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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

_25 魏收(北齐)
  悛弟仲文,散骑常侍。
  仲文弟叔仁,性轻侠,重衿期。历通直散骑侍郎、司徒司马、散骑常侍,出为骠骑将军、颍州刺史。以贪污为御史所劾。兴和中,赐死于宅。临刑,赋诗与诸弟诀别而不及其兄,以其不甚营救故也。
  叔仁弟叔义,孝庄时为尚书库部郎。坐兄悛铸钱事发,合家逃逸。数日,叔义遂见执获。时城阳王徽为司州牧,临淮王彧以非其身罪,骤为致言,徽不从,乃杀之。
  叔义弟子侃,以窃级为中书郎,为尚书左丞和子岳弹纠,失官。后兼通直常侍,使于萧衍,还,路病卒。
  子侃弟子聿,武定末,东莞太守。卒。
  子聿弟子约,开府祭酒。
  休弟夤,字敬礼。太子舍人,早卒。赠乐安太守。妻,安乐王长乐女晋宁主也,贞烈有德行。
  子长谦,好学修立,少有令名。仕历给事中,仍还乡里。久之,刺史尉景取为开府谘议参军事。晚颇以酒为损。天平中,被征兼主客郎,接萧衍使张皋等。后兼散骑常侍,使萧衍。还,卒于宿豫,时人叹惜之。以死王事,赠骠骑将军、南青州刺史。
  裴延俊,字平子,河东闻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八世孙。曾祖天明,谘议参军、并州别驾。祖双虎,河东太守。卒,赠平远将军、雍州刺史,谥曰顺。父崧,州主簿,行平阳郡事。以平蜀贼丁虫功,赠东雍州刺史。
  延俊少偏孤,事后母以孝闻。涉猎坟史,颇有才笔。举秀才,射策高第,除著作佐郎。迁尚书仪曹郎,转殿中郎、太子洗马,又领本邑中正及太子友。太子恂废,以宫官例免。顷之,除太尉掾,兼太子中舍人。世宗初,为散骑侍郎,寻除雍州平西府长史,加建威将军,入为中书侍郎。时世宗专心释典,不事坟籍。延俊上疏谏曰:「臣闻有尧文思,钦明稽古;妫舜体道,慎典作圣。汉光神叡,军中读书;魏武英规,马上玩籍。先帝天纵多能,克文克武,营迁谋伐,手不释卷。良以经史义深,补益处广,虽则劬劳,不可暂辍。斯乃前王之美实,后王之水镜,善足以遵,恶足以诫也。陛下道悟自深,渊鉴独得;升法座于宸闱,释觉善于日宇;凡在听瞩,尘蔽俱开。然《五经》治世之模,六籍轨俗之本。盖以训物有渐,应时匪妙,必须先粗后精,乘近即远。伏愿经书互览,孔释兼存,则内外俱周,真俗斯暢。」
  后除司州别驾,加镇远将军。及诏立明堂,群官博议,延俊独著一堂之论。太傅、清河王怿时典众议,读而笑曰:「子故欲远符仆射也。」兼太子中庶子,寻即正,别驾如故,加冠军将军。肃宗初,迁散骑常侍,监起居注,加前将军,又加平西将军,除廷尉卿。转平北将军、幽州刺史。范阳郡有旧督亢渠,径五十里;渔阳燕郡有故戾陵诸堰,广袤三十里。皆废毁多时,莫能修复。时水旱不调,民多饥馁,延俊谓疏通旧迹,势必可成,乃表求营造。遂躬自履行,相度水形,随力分督,未几而就。溉田百万余亩,为利十倍,百姓至今赖之。又命主簿郦恽修起学校,礼教大行,民歌谣之。在州五年,考绩为天下最。
  延俊继母随延俊在蓟,时遇重患,延俊启求侍母还京疗治。至都未几,拜太常卿。时汾州山胡恃险寇窃,正平、平阳二郡尤被其害,以延俊兼尚书,为西北道行台,节度讨胡诸军。寻遇疾,敕还。三鵶群蛮寇掠不已,车驾欲亲征之,延俊乃于病中上疏谏诤。寻除七兵尚书、安南将军,徙殿中尚书,加中军将军,转散骑常待、中书令、御史中尉。又以本官兼侍中、吏部尚书。延俊在台阁,守职而已,不能有所裁断直绳也。庄帝初,于河阴遇害。赠都督雍岐豳三州诸军事、仪同三司、本将军、雍州刺史。
  子元直,尚书郎中。
  元直弟敬猷,员外常侍。兄弟并有学尚,与父同时遇害。元直赠光州刺史。敬猷妻丞相、高阳王雍外孙,超赠尚书仆射。
  延俊从叔桃弓,亦见称于乡里。
  子夙,字买兴。沉雅有器识,仪望甚伟,高祖见而异之。自司空主簿,转尚书左主客郎中。时吏部尚书、任城王澄有知人鉴,每叹美夙,以远大许之。高祖南伐,为行台吏部郎,仍除征北大将军穆亮从事中郎。转为河北太守,以忠恕接下,百姓感之。卒于郡,年四十三。
  长子范,字宗模。早卒。
  范子凝,字长儒。卒于武平镇将。
  范弟升之、鉴。武定末,升之,太尉掾;鉴,司徒右长史。
  延俊从祖弟良,字元宾。起家奉朝请,转北中府功曹参军。世宗初,南绛县令。稍迁并州安北府长史。入为中散大夫,领尚书考功郎中。
  时汾州吐京群胡薛羽等作逆,以良兼尚书左丞,为西北道行台。值别将李德龙为羽所破,良入汾州,与刺史、汝阴王景和及德龙率兵数千,凭城自守。贼并力攻逼。诏遣行台裴延俊,大都督、章武王融,都督宗正珍孙等赴援。时有五城郡山胡冯宜都、贺悦回成等以妖妄惑众,假称帝号,服素衣,持白伞白幡,率诸逆众,于云台郊抗拒王师。融等与战败绩,贼乘胜围城。良率将士出战,大破之,于阵斩回成,复诱导诸胡令斩送宜都首。又山胡刘蠡升自云圣术,胡人信之,咸相影附,旬日之间,逆徒还振。德龙议欲拔城,良不许,德龙等乃止。景和薨,以良为汾州刺史,加辅国将军,行台如故。都督高防来援,复败于百里候。先是官粟贷民。未及收聚,仍值寇乱。至是城民大饥,人相食。贼知仓库空虚,攻围日甚,死者十三四。良以饥窘,因与城人奔赴西河。汾州之治西河,自良始也。时南绛蜀陈双炽等聚众反,自号建始王,与大都督长孙稚、宗正珍孙等相持不下。诏良解州,为慰劳使。转太中大夫、本郡中正。
  孝庄末,除光禄大夫。尔朱荣死,荣从子天光拥众关西,乃诏良持节、假安西将军、潼关都督,又兼尚书,为河东、恆农、河北、宜阳行台以备之。前废帝时,除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寻转卫将军,又加散骑常侍、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转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出帝末,除汲郡太守。孝静初,卫大将军、太府卿。天平二年秋卒,时年六十一。赠使持节、都督雍华二州诸军事、吏部尚书、本将军、雍州刺史,谥曰贞。又重赠侍中、骠骑大将军、尚书仆射,余如故。
  子叔祉,武定末,太子洗马。
  良从父兄子庆孙,字绍远。少孤,性倜傥,重然诺。释褐员外散骑侍郎。
  正光末,汾州吐京群胡薛悉公、马牒腾并自立为王,聚党作逆,众至数万。诏庆孙为募人别将,招率乡豪,得战士数千人以讨之。胡贼屡来逆战,庆孙身先士卒,每摧其锋,遂深入至云台郊。诸贼更相连结,大战郊西,自旦及夕,庆孙身自突陈,斩贼王囗郭康兒。贼众大溃。敕征赴都,除直后。于后贼复鸠集,北连蠡升,南通绛蜀,凶徒转盛,复以庆孙为别将,从轵关入讨。至齐子岭东,贼帅范多、范安族等率众来拒,庆孙与战,复斩多首。乃深入二百余里,至阳胡城。朝廷以此地被山带河,衿要之所,肃宗末,逐立邵郡,因以庆孙为太守、假节、辅国将军、当郡都督。民经贼乱之后,率多逃窜,庆孙务安缉之,咸来归业。永安中,还朝,除太中大夫。
  尔朱荣之死也,世隆拥众北渡,诏庆孙为大都督,与行台源子恭率众追击。军次太行,而庆孙与世隆密通,事泄,追还河内而斩之,时年三十六。庆孙任侠有气,乡曲壮士及好事者,多相依附,抚养咸有恩纪。在郡之日,值岁饥凶,四方游客常有百余,庆孙自以家粮赡之。性虽粗武,爱好交流,与诸才学之士咸相交结,轻财重义,座客常满,是以为时所称。
  子子莹,永安中,太尉行参军。
  延俊从祖弟仲规,少好经史,颇有志节。起家奉朝请,领侍御。咸阳王禧为司州牧,辟为主簿,仍表行建兴郡事。车驾自代还洛,次于郡境。仲规备供帐,朝于路侧。高祖诏仲规曰:「朕开置神畿,畿郡望重,卿既首应司隶美举,复督我名邦,何能自致也?」仲规对曰:「陛下穷神尽圣,应天顺民,弃彼玄壤,来宅紫县。臣方罄心力,跃马吴会,冀功铭帝籍,勋书王府,岂一郡而已?」高祖笑曰:「冀卿必副此言。」车驾达河梁,见咸阳王,谓曰:「昨得汝主簿为南道主人,六军丰赡,元弟之寄,殊副所望。」寻除司徒主簿。仲规父在乡疾病,弃官奔赴,以违制免。久之,中山王英征义阳,引为统军,奏复本资。于陈战殁,时年四十八。赠河东太守,谥曰贞。无子,弟叔义以第二子伯茂为之后。伯茂在《文苑传》。
  叔义,亦有学行。高祖末,除兗州安东府外兵参军,累迁太山太守,为政清静,吏民安之。迁司空从事中郎。正光五年夏卒,时年五十七。赠征虏将军、东秦州刺史,谥曰宣。
  子景融,字孔明,笃学好属文。正光初,举秀才,射策高第,除太学博士。永安中,秘书监李凯以景融才学,启除著作佐郎,稍迁辅国将军、谏议大夫,仍领著作。出帝时,议孝庄谥,事遂施行。时诏撰《四部要略》,令景融专典,竟无所成。元象中,仪同高岳以为录事参军。弟景颜被劾廷尉狱。景融入选,吏部拟郡,为御史中丞崔暹所弹,云其贪昧苟进,遂坐免官。武定四年冬,病卒,年五十。景融卑退廉谨,无竞于时。虽才不称学,而缉缀无倦,文词泛滥,理会处寡。所作文章,别有集录。又造《鄴都、晋都赋》云。
  景颜,颇有学尚。起家汝南王开府行参军。孝庄初,为广州防蛮别将,行广汉郡事。元颢入洛,与刺史郑先护据州起义,事宁,赐爵保城子。以军功稍迁太尉从事中郎,转谘议参军。孝静初,徙司空长史,在官贪秽。武定二年,为中尉崔暹所劾,事下廷尉,遇疾死于狱,年四十五。
  仲规弟子伯珍,历襄威将军、员外散骑郎、西河太守。孝静初,为平东将军、荥阳太守,卒官,时年三十二。赠本将军、雍州刺史。
  延俊族子礼和,解褐员外散骑侍郎,迁谒者仆射。身长九尺,腰带十围,于群众之中,魁然有异。出为陈留太守。卒于金紫光禄大夫。
  延俊族兄聿,字外兴。以操尚贞立,为高祖所知。自著作佐郎出为北中府长史。时高祖以聿与中书侍郎崔亮并清贫,欲以干禄优之,乃以亮带野王县,聿带温县,时人荣之。转尚书郎,迁太尉谘议参军,出为平秦太守。卒,赠冠军将军、洛州刺史。
  子子袖,殁关西。
  延俊族人瑗,安珍宝。太和中,析属河北郡。少孤贫,而清苦自立,太守司马悦召为中正。悦为别将,军征义阳,引为中兵参军。瑗夙夜恭勤,为悦所知。军还,除奉朝请,转给事中,汝南王悦郎中令。悦散费无常,每国俸初入,一日之中分赐极意。瑗每随例,恆辞多受少,伺悦虚竭,还来奉贡。悦虽性理不恆,然亦相赏爱。悦迁太尉,请为从事中郎,转骁骑将军。肃宗末,出为汝南太守,不行,转太原太守。属肃宗崩,尔朱荣初谋赴洛,瑗豫其事,封五原县开国子,邑三百户。寻行并州事,转平北将军、殷州刺史。孝静初,除卫将军、东雍州刺史。兴和元年卒,年七十三。
  子夷吾,武定末,徐州骠骑府长流参军。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人也。父宣,有才笔,为刘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皇兴中,东阳州平,随文秀入国。而大将军刘昶每提引之,言是其外祖淑之近亲,令与其府谘议参军袁济为宗。宣时孤寒,甚相依附。及翻兄弟官显,与济子洸、演遂各凌竞,洸等乃经公府以相排斥。
  翻少以才学擅美一时。初为奉朝请。景明初,李彪在东观,翻为徐纥所荐,彪引兼著作佐郎,以参史事。及纥被徙,寻解。后迁司徒祭酒、扬烈将军、尚书殿中郎。正始初,诏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虎,律博士侯坚固,治书侍御史高绰,前军将军邢苗,奉车都尉程灵虬,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宋世景,员外郎李琰之,太乐令公孙崇等并在议限。又诏太师、彭城王勰,司州牧、高阳王雍,中书监、京兆王愉,前青州刺史刘芳,左卫将军元丽,兼将作大匠李韶,国子祭酒郑道昭,廷尉少卿王显等入预其事。后除豫州中正。
  是时修明堂辟雍。翻议曰:
  谨案明堂之义,古今诸儒论之备矣。异端竞构,莫适所归,故不复远引经传、傍采纪籍以为之证,且论意之所同,以詶诏旨耳。盖唐虞已上,事难该悉;夏殷已降,校可知之。谓典章之极,莫如三代;郁郁之盛,从周斯美。制礼作乐,典刑在焉;遗风余烈,垂之不朽。
  案《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纰缪?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象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例,则无九室之证。既而世衰礼坏,法度淆弛,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德行疑
  于今,虽有不同,时说昞然,本制著存,而言无明文,欲复何责。」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窃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故得之远矣。览其明堂图义,皆有悟人意,察察著明,确乎难夺,谅足以扶微阐幽,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又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址,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亡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穿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不典,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
  皇代既乘乾统历,得一驭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四彼三代,使百世可知。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议,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又北京制置,未皆允帖,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礼变,所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识偏学疏,退惭谬浪。
  后议选边戍事,翻议曰:
  臣闻两汉警于西北,魏晋备在东南。是以镇边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实赖温良。故田叔、魏尚声高于沙漠,当阳、钜平绩流于江汉,纪籍用为美谈,今古以为盛德。自皇上以叡明纂御,风凝化远,威厉秋霜,惠沾春露,故能使淮海输诚,华阳即序,连城请面,比屋归仁。悬车剑阁,岂伊曩载;鼓噪金陵,复在兹日。然荆扬之牧,宜尽一时才望;梁郢之君,尤须当今秀异。
  自比缘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或值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子,不识字民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残忍之法。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财货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若值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深山,或耘草平陆,贩贸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资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吴楚间伺,审此虚实,皆云粮匮兵疲,易可乘扰,故驱率犬羊,屡犯疆场。频年以来,甲胄生虮,十万在郊,千金日费,为弊之深,一至于此!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贾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
  夫洁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谓自今以后,荆、扬、徐、豫、梁、益诸蕃,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若能统御有方,清高独著,威足临戎,信能怀远,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则就加爵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赉,厉其忠款。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奖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御,贪惏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彰其罪。所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举,善恶既审,沮劝亦明,庶边患永消,讥议攸息矣。
  遭母忧,去职。熙平初,除冠军将军、廷尉少卿,寻加征虏将军,后出为平阳太守。翻为廷尉,颇有不平之论。及之郡,甚不自得,遂作《思归赋》曰:
  日色黯兮,高山之岑。月逢霞而未皎,霞值月而成阴。望他乡之阡陌,非旧国之池林。山有木而蔽月,川无梁而复深。怅浮云之弗限,何此恨之难禁。于是杂石为峰,诸烟共色;秀出无穷,烟起不极。错翻花而似绣,网游丝其如织。蝶两戏以相追,燕双飞而鼓翼。怨驱马之悠悠,叹征夫之未息!
  尔乃临峻壑,坐层阿。北眺羊肠诘屈,南望龙门嵯峨。叠千重以耸翠,横万里而扬波。远鼯吾与麏麝,走鳐鳖及龟鼍。彼暧然兮巩洛,此邈矣兮关河。心郁郁兮徒伤,思摇摇兮空满。思故人兮不见,神翻覆兮魂断。断魂兮如乱,忧来兮不散。俯镜兮白水,水流兮漫漫。异色兮纵横,奇光兮烂烂。下对兮碧沙,上睹兮青岸。岸上兮氤氲,驳霞兮绛氛。凤摇枝而为弄,日照水以成文。行复行兮川之畔,望复望兮望夫君。君之门兮九重门,余之别兮千里分。愿一见兮导我意,我不见兮君不闻。魄惝怳兮知何语,气缭戾兮独荣缊。
  彼鸟马之无知,尚有情于南北。虽吾人之固鄙,岂忘怀于上国?去上国之美人,对下邦之鬼蜮。形既同于魍魉,心匪殊于蝥贼。欲修之而难化,何不残之云克?知进退之非可,徒终朝以默默。愿生还于洛滨,荷天地之厚德。
  神龟末,迁冠军将军、凉州刺史。时蠕蠕主阿那瑰、后主婆罗门,并以国乱来降,朝廷问翻安置之所。翻表曰:
  谬以非才,忝荷边任,猥垂访逮安置蠕蠕主阿那瑰、婆罗门等处所远近利害之宜。窃惟匈奴为患,其来久矣,虽隆周、盛汉莫能障服。衰弱则降,富强则叛。是以方叔、召虎不遑自息,卫青、去病勤亦劳止。或修文德以来之,或兴干戈以伐之,而一得一失,利害相侔。故呼韩来朝,左贤入侍,史籍谓之盛事,千载以为美谈,到于皇代勃兴,威驭四海,爰在北京,仍梗疆场。自卜惟洛食,定鼎伊瀍,高车、蠕蠕迭相吞噬。始则蠕蠕衰微,高车强盛,蠕蠕则自救靡暇,高车则僻远西北。及蠕蠕复振,反破高车,王丧民离,不绝如线。而高车今能终雪其耻,复摧蠕蠕者,正由种类繁多,不可顿灭故也。然斗此两敌,即卞庄之算,得使境上无尘数十年中者,抑此之由也。
  今蠕蠕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归诚,万里相属。进希朝廷哀矜,克复宗社;退望庇身有道,保其妻兒。虽乃远夷荒桀,不识信顺,终无纯固之节,必有孤负之心。然兴亡继绝,列圣同规;抚降恤附,绵经共轨。若弃而不受,则亏我大德;若纳而礼待,则损我资储。来者既多,全徙内地,非直其情不愿,迎送艰难。然夷不乱华,殷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且蠕蠕尚存,则高车犹有内顾之忧,未暇窥窬上国。若蠕蠕全灭,则高车跋扈之计,岂易可知?今蠕蠕虽主奔于上,民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众,处处棋布,以望今主耳。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率附。
  又高车士马虽众,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为资,陵夺为业。河西捍御强敌,唯凉州、敦煌而已。凉州土广民希,粮仗素阙,敦煌、酒泉空虚尤甚,若蠕蠕无复竖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西顾之忧,匪旦伊夕。愚谓蠕蠕二主,皆宜存之,居阿那瑰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分其降民,各有攸属。那瑰住所,非所经见,其中事势,不敢辄陈。其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之。西海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抵、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一千余里,正是北虏往来之冲要,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宜遣一良将,加以配衣疑
  ,仍令监护婆罗门。凡诸州镇应徙之兵,随宜割配,且田且戍。虽外为置蠕蠕之举,内实防高车之策。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自克厉,使余烬归心,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转,徙渡流沙,即是我之外蕃,高车勍敌。西北之虞,可无过虑。如其奸回返覆,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海,夺我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以西终非国有。不图厥始,而忧其终,噬脐之恨,悔将何及?
  愚见如允,乞遣大使往凉州、敦煌及于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亲阅亭障远近之宜,商量士马,校练粮仗,部分见定,处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间即令播种,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复劳转输之功也。且西海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百为群,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之豫度,微似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致款,正可外加优纳,而复内备弥深,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者也。管窥所陈,惧多孟浪。
  时朝议是之。
  还,拜吏部郎中,加平南将军、光禄大夫。以本将军出为齐州刺史,无多政绩。孝昌中,除安南将军、中书令,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俱在门下,并掌文翰。翻既才学名重,又善附会,亦为灵太后所信待。是时蛮贼充斥,六军将亲讨之,翻乃上表谏止。后萧宝夤大败于关西,翻上表请为西军死亡将士举哀,存而还者并加赈赉。后拜度支尚书,寻转都官。翻表曰:「臣往忝门下,翼侍帐幄。同时流辈皆以出离左右,蒙数阶之陟。唯臣奉辞,非但直去黄门,今为尚书后,更在中书令下。于臣庸朽,诚为叨滥;准之伦匹,或有未尽。窃惟安南之与金紫,虽是异品之隔,实有半阶之校;加以尚书清要,位遇通显,准秩论资,似加少进。语望比官,人不愿易。臣自揆自顾,力极求此,伏愿天地成造,有始有终,矜臣疲病,乞臣骸骨,愿以安南、尚书换一金紫。」时天下多事,翻虽外请闲秩,而内有求进之心,识者怪之。于是,加抚军将军。
  肃宗、灵太后曾燕于华林园,举觞谓群臣曰:「袁尚书,朕之杜预。欲以此杯敬属元凯,今为尽之。」侍座者莫不羡仰。翻名位俱重,当时贤达咸推与之,然独善其身,无所奖拔,排抑后进,惧其凌己,论者鄙之。建义初,遇害于河阴,年五十三。所著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
  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
  宝首兄叔德,武定末,太子中舍人。
  翻弟跃,语在《文苑传》。
  跃弟飏,本州治中、别驾,豫州冠军府司马而卒。
  飏弟升,太学博士、司徒记室、尚书仪曹郎中、正员郎、通直常侍。飏死后,升通其妻。翻惭恚,为之发病,升终不止,时人鄙秽之。亦于河阴见害。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史臣曰:崔休立身有本,当官著闻,朝之良也。裴俊器业位望,有可称乎?袁翻文高价重,其当时之才秀欤?
 
列传第五十八
刘藻傅永傅竖眼李神
  刘藻,字彦先,广平易阳人也。六世祖遐,从司马叡南渡。父宗之,刘裕庐江太守。藻涉猎群籍,美谈笑,善与人交,饮酒至一石不乱。永安中,与姊夫李嶷俱来归国,赐爵易阳子。擢拜南部主书,号为称职。
  时北地诸羌数万家,恃险作乱,前后牧守不能制。奸暴之徒,并无名实,朝廷患之,以藻为北地太守。藻推诚布信,诸羌咸来归附。藻书其名籍,收其赋税,朝廷嘉之。迁龙骧将军、雍城镇将。先是氐豪徐成、杨黑等驱逐镇将,故以藻代之。至镇,擒获成、黑等,斩之以徇,群氐震慑。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为騃奴戍主。诏曰:「选曹已用人,藻有惠政,自宜他叙。」在任八年,迁离城镇将。
  太和中,改镇为岐州,以藻为岐州刺史。转秦州刺史。秦人恃嶮,率多粗暴,或拒课输,或害长吏,自前守宰,率皆依州遥领,不入郡县。藻开示恩信,诛戮豪横,羌氐惮之,守宰于是始得居其旧所。遇车驾南伐,以藻为东道都督。秦人纷扰,诏藻还州,人情乃定。仍与安南将军元英征汉中,频破贼军,长驱至南郑,垂平梁州,奉诏还军,乃不果克。
  后车驾南伐,以藻为征虏将军,督统军高聪等四军为东道别将。辞于洛水之南,高祖曰:「与卿石头相见。」藻对曰:「臣虽才非古人,庶亦不留贼虏而遗陛下,辄当酾曲阿之酒以待百官。」高祖大笑曰:「今未至曲阿,且以河东数石赐卿。」后与高聪等战败,俱徙平州。景明初,世宗追录旧功,以藻为太尉司马。是年六月卒,年六十七、赠钱六万。
  子绍珍,无他才用,善附会,好饮酒。结托刘腾,腾启为其国郎中令。袭子爵。稍迁本州别驾、司空属,以事免官。建义初,诏复,寻除太中大夫。永安二年,除安西将军、河北太守。还朝,久之,拜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出为黎阳太守。所在无政绩。天平中,坐子尚书郎洪业入于关中,率众侵扰,伏法。
  傅永,字修期,清河人也。幼随叔父洪仲与张幸自青州入国,寻复南奔。有气干,拳勇过人,能手执鞍桥,倒立驰骋。年二十余,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请于洪仲,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永乃发愤读书,涉猎经史,兼有才笔。自东阳禁防为崔道固城局参军,与道固俱降,入为平齐民。父母并老,饥寒十数年。赖其强于人事,戮力佣丐,得以存立。晚乃被召,兼治礼郎,诣长安,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庙,赐爵贝丘男,加伏波将军。未几,除中书博士,又改为议郎。转尚书考功郎中,为大司马从事中郎。寻转都督、任城王澄长史,兼尚书左丞。
  王肃之为豫州,以永为建武将军、平南长史。咸阳王禧虑肃难信,言于高祖。高祖曰:「已选傅修期为其长史,虽威仪不足,而文武有余矣。」肃以永宿士,礼之甚厚。永亦以肃为高祖眷遇,尽心事之,情义至穆。萧鸾遣将鲁康祚、赵公政众号一万,侵豫州之太仓口。肃令永勒甲士三千击之。时康祚等军于淮南,永舍淮北十有余里。永量吴楚之兵,好以斫营为事,即夜分兵二部,出于营外。又以贼若夜来,必应渡淮之所,以火记其浅处。永既设伏,乃密令人以瓠盛火,渡淮南岸,当深处置之。教之云:「若有火起,即亦然之。」其夜,康祚、公政等果亲率领,来斫永营。东西二伏夹击之,康祚等奔趋淮水。火既竞起,不能记其本济,遂望永所置之火而争渡焉。水深,溺死、斩首者数千级,生擒公政。康祚人马坠淮,晓而获其尸,斩首,并公政送京师。公政,岐州刺史超宗之从兄也。
  时裴叔业率王茂先、李定等来侵楚王戍。永适还州,肃复令大讨之。永将心腹一人驰诣楚王戍,至即令填塞外堑,夜伏战士一千人于城外。晓而叔业等至江,于城东列陈,将置长围。永所伏兵于左道击其后军,破之。叔业乃令将佐守所列之陈,自率精甲数千救之。永上门楼,观叔业南行五六里许,更开门奋击,遂摧破之。叔业进退失图,于是奔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自堕吾计中耳。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丧其胆。存此足矣,何假逐之?」获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两月之中,遂献再捷,高祖嘉之,遣谒者就豫州策拜永安远将军、镇南府长史、汝南太守、贝丘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高祖每叹曰:「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唯傅修期耳。」
  裴叔业又围涡阳,时高祖在豫州,遣永为统军,与高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等往救之。军将逼贼,永曰:「先深沟固垒,然后图之。」聪等不从,裁营辎重,便击之,一战而败。聪等弃甲,径奔悬瓠。永独收散卒徐还,贼追至,又设伏击之,挫其锋锐。四军之兵,多赖之以免。永至悬瓠,高祖俱锁之。聪、藻徙为边民,永免官爵而已。不经旬日,诏曰:「修期在后少有擒杀,可扬武将军、汝阴镇将,带汝阴太守。」
  景明初,裴叔业将以寿春归国,密通于永,永具表闻。及将迎纳,诏永为统军,与杨大眼、奚康生等诸军俱入寿春。同日而永在后,故康生、大眼二人并赏列土,永唯清河男。
  萧宝卷将陈伯之侵逼寿春,沿淮为寇。时司徒、彭城王勰,广陵侯元衍同镇寿春,以九江初附,人情未洽,兼台援不至,深以为忧。诏遣永为统军,领汝阴之兵三千人先援之。永总勒士卒,水陆俱下,而淮水口伯之防之甚固。永去二十余里,牵船上汝南岸,以水牛挽之,直南超淮,下船便渡。适上南岸,贼军亦及。会时已夜,永乃潜进,晓达寿春城下。勰、衍闻外有军,共上门楼观望,然不意永至。永免胄,乃信之,遂引永上。勰谓永曰:「北望以久,恐洛阳难复可见。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军入城。永曰:「执兵被甲,固敌是求,若如教旨,便共殿下同被围守,岂是救援之意?」遂孤军城外,与勰并势以击伯之,频有克捷。
  中山王英之征义阳,永为宁朔将军、统军、当长围遏其南门。萧衍将马仙卑连营稍进,规解城围。永谓英曰:「凶竖豕突,意在决战。雅山形要,宜早据之。」英沉吟未决,永曰:「机者如神,难遇易失,今日不往,明朝必为贼有,虽悔无及。」英乃分兵,通夜筑城于山上,遣统军张怀等列陈于山下以防之。至晓,仙琕果至,怀等战败,筑城者悉皆奔退,仙琕乘胜直趋长围,义阳城人复出挑战。永乃分兵付长史贾思祖,令守营垒,自将马步千人南逆仙琕。擐甲挥戈,单骑先入,唯有军主蔡三虎副之,余人无有及者。突陈横过,贼射永洞其左股,永拔箭复入,遂大破之,斩仙琕子。仙琕烧营席卷而遁。英于陈谓永曰:「公伤矣,且还营。」永曰:「昔汉祖扪足,不欲人知。下官虽微,国家一帅,奈何使虏有伤将之名!」遂与诸军追之,极夜而返,时年七十余矣。三军莫不壮之。义阳既平,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板,意谓不可,令永改之。永亦不增文彩,直与之改陈列军仪,处置形要而已。而英深赏之,叹曰:「观此经算,虽有金城汤池亦不能守矣。」还京复封,永先有男爵,至是以品不累加,赐帛二千匹。除太中大夫,行秦梁二州事,代邢峦镇汉中。
  后还京师,于路除恆农太守,非心所乐。时英东征钟离,连表请永,求以为将,朝廷不听。永每言曰:「文渊、充国竟何人哉!吾独白首见拘此郡。」深用扼腕。然于治民非其所长,故在任无多声称。未几,解郡,还为太中大夫,行南青州事,迁左将军、南兗州刺史。犹能驰射,盘马奋槊。时年逾八十,常讳言老,每自称六十九。还京,拜平东将军、光禄大夫。熙平元年卒,年八十三。赠安东将军、齐州刺史。
  永尝登北邙,于平坦处奋槊跃马,盘旋瞻望,有终焉之志。远慕杜预,近好李冲、王肃,欲葬附其墓,遂买左右地数顷,遗敕子叔伟曰:「此吾之永宅也。」永妻贾氏留于本乡,永至代都,娶妾冯氏,生叔伟及数女。贾后归平城,无男,唯一女。冯恃子事贾无礼,叔伟亦奉贾不顺,贾常忿之。冯先永亡,及永之卒,叔伟称父命欲葬北邙。贾疑叔伟将以冯合葬,贾遂求归葬永于所封贝丘县。事经司徒,司徒胡国珍本与永同经征役,感其所慕,许叔伟葬焉。贾乃邀诉灵太后,灵太后遂从贾意。事经朝堂,国珍理不能得,乃葬于东清河。又永昔营宅兆,葬父母于旧乡,贾于此强徙之,与永同处,永宗亲不能抑。葬已数十年矣,棺为桑枣根所绕束,去地尺余,甚为周固,以斧斩斫,出之于坎,时人咸怪。未三年而叔伟亡。
  叔伟,九岁为州主簿。及长,膂力过人,弯弓三百斤,左右驰射,又能立马上与人角骋。见者以为得永之武而不得永文也。正光中,叔伟子丰生袭封。
  傅竖眼,本清河人。七世祖伷。伷子遘,石虎太常。祖父融南徙渡河,家于磐阳,为乡闾所重。性豪爽。有三子,灵庆、灵根、灵越,并有才力。融以此自负,谓足为一时之雄。尝谓人曰:「吾昨夜梦有一骏马,无堪乘者,人曰:'何由得人乘之?'有一人对曰:'唯有傅灵庆堪乘此马。'又有弓一张,亦无人堪引,人曰:'唯有傅灵根可以弯此弓。'又有数纸文书,人皆读不能解,人曰:'唯傅灵越可解此文。'融意谓其三子文武才干,堪以驾驭当世。常密谓乡人曰:「汝闻之不?鬲虫之子有三灵,此图谶之文也。」好事者然之,故豪勇之士多相归附。
  刘骏将萧斌、王玄谟寇碻磝,时融始死,玄谟强引灵庆为军主。将攻城,攻车为城内所烧,灵庆惧军法,诈云伤重,令左右舆之还营,遂与壮士数十骑遁还。斌、玄谟命追之。左右谏曰:「灵庆兄弟并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壮勇,如彭超、户生之徒,皆一当数十人,援不虚发,不可逼也。不如缓之。」玄谟乃止。灵庆至家,遂与二弟匿于山泽之间,时灵庆从叔乾爱为斌法曹参军。斌遣乾爱诱呼之,以腰刀为信,密令壮健者随之,而乾爱不知斌之欲图灵庆也。既至灵庆间,对坐未久,斌所遣壮士执灵庆杀之。灵庆将死,与母崔诀,言:「法曹杀人,不可忘也。」
  灵根、灵越奔河北。灵越至京师,高宗见而奇之。灵越因说齐民慕化,青州可平,高宗大悦。拜灵越镇远将军、青州刺史、贝丘子,镇羊兰城;灵根为临齐副将,镇明潜垒。灵越北入之后,母崔氏遇赦免。刘骏恐灵越在边,扰动三齐,乃以灵越叔父琰为冀州治中,乾爱为乐陵太守。乐陵与羊兰隔河相对,命琰遣其门生与灵越婢诈为夫妇投化以招之。灵越与母分离思积,遂与灵根相要南走。灵越与羊兰奋兵相击,乾爱遣船迎之,得免。灵根差期,不得俱渡,临齐人觉知,剉斩杀之。乾爱出郡迎灵越,问灵根愆期之状,而灵越殊不应答,但言不知而已。乾爱不以为恶,敕左右出匣中乌皮裤褶,令灵越代所常服。灵越言不须。乾爱云:「汝岂可著体上衣服见垣公也?」时垣护之为刺史。灵越奋声言:「垣公!垣公!著此当见南方国主,岂垣公也!」竟不肯著。及至丹阳,刘骏见而礼之,拜员外郎、兗州司马,带鲁郡,而乾爱亦迁青、冀司马,带魏郡。后二人俱还建康。灵越意恆欲为兄复仇,而乾爱初不疑防,知乾爱嗜鸡肉葵菜食,乃为作之,下以毒药,乾爱饭还而卒。
  后数年而灵越为太原太守,戍升城。后举兵同刘骏子子勋,子勋以灵越为前军将军。子勋败,灵越军众散亡,为刘彧将王广之军人所擒,厉声曰:「我傅灵越也,汝得贼何不即杀!」广之生送诣彧辅国府司马刘勔。勔躬自慰劳,诘其叛逆,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擒,主上皆加以大恩,即其才用,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曰:「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智勇,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然事之始末,备皆参预,人生归于一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诣建康。刘彧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
  竖眼,即灵越子也。沉毅壮烈,少有父风。入国,镇南王肃见而异之,且奇其父节,倾心礼敬,表为参军。从肃征伐,累有战功,稍迁给事中、步兵校尉、左中郎将,常为统军,东西征伐。世宗时为建武将军,讨扬州贼。破之,仍镇于合肥,萧衍民归之者数千户。
  后武兴氐杨集义反叛,推其兄子绍先为主,攻围关城。梁州刺史邢峦遣竖眼讨之。集义众逆战,频破走之,乘胜追北,仍克武兴。还洛,诏假节,行南兗州事。竖眼善于绥抚,南人多归之。
  转昭武将军、益州刺史。以州初置,境逼巴獠,给羽林虎贲三百人,进号冠军将军。及高肇伐蜀,假竖眼征虏将军、持节,领步兵三万先讨北巴。萧衍闻大军西伐,遣其宁州刺史任太洪从阴平偷路入益州北境,欲扰动氐蜀,以绝运路。乘国讳班师,遂扇诱土民,奄破东洛、除口二戍,因此诈言南军继至,氐蜀信之,翕然从逆。太洪率氐蜀数千围逼关城,竖眼遣宁朔将军成兴孙讨之。军次白护,太洪遣其辅国将军任硕北等率众一千,邀险拒战,在虎径南山连置三营。兴孙分遣诸统,随便掩击,皆破之。太洪又遣军主边昭等率氐蜀三千,攻逼兴孙栅,兴孙力战,为流矢所中,死。竖眼又遣统军姜喜、季元度从东嵠潜入,回出西岗,邀贼之后,表里合击,大破之,斩边昭及太洪前部王隆护首。于是太洪及关城五栅一时逃散。
  竖眼性既清素,不营产业,衣食之外,俸禄粟帛皆以飨赐夷首,赈恤士卒。抚蜀人以恩信为本,保境安民,不以小利侵窃。有掠蜀民入境者,皆移送还本土。捡勒部下,守宰肃然。远近杂夷相率款谒,仰其德化,思为魏民矣。是以蜀民请军者旬月相继,世宗甚嘉之。肃宗初,屡请解州,乃以元法僧代之。益州民追随恋泣者数百里。至洛,拜征虏将军、太中大夫。萧衍遣将赵祖悦入屯硖石,以逼寿春。镇南将军崔亮讨之,以竖眼为持节、镇南军司。
  法僧既至,大失民和。萧衍遣其信武将军、衡州刺史张齐,因民心之怨,入寇晋寿,频陷葭萌、小剑诸戍,进围州城。朝廷以西南为忧,乃驿征竖眼于淮南。既至,以为右将军、益州刺史,寻加散骑常侍、平西将军、假安西将军、西征都督,率步骑三千以讨张齐。给铜印千余,须有假职者,听六品以下板之。竖眼既出梁州,衍冠军将军勾道侍、梁州刺史王太洪等十余将所在拒塞,竖眼三日之中,转战二百余里,甲不去身,频致九捷。土民统军席广度等处处邀击,斩太洪及衍征虏将军杨伏锡等首。张齐引兵西退,遂奔葭萌。蜀民闻竖眼复为刺史,人人喜悦,迎于路者日有百数。竖眼至州,白水以东,民皆宁业。
  先是,萧衍信义将军、都统白水诸军事杨兴起,征虏将军李光宗袭据白水旧城。竖眼遣虎威将军强虬与阴平王杨太赤率众千余,夜渡白水,旦而交战,大败贼军,斩兴起首,克复旧城。又遣统军傅昙表等大破衍宁朔将军王光昭于阴平。张齐仍阻白水屯,寇葭萌。竖眼分遣诸将水陆讨之。齐遣其宁朔将军费忻督步骑二千逆来拒战,军主陈洪起力战破之,乘胜追奔,遂临夹谷三栅。统军胡小虎四面攻之,三栅俱溃。张齐亲率骁勇二万余人与诸军交战,竖眼命诸统帅同时奋击。军主许暢斩衍雄信将军牟兴祖,军主孔领周射齐中足,于是大破贼军,斩获甚众。齐乃栅于虎头山下,贼帅任令崇屯据西郡。竖眼复遣讨之,令崇弃众夜遁。乃进讨齐,破其二栅,斩首万余,齐被重创,奔窜而退。小剑、大剑贼亦捐城西走,益州平。灵太后玺书慰劳,赐骅骝马一匹、宝剑一口。
  竖眼表求解州,不许,复转安西将军、岐州刺史,常侍如故。仍转梁州刺史,常侍、将军如故。梁州之人既得竖眼为牧,人咸自贺。而竖眼至州,遇患不堪综理,其子敬绍险暴不仁,聚货耽色,甚为民害,远近怨望焉。寻假镇军将军、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诸军事。萧衍遣其北梁州长史锡休儒、司马鱼和、上庸太守姜平洛等十军,率众三万,入寇直城。竖眼遣敬绍总众赴之,倍道而进,至直城,而贼袭据直口。敬绍以贼断归路,督兼统军高彻、吴和等与贼决战,大破之,擒斩三千余人,休儒等走还魏兴。
  敬绍颇览书传,微有胆力,而奢淫倜傥,轻为残害。又见天下多事,阴怀异图,欲杜绝四方,擅据南郑。令其妾兄唐崐仑扇搅于外,聚众围城,敬绍谋为内应。贼围既合,其事泄露,在城兵武执敬绍,白竖眼而杀之。竖眼耻恚发疾,遂卒。永安中,赠征东将军、吏部尚书、齐州刺史。出帝初,重赠散骑常侍、车骑将车、司徒三公、相州刺史,开国如故。
  长子敬和,敬和弟敬仲,并好酒薄行,倾侧势家。敬和,历青州镇远府长史。孝庄时,复为益州刺史,朝廷以其父有遗惠故也。至州,聚敛无已,好酒嗜色,远近失望。仍为萧衍将樊文炽攻围,敬和以城降,送于江南。后衍以齐献武王威德日广,令敬和还国,以申和通之意。久之,除北徐州刺史,复以耽酒为土贼掩袭,弃城走。征诣廷尉,遇恩免,遂废弃,卒于家。
  乾爱子三宝,与房法寿等同效疑
  盘阳,赐爵贝丘子。
  三宝弟法献,高祖初南叛,为萧鸾右中郎将、直阁将军。从崔慧景至邓城,为官军所杀。
  琰曾孙文骥,勇果有将领之才。随竖眼征伐,累有军功,自强弩将军出为琅邪戍主。朐山内附,徐州刺史卢昶遣文骥守朐山,樵米既竭,而昶军不进。文骥遂弃母妻,以城降萧衍。后大以南货赂光州刺史罗衡,衡为渡其母妻。
  李神,恆农人。父洪之,秦益二州刺史。神少有胆略,以气尚为名。早从征役,其从兄崇深所知赏。累迁威远将军、新蔡太守,领建安戍主。转宁远将军、陈留太守,领狄丘戍主。频有军功,封长乐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迁征虏将军、骁骑将军、直阁将军。
  萧衍将赵祖悦率众据硖石,神为别将,率扬州水军受刺史李崇节度,与都督崔亮、行台仆射李平等攻硖石,克之。进平北将军、太中大夫。孝昌中,行相州事。寻正,加抚军将军,假镇东将军、大都督。建义初,除卫将军。时葛荣充斥,民多逃散。先是,州将元鉴反叛引贼,后都督源子邕、裴衍战败被害,朝野忧惶,人不自保。而神志气自若,抚劳兵民,小大用命。既而葛荣尽锐攻之,久不能克。会尔朱荣擒葛荣于鄴西,事平。除车骑将军,以功进爵为公,增邑八百,通前一千户。
  元颢入洛,庄帝北巡,以神为侍中,又除殿中尚书,仍行相州事。车驾还宫,改封安康郡开国公,加封五百户。普泰元年,进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相州大中正。永熙中薨。天平元年,赐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司徒公、冀州刺史。
  子士约,袭。齐受禅,爵例降。
  史臣曰:刘藻、傅永、竖眼文武器干,知名于时。竖眼加以抚边导俗,风化尤美。方之二子,固以优乎?抑又魏世之良牧。李神据危城,当大难,其气概亦足称焉。
 
列传第五十九
裴叔业夏侯道迁李元护席法友王世弼江悦之淳于诞李苗
  裴叔业,河东闻喜人也。魏冀州刺史徽之后也。五代祖苞,晋秦州刺史。祖邕,自河东居于襄阳。父顺宗、兄叔宝仕萧道成,并有名位。
  叔业少有气干,颇以将略自许。仕萧赜,历右军将军、东中郎将、谘议参军。萧鸾见叔业而奇之,谓之曰:「卿有如是志相,何虑不大富贵?深宜勉之。」鸾为豫州,引为司马,带陈留太守。鸾辅政,叔业常伏壮士数百人于建业。及鸾废昭文,叔业率众赴之。鸾之自立也,以叔业为给事黄门侍郎,封武昌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高祖南巡,车驾次钟离。鸾拜叔业持节、冠军将军、徐州刺史,以水军入淮。去王师数十里,高祖令尚书郎中裴聿往与之语。叔业盛饰左右服玩以夸聿曰:「我在南富贵正如此,岂若卿彼之俭陋也?」聿云:「伯父仪服诚为美丽,但恨不昼游耳。」徙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屯寿阳。
  鸾死,子宝卷自立,迁叔业本将军、南兗州刺史。会陈显达围建鄴,叔业遣司马李元护率军赴宝卷,其实应显达也。显达败而还。叔业虑内难未已,不愿为南兗,以其去建鄴近,受制于人。宝卷嬖人茹法珍、王咺之等疑其有异,去来者并云叔业北入。叔业兄子植、飏、粲等,弃母奔寿阳。法珍等以其既在疆场,急则引魏,力不能制,且欲羁縻之,白宝卷遣中书舍人裴长穆慰诱之,许不复回换。
  叔业虽云得停,而忧惧不已,遣亲人马文范以自安之计访之于宝卷雍州刺史萧衍曰:「天下之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立理。雍州若能坚据襄阳,辄当戮力自保;若不尔,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遣文范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多遣人相代,力所不办;少遣人,又于事不足。意计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自然无患。若意外相逼,当勒马步二万直至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也。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地相处,河南公宁复可得?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矣。」叔业沉疑未决,遣信诣豫州刺史薛真度,具访入国可否之宜。真度答书,盛陈朝廷风化惟新之美,知卿非无款心,自不能早决舍南耳。但恐临迫而来,便不获多赏。
  叔业迟迟数反,真度亦遣使与相报复。乃遣子芬之及兄女夫韦伯昕奉表内附。景明元年正月,世宗诏曰:「叔业明敏秀发,英款早悟,驰表送诚,忠高振古,宜加褒授,以彰先觉。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豫雍兗徐司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封兰陵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又赐叔业玺书曰:「前后使返有敕,想卿具一二。宝卷昏狂,日月滋甚,虐遍宰辅,暴加戚属,淫刑既逞,朝无孑遗。国有瓦解之形,家无自安之计。卿兼兹智勇,深惧祸萌,翻然高举,去彼危乱。朕兴居在念,深嘉乃勋。前即敕豫州缘边诸镇兵马,行往赴援。杨大眼、奚康生铁骑五千,星言即路;彭城王勰、尚书令肃精卒十万,络绎继发。将以长驱淮海,电击衡巫。卿其并心戮力,同斯大举。殊勋茂绩,职尔之由,崇名厚秩,非卿孰赏?并有敕与州佐吏及彼土人士,其有微功片效,必加褒异。」
  军未渡淮,叔业病卒,年六十三。李元护、席法友等推叔业兄子植监州事。乃赠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谥忠武公,给东园温明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绢一千匹、布五百匹、蜡三百斤。
  子茜之,字文聪。仕萧鸾为随郡王左常侍,先卒。子谭绍封。
  谭,粗险好杀,所乘牛马为小惊逸,手自杀之。然孝事诸叔,尽于子道,国禄岁入,每以分赡,世以此称之。世宗以谭及高皇后弟贞、王肃子绍俱为太子洗马。肃宗践祚,转员外常侍。迁辅国将军、中散大夫。卒,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敬。
  子测,字伯源,袭。历通直散骑侍郎。天平中,走于关西。
  茜之弟芬之,字文馥。长者,好施,笃爱诸弟。仕萧鸾,历位羽林监。入国,以父勋授通直散骑常侍,上蔡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除广平内史,固辞不拜。转辅国将军、东秦州刺史,在州有清静之称。入为征虏将军、太中大夫。徙封山茌县。出为后将军、岐州刺史。正光末,元志西讨陇贼,军败退守岐州,为贼所围。城陷,志与芬之并为贼擒,送于上邽,为莫折念生所害。赠平东将军、青州刺史。
  子涉,字仲升,袭。卒。
  子侨尼,袭。武定中,员外羽林监。齐受禅,爵例降。
  芬之弟简之、英之,并早卒。
  英之弟蔼之、字幼重。性轻率,好琴书。其内弟柳谐善鼓琴,蔼之师谐而微不及也。历通直散骑侍郎,平东将军,安广、汝阳二郡太守。卒。
  叔业长兄子彦先,少有志尚。叔业以寿春入国,彦先景明二年逃遁归魏。朝廷嘉之,除通直散骑常侍,封雍丘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出为赵郡太守,为政举大纲而已。正始中,转渤海相。属元愉作逆,征兵郡县,彦先不从,为愉拘执,逾狱得免。仍为沙门,潜行至洛。愉平,敕还郡。延昌中卒,时年六十一。熙平中,赠持节、左将军、南青州刺史,谥曰惠恭。
  子约,字元俭,性颇刚鲠。起家员外郎,转给事中。永平中,丹阳太守。后袭爵。冀州大乘贼起,敕为别将,行渤海郡事。后州军为贼所败,遂围郡城,城陷见害,年三十六。神龟中,赠平原太守。出帝时,复赠前将军、扬州刺史。
  长子英起,武定末,洛州刺史。
  英起弟威起,卒于齐王开府中兵参军,年三十二。赠鸿胪少卿。
  彦先弟绚,扬州治中。时扬州霖雨,水入州城,刺史李崇居于城上,系船凭焉。绚率城南民数千家泛舟南走,避水高原。谓崇还北,遂与别驾郑祖起等送子十四人于萧衍,自号豫州刺史。衍将马仙琕遣军赴之。崇闻绚反,未测虚实,乃遣国侍郎韩万兴单舸召之。绚闻崇在,怅然惊恨。报崇曰:「比因大水,蹎贝不免,群情所逼,推为盟首。今大计已尔,势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愿早行,无犯将士。」崇遣从弟宁朔将军神、丹阳太守谢灵宝勒水军讨绚。绚率众逆战,神等大破之,斩其将帅十余人。绚众奔营,神乘胜克栅,众皆溃散。绚匹马单逃,为村民所获。至尉升湖,绚曰:「吾为人吏,反而见擒,有何面目得视公也。」投水而死。并郑祖起等皆斩之。
  植,字文远,叔业兄叔宝子也。少而好学,览综经史,尤长释典,善谈理义。仕萧宝卷,以军勋至长水校尉,随叔业在寿春。叔业卒,僚佐同谋者多推司马李元护监州,一二日谋不决定,唯席法友、柳玄达、杨令宝等数人虑元护非其乡曲,恐有异志,共举植监州。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出于植。于是开门纳国军,城库管籥悉付康生。诏以植为征虏将军、兗州刺史、崇义县开国侯,食邑千户。寻进号平东将军,入为大鸿胪卿。后以长子昕南叛,有司处之大辟。诏曰:「植阖门归款,子昕愚昧,为人诱陷,虽刑书有常,理宜矜恤,可特恕其罪,以表勋诚。」寻除扬州大中正,出为安东将军、瀛州刺史。罢州,复除大鸿胪卿。迁度支尚书,加金紫光禄大夫。
  植性非柱石,所为无恆。兗州还也,表请解官,隐于嵩山,世宗不许,深以为怪。然公私集论,自言人门不后王肃,怏怏朝廷处之不高。及为尚书,志意颇满,欲以政事为己任,谓人曰:「非我须尚书,尚书亦须我。」辞气激扬,见于言色。入参议论,时对众官面有讥毁。又表毁征南将军田益宗,言华夷异类,不应在百世衣冠之上。率多侵侮,皆此类也。侍中于忠、黄门元昭览之切齿,寝而不奏。会韦伯昕告植欲谋废黜,尚书又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达,云受植旨,诈称被诏,率合部曲,欲图领军于忠。臣等穷治,辞不伏引,然众证明昞
  。案律,在边合率部众不满百人以下,身犹尚斩,况仲达公然在京称诏聚众,喧惑都邑,骇动人情。量其本意,不可测度。按《诈伪律》:诈称制者死。今依众证,处仲达入死。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崇义县开国侯裴植,身居纳言之任,为禁司大臣,仲达又称其姓名,募集人众,虽名仲达切让,无忿惧之心。众证虽不见植,皆言仲达为植所使。召仲达责问而不告列,推论情状,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狱,有所降减。计同仲达,处植死刑。又植亲率城众,附从王化,依律上议,唯恩裁处。」诏曰:「凶谋既尔,罪不合恕。虽有归化之诚,无容上议,亦不须待秋分也。」时于忠专擅朝权,既构成其祸,又矫为此诏,朝野怨之。临终,神志自若,遗令子弟命尽之后,剪落须发,被以法服,以沙门礼葬于嵩高之阴。年五十。
  初,植与仆射郭祚、都水使者韦俊等同时见害。于后祚俊事雪加赠,而植追复封爵而已。植故吏渤海刁冲上疏讼之,于是赠植征南将军、尚书仆射、扬州刺史。乃改葬。
  植母,夏侯道迁之姊也,性甚刚峻,于诸子皆如严君。长成之后,非衣幍不见,小有罪过,必束带伏阁,经五三日乃引见之,督以严训。唯少子衍得以常服见之,旦夕温凊。植在瀛州也,其母年逾七十,以身为婢,自施三宝,布衣麻菲,手执箕帚,于沙门寺洒扫。植弟瑜、粲、衍并亦奴仆之服,泣涕而从,有感道俗。诸子各以布帛数百赎免其母。于是出家为比丘尼,入嵩高,积岁乃还家。植虽自州送禄奉母及赡诸弟,而各别资财,同居异爨,一门数灶,盖亦染江南之俗也。植母既老,身又长嫡,其临州也,妻子随去,分违数岁。论者讥焉。
  子惔,字道则,袭爵。
  植弟飏,壮果有谋略。常随叔业征伐,以军功为宝卷骁骑将军。叔业之归诚也,遣飏率军于外,外以讨蛮楚为名,内实备宝卷之众。景明初,以飏为辅国将军、南司州刺史,拟戍义阳,封义安县开国伯,邑千户。诏命未至,为贼所杀。赠冠军将军,进爵县侯,余如故。世宗以飏勋效未立而卒,其子炯不得袭封。肃宗初,炯行货于执事,乃封城平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炯,字休光,小字黄头。颇有文学,善事权门。领军元义纳其金帛,除镇远将军、散骑侍郎、扬州大中正,进伯为侯,改封高城县,增邑一千户。寻兼尚书右丞。出为东郡太守。孝昌三年,为城民所害。赠散骑常侍、镇东将军、青州刺史,开国如故,谥曰简。
  子斌,袭。武定中,广州长流参军。齐受禅,爵例降。
  飏弟瑜,字文琬。初拜通直散骑常侍,封下密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寻试守荥阳郡,坐虐暴杀人免官。后徙封灌津子。卒于渤海太守,年四十五。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定。
  子堪,字灵渊,袭爵。历尚书郎。兴和中,坐事死,爵除。
  瑜弟粲,字文亮。景明初,赐爵舒县子。沉重善风仪,颇以骄豪为失。历正平、恆农二郡太守。高阳王雍曾以事属粲,粲不从,雍甚为恨。后因九日马射,敕畿内太守皆赴京师。雍时为州牧,粲往修谒,雍含怒待之。粲神情闲迈,举止抑扬,雍目之不觉解颜。及坐定,谓粲曰:「相爱举动,可更为一行。」粲便下席为行,从容而出。坐事免官。
  后世宗闻粲善自标置,欲观其风度,忽令传诏就家急召之,须臾之间,使者相属,合家恇惧,不测所以,粲更恬然,神色不变。世宗叹异之。时仆射高肇以外戚之贵,势倾一时,朝士见者咸望尘拜谒。粲候肇,惟长揖而已。及还,家人尤责之,粲曰:「何可自同凡俗也。」又曾诣清河王怿,下车始进,便属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沾濡改节。怿乃令人持盖覆之,叹谓左右曰:「何代无奇人!」性好释学,亲升讲座,虽持义未精,而风韵可重。但不涉经史,终为知音所轻。世宗末,除前将军、太中大夫、扬州大中正,迁安南将军、中书令。肃宗释奠,以为侍讲。转金紫光禄大夫。后元颢入洛,以粲为西兗州刺史。寻为濮阳太守崔巨伦所逐,弃州入嵩高山。
  前废帝初,征为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复为中书令。后正月晦,帝出临洛滨,粲起于御前再拜曰:「今年还节美,圣驾出游,臣幸参陪从,豫奉燕乐,不胜忻戴,敢上寿酒。」帝曰:「昔岁北海入朝,暂窃神器,具闻尔日卿戒之以酒。今欲使我饮,何异于往情?」粲曰:「北海志在沉湎,故谏其所失。陛下齐圣温克,臣敢献微诚。」帝曰:「实乃寡德,甚愧来誉。」仍为命酌。
  出帝初,出为骠骑大将军、胶州刺史。属时亢旱,士民劝令祷于海神。粲惮违众心,乃为祈请,直据胡床,举杯而言曰:「仆白君。」左右云:「前后例皆拜谒。」粲曰:「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安有方伯而致礼海神也。」卒不肯拜。时青州叛贼耿翔受萧衍假署,寇乱三齐。粲唯高谈虚论,不事防御之术。翔乘其无备,掩袭州城。左右白言贼至,粲云:「岂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入州门,粲乃徐云:「耿王可引上事,自余部众且付城外。」其不达时变如此。寻为翔所害,送首萧衍,时年六十五。
  子含,字文若。员外散骑侍郎。
  粲弟衍,字文舒。学识优于诸兄,才行亦过之。事亲以孝闻,兼有将略。仕萧宝卷至阴平太守。景明二年,始得归国,授通直郎。
  衍欲辞朝命,请隐嵩高,乃上表曰:「臣幸乘昌运,得奉盛化,沐藉炎风,餐佩唐德,于生于运,已溢已荣。但摄性乖和,恆苦虚弱。比风露增加,精形侵耗。小人愚怀,有愿闲养。伏见嵩岑极天,苞育名草,修生救疾,多游此岫。臣质无灵分,性乖山水,非敢追踵轻举,仿佛高踪,诚希药此沉疴,全养禀气耳。若所疗微痊,庶偶影风云,永歌至德。荷衣葛屦,裁营已整;摇策纳屣,便陟山途。谨附陈闻,乞垂昭许。」诏曰:「知欲养疴中岳,练石嵩岭,栖素云根,饵芝清壑,腾迹之操,深用嘉焉。但治缺古风,有愧山客耳。既志往难裁,岂容有抑,便从来请。」
  世宗之末,衍稍以出山,干禄执事。肃宗除散骑侍郎,行河内郡事。寻除建兴太守,转河内太守,加征虏将军。遭母忧解任。衍历二郡,廉贞寡欲,善抚百姓,民吏追思之。孝昌初,萧衍遣将曹敬宗寇荆州,山蛮应之,大路断绝。都督崔暹率数万之众,盘桓鲁阳,不能前讨。荆州危急,朝廷忧之。诏衍为别将、假前将军,与恆农太守王罴率军一万出武关以救荆州。贼逆战于浙阳,衍大破之,贼遂退走,荆州围解。除使持节、散骑常侍、平东将军、假安东将军、北道都督,镇鄴西之武城,封安阳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
  时相州刺史、安乐王鉴潜图叛逆,衍觉其有异,密表陈之。寻而鉴所部别将嵇宗驰驿告变。乃诏衍与都督源子邕、李神轨等讨鉴,平之。除抚军将军、相州刺史、假镇北将军、北道大都督,进封临汝县开国公,增邑千二百户,常侍如故。仍诏衍与子邕北讨葛荣。军次阳平之东北漳曲,贼来拒战,衍军败见害。朝野人情,莫不骇惋。赠使持节、车骑大将军、司空、相州刺史。
  子嵩,袭。武定中,河内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又天水冀人尹挺,仕萧鸾,以军勋至陈郡太守。遂与叔业参谋归诚。景明初,除辅国将军、南司州刺史,拟戍义阳,亦封宋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转冠军将军、东郡太守。未拜而卒。赐布帛一百匹,赠本将军、泾州刺史。
  子循,历太原太守。循弟彖,饶安令、辽西太守。兄弟皆有政事才。
  时河东南解人柳玄达,颇涉经史。仕萧鸾,历诸王参军。与叔业姻娅周旋,叔业之镇寿春,委以管记。及叔业之被猜疑,将谋献款,玄达赞成其计,前后表启皆玄达之词。景明初,除辅国将军、司徒谘议参军,封南顿县开国子,邑二百户。二年秋卒,时年四十三。后改封夏阳县,邑户如先。玄达曾著《大夫论》,备陈叔业背逆归顺、契阔危难之旨,又著《丧服论》,约而易寻。文多不录。
  子絺,袭。武定中,东太原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絺弟远,字季云。性粗疏无拘捡,时人或谓之「柳癫」。好弹琴,耽酒,时有文咏。为肃宗挽郎。出帝初,除仪同开府参军事。放情琴酒之间。每出返,家人或问有何消息,答云:「无所闻,纵闻亦不解。」元象二年,客游项城,遇患卒,时年四十。
  玄达弟玄瑜,景明初,除正员郎,转镇南大将军、开府、从事中郎,带汝阴太守。延昌二年卒,年五十五。
  子谐,颇有文学。善鼓琴,以新声手势,京师士子翕然从学。除著作佐郎。建义初,于河阴遇害,时年二十六。
  又武都人杨令宝,有膂力,善射。仕萧鸾,数为小将。征战著效,至谯郡太守,遂参叔业归诚之谋。景明初,除辅国将军、南兗州刺史。拟戍淮阴,封宁陵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在淮南征战,累著劳捷。征拜冠军将军,试守京兆内史。卒,追封邵陵县开国子,邑二百户,赐帛二百匹,赠征虏将军、华州刺史。
  子彪,袭爵。永熙中,征虏将军、中散大夫。齐受禅,例降。
  令宝弟令仁,亦随令宝立效。前将军、汝南内史。
  又京兆杜陵人韦伯昕,学尚有壮气。自以才智优于裴植,常轻之,植疾之如仇。即彦先之妹婿也。叔业以其有大志,故遣送子芬之为质。景明初,封云陵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拜南阳太守。数岁,坐事免。久之,拜员外散骑常侍,加中垒将军。延昌末,告尚书裴植谋为废黜,植坐死。后百余日,伯昕亦病卒。临亡,见植为祟,口云:「裴尚书死,不独见由,何以见怒也?」
  其叔业爪牙心膂所寄者:裴智渊,左中郎将,封浚仪县;王昊,左军将军,封南汝阴县;赵革,右中郎将,封西宋县。并开国男,食邑各二百户。李道真,右军将军,封睢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胡文盛,右军将军,封刚阳县;魏承祖,右军将军,封平春县。并开国子,食邑各三百户。
  承祖,广陵寒人也。依随叔业,为趋走左右。壮健,善事人,叔业待之甚厚。及出为州,以为防阁。善抚士卒,兼有将用。自景明以后,常为统军,南北征伐,累有战功。历太原太守,至光禄大夫、安南将军。萧衍遣将围义阳,士民应之。三关既陷,州城时甚县急。以承祖持节,行抚军将军,率师讨之。大破贼众,解义阳之围,还复三关,遂为名将。终于并州刺史。
  衣冠之士,预叔业勋者:安定皇甫光、北地梁祐、清河崔高客、天水阎庆胤、河东柳僧习等。
  光,美须髯,善言笑。仕萧鸾,以军勋至右军将军。入国,为辅国将军,假南兗州刺史。卒于渤海太守。
  兄椿龄,薛安都婿也。随安都于彭城内附,历位司徒谘议、岐州刺史。光未入朝而椿龄先卒。
  椿龄子璋,乡郡相。
  璋弟易,为司徒胡国珍所拔,自太尉记室超迁吏部郎。性贪婪,多所受纳,鬻卖吏官,皆有定价。后以丞相、高阳王雍之婿,超拜持节、冠军将军、豫州刺史。为政残暴,百姓患之。罢州后,仍遇风病。久之,除安南将军、光禄大夫。太昌初卒,年五十八。赠卫大将军、尚书左仆射、雍州刺史。子长卿,司州主簿、秘书郎中、太尉司马。
  祐,叔业之从姑子也。好学,便弓马。随叔业征伐,身被五十余创。景明初,拜右军将军,赐爵山桑子。出为北地太守,清身率下,甚有治称。历骁骑将军、太中大夫、右将军。从容风雅,好为诗咏,常与朝廷名贤泛舟洛水,以诗酒自娱。迁光禄大夫,加平北将军。端然养志,不历权门。出为平西将军、京兆内史,当世叹其抑屈。卒官,赠本将军、泾州刺史。
  高客,博学,善文札,美风流。景明初,拜散骑侍郎。出为扬州开府掾,带陈留太守。卒官。
  庆胤父汪,参薜安都平北将军事。安都入国,听汪还南。庆胤博识洽闻,善于谈论,听其言说,不觉忘疲。景明初,为李元谈辅国府司马。卒于敷城太守。
  僧习,善隶书,敏于当世。景明初,为裴植征虏府司马。稍迁北地太守,为政宽平,氐羌悦爱。肃宗时,至太中大夫,加前将军,出为颖川太守。卒官。
  夏侯道迁,谯国人。少有志操。年十七,父母为结婚韦氏,道迁云:「欲怀四方之志,不愿取妇。」家人咸谓戏言。及至婚日,求觅不知所在。于后访问,乃云逃入益州。仕萧鸾,以军勋稍迁至前军将军、辅国将军。随裴叔业至寿春,为南谯太守。两家虽为姻好,而亲情不协,遂单骑归国。拜骁骑将军,随王肃至寿春,遣道迁守合肥。肃薨,道迁弃戍南叛。
  会萧衍以庄丘黑为征虏将军、梁秦二州刺史,镇南郑,黑请道迁为长史,带汉中郡。会黑死,衍以王镇国为刺史,未至,而道迁阴图归顺。先是,仇池镇将杨灵珍阻兵反叛,战败南奔。衍以灵珍为征虏将军、假武都王,助戍汉中,有部曲六百余人,道迁惮之。衍时又遣其左右吴公之等十余人使南郑。道迁乃伪会使者,请灵珍父子,灵珍疑而不赴。道迁乃杀使者五人,驰击灵珍,斩其父子,并送使者五首于京师。
  江悦之等推道迁为持节、冠军将军、梁秦二州刺史。道迁表曰:「臣闻知机其神,趋利如响。臣虽不武,敢忘机利。伏惟陛下,泽被区宇,德济苍生,八表同忻,品物咸赖。臣顷亡蚁贼,匹马归阙,自斯搏噬,罄竭丹款。但中于寿阳,横为韦缵所谤。理之曲直,并是杨集朗、王秉所悉。臣实愚短,岂能自安?便逃窜江吴,苟存视息。萧衍梁州刺史庄丘黑与臣早旧,申臣为长史。值黑亡殁专任,天时素愿,机会在兹。遇武兴私署侍郎郑洛生来此,臣即披露诚款,与其共契机要,报武兴王杨绍先并其中叔集起等,请其遣军以为腹背。即遣左天长由寒山路驰启,复会通直散骑常侍臣集朗还至武兴。臣闻其至,知事必克。集朗果遣郑右留使至臣间,密参机举。会有萧衍使人吴公之至,知臣怀诚,将归大化,遂与府司马严思、臧恭,典签吴宗肃、王胜等,共杨灵珍父子密相构结,期当取臣。臣幸先觉,悉得戮思、恭等。臣即遣郑猥驰告集朗,急求军援。而武兴军未到之间,萧衍白马戍主尹天宝不识天命,固执愚迷,乃率部曲驱掠民丁,敢为不逞。臣即遣军主江悦之率诸军主席灵坦、庞树等领义勇应时讨扑。而树锐气难裁,违悦之节度,轻进失脱,天宝因此直到南郑,重围州城。梁秦士庶,佥云危棘,以义逼臣,劝为刺史,须藉此威,镇靖内外。臣赤诚奉国,苟取济事,辄捐小迹,且从权宜,假当州位。重遣皇甫选由斜谷道以事启闻。臣即亲率士卒,四日三夜,交锋苦战,武兴之军,乘虚蹑后。天宝凶徒,因宵鸟散,进既摧破,退失巢穴,潜舍军众,依山傍险,突入白马。集朗与二弟躬擐甲胄,率其所领,登即擒斩。戍内户口,即放还民。斯由皇威遐振,罪人授首,凶狡时殄,公私庆快,非但梁秦竭力,实关集朗赴接之机。臣前已遣军主杜法先还洵阳,构合徒党,诱结乡落;令晋寿土豪王僧承、王文粲等还至西关,共兴大义。当今庸蜀虚弱,楚邓悬危,开拓九区,扫清六合,形要之利,在于此时,进趣之略,愿速处分。臣以愚陋,猥当推举。事定之后,便即束身,驰归天阙。但物情草创,犹有参差。萧衍魏兴太守范珣、安康太守范泌共前巴西太守姜脩,屯聚川东,尚规举斧,登遣讨袭,具于别启。集朗兄弟并议,曰臣往日归诚,誓尽心力,超蒙荣奖,灰殒匪报。但留臣权相绥奖,须得扑灭珣等,便即首路。伏愿圣慈,特垂鉴照。谨遣兼长史臣张天亮奉表略闻。」
  诏曰:「得表闻之。将军前识机运,已投诚款,而中逢猜间,致有播越,复翻然风返,建兹殊效,忠贯古烈,义动遐迩。汉郑既开,势翦庸蜀,混同之略,方自斯始。擒凶扫恶,何快如之。想余党悉平,西南清荡,经算淹朔,当有劬劳。所请军宜,别敕一二。」又赐道迁玺书曰:「得表,具诚节之怀。卿忠义夙挺,期委自昔。中有事因,以致乖舛。知能乘机豹变,翻然改图,奖率同心,万里投顺,远举汉中,为开蜀之始。洪规茂略,深有嘉焉。今授卿持节、散骑常侍、平南将军、豫州刺史、丰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并同义诸人,寻有别授。王师数道,络绎电迈,遣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征梁汉诸军事、镇西将军、尚书邢峦,指授节度。卿其善建殊效,称朕意焉。」道迁表受平南、常侍,而辞豫州、丰县侯,引裴叔业公爵为例。世宗不许。
  道迁自南郑来朝京师,引见于太极东堂,免冠徒跣,谢曰:「比在寿春,遭韦缵之酷,申控无所,致此猖狂。是段之来,希酬昔遇。勋微恩重,有靦心颜。」世宗曰:「卿建为山之功,一篑之玷,何足谢也。」道迁以赏报为微,逡巡不拜。诏曰:「道迁至止既淹,未恭州封,可敕吏部速令召拜。」道迁拜日,诏给百五十人供。寻改封濮阳县开国侯,邑户如先。岁余,频表解州,世宗许之。除南兗州大中正,不拜。
  道迁虽学不渊洽,而历览书史,闲习尺牍,札翰往还,甚有意理。好言宴,务口实,京师珍羞,罔不毕有。于京城之西,水次市地,大起园池,植列蔬果,延致秀彦,时往游适,妓妾十余,常自娱乐。国秩岁入三千余匹,专供酒馔,不营家产。每诵孔融诗曰:「'坐上客恆满,樽中酒不空',余非吾事也。」识者多之。
  出为散骑常侍、平西将军、华州刺史,转安东将军、瀛州刺史,常侍如故。为政清严,善禁盗贼。熙平年,病卒,年六十九。赠抚军将军、雍州刺史,赠帛五百匹,谥曰明侯。
  初,道迁以拔汉中归诚,本由王颍兴之计,求分邑户五百封之,世宗不许。灵太后临朝,道迁重求分封。太后大奇其意,议欲更以三百户封颍兴,会卒,遂寝。道迁不娉正室,唯有庶子数人。
  长子夬,字元廷。历位前军将军、镇远将军、南兗州大中正。夬性好酒,居丧不戚,醇醪肥鲜,不离于口。沽买饮啖,多所费用。父时田园,货卖略尽,人间债负数犹千余匹,谷食至常不足,弟妹不免饥寒。初,道迁知夬好酒,不欲传授国封。夬未亡前,忽梦见征虏将军房世宝来至其家,直上事,与其父坐,屏人密言。夬心惊惧,谓人曰:「世宝至官间,必击我也。」寻有人至,云「官呼郎」。随召即去,遣左右杖之二百,不胜楚痛,大叫良久乃寤,流汗彻于寝具。至明,前凉城太守赵卓诣之,见其衣湿,谓夬曰:「卿昨夕当大饮,溺衣如此。」夬乃具陈所梦。先是旬余,秘书监郑道昭暴病卒。夬闻,谓卓曰:「人生何常,唯当纵饮耳。」于是昏酣遂甚。梦后二日,不能言,针之乃得语,而犹虚劣。其从兄等并营视之,皆言危而获振。俄而心闷,旋转而死。为洗浴者视其尸体,大有杖处,青赤隐起二百下许。赠钜鹿太守。初夬与南人辛谌、庾道、江文遥等终日游聚,酣饮之际,恆相谓曰:「人生局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后之间耳。脱有先亡者,当于良辰美景,灵前饮宴。傥或有知,庶其歆飨。」及夬亡后,三月上巳,诸人相率至夬灵前酌饮。时日晚天阴,室中微暗,咸见夬在坐,衣服形容不异平昔,时执杯酒,似若献酬,但无语耳。时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帘欲出,便即僵仆,状若被殴。夬从兄欣宗云:「今是节日,诸人忆弟畴昔之言,故来共饮,僧明何罪而被瞋责?」僧明便寤。而欣宗鬼语如夬平生,并怒家人皆得其罪,又发擿阴私窃盗,咸有次绪。夬妻,裴植女也,与道迁诸妾不穆,讼阋彻于公庭。
  子籍,年十余岁,袭祖封。已数年,而夬弟昚等言其眇目痫疾,不任承继,自以与夬同庶,己应绍袭。尚书奏籍承封。元象中,平东将军、太中大夫。齐受禅,例降。
  ,道迁兄子也。位至咸阳太守。
  李元护,辽东襄平人。八世祖胤,晋司徒、广陆侯。胤子顺、璠及孙沉、志,皆有名宦。沉孙根,慕容宝中书监。根子后智等随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数世无名位,三齐豪门多轻之。
  元护以国家平齐后,随父怀庆南奔。身长八尺,美须髯,少有武力。仕萧道成,历官马头太守、后军将军、龙骧将军。虽以将用自达,然亦颇览文史,习于简牍。高祖至钟离,元护时在城中,为萧鸾徐州刺史萧惠休奉使诣军,高祖见而善之。后为裴叔业司马,带汝阴太守。叔业归顺,元护赞同其谋。及叔业疾病,外内阻贰,元护督率上下,以俟援军。寿春克定,元护颇有力焉。
  景明初,以元护为辅国将军、齐州刺史、广饶县开国伯,食邑一千户,便道述职。其年入朝。寻以州民柳世明图为不轨,元护驰还历城,至即擒殄,诛戮所加,微为滥酷。值州内饥俭,民人困敝,志存隐恤,表请赈贷,蠲其赋役。但多有部曲,时为侵扰,城邑苦之,故不得为良刺史也。三年夏卒,年五十一。病前月余,京师无故传其凶问。又城外送客亭柱,有人书曰:「李齐州死。」纲佐饯别者见而拭之。后复如此。
  元护妾妓十余,声色自纵。情欲既甚,支骨消削,须长二尺,一时落尽。赠平东将军、青州刺史。元护为齐州,经拜旧墓,巡省故宅,飨赐村老,莫不欣暢。及将亡,谓左右曰:「吾尝以方伯簿伍至青州,士女属目。若丧过东阳,不可不好设仪卫,哭泣尽哀,令观者改容也。」家人遵其诫。
  子会,袭。正始中,降爵为子,邑五百户。延昌中,除宣威将军、给事中。会顽騃好酒。其妻,南阳太守清河房伯玉女也,甚有姿色,会不答之。房乃通于其弟机,因会饮醉,杀之。
  子景宣,袭。天平中,除给事中。齐受禅,例降。机与房遂如夫妇。积十余年,房氏色衰,乃更婚娶。
  元护弟静,景明初,以归诚勋拜前将军。性甚贪忍,兄亡未敛,便剥脱诸妓服玩及余财物。历齐州内史、天水太守。静子铉,羽林监。
  元护从叔恤,卒于东代郡太守。子旷之。
  席法友,安定人也。祖父南奔。法友仕萧鸾,以膂力自效军勋,稍迁至安丰、新蔡二郡太守,建安戍主。萧宝卷遣胡景略代之。法友遂留寿春,与叔业同谋归国。景明初,拜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苞信县开国伯,食邑千户。始,叔业卒后,法友与裴植追成叔业志,淮南克定,法友有力焉。寻转冠军将军、华州刺史。未拜,改授并州刺史。岁余代还。萧衍遣将杨公则寇扬州,假法友征虏将军以讨之。法友未至而公则败走。后假法友前将军、持节,为别将出淮南,欲解朐山之围。法友始渡淮而朐山败没,遂停散十年。恬静自处,不竞势利。世宗末,以本将军除济州刺史,在州廉和著称。又徙封乘氏。肃宗初,拜光禄大夫。熙平二年卒。赠平西将军、秦州刺史,赠帛三百匹,谥襄侯。
  子景通,袭。善事元叉,兼以货赂叉父继,继为司空,引景通为掾。后加右军将军、镇军将军,卒官。赠辅国将军、卫尉少卿。
  子鶠,袭。永安末,尚书郎。走关西。
  王世弼,京兆霸城人也。刘裕灭姚泓,其祖父从裕南迁。世弼身长七尺八寸,魁岸有壮气。善草隶书,好爱坟典。仕萧鸾,以军勋至游击将军,为军主,助戍寿春,遂与叔业同谋归诚。景明初,除冠军将军、南徐州刺史,拟戍钟离,悬封慎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后以本将军除东徐州刺史,治任于刑,为民所怨,有受纳之响。岁余,为御史中尉李平所弹,会赦免。久之,拜太中大夫,加征虏将军。寻以本将军出为河北太守,治有清称。转渤海相,寻迁中山内史,加平北将军。直阁元罗,领军叉弟也,曾行过中山,谓世弼曰:「二州刺史,翻复为郡,亦当恨恨耳。」世弼曰:「仪同之号,起自邓骘;平北为郡,始在下官。」正光元年卒官。赠本将军、豫州刺史,谥曰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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