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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猿三部曲之1裸猿 作者:德斯蒙德·莫里斯

_11 德斯蒙德·莫利斯 (英)
  有一点还需要解释:为什么青春发育期后喜欢马的少年会逐渐减少?随着性
的发展,本来可以指望喜爱马的人逐渐增多,而不是减少。只要把儿童喜爱马的
人数曲线与儿童的性表现曲线比较一下就可以找到答案。这两条曲线非常吻合,
其原因似乎是。随着性意识的增强,随着少年性情感独特的隐私感的增强,对马
的喜爱也就随着异性之间公开的“打闹嬉戏”活动的减少而减弱。意味深长的是,
在这个时期猴子也不那么逗人喜欢了。许多猴子都有十分明显而又刺眼的性器官,
包括一些肥大、粉红色的隆起。这些部位对较小的儿童毫无意义,因而其他明显
的“人格”特征照样逗人喜欢,不会受到妨碍。但是对于年龄较大的儿童来说,
刺眼的生殖器官就使人感到难堪,猴子讨人喜欢的程度也就受到影响。
  这就是儿童“喜爱”动物的情况。成年人对动物的反应差异更大,而且更加
微妙复杂,但基本的人格化因素对成年人同样适用。严肃的生物学家和动物学家
对这一事实大伤脑筋。但是,只要认识到这种象征性反应并不代表动物的真实本
质,这就不仅毫无妨碍,而且还是一条宝贵的,疏导情感的辅助途径。
  在考虑问题的另一面——对动物的“憎恨”以前,有一种批评意见必须得到
解答。有人可能会争论说上面谈到的结果纯粹是文化所致,因而对于整个人类并无
普遍意义。就动物确切的本质而言,这是正确的。显然,首先要知道熊猫的存在,
然后才能对它作出反应。人对熊猫不存在先天的反应。但这不是问题的要害。对
熊猫的选择可能是由文化决定的,但选择熊猫的原因却反映出更深刻的生物机制
在起作用。如果将这一调查运用在其他文化中,逗人喜爱的动物种类可能有所不
同,但人们仍然会按我们根本的、象征的需求来选择。动物讨人喜爱的第一和第
二条规律仍然会起作用。
  现在来看人对动物的“憎恨”。我们可以对统计数字进行类似的分析。前10
名令人憎恨的动物如下:1,蛇(27%);2,蜘蛛(9.5%);3,鳄鱼
(45%);4,狮(4.5%)。5,鼠(4%);6,臭鼬(3%);7,大猩猩
(3%);8,犀牛(3%);9,河马(2.5%);10,虎(25%)。
  这些动物有一个共同的重要特征:它们都十分危险。鳄鱼,狮和虎都属食肉
类,是嗜杀成性的动物。大猩猩、犀牛和河马一旦被激怒也很可能伤害人。臭鼬
老是进行疯狂的化学战,老鼠传播疾病,是对人类有害的动物。毒蛇和毒蜘蛛也
很危险。
  这些动物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讨人喜爱的前10名动物所特有的人格特征。只有
狮子和大猩猩例外。在讨人喜爱的前10名动物和令人憎恨的前1O名动物中,唯有
狮子在两边都榜上有名。儿童对狮子爱恨交织的反应是因为狮子奇特地综合了迷
人的人格特征和凶猛残暴的食肉本性。大猩猩有丰富的人格特征;可惜其面部表
情使人感到它带有攻击性,令人望而生畏。这只不过是它骨骼结构造成的偶然印
象而已,其实与它真实(相当温和)的本性无关。再加上它身强力壮,这使它立
刻成了凶恶残暴的最好象征。
  儿童对前10名令人憎恨的动物所作出的反应,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这就是
普遍厌恶蛇和蜘蛛。仅仅是因为它们都有毒,这是难以解释清楚的,一定还有其
他因素在起作用。分析它们令人厌恶的原因时发现,蛇令人憎恨是因为它“滑腻
而又肮脏”;而蜘蛛令人厌恶则是因为它“多毛而又爬行”。这肯定意味着它们
具有某种强烈的象征意义,或者是我们人类生来就具有躲避这类动物的强烈反应。
  长期以来蛇一直被视为男性生殖器的象征。既然是有毒的生殖器;它就表示
令人厌恶的性欲。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蛇不受欢迎的原因。但仅此一点是不
够的。如果我们考察4—14岁儿童对蛇的憎恨就会发现,蛇不受欢迎的高峰很早,
在青春发育期以前就达到高峰期。甚至在儿童4岁时憎恨蛇的比例就很高——大
约是3O%。其后,人数比例逐渐上升,6岁时达到顶峰。从此开始,比例才逐渐
下降。到了14岁,其比例远远低于20%。尽管在各个年龄阶段女孩的反应较男孩
略为强烈,但男女反应之间的区别并不显著。青春发育期似乎也不对少男少女的
反应产生影响。
  这一证据表明,仅仅把蛇当作强烈的性的象征是难以令人接受的。看来还有
一个更大的可能性,人类对蛇形的东西有一种天生的反感。这不仅能解释为什么
儿童在十分幼小时对蛇就非常厌恶,而且还能解释,在对动物的反应中为什么唯
独对蛇特别憎恨。这与我们所了解的人类的近亲,黑猩猩、大猩猩和猩猩的反应
相吻合。这些动物不仅同样惧怕蛇,而且从小就表现出这种恐惧。在很小的猿身
上固然看不到这种现象,然而一旦它们长到几岁,开始离开母亲安全的怀抱作短
暂的出游时,这种恐惧感便已形成。显然,对蛇的反感对它们自身的生存有着极
重要的意义,人类祖先的生存也从中受益匪浅。尽管如此,仍然有人认为对蛇的
恐惧不是天生的,而是一种文化现象,是个人后天学习的结果。据说在与世隔绝
的环境中饲养的小黑猩猩第一次看到蛇时,它不会作出害怕的反应。但这些实验
说服力不强。其中一些实验使用的黑猩猩年龄太小。如果几年后再做试验可能就
会看到害怕的反应。另一方面,隔离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使幼小的动物智力
发展受到阻碍。这类试验的根据是从根本上误解了先天反应的性质。无论外界环
境如何,如果处于封闭的环境中,动物先天的反应也是无法成熟起来的。应该将
这类反应看成是先天的易感性。要形成对蛇的反应,幼小的黑猩猩或儿童必须在
早期与各种可怕的物体打交道,逐渐学会对这些事物作出否定的反应。相比之下,
儿童对蛇的反应表现出更多的先天因素。儿童对蛇的恐惧大大超过对其他动物的
恐惧,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就是先天因素。正常的小黑猩猩看到蛇所产生的恐惧
和人类对蛇的憎恨是很难从其他方面来作解释的。
  儿童对蜘蛛的反应又有不同,有十分明显的性别差异。从4岁到14岁期间,
男孩憎恨蜘蛛的比例逐渐增加,但增长缓慢。到青春发育期为止,女孩中憎恨蜘
蛛的比例与男孩相当,此后才急剧增多。到了14岁,女孩憎恨蜘蛛的比例已两倍
于男孩。这里面似乎有十分重要的象征因素。从人的进化来看,毒蜘蛛对两种性
别应同样危险。男女两方都可能对蜘蛛有先天的反应,也可能没有先天的反应。
但先天的反应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在青春发育期憎恨蜘蛛的女孩要急剧增多。唯一
的线索是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蜘蛛是肮脏的、毛茸茸的家伙。在青春发育
期,男女青年体毛开始萌生。对于青少年来说体毛是主要的一种雄性特征。固而
与男孩相比,少女对身体长毛更容易感到烦躁不安(无意识的)。与苍蝇一类的
小动物相比,蜘蛛细长的腿更象毛发,更加刺眼。结果蜘蛛成了体毛最理想的象
征。
  这些就是人类看到或想到动物时感受到的爱憎感情。这些爱憎情感与我们经
济的、科学的和审美的兴趣交织在一起,使我们与动物之间特别复杂的种际关系
更加复杂;而且,这种关系还要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而变化。概括起来可以说有
“七种年龄”的种际关系。第一阶段是婴儿阶段(infantile phase)。此时我
们完全依赖双亲,非常喜欢大动物,把它们视作父母的象征。第二阶段是小小父
母阶段(infantile-parental phase)。此时我们开始与父母竞争,喜欢小动
物并把它们作为孩子的替代物。这是喂养爱畜的年龄。第三阶段是客观的前成年
阶段(objective pre-adult phase)。这时科学和审美的兴趣开始支配象征的
兴趣,是捕捉昆虫、使用显微镜、收集蝴蝶、喂养水生动物的时期。第四阶段是
青年成年阶段(young adult phase)。此刻最主要的动物是我们人类的异性成
员。除非纯从商业经济价值上着眼,其他一切动物都不会引起我们的重视。第五
阶段是成年父母阶段(adult parental phase)。这时象征性的动物又进入我们
的生活,但它们只是我们子女的爱畜。第六阶段是后父母阶段(post-parental
phase)。这时如果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就会再一次把动物当作孩子的
替代物。(对于无子女的成年人,用动物代替子女的阶段自然会来得早些。)最
后是第七阶段,即老年阶段(Senile phase)。这一时期的特征是对保护和保存
动物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兴趣主要集中在那些濒于灭绝的动物身上。只要这些动
物的数量很少而且是在日益减少就要予以关注,至于其他人认为它们可爱与否,
有用还是无用都毫无关系。譬如说吧,虽然儿童都很憎恨日益减少的犀牛和大猩
猩,但它们却是老年人关注的中心。它们必须得到“拯救”。符号等值原则显然
在起作用:作为个体的人,老年人行将就木,因而他们就把稀有动物作为自己行
将就木的象征。老年人要拯救这些动物、使它们不致灭绝的情感反映出他们延年
益寿的愿望。
  近年来,保护动物的兴趣在某程度上已波及到较年轻的年龄组。很显然这是
无比强大的核武器发展的结果。核武器有着巨大的破坏潜能,可以在顷刻之间灭
绝人类。这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威胁。因此,我们现在每个人感情上都需要保
护作为珍奇象征的动物。
  我们不应把这种观点视为保护野生动物的唯一理由。我们希望帮助那些困难
重重的动物,这在科学和审美上也是完全有道理的。如果我们想要继续享有无比
丰富、气象万千的动物界并把野生动物作为科学研究和美学研究的对象,我们就
必须帮助这些动物渡过难关。如果任其灭亡,我们的环境就会变得非常单调,这
将是十分不幸的。人类有着强烈的探索欲望,我们不能失去如此宝贵的动物资源。
  在谈到保护野生动物的问题时,有时也提到了经济因素。有人指出,理智地
保护和有节制地捕杀一些野生动物有助于世界有些地方营养不良(蛋白质缺乏)
的人民。从短期的观点来看,这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如果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
事情就不那么乐观了。我们的人口如果继续以目前这种惊人的速度增长,最终的
选择要么是牺牲自己,要么是捕杀动物。无论动物在象征、科学、美学意义上对
我们如何宝贵,经济形势的变化将对它们十分不利。无情的事实是:一旦人口达
到一定的密度,世界上便不再有其他动物的立足之地了。遗憾的是,有人认为动
物是我们食物的主要来源,这种说法是经不起推敲的。直接食用植物比将植物转
化为动物再吃效率更高。随着居住空间的需求的进一步增长,我们最终会采取更
为极端的步骤,被迫合成食品。除非我们能大规模地向其他星球移民,减轻人口
对地球的负担,或者采取某种方式更严厉地控制人口;否则,在不远的将来我们
将不得不从地球上清除所有的其他生物。
  如果这种观点你觉得有点危言耸听,请看下列数字。17世纪来世界上裸猿的
总数只有5亿,现已增加到30亿。每隔24小时人口就会增加15万。(从事星际间
迁徙的权威专家一定会对这个数字感到气馁。)在260年的时间内,如果保持现
在的增长速度——这是不大可能的,地球表面将会云集着4000亿裸猿。整个地球表
面的人口密度就会达到每平方英里1.1万人。换言之,我们在大城市看到的人口
密度就会遍及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这对各种野生动物将带来什么后果是不言而喻
的。这对我们人类自身的影响也同样是令人沮丧的。
  我们无需老是谈论这样的梦魇,这种可能性要变为现实还为时尚早。我在全
书中一直强调,尽管技术在飞跃发展,人类仍然是相当简单的生物现象。尽管人
类有着崇高的思想、矜持骄傲,我们仍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动物,受着动物行为一
切规律的支配。远在我们的人口达到上面预见的密度以前,我们早就会因为违反
许许多多支配我们生物本性的规则而瓦解、崩溃,不再是地球上主宰一切的动物
了。我们容易沾沾自喜,认为这一切决不可能发生,认为我们与众不同,可以不
受生物规律的制约。其实不然。许许多多不可一世的动物种类现已灭绝,我们人
类也不可能例外。我们迟早要日薄西山、让位给其他动物。如果要让这一天来得
晚些而不是早些,我们必须长期而又严肃地把自己看作一种生物种类,以此意识
到自己的局限性。这就是我写本书的原因;这就是我不用更常用的“人”字而故
意称咱们为裸猿来嘲弄自己的原因。这样做有助于我们把握分寸,保持头脑清醒,
以便去思考我们表面生活之下的实际活动。我的热心可能使我说过了头。我本来
可以唱赞歌,可以描述人类许许多多的辉煌成就。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所以我所
描绘的图画难免有些片面。我们人类是不同凡响的杰出动物,我无意去否认这一
点或贬低我们自己。但这一切人们已经谈得够多了。我认为现在应该把硬币翻过
来,是看看它的反面究竟如何的时候了。遗憾的是,由于和其他动物相比,我们
所向披靡,踌躇满志,所以一想到自己卑微的起源和出身就不免觉得有些恼怒。
因此我不指望因为我所写的一切而受到感激。我们是象暴发户一样爬到今天的显
赫地位的,我们就象新贵们一样对自己的背景出身非常敏感,我们随时都可能暴
露出自己的神经质。
  有一些人非常乐观。他们认为,我们既然已形成了高级的智能并有强烈的创
造发明欲望,我们能任意摆布局势,让它为我们服务。他们认为,我们的可塑性
强,为了适应人类迅速上升的物种地位提出新的要求,我们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
式。他们认为,届时我们能解决人满之患,消除紧张,克服丧失了个人隐私和独
立行事带来的矛盾;我们能重建我们的行为模式,象大蚂蚁一样地生活;我们能
克制自己的攻击行为和领地情感,克制我们的性冲动和父母性情;如果我们不得
不变成象人工孵化的小鸡那样的个体,我们也一定能适应这种生活模式的。他们
认为,我们的能力足以压倒一切生物冲动。我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人类原始的
动物本性决不允许这样做。诚然,我们具有可塑性。诚然,我们的行为机遇性很
强.但是我们机遇主义采取的形式却有极严格的限制。我在本书中强调了人类的
生物特征,以此试图说明这些限制的性质。如果人类能清醒地认识并适应这些局
限性,我们幸存的可能性就要大些。这不是要天真地“回归自然”。这只是说,
我们应使自己理智的机遇主义的发展与基本的行为要求相吻合。我们必须提高素
质,而不仅仅是增加数量。这样我们才能在技术上突飞猛进而又不会否认自身在
进化中的传统。否则,受到压抑的生物冲动会积蓄起来,最后导致大坝的坍塌,
我们精心设计的整个生存状态就会在一场洪水中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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