之。姬泣曰:“昨夜梦观音
来别我,云:‘明日有小劫,我将他适矣。’今果被君作蹋,岂非数也!”乃送
入准庵。会想:佛法全空,焉得作如此狡狯,必有鬼物凭焉。嗣后,乃不许家人
奉佛。
  ○兔儿神
  国初,御史某年少科第,巡按福建。有胡天保者爱其貌美,每升舆坐堂,必
伺而睨之。巡按心以为疑,卒不解其故,胥吏亦不敢言。居无何,巡按巡他邑,
胡竟偕往,阴伏厕所窥其臀。巡按愈疑,召问之。初犹不言,加以三木,乃云:
“实见大人美貌,心不能忘,明知天上桂,岂为凡鸟所集,然神魂飘荡,不觉无
礼至此。”巡按大怒,毙其命于枯木之下。
  逾月,胡托梦于其里人曰:“我以非礼之心于犯贵人,死固当,然毕竟是一
片爱心,一时痴想,与寻常害人者不同。冥间官吏俱笑我、揶揄我,无怒我者。
今阴官封我为兔儿神,专司人间男悦男之事,可为我立庙招香火。”闽俗原为聘
男子为契弟之说,闻里人述梦中语,争醵钱立庙。果灵验如响。凡偷期密约,有
所求而不得者,咸往祷焉。
  程鱼门曰:“此巡按未读《晏子春秋》劝勿诛羽人事,故下手太重。若狄伟
人先生颇不然。相传先生为编修时,年少貌美。有车夫某,亦少年,投身入府,
为先生推车,甚勤谨,与雇直钱,不受,先生亦爱之。未几病危,诸医不效,将
断气矣,请主人至,曰:‘奴既死,不得不言。奴之所以病至死者,为爱爷貌美
故也。’先生大笑,拍其肩曰:‘痴奴子!果有此心,何不早说矣?’厚葬之。”
  ○玉梅
  香亭家婢玉梅,年十余岁,素勤。忽懒,终日昏睡,笞之亦不改。每夜喃喃,
如与人私语。问之,不肯说,褫下衣验其阴,已非处子,且溃烂矣。拷讯乃云:
“夜有怪,状如黑羊,能作人语。阳具如毛锥,痛不可当。戒我勿告人,如告人,
当拉我去,置之死地。”众骇然。
  伺婢卧,夜窃听焉。初作猫饮水声,继而呻吟,香亭率众持棍入,烛照无人,
问:“怪何在?”婢指床下曰:“此绿服者是也。”果见眼光两道,闪耀处,帐
色皆绿。棍击之,跳起冲窗去,满房帐钩箱锁之类,锵锵有声。
  次日失婢所在,遍觅不得。薄暮,灶下人见风飘红布裙一条在柴房西角处,
往寻得婢,痴迷不醒。灌以姜汁,苏曰:“怪昨夜来云:‘事为汝主所知,不得
不抱汝去。’遂藏我于柴房中,约今夜仍来。”问:“听得猫饮水声,何耶?”
曰:“怪每淫我,先舐后交,口舐差乐也。”香亭即日呼媒者,将玉梅转售他家,
怪竟不往。
  ○卢彪
  余幼时同馆卢彪,一日至馆,神色沮丧,问之,曰:“我昨日往西湖扫墓,
归迟,城门闭矣,宿某店家。夜月甚明,鸡鸣即起,踏月进城。至清波门外,小
憩石上。见远远一女子来,向余侠拜。余疑其非人,口诵《大悲咒》拒之。女如
畏闻而不敢近者,我逼而诵之。我愈近女,女愈远我,我惊,乃狂奔数里。将入
瓮城,见东方渐白,卖鱼人挑担往来,以为此时尚复何惧,何不重至旧处一探踪
迹?行至前路,不料此女高坐石上,如有所待。望见我便大笑,奔前相扑,冷风
如箭,毛发尽颤。我惶急,再诵《大悲咒》拒之。女大怒,将手向上一伸,两条
枯骨侧侧有声,面上非青非黄,七窍流血。我不觉狂叫仆地,枯骨从而压之,我
从此昏昏无知矣。后有行路者过,扶起,以姜汁灌我,才得苏醒还家。”余急与
诸窗友置酒为卢压惊,视之耳鼻两窍及辫发中尚有青泥填塞,星星如小豆。或云:
“皆卢所自塞也,故两手亦皆泥污。”
  ○孔林古墓
  雍正间,陈文勤公世倌修孔林。离圣墓西十馀步,地陷一穴,探之:中空,
广阔丈馀,有石榻;榻上朱棺已朽,白骨一具甚伟,旁置铜剑,长丈馀,晶莹绿
色,竹简数十页,若有蝌蚪文者。取视,成灭。鼎俎尊彝之属,亦多破缺漫漶。
文勤公以为此墓尚在孔子之先,不宜惊动,谨加砖石封砌之,为设少年之奠焉。
  ○史阁部降乩
  扬州谢启昆太守扶乩,灰盘书《正气歌》数句,太守疑为文山先生,整冠肃
拜。问神姓名,曰:“亡国庸臣史可法。”时太守正修葺史公祠墓,环植松梅,
因问:“为公修祠墓,公知之乎?”曰:“知之。此守土者之责也,然亦非俗吏
所能为。”问自己官阶,批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谢无子,问:“将来
得有子否?”批曰:“与其有子而名灭,不如无子而名存。太守勉旃。”问:
“先生近已成神乎?”曰:“成神。”问“何神?”曰:“天曹稽察大使。”书
毕,索长纸一幅,问:“何用?”曰:“吾欲自题对联。”与之纸,题曰:“一
代兴亡归气数,千秋庙貌傍江山。”笔力苍劲,谢公为双勾之,悬于庙中。
  ○悬头竿子
  某令宰宝山时,有行商来告抢夺者,被抢处系一坍港泊舟所也。令往视其地,
见水路可通城中,而乘舟者倒在此处雇夫起行,心疑之,众莫言其故。
  一把总来见曰:“此地原可通舟,所以客来必起拨者,港口穷民籍挑驮之力
为糊口计故也。”令问抢夺事,曰:“不敢言,须宽把总罪,才敢言。”令曰:
“律有自首免罪之条,汝告我,即为自首矣,何妨?”曰:“诸抢夺者,皆把持
垄断人也,把总儿子亦在其中。·前月某商到此,见水路可通,不肯起拨,因而
打吵,事实有之。”乾隆三十年新例:拿获强盗者,破格超迁。令定案时,心想
迁官,竟以获盗具详;把总知情,照窝家倒立决。一时斩者六人,令超迁安庆知
府。
  后六年,署松太道。巡海至宝山抢夺处,见六竿子挂髑髅尚存。问跟役曰:
“前累累者何物耶?”役曰:“此六盗也,大人以此升官而忘之耶?”令不觉悚
然,怒曰:“死奴!谁教汝引我至此?速归!速归!”舁至衙,骂司阍者曰:
“此内室也,汝何敢放某把总擅入!”言毕而背疮发,一疮六头,如相啮者。家
人知为不祥,烧纸钱、请高僧忏悔,卒以不起。
  ○陈紫山
  余乡会同年陈紫山,名大仑,溧阳人也。入学时,年才十九。偶病剧,梦
紫衣僧,自称“元圭大师”,握其手曰:“汝背我到人间,盍归来乎?”陈未答,
僧笑曰:“且住,且住。汝尚有琼林一杯酒,瀛台一碗羹,吃了再来未迟。”屈
其指曰:“别又十七年了。”言毕去。陈惊醒,一汗而痊。己未中进士,入翰林,
升读学士。
  三十八岁,秋痢不休,因忆前梦十七年之期,自知不起。常对家人笑曰:
“大师未来,或又改期,亦未可知。”忽一日早起,焚香沐浴,索朝衣冠着之,
曰:“吾师已来,吾去矣。”同年金质夫编修素好佛者,在旁喝曰:“既牵他来,
又拖他去。一去一来,是何缘故?”陈目且瞑,强起张目答曰:“来原无碍,去
亦何妨。人间天上,一个坛场。”言毕,跏趺而逝。
  ○忌火日
  曹来殷太史在京师昼寝,梦伟丈夫来拜,自称“黄昆圃先生”。拉至一处,
宫阙巍然,中有尊神,面正方,着本朝衣冠,请曹入见,曰:“吾三人皆翰林衙
门官,只行前后辈礼,不行僚属礼。”坐定目曹曰:“卿十一岁时曾行一大好事,
上帝知之,故特召卿到此受职,卿可即来。”曹茫然不记幼所行何事,再三辞,
力陈“家寒子幼,故不愿来”。尊神甚不悦,旁顾昆圃先生曰:“再向彼劝掖之。”
语毕,不顾而入。
  先生拉曹笑曰:“我深知翰林衙门亦甚清苦,卿何恋恋不肯来耶?”曹复哀
求。先生曰:“我且为卿说情,似亦可免,但卿此后逢火日不可出门,慎无忘也。”
曹问:“尊神何人?”曰:“张京江相公。”问:“何地?”曰:“天曹都察院。”
曹惊醒。后每出门,必检视黄历,遇火日,虽庆吊事,皆不行。数年后,不甚记
忆。
  乾隆三十三年腊月二十三日,严冬友舍人邀曹至程鱼门家作诗会,俗以此日
祀灶,遂以为题。席间酒数巡,曹伥然如睡去者,目瞑身仆。群客大惊,疑诗中
有侮灶神之语,故神为祟,乃群向灶礼拜祈请。至三更时,曹始苏,自言“见黑
袍人送我回来”。次日,取黄历视之,二十三日,火日也。
  ○朱法师
  同馆翰林朱氵之父朴庵先生,陕西人也,少时课徒为业。偶至一村,村人
传呼曰:“朱法师来矣!”具酒馔求书姓名,以为镇压。朱笑曰:“我乃蒙童之
师,非法师也。且素无法术,不能镇怪。汝辈何为?”众人曰:“此村有狐仙为
民患者三年。昨日空中语曰:‘明日朱法师来,我当避之。’今日先生来,果姓
朱,故疑为法师。”朱写姓名与之,某村果安。
  未几。朱别过一村,其村人之欢迎者如前,且曰:“狐仙有语,二十年后,
与朱法师相见于太学之崇志堂。”朱其时尚未乡举也。
  后中壬子科举人,选国子监助教。监中祭器久被狐窃去,司祭者皇皇然,索
而弗获,方议赔偿,朱记前语,为文祭之。一夕,俎豆之属,尽横陈于崇志堂,
丝毫无损。屈指算之,距到某村已二十年。
  ○城门面孔
  广西府差常宁,五鼓有急务出城。抵门,犹未启钥,以手扪之,软腻如人肌
肤。差大骇,乘残月一线,定睛视之,则一人面塞满城门,五官毕具,双眼如箕,
惊而返走。天明,逐队出城,亦无他异。
  ○竹叶鬼
  丰溪吴奉我,作宦闽峤,谢病归里。舟过豫章,天暑热,假空馆于百花洲,
屋宇宽敞,颇觉适意。屋内外常有声如鬼啸,家人独行,往往见黑影不一。一夕,
吴设榻乘凉于阑干侧,闻墙角芭蕉丛中有声,走出无数人,长者、短者、肥
者、瘠者,皆不过尺许。最后一人稍大,荷大笠帽,不见戎其面。旋绕垣中,若
数十个不倒翁。吴急呼人至,倏忽不见,化作满地流萤。吴捉之,一萤才入手,
戛然有声,馀萤悉灭。取火烛之,一竹叶而已。
  ○驴大爷
  某贵官长子,性凶暴,左右稍不如意,即扑责致死,侍女下体,以非刑。
未几病死,见梦于平昔亲信之家奴云:“阴司以我残暴,罚我为畜,明晨当入驴
腹中。汝速往某胡同驴肉铺中,将牝驴买归,以救我命。稍迟,则无及矣。”言
甚哀。奴惊寤,心犹疑之,乃复睡去。又梦告之曰:“以我与尔有恩,俾尔救援,
尔宁忘平日眷顾耶?”奴亟赴某胡同,见一牝驴将次屠宰。买归园中,果生一驹,
见人如相识者。人呼“大爷”,则跃而至。
  有画士邹某,居其园侧,一日闻驴鸣,其家人云:“此我家大爷声也。”
  ○熊太太
  康熙间,内城伍公某者,三等侍卫也,从上打围木兰。以逐取猎犬故,坠深
涧中,自分死矣。饿三日,有人熊过涧,乃抱以上,自分以为将啖己也,愈惊。
熊抱入山洞,采果喂之,或负羊豕与食。伍见而攒眉,熊为采树叶。烧熟以食之。
久之,渐无怖意。每小便。熊必视其阴而笑,方知熊故雌也,遂与成夫妇。生三
子,勇力绝人。
  伍欲出山,熊不许;其子求还家,熊许之。长子名诺布,官蓝翎侍卫,乃以
巨车迎父母还家,家人号曰“熊太太”。人求见者,熊不能言,能叉手答礼。就
养其家十余年,先伍公卒。学士春台亲见之,为余言。
  ○冤鬼错认
  杭城艮山门外俞家桥杨元龙,在湖墅米行中管理帐目。湖墅距俞家桥五里,
元龙朝往夕返,日以为常。偶一日,因米行生理热闹,迟至更余方归。至得胜坝
桥,遇素识李孝先偕二人急奔。元龙呼之,李答云:“不知二人何事,要紧拉我
往苏州去?”杨询二人,皆笑而不答。元龙拱手别李,李嘱云:“汝过潮王庙里
许小石桥边,有问汝姓名者,须告以他姓,不可言姓杨;若言姓杨,须并以名告
之。切记,切记!”元龙欲问故,孝先匆匆行矣。
  元龙前行至桥,果有二人坐草中问其姓名。元龙方答姓杨,二人即直前扭结
云:“久候多时,今日不能放你了。”元龙以手拒之,奈彼伙渐众,为其扯入水
中;始悟为鬼,并记前语,即大呼曰:“我杨元龙并未与各位有仇!”中有一鬼
曰:“误矣,放还可也。”方叫唤间,适有卖汤圆者过桥,闻人叫声,持灯来照,
见元龙在水中,急救之。元龙起视,即邻人张老,告以故,张老送元龙归家。
  次早,元龙往视孝先,见孝先方殓。询之,其家云:“昨晚中风死矣。”盖
遇李时,即李死时也,但不知往苏州何事。
  ○代州猎户
  代州猎户李崇南,郊外驰射,见鸽成群,发火枪击之,正中其背,负铅子而
飞。李在惊,追逐至一山洞,鸽入不见。李穿洞而进,则石室甚宽,有石人数十,
雕镂极工,头皆斫去,各以手自提之;最后一人,枕头而卧,怒目视李,睛闪闪
如欲动者。李大怖,方欲退出,而带铅子之鸽率鸽数万争来咬扑。李持空枪且击
且走,不觉坠入池内,水红热如血,其气甚腥。鸽似甚渴者,争饮于池,李方得
脱逃。出洞,衣上所染红水,鲜明无比,夜间映射灯月之下,有火光照灼。终不
知此山鸽究属何怪。
  ○金刚作闹
  严州司寇某,有戚徐姓者,能持《金刚经》。司寇卒后,徐作功德,为诵经,
日八百遍。一夕病重,梦鬼役召至阎罗殿,上坐王者谓曰:“某司寇办事太刻,
奉上帝檄,发交我处。应讯事甚多,忽然金刚神闯门入,大吵大闹,不许我审,
硬向我要某司寇去。我系地下冥司,金刚乃天上神将,我不敢与抗,只好交其带
去。金刚竟将他释放。我因人犯脱逃,不能奏复上帝,只得行查至地藏王处,方
知是汝在阳间多事,替他念《金刚经》所致。地藏王晓得公事公办,无可挽回,
故替我拦住金刚神,不许再来作闹,仍将某公解回听审。所以召汝者,将此情节
告知,不许再为诵经。姑念汝也是一片好意,无大罪过,故仍放汝还阳。然妄召
尊神,终有小谴,已罚减阳寿一纪矣。”徐大惊而醒。未十年竟卒。
  吴西林曰:“金刚乃佛家木强之神,党同伐异,闻呼必来,有求必应,全不
顾其理之是非曲直也,故佛氏坐之门外,为壮观御武之用。诵此经者,宜慎重焉。”
  ○烧头香
  凡世俗神前烧香者,以侵早第一枝为头香,至第二枝,便为不敬。有山阴沈
姓者,必欲到城隍庙烧头香,屡起早往,则已有人先烧矣,闷闷不乐。其弟某知
之,预先通知庙祝:毋纳他人,俟其先到,再开门纳客。庙祝如其言。沈清晨往,
见烧香者未至,大喜,点香下拜,则仆地不起矣。
  扶舁归家,大呼曰:“我沈某妻也。我虽有妒行,然罪无死法。我夫不良,
趁我生产时,嘱稳婆将二铁针置产门中,以此陨命。一家之人,竟无知者。我诉
城隍神,神说我夫阳寿未终,不准审理。前月关帝过此,我往喊冤,城隍说我冲
突仪仗,又缚我放香案脚下。幸天网恢恢,我夫来烧头香,被我捉住,特来索命。”
  沈家人毕集拜求,请焚纸钱百万,或请召名僧超度。沈仍作妻语曰:“汝等
痴矣!我死甚惨,想往叩天阍,将城隍纵恶、沈某行恶之事,一齐申诉,岂区区
纸钱超度所能饶名者乎?”言毕,沈自床上投地,七窍流血死。
  ○树怪
  费此度从征西蜀,到三峡涧,有树孑立,存枯枝而无花叶,兵过其下辄死,
死者三人。费怒,自视之,其树枝如鸟爪,见有人过,便来攫拿。费以利剑斫之,
株落血流。此后行人无恙。
  ○广信狐仙
  徐芷亭方伯初守广信府,有西厢房锁闭多年,云中有狐。徐夫人不信,亲往
观之。闻鼾呼声,启户无人,声从一榻中出。夫人以棍敲之,空中有人语云:
“夫人莫打。我吴子刚也,居此百余年,颇有去意。屡欲移居,而门神拦我。夫
人可为我祭之,且代为乞情,则我让出朝廷公廨矣。”
  夫人大骇,具酒肴向竹床陈设,兼祭门神,告以原委。又闻空中语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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