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宋史1

_139 脱脱(元)
时常平、水利、免役、保甲之政,皆出司农,故安石藉绾以威众。绾请先行免役于府界,次及诸道。利州路岁用钱九万六千缗,而转运使李瑜率三十万,绾言:“均役本以裕民,今乃务聚敛,积宽余,宜加重黜。”富弼在亳,不散青苗钱,绾请付吏究治。畿县民诉助役,诏询其便否两行之,绾与曾布辄上还堂帖。中丞杨绘言未闻司农得缴奏者,不报。凡吕公著、谢景温所置推直官、主簿,悉罢去之,而引蔡确、唐坰为御史。
五年春,擢御史中丞。国朝故事,未有台杂为中丞者,帝特命之。又加龙图阁待制。建言:“顷时御史罢免,犹除省府职司,盖厥初选用既审,则议论虽不合,人材亦不可遗,愿籍前后谏官、御史得罪者姓名,以次甄录,使于进退间与凡僚稍异,则思竭尽矣。”
辽人来理边地,屯兵境上,声言将用师,于是两河戒严,且令河北修城守之具。绾曰:“非徒无益,且大扰费。”帝从其言而止。又言:“辽妄为地讼,意在窥我。去冬聚兵累月,逡巡自罢,其情伪可见。今当御之以坚强,则不渝二国之平,平则彼不我疑,而我得以远虑。苟先之以畏屈,彼或将力争,则大为中国之耻。”帝览疏嘉之。
安石去位,绾颇附吕惠卿。及安石复相,绾欲弥前迹,乃发惠卿置田华亭事,出知陈州。又论三司使章惇协济其奸,出知湖州。初,惠卿弟和卿创手实法,绾曰:“凡民养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尽令疏实,则家有告讦之忧,人怀隐匿之虑,无所措手足矣。商贾通殖货财,交易有无,不过服食、器用、米粟、丝麻、布帛之类,或春有之而夏以荡析,或秋贮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书,何由拘录,其势安得不犯?徒使嚚讼者趋赏报怨以相告讦,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诏罢其法。迁翰林学士,仍为中丞。
绾虑安石去失势,乃上言宜录安石子及婿,仍赐第京师。帝以语安石,安石曰:“绾为国司直,而为宰臣乞恩泽,极伤国体,当黜。”又荐彭汝砺为御史,安石不悦,遽自劾失举。帝谓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回,论事荐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逾岁,为集贤院学士、知河阳,元丰中,以待制知荆南、陈、陕,徙永兴军,改青州。奏言岁大稔,斗粟五七钱。帝知其佞,令提举官酌市价以闻。进龙图阁直学士、知邓州。
无祐初,徙扬州。言者论其奸,改滁州,未去邓而卒,年五十九。子洵仁、洵武。洵仁,大观中为尚书右丞。
洵武字子常,第进士,为汝阳簿。绍圣中。哲宗召对,为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国史院编修官,撰《神宗史》,议论专右蔡卞,诋诬宣仁后尤切,史祸之作,其力居多。迁起居舍人。
徽宗初,改秘书少监,既而用蔡京荐,复史职,御史陈次升、陈师锡言:“洵武父绾在熙宁时以曲媚王安石,神宗数其邪僻奸回,今置洵武太史,岂能公心直笔,发扬神考之盛德,而不掩其父之恶乎?且其人材凡近,学问荒缪,不足以污此选。”不听。迁起居郎。
时韩忠彦、曾布为相,洵武因对言:“陛下乃先帝子,今相忠彦乃琦之子。先帝行新法以利民,琦尝论其非,今忠彦为相,更先帝之法,是忠彦能继父志,陛下为不能也。必欲继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京出居外镇,帝未有意复用也,洵武为帝言:“陛下方绍述先志,群臣无助者。”乃作《爱莫助之图》以献。其图如《史记》年表,列旁行七重,别为左右,左曰元丰,右曰元祐,自宰相、执政、侍从、台谏、郎官、馆阁、学校各为一重。左序助绍述者,执政中唯温益一人,余不过三四,若赵挺之、范致虚、王能甫、钱遹之属而已。右序举朝辅相、公卿、百执事咸在,以百数。帝出示曾布,而揭去左方一姓名。布请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谓非相此人不可,以与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与臣所见异,臣安敢豫议?“明日改付温益,益欣然奉行,请籍异论者,于是决意相京。进洵武中书舍人、给事中兼侍讲,修撰《哲宗实录》,迁吏部侍郎。
洵武疏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台、寺、监之职,而以寄禄阶易空名矣。今在选七阶,自两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带知安州云梦县而为河东干当公事者,有河中司录参军而监楚州盐场者,有瀛州军事推官、知大名府元城县充濮州教授者,殽乱纷错,莫甚于此。谓宜造为新名,因而制录。”诏悉更之。迁刑部尚书,又请初出官人兼用刑法试,俾知为吏之方。崇宁三年,拜尚书右丞,转左丞、中书侍郎。
妖人张怀素狱兴,其党有与洵武连昏者,坐出知随州。提举明道宫,复端明殿学士,知亳州、河南府,召为中太一宫使,连进观文殿学士,为大名尹。政和中,夏祭,入侍祠。以佑神观使兼侍读留修国史,改保大军节度使。未几,知枢密院。
五谿蛮扰边,即仿陕西弓箭手制,募边民习知溪洞险易者,置所司教以战阵,劝以耕牧,得胜兵几万人以镇抚之。迁特进,拜少保,封莘国公,恩典如宰相。宣和元年,薨,年六十五,赠太傅,谥曰文简。
邓氏自绾以来,世济其奸,而洵武阿二蔡尤力。京之败乱天下,祸源自洵武起焉。
李定,字资深,扬州人。少受学于王安石。登进士第,为定远尉、秀州判官。熙宁二年,孙觉荐之,召至京师,谒谏官李常,常问曰:“君从南方来,民谓青苗法何如?”定曰:“民便之,无不喜者。”常曰:“举朝方共争是事,君勿为此言。”定即往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据实以言,不知京师乃不许。”安石大喜,谓曰:“君且得见,盍为上道之。”立荐对。神宗问青苗事,其对如曩言,于是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听。命定知谏院,宰相言前无选人除谏官之比,遂拜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苏颂、李大临封还制书,皆罢去。
御史陈荐疏:“定顷为泾县主簿,闻庶母仇氏死,匿不为服。”诏下江东、淮、浙转运使问状,奏云:“定尝以父年老,求归侍养,不云持所生母服。”定自辩言,实不知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养解官。曾公亮谓定当追行服,安石力主之,改为崇政殿说书。御史林旦、薛昌朝言,不宜以不孝之人居劝讲之地,并论安石,章六七上,安石又白罢两人,定亦不自安,蕲解职,以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吏房、直舍人院同判太常寺。八年,加集贤殿修撰、知明州。
元丰初,召拜宝文阁待制、同知谏院,进知制诰,为御史中丞。劾苏轼《湖州谢上表》,擿其语以为侮慢。因论轼自熙宁以来,作为文章,怨谤君父,交通戚里。逮赴台狱穷治,当会赦,论不已,窜之黄州。方定自鞫轼狱,势不可回。一日,于崇政殿门外语同列曰:“苏轼乃奇才也。”俱不敢对。
请复六案纠察之职,并诸路监司皆得钩考,从之。彗出东方,求直言,太史谓有兵变,帝命宦者视卫士饮食。定言一饭不足市恩,适起小人之心,乃止。或议废明堂祀,帝以访定。定曰:“三岁一郊或明堂,祖宗以来,未之有改。谁为此言,愿治其妄。”帝曰:“听卿言足矣。”迁翰林学士。坐论府界养马事失实,罢知河阳,留守南京,召为户部侍郎。哲宗立,以龙图阁学士知青州,移江宁府。言者争暴其前过,又谪居滁州。元祐二年,卒。
定于宗族有恩,分财振赡,家无余赀。得任子,先及兄息。死之日,诸子皆布衣。徒以附王安石骤得美官,又陷苏轼于罪,是以公论恶之,而不孝之名遂著。
舒亶,字信道,明州慈溪人。试礼部第一,调临海尉。民使酒詈逐后母,至亶前,命执之,不服,即自起斩之,投劾去。王安石当国,闻而异之,御史张商英亦称其材,用为审官院主簿。使熙河括田,有绩,迁奉礼郎。郑侠既贬,复被逮,亶承命往捕,遇诸陈。搜侠箧,得所录名臣谏草,有言新法事及亲朋书尺,悉按姓名治之,窜侠岭南,冯京、王安国诸人皆得罪。擢亶太子中允、提举两浙常平。
元丰初,权监察御史里行。太学官受赂,事闻,亶奉诏验治,凡辞语微及者,辄株连考竟,以多为功。加集贤校理。同李定劾苏轼作为歌诗议讪时事。亶又言:“王诜辈公为朋比,如盛侨、周邠固不足论,若司马光、张方平、范镇、陈襄、刘挚,皆略能诵说先王之言,而所怀如此,可置而不诛乎?”帝觉其言为过,但贬轼、诜,而光等罚金。
未几,同修起居注,改知谏院。张商英为中书检正,遗亶手帖,示以子婿所为文。亶具以白,云商英为宰属而干请言路,坐责监江陵税。始,亶以商英荐得用;及是,反陷之。进知杂御史、判司农寺,超拜给事中、权直学士院。逾月,为御史中丞。举劾多私,气焰熏灼,见者侧目,独惮王安礼。
亶在翰林,受厨钱越法,三省以闻,事下大理。初,亶言尚书省凡奏钞法当置籍,录其事目。今违法不录,既案奏,乃谩以发放历为录目之籍,亶以为大臣欺罔。而尚书省取台中受事籍验之,亦无录目,亶遽杂他文书送省,于是执政复发其欺。大理鞫厨钱事,谓亶为误。法官吴外厚驳之,御史杨畏言亶所受文籍具在,无不承之理。帝曰:“亶自盗为赃,情轻而法重;诈为录目,情重而法轻。身为执法,而诈妄若是,安可置也!”命追两秩勒停。亶比岁起狱,好以疑似排抵士大夫,虽坐微罪废斥,然远近称快。十余年,始复通直郎。
崇宁初,知南康军。辰溪蛮叛,蔡京使知荆南,以开边功,由直龙图阁进待制,明年,卒,赠直学士。
蹇周辅,字磻翁,成都双流人。少与范镇、何郯为布衣交。年未冠,试大廷,不第。镇、郯既贵达,周辅始特奏名,再举进士,知宜宾、石门二县,通判安肃军,为御史台推直官。善于讯鞫,钩索微隐,皆用智得情。尝有诏狱,事连掖庭掌宝侍史,它司累月不能决,乃命周辅。度不可追逮,奏请以要辞示主者诘服之,时以为知体。及治李逢狱竟,台臣杂治无异辞,神宗称其能,擢开封府推官,出为淮南转运副使。盗廖恩聚党闽中,多害兵吏,改使福建,护诸将以讨之,恩遂降。
元丰初,循唐制,归百司狱于大理寺,选为少卿,迁三司度支副使。先是,湖南例食淮盐,周辅始请运广盐数百万石,分鬻郴、全、道州;又以淮盐增配潭、衡诸郡,湘中民愁困,法既行,遂领于度支。以集贤殿修撰为河北都转运使,进宝文阁待制,召为户部侍郎、知开封府,事多不决。授中书舍人,不拜,改刑部侍郎。元祐初,言者暴其立江西、福建盐法,掊克欺诞,负公扰民,罢知和州。徙庐州。卒,年六十六。
周辅强学,善属文,神宗尝命作《答高丽书》,屡称善。为吏深文刻核,故老而获戾。子序辰。
序辰字授之,登第后数年,以泗州推官主管广西常平。周辅方使闽,上言父子并祗命远方,家无所托,蕲改一近地。乃易京西,旋提举江西常平,继父行盐法。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右司谏。哲宗立,改司封员外郎。周辅得罪,以序辰成其恶,降签书庐州判官。起知楚州,提点江东刑狱。
绍圣中,迁左司员外郎,进起居郎、中书舍人、同修国史。疏言:“朝廷前日正司马光等奸恶,明其罪罚,以告中外。惟变乱典刑,改废法度,讪讟宗庙,睥睨两宫,观事考言,实状彰著,然踪迹深秘,包藏祸心,相去八年之间,盖已不可究质。其章疏案牍,散在有司,若不汇缉而藏之,岁久必致沦弃。愿悉讨奸臣所言行,选官编类,入为一帙,置之一府,以示天下后世大戒。”遂命序辰及徐铎编类。由是缙绅之祸,无一得脱者。迁礼部尚书,与安惇看详诉理事。以奉使辽国无状,黜知黄州。阅四月,除龙图阁待制、知扬州。
徽宗立,中书言序辰类元祐章牍,傅致语言,指为谤讪。诏与惇并除名勒停,放归田里。蔡京为相,复拜刑部、礼部侍郎,为翰林学士,进承旨。有言其在先帝遏密中以音乐自娱者,黜知汝州。二年,徙苏州。坐纵部民盗铸钱,谪单州团练副使、江州安置。又坐守苏时以天宁节同其父忌日,辄于前一日设宴,及节日不张乐,移永州。会赦,复官中奉大夫,遂卒。序辰亦有文,善傅会,深文刻核,似其父云。
徐铎字振文,兴化莆田人。熙宁进士第一,签书镇东军判官,绍圣末,以给事中直学士院。蹇序辰建议编类元祐诸臣章牍事状,诏铎同主之。凡一时施行文书,攈拾附著,纤悉不遗。迁礼部侍郎。铎虽云封驳,而是时凡给事中不肯书读者,辄命代行之。贡院获举人挟书,开封尹蒋之奇将以徒定罪,铎争不可,之奇为从轻比。既上省,章惇怒,罚府吏,举人竟坐刑,铎不复敢有言,众传以为笑。后议除御史中丞,或摭此事以为无所执持,乃止。
徽宗立,以龙图阁待制知青州。御史中丞丰稷论铎编类事状,率视章惇好恶为轻重,存殁名臣,横罹窜斥,序辰既放归田里,铎之罪不在其下。诏落职知湖州。崇宁中,拜礼部尚书。方议庙制,铎请增为九室。议者疑已祧之主不可复祔、铎言:“唐之献祖、中宗、代宗与本朝之僖祖,皆尝祧而复,今宜存宣祖于当祧,复翼祖于已祧,礼无不称。”从之。进吏部尚书,卒。
论曰:“士学不为己,而俯仰随时,如挈皋居井上,求其立朝不挠,不可得已。常秩在嘉祐、治平时,三辞羔雁之聘,若能隐居以求其志者。及王安石用事,一召即至,容容历年,曾无一嘉谟,而窃显位。至定之党附,亶之凶德,宜为世所指名。绾及周辅二家,父子并同恶相济,而序辰与铎编类事状,流毒元祐名臣,忠义之士,为之一空,驯致靖康之祸,可胜叹哉。
王广渊,字才叔,大名成安人。庆历中,上曾祖《明家集》,诏官其后,广渊推与弟广廉,而以进士为大理法直官、编排中书文字。裁定祖宗御书十卷,仁宗喜之,以知舒州,留不行。
英宗居藩邸,广渊因见昵,献所为文,及即位,除直集贤院。谏官司马光言:“汉卫绾不从太子饮,故景帝待之厚。周张美私以公钱给世宗,故世宗薄之。广渊交结奔竞,世无与比,当仁宗之世,私自托于陛下,岂忠臣哉?今当治其罪,而更赏之,何以厉人臣之节?”帝不听,用为群牧、三司户部判官,从容谓曰:“朕于《洪范》得高明沉潜之义,刚内以自强,柔外以应物,人君之体,无出于是。卿为朕书之于钦明殿屏,以备观省,非特开元《无逸图》也。”加直龙图阁。帝有疾,中外忧疑,不能寝食,帝自为诏谕之曰:“朕疾少间矣。”广渊宣言于众。
神宗立,言者劾其漏泄禁中语,出知齐州,改京东转运使,得于内省传达章奏。曾公亮、王安石持不可,乃止。广渊以方春农事兴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乘急要利,乞留本道钱帛五十万,贷之贫民,岁可获息二十五万,从之。其事与青苗钱法合,安石始以为可用,召至京师。御史中丞吕公著摭其旧恶,还故官。程颢、李常又论其抑配掊克,迎朝廷旨意以困百姓。会河北转运使刘庠不散青苗钱奏适至,安石曰:“广渊力主新法而遭劾,刘庠故坏新法而不问,举事如此,安得人无向背?”故颢与常言不行。徙使河东,擢宝文阁待制、知庆州。
宣抚使兴师入夏境,檄庆会兵。方授甲,卒长吴逵以众乱,广渊亟召五营兵御之。逵率二千人斩关出,广渊遣部将姚兕、林广追击,降其众。柔远三都戍卒欲应贼,不果,广渊阳劳之,使还戍,潜遣兵间道邀袭,尽戮之。犹以盗发所部,削两秩。二年,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
广渊小有才而善附会,所辟置类非其人。帝谓执政曰:“广渊奏辟将佐,非贵游子弟,即胥史辈,至于濮宫书吏亦预选,盖其人与时君卿善。一路官吏不少,置而不取,乃用此辈,岂不误朝廷事?已下诏切责,卿等宜贻书申戒之。”卒,年六十,赠右谏议大夫。元丰初,诏以其被遇先帝之故,弟临自皇城使擢为兵部郎中、直昭文馆,子得君赐进士出身。
临字大观,亦起进士,签书雄州判官。嘉祐初,契丹泛使至,朝论疑所应,临言:“契丹方饥困,何能为?然《春秋》许与之义,不可以不谨。彼尝求驯象,可拒而不拒;尝求乐章,可与而不与,两失之矣。今横使之来,或谓其求圣像,圣像果可与哉?”朝廷善其议。治平中,诏求武略,用近臣荐,自屯田员外郎换崇仪使、知顺安军,改河北沿边安抚都监。上备御数十策,大略皆自治而已。
契丹刺两输人为义军,来归者数万。或请遣还,临曰:“彼归我而遣之,必为乱,不如因而抚之。”诏从其请,自是来者益多,契丹悔失计。进安抚副使,历知泾、鄜州、广信、安肃军。
召对,还文阶,知齐州、沧州、荆南,入为户部副使,以宝文阁待制知广州府、河中,卒。
王陶,字乐道,京兆万年人。第进士,至太常丞而丁父忧。陶以登朝在郊祀后,恩不及亲,乞还所迁官,丐追赠。诏特听之,仍俟服阕,除太子中允。
嘉祐初,为监察御史里行。卫卒入延福宫为盗,有司引疏决恩降其罪。陶曰:“禁省之严,不应用外间会降为比。”于是流诸海岛,主者皆论罚。中贵人导炼丹者入禁廷,陶言:“汉、唐方士,名为化黄金、益年寿以惑人主者,后皆就戮。请出之。”陈升之为枢密副使,论其不当,升之去,陶亦知卫州,改蔡州。明年,复以右正言召。陶言:“臣与四人同补郡,今独两人召,请并还唐介、吕诲等。”
英宗知宗正寺,逾年不就职。陶上疏曰:“自至和中圣躬违豫之后,天下颙颙,无所寄命,交章抗疏,请早择宗室亲贤,以建储嗣,危言切语,动天感人。夫为是议者,岂皆怀不忠孝、为奸利附托之人哉?发于至诚,念宗庙社稷无穷大计而已。陛下顺民欲而安人心,故亲发德音,锐为此举,中外摇摇之心,一旦定矣。厥后浸润稽缓,岂免忧疑?流言或云事由嫔御、宦侍姑息之语,圣意因而惑焉。妇人近幸,讵识远图?臣恐海内民庶,谓陛下始者顺天意民心命之,今者听左右姑息之言而疑之,使远近奸邪得以窥间伺隙,可不惜哉!”因请对,仁宗曰:“今当别与一名目。”既而韩琦决策,遂立为皇子。英宗即位,加直史馆、修起居注、皇子位伴读、淮阳颍王府诩善、知制诰,进龙图阁学士、知永兴军,召为太子詹事。
神宗立,迁枢密直学士,拜御史中丞。郭逵以签书枢密宣抚陕西,诏令还都。陶言:“韩琦置逵二府,至用太祖故事,出师劫制人主,琦必有奸言惑乱圣德。愿罢逵为渭州。”帝曰:“逵先帝所用,今无罪黜之,是章先帝用人之失也,不可。”陶既不得逞,遂以琦不押文德常朝班奏劾之。陶始受知于琦,骤加奖拔。帝初临御,颇不悦执政之专,陶料必易置大臣,欲自规重位,故视琦如仇,力攻之,琦闭门待罪。帝徙陶为翰林学士,旋出知陈州,入权三司使。吕公著言其反覆不可近,又以侍读学士知蔡州,历河南府、许、汝、陈三州,以东宫旧臣加观文殿学士。帝终薄其为人,不复用。元丰三年,卒,年六十一,赠吏部尚书,谥曰文恪。
陶微时苦贫,寓京师教小学。其友姜愚气豪乐施,一日大雪,念陶奉母寒馁,荷一锸刬雪,行二十里访之。陶母子冻坐,日高无炊烟。愚亟出解所衣锦裘,质钱买酒肉、薪炭,与附火饮食,又捐数百千为之娶。陶既贵,尹洛,愚老而丧明,自卫州新乡往谒之,意陶必念旧哀己。陶对之邈然,但出尊酒而已。愚大失望,归而病死。闻者益薄陶之为人。
王子韶,字圣美,太原人。中进士第,以年未冠守选,复游太学,久之乃得调。王安石引入条例司,擢监察御史里行,出按明州苗振狱。安石恶祖无择,子韶迎其意,发无择在杭州时事,自京师逮对,而以振狱付张载,无择遂废。中丞吕公著等论新法,一台尽罢。子韶出知上元县,迁湖南转运判官。御史张商英劾其不葬父母,贬知高邮县。由司农丞提举两浙常平。入对,神宗与论字学,留为资善堂修定《说文》官。官制行,为礼部员外郎,以入省后期,改库部。
元祐中,历吏部郎中、卫尉少卿,迁太常谏官。刘安世言:“熙宁初,士大夫有‘十钻’之目,子韶为‘衙内钻’,指其交结要人子弟,如刀钻之利。又陷祖无择于深文,搢绅所共鄙薄,岂宜污礼乐之地!”改卫尉卿。安世复言:“七寺正卿班少常上,因弹击而获超迁,是启侥幸也。”乃出知沧州。入为秘书少监,迎伴辽使,御下苛刻,军吏因被酒刃伤子韶及其子。又出知济州,建言乞追复先烈以贻后法,复以太常少卿召,进秘书监,拜集贤殿修撰、知明州,卒。崇宁二年,子相录元祐中所上疏稿闻于朝,诏赠显谟阁待制。
何正臣,字君表,临江新淦人。九岁举童子,赐出身,复中进士第。元丰中,用蔡确荐,为御史里行。遂与李定、舒亶论苏轼,得五品服,领三班院。会正御史专六察,正臣言:“幸得备言路,以激浊扬清为职,不宜兼治它曹。”神宗善之,为悉罢御史兼局,而正臣解三班,加直集贤院,擢侍御史知杂事。
韩存宝讨泸夷无功,命治其狱,被以逗挠罪诛之。还,除宝文阁待制、知审官东院,尚书省建为吏部侍郎。逾年,嫚于奉职,铨拟多牴牾。事闻,以制法未善为解。王安礼曰:“法未善,有司所当请,岂得归罪于法?”乃出知潭州。时诏州县听民以家赀易盐,吏或推行失指。正臣条上其害,谓无益于民,亦不足以佐国用,遂寝之,民以为便。后历刑部侍郎、知宣州,卒。
陈绎,字和叔,开封人。中进士第,为馆阁校勘、集贤校理,刊定《前汉书》,居母丧,诏即家雠校。英宗临政渊嘿,绎献五箴,曰主断、明微、广度、省变、稽古。同判刑部,狱讼有情法相忤者,谳之。或言刑曹唯知正是否,不当有所轻重。绎曰:“持法者贵审允,心知失刑,恶得坐视?”由是多所平反。帝称其文学,以为实录检讨官。
神宗立,为陕西转运副使,入直舍人院、修起居注、知制诰,拜翰林学士,以侍讲学士知邓州。绎不能肃闺门,子与妇一夕俱殒于卒伍之手,傲然无惭色。召知通进、银台司,帝语辅臣曰:“绎论事不避权贵。”命权开封府。时狱有小疑,辄从中覆;至绎,特听便宜处决。久之。还翰林,仍领府。治司农吏盗库钱狱未竟,中书检正张谔判寺事,惧失察,以帖诘稽留,绎遣吏示以成牍。言者论其徇宰属、纵有罪,出知滁州。郊祀恩,复知制诰,言者再论之,得秘书监、集贤院学士。
元丰初,知广州。库有檀香佛像,绎以木易之。事觉,有司当为官物有剩利。帝曰:“是以事佛丽重典矣。”时绎已加龙图阁待制、知江宁府,乃贬建昌军,夺其职。后复太中大夫以卒,年六十八。
绎为政务摧豪党,而行与貌违,暮年缪为敦朴之状,好事者目为“热熟颜回”。
论曰:王广渊在仁宗时,因近昵献文于英宗潜邸,固已有窃取功名之心,盖为臣之不忠者,虽列侍从,乌足道哉!王陶始为韩琦所知,在御史时,颇能讥切时政。及为中丞,则承望风旨,攻琦如仇雠,欲自取重位。其忘姜愚布衣之义,又不足责矣。王子韶之陷祖无择,何正臣之论苏轼,皆小人之盗名。陈绎希合用事,固无足道,然于狱事多所平反,惜乎闺门不肃,廉耻并丧,虽明晓吏事,亦何取焉。
列传第八十九
○任颛 李参 郭申锡 傅求 张景宪 窦卞 张瑰 孙瑜 许遵 卢士宗钱象先 韩璹 杜纯 弟纮 杜常 谢麟 王宗望 王吉甫
任颛,字诚之,青州寿光人。举进士,得同学究出身。至卫尉丞。上其文,乃赐第,擢盐铁判官。陕西铸康定大铜钱,颛曰:“坏五为一,以一当十,恐犯者众。”卒如其言。
夏人纳款,遣使要请十一事,甚者欲去臣称男。颛押伴,一切晓以义,辞折而去。又再遣使来欲自买卖,且通青盐,增岁赐。诏许置榷场,其议多颛所发。出为京西转运使,奏计京师。元昊为下所杀,遣杨守素来告哀。守素,乃始为元昊谋不称臣、纳赐节者也,仁宗记尝屈其使者,复使押伴。颛问守素其主所以死,不能对,讫去,不敢肆。改知凤翔府。帝语辅臣,颛宜备朝廷委任,留判三司恁由司。为谅祚册礼使,采摭西夏风物、山川、道里、出入攻取之要,为《治戎精要》三篇上之。
进直史馆,迁河东转运使。帝尝以禁帑金帛赐河北,亦欲与河东。颛辞曰:“受委制财用,而先有求,不敢。”颛为使者,每行部,必择僚佐之贤者一人与俱,凡事必与议,未尝以胥吏自随,人安其政。入为盐铁副使,擢天章阁待制。
侬贼犯岭外,以知潭州。宣抚司以宣毅卒有功,檄补军校,颛察其色动,曰:“必有异志。”执按之,具服为贼内应。搜其家,得所记潭事甚悉,枭首以徇。诏书褒激,赐白金五百两,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坐在潭日贱市死商珠,降为待制。时四路以边警闻,渭独无所上,朝廷疑斥候不密,颛力言无他虞,帝使觇之,信。乃还学士,徙徐州,以太子宾客致仕。积官户部侍郎,卒,年七十八。
李参,字清臣,郓州须城人。以荫知盐山县。岁饥,谕富室出粟,平其直予民,不能籴者,给以糟籺,所活数万。
通判定州,都部署夏守恩贪滥不法,转运使使参按之,得其事,守恩谪死。知荆门军,荆门岁以夏伐竹,并税簿输荆南造舟,积日久多蠹恶不可用,牙校破产不偿责。参请冬伐竹,度其费以给,余募商人与为市,遂除其害。
历知兴元府,淮南、京西、陕西转运使。部多戍兵,苦食少。参审订其阙,令民自隐度麦粟之赢,先贷以钱,俟谷熟还之官,号“青苗钱”。经数年,廪有羡粮。熙宁青苗法,盖萌于此矣。
朝廷患边费益广,参建议辇钱边郡,以平估籴,权罢入中法。比其去,省榷货钱千万计。召为盐铁副使,以右谏议大夫为河北都转运使。与安抚使郭申锡相视决河,议不协;又与真定吕溱相恶,二人皆得罪,参移使河东,知荆南。
嘉祐七年,召为三司使,参知政事孙抃曰:“参为主计,外台将承风刻剥天下,天下之民困矣。”乃改群牧使。诏王安石、王陶置局经度国计,参言:“官各有职,臣若不任事,当从废黜。不然,乞罢此局。”从之。
治平初,加集贤院学士、知瀛州,赐黄金百两,帅臣有赐自参始。再迁枢密直学士、知秦州。蕃酋药家族作乱,讨平之,得良田五百顷,以募弓箭手。居镇阅岁,未尝以边事闻。英宗遣使问故,对曰:“将在边,期于无事而已,不敢妄以寇贻主忧。”以疾解边任,判西京御史台,起知曹、濮二州。神宗久知其才,书姓名于殿柱。以知永兴军,不行,卒,年七十四。
参无学术,然刚果严深,喜发擿奸伏,不假贷,事至即决,虽簿书纤悉不遗,时称能吏。
郭申锡,字延之,魏人。自言唐代公元振之后。第进士,为晋陵尉。民诉弟为人所杀,申锡察其色惧而哭不哀,曰:“吾得贼矣,非汝乎?”执而讯之,果然。久之。知博州。州兵出戍,有欲胁众为乱者,申锡戮一人,黥二人,乃定。奏至,仁宗曰:“小官临事如此,岂易得?”即为御史台推直官。数上疏论事,大臣不便。鞫狱庆州。京东盗执濮州通判井渊,迁知州事,未阅月,悉擒凶党,斩以徇。
召为侍御史,遂知杂事。张贵妃追册、起园陵,张尧佐为使相,陈执中嬖妾杀婢,余靖引胡恢有丑行,高若讷引范祥启边衅,申锡皆奏劾之,屡诋权幸无所避,帝谓之曰:“近世士大夫,方未达时,好指陈时事,及被进用则不然,是资言以进耳,卿勿为也。”
谍称契丹遣泛使,命体量安抚河北,还为盐铁副使。相视决河,坐讼李参失实,黜知濠州。帝明榜朝堂,称其欺诬,以儆在位。旋加直史馆、知江宁府,再副盐铁,进天章阁待制、知邓州河中。
种谔取绥州,申锡曰:“边患将自此始。”及谅祚死,请捐前故,听其子袭爵,且言曰:“二虏赖岁币甚厚,渝平岂其所利,必有以致之。但得重将守边,不要功生事,则善矣。”著《边鄙守御策》。以给事中致仕,卒,年七十七。
傅求,字命之,考城人。进士甲科,通判泗州。淮水溢,毁城。朝廷遣中使护筑,绝淮取土,道远,度用兵六十万。求相汴堤旁有高埠,夷之得土,载以回舟,省工费殆半。
徙大名府,府守吕夷简委以事。夷简入相,荐其才,擢知宿州,提点江西、益州刑狱,为梓州路转运使。夷獠寇合江,钤辖司会兵掩击,求驰往按所以状,乃县吏冒取播州田,獠故恐而叛。即黥吏置岭南,夷人闻之,散去。益州文彦博上其状,进秩,徙陕西。
关中行当十铁钱,盗铸不可计,求请变法。时州县已散二百八十万缗,亟下令更为当三。民出不意,荡产失业,多自经死,然盗铸遂止。自康定用兵,移税输边,民力大困,求令输本州,而转钱以供边籴,民受其惠,而兵食亦足。召为户部副使。
陇右蕃酋兰毡献古渭州地,秦州范祥纳之,请缮城屯兵,又括熟户田,诸羌靳之,相率叛。夏人欲得渭地,又移文来索。后帅张昪以祥贪利生事,请弃之。诏求往视,求以为城已讫役,且已得而弃,非所以强国威。乃诏谕羌众,反其田,报夏人以渭非其有,不应索,正其封疆而还,兵遂解。进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
环之定边砦蕃官苏恩,以小过疑惧而遁,将佐议致讨。泾原既出师境上,求谓恩非素携二者,乘以兵,必起边患。但遣裨将从十数卒扣其帐,开以祸福,恩感泣,还砦如初。入判太常寺,权发遣开封府,迁枢密直学士、知定州,复以龙图阁学士权开封。
求本有吏能干局,至是,春秋浸高,且病聩。三司大将钱吉密杀妹,为邻所告,求不能决,反坐告者;又断狱数差失。御史言其不胜任,出知兖州。卒,年七十一。
张景宪,字正国,河南人。以父师德任淮南转运副使。山阳令郑昉赃累巨万,亲戚多要人,景宪首案治,流之岭外,贪吏望风引去。徙京西、东转运使。王逵居郓,专持吏短长,求请贿谢如所欲,景宪上其恶,编置宿州。熙宁初,为户部副使。
韩绛筑抚宁、啰兀两城,帝命景宪往视。始受诏,即言城不可守,固不待到而后知也。未几,抚宁陷。至延安,又言:“啰兀邈然孤城,凿井无水,将何以守,臣在道,所见师劳民困之状非一,愿罢徒劳之役,废无用之城,严饬边将为守计。令边郡召生羌,与之金帛、官爵,恐黠羌多诈,缓急或为内应,宜亟止之。”陕西转运司议,欲限半岁令民悉纳钱于官,而易以交子。景宪言:“此法可行于蜀耳,若施之陕西,民将无以为命。”其后卒不行。
加集贤殿修撰,为河东都转运使。议者欲分河东为两路,景宪言:“本道地肥硗相杂,州县贫富亦异,正宜有无相通,分之不便。”议遂寝,改知瀛州,上言:“比岁多不登,民债逋欠。今方小稔,而官督使并偿,道路流言,其祸乃甚于凶岁。愿以宽假。”帝从之,仍下其事。
元丰初年,知河阳。时方讨西南蛮,景宪入辞,因言:“小丑跳梁,殆边吏扰之耳。且其巢穴险阻,若动兵远征,万一馈饷不继,则我师坐困矣。”帝曰:“卿言是也,然朝廷有不得已者。”明年,徙同州,以太中大夫卒,年七十七。
景宪在仁宗朝为部使者,时吏治尚宽,独多举刺;及熙宁以来,吏治峻急,景宪反济以宽。方新法之行,不劾一人。居官不畏强御,非公事不及执政之门。自负所守,于人少许可,母卒,一夕须发尽白,世以此称之。
窦卞,字彦法,曹州冤句人,进士第二,通判汝州。秦悼王葬汝,宗室来汝者众,役兵三千。郡守林潍以汝与其乡近,因使辇薪刍、铁石致其家。众怨愤,谋杀潍,会日暮门闭,不果,遂挟大校叛。卞启关招谕之,曰:“汝曹特醉酒狂呼尔,毋恐。”众少定,乃密推首恶羁之,请于朝,诏潍致仕,悉配徙乱者。
加集贤校理、知太常院,知绛州,开封府推官。方禁销金为衣,皇城卒捕得之,属卞治,以中禁为言。奏曰:“真宗行此制,自掖廷始,今不正以法,无以示天下,且非祖宗立法意。”英宗曰:“然。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正谓是也。”从其请。
出知深州。熙宁初,河决滹沱,水及郡城,地大震。流民自恩、冀来,踵相接,卞发常平粟食之。吏白擅发且获罪,卞曰:“俟请而得报,民死矣。吾宁以一身活数万人。”寻以请,诏许之。外间讹言水大至,卞下令敢言者斩。一日,复报大水且至,吏请闭门,卞不可,既而果妄。时发六州卒筑武强,陈卒惰,主者笞之,不服。卞曰:“厢兵犯将校,法不至重,然兴役聚工,不可拘以常法。”命斩之以闻,有诏嘉奖。还为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进天章阁待制,判昭文馆、将作监。
始,卞官汝时,与殿直王永年者相接颇厚,及在京师,永年求监金曜门库,卞为祷提举扬绘,绘荐为之。永年置酒于家,延绘、卞至,出其妻侑饮,且时致薄饷。永年以事系狱死,御史发其私,卞坐夺职,提举灵仙观。卒,年四十五。
张瑰,字唐公,洎之孙也。举进士,以妇父王饮若嫌,召试学士院,赐第,除秘阁校理、同知太常礼院。谥钱惟演曰文墨,其子挝登闻鼓上诉,仁宗使问状,瑰条奏甚切,朝廷不能夺,乃赐谥曰思。温成庙祠享如神御,请杀其礼。
判吏部南曹,为开封府推官、知洪州。营校督役苛急,其徒三百人将以夜杀之。求不获,持锸噪于门,请易校。瑰召问谕遣,明日,推治黠十人,不为易校。积阀当迁,十年不会课,文彦博为言,特迁之。徙两浙转运使,加直史馆、知颍州、扬州,即拜淮南转运使。
三司下诸道责羡财,淮南独上金九钱,三司使怒,移文谯切,瑰以赋数民贫对。入修起居注、知制诰。草故相刘沆赠官制,颇言其附会取显位。沆子瑾帅子弟妇女衰绖诣阙,哭诉瑰挟私怨,且丑诋其人。执政以褒赠乃恩典,瑰不当为贬词,出知黄州,然瑾亦竟不敢请父谥。还判流内铨。英宗时,论第在先朝乞蚤定储副者,进左谏议大夫、翰林侍读学士。刘瑾又讼其判铨日调其子不应法,复出濠州。历应天府、河南、河阳,请为太平州。
瑰平生荐士,后虽不如所举,未尝以令自首,故再坐削阶。当官遇事辄言,触忤势要,至屡黜,终不悔。卒,年七十。
孙瑜,字叔礼,博平人。以父任为将作监主簿,贾昌朝荐为崇文检讨、同知礼院、开封府判官。
使契丹,适西讨捷书至,馆伴要入贺,啖以厚饷,瑜辞以奉使有指,不肯贺。加秘阁校理、两浙转运使。入辞,仁宗访其家世,谓曰:“卿孙奭子邪?奭,大儒也,久以道辅朕。”因面赐金紫。
先是,郡县仓庾以斗斛大小为奸,瑜奏均其制,黜吏之亡状者,民大喜。有言其变新器非便,下迁知曹州。寻有言瑜所作量法均一诚便者,乃还其元资,徙知蔡州,毁吴元济像,以其祠事裴度。大水缘城隙入,瑜使囊沙数千捍其冲,城得弗坏。更相、兖、潍、单四州,累官工部侍郎,卒,年七十九。
始,奭之亡,朝廷录其子孙,时瑜之子为诸孙长,瑜曰:“吾忍因父丧而官吾子乎?”以兄之孤上之。瑜天资整敏,齐家以严称。善与人交,一受知终身不易。所荐士有过,或教使自言,曰:“已知之而复挤之。吾不为也。”
论曰:“宋至神宗,承平百余年,风行政成,士皆守官称职,虽上之化,亦下之气习使然也。当时仕于朝廷,出守方岳,持节一道,专对四方者,各有其人,其政迹且多可纪,自颛至瑜是已。颛能折夏人,屈元昊使者;参击贪除害,乃心边事;申锡除凶党,诋权幸;求黥黠吏,禁盗铸;卞以身活人;瑰不贡羡财;景宪因母死而发白;孙瑜不忍以父丧而得官:此其行尤昭昭者欤。
许遵,字仲途,泗州人,第进士,又中明法,擢大理寺详断官、知长兴县。水灾,民多流徙,遵募民出米振济,竟以无患。益兴水利,溉田甚博,邑人便利,立石纪之。
为审刑院详议官,知宿州、登州。遵累典刑狱,强敏明恕。及为登州,执政许以判大理,遵欲立奇以自鬻。会妇人阿云狱起。初,云许嫁未行,嫌婿陋,伺其寝田舍,怀刀斫之,十余创,不能杀,断其一指。吏求盗弗得,疑云所为,执而诘之,欲加讯掠,乃吐实。遵按云纳采之日,母服未除,应以凡人论,谳于朝。有司当为谋杀已伤,遵驳言:“云被问即承,应为按问。审刑、大理当绞刑,非是。”事下刑部,以遵为妄,诏以赎论。未几,果判大理。耻用议法坐劾,复言:“刑部定议非直,云合免所因之罪。今弃敕不用,但引断例,一切按而杀之,塞其自守之路,殆非罪疑惟轻之义。”诏司马光、王安石议。光以为不可,安石主遵,御史中丞滕甫、侍御史钱顗皆言遵所争戾法意,自是廷论纷然。安石既执政,悉罪异己者,遂从遵议。虽累问不承者,亦得为按问。或两人同为盗劫,吏先问左,则按问在左;先问右,则按问在右。狱之生死,在问之先后,而非盗之情,天下益厌其说。
熙宁间,出知寿州,再判大理寺,请知润州,又请提举崇福宫。寻致仕,累官中散大夫。卒,年八十一。
卢士宗,字公彦,潍州昌乐人。举《五经》,历审刑院详议、编敕删定官,提点江西刑狱。侍讲杨安国以经术荐之,仁宗御延和殿,诏讲官悉升殿听其讲《易》。明日,复命讲《泰卦》,又召经筵官及仆射贾昌朝听之。授天章阁侍讲,赐三品服,加直龙图阁、天章阁待制、判流内铨。
李参、郭申锡有决河讼,诏士宗劾之。士宗言两人皆为时用,有罪当验问,不宜逮鞫。于是但黜申锡为州。进龙图阁直学士、知审刑院、通进银台司。
仁宗神主祔庙,礼院请以太祖、太宗为一世,而增一室以备天子事七世之礼。诏两制与礼官考议,孙抃等欲如之。士宗以为:“在礼,太祖之庙,万世不毁;其余昭穆,亲尽即毁,示有终也。自汉以来,天子受命之初,太祖尚在三昭、三穆之次,祀四世或六世,其以上之主,属虽尊于太祖,亲尽则迁。故汉元帝之世,瘗太上庙主于国,魏明帝迁处士主于国邑,晋武、惠祔庙,迁征西、豫章府君。大抵过六世则迁其主,盖太祖已正东向之位,则并三昭三穆为七世矣。唐高祖初祀四世,太宗增祀六世,太宗祔庙则迁弘农府君,高宗祔庙又迁宣宗,皆前世成法,惟明皇九庙祀八世,于事为不经。今大行祔庙,僖祖亲尽当迁,于典礼为合,不当添展一室。”诏抃等再议,卒从八室之说,议者咎之。
出知青州,入辞,英宗曰:“学士忠纯之操,朕所素知,岂当久处外。”命再对,及见,论知人安民之要,劝帝守祖宗法。御史言其罕通吏事,且衰病,改沂州。
熙宁初,以礼部侍郎致仕,卒,年七十一。士宗以儒者长刑名之学,而主于仁恕,故在刑部审刑,前后十数年。
钱象先,字资元,苏州人。进士高第,吕夷简荐为国子监直讲,历权大理少卿、度支判官、河北、江东转运使,召兼天章阁侍讲。详定一路敕成,当进勋爵,仁宗以象先母老,欲慰之,独赐紫章服。进待制、知审刑院,加龙图阁直学士,出知蔡州。
象先长于经术,侍迩英十余年,有所顾问,必依经以对,反复讽谕,遂及当世之务,帝礼遇甚渥。故事,讲读官分日迭进,象先已得蔡,帝犹谕之曰:“大夫行有日矣,宜讲彻一编。”于是同列罢进者浃日。徙知河南府、陈州,复兼侍讲、知审刑院。
象先旁通法家说,故屡为刑官,条令多所裁定。尝以为犯敕者重,犯令者轻,请移敕文入令者甚众。又议告捕法,以为罪有可去,有可捕,苟皆许捕,则奸人将倚法以害善良,因削去许捕百余事。其持心平恕类此。复知许、颍、陈三州,以吏部侍郎致仕。卒,年八十一。
韩璹,字君玉,卫州汲人。登进士第,知定州安喜县。为政强力,能使吏不贿,守韩琦称其才。为开封司录。嘉祐宽恤诸道,分遣使者。璹曰:“京师诸夏本,顾独不蒙惠乎?”乃具徭役利害上之,诏司马光、陈洙详定条式,遂革大姓渔并之弊。提点利州路、河北刑狱,以开封府判官迎契丹使。使问:“南朝不闻打围,何也?”璹曰:“我后仁及昆虫,非时不为耳。”
熙宁初,为梓州路转运使。朝廷命诸道议更役法,璹首建并纲减役之制,纲以数计者百二十有八,衙前以人计者二百八十有三,省役人五百。又请裁定诸州衙簿,于是王安石言:“璹所言皆久为公私病,监司背公养誉,莫之或恤,而独能体上意,宜加赏。”乃下褒诏,且赐帛二百。入为盐铁副使,以右谏议大夫知澶州。坐失举,降太常少卿。河决,昼夜捍御。神宗念其劳,复故官太中大夫,判将作监,转正议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七。
璹吏事绝人,阅按牍,终身不忘,澶州民怀思之。他日,郡守或欲有所为,民必曰:“此已经韩太中矣。”以故辄止。
杜纯,字孝锡,濮州鄄城人。少有成人之操,伯父没官南海上,其孤弱,枢不能还。纯白父请往,如期而丧至。
以荫为泉州司法参军。泉有蕃舶之饶,杂货山积。时官于州者私与为市,价十不偿一,惟知州关咏与纯无私买,人亦莫知。后事败,狱治多相牵系,独两人无与。咏犹以不察免,且檄参对。纯愤懑,陈书使者为讼冤,咏得不坐。
熙宁初,以河西令上书言政,王安石异之,引置条例司,数与论事,荐于朝,充审刑详议官。或议复肉刑,先以刖代死刑之轻者,纯言:“今盗抵死,岁不减五十,以死惧民,民常不畏,而况于刖乎?人知不死,犯者益众,是为名轻而实重也。”事遂寝。
秦帅郭逵与其属王韶成讼,纯受诏推鞫,得韶罪。安石主韶,变其狱,免纯官。韩绛为相,以检详三司会计。安石再来,乃请监池州酒。久之,为大理正。上言:“朝廷非不恶告讦,而有觇事者以擿抉隐微,盖京师聚万姓,易以宿奸,于计当然,非扰人也。比来或徒隶觖望,或民相怨仇,或意冒告赏,但泛云某有罪,某知状,官不识所逮之囚,囚不省见逮之故。若许有司先计其实,而坐为欺者以诬告,当无不竟矣。”
隰州商尹奇贸温泉矾有羡数,云官润之,寺欲械讯河东。纯曰:“奇情止尔,若傅致其罪,恐自是民无复敢货矾,则数百万之储,皆为土石。请姑没其羡而释其人。”曹州民王坦避水患,以车载货入京,征商者以为匿税,寺议黥坦,纯复争之,卿杨汲奏为立异,又废于家。
元祐元年,范纯仁、韩维、王存、孙永交荐之,除河北转运判官。初更役书,司马光称其论议详尽,予之书曰:“足下在彼,朝廷无河北忧。”纯因建言:“河防旧隶转运,今乃领属都水外丞,计其决溢之变,前日不加多,今日不加少。然出财之司。则常忧费而缓不急;用财之官,则宁过计而无不及,不如使之归一。”后如其言。
召为刑部员外郎、大理少卿,擢侍御史。言者诋其不由科第,改右司郎中,寻知相州,徙徐州,陕西转运使。还,拜鸿胪、光禄卿,权兵部侍郎,谢病,以集贤院学士提举崇福宫,改修撰。卒,年六十四,弟纮。
纮字君章,起进士,为永年令。岁荒,民将他往,召谕父老曰:“令不能使汝必无行,若留,能使汝无饥。”皆喜听命。乃官给印券,使称贷于大家,约岁丰为督偿,于是咸得食,无徙者。明年稔,偿不愆素。神宗闻其材,用为大理详断官、检详枢密刑房,修《武经要略》。以职事对,帝翌日语宰相,嘉其论奏明白,未果用。
纮每议狱,必傅经谊。民间有女幼许嫁,未行而养于婿氏,婿氏杀以诬人,吏当如昏法。纮曰:“礼,妇三月而庙见,未庙见而死,则归葬于家,示未成妇也。律,定昏而夫犯,论同凡人。养妇虽非礼律,然未成妇则一也。”议乃定。又论:“天下囚应死,吏懦不行法,辄以疑谳。夫杀人而以疑谳,是纵民为杀之道也。请治妄谳者。”不从。
擢刑部郎中。元祐初,为夏国母祭奠使。时夏人方修贡,入其国,礼犹倨,迓者至衣毛裘,设下人坐,蒙以黪,且不跪受诏。纮责之曰:“天王吊礼甚厚,今不可以加礼。”夏人畏惧加敬。他日,夏使至,请归复侵疆。纮逆之至馆,使欲入见有所陈,纮止之,答语颇不逊。纮曰:“国主设有请,必具表中,此大事也,朝廷肯以使人口语为可否乎?”随语连拄之,乃不敢言。
迁右司郎中、大理卿,以直秘阁知齐、邓二州,复为大理卿,权刑部侍郎,加集贤殿修撰,为江淮发运使、知郓州。狱系囚三百人,纮至之旬日,处决立尽。又以刑部召,未至,还之郓。
尝有揭帜城隅,著妖言其上,期为变,州民皆震。俄而草场白昼火,盖所揭一事也,民又益恐。或请大索城中,纮笑曰:“奸计正在是,冀因吾胶扰而发,奈何堕其术中?彼无能为也。”居无何,获盗,乃奸民为妖如所揣,遂按诛之。徙知应天府,卒,年六十二。
纮事兄纯礼甚备。在郓州闻讣,泣曰:“兄教我成立,今亡不得临,死不瞑矣。”适诣阙,迎其柩于都门,哀动行路。悉以奉钱给寡嫂,推其子恩,官其子若孙一人。宦京师时,里人马随调选,病卧逆旅,纮载与归,医视之。随竟死,为治丧第中。或以为嫌,不自恤,其风义盖天性云。
杜常,字正甫,卫州人,昭宪皇后族孙也。折节学问,无戚里气习。尝跨驴读书,驴嗜草失道,不之觉,触桑木而堕,额为之伤。中进士第,调河阳司法参军事,富弼礼重之。积迁河东转运判官,提点河北刑狱,历兵部左司郎中、太常少卿、太仆太府卿、户工刑吏部侍郎,出知梓州、青、郓、徐州、成德军。
崇宁中,至工部尚书,以龙图阁学士知河阳军。苦旱,及境而雨,大河决,直州西上埽,势危甚。常亲护役,徙处埽上,埽溃水溢,及常坐而止。于是役人尽力,河流遂退,郡赖以安。卒,年七十九。
谢麟,字应之,建州瓯宁人。登第,调会昌令。民被酒夜与仇斗,既归而所亲杀之,因诬仇。麟知死者无子,所亲利其财,一讯得实。再调石首令,县苦江水为患,堤不可御,麟叠石障之,自是人得安堵,号“谢公堤”。
通判辰州。章惇使湖湘,拓沅州,荐麟为守,由太常博士改西上阁门副使。OD贼犯辰溪,麟且捕且招,一方以宁。诏使经制宜州獠,降其种落四千八百人,纳思广洞民千四百室,得铠甲二万,褒赐甚渥。加果州刺吏,知荆南、泾、邠二州。
元祐初,复以朝议大夫、直秘阁知潭州,加直龙图阁,历徙江宁、凤翔府、渭桂二州。融江有夷警,将吏议致讨,麟以计平之。戍兵从北来,不能水土,麟部土人使极南,而北兵止屯近郡,赖以全者甚众。卒于官。
王宗望,字磻叟,光州固始人。以荫累擢夔州路转运副使。哲宗即位,行赦赏军,万州弥旬不给。庖卒朱明因众怒,白昼入府宅,伤守臣,左右惊散,他兵籍籍谋兆乱。宗望闻变,自夔疾驱至,先命给赏,然后斩明以徇,且窜视守伤而不救者。乃自劾,朝廷嘉之。历仓部郎中、司农少卿、江淮发运使。
楚州沿淮至涟州,风涛险,舟多溺。议者谓开支氏渠引水入运河,岁久不决,宗望始成之,为公私利。代吴安持为都水使者。自大河有东、北流之异,纷争十年,水官无所适从。宗望谓回河有创立金堤七十里,索缗钱百万,诏从之。右正言张商英论其诞谩,而宗望奏已有成绩,遂增秩三等,加直龙图阁、河北都转运使,擢工部侍郎,以集贤殿修撰知郓州。卒,年七十七。元符中,治其导河东流事,以为附会元祐,追所得恩典云。
王吉甫,字邦宪,同州人。举明经,练习法律,试断刑入等,为大理评事,累迁丞、正、刑部员外郎、大理少卿。
舒亶以官烛引至第,执政欲坐以自盗。吉甫谓不可,执政怒,移狱他所,吉甫亦就辨。亶乃用饮食论罪,不以烛也。南郊起幔城,役卒急于毕事,董役者责之曰:“此殆类白露屋耳。”卒诉之。吏当非所宜言论死。吉甫谓非咒诅不应死,遂求对。神宗怒曰:“得非为白露屋事来邪?”吉甫从容敷陈,不少慑,帝为霁怒,其人得释。苏轼南迁,所过,郡守有延馆之者,走马使上闻,诏鞫之。吉甫议当笞,宰相章惇不悦。吉甫曰:“法如是,难以增加成罪。”卒从笞。太仓火,议诛守者十余人,亦争之,皆得不死。其持论宽平,大抵类此。
请知齐州、梓州。梓在东川为壮藩,户口最盛。转运使欲增折配以取羡余。吉甫谓其僚曰:“民力竭矣,一增之后,不可复减,吾宁贻使者怒,忍为国敛怨、为民基祸哉。”竟却之。历提点梓州路京畿刑狱、开封少尹、知同、刑、汉三州,以中大夫卒,年七十。
吉甫老于为吏,廉介不回,但一于用法,士恨其少缘饰云。
论曰:宋取士兼习律令,故儒者以经术润饰吏事,举能其官。遵惠政及民,而缓登州妇狱,君子谓之失刑。士宗、象先皆执经劝讲,其为刑官,论法平恕,宜哉,璹吏事绝人,民怀其德。纯以微官能著清节,纮议狱必傅经谊,风义蔼然。常坐护危埽,麟定OD、獠,宗望弭万州之变,皆靖至难之事于谈笑间。吉甫一于用法,而廉介不回,有足称云。
列传第九十
○孙长卿 周沆 李中师 罗拯 马仲甫 王居卿 孙构 张诜 苏寀 马从先 沈遘 弟辽 从弟括 李大临 吕夏卿 祖无择 程师孟 张问 陈舜俞 乐京刘蒙附 苗时中 韩贽 楚建中 张颉 卢革 子秉
孙长卿,字次公,扬州人。以外祖朱巽任为秘书省校书郎。天禧中,巽守雍,命随所取浮图像入见。仁宗方权听天下事,嘉其年少敏占对,欲留侍东宫,辞以母疾。诏迁官知楚州粮料院。郡仓积米五十万,陈腐不可食,主吏皆惧法,毋敢轻去,长卿为酌新旧均渫之,吏罪得免。
通判河南府。秋,大雨,军营坏,或言某众将叛,洛中哗然。长卿驰谕之曰:“天雨败屋庐,未能葺,汝辈岂有欲叛意,得无有乘此动吾军者邪?”推首恶一人诛之,留宿其所,众遂定。诏汰三陵奉先卒,汰者群噪府下,长卿矫制使还,而具言不可汰之故,朝廷为止。知和州,民诉人杀弟,长卿察所言无理,问其资,曰:“上等也。”“家几人?”曰:“惟此弟尔。”曰:“然则汝杀弟也。”鞫之,服,郡人神明之。
提点益州路刑狱,历开封盐铁判官、江东淮南河北转运使、江浙荆淮发运使。岁漕米至八百万,或疑其多,长卿曰:“吾非欲事羡赢,以备饥岁尔。”议者谓楚水多风波,请开盱眙河,自淮趣高邮,长卿言:“地阻山回绕,役大难就。”事下都水。调工数百万,卒以不可成,罢之。时又将弛茶禁而收其征,召长卿议,长卿曰:“本祖宗榷茶,盖将备二边之籴,且不出都内钱,公私以为便。今之所行,不足助边籴什一,国用耗矣。”乃条所不便十五事,不从。
改陕西都转运使。逾年,知庆州。州据险高,患无水,盖尝疏引涧谷汲城中,未几复绝。长卿凿百井,皆及泉。泥阳有罗川、马岭,上构危栈,下临不测之渊,过者惴恐。长卿访得唐故道,辟为通涂。加集贤院学士、河东都转运使,拜龙图阁直学士、知定州。
熙宁元年,河北地大震,城郭仓庾皆隤,长卿尽力缮补。神宗知其能,转兵部侍郎,留再任。明年,卒,年六十六。
长卿无文学,而长于政事,为能臣。性洁廉,不以一毫取诸人。定州当得园利八十万,悉归之公。既没,诏中使护其丧归葬。
周沆,字子真,青州益都人。第进士,知渤海县。岁满,县人请留,既报可,而以亲老求监州税。通判凤翔,初置转运判官。沆使江西,求葬亲,改知沂州。历开封府推官。
湖南蛮唐、盘二族寇暴,杀居民,官军数不利,以沆为转运使。沆言:“蛮骤胜方骄,未易斗力,宜须秋冬进兵。且其地险气毒,人骁悍,善用钅延盾,北军不能确。请选邕、宜、融三州卒三千人习知山川技艺者,径捣其巢,布余兵络山足,出则猎取之。俟其势穷力屈,乃可顺抚。”朝廷用其策,二族皆降。加直史馆、知潭州。他道兵来戍者,率两期乃代,多死瘴疠,沆清以期为断,戍人便之。
徙河东转运使。民盗铸铁钱,法不能禁,沆高估钱价,铸者以无利,自息。入为度支副使。
侬智高乱定,仁宗命安抚广西,谕之曰:“岭外地恶,非贼所至处,毋庸行。”对曰:“君命,仁也;然远民罹涂炭,当布宣天子德泽。”遂往,遍行郡邑。民避寇弃业,吏用常法,满半岁则听人革佃。沆曰:“是岂与凶年诡征役者同科?”奏申其期。擢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改河北。
李仲昌建六塔河之议,以为费省而功倍。诏沆行视,沆言:“近计塞商胡,本度五百八十万工,用薪刍千六百万;今才用功一万,薪刍三百万。均一河也,而功力不相侔如是,盖仲昌先为小计,以来兴役尔。况所规新渠,视河广不能五之一,安能容受?此役若成,河必泛溢,齐、博、滨、棣之民其鱼矣。”既而从初议,河塞复决,如沆言。
又徙河东转运使,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召知通进银台司、判太常寺。英宗既即位,契丹贺乾元节使至,沆馆客,欲取书柩前,使者以非典故,不可。沆折之曰:“昔贵国有丧,吾使至柳河即反,今听于几筵达命。恩礼厚矣,尚何云?”使者立授书。朝廷未知契丹主年,沆乘间杂他语以问,得其实,使者悔之曰:“今复应兄事南朝矣。”
进枢密直学士、知成德军。俗方弃亲事佛。沆阅按,斥数千人还其家。以户部侍郎致仕,卒,年六十九。
李中师,字君锡,开封人。举进士,陈执中荐为集贤校理、提点开封府界。境多盗,中师立赏格,督吏分捕,尽得之。进秩,辞不受,乃擢度支判官,为淮南转运使。两浙饥,移淮粟振赡,僚属议勿与,中师曰:“朝廷视民,淮、浙等尔。”卒与之。徙河东,入为度支副使,拜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知澶州、河南府。召权三司使、龙图阁直学士,复为河南。前此多大臣居守,委事掾幕,吏习弛缓,中师一以严整齐之。号为治办。然用法刻深,烦碎无大体,唯厚结中人。
初,神宗尝对宰相称其治状,富弼曰:“陛下何从知之?”帝默然。中师衔弼沮已,及再至,弼已老,乃籍其户,令出免役钱与富民等。又希司农指,多取余,视他处为重,洛人怨之。朝廷以中师率先推行,召为群牧使。乞废河南、北监牧,省国费,而养马于民,不报。后竟行其说,民不堪命。权发遣开封府,卒,年六十一。有女嫁陈执中子世儒,坐夫事诛死。
罗拯,字道济,祥符人。第进士,历官知荣州。州介两江间,每江涨,辄犯城郭,拯作东西二堤除其患。选知秀州,为江西转运判官、提点福建刑狱。泉州兴化军水坏庐舍,拯请勿征海运竹木,经一年,民居皆复其旧。
迁转运使。邵武之光泽不榷酒,以课赋民,号“黄麹钱”,拯均之他三邑,人以为便。改江、淮发运副使。江、淮故无积仓,漕船系岸下,俟籴入乃得行,盖官吏以淮南不受陈粟为逃谴计。拯始请凡米至而不可上供者,以廪军;又贮浙西米于润仓以时运,自是漕增而费省。转为使。
拯使闽时,泉商黄谨往高丽,馆之礼宾省,其王云自天圣后职贡绝,欲命使与谨俱来。至是,拯以闻,神宗许之,遂遣金悌和主贡。高丽复通中国自兹始。加天章阁待制。居职七年,徙知永兴军、青、颍、秦三州,卒,年六十五。
拯性和柔,不与人校曲直。为发运使时,与副皮公弼不协。公弼徙他道,御吏劾其贷官钱,拯力为辨理。钱公辅为谏官,尝论拯短,而公辅姻党多在拯部内,往往荐进之。或讥以德报怨,拯曰:“同僚不协,所见异也;谏官所言,职也。又何怨乎?”时论服其长者。
马仲甫,字子山,庐江人,太子少保亮之子也。举进士,知登封县。辕辕道险厄,遂佣民凿平为坦涂,人便其行,为刻石颂美。通判赵州,知台州,为度支判官。
内侍杨永德言漕舟淮、汴间,惟水递铺为便。诏仲甫偕往订可否,还言其害十余条,议遂格。出为夔路转运使。岁饥,盗粟者当论死,仲甫请罪减一等,诏须奏裁。复言:“饥羸拘囚,比得报,死矣,请决而后奏。”
徙使淮南。真、扬诸州地狭,出米少,官籴之多,价常踊登,滨江米狼戾,而农无所售。仲甫请移籴以纾其患,两益于民,从之。遂繇户部判官为发运使。自淮阴径泗上浮长淮,风波覆舟,岁罹其患。仲甫建议凿洪泽渠六十里,漕者便之。
拜天章阁待制、知瀛州秦州。古渭介青唐之南,夏人在其北,中通一径,小警则路绝。仲甫得筚栗城故址,自鸡川砦筑堡,北抵南谷,环数百里为内地,诏赐名甘谷堡。故时羌人入城贸易,皆僦邸,仲甫设馆处之,阳示礼厚,实闲之也。
熙宁初,守亳、许、扬三州,纠察在京刑狱,知通进、银台司,复为扬州,提举崇禧观,卒。
王居卿,字寿明,登州蓬莱人,以进士至知齐州,提举夔路京东刑狱、盐铁判官。建言商贾转百货市塞上者,听以家赀抵于官,为给长券,至卖所,并输征税直,公私便之。
出知扬州,改京东转运使。青州河贯城中,苦泛溢为病,居卿即城立飞梁,上设楼橹,下建门,以时闭启,人诵其智。徙河北路。河决曹村,居卿立软横二埽以遏怒流,而不与水争。朝廷赏其功,建以为都水法。召拜户部副使、提举市易,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知秦州、太原府,卒,年六十二。居卿俗吏,特以言利至从官。
孙构字绍先,博平人。中进士第,为广济军判官,岁入圭田粟六百石,构止受百石,余以畀学官。久之,知黎州,夷年墨数扰边,用间杀之。蜀帅吕公弼上其事,擢知真州。凶岁得盗,令名指党伍,悉置诸法,境内为清。
迁度支判官。夔州部夷梁承秀、李光吉、王兖导生獠入寇,转运判官张诜请诛之。选构为使,倍道之官,至则遣渝州豪杜安行募千人往袭,自督官军及黔中兵击其后,斩承秀,入讨二族,火其居。余众保黑崖岭,黔兵从间道夜噪而进,光吉坠崖死,兖自缚降。以其地建南平军。录功加直昭文馆。
徙湖北转运使。章惇兴南、北江蛮事,构谕降懿、洽二州,纳归附州十四。初,渡辰溪,舟毁而溺,得援者仅免,神宗悯之。赐帛三百。北江酋彭师晏常持向背,构知向水酋彭儒武与有隙,檄使攻之。师晏降,得其下溪州地,五溪皆平。进集贤殿修撰,赐三品服。交止入寇,拜右谏议大夫、知桂州,声言将掎角捣其巢穴,寇闻引去。以疾提举崇福宫,换太中大夫,卒,年六十四。
构喜功名,勇于建立,西南边事自此始云。
张诜,字枢言,建州浦城人。第进士,通判越州。民患苦衙前役,诜科别人户,籍其当役者,以差人钱为雇人充,皆以为便。知襄邑县,擢夔路转运判官。录辟土之功,加直集贤院,改陕西转运副使。召对,帝曰:“朕未识卿,每阅章奏,独卿与蔡挺有所论请,使人了然。寻当以帅事相属。”及入辞,赐服金紫。
明年,直龙图阁、知秦州。前此将吏贪功,多从羌地猎射,因起边患。诜至,申令毋得犯,得一人,斩诸境上,群羌感悦,迁天章阁待制、知熙州。董毡遣鬼章逼岷州,诜往讨,董毡迎战,破之于错凿城,斩首万级。
元丰初,加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徙杭州。将行,复命权经略熙河事,趣使倍道行。时仓卒治戎,有司计产调夫,户至累首,民多流亡。诜中涂诉其状,乞敕剑外招携之,不报。会灵武师罢,乃赴杭,道过京师,帝访以西事,对曰:“彼势虽弱,而我师未锐,边备未饬,愿以岁月图功。”累官正议大夫,卒,年七十二。
诜性孝友,廉于财,平生不殖田业。既建拓泸夷地被进用后,虽有善言可纪,终不逭清议云。
苏寀字,公佐,磁州滏阳人。擢第,调兖州观察推官,受知于守杜衍。为大理详断官。民有母改嫁而死,既葬,辄盗其柩归祔,法当死。寀曰:“子取母祔父,岂与发冢取财等?”请而生之。
迁审刑院详议、御史台推真官,知单州,提点梓州益州路刑狱、利路转运使。文州岁市羌马,羌转买蜀货,猾驵上下物价,肆为奸渔。寀议置折博务,平货直以易马,宿弊顿绝。
入判大理寺,为湖北、淮南、成都路转运使,擢侍御史知杂事,判刑部。使契丹,还及半道,闻英宗晏驾,契丹置宴仍用乐,寀谓送者曰:“两朝兄第国家,君臣之义,吾与君等一也。此而可忍,孰不可忍。”遂为之彻乐。
进度支副使,以集贤殿修撰知凤翔。还,纠察在京刑狱,又出知潭州、广州,累转给事中,知河南府,无留讼。入知审刑院,卒。寀长于刑名,故屡为法官,数以谳议受诏奖焉。
马从先,字子野,祥符人。少尽力于学。父当任子,推以与其弟。由进士累官太常少卿、知宿州。宿在淮、汴间,素难治,从先以囊博者、重坐者厚赏以求盗。禁屠牛、铸钱,严甚。大水,发廪振流亡,全活数十万。代还,知寿州,以老辞,英宗谕遣之曰:“闻卿治行籍甚,寿尤重于宿,姑为朕往。”既至,治如曩时。由太子宾客转工部侍郎致仕。从先性整严,虽盛夏不袒跣。晚学佛,预言其终时,年七十六而卒。
论曰:长卿性务廉洁,以能臣称,中师用法刻深,以治辨称,虽均为材吏,而优劣自见。拯及仲甫俱能为国兴利除害。构始开西南边,诜遂拓泸夷被进用,虽有他善。而不能逭清议。至于沆决河议,绥远民,折邻使,历有可称述者,其最优欤。
沈遘,字文通,钱塘人,以荫为郊社斋郎。举进士,廷唱第一,大臣谓已官者不得先多士,乃以遘为第二。通判江宁府,归,奏《本治论》。仁宗曰:“近献文者率以诗赋,岂若此十篇之书为可用也。”除集贤校理。顷之,修起居注,遂知制诰。以父扶坐事免,求知越州,徙杭州。
为人疏隽博达,明于吏治,令行禁止。民或贫不能葬,给以公钱,嫁孤女数百人,倡优养良家子者,夺归其父母。善遇僚寀,皆甘乐倾尽为之耳目,刺闾巷长短,纤悉必知,事来立断。禁捕西湖鱼鳖,故人居湖上,蟹夜入其篱间,适有客会宿,相与食之,旦诣府,遘迎语曰:“昨夜食蟹美乎?”客笑而谢之。小民有犯法,情稍不善者,不问法轻重,辄刺为兵,奸猾屏息。提点刑狱鞫真卿将按其状,遘为稍弛,而刺者复为民。
嘉祐遗诏至,为次于外,不饮酒食肉者二十七日。召知开封府,迁龙图阁直学士,治如在杭州。蚤作视事,逮午而毕,出与亲旧还往,从容燕笑,沛然有余暇,士大夫交称其能。拜翰林学士、判流内铨。丁母忧,英宗闵其去,赉黄金百两,仍命扶丧归苏州。既葬,庐墓下,服未竟而卒,年四十,世咨惜之。弟辽,从弟括。
辽字睿达,幼挺拔不群,长而好学尚友,傲睨一世。读左氏、班固书,小摹仿之。辄近似,乃锄植纵舍,自成一家。趣操高爽,缥缥然有物外意,绝不喜进取。用兄任监寿州酒税。吴充使三司,荐监内藏库。熙宁初,分审官建西院,以为主簿,时方重此官,出则奉使持节。辽故受知于王安石,安石尝与诗,有“风流谢安石,潇洒陶渊明”之称。至是当国,更张法令,辽与之议论,浸浸咈意,日益见疏,于是坐与其长不相能,罢去。
久之,以太常寺奉礼郎监杭州军资库,转运使使摄华亭县。他使者适有夙憾,思中以文法,因县民忿争相牵告,辞语连及,遂文致其罪。下狱引服,夺官流永州,遭父忧不得释。更赦,始徙池州。留连江湖间累年,益偃蹇傲世。既至池,得九华、秋浦间,玩其林泉,喜曰:“使我自择,不过尔耳。”既筑室于齐山之上,名曰云巢,好事者多往游。
辽追悔平生不自贵重,悉谢弃少习,杜门隐几,虽笔砚亦埃尘竟日。间作为文章,雄奇峭丽,尤长于歌诗,曾巩、苏轼、黄庭坚皆与唱酬相往来,然竟不复起,元丰末,卒,年五十四。
括字存中,以父任为沭阳主簿。县依沐水,乃职方氏所书“浸曰沂、沭”者,故迹漫为污泽,括新其二坊,疏水为百渠九堰,以播节原委,得上田七千顷。
擢进士第,编校昭文书籍,为馆阁校勘,删定三司条例。故事,三岁郊丘之制,有司按籍而行,藏其副,吏沿以干利。坛下张幔,距城数里为园囿,植采木、刻鸟兽绵络其间。将事之夕,法驾临观,御端门、陈仗卫以阅严警,游幸登赏,类非斋祠所宜。乘舆一器,而百工侍役者六七十辈。括考礼沿革,为书曰《南郊式》。即诏令点检事务,执新式从事,所省万计,神宗称善。
迁太子中允、检正中书刑房、提举司天监,日官皆市井庸贩,法象图器,大抵漫不知。括始置浑仪、景表、五壶浮漏,招卫朴造新历,募天下上太史占书,杂用士人,分方技科为五,后皆施用。加史馆检讨。
淮南饥,遣括察访,发常平钱粟,疏沟渎,治废田,以救水患。迁集贤校理,察访两浙农田水利,迁太常丞、同修起居注。时大籍民车,人未谕县官意,相扌延为忧;又市易司患蜀盐之不禁,欲尽实私井而辇解池盐给之。言者论二事如织,皆不省,括侍帝侧,帝顾曰:“卿知籍车乎?”曰:“知之。”帝曰:“何如?”对曰:“敢问欲何用?”帝曰:“北边以马取胜,非车不足以当之。”括曰:“车战之利,见于历世。然古人所谓兵车者,轻车也,五御折旋,利于捷速。今之民间辎车重大,日不能三十里,故世谓之太平车,但可施于无事之日尔。”帝喜曰:“人言无及此者,朕当思之。”遂问蜀盐事,对曰:“一切实私井而运解盐,使一出于官售,诚善。然患万、戎、泸间夷界小井尤多,不可猝绝也,势须列候加警,臣恐得不足偿费。”帝颔之。明日,二事俱寝。擢知制诰,兼通进、银台司,自中允至是才三月。
为河北西路察访使。先是,银冶,转运司置官收其利,括言:“近宝则国贫,其势必然;人众则囊橐奸伪何以检颐?朝廷岁遗契丹银数千万,以其非北方所有,故重而利之。昔日银城县、银坊城皆没于彼,使其知凿山之利,则中国之币益轻,何赖岁饷,邻衅将自兹始矣。”
时赋近畿户出马备边,民以为病,括言:“北地多马而人习骑战,犹中国之工强弩也。今舍我之长技,强所不能,何以取胜。”又边人习兵,唯以挽强定最,而未必能贯革,谓宜以射远入坚为法。如是者三十一事,诏皆可之。
辽萧禧来理河东黄嵬地,留馆不肯辞,曰:“必得请而后反。”帝遣括往聘。括诣枢密院阅故牍,得顷岁所议疆地书,指古长城为境,今所争盖三十里远,表论之。帝以休日开天章阁召对,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几误国事。”命以画图示禧,禧议始屈。赐括白金千两使行。至契丹庭,契丹相杨益戒来就议,括得地讼之籍数十,预使吏士诵之,益戒有所问,则顾吏举以答。他日复问,亦如之。益戒无以应,谩曰:“数里之地不忍,而轻绝好乎?”括曰:“师直为壮,曲为老。今北朝弃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非我朝之不利也。”凡六会,契丹知不可夺,遂舍黄嵬而以天池请。括乃还,在道图其山川险易迂直,风俗之纯庞,人情之向背,为《使契丹图抄》上之。拜翰林学士、权三司使。
尝白事丞相府,吴充问曰:“自免役令下,民之诋訾者今未衰也,是果于民何如?”括曰:“以为不便者,特士大夫与邑居之人习于复除者尔,无足恤也。独微户本无力役,而亦使出钱,则为可念。若悉弛之,使一无所预,则善矣。”充然其说,表行之。
蔡确论括首鼠乖刺,阴害司农法,以集贤院学士知宣州,明年,复龙图阁待制、知审官院,又出知青州,未行,改延州。至镇,悉以别赐钱为酒,命廛市良家子驰射角胜,有轶群之能者,自起酌酒以劳之,边人欢激,执弓傅矢,唯恐不得进。越岁,得彻札超乘者千余,皆补中军义从,威声雄他府。以副总管种谔西讨援银、宥功,加龙图阁学士。朝廷出宿卫之师来戍,赏赉至再而不及镇兵。括以为卫兵虽重,而无岁不战者,镇兵也。今不均若是,且召乱。乃藏敕书,而矫制赐缗钱数万,以驿闻。诏报之曰:“此右府颁行之失,非卿察事机,必扰军政。”自是,事不暇请者,皆得专之。蕃汉将士自皇城使以降,许承制补授。
谔师次五原,值大雪,粮饷不继,殿直刘归仁率众南奔,士卒二万人皆溃入塞,居民怖骇。括出东郊饯河东归师,得奔者数千,问曰:“副都总管遣汝归取粮,主者为何人?”曰:“在后。”即谕令各归屯。及暮,至者八百,未旬日,溃卒尽还。括出按兵,归仁至,括曰:“汝归取粮,何以不持军符?”归仁不能对,斩以狗。经数日,帝使内侍刘惟简来诘叛者,具以对。
大将景思谊、曲珍拔夏人磨崖葭芦浮图城,括议筑石堡以临西夏,而给事中徐禧来,禧欲先城永乐。诏禧护诸将往筑,令括移府并塞,以济军用。已而禧败没,括以夏人袭绥德,先往救之。不能援永乐,坐谪均州团练副使。元祐初,徙秀州,继以光禄少卿分司,居润八年卒,年六十五。
括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著。又纪平日与宾客言者为《笔谈》,多载朝廷故实、耆旧出处,传于世。
李大临,字才元,成都华阳人。登进士第,为绛州推官。杜衍安抚河东,荐为国子监直讲、睦亲宅讲书。文彦博荐为秘阁校理。考试举人,误收失声韵者,责监滁州税。未几,还故职。
仁宗尝遣使赐馆阁官御书,至大临家,大临贫无皂隶,方自秣马,使者还奏,帝曰:“真廉士也。”以亲老,请知广安军,徙邛州。还,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
神宗雅知其名,擢修起居注,进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言青苗法有害无益,王安石怒。会李定除御史,宋敏求、苏颂相继封还词命,次至大临,大临亦还之。帝批:“去岁诏书,台官不拘官职奏举,后未审更制也。”颂、大临合言:“故事,台官必以员外郎、博士,近制但不限此,非谓选人亦许之也。定以初等职官超朝籍,躐宪台,国朝未有。幸门一开,名器有限,安得人人满其意哉。”复诏谕数四,颂、大临故争不已,乃以累格诏命,皆归班,大临以工部郎中出知汝州。
辰溪贡丹砂,道叶县,其二箧化为双雉,斗山谷间。耕者获之,人疑为盗,械送于府。大临识其异,讯得实,释耕者。徙知梓州,加集贤殿修撰,复天章阁待制。甫七十,致仕七年而卒。
大临清整有守,论议识大体,因争李定后名益重,世并宋敏求、苏颂称为“熙宁三舍人”云。
吕夏卿,字缙叔,泉州晋江人。举进士,为江宁尉。编修《唐书》成,直秘阁、同知礼院。仁宗选任大臣,求治道,夏卿陈时务五事,且言:“天下之势,不能常安,当于未然之前救其弊;事至而图之,恐无及已。”朝廷颇采其策。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