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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罗杰历险记》

_56 威勒德·普赖斯(英)
罗杰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哈尔和克罗斯比,以及他们身后的全体狩猎队员,还有汽车。
“出来吧,”哈尔说,“我们要到偷猎营地去。”
“飞机怎么办?”
“只能留在这儿了。队长已经给内罗毕机场打了电报,请他们派技工来。我们走吧,看看那一簇簇的树叶下有些什么玩意儿。”
回到大肚皮的河马树林子,不过20多英里。情形可疑的一簇簇树叶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清早的空气中总飘着一种压低了的说话声。如果地洞里真有匪徒的话,那一定是带着弓箭的。
“掀起一个角看看。”哈尔说。
队员们揭开了树枝树叶,哈尔提防着箭朝脸上射来,小心地朝底下望去,洞里没人。
但还是听到那种说话声。
其他的洞也被揭开看了,有几个里面有野兽,但没有一个洞里有人,哈尔叫队员们不要出声:“别说话,听!”
毫无疑问,在某个地方有人在说话。声音像是从树那儿传来的,但树的附近没人,也不可能藏在树上,因为这些树没有树叶——全是光秃秃的。
哈尔领着人又回到树林中,他再次要队员们别出声,但现在听不到说话声了,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要么是这儿根本没人,要么是他们已经知道有人来了。哈尔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那些树,一个人影也没有,哈尔正打算放弃这次无望的行动,队长说话了:
“等等,他们可能就在这儿——就在我们周围。”
“怎么可能在这儿又不被我们看见呢?”
“你看到这些树的树干有多粗,猴面包树,高不超过50英尺——但它朝横向长,像个矮胖子。很多这种树的胸径可达60英尺,真是大肚皮。这些都是些老树——大概有500年到1000年的树龄。老猴面包树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它的肚子是空的,这儿的任何一棵树的肚子都可以藏下20人。”
“如何进入呢?我没看到有洞口。”
“通常在上面,离地面差不多12英尺高的地方,分叉的那儿有个洞口。”
“乔罗,”哈尔喊道,“你贴着树站好,把我托上去。”
他站上乔罗的肩膀,抓住最下面的一根树枝朝上爬,好,现在可以看到洞口了,就在树分出很多叉的地方。他非常小心地爬到洞口旁边,唯恐里面射出一阵箭雨。他朝昏暗的洞里望下去:里面全是人,他们也正朝上呆呆地望着他,但没有采取行动攻击他。那样子更像是一群正在淘气而被抓住的孩子。
匪徒们开始朝上爬,哈尔退到一旁。匪徒们下到地上,他们的武器都留在了洞里。哈尔也下了树。匪徒们为什么都不动手进攻呢?
“乔罗,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乔罗用斯瓦希里语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答了话,乔罗把他的话翻译成英语:
“他们不想打了,他们投降。”
“为什么?”
“他说,他们每次建起一个营地,都会被我们捣毁,他们不愿意再跟随黑胡子。他现在不再付钱给他们——因为他没有收获。他们说,不给钱他们就不干了。”
从其他树上也纷纷跳下人来,最后出来的就是黑胡子本人。他并不打算投降,他的左右手都拿着枪,脸都气歪了,胡子抖动着。他朝他的人吼叫着,要他们动手。他像个疯子,朝天放了几枪。他看到这并没起到什么作用,随即放平枪口朝他们猛射一阵,一下子就被他打死了六个。
这一下匪徒们被激怒了,他们动手了——但是朝着他们的主子来的。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又被射倒了两个,最后才把他按倒在地,夺走了他的手枪。要不是队长及时制止的话,他们会杀了他。
“起来!”队长命令道。
仍然气急败坏的黑胡子站了起来。
一直跟在队员们身旁的奇奇表现得很奇怪,它闻闻黑胡子,然后张开嘴咆哮起来,露出了尖尖的利牙。哈尔想,为什么奇奇对这样一个它从未见过,也没闻过他的气味的人如此反感呢?黑胡子恶狠狠地用脚朝奇奇的喉咙踢去,哈尔突然想起,有一个人也这样踢过奇奇,一模一样——辛格法官。
奇奇朝黑胡子猛扑过去,但被罗杰喝住了:“站住!奇奇!”罗杰是怕万一奇奇被黑胡子杀掉。
队长走向前对黑胡子说:“你终于完蛋了,我们追了你多年,终于抓到了——全靠这两位年轻人。”
“你不能把我怎么样,”黑胡子轻蔑地说,“我有钱!”
“法庭上才知道呢!你要因杀害八个人而受审。辛达·辛格法官将亲自审判你——你会发现,他是公正廉明的化身,你所有的钱也买不动他。”
黑胡子发出一阵狂笑。一听到这个声音,奇奇便扑了上去,它的利牙咬住了这个大刽子手的喉咙,但并没真正咬在喉咙上,而是咬住了遮住喉咙的胡子。
胡子被奇奇一口扯掉了,露出真面目的,正是辛达·辛格法官本人。
克罗斯比震惊地盯住那一张面孔。
辛格法官还在笑着,“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我不怕你的辛格法官,哈,哈——太好笑了,你这个大笨蛋!”
到队员们把他五花大绑,准备送往内罗毕交给警察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内罗毕,他企图收买负责审讯他的法官,但没有得逞,他被判了无期徒刑。这时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法官都像辛格法官一样贪赃枉法。他的财产被充公,并转给了非洲野生动物协会,用于保护野生动物。
兄弟俩对了——也错了。他们看出辛格是个坏蛋,但他们却没想到他本人就是黑胡子。
对于马克·克罗斯比队长来说,言语和善的辛格法官与刽子手黑胡子竟是同一个人,这个打击,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喜欢辛格,他现在仍然喜欢过去曾给他留下美好印象的辛格,他哀悼那个美好形象的死去。
25、吃人的狮子
抓到黑胡子的第二天早上,一个森林守备队队员给兄弟俩送来了克罗斯比的一个便条:
“请到我办公室来,紧急。”
当他们走进队长的小房时,看到队长那里已经有了一位客人,一位身穿铁路制服的黑人。克罗斯比介绍说,他叫噶西·坦噶,是附近蒙提图安代车站的站长,从内罗毕到蒙巴萨的铁路就是从那儿进入扎沃国家公园的。
“坦噶带来一个严重的消息,”克罗斯比说,“昨天晚上他有五个人被狮子吃掉了。”
兄弟俩吃惊地瞪大双眼,“我们还以为狮子吃人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呢!”
“远非如此,在东非,每年都有100多人死于狮子之口。当然,与你们国家因车祸丧生的数字相比,这不算多。但如果狮子吃人,人就要杀死狮子。我们现在既要保护人,也要保护狮子。坦噶他们的人今天早上已经出动了,他们要杀掉所见到的每一头狮子。我们不能允许这样做。狮子——那些不吃人的——有生存的权利。从世界各地来的游客要看狮子,我们不能把狮子都给杀光。大多数狮子是不伤人的,只有那么几头是坏蛋。现在要做的事是,找出那些坏蛋,保护那些好的。”
“怎么可能看到一头狮子就知道是好是坏呢?”
“是不容易,这也正是我请二位来的原因。”
“但我们没有干这类事情的经验。”
“也许还不止这一个问题呢!但你们有根丰富的与动物打交道的经验,而且,你们似乎很能解决难题。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不能再对你们提出什么要求,但如果你们自愿的话……”
他那样满怀希望,真令人难以拒绝。哈尔望望罗杰,罗杰点点头。
“我们当然会尽力帮忙,”哈尔说,“幸运的是我们有一支优秀的狩猎队,作为非洲人,他们比我们更了解非洲的动物,这是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到的。”
“也许如此,”队长说,“但他们并不很想干这一行,有他们的经验和知识,加上你们的精力,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成绩的。”
哈尔转向坦噶,“你怎么看呢?也许你会认为我们不会有什么用。”
“不是这样,先生,”坦噶怀着敬意地说,“我们知道,你们在扎沃已经制止住了偷猎;我们知道,你们逮住了黑胡子,这正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我们将按你们说的办。”
“好。那么你回去对你的人说,不要再杀狮子了,我们带着狩猎队一个小时后就到。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将会抓到那些坏蛋的。”
第九部:追踪食人狮
1、捕捉食人狮
躺在狮子出没的地方等待着食人狮的到来,这似乎是发疯了。
但哈尔并没有发疯到如此地步,他已经19岁,身高1.83米,既有成人的体魄,也有成人的智慧。对于这次行动他已考虑了再考虑。在他看来这次行动似乎是捕捉食人狮的最佳方案了。
他弟弟罗杰13岁,也赞同这个计划。这倒不是由于他遇事考虑周到,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次行动对他来说将会是一次令人激动的历险。
就这样,他们躺在有一圈荆棘丛作屏障的隐蔽处。在中非,人们称这样的荆棘丛为“波麻”,但罗杰感到这种掩体并不十分保险。
“只有一米多高,”他低声说,“一头狮子能轻而易举地跳过来。”
“但它不会跳,”哈尔答道,“除非它是一头食人狮。大多数狮子一般不会靠近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它。”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用荆棘丛呢?为什么不就坐在空旷的地上呢?”
“像那样做,就是自找麻烦。你想,在黑暗中,如果一头狮子,或豹子,或犀牛,或大象或其它什么动物无意中绊到你,它就会受惊。出于自卫它就会攻击你,用爪猛击你一下就足以使你丧命。但所有的动物都讨厌荆棘。它们一碰到荆棘丛,就会绕开。至少,我希望它们会这样。”
“除那头食人狮外。”
“对,除了那头食人狮。我们已经给它铺了红地毯,正欢迎它来呢。如果它嗅到了我们的气味,肯定会冲着我们来。”
“你希望它来?”罗杰的声音里多少有点发抖。
“我当然希望它来,这就是我们到此地的原因。怎么样?罗杰,害怕了?”
“我才不呢,”罗杰争辩道,“只是有点冷。”
哈尔和罗杰到非洲来不是捕杀动物而是捕捉动物。他们受过父亲的训练,他们的父亲——约翰·亨特——是个很有名气的捕兽能手,有一手了不得的捕捉野兽的技巧,捕到动物就送到动物园和马戏团。但今晚兄弟俩的任务不是捕捉而是要把吃人的狮子除掉。
那是非常不幸的一天,这一天刚刚开始就有五个人被“谋杀”了。这五个人在查沃村附近修内罗毕——蒙巴萨铁路时被狮子咬死并吃掉了。
查沃地区的狮子真是臭名昭著。多年前当开始铺设这条铁路时,世界上许多报纸就刊登了“查沃食人狮”吞食筑路工人这种令人恐怖的消息。现在这些狮子,也许是它们的后代,又重操旧业了。
兄弟俩已享有捕捉野兽的美誉,他们被请来寻找这些食人狮。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哪些狮子吃人,哪些狮子不吃人呢?无辜的必须加以保护,因为它们是非洲大陆的壮观景象之一。非洲已是它们的最后的栖息地了。很久以前,狮子生活在许多地方——欧洲、阿拉伯半岛、巴勒斯坦、印度……随着人类人口的急剧增长,狮子被杀戮。现在非洲已是“百兽之王”的最后落脚地了。威风八面的狮子从地球上消失将是人类的遗憾。
但怎样才能拯救这些无辜的狮子并除掉那些吃人的家伙呢?当然不能开枪把狮子都杀掉,必须找到区别它们的办法。
哈尔已经找到了这种办法。他给狮子布下了两种不同的诱饵:一种是动物,一种是人。动物诱饵是只死山羊,被放置在距荆棘丛约10米的空地上,人诱饵就是他们兄弟俩。
走到附近的狮子能区分出山羊和人的气味。如果狮子选择山羊,那它就不是食人狮;如果它放弃山羊来攻击荆棘丛中的人,那一定是食人狮了。
罗杰并不喜欢把自己当成狮子的晚餐。
“况且,这种办法不会起作用的。”他说,“如果一头狮子先吃山羊,那也不能证明它不是食人狮。”
“不,能证明。”哈尔坚持道,“一头真正的食人狮只要吃过一次人,就不会再去碰其它动物了。”
“为什么?你、我的味道非常鲜美吗?”
“食人狮是这样认为的。一旦它尝到了人肉的味道,就不会再对其它动物的肉感兴趣。科学家们的理由是,人肉有咸味,而且嫩。同那些整天蹦来蹦去的羚羊相比,人的肌肉是柔软的,人的皮肤是光滑的,人没有羽毛或尖刺来刺破狮子陛下那厚实的软颚。不管怎样,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我们还有30个队员保护我们。”
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当坦嘎——就是那个报告五个人死亡消息的车站站长——把他们带到查沃地方长官那里时,那个黑大个子官员充满敌意地说:“不行,没有30人,就你们俩。”
“但我们怎么干呢?”
“那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没人。”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这位长官瞪大双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原因?我原是这儿的头儿,我父亲和祖父以前也是这里的头儿,大家都称我为库首领,今天我仍是库首领。一个首领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会给人谈什么原因的。”
“你现在不是首领了,”哈尔提醒他,“你是个地方长官,对肯尼亚的人民负有责任。”
库首领跳起身来。“笨猪!我真想用鞭子抽你们。你们白人应该记住肯尼亚现在是我们黑人的世界,我们不需要对白人讲任何原因。”他挥了一下手里的蝇掸,这东西是地方长官权力的象征。“好吧,我告诉你们原因。你们的队员一来就会杀死很多狮子,不分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不能让你们那么做,所以你们必须单独干。”
哈尔不再说什么。后来,他告诉罗杰,“我在想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为什么对白人这样憎恨?似乎是想让狮子把我们吃掉。”
2、无辜者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嚓嚓的挪动声。
“听,可能是狮子陛下来了。”
哈尔拿起猎枪。这种枪对付狮子正好,一个10发子弹的弹夹,加上膛中原有的一发,共11发子弹,杀死一头狮子就需要那么多发。
哈尔没让他弟弟带枪,罗杰不知道怎样用枪。此外,还得有人用手电筒照亮狮子,罗杰就干这事。
但罗杰也不是赤手空拳,他身旁放着一枝3米的长矛。他的一个队友说服他带上这枝长矛,那是个马萨伊族人,马萨伊人以他们用长矛捕杀狮子而闻名,罗杰的马萨伊朋友已经教会他如何使用长矛。
哈尔认为用长矛来捕杀狮子是件荒唐的事。一个马萨伊猎手可能办得到,但他弟弟,以为他也能用好一枝长矛,简直是愚蠢。不过,让他带上长矛也没有什么害处。
罗杰还带了枚捕兽弹,必要时可以掷向野兽,捕兽弹在野兽面前爆炸。
他认为这可以把野兽吓得晕头转向。
“打亮手电筒。”哈尔小声说。
罗杰按亮电筒,起码有12只动物在撕扯那头山羊。真让人失望——它们不是狮子,而是些土里土气的、难看的鬣狗。
它们对亮光毫不在意,一心撕扯着那头山羊,并朝灌木丛那边拖拽。如果它们把山羊拖走,那整个计划就完了。
“向它们扔捕兽弹,”罗杰说道,“吓跑它们。”
“也把狮子吓跑?不——我们得保持安静。”
“但不能让它们把事情都搞糟,扔石头怎样?”
“可以,如果我们能找到石头。”他用手在地上摸,“这有一块。”
哈尔站起身,用力一掷,不偏不倚正打在一头鬣狗的嘴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尖叫声。
这一掷并没有赶跑那群鬣狗,相反,它们不再撕扯山羊,而咆哮着朝“波麻”走来。
人们说鬣狗是胆小鬼,这样说的人并不真正了解这种野兽。确实,一头单独的鬣狗不会去袭击一个人,除非这个人睡着了。在这种情况下,它会毫不犹豫地溜进帐篷咬掉沉睡者的一只脚或撕碎他的脸。许多猎手就是被鬣狗终身破相的。如果人醒着,一头鬣狗是绝不会向人进攻的。
如果是一群鬣狗,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它们知道会得到同伴的帮助,因此变得胆大而凶猛。现在兄弟俩就被一群颚硬齿利的鬣狗包围了,它们围着荆棘丛寻找能钻得进去的洞。
罗杰打着手电筒不停地转着查看刺墙内是否有鬣狗钻进来。鬣狗一露头,哈尔就用枪柄朝它鼻子猛击,它就会缩回去,留下一个洞和一声嚎叫。
但另外一头又往里钻,把这个洞挤大了一点,哈尔又如法炮制地猛击。这时刺墙的另一侧传来一声嗥叫,这是告诉伙伴;到这儿来。然后又换一个地方。
同时注意到所有的方向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每下都击得准。要不了几分钟,这群鬣狗就会冲进来了。
是狮子救了他们。一声深沉的吼叫使罗杰把手电筒射向荆棘丛外。外面有一头很大很大的狮子,它是被鬣狗那声尖叫吸引过来的。这群鬣狗马上改变了主意,狺狺着跑进了矮树丛中。
这头狮子朝荆棘丛走来,哈尔端枪瞄准它。“照着它,”他说。哈尔想,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赶走了一群鬣狗,换来一头更危险的狮子。
灯光在狮子脸上晃来晃去——罗杰拿电筒的手在发抖。
“把电筒拿稳点。”哈尔说。
“快开枪。”罗杰催促道。
但哈尔没有开枪。
狮子停了下来,盯着灯光看。它不是害怕,只是被灯光吸引住了。狮子间的不同在很多方面很像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各有各的习惯。一些狮子怕灯光,一些狮子不怕。有的狮子不仅靠近篝火,而且还躺到刚烧尽的火灰里取暖。
狮子的眼睛有人的眼睛两倍大,像两只闪亮的灯泡。在夜里狮子的眼睛同猫眼一样,只要有较强的光照着它,它就会同镜子一样亮闪闪的。罗杰对这双闪亮的眼睛感到一阵恐惧。
“射呀,你这笨蛋,怎么还不动手?”
哈尔还是等待着,食指搁在枪的扳机上。
这个庞然大物用鼻子嗅着,一阵微风把两个孩子的气味直接送到它宽大的鼻孔里。狮子站着不动,离他们还不到1.5米远,是绝对有效的射程。
哈尔很想勾动扳机。这头狮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食人狮,但它离人太近,人已经很不安全了。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就是错杀了一头狮子也比被狮子吃了好。
但他还是没勾扳机。手电光在狮子身上不停地乱晃,狮子抬起头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喜欢的气味。它慢慢转过身,走向死山羊,开始撕咬起来。
哈尔放下枪,浑身松弛下来。他感到刚才全身都僵硬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他伸出手拥着弟弟。罗杰在发抖,但他不说是被吓坏了。
“很冷,是吗?”罗杰说。
“当然,是够冷的。”
的确,在东非高地不论白天如何炎热,晚上总是出奇地冷。
狮子抬起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望望树丛,然后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叫声。这不是那种吼叫,而是一种轻柔的,传得很远的“哼、哼”声。
“它在喊它的同伴。”哈尔小声说。
哈尔非常了解狮子的语言,他已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博物学家。在他生活的十几年中,在父亲的动物牧场中,他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动物打过交道。他了解狮子的叫声比其它动物的叫声要多得多,每一种叫声都表达着一种不同的意思。
一种深沉的呜呜声表示狮子在寻食,一头准备攻击的狮子总要发出低沉的咕哝声。一头狮子在它没有进餐前一般是不会吼叫的——吼叫声会吓跑猎物。进餐后,它会发出吼叫——那是一种怎样的吼叫啊!数里之外都能听见这种吼叫声,比大象的尖叫声传得远多了。它的吼叫声就像是说:“我来了,我征服了对手并把它吃掉了——我是多么了不起!”
两头狮子同行时,交谈几乎不断,时而叹气,时而咕哝,有喘息,有响鼻,有呜咽声,还有像风琴的低音键发出的隆隆声。
当一头母狮与它的幼狮耳语时,它发出的声音非常类似人的母亲的语调,也是温柔、柔和、轻松的呀呀语。幼狮只会喵喵地叫,几乎与家猫的叫声一模一样。
这头狮子的同伴用一种低的口哨声回答了它,这声音就像睡着的小鸟发出的声音。谁能想象一头狮子能发出口哨声?这种叫声能骗住人,也不会引起猎物的警觉。
一头巨大的、黄褐色的母狮在罗杰的手电光下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雄狮让出一边使它能与自己共同进餐。狮子不同于鬣狗,鬣狗从不与任何其它伙伴分享它的食物,就是它的配偶也不行。雄狮是家庭中的大丈夫,它先吃——但不会忘记它的伴侣和子女。
正向山羊走来的这头母狮突然停下来盯着荆棘丛,它朝荆棘丛伸了伸脖子,深深地嗅着气味。这个时候,兄弟俩真希望自己身上最好什么味道也没有。
它伏下身子慢慢地朝荆棘墙走来。罗杰的手电光晃动得更厉害,就是哈尔也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把枪举了起来。
3、V字型枪
这头母狮不断地用鼻子嗅着,径直朝荆棘丛走来。
它用爪子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荆棘墙,整个荆棘丛摇晃了一下。如果它再加点力拍打一下,那么整个荆棘丛就会塌。但很明显它不喜欢被刺扎的滋味。它开始围着荆棘丛转圈,罗杰的手电光也就跟着它转。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开枪了。”他小声地同哈尔说。
“也许,它仅仅是好奇。”哈尔回答道。他知道母狮这一点也跟女士们一样。
围着荆棘丛转了一圈后,这头母狮用后腿支撑站了起来,把前爪趴在荆棘丛墙上朝里看,罗杰拿起了长矛。
“镇定,”哈尔小声说,“不要动。”
这头母狮朝里看了10秒钟,但简直像过了10分钟。然后它打着响鼻好像要喷出吸进去的难闻的气味,最后才放下前腿落到地上,慢慢走向它的丈夫,一同享受那头死山羊。
哈尔放下枪。它成功地通过了考试——它不是食人狮。
一头山羊对两头狮子来说是不够吃的,但自私不是狮子的本性。当这对夫妻稍稍满足了食欲之后,他们就停止了进餐。雄狮昂起头发出了进餐后的吼叫,这吼声是告诉数里之内的狮子:这儿在供应晚餐。
不一会儿,狮子们从矮树丛中出现了,一共八头,一下子就把剩下的山羊吃得精光。
但第九头狮子没有加入分享山羊的行列。它看起来同其它的狮子不同——很明显它不是它们中的一员。这头狮子老些、大些,鬃毛是黑色的而不是常见的浅棕色。它蹲在一旁,紧盯着从荆棘中照出来的光。
虽然那山羊它一点都没吃,但从它嘴角流出唾液来看,显然是饿得厉害。
一会儿它站起来慢慢地朝荆棘丛走来。
“我们又得小心了。”哈尔说。他已经有点疲倦了。
兄弟俩渐渐对此已经有些迟钝了,他们不能对每头狮子的光临都保持高度紧张。也许这头狮子同前面的狮子一样,也会讨厌人的气味又走回去吃山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开始感到身上痒。
“有什么东西在咬我。”他说。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吧。”哈尔说。
一会儿他自己也感到了痒。一个爬虫爬到他的身上咬着了他最敏感的地方。
“蚂蚁!”他大声说。
为什么这些蚂蚁不能等到这次行动结束再咬呢?
在搭这个“波麻”前他们就仔细地检查了这地方是否有蚁巢,这些蚂蚁肯定是行军蚁,鬼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它们列队前进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切挡在它们前进路上的东西都会被吃掉。真不幸,它们碰巧选择了这条穿过荆棘丛的路。
“我们离开这儿吧,”罗杰说,站起来试图把这些虫抖下来。
“你给我呆着,保持安静!”哈尔命令道。
“保持安静,你怎能在活活地被咬死时,保持安静?”
“被蚂蚁吃掉总比被狮子吃了好。”
“哦,我不怕狮子,它会像前面的狮子一样,让我们虚惊一场。”
“我不清楚,”哈尔说,“它看来想要动真格的。”
狮子的尾巴来回地摇着,一会儿尾巴不动了,高高地竖着就像船的桅杆。它两耳竖着,呲着牙,没有吼叫,而是发出轻柔的呜呜声。
从现在这个角度哈尔不能射到它的心脏,他必须打中它的大脑才行,而他知道狮子的大脑并不在头顶部,头顶只是乱糟糟的毛发而已。想射中它的大脑必须朝它的两眼中间的地方开枪。他重新瞄准。
这头狮子平伏在地上,哈尔知道这是“顶备”,紧跟着便是跳跃。
蚂蚁在咬他俩,哈尔尽力忍住不去理会它们。当狮子爪子插进土里准备跳起时,哈尔开火了。罗杰立即把捕兽弹扔了出去,恰好在狮子的鼻下爆炸了。这头狮子轻蔑地用前爪拍打了一下,纵身跳进了荆棘丛圈。
一切发生得太快,罗杰手中的手电筒被碰掉了,在草地上闪着光。罗杰想拿起长矛,但它被压在200多公斤重的狮子身下。
哈尔已经跳到一边以免披狮爪抓伤。他不敢再开枪,害怕伤着弟弟。当狮子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哈尔终于把枪口对准了狮子的头。但是,一只爪子又扫了过来,比棒球棍要厉害得多,能轻而易举地打死一头斑马。这一扫把哈尔手中的枪管打成了V字型。
如果这时候哈尔开火,枪就会爆炸,人和狮子都会丧命,那样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哈尔的手指离开了枪的扳机。当狮子张着大嘴向他冲来时,他把V字型的枪猛地塞进了它的喉咙。
狮子仰卧在地上用后爪把枪往外扯,身体在地上翻滚,终于把枪弄出来了,但又被什么东西咬了。
蚂蚁。
它站了起来,想抖落附在身上的蚂蚁。用嘴咬自己的两肋,用爪子拍打耳朵、喉咙,在荆棘圈内撞来撞去。它早把两个孩子忘得一干二净。
蚁蚁拚命地攻击这个新的目标。它们比普通的蚂蚁大,差不多有3厘米长,它们的两颚就像把铁钳。
成千上万的蚂蚁参加攻击,它们能把一头动物吃得只剩骨头。它们钻进狮子的喉咙、眼睛、耳朵。地球上最小的动物之一正在征服这头百兽之王。
这头狮子跳出荆棘圈,冲进茫茫的黑夜。兄弟俩听到它跳进了附近的一个水坑。
罗杰抬起手电筒,他们相互打量着。他们脸上、手臂上、衣服上都浸有血迹,但他们不清楚这血是从哪来的。他们身上有许多伤痕,但没有一个伤口深得流出这么多血。
哈尔嘘了口气,“是狮子的血,不是我们的。我想我打偏了,但肯定打中了它的头。”
“好了,我们出去吧。”罗杰说,“今晚我真累坏了。”
“你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罗杰当然知道,一个猎手打伤一头野兽后就必须跟踪它并结果它的性命。他不能将一头受伤的野兽放跑,要结束它的痛苦。还有一个原因:一头凶猛的野兽受伤后会变得更加凶猛,它会在它见到的第一个人身上报复。
“我们天亮后再追吧。”罗杰说。
“我们现在就去追,到明天早上它就会跑出七八十里远了。”
“但你的枪已经坏了。”
“我们还有长矛。跟我来,但先得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他从夹克衫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盘尼西林软膏。
“为什么现在要弄这些伤口?它们并不严重。”
“狮子爪子抓伤的伤口哪怕只一点就能要你的命:血液中毒。狮子可从来不剪指甲。它确实是讲卫生的动物——像猫那样总是舔洁自己的身子。但它们不能清洁爪子,嵌在爪子里的肉腐烂之后有毒。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被狮爪抓了点轻伤就在医院里躺了六个星期,他算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哈尔给罗杰擦了点药膏,然后自己也擦了一点。
“该走了。”
“其它的狮子怎么办?”罗杰说。他抬起手电筒,朝山羊照去,确切地说是朝放山羊的地方照去。山羊不见了,其它的狮子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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