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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1

_114 脱脱(元)
开运初,改天平军节度。契丹复扰边,命十五将北征,以从恩充北面行营都监。二年,移镇晋州,又改潞州。及契丹入汴,从恩欲降,从事高防谏曰:“公晋室之亲,宜尽宦节。”从恩不听,乃弃城而去。巡检使王守恩悉取其家财,以城归汉祖。汉祖至汴。从恩惶惧不敢出。汉祖召赐袭衣、金带、鞍勒马、器币以安慰之。寻拜右卫上将军,奉朝请。
周初,迂左金吾卫上将军。周祖征兖州,从恩从行。世宗嗣位,加检校太师,封褒国公。宋初,改封许国公,久之,以病免。乾德四后,卒,年六十九。
扈彦珂,代州雁门人。幼事王建立,以谨厚称。晋天福中,建立节制潞州,卒,遗表荐彦珂,得补河东节度左都押衙。会汉祖自太原建号,擢为宣徽南院使。未几,授镇国军节度,华商等州观察、处置等使。
乾祐初,河中李守贞、永兴赵思绾、凤翔王景崇并据城叛,周祖为枢密使,总兵出征,道出华州。时议多以先讨景崇、思绾为便,周祖意未决,彦珂曰:“三叛连衡,推守贞为主,宜先击河中;河中平,则永兴、凤翔失势矣。今舍近图远,若景崇、思绾逆战于前,守贞兵其后,腹背受敌,为之奈何?”周祖从其言,及平河中,以功迁护国军节度。时蒲人雕弊,思得良帅镇抚。彦珂暗弱,朝议少之。
广顺初,就加同平章事,移镇滑州。岁余代归。与凤翔赵晖俱献缗帛,请开宴,不纳,以滑州李守贞宅赐之。世宗嗣位,授左卫上将军。显德三年,以老疾上章求退,授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师致仕,归西京。太祖即位,遣使就赐器币,数月卒,年七十五。
薛怀让,其先戎人,徙居太原。少勇敢,喜战斗。后唐庄宗在镇,得隶帐下,累历军职。明宗时,改神武右厢都校、领奖州刺史。东川董璋遣怀让率本军从晋祖讨贼,贼平,迁绛州刺史。清泰初,移申州。明年,表乞罢郡赴代北军,力陈不允。
晋天福中,范延光叛于邺,以怀让为招牧使。及战,中流矢,诏赐汤药存问。又历沂、辽、密、怀四州刺史,所至无善政,颇事诛敛。杨光远反青州,召怀让至阙,赐袭衣、玉带,为行营先锋都指挥使,以功改宿州团练使。
会契丹南侵,少帝幸澶州,遣怀让与李守贞、皇甫遇、梁汉璋率兵万人缘河而下,以守汶阳。时契丹岁扰边陲,朝廷择骁将守要郡,命怀让为洺州团练使。会符彦卿北讨契丹,以怀让为马军左厢排阵使。又从北面都招讨杜重威为先锋都指挥使。及重威降契丹于中渡桥,怀让亦在籍中,非其志也。
契丹主北归,留麻答守镇州,麻答遣步健督洺州供运。怀让闻汉祖举义晋阳。即杀步健,奉表归汉,汉祖遣郭从义分兵万余,与怀让取邢州。时伪帅刘铎守邢台,坚壁拒之,不克而还。麻答遣副将杨安以八百骑攻怀让,又命刚铁将三百骑继之。怀让战不胜,退保本州,契丹大掠其封内。及麻答为镇军所逐,杨安亟遁,铎又纳款汉祖。怀让乘其不虞,遣人绐铎云:“我奉诏为邢州帅,今率众袭契丹,请置顿于郡。”铎无拒心,辄开门迎之,怀让杀铎,夺其城。汉祖即授以安国军节度。
隐帝即位,移镇同州。及杀杨邠等,急召怀让至阙。会北郊兵败,怀让降于周祖。
周祖登位,赐袭衣、金带、鞍勒马,遣还任,加同平章事。刘崇入寇,怀让表求西征,诏褒之。夏阳富人张廷徽诬告赵隐等五人为盗杀人,且厚赂怀让子有光。怀让知之,即讽吏掠治隐等,强伏之,遣掌书记李炳、亲校贾进蒙追、判官刘震等锻成其狱,隐等皆弃市。家人诣阙诉冤,怀让亦自入朝,遽献钱百万,请开宴,不纳。俄捕获本贼,下御史台鞫问,怀让惧,献马十匹,复不纳。有司请逮怀让系狱,周祖以宿将,释不问,杖流震等。俄以怀让为左屯卫上将军。
世宗即位,加左武卫上将军。显德五年,请老,拜太子太师致仕。恭帝即位,封杞国公。建隆元年,卒,年六十九。赠侍中。
怀让好畜马驼,马有大鸟小鸟者,尤奇骏。汉隐帝使求之,吝而不献。及罢节镇,环卫禄薄,犹有马百匹、橐驼三十头,倾资以给刍粟,朝夕阅视为娱。家人屡劝鬻以供费,怀让不听。及死,童仆皆剺面以哭,盖其俗也。
赵赞字元辅。本名美,后改焉。幽州蓟人。祖德钧,后唐卢龙节度,封北平王。父延寿,尚明宗女兴平公主,至枢密使、忠武军节度。
赞幼聪慧,明宗甚爱之,与诸孙、外孙石氏并育于六宅。暇日,因遍阅诸孙数十人,目赞曰:“是儿令器也。”赞七岁诵书二十七卷,应神童举。明宗诏曰:“都尉之子,太尉之孙,幼能诵书,弱不好弄,克彰庭训,宜锡科名,可特赐童子及弟。仍附长兴三年礼部春榜。”久之,延寿出镇宣武军,因奏署牙内都校。
清泰末,晋祖起并门,命延寿以枢密使将兵屯上党,德钧将本军自幽州来会。时晋祖以契丹之援,引兵南下,德钧父子降晋,契丹主尽锢之北去,赞独与母公主留西洛。天福三年,晋祖命赞奉母归蓟门,契丹署为金吾将军。数年,契丹以延寿为范阳节度,又署赞为牙内都校。开运末,契丹主将谋南侵,委政延寿。及平原陷,赞复受契丹署为河中节度。延寿从契丹北归,赞得留镇河中。
未几,汉祖起晋阳,赞奉表劝进,汉祖加检校太尉,仍镇河中。改京兆尹、晋昌军节度。赞惧汉疑已,潜遣亲吏赵仙奉表归蜀。判官李恕者,本延寿宾佐,深所委赖,至家事亦参之。及赞出镇,从为上介。至是,恕语赞曰:“燕王入辽,非所愿也,汉方建国,必务怀柔,公若泥首归朝,必保富贵,狠狈入蜀,理难万全。傥复不容。后悔无及。公能听纳,请先入朝,为公申理。”赞即遣恕诣阙。汉祖见恕,问赞何以附蜀,恕曰:“赞家在燕蓟,身受契丹之命,自怀忧恐,谓陛下终不能容,招引西军,盖图苟免。臣意国家甫定,务安臣民,所以令臣乞哀求觐。”汉祖曰:“赞之父子亦吾人也,事契丹出于不幸。今闻延寿落于陷阱,吾忍不容赞耶。”恕未还,赞已离镇入朝,即命为左绕卫上将军,徙恕邠州判官。
赞仕周,历左右羽林、左龙武三统军。世宗南征,初遣赞率师巡警寿州城外,俄命为淮南道行营左厢排阵使。世宗归京,留赞与诸将分兵围寿春,赞独当东面。诸将战多不利,赞独持重,自秋涉冬,未尝挫衄。及受诏移军,尺椽片瓦,悉辇而行,城中人无敢睥睨者。会吴遣骁将鲁公绾帅十余万众溯淮奄至,跨山为栅,阻服水,俯瞰城中。时大军已解围,赞与大将杨承信将轻骑断吴人饟路,又独以所部袭破公绾军,为流矢所中。
世宗再征寿春,命造桥涡口,以通濠、泗。令骑帅韩令坤董其役,俾赞副之。属霖雨淮水涨溢,濠人谋乘轻舟奄焚其桥,赞觇知之,设伏桥下。濠人果至,赞令强弩乱发,杀获甚众。及世宗移兵趣濠,以牛革蒙大盾攻城,赞亲督役,矢集于胄,中被重伤,犹力战,遂拔其羊马城,刺史唐景思死焉,团练使郭廷谓以城降。世宗诏褒美之。又以所部兵巡抚滁、和之间,破吴人五百于石潭桥。淮南平,以战功多,授保信军节度。赞入视事,尽去苛政,务从宽简,居民便之。恭帝即位,加开府阶。
宋初,加检校太师,移忠正军节度,预平维扬。岁余,改镇延州,受密旨许以便宜行事。将及州境,乃前后分置步骑,绵绵不绝,林莽之际,远见旌旗,所部羌、浑来迎,无不慑服。
乾德六年,移建雄军节度。秋,命将征太原,以赞为邠州路部署。开宝二年,太祖将讨晋阳,又以为河东道行营前军马步军都虞候。车驾薄城下,分军四面,赞扼其西偏。并人乘晦自突门潜犯赞垒,赞率众击之,久而方退,弩矢贯足。及祖劳问数四,赐良药傅之。四年,议镇鄜州。
太宗即位,进封卫国公。及平兴国二年,来朝,未见而卒,年五十五。赠侍中。
赞颇知书,喜为诗,容止闲雅,接士大夫以礼,驭众有方略。其为政虽无异迹,而吏民畏服,亦近代贤帅也。
李继勋,大名元城人。周祖领镇,选隶帐下。广顺初,补禁军列校,累迁至虎捷左厢都指挥使、领永州防御使。显德初,迁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昭武军节度。岁余,改领曹州。
世宗亲征淮上,令继勋领兵屯寿州城南,进洞屋、云梯,以攻其城。继勋怠于守御,为其所败,死者数万,梯、屋悉皆被焚。召归阙,出为河阳三城节度。议者以为失责帅之义。及再幸寿春回,左授继勋右武卫大将军,又以其掌书记陈南金裨赞无状,并黜之。
显德四年冬,复从世宗南征,及次迎銮,即命继勋帅黑龙船三十艘于江口滩,败吴兵数百,获战船二艘,以功迁左领军卫上将军。七月,改右羽林统军。六年春,世宗幸沧州,以继勋为战棹左厢都部署,前泽州刺史刘洪副之,俄权知邢州。恭帝即位,授安国军节度,加检校太傅。
宋初,加检校太尉。太祖平泽、潞,继勋朝于行在,即以为昭义军节度。是秋,率师入河东,燔平遥县,俘获甚众。建隆二年冬,又败并军千余人,斩首百余级,获其辽州刺史傅延彦及弟延勋来献。
乾德二年,诏与康延沼、尹训率步骑万余攻辽州,太原将郝贵超领兵来援,战于城下,继勋大败之。州将杜延韬危蹙,与拱卫都指挥使冀进、兵马都监供奉官侯美籍部下兵三千送款于继勋。即遣内供奉官都知慕容延忠入奏,诏褒之。未岁,并人诱契丹步骑六万人来取辽州,复遣继勋与罗彦瑰、郭进、曹彬等领六万众赴之,大破契丹及太原军于城下。五年,加同平章事。
开宝初,将征河东,以继勋为行营前军都部署,败并人于涡河。二年,太祖亲征河东,命继勋为行营前军都部署。驾至城下,分军四面,继勋栅其南。三年春,移镇大名。太平兴国初,加兼侍中。俄以疾求归洛阳,许之,赐钱千万、白金万两。是秋,上表乞骸骨,拜太子太师致仕,朝会许缀中书门下班。寻卒,年六十二,赠中书令。
继勋累历藩镇,所至无善政,然以质直称。信奉释氏。与太祖有旧,故特承宠遇。
弟继偓,亦有武勇,周显德末,补内殿直。宋初,累历军职。开宝中,为步军副都军头。太平兴国三年,迁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坐事改右卫率府率。六年,加本卫将军、领奖州刺史。累至龙卫右厢都指挥使、领本州团练使。
继勋子守恩至如京使。守元至北作坊使,守徽为崇仪副使。
药元福,并州晋阴人。幼有胆气,善骑射。初事邢帅王檀为厅头军使,以勇敢闻。事后唐,为拱卫、威和亲从马斗军都校,天平军内外马军都指挥使。晋天福中,为深州刺史。
开运初,契丹陷甘陵,围魏郡,师次于河。少帝驻军澶渊,契丹阵于城北,东西连亘,掩城两隅,登陴望之,不见其际。元福以左千牛卫将军领兵居阵东偏。澶民有马破龙者告契丹曰:“先攻其东,即浮梁可夺。”契丹信之,尽锐来战。元福与慕容邺各领二百骑为一队,跃出而斗,元福奋铁挝击契丹,毙者数人,左右驰突,无不披靡,契丹兵溃。少帝登城,见元福力战,召抚之曰:“汝奋不顾命,虽古之忠烈无以过之。”元福三马皆中流矢,少帝择名马赐之。明日将战,面授元福郑州刺史,为权臣所沮,止刺原州,俄改泰州。
明年,契丹复入。命元福与李守贞、符彦卿、皇甫遇、张彦泽等御之于阳城,为右厢副排阵使。晋师列方阵,设拒马为行砦。契丹以奇兵出阵后,断粮道,晋人乏水,士马饥渴,凿井未及泉,土辄坏塞,契丹顺风扬尘,诸将皆曰:“彼势甚锐,俟风反与战,破之必矣。”守贞与元福谋曰:“军中饥渴已甚,若俟风反出战,吾属为虏矣。彼谓我不能逆风以战,宜出其不意以击之,此兵家之奇也。”元福乃率麾下骑,开拒马出战,诸将继至,契丹大败,追北二十余里,杀获甚众,敌帅与百余骑遁去。以元福为威州刺史。
会灵武节度王令温以汉法治蕃部,西人苦之,共谋为乱,三族酋长拓跋彦超、石存、乜厮褒率众攻灵州。令温遣人间道入奏,乃以河阳节度冯晖镇朔方,召关右兵进讨,以元福将行营骑兵。元福与晖出威州土桥西,遇彦超兵七千余,邀晖行李。元福转战五十里,杀千级,禽三十余人,又遣部校援出令温,护送洛下。
朔方距威州七百里,无水草,号旱海,师须赍粮以行,至耀德食尽,比明,行四十里。彦超等众数万,布为三阵,扼要路,据水泉,以待晖军,军中大惧。晖遣人赂以金帛,求和解彦超许之。使者往复数四,至日中,列阵如故。元福曰:“彼知我军饥渴,邀我于险,既许和解而日中未决,此岂可信哉?欲困我耳。迁延至暮,则吾党成禽矣。”晖惊曰:“奈何?”元福曰:“彼虽众而精兵绝少,依西山为阵者是也,余不足患。元福请以麾下骑先击西山兵,公但严阵不动,俟敌少却,当举黄旗为号;旗举则合势进击,败之必矣。”晖然其策,遂率众进击,敌众果溃。元福即举黄旗以招晖,晖军继进,彦超大败,横尸蔽野。是夕,入清边军。明日,至灵州。元福还郡,诏赐晖、元福衣带缯帛银器。
汉乾祐中,从赵晖讨王景崇于凤翔。时兵力寡弱,不满万人,蜀兵数万来援,景崇至宝鸡,依山列栅。都监李彦从以数千人击蜀军,众寡不敌,汉军少却。元福领数百骑自后驱之,下令还顾者斩,众皆殊死战,大败蜀兵,追至大散关,杀三千余人,余皆弃甲遁去。凤翔平,以功迁淄州刺史。
周广顺初,王彦超讨徐州叛将杨温,以元福为行营兵马都监。数月克之,率师还京,改陈州防御使。
未几,刘崇引契丹扰晋州,命枢密使王峻率兵拒之,以元福为西北面都排阵使。军过蒙坑,崇夜烧营遁。峻令元福与仇超、陈思让追至霍邑,既行,又遣止之。元福谓思让等曰:“刘崇召契丹扰边,志在疲弊中国,今兵未交而遁,宜追奔深入,以挫其势。”诸将畏懦,遂止。周祖知其事,明年,因调兵戍晋州,谓左右曰:“去年刘崇之遁,若从药元福之言,则无边患矣。”
俄与曹英、向训讨慕容彦超于兖州,元福为行营马步军都虞候。诏元福自晋州率所部入朝,即遣东行,赐六铢、袍带、鞍马、器仗。周祖谓曰:“比用曹州防御使郑璋,我度彦超凶狡,多计谋,恐璋不能集事,选尔代之。已敕曹英、向训不令以军礼见汝。”及至军中,英、训皆尊礼之,当时有为宿将。筑连城以围兖,彦超昼夜出兵,元福屡击败之,遂闭壁不敢出。十余日,元福营栅皆就,又穴地及筑土山,百道攻其城。会周祖亲征,元福以所部先入羊马城,诸军鼓噪角进,拔之。以功授建雄军节度。
世宗高平之战,刘崇败走太原,遂纵兵围其城。以元福为同州节度,充太原四面壕砦都部署。时攻具悉备,城中危急,以粮运不继,诏令班师。元福上言曰:“进军甚易,退军甚难。”世宗曰:“一以委卿。”遂部分卒伍为方阵而南,元福以麾下为后殿,崇果出兵来追,元福击走之。师还,加检校太尉,移镇陕州。又历定、庐、曹三镇。
宋初,加检校太师。九月卒,年七十七,赠侍中。
元福虽老,筋骨不衰,人或言其气貌益壮,当复领兵,必大喜,曲致礼待,或加以赠遣,时称骁将。
赵晁,真定人。初事杜重威为列校。重威诛,属周祖镇邺中,晁因委质麾下。周祖开国,擢为作坊副使。慕容彦超据兖州叛,以晁为行营步军都监。兖州平,转作坊使。晁自以逮事霸府,复有军功,而迁拜不满所望,居常怏怏。时枢密使王峻秉政,晁疑其轧己。一日使酒诣其第,毁峻,峻不之责。世宗嗣位,改控鹤左厢都指挥使、领贺州刺史。
从征刘崇,转虎捷右厢都指挥使、领本州团练使兼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军至河内,世宗意在速战,令晁倍道兼行。晁私语通事舍人郑好谦曰:“贼势方盛,未易敌也,宜持重以挫其锐。”好谦以所言入白,世宗怒曰:“汝安得此言,必他人所教。言其人,则舍尔;不言,当死!”好谦惧,遂以实对。世宗即命并晁械于州狱,军回始赦之。
及征淮南,改虎捷左厢、领阆州防御使,充前军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又为缘江步军都指挥使。时李重进败吴人于正阳,以降卒三千人付晁,晁一夕尽杀之。世宗不之罪。寿春平,拜检校太保、河阳三城节度、孟怀等州观察措置等使。恭帝即位,加检校太傅。
宋初,加检校太尉。未几,以疾归京师,卒,年五十二。太祖甚悼之,赠太子太师,再赠侍中。
晁身长七尺,仪貌雄伟,好聚敛,处方镇以贿闻。以周初与宣祖分掌禁军,有宗盟之分,故太祖常优礼之,再加赠典焉。子延溥。
延溥,周显德中,以父任补左班殿直。宋初,为铁骑指挥使。开宝初,太祖亲征晋阳,太宗守京邑,延溥以所部为帐下牙军,转殿前散员指挥使。九年,改铁骑都虞候。
太宗即位,迁散指挥都虞候、领思州刺史。太平兴国二年,转内殿直都虞候。三年,改马步军都虞候。从平太原,略地燕蓟。六军扈从有后期至者,帝怒,欲置于法。延溥遂进曰:“陛下巡行边陲,以防御外侮,今契丹未殄,而诛谴将士,若举后图,谁为陛下戮力乎?”帝嘉纳之。师还,迁内外马步军都军头、领本州防御使。
五年,殿前白进超卒,即日以延溥为日骑、天武左右厢都指挥使。兼权殿前都虞候事。坐遣亲吏市竹木所过关渡称制免算,责授登州团练使,令赴任。是冬,帝北巡至大名,复以延溥为本州防御使,即命为幽州东路行营壕砦都监。诏修缘边城垒。逾年,加凉州观察使,仍判登州。又为镇州兵马都部署,俄判霸州。
雍熙二年,改蔚州观察使,判冀州。会命曹彬等北征,又与内衣库使张绍勍、引进副使董愿为幽州西北道行营都监。师还,命知贝州,改滑州部署。四年,再知贝州,以疾求代,代未至,卒,年五十。赠天德军节度。
子承彬,至内殿崇班。承彬子咸一,为虞部员外郎,知宗正丞事。咸熙,天圣八年进十及第。
论曰:侯益在晋、汉时,数为反覆,观其受命契丹,私交伪蜀,赤罔之战,复夜谒周祖,宗属长幼,遭景崇鲸鲵,殆无噍类,推其心迹,岂怀贰之罚欤?薛怀让、赵晁为将,皆忍于杀降。晁子延溥,能救后至之诛,虽父子之亲,仁暴相戾有若是者。余皆逢时奋武,致身荣显。扈彦珂请击河中,卒用其策,愚者之一虑云。
列传第十四
○郭崇 杨廷璋 宋偓 向拱 王彦超 张永德 王全斌 曾孙凯 康延泽 王继涛 高彦晖附
郭崇,应州金城人。重厚寡言,有方略。初名崇威,避周祖名,止称崇。父祖俱代北酋长。崇弱冠以勇力应募为卒。后唐清泰中。为应州骑军都校。
晋祖割云应地入为契丹,崇耻事之,奋身南归,历郓、河中、潞三镇骑军都校。开运中,戍太原。会汉祖起义,以崇为前锋。入汴,改护圣左第六军都校、领郢州刺史,改领富州。
从周祖平河中,以功迁果州防御使、领护圣右厢都指挥使。周祖镇邺,以崇领行营骑军兼天雄军都巡检使。
乾祐三年冬,崇从周祖平国难,与李筠拒慕容彦超于刘子陂,走之,以崇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遣冯道等迎湘阴公斌于徐州,将立之。会契丹南侵,周祖北征,次于澶州,为六军推戴。枢密使王峻在京师闻变,遣崇率七百骑东拒斌,遇于睢阳。崇阵于牙门外,斌惧,登门楼呼崇曰:“汝等何遽至此?”崇曰:“澶州军变,遣崇等来卫乘舆,非有他也。”斌召崇升楼,崇未敢登,即遣道下与语,崇乃登,具言军情有属,天命已定,斌执崇手泣,俛首久之。俄而斌所领卫兵都校张令超以众归崇,斌亲将贾、王等数怒目视道,将害之。斌曰:“汝辈勿草草,此非关令公事。”崇即送斌就馆舍。
广顺初,领定武军节度,又为京城都巡检使、修城都部署兼知步军公事。未几,复升陈州为节镇,以颍州隶焉,命崇为节度。周祖亲郊,加同平章事,出镇澶州。周祖不豫,促还镇所。
世宗立,并人侵潞州,命崇与符彦卿出固镇以御之。世宗亲征,又副彦卿为行营都部署。师还,加兼侍中。冬,移真定尹、成德军世度。四年,世宗征淮南,契丹出骑万乘余掠边,崇率师攻下束鹿县,斩数百级,俘获甚众。五年,天清节,崇来朝,表求致政,不允,赐袭衣、金带、器币、鞍勒马,遣之。世宗平关南,至静安军,崇来朝。恭帝嗣位,加检校太师。
宋初,加兼中书令。崇追感周室恩遇,时复泣下。监军陈思诲密奏其状,因言:“常山近边,崇有异心,宜谨备之。”太祖曰:“我素知崇笃于恩义,盖有所激发尔。”遣人觇之,还言崇方对宾属坐池潭小亭饮博,城中晏然。太祖笑曰:“果如联言。”未几来朝。时命李重进为平卢军节度,重进叛,改命崇为节制。乾德三年,卒,年五十八。太祖闻之震悼,赠太师。
子守璘至洛苑副使,妻即明德皇后之姊也。子允恭,以父任授殿直,至崇仪副使、知常州卒。次女为仁宗皇后。天圣三年,诏赠崇尚书令兼中书令,守璘太尉、宁国军节度,允恭太傅、安德军节度。六年,又诏追封崇英国公,加赠守璘康清军节度兼中书令,允恭忠武军节度兼侍中。允恭子中庸,左侍禁、阁门祗候、副使;中和,娶颍川郡王德彝女,为西染院副使。
杨廷璋字温玉,真定人。家世素微贱,有姊寡居京师,周祖微时,欲聘之,姊不从,令媒氏传言恐逼,姊以告廷璋。廷璋往见周祖,归谓姊曰:“此人姿貌异常,不可拒。”姊乃从之。
周祖从汉祖镇太原,廷璋屡省其姊,周祖爱其纯谨。姊卒,留廷璋给事左右。及出讨三叛,入平国难,廷璋数献奇计。即位,追册廷璋姊为淑妃,擢廷璋为右飞龙使,廷璋固辞不拜,愿推恩其父洪裕。即令召洪裕赴阙,以老病辞,就拜金紫光禄大夫、真定少尹。廷璋历皇城使、昭义兵马都监、澶州巡检使。
世宗自澶渊还京,言廷璋有干材,迁客省使。俄为河阳巡检、知州事。泾帅史懿称疾不朝,周祖命廷璋往代之。将行,谓之曰:“懿不就命,即图之。”廷璋至,屏左右,以诏书示懿,谕以祸福,懿即日载路。俄闻周主崩,廷璋呕血不食者数日。
世宗立,拜左骁卫大将军,充宣徽北院使。征刘崇,以为建雄军节度。在镇数年,颇有惠爱。前后率兵入太原境,拔仁义、高壁等砦,获刺史、军校数十人,俘其民数千户,获兵器羊马数万计。并人弃沁州二百里,退保新城,廷璋遂置保安、兴同、白壁等十余砦。
会隰州刺史孙议卒,廷璋遣监军李谦溥领州事。谦溥至,并人来攻其城,议者以为宜速救之。廷璋曰:“隰州城壁坚完,并人奄至,未能为攻城具,当出奇以破之。”乃募敢死士百余人,许以重赏,由间道遣人约谦溥为内应。既至,即衔枚夜击,城中鼓噪以出,并人大溃,追北数十里,斩首千余级,获器甲万计。奏至,世宗喜曰:“吾舅真能御寇。”诏褒之。
世宗自河东还,加检校太保。显德六年夏,率所部入河东界,下堡砦十三,降巡检使靳汉晁等三人。恭帝即位,加检校太傅。
宋初,加检校太尉。吏民诣阙,请立碑颂功德。太祖命卢多逊撰文赐之。李筠叛,潜遣亲信使赍蜡书求援粼境,廷璋获之,械送京师,因上攻取之策,即下诏委以经略。及车驾亲征,诏廷璋率所部入阴地,分贼势。贼平,归镇。是秋来朝,改镇邠州。乾德四年,移鄜州。开宝二年,召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四年,卒,年六十。赙帛二百匹。
廷璋美髯,长上短下,好修容仪,虽见小吏,未尝懈惰。善待士,幕府多知名人。在晋州日,太祖命荆罕儒为钤辖。罕儒以廷璋周朝近亲,疑有异志,每入府中,从者皆持刀剑,欲图廷璋。廷璋推诚待之,殊不设备,罕儒亦不敢发,终亦无患。议者以廷璋在泾州保全史懿,阴德之报也。
洪裕少时,尝渔于境貂裘陂,忽有驰骑至者,以二石雁授洪裕,一翼掩左,一翼掩右,曰:“吾北岳使者也。”言讫,忽不见。是年生淑妃,明年生廷璋,家遂昌盛。
廷璋子七人,皆不为求官,惟表其孤甥安崇勋得西头供奉官。崇勋,后唐枢密使重诲子也。廷璋子坦、埙皆进士及弟。坦至屯田员外郎,盐铁副使、判官,埙为都官郎中。
宋偓河南洛阳人。谦恭下士。祖瑶,唐天德军节度兼中书令。父廷浩,尚后唐庄宗女义宁公主,生偓。廷浩历石、原、房三州刺史;晋初,为汜水关使,张从宾之叛,力战死之。偓年十一,以父死事补殿直,迁供奉官。
晋祖尝事庄宗,每偓母入见,诏令勿拜,因从容谓之曰:“朕于主家诚无所靳,但朝廷多事,府库空竭,主所知也。今主居辇下,薪米为忧,当奉主居西洛以就丰泰。”命偓分司就养,敕有司供给,至于醯醢,率有加等。
汉祖在晋阳,遣其子承训至洛,奉书偓母,与偓结昏,即永宁公主也。累授北京皇城使。汉乾祐初,拜右金吾卫大将军、驸马都尉。隐帝即位,授昭武军节度,移镇滑州。
周祖举兵向阙,时偓在镇,开门迎谒,周祖深德之。偓率所部兵从周祖,至刘子陂,隐帝卫兵悉走投周祖。周祖谓偓曰:“至尊危矣,公近亲,可亟去拥卫,无令惊动。”偓策马及御营,军已乱矣。广顺初,丁内艰,服除,授左监门卫上将军。
世宗征淮南,令偓与左龙武统军赵赞、右神武统军张彦超、前景州刺史刘建于寿州四面巡检。师还,以偓为右神武统军,充行营右厢都排阵使,又为庐州城下副部署。吴人大发舟师。次东氵布洲,断苏、杭之路。世宗遣偓领战舰数百艘袭之,又遣大将慕容延钊率步骑而进,水陆合势大破之。
世宗尝次于野,有虎逼乘舆,偓引弓射之,一发而毙。及江北诸州悉平,画江为界。世宗驻迎銮,命偓率舟师三千溯江而上,巡警诸郡。师还,复授滑州节制,又移镇邓州。恭帝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
宋初,加检校太师,遣领舟师巡抚江徼,舒州团练使司超副之。李重进谋以扬州叛,偓察其状,飞章以闻。太祖令偓屯海陵,以观重进去就。遂从征扬州,为行营排阵使。及平,以功改保信军节度。来朝,徙镇华州。会凿池都城南,命偓率舟师数千以习水战,东驾数临观焉。五年,改忠武军节度。
开宝初,太祖纳偓长女为后。偓本名延渥,以父名下字从“水”,开宝初,上言改为偓。三年,徙邠州。太平兴国初,加同平章事。二年,移定国军节度。四年,从平太原,又从征幽州。诏偓与尚食使侯昭愿领兵万余,攻城南面。师还归镇。
五年冬,车驾幸大名,召偓诣行在,诏知沧州。六年,封邢国公。俄迁同州。九年,又为右卫上将军。雍熙中,曹彬等北伐,班师,命偓知霸州,归阙。端拱二年,卒,年六十四。废朝,赠侍中,谥庄惠,中使护葬。
偓,庄宗之外孙,汉祖之婿,女即孝章皇后,近代贵盛,鲜有其比。子元靖至供备库使,元度至供备库副使,元载、元亨并至左侍禁、阁门祗候。初,孝章寝疾,语晋国长公主曰:“我瞑目无他忧,惟虑族属不敦睦,贻笑于人。”景德中,偓幼子元翰果诣京府,求析家财。
元度子惟简,为殿直,惟易为奉职。
向拱字星民,怀州河内人。始名训,避周恭帝讳改焉。少倜傥负气。弱冠,闻汉祖在晋阳招致天下士,将往依之。中途遇盗,见拱状貌雄伟,意为富家子,随之,将劫其财。拱觉,行至石会关,杀所乘驴市酒会里中豪杰,告其故,咸出丁壮护拱至太原。以策干汉祖,汉祖不纳,客于周祖门下。及周祖领节镇,署拱知客押牙。
周祖即位,授宫苑使。广顺中,迁皇城使,出监昭义屯军。并人领马步十五都来侵,拱与巡检陈思让逆战于虎亭南,杀三百余人,擒百人,获其帅王璠、曹海金,又败其军于壶关。师还,会征慕容彦超,命为都监,赐以六铢、袍带、鞍勒马、器仗,即日遣行。贼平,命为陕州巡检。未几,改客省使、知陕州。
会延州高允权卒,其寺绍基欲求继袭,即自领使务。朝廷益禁兵戍守,命拱权知州事,俄迁内客省使。尝请禁州民卖军装兵器于西人,从之。所属部落有侵盗汉户者,拱招其酋帅犒之,令誓不敢侵犯。召拜左神武大将军、宣徽南院使。
刘崇人寇,遣马军樊爱能、步军何徽赴泽州,令拱监护之。世宗亲征,拱以精骑居阵中。高平之捷,以功兼义成军节度、河东行营前军都监。师还,出镇陈州。
先是,晋末,秦州节度何建以秦、成、阶三州入蜀,蜀人又取凤州。至是,宰相王溥荐拱讨之,乃召拱与凤翔王景并率兵出大散关,连下城砦。复命拱为西南面行营都监。蜀入闻凤州急,发卒五千余出凤州北堂仓镇路,行至黄花谷,将绝周师粮道。拱与王景侦知之,命排阵使张建雄领兵二千直抵黄花谷,又遣别将领劲卒千人出敌后,截其归路。敌果为建雄所败,奔堂仓,又为劲卒所逼,合势掩击,擒其监军王峦、孙韬等千五百余。由是剑门之下,州邑营砦,望风宵遁,秦、凤、阶、成平。召归,宴于金祥殿。赐袭衣、金带、银器、缯帛、鞍勒马。
显德二年,世宗亲征淮南,以拱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时扬州初平,南唐令境上出师,谋收复。韩令坤有弃城之意,即驿召拱赴行在,拜淮南节度,依前宣徽使兼缘江招讨使,以令坤为副。时周师久驻淮阳,都将赵晁、白廷遇等骄恣横暴,不相禀从,惟务贪滥,至有劫人妻女者。及拱至,戮其不奉法者数辈,军中肃然。六月,追叙秦、凤功,加检校太尉。
时周师围寿春经年未下,江、淮草寇充斥,吴援兵栅于紫金山,与城中烽火相应。而舒、蕲、和、泰复为吴人所据。拱上言欲且徙扬州之师并力攻寿春,俟其城下,然后改图进取。世宗从之。拱乃封库,付扬州主者;复遣本府牙将分部按巡城中。秋毫不犯,军民感悦。及师行,吴人有负糗粮以送者。至寿春,与李重进合势以攻其城,改淮南道招讨都监,败淮南军二千于黄蓍砦。
世宗再幸寿州,召拱宴赐甚厚,以为武宁军节度,命领其属驻镇淮军。及克寿州,以功加同平章事、领武宁军节度。四年,徙归德军节度。淮南平,改山南东道节度,俄充西南面水陆发运招讨使。恭帝即位。加检校太师、河南尹、西京留守。
宋初,加兼侍中。太祖征李筠,拱迎谒至汜水,言于上曰:“筠逆节久著,兵力日盛,陛下宜急济大河,逾太行,乘其未集而诛之,缓则势张,难为力矣。”帝从其言,卷甲倍道趋之。筠果率兵南向,闻车驾至,惶骇走泽州城守,遂见擒。乾德初,从郊祀毕,封谯国公。
拱尹河南十余年,专治园林第舍,好声妓,纵酒为乐,府政废弛,群盗昼劫。太祖闻之怒,移镇安州,命左武卫上将军焦继勋代之,谓继勋曰:“洛久不治,选卿代之,无复效拱为也。”
太平兴国初,进封秦国公,来朝,授左卫上将军。八年,代王彦超判左金吾街仗事。表献西京长夏门北园,诏以银五千两偿之。雍熙三年,卒,年七十五。赠中书令。
咸平初,真宗闻拱之后有寒馁流离者,录其孙怿为国子助教。拱子德明,至洛苑使;昱,大中祥符八年进士出身。德明子悦,为虞部郎中。
王彦超,大名临清人。性温和恭谨,能礼下土。少事后唐魏王继岌,从继岌讨蜀,还至渭南。会明宗即位,继岌遇害,左右遁去,彦超乃依凤翔重云山僧舍晖道人为徒。晖善观人,谓彦超曰:“子,富贵人也,安能久居此?”给资帛遣之。
时晋祖帅陕,乃召至帐下,委以心腹。及移镇太原,将引兵南下,遣从事桑维翰求援契丹,以彦超从行。天福初,累迁奉德军校,再转殿前散指挥都虞候、领蒙州刺史。汉初,领岳州防御使兼护圣左厢都校,出为复州防御使。
周祖平内难后,北征契丹,以彦超为行营马步左厢都排阵使,从周祖入汴。时自彭门迎湘阴公入缵位,会军变,周祖革命,即命彦超权知徐州节度。未行,湘阴公旧校巩廷美据州叛,真拜彦超武宁军节度,命讨之。彦超督战舰破其水砦,乘胜拔之。
又与枢密使王峻拒刘崇于晋州,彦超以骑兵进,崇遁去,授建雄军节度。复以所部追贼至霍邑,贼步骑堕崖谷,死者甚众。彦超归镇所,俄改河阳三城节度,移镇河中。
显德初,加同平章事。刘崇南寇,命彦超领兵取晋州路东向邀击,从战高平。彦超自阴地关与符彦卿会兵围汾州,诸将请急攻,彦超曰:“城已危矣,旦暮将降,我士卒精锐,傥驱以先登,必死伤者众,少待之。”翌日,州将董希颜果降。遂引兵趣石州,彦超亲鼓士乘城,躬冒矢石,数日下之,擒其守将安彦进,献行在。师还,改忠武军节度,加兼侍中。诏率所部浚胡芦河,城李晏口。工未毕,辽人万余骑来侵,彦超击败之,杀伤甚众。
宰相李谷征淮南,以彦超为前军行营副部署,败淮南军二千于寿州城下。吴兵水陆来援,谷退保正阳,吴人蹑其后。会李重进兵至,合势急击,大败吴人三万余众,追北二十余里。还,改京兆尹、永兴军节度。六年夏,移镇凤翔。恭帝嗣位,加检校太师、西面缘边副都部署。
宋初,加兼中书令,代还。太祖与彦超有旧,因幸作坊,召从臣宴射,酒酣,谓彦超曰:“卿昔在复州,朕往依卿,何不纳我?”彦超降阶顿首曰:“勺水岂能止神龙耶!当日陛下不留滞于小郡者,盖天使然尔。”帝大笑。彦超翌日奉表待罪,帝遣中使慰谕,令赴朝谒。
未几,复以为永兴军节度。又以其父光禄卿致仕重霸为太子少傅致仕。乾德二年,复镇凤翔。三年,丁外艰,起复。开宝二年,为右金吾卫上将军判街仗事。
太平兴国六年,封邠国公。七年,彦超语人曰:“人臣七十致仕,古之制也。我年六十九,当自知止。”明年,表求致仕,加太子太师,给金吾上将军禄。彦超既得请,尽斥去仆妾之冗食者,居处服用,咸遵俭约。雍熙三年,卒,年七十三。赠尚书令。
开宝初,彦超自凤翔来朝,与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赞、杨廷璋俱侍曲宴。太祖从容谓曰:“卿等皆国家旧臣,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彦超知旨,即前奏曰:“臣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愿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行德等竟自陈夙昔战功及履历艰苦,帝曰:“此异代事,何足论?”翌日,皆罢行德等节镇。时议以此许彦超。
初,彦超将致政,每戒诸子曰:“吾累为统帅,杀人多矣,身死得免为幸,必无阴德以及后,汝曹勉为善事以自庇。”及卒,诸子果无达者。宣化门内有大第,园林甚盛,不十余年,其家已鬻之矣。孙克从,咸平元年进士及第,亦止于州县。
张永德字抱一,并州阳曲人。家世饶财。曾祖丕,尚气节。后唐武皇镇太原,急于用度,多严选富家子掌帑库。或调度不给,即坐诛,没入赀宁。丕为之潢满岁,府财有余。宗人政当次补其任,率族属泣拜,请丕济其急,丕又为代掌一年,乡里服其义。父颖事晋至安州防御使。
永德生四岁,母马氏被出,育于祖母,事继母刘,以孝闻。周祖初为侍卫吏,与颖善,乃以女妻永德。永德迎其母妻诣宋州。时寇贼充斥,乃易弊衣,毁容仪,居委巷中。有贼过,即邀乞焉,给曰:“此悲田院耳。”贼即舍去,繇是免祸。周祖为枢密使。表永德授供奉官押班。
乾祐中,命赐潞帅常遇生辰礼币。遇,周祖之外兄弟也。时周祖镇邺,被谗,族其家。永德,在潞州,闻有密诏授遇,永德探知其意,谓遇曰:“得非泣杀永德耶?永德即死无怨,恐累君侯家耳。”遇愕然曰:“何谓也?”永德曰:“奸邪蠹政,郭公誓清君侧,愿且以永德属吏,事成足以为德,不成死未晚。”遇以为然,止令壮士严卫,然所以馈之甚厚。亲问之曰:“君视丈人事得成否?”永德曰:“殆必成。”未几,周祖使至,遇贺且谢曰:“老夫几误大事。”
初,魏人柴翁以经义教里中,有女,后唐庄宗时备掖庭,明宗入洛,遣出宫。柴翁夫妻往迎之,至鸿沟,遇雨甚,逾旬不能前。女悉取装具,计直千万,分其半以与父母。令归魏,曰:“儿见沟旁邮舍队长,项黵黑为雀形者,极贵人也,愿事之。”问之,乃周祖也。父母大愧,然终不能夺。他日,语周祖曰:“君贵不可言,妾有缗钱五百万资君,时不可失。”周祖因其资,得为军司。
柴翁好独寝,人传其能司冥间事。一日晨起,大笑不已,妻问之,不对。翁好饮,其妻逼令饮,极醉,因漏言曰:“花项汉作天子矣。”其妻颇露之,遇亦微有闻,未深言。至是,永德故以此讽遇,遇送永德归周祖。
周祖登位,封永德妻为晋国公主,授永德左卫将军、内殿直小底四班都知,加驸马都尉、领和州刺史。逾年,擢为殿前都虞候、领恩州团练使,俄迁殿前都指挥使、泗州防御使,时年二十四。
显德元年,并州刘崇引契丹来侵。世宗亲征,战于高平,大将樊爱能、何徽方战退衄。时太祖与永德各领牙兵二千,永德部下善左射,太祖与永德厉兵分进,大捷,降崇军七千余众。及驻上党,世宗昼卧帐中,召永德语曰:“前日高平之战,主将殊不用命,樊爱能而下,吾将案之以法。”永德曰:“陛下欲固守封疆则已,必欲开拓疆宇,威加四海,宜痛惩其失。”世宗掷枕于地,大呼称善。翌日,诛二将以徇,军威大振。进攻太原,师薄城下,永德与符彦卿、史彦超北控忻口以断契丹援路。太原城四十里,周师去城三百步,围之二匝。自四月至六月,攻之不克。契丹援兵果至,彦超战没,继败其众二千,余众遁去。以永德领武信军节度。师还,徙义成军节度。
时永德父颖为隶人曹澄等所害,因奔南唐。会议南征,永德请行自效,许之。师至寿春,刘仁瞻坚壁不下。永德出疲兵诱之,傍伏精骑,每战阳不利,北退三十里,伏兵突起夹攻,大败之,仁赡仅以身免。
三年,世宗亲征,至寿州城下,仁赡执澄等三人槛送行在,意求缓师,诏赐永德,俾其甘心。太祖与永德领前军至紫金山,吴人列十八砦,战备严整。敌垒西偏有高陇,下瞰其营中,永德选劲弓强弩伏陇旁,太祖麾兵直攻第一砦,战阳不胜,淮人果空砦出斗,永德亟登陇,发伏驰入据之,敌众散走。翌日,又攻第二砦,鼓噪而进,始攻北门,淮人开南门而遁。时韩令坤在扬州。复为吴人所逼,欲退师。世宗怒,遣永德率师援之,又败泗州军千余于曲溪堰,俄屯下蔡。
时吴人以周师在寿春攻围日急,又恃水战,乃大发楼般蔽江而下,泊于濠、泗,周师颇不利。吴将林仁肇帅众千余,水陆齐进,又以船数艘载薪,乘风纵火,将焚周浮梁,周人忧之。俄而风反,吴人稍却,永德进兵败之。又夜使习水者没其船下,縻以铁钅巢,引轻舠急击。吴人既不得进,溺者甚众,夺其巨舰数十艘。永德解金带,赏习水者。乃距浮梁十余步,以铁索千余尺横截长淮,又维巨木,自是备御益坚矣。俄又败千余众于淮北岸,获战船数十艘,吴人多溺死。诏褒美之。
冬,擢为殿前都点检。四年,从克寿州还,制授检校太尉、领镇宁军节度。五年夏,契丹扰边,命永德率步骑二万拒之。从世宗北伐,还驻澶渊,解兵柄,加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恭帝嗣位,移忠武军节度。
太祖即位,加兼侍中。永德入朝,授武胜军节度。入觐,召对后苑,道旧故,饮以巨觥,每呼驸马不名。时并、汾未下,太祖密访其策。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契丹为援,未易取也。臣以每岁多设游兵,扰其农事,仍发间使以谍契丹,绝其援,然后可下也。”帝然之。俄归本镇。
会出师讨金陵,永德以己资造战船数十艘,运粮万斛,自顺阳沿汉水而下。富民高进者,豪横莫能禁,永德乃发其奸,置于法。进潜诣阙,诬永德缘险固置十余砦,图为不轨。太祖命枢密都承旨曹翰领骑兵察之,诘其砦所,进曰:“张侍中诛我宗党殆尽,希中以法,报私愤尔。”翰以进授永德,永德遽解缚就市,笞而释之。时称其长者。
太平兴国二年来朝,拜左卫上将军。五年,坐市秦、陇竹木所过矫制免关市算,降为本卫大将军。数月,复旧秩。六年,进封邓国公。雍熙中,连知沧、雄、定三州。
端拱元年,拜安化军节度。召还,为河北两路排阵使,屯定州。尝与契丹战,斩获甚众。二年,丁内艰,起复。淳化初,又代田重进知镇州。二年,改泰宁军节度兼侍中,出判并州兼并代都部署。
永德明天文术,尝与僚佐会食,有报辽兵寇州境者,永德用《太白万胜诀》占之,语坐客曰:“彼虽以年月便利,乘金而来,反值岁星对逆,兵家大忌,必败。”未几,折御卿捷报至,众始欢伏。
自五代用兵,多姑息,藩镇颇恣部下贩鬻。宋初,功臣犹习旧事。太宗初即位,诏群臣乘传出入,不得赍货邀利,及令人诸处图回,与民争利。永德在太原,尝令亲吏贩茶规利,阑出徼外市羊,为转运使王嗣宗所发,罢为左卫上将军。
真宗即位,进封卫国公。未几,判左金吾街仗事。咸平初,屡表请老,授太子太师,分司西京,仍以其孙大理寺丞文蔚厘务洛下,以便就养。
二年冬,契丹入边,帝将北巡,以永德宿将,召入对便殿,赐坐,访以边要。以老不可从行,留为东京内外都巡检使。三年,制授检校太师、彰德军节度、知天雄军。俄以衰耄,命还本镇。是秋卒,年七十三。遣内园使冯守规护柩还京师、赠中书令。诸孙迁秩者五人。
永德出母,后适安邑刘祚。及永德镇南阳,祚已卒,迎母归州廨,起二堂,与继母刘并居。刘卒,马预中参,时年八十一,太宗劳之,赐冠帔,封莒国太夫人。同母弟刘再思,署子城使,于市西里起大第,聚刘族。
初,永德寓睢阳,有书生邻居卧疾,永德疗之获愈。生一日就永德求汞五两,既得,即置鼎中煮之,成中金。自是日与永德游,一日,告适淮上,语永德曰:“后当相遇于彼。”永德曰:“吴境不通,子何可去?”生曰:“吾自有术。”永德送行数舍,恳求药法,生曰:“君当大贵,吾不吝此,虑损君福。”言讫而去。及永德屯下蔡,牙帐前后队部曲八百人,皆金银刀槊,绣旗帜。永德善骑射,左右分挂十的,握十矢,疾驰互发,发必中。淮民环观,有一僧睥睨,永德遽召之,乃睢阳书生也。夜宿帐中,复求汞法。僧曰:“始语君贵,今不谬矣。终能谨节,当保五十年富贵,安用此为?然能降志礼贤,当别有授公药法者。”永德由此益罄家资,延致方士,故太祖以方外待之。
初,睢阳书生尝言太祖受命之兆,以故永德潜意拱响。太祖将聘孝明皇后也,永德出缗钱金帛数千以助之,故尽太祖朝而恩渥不替。
孙文蔚虞部员外郎,文炳殿中丞。
王全斌,并州太原人。其父事庄宗,为岢岚军使,私畜勇士余人,庄宗疑其有异志。召之,惧不敢行。全斌时年十二,谓其父曰:“此盖疑大人有他图,愿以全斌为质,必得释。”父从其计,果获全,因以隶帐下。
及庄宗入洛,累历内职。同光末,国有内难,兵入宫城,近臣宿将皆弃甲遁去,惟全斌与符彦卿等十数人居中拒战。庄宗中流矢,扶掖至绛霄殿,全斌恸哭而去。明宗即位,补禁军列校。晋初,从侯益破张从宾于汜水,以功迁护圣指挥使。周广顺初,改护圣为龙捷,以全斌为右厢都指挥使。及讨慕容彦超于兖州,为行营马步都校。显德中,从向训平秦、凤,遂领恩州团练使。俄迁领泗州防御使。从世宗平淮南,复瓦桥关,改相州留后。
宋初,李筠以潞州叛,全斌与慕容延钊由东路会大军进讨,以功拜安国军节度。诏令完葺西山堡砦,不逾时而就。建隆四年,与洺州防御使郭进等率兵入太原境,俘数千人以归,进克乐平。
乾德二年冬,又为忠武军节度。即日下诏伐蜀,命全斌为西川行营前军都部署,率禁军步骑二万、诸州兵万人由凤州路进讨。召示川峡地图,授以方略。
十二月,率兵拔乾渠渡、万仞燕子二砦,遂下兴州,蜀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败蜀军七千人,获军粮四十余万斛。进拔石圌、鱼关、白水二十余砦,先锋史延德进军三泉,败蜀军灵数万,擒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获粮三十余万斛。既而崔彦进、康延泽等逐蜀军过三泉,遂至嘉陵,杀虏甚众。蜀人断阁道,军不能进,全斌议取罗川路以入,延泽潜谓彦进曰:“罗川路险,军难并进,不如分兵治阁道,与大军会于深渡。”彦进以白全斌,全斌然之。命彦进、延泽督治阁道,数日成,遂进击金山砦,破小漫天砦。全斌由罗川趣深渡,与彦进会。蜀人依江列阵以待,彦进遣张万友等夺其桥。会暮夜,蜀人退保大漫天砦。诘朝,彦进、延泽、万友分三道击之,蜀人悉其精锐来逆战,又大破之,乘胜拔其砦,蜀将王审超、监军崇渥遁去,复与三泉监军刘延祚、大将王昭远、赵崇韬引兵来战,三战三败,追至利州北。昭远遁去,渡桔柏江,焚梁,退守剑门。遂克利州,得军粮八十万斛。
自利州趋剑门,次益光。全斌会诸将议曰:“剑门天险,古称一夫荷戈,万夫莫前,诸君宜各陈进取之策。”待卫军头向韬曰:“降卒牟进言:”益光江东,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来苏,蜀人于江西置砦,对岸有渡,自此出剑关南二十里,至清强店,与大路合。可于此进兵,即剑门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康延泽曰:”来苏细径,不须主帅亲往。且人屡败,并兵退守剑门,若诸帅协力进攻,命一偏将趋来苏,若达清强,北击剑关与大军夹攻,破之必矣。“全斌纳其策,命史延德分兵趋来苏,造浮梁于江上,蜀人见梁成,弃砦而遁。昭远闻延德兵趋来苏,至清强,即引兵退,阵于汉源坡,留其偏将守剑门。全斌等击破之,昭远、崇韬皆遁走,遣轻骑进获,传送阙下,遂克剑州,杀蜀军万余人。
四年正月十三日,师次魏城,孟昶遣使奉表来降,全斌等入成都。旬余,刘廷让等始自峡路至。昶馈遗廷让等及犒师,并同全斌之至。及诏书颁赏,诸军亦无差降。由是两路兵相嫉,蜀人亦构,主帅遂不协。全斌等先受诏,每制置必须诸将佥议,至是,虽小事不能即决。
俄诏发蜀兵赴阙,人给钱十千,未行者,加两月廪食。全斌等不即奉命,由是蜀军愤怨,人人思乱。两路随军使臣常数十百人,全斌、彦进及王仁赡等各保庇之,不令部送蜀兵,但分遣诸州牙校。蜀军至绵州果叛,劫属邑,众至十余万,自号“兴国军”。有蜀文州刺史全师雄者,尝为将,有威惠,士卒畏服。适以其族赴阙下。绵州遇乱,师雄恐为所胁,乃匿其家于江曲民舍。后数日为乱兵所获,推为主帅。
全斌遣都监米光绪往招抚之,光绪尽灭师雄之族,纳其爱女及橐装。师雄闻之,遂无归志,率众急攻绵州,为横海指挥使刘福、龙捷指挥使田绍斌所败;遂攻彭州,逐刺史王继涛,杀都监李德荣,据其城。成都十县皆起兵应师雄,师雄自号“兴蜀大王”,开幕府,置僚属,署节帅二十余人,令分据灌口、导江、郫、新繁、青城等县。彦进与张万友、高彦晖、田钦祚同讨之,为师雄所败,彦晖战死,钦祚仅免,贼众益盛。全斌又遣张廷翰、张煦往击之,不利,退入成都。师雄分兵绵、汉间,断阁道,缘江置砦,声言欲攻成都。自是,邛、蜀、眉、雅、东川、果、遂、渝、合、资、简、昌、普、嘉、戎、荣、陵十七州,并随师雄为乱。邮传不通者月余,全斌等甚惧。时城中蜀兵尚余二万,全斌虑其应贼,与诸将谋,诱致夹城中,尽杀之。
未几,刘廷让、曹彬破师雄之众于新繁,俘万余人。师雄退保郫县,全斌、仁赡又攻破之。师雄走保灌口砦。贼势既衄,余党散保州县。有陵州指挥使元裕者,师雄署为刺史,众万余,仁赡生擒之,磔于成都市。
俄虎捷指挥使吕翰为主将所不礼,因杀知嘉州客省使武怀节、战棹都监刘汉卿,与师雄党刘泽合,众至五万,逐普州刺史刘楚信,杀通判刘沂及虎捷都校冯绍。又果州指挥使宋德威杀知州八作使王永昌及通判刘涣、都监郑光弼,遂州牙校王可璙率州民为乱。仁赡等讨吕翰于嘉州,翰败走入雅州。师雄病死于金堂,推谢行本为主,罗七君为佐国令公,与贼将宋德威、唐陶鳖据铜山,旋为康延泽所破。仁赡又败吕翰于雅州,翰走黎州,为下所杀,弃尸水中。后丁德裕等分兵招辑,贼众始息。
全斌之入蜀也,适属冬暮,京城大雪,太祖设毡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若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冲犯霜雪,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黄门驰赐全斌,仍谕诸将,以不遍及也。全斌拜赐感泣。
初,成都平,命参知政事吕余庆知府事,全斌但典军旅。全斌尝语所亲曰:“我闻古之将帅,多不能保全功名,今西蜀既平,欲称疾东归,庶免悔吝。”或曰:“今寇盗尚多,非有诏旨,不可轻去。”全斌犹豫未决。
会有诉全斌及彦进破蜀日,夺民家子女玉帛不法等事,与诸将同时召还。太祖以全斌等初立功,虽犯法,不欲辱以狱吏,但令中书问状,全斌等具伏。诏曰:“王全斌、王仁赡、崔彦进等被坚执锐,出征全蜀,彼畏威而纳款,寻驰诏以申恩。用示哀矜,务敦绥抚,应孟昶宗族、官吏、将卒、士民悉令安存,无或惊扰;而乃违戾约束,侵侮宪章,专杀降兵,擅开公帑,豪夺妇女,广纳货财,敛万民之怨嗟,致群盗之充斥。以至再劳调发,方获平宁。洎命旋归,尚欲含忍,而衔冤之诉,日拥国门,称其隐没金银、犀玉、钱帛十六万七百余贯。又擅开丰德库,致失钱二十八万一千余贯。遂令中书门下召与讼者质证其事。而全斌等皆引伏。其令御史台于朝堂集文武百官议其罪。”
于是百官定议,全斌等罪当大辟,请准律处分。乃下诏曰:“有征无战,虽举于王师;禁暴戢兵,当崇于武德。蠢兹庸蜀,自败奸谋,爰伐罪以宣威,俄望风而归命。遽令按堵,勿犯秋毫,庶德泽之涵濡,俾生聚之宁息。而忠武军节度王全斌、武信军节度崔彦进董兹锐旅,奉我成谋,既居克定之全功,宜体辑柔之深意。比谓不日清谧,即时凯旋,懋赏策勋,抑有彝典。而罔思寅畏,速此悔尤,贪残无厌,杀戮非罪,稽于偃革,职尔玩兵。尚念前劳,特从宽贷,止停旄钺,犹委藩宣。我非无恩,尔当自省。全斌可责授崇义军节度观察留后,彦进可责授昭化军节度观察留后,特建随州为崇义军、金州为昭化军以处之。仁赡责授右卫大将军。”开宝开,车驾幸洛阳郊祀,召全斌侍祠,以为武宁军节度。谓之曰:“朕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尊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还卿节钺。”仍以银器万两、帛万匹、钱千万赐之。全斌至镇数月卒,年六十九。赠中书令。天禧二年,录其孙永昌为三班奉职。
全斌轻财重士,不求声誉,宽厚容众,军旅乐为之用。黜居山郡十余年,怡然自得,识者称之“
子审钧,崇仪使、富州刺史、广州兵马钤辖;审锐,供奉官、閤门祗候。曾孙凯。
凯字胜之。祖审钧,尝为永兴军驻泊都监,以击贼死,遂家京兆。饶于财,凯散施结客,日驰猎南山下,以践蹂民田,捕至府。时寇准守长安,见其状貌奇之。为言:“全斌取蜀有劳,而审钧以忠义死,当录其孤。”遂以为三班奉职、监凤翔盩厔税。历左右班殿直、监益州市买院、庆州合水镇兵马监押、监在京草场。
先是,守卒扫遗秆自入,凯禁绝,而从欲害之。事觉,他监官皆坐故纵,凯独得免。自右侍禁、雄州兵马监押,擢閤门祗候、定邢赵都巡检使。
元昊反,徙麟州都监。尝出双烽桥、染枝谷,遇夏人,破之。又破庞青、黄罗部,再战于伺候烽,前后斩首三百余级,获区落马牛、橐驼、器械以数千计。夏人围麟州,乘城拒斗,昼夜三十一日,始解去。特迁西头供奉官。
代迁,边寇犹钞掠,以为内殿崇班、麟州路缘边都巡检使,与同巡检张岊护粮道于青眉浪,寇猝大至,与岊相失。乃分兵出其后夹击之。复与岊合,斩首百余级。又入兔毛川,贼众三万,凯以后六千陷围,流矢中面,斗不解,又斩首百余级,贼自蹂践,死者以千数。迁南作坊副使,后为并、代州钤辖,管勾麟府军马事。夏人二万寇青塞堡,凯出鞋邪谷,转战四十里,至杜古川,大败之,复得所掠马牛以还。
经略使明镐言凯在河外九年,有功,遂领资州刺史。久之召还,未及见,会甘陵盗起,即命领兵赴城下。贼平,拜泽州刺史、知邠州。未几,为神龙卫四厢都指挥使、泽州团练使,历环庆、并代、定州路副都总管,捧日天武四厢、绵州防御使,累迁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泾州观察使。又徙秦凤路,辞日,帝谕以唃氏木征,交易阻绝,颇有入寇之萌,宜安静以处之。凯至,与主帅以恩信抚接,遂复常贡。召拜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卒,年六十六。赠彰武军节度使,谥庄恪。
凯治军有纪律,善抚循士卒,平居与均饮食,至临阵援枹鼓,毅然不少假。故士卒畏信,战无不力,前后与敌遇,未尝挫衄。兔毛川之战,内侍宋永诚哭于军中,凯劾罢之。尤笃好于故旧。
子缄。缄子诜,字晋卿,能诗善画,尚蜀国长公主,官至留后。
康延泽,父福,晋护国军节度兼侍中。延泽,天福中,以荫补供奉官。周广顺二年,永兴李洪信入觐,遣延泽往巡检,迁内染院副使。
宋初,从慕容延钊、李处耘平湖湘。时荆南高保融卒,其子继冲嗣领军事,命延泽赍书币先往抚之。且察其情伪。及还,尽得其机事,因前导大军入境,遂下荆峡。以劳授正使。
乾德中,征蜀,为凤州路马军都监,破白水、合子二砦,进击西县、三泉,获韩保正。由来苏路会大军,克剑门。及孟昶降,延泽以百骑先入成都,安抚军民,尽封府库而还。就命为成都府都监。会全师雄复乱,徙为普州刺史。时有降兵二万七千,诸将惧为内应,欲尽杀之。延泽请简老幼疾病七千人释之,余以兵卫还,浮江而下,贼若来劫夺,即杀之未晚。诸将不能用。俄出兵。败贼党刘泽三万人。复有王可璙率数郡贼兵来战,延泽击走之,追北至合州。又破可璙余党谢行本等,擒罗七君。事平,优诏嘉奖,就命为东川七州招安巡检使。
全斌等得罪,延泽亦坐贬唐州教练使。开宝中,起为供奉官,迁左藏库副使。坐与诸侄争家财失官,居西洛卒。
兄延沼,幼隶后唐明宗帐下。仕晋祖,为尚食使,改散指挥使都虞候、兴圣军都指挥使,出为随、泽二州刺史。
周祖北征,延沼与白文遇、李彦崇、曹奉金并从。广顺中,为侍卫马步军都头、领信州刺史。从世宗征刘崇,率兵攻辽州,转龙捷右厢都校、领岳州防御使,真拜蔡齐郑楚四州防御使、晋潞二州兵马钤辖。
宋初,李重进叛,以延沼为前军马军都指挥使。建隆四年,改怀州防御使。乾德六年,命李继勋等征河东,以延沼为先锋都监。太祖亲征太原,以延沼宿将,熟练边事,诏领兵屯潞州,会以疾归郡。开宝二年,卒,年五十八。
王继涛,河朔人,少给事汉祖左右。乾祐初,补供奉官,历诸司副使。仕周,为右武卫大将军。淮南平,为天长军使。显德五年,迁和州刺史。
宋初,为左骁骑大将军,再迁左神武大将军,乾德二年,命护徒治安陵隧道。
大军伐蜀,为凤州路砦使。兴元降,王全斌命继涛权府事。孟昶降,全斌又遣继涛与供奉官王守讷部送昶归阙。守讷白全斌,言继涛问昶求宫妓、金帛,全斌遂留继涛,止令守讷送昶俄诏以继涛为彭州刺史。
绵州军乱,劫全师雄为帅,率众攻彭州,继涛与都监李德荣拒之,德荣战死,继涛身被八枪,单骑走至成都。
素与通事舍人田钦祚有隙,会钦祚入朝,乃诬奏继涛以他事。太祖驿召继涛,将面质之,道病卒。诏曰:“故彭州刺史王继涛,先登击贼,身被重创,优典未加,赍志而殁。故阶州刺史高彦晖,帅师讨贼,奋不顾命,垂老之年,殒身锋镝。永言痛悼,不忘于怀。宜各赐其家粟帛。”
高彦晖,蓟州渔阳人。仁契丹为瀛州守将。世宗北征,以城来降,迁耀、阶二州刺史。
王师伐蜀,为归州路先锋都指挥使。全师雄之乱,崔彦进遣彦晖与田钦祚共讨之。至导江,与贼遇,贼据隘路,设伏竹箐中,官军至,遇伏发,遂不利。彦晖谓钦祚曰:“贼势张大,日将暮,请收兵,诘朝与战。”钦祚欲遁,虑贼曳其后,乃绐之曰:“公食厚禄,遇贼畏缩,何也?”彦晖复麾兵进。钦祚潜遁去。彦晖独与部下十余骑力战,皆死之,时年七十余。
彦晖老将,练习边事,上闻其殁,甚痛惜,故并命优恤之。
论曰:“郭崇感激昔遇,发于垂涕。太祖察其忠厚,亟焚思诲之奏。虽魏文不强于杨彪,宋武无猜于徐广,何以加之。廷璋开怀以待罕孺,宋偓抗章以察重进,向拱献谋以平上党,乘时建功,各奋所长,有足尚者。王彦超起自戎昭,历典藩服,引年高蹈,武夫之贞;至于自悔多杀,垂戒后裔,近乎仁人之用心。张永德前朝勋伐,夙识太祖,潜怀尊奉,虽有桥公祖之知,而非人臣之不二心者矣。乾德伐蜀之师,未七旬而降款至,诸将之功,何可泯也。王全斌黩货杀降,寻启祸变,太祖罪之,而从八议之贷,斯得驭功臣之道。延泽能相地险,豫谋屯备。继涛、彦晖,先登重伤,殒没无避,咸可称焉。
列传第十五
○赵普弟安易
赵普字则平,幽州蓟人。后唐幽帅赵德钧连年用兵,民力疲弊。普父回举族徙常山,又徙河南洛阳。普沈厚寡言,镇阳豪族魏氏以女妻之。
周显德初,永兴军节度刘词辟为从事,词卒,遗表荐普于朝。世宗用兵淮上,太祖拨滁州,宰相范质奏普为军事判官。宣祖卧疾滁州,普朝夕奉药饵,宣祖由是待以宗分。太祖尝与语,奇之。时获盗百馀,当弃市,普疑有无辜者,启太祖讯鞫之,获全活者众。淮南平,调补渭州军事判官。太祖领同州节度,辟为推官;移镇宋州,表为掌书记。
太祖北征至陈桥,被酒卧帐中,众军推戴,普与太宗排闼入告。太祖欠伸徐起,而众军擐甲露刃,喧拥麾下。及受禅,以佐命功,授右谏议大夫,充枢密直学士。
车驾征李筠,命普与吕馀庆留京师,普愿扈从,太祖笑曰:“若胜胃介乎?”从平上党,迁兵部侍郎、枢密副使,赐第一区。建隆三年,拜枢密使、检校太保。
乾德二年,范质等三相同日罢,以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中书无宰相署敕,普以为言,上曰:“卿但进敕,朕为卿署之可乎?”普曰:“此有司职尔,非帝王事也。”令翰林学士讲求故实,窦仪曰:“今皇弟尹开封,同平章事,即宰相任也。”令署以赐普。既拜相,上视如左右手,事无大小,悉咨决焉。是日,普兼监修国史。命薛居正、吕馀庆参知政事以副之,不宣制,班在宰相后,不知印,不预奏事,水押班,但奉行制书而已。先是,宰相兼敕,皆用内制,普相止用敕,非旧典也。
太祖数微行过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便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帝不出。久之,闻叩门声,普亟出,帝立风雪中,普惶惧迎拜。帝曰:“已约晋王矣。”已而太宗至,设重裀地坐堂中,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因与普计下太原。普曰“太原当西北二面,太原既下,则我独当之,不如姑俟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子之地,将安逃乎?”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库卿尔。”
五年春,加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俄丁内艰,诏起复视事。遂劝帝遣使分诣诸道,征丁壮籍名送京师,以备守卫;诸州置通判,使主钱谷。由是兵甲精锐,府为充实。
开宝二年冬,普尝病,车驾幸中书。三年春,又幸其第抚问之。赐赉加等。六年,帝又幸其第。时钱王俶遣使致书于普,及海物十瓶,置于庑下。会车驾至,仓卒不及屏,帝顾问何物,普以实对。上曰:“海物必佳。”即命启之。皆瓜子金也。普惶恐顿首谢曰:“臣未发书,实不知。”帝叹曰:“受之无妨,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尔!”
普为政颇专,廷臣多忌之。时官禁私贩秦、陇大木,普尝遣亲吏诣市屋材,联巨筏至京师治第,吏因之窃货大木,早称普市货鬻都下。权三司使赵玭廉得之以闻。太祖大怒,促令追班,将下制逐普,赖王溥奏解之。
故事,宰相、枢密使每候对长春殿,同止卢中;上闻普子承宗娶枢密使李崇矩女,即令分异之。普又以隙地私易尚食蔬圃以广其居,又营邸店规利。卢多逊为翰林学士,因召对屡攻其短。会雷有粼击登闻鼓,讼堂后官胡赞、李可度受赇骫法及刘伟伪作摄牒得官,王洞尝纳赂可度,赵孚授西川官称疾不上,皆普庇之。太祖怒,下御史府按问,悉抵罪,以有粼为秘书省正字。普恩益替,始诏参知政事与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权。未几,出为河阳三城节度、检校太傅、同平章事。
太平兴国初入朝,改太子少保,迁太子太保。颇为卢多逊所毁,奉朝请数年,郁郁不得志。会柴禹锡、赵镕等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召问,普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退又上书,自陈预闻太祖、昭宪皇太后顾托之事,辞甚切至。太宗感悟,召见慰谕。俄拜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先是,秦王廷美班在宰相上,至是,以普勋旧,再登元辅,表乞居其下,从之。及涪陵事败,多逊南迁,皆普之力也。
八年,出为武胜军节度、检校太尉兼侍中。帝作诗以饯之,普奉而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翌日,谓宰相曰:“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发衰矣,不容烦以枢务,择善地处之,因诗什以导意。普感激泣下,朕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昨日普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馀年,无阶上答,庶希来世得效太马力。‘臣昨闻普言,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可谓两全。“
雍熙三年春,大军出讨幽蓟,久未班师,普手疏谏曰:伏睹今春出师,将以收复关外,屡闻克捷,深快舆情。然晦朔屡更,荐臻炎夏,飞挽日繁,战斗未息,老师费财,诚无益也。
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怀徕闽、浙,混一诸夏,大振英声,十年之间,遂臻广济。远人不服,自古圣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窃虑邪谄之辈,蒙蔽睿聪,致兴无名之师,深蹈不测之地。臣载披典籍,颇识前言,窃见汉武时主父偃、徐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无崇献明皇十事,忠言至论,可举而行。伏望万机之暇,一赐观览,其失未远,虽悔可追。
臣窃念大发骁雄,动摇百万之众,所得者少,所丧者多。又闻战者危事,难保其必胜;兵者凶器,深戒于不虞。所系甚大,不可不思。臣又闻上古圣人,心无固必,事不凝滞,理贵变通。前书有“兵久生变”之言,深为杰可虑,苟或更图稽缓,转失机宜。旬朔之间,时涉秋序,边庭早凉,弓劲马肥,我军久困,切虑此际,或误指踪。臣方冒宠以守藩,曷敢兴言而沮众。盖臣已日薄西山,馀沅无几,酬恩报国,正在斯时。伏望速诏班师,无容玩敌。
臣复有全策,愿达圣聪。望陛下精调御膳,保养圣躬,挈彼疲氓,转之富庶。将见边烽不警,外户不扃,率土归仁,殊方异俗,相率响化,契丹独将焉往?陛下计不出此,乃信邪诌之徒,谓契丹主少事多,所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乐祸求功,以为万全,臣窃以为不可。伏愿陛下审其虚实,究其妄谬,正奸臣误国之罪,罢将士伐燕之师。非特多难兴王,抑亦从谏则圣也。古之人尚闻尸谏,老臣未死,岂敢百谀为安身之计而不言哉?
帝赐手诏曰:朕昨者兴师选将,止令曹彬、米信等顿于雄、霸,裹粮坐甲以张军声。俟一两月间山后平定,潘美、田重进等会兵以进,直抵幽州,然后控扼险固,恢复旧疆,此朕之志也。奈何将帅等不遵成算,各骋所见,领十万甲士出塞远门斗,速取其郡县,更还师以援辎重,往复劳弊,为辽人所袭,此责在主将也。
况朕踵百王之末,粗到承平,盖念彼民陷于边患,将救焚而拯溺,匪黩武以佳兵,卿当悉之也。疆场之事,已为之备,卿勿为忧。卿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复来奏,嘉愧实深。
普表谢曰:昨以天兵久驻塞外,未克恢复,渐及炎蒸,事危势迫,辄陈狂狷,甘俟宪章。陛下特鉴衷诚,亲纡宸翰,密谕圣谋。臣窃审命师讨罪,信为上策,将帅能遵成算,必可平定。惟其不副天心,由兹败事。今既边鄙有备,更复何虞。况陛下登极十年,坐隆大业,无一物之失所,见万国之咸宁。所宜端拱穆清,啬神和志,自可远继九皇,俯观五帝。岂必穷边极武,与契丹较胜负哉?臣素亏壮志,矧在衰龄,虽无功伐,愿竭忠纯。
观者咸嘉其忠。四年,移山南东道节度,自梁国公改封许国公。会诏下亲耕籍田,普表求入觐,辞甚恳切。上恻然谓宰相曰:“普开国元臣,朕所尊礼,宜从其请。”既至,慰抚数四,普呜咽流涕。陈王元僖上言曰:臣伏见唐太宗有魏玄成、房玄龄、杜如晦,明皇有姚崇、宗魏知古,皆任以辅弼,委之心膂,财成帝道,康济九区,宗祀延洪,史策昭焕,良由登用得其人也。今陛下君临万方,焦劳庶政,宵衣旰食,以民为心。历考前王,诚无所让,而辅相之重,未偕曩贤。况为邦在于任人,任人在乎公正,公正之道莫先于赏罚,斯为政之大柄也。敬赏罚匪当,淑慝莫分,朝廷纪纲,渐致隳紊。必须公正之人典衡轴,直躬敢言,以辨得失,然后彝伦式序,庶务用康。
伏见山南东道节度使赵普,开国元老,参谋缔构,厚重有识,不妄希求恩顾以全禄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圣朝之良臣也。窃闻之辈,朋党比周,众口嗷嗷,恶直丑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何者?盖虑陛下之再用普也。然公谠之人,咸愿陛下复委以政,启沃君心,羽翼圣化。国有大事,使之谋之;朝有宏纲,使之举之;四目未察,使之明之;四聪未至,使之达之“官人以材,则无窃禄,致君以道,则无苟容。贤愚洞分,玉石殊致,当使结朋党以驰骜声势者气索,纵巧佞以援引侪类者道消。沈冥废滞得以进,名儒懿行得以显,大政何患乎不举,生民何患乎不康,匪窬期月之间,可臻清静之治。臣知虑庸浅,发言鲁直。伏望陛下旁采群议,俯察物情,苟用不失人,实邦国大幸。
籍田礼毕,太宗欲相吕蒙正,以其新进,藉普旧德为之表率,册拜太保兼侍中。帝谓之曰:“卿国之勋旧,朕所毗倚,古人耻其君不及尧、舜,卿其念哉。”普顿首谢。
时枢密副使赵昌言与胡旦、陈象舆、董俨、梁颢厚善。会旦令翟马周上封事,排毁时政,普深嫉之,奏流马周,黜昌言等。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骄肆僭侈,大为不法,普廉得之,尽以条奏,利用坐流商州,普固请诛之。其嫉恶强直皆此类。
李继迁之扰边,普建议以赵保忠复领夏台故地,因令图之。保忠反与继迁同谋为边患,时论归咎于普,颇为同列所窥,不得专决。
旧制,宰相以未时归第,是岁大热,特许普夏中至午时归私第。明年,免朝谒,止日赴中书视事,有大政则召对。冬,被疾请告,车驾屡幸其第省之,赐予加等。普遂称疾笃,三上表求致仕,上勉从之,以普为西京留守、河南尹,依前守太保兼中书令。普三表恳让。赐手诏曰:“开国旧勋,惟卿一人,不同他等,无至固让,俟首涂有日,当就第与卿为别。”普捧诏涕泣,因力疾请对,赐坐移晷,颇言及国家事,上嘉纳之。普将发,车驾幸其第。
淳化三年春,以老衰久病,令留守通判刘昌言奉表求致政,中使驰传抚问,凡三上表乞骸骨。拜太师,封魏国公,给宰相奉料,令养疾,俟损日赴阙,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赍诏书赐之。又特遣使赐普诏曰:“卿顷属微彖,恳求致政,朕以居守之重,虑烦耆耋,维师之命,用表尊贤。伫闻有瘳,与朕相见。今赐羊酒如别录,卿宜爱精神,近医药,强饮食,以副朕眷遇之意。”七月卒,年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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