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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通信

_2 伏尔泰(法)
在征服者威廉的前后,英国人都有议院,这是真的;这些会议—— 那时称作议院——是由教会的专制者和称为诸侯的掠夺者们所组成的, 英国人很夸奖这些议院,仿佛这些议院是公众自由和莫大幸福的捍 卫者。[2]
那些来自波罗的海沿岸的蛮族,在欧洲其他地方安定下来,他们带 来了轰动一时但少有人懂得的国会或议院的习惯。当时的君主并非暴 君,这是事实,可是,止因为这样,老百姓在可怜的奴隶身份下呻吟得 更加厉害。[3]这些野蛮民族的酋长们,蹂躏了法、意、西、英之后,自 立为君主;这些酋长们的将佐在这些酋长们之间瓜分了战败者的土地。 因此,那批边塞总督、苏格兰的贵族、诸侯、小暴君常和他们的君主[4] 争夺从老百姓那里得来的掠获物。这是一群鸷鸟对一只老鹰的斗争, 为了要抢吸白鸽们的鲜血;每个民族有一百个暴君,以替代一个主 人。[5]不久,神父们也来染指了。自始至终,高卢人、日耳曼人、英吉
利岛民的命运操在他们的神官们和酋长们的手里,这些便是诸侯的前 身,不过没有像诸侯那样残暴0这些神官自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仲裁; 他们颁布法律,他们把教徒逐出教会,他们判决死刑。在哥德人和汪 达尔人的政府里,主教们渐渐继承了他们的世俗权。教皇做了他们的 头子,运用了诏书、教谕、修士,叫君主们发抖,废黜他们,派人去暗 杀他们,尽力敛收欧洲的财富。那个蠢家伙绮那斯、英格兰七王国的 暴君之一,在朝拜罗马的时候,他第一个屈服了,向教皇捐献:按照自 己疆域内的户数,每户出一个得尼埃"(约等于现在一个埃居M)。不 久,整个岛模仿了这个例子。英国逐渐变为教皇治下的一省;教皇时 时派他的大使到那里去征收苛税。没有疆土的约翰终于把自已的王国 正式献给了那个曾经驱逐他出教的教皇;可是,诸侯们认为这是吃亏, 就赶走了这个卑贱的王上;他们另立路易八世来代替他,路易八世是法 国国王圣■路易的父亲;为时不久,他们又讨厌这个新来的人,便叫他 渡海回国去了。
当那些诸侯、主教、教皇这样分裂英国,在那儿大家都要役使人民 的时候,却有一部分为数最多、品德最好、因而是最可敬的人们,[6]这 部分人由法律研究者、科学研究者、商人、职员所组成,总而言之,一 切绝对不是残暴的人,[7]却是人民,我说,却被上述那批家伙看作不如 人的畜生。后来不得不让人民去参加政府;那是些“贱民”:他们的 工作、他们的血都归他们的主子所有,他们的主子叫做“贵族”。欧 洲极大部分的人,和现今的北方很多地方[8]人一样,是一■个老爷的奴 隶,一种连同田地卖出买进的家畜。必须过了很多世纪,才能承认人 权的损失,才能领会到大多数人播种、极少数人收获是可恶的;在法 国,这些小强盗们的势力为我们国王的合法力量所扑灭,在英国,却为 国王和人民的合法力量所扑灭:这难道不是人类的幸福么?岡
本得尼埃,法国古银币名0 ^埃居,^国17、18世纪°流通之银币名,约等于现今之五法郎银币。
幸而在君主们和要人们的争执所给予帝国的震动中间,人民所戴 的镣铐或多或少松弛了;在英国,从暴君们的争执中诞生了自由。诸 侯们强迫没有疆土的约翰和亨利三世同意于这个著名的宪章;宪章主 要的目标,老实说,是要叫国王们接受贵族们的节制,然而在宪章 里,国家的其他人民也得到了些好处,为的是碰到机会,就希望人民 站到他的所谓“保护人”的这边来。这个被人看作是英国各项自由的 神圣来源的伟大宪章,它本身就很明显地指出:所承认的自由是那么 少。单单宪章的名称就证明了:国王自以为是绝对有权的,也证明了 诸侯们和有圣职的人本身只因为他们比国王还强大,才逼得国王放松 这个自称的君权。
大宪章是这样开始的:“朕自愿将下列特权授予王国内的大主教、 主教、修道院院长和副院长、诸侯,等等。”
在这个宪章的项目中,没有提起下院,那就证明或者下院尚未存 在,或者虽存在而无权。在宪章中,详述了英国的自由人:令人不愉 快的论证,证明有的人还不是自由人咧。在第三十二条中,我们看到 这些所谓“自由人”还得为他们的老爷服务。这种自由还包含了很多 的奴隶成分。
通过第二十一条,国王命令:从今以后,他的军官必须付了钱,才 能强征自由人们的马匹和车辆。从人民看来,这条规定是一项真自 由,因为它废除了一项最大的暴政。
亨利七世,这个幸运的篡位者与大政治家,[1G]他装作爱诸侯们, 骨子里却恨他们,怕他们,就想出计策,骗取他们的土地出让。由于 这个方式,后来“贱民”们在工作中累积了财富,收买了著名的贵族们 的宫室大厦,而这批贵族们呢,却由于挥霍而破产了。所有土地逐渐 更换了主子。
下院变得一天强似一天。旧贵族们的门阀日益式微;正因为在英国, 按照法律所规定,只有拥有爵位的人才是贵族,倘使君主们不时时封些新 的诸侯,不保持爵位的勋级(当年君主们多么怕他们)去抵抗变得太可畏
的下院议员们,[u]那么,在这个国家里,就不会再有贵族阶级了。
所有这批新的贵族,组成了上院,从君主那里接受了他们的称号, 再没有什么了;在他们中间,虽则在称号上附有采邑的名字,差不多没 有一个人有采邑的。其中一个是杜尔赛脱公爵,却无杜尔赛脱州一寸 土地;另一位是某村的伯爵,他几乎不知道这个村在什么地方。他们 在议院里是有权力的,在其他地方则否。
在这儿,您听不到人家谈起高级审判、中级审判、初级审判,也不 会听到在一个公民的土地上的行猎权,而这公民反而无权在自己的田地 上开一枪。
在此地,一个人,并不因为他是贵族或牧师,就能免征某些捐税; 一切的捐税都由下院来决定,因此,这个下院,论地位,它是第二,论 权力,却是第一。
老爷们和主教们固然可以拒绝下院的租税法案,[12]但他们无权更 改条文;他们只能全部接受,或全部推翻。当那法案经过了贵族们的 同意和皇上的批准,大家就得按照法案纳税。每个人,不是按照他的 身份(那是荒谬的〉,而是按照他的收入来纳税;没有庶民税,也没有 任意的人头税,却有一种道地的土地税。在著名的国王威廉三世的朝 代,所有的土地都估了价,而且按照估价贬了值。
地税永远按照旧率存在,虽则土地的收入已经增加了;因此,没有 人被蹂躏,也没有人抱怨。乡下人的一双脚并未为木屐所擦伤,他吃到 白面包,穿得很整齐,他既不怕增添牲口,也不怕盖瓦屋,只怕下一年 自己的税额会增加。这里有不少家产在二十万法郎左右[13]的农民,并不 讨厌在使他们发财致富、并且在其中自由生活的土地上继续耕种。[14]
注释:
[1]在儒尔版本中,没有这个形容词。
[2]伏尔泰在整个信中表现出对于英国政治理论家有相当精确的认识(西特奈、张伯 伦、蒂埃勒、阿什莱,参阅郎松版本的注解),他又在波令布鲁克和雷宾■托瓦哈的著作 里采取了许多细节,挺身反对许多英国人认为的自古以来享受了议院的自由,在他对中世
纪的成见性的轻视之上,加上了对于传说难以证实的故事的合理疑心。
[3]通行本:“这是真的;正因为这个理由,人民才在可怜的奴役中呻吟。” 一注意这篇 反自由(或更准确些:反封建)批判的强调。伏尔泰讨厌那种“小暴君们”的制度 <,显 然地,他宁愿接受一人独裁的开明的专制政体。请看下面注[5]的原文及有意义的修改。
[4]通行本:“和许多不稳固的君王们。”
“替代了一个善良的主子。”
“人民,人类中最多1最有用,甚而最道德的部分。”
“最后乃是手工业者和农人,他们从事于最髙贵、但最为人轻视的职业,就
[5]通行本
[6]通行本
[7]通行本 是人民,我说。
[8]通行本:“世界上好几个地方。”
[9]在这整段文字里,伏尔泰的思想似乎有些混乱,这是由于他的谨慎小心(参阅这段 最后一句),同时又因为他的处境实在复杂:照他看来,君主专制(或者用英国人的说 法:代议制),对于封建制和一班杂乱无耻的贵族专制来说,是一个大进步,但是,除了 易于有弱点(尤其是牧师们方面的弱点)的专制政体以外,除了贵族气息还太重的宪章以 外,伏尔泰梦想一个资产阶级的和工匠阶级的共和国,在这种国家里,工作着的“其余的 人民”,对于不劳动的特权阶级,应该享有特权。看下一段的语调就可以知道。
[10]通行本:“亨利七世,幸运的征服者和政治家。”
[11]伏尔泰强调英国自由的偶然而渐进的来源。这个历史现实主义是很有意义而且有 泊发性的,它有力地预报了孟德斯鸠的到来。
[12]通行本:“当时征收银钱的决定乃是根据下院的法案。”
[13]通行本:“约莫有五,六百镑的进款。”
[14]这第九封信的开端已经像《风俗论》的一章了。所以人家等待在《风俗论》中读到 直接专论英国政府的段落,然而这种文字很少,伏尔泰花在历史故事上的时间多,花在真 正的政治观察上的时间少。下面便是他关于这个问题的主要意见,尤其在枝节方面。
在第七十五章(“谈菲力普?德,法洛瓦时代的法国和英国”)里,他注出了接近 1300年时英国议院的变化,又加了 :
爱多亚一世,为了要均衡大臣们的权力,增加了下院的重要性。这位国王,相当坚 强和相当机警,一面敷衍他们,一面却不怕他们,构成了这种汇集王位、贵族、民主三者 之长的政府,无奈这种政府也集中了三者之短,而且只能在一位开明的君主之下存在。 爱多亚一世的儿子并不开明,因而英国弄得七零八落。
在第九十四章(“谈法国国王路易十一”)里,伏尔泰所下的注释是比较具有称赞之 意^ :
^ .〔……〕在这些分裂中,英国散播了这个奇异政府的种子,它的根,老受割切,老是 鲜血淋漓,经过了许多世纪,居然产生了自由与王杈等同的混合物,使世界各国为之
震惊。
而在第一百零六章(“谈15世纪的……教皇国家”)里,说起威尼斯时:
自从下院分得司法权以后,英国政府之美,美在起了平衡的作用,美在这条光荣大 道常为有资格的人敞开;然而另一方面,人民老是屈居人下,责族政府因之更为巩固, 与民间的不睦就离得更远。在这儿,人们不怕民主,它只适合于瑞士的一个小小自治 区,或只适合于日内瓦。
“巴比伦公主” (1768年)里包含一片对英国政府的华美的赞辞:
谁相信从这个可怕的深渊里,从这个不睦、残酷、愚昧、狂信纠缠不清的混沌里,居 然会产生出在今天的世界中可能是最完美的政府呢? 一个为人尊敬而又富裕的国王, 有无限权力去行善,却无力去为非作歹,当了 一个自由、强盛、擅长经商、又复开明的国 家的首领。一边是责族重臣,一边是城市代表,与国君共分立法之权。
人们曾经看到,当国王们专权的时候,由于一种稀奇的命运,骚扰、内战、无政府状 态、贫困而使全国不安。在我们这儿,只有当国王们并不专断独裁的时候,于是和平、 富饶、公共幸福才统治着我国。当人家争沦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时候,一切就糟糕了 ; 相反地,只须人家轻视这些事情,一切就会有秩序。我们胜利的舰队把我们的光荣带 至四海,而法律保障了我们的财富:从来没有一个法官可以主观地解释这些法律;从来
* “小暴君们”指残暴的诸侯贵族。
人家不能毫无根据地作出判决。倘使有些法官胆敢把一个未经控诉、未经法律制裁的 公民判决死刑的话,我们就要把这些法官当作杀人犯来惩罚。
这是真的:在我们这儿,老是有两党用笔或用阴谋斗争着;然而,到了武装保护国 家和自由的紧要关头,这两党又团结起来了。这两党互相监督着;他们互相阻止侵犯 法律的神圣的寄托;他们互相憎恨,但是他们都爱国家:这是两个醋气熏天的情夫在那 儿争献殷勤地侍奉同一个情妇。
伏尔泰把他的“第九封信”重新写过,作为《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1771年)里 “政府”条目的第六节。因此,开勒版的出版人把这“第九封信”印在上文的后面,作为 第七节,这样处理,在此处比在别处更令人不能赞同。下面便是这个第七节:
英国政府的描绘
看看一个政府是怎样成立的,这倒是一件饶有趣味的事。在此我不谈伟大的帖木 儿,因为我不很精确知道这位伟大的蒙古人的政府的神秘究竟是什么。但是对于英国 的行政状况我们可以看得清楚一些:我宁可检查英国的行政,而不去检查印度的行政, 既然有人说,在英国,有的是人而没有奴隶,而在印度,据说,有很多的奴隶,人却很少。
我们先看作这样:诺曼底有一个“私生子,一心一意想做英国国王。他对英国 王位的权利和此后圣?路易占领大开罗的权利一样多。但是,圣?路易的不幸乃是没 有先在罗马朝廷把埃及在法律上断给自己;“私生子”威廉却没忘记从教皇亚历山大二 世那里取得保证他合法权利的判决书,来使他的理想合法化和神圣化;教皇连对照的 意见都不听,单凭着“你在地上能约束的一切,在天上也将被约束’’这句话,就保障了威 廉合理的权利。威廉的对手海洛德#,也是很合法的国王,既经这样受了天命的约束, 于是威廉在教廷这种威力之上,再加上一种更强一些的威力,那就是海斯丁斯战役的 胜利。所以,他在“强者有理”的权利上建立了统治;贝宾和克洛维斯在法国,哥德和龙 巴尔在意大利,维西哥德和以后的阿拉伯人在西班牙,汪达尔在非洲,以及世界上所有 的一个又一个的国王,都是凭着“强者有理”而统治的。
人们还得承认:我们这位“私生子”和撒克逊人与丹麦人同样有合理的头衔,而撒 克逊人与丹麦人和罗马人比较,头衔也是合理的。而这批英雄的头衔乃是“绿林好汉” 的头衔,或者,如果您愿意,乃是在家禽群中大发威风的狐狸和黄鼠狼。
所有这些大人物全是这样不折不扣的强盗,以致从罗缪勒士到海盗,讲来讲去全 是些罗马大将杀却敌将的遗尸、胜利品、抢劫,以及武装抢来的母牛与公牛。在寓言 里.麦丘利偷走了阿波罗的母牛;在《旧约》里面,先知者以赛亚为自己的老婆行将临盆 的儿子命名为“贼”,而这个孩子后来却是一个大人物。他叫孩子马黑珥?沙拉勒?哈 施巴斯,这个名字的意义便是快快分赃”。我们巳经看到“兵”和“贼”往往是同义字。
正如以上所述,威廉不久就做了奉天承运的国王。他弟弟“赭发”威廉篡了兄长的 宝座,也就轻而易举地奉天承运起来了;而在他以后,这个“奉天承运”落到了亨利的头 上,他是第三个集位者。
诺曼底的大人们^自己保证参加了对英国的侵略,向新王讨赏,新王只得给他们 奖赏,封他们为廷臣、为将校;他们获得了良田。这是很显然的,威廉本来宁愿把这些 东西留给自已,宁愿叫这批大臣当自己的卫队和武装侍从的;然而,如果这祥搞,他就 太冒险了。所以他明白,他非分些好处给他们不可。
对于原来的一批盎格鲁?撒克逊爵爷们,既然没法把他们全部杀光,甚而也没法 将他们贬作奴隶。人们就让他们在他们自己的领土上做小诸侯。他们附属于诺曼底 的廷臣们,而这枇廷臣附属于威廉自己。
这样,一切都维持着平衡状态,直到再一次的争执发生。
还有其余的人民呢,变作什么样了?他们变成了差不多所有欧洲人民都变成了的 农奴和贱民。
最后,经过了十字军的疯狂行动,君王们破产了,就把自由出卖给领地上的农奴
*此处指诺曼底公爵威廉二世(1027—1087年),绰号“私生子”,做了英王(1066 年)之后,改称威廉一世。
^海洛德二世是1066年英国国王,就在这一年被征服者威廉在海斯丁斯一战,把他 打败并杀死了。
们,而这些农奴,由于工作,由于经商,发了些财;城市获得了解放;自治区享有了特杈; 在无政府状态中重新诞生了人权。
诸侯们和国王到处有争执,诸侯与诸侯之间有争执。这种争执到处变作由一百次 内讧组成的小内战。正在这种可厌而黑暗的混沌中,还透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明,它照 耀着那些自治区,使它们的命运有所改进。
由于诺曼底,继而由干几恩纳以及由于其他的省份,英国的国王们本身就是法国 的廷臣?,很容易采取他们所侍奉的国王们的习惯。也像在法国那样,自从好久以来, 国会是由贵族们和主教们所组成的。
英国的司法部是摹仿法国以司法大臣为首长的参议院的。英国的最高法院是 按照法国“美男子”菲力普所建立的议会而设的。一般的裁判会议就像法囯裁判所 的裁判管辖区那样。审计院却像财政会议,而在法国,这种会议已经变为税金诉讼 的最高法院了
“王家的产°业是不能让渡的”这句格言,还是对法国政府的明显摹仿。
倘使英国国王做了俘虏,他有杈使他的臣民替他赎票;当他嫁他的长女,当他封他 的儿子为骑士,他有权要求臣民纳一种租税:这种种使我们想起某王国-的古老习惯, 而威廉乃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位廷臣。
“美男子”菲力普刚刚召集那些行政区参加国会,英王爱多亚连忙学着做,来抗衡 贵族重臣们的大权:因为正是在爱多亚的朝代,下院的召集被证明了。
因此我们看到,直至14世纪,英国政府步步追随法国政府。两国的教会完全相像; 两国都臣属于罗马教廷;大家为了教廷的聚敛而头痛,而诉苦,然而总是乖乖地向这个 贪婪无厌的朝廷纳款;同样的争执,或者争得凶些,或者争得和缓些;同样的驱逐出教; 同样的向修士布施;同样的混乱;同样“神圣的”抢夺、迷信和野蛮的混合。
所以法国和英国好久以来用同样的原则来统治,或者说毫无原则的统治,或仅仅 由于完全相像的习惯^后来这两个政府怎样会变得大不相同,有如摩洛哥政府与威尼 斯政府那样呢?
是否因为英国是一个岛国,英王无需不断地维持一支只会用来反抗本国,却不会 用来反抗外国人的强大的陆军呢?
是否就一般来讲,在精神方面,英国人比其他的民族来得更坚定,更沉着,更固 执呢?
是否为了老是抱怨罗马朝廷,终于完全摆脱了这种可耻的枷锁,而另一个比较轻 浮的民族,就会装了笑容承受,带着铁链跳舞呢?
是否他们国家的地理环境,使航海成为必需的,因而养成了更强悍的风俗呢?
是否这种风俗的强悍性,使他们的岛屿成为无数流血惨剧的舞台,却也促成了他 们勇敢的豪奭呢?
是否由于这种矛盾性的长处的统一,--方面使王家的血流在战争中,流在断头台 上,另一方面在内乱中从来不准许下毒药,至于在别的场合,在教会统治的政府里,毒 药却是这样家常的武器呢?
当他们逐步变得更开明、更富裕的时候,爱自由便变作了他们主导的个性么?所 有的公民不能同样地有势力,却能同样地自由;这便是英国人由于有恒而获得的结果。
有了自由,那就只需受法律支配。所以英国人爱护法律,有如父亲爱护小孩,因为 他们制订了法律,或者他们相信是他们制订的。
这样一个政府当然只能成立得很晚,因为需要长时间来扑灭那些被尊重的势力: 教皇的势力,那是一切势力中最可怕的,因为它建筑在成见和无知的基础上;国王的势 力,时时刻刻有泛滥的危险,必须把它约束在它的界限之内;贵族重臣们的势力,那是 无政府状态;主教们的势力,它老是把世俗的和神圣的混淆在一起,老想压服重臣的势 力和国王的势力。
下院渐渐成为拦阻这些急流的巨坝。
下院是道道地地的代表着全民族;因为国王只为他自己以及为他的所谓“特权”而 行动,大臣们也只为了他们自己而出席议会,主教们也无非为了他们自己才到那里去;
"因为诺曼底是法国的疆土,英国国王兼有这部分土地。
m指法国。
但是下院却是为了人民,因为那儿每个议员都是代表人民的议员。可是,这些人民和 国王相比,乃是差不多八百万比一。人民和大臣加上主教相比,乃是八百万与最多两 百之比。而这八百万自由人民是由下院来代表的。
这个议院是在可怕的、令人战栗的弊害中诞生的;拿它和柏拉图的共和国相比,柏 拉图的共和国乃是一个可笑的白日梦,而它本身好像是洛克、牛顿、海莱或阿基米德等 人所发明的。在菲尔法克斯和克伦威尔时代,这座巨大机器的不可避免的摩擦几乎毁 灭了它。荒谬绝伦的信仰狂像吞噬一切的火那样窜入了这所木制的大厦,一忽儿就把 它烧光了。
在威廉?奥兰治的时代,这所大厦用石头重新砌起。哲学扑灭了能震撼一切 最巩固的国家的信仰狂。这是可以相信的:这是种调节王权、贵族权和民权的机 构,而在这机构中人人获得自己的安全,应该继续存在下去,凡属人为的东西能? 在多久,它就存在多久。
这也是可以相信的:那些不是建筑在这种原则上的国家,就要遭受到革命的考验。
以上便是英国法制所达到的地步:给予每个人以天藏的i(利,差不多在所有的君 主政体里,他们这些杈利是被剥夺的。这些权利乃是:人身和财产的全部自由;用笔 向国家提意见的自由;只能在一个由自由人所组成的陪审员会面前才可受刑事审问 的自由;不管什么案件,只能按照法律条文的明确规定来裁判的自由;放弃英国圣公 会信徒对某些职位的特权,信仰的自由。下列种种才叫做特权:在你睡觉的时候,你 能获得保证第二天你醒来时,你的财产还和昨天一样,没有丝毫变动:这是很大、很幸 福、超乎许多国家的特杈;你又获得保证你不会在半夜三更,从你妻子的怀抱里,或从 你小孩的拥抱中,被人家拖出去,押入城楼,或驱入沙漠:这也是特权;你又获得保证 当你一梦初a,你有杈发表你的一切想法:这是特权;你又获得保证当你被人控告了, 或者做了坏事,或者讲了鬼话,或者写了闯祸的文章,你将依照法律来被裁判:这是特 权。这个特权普及于一切居住在英国的人。在英国,一个外国人享受同#的财产自 由与人身自由;倘使他被人控告了,他可以要求在审他的陪审员中,一半是外国人,就 是说不仅是英国人。>
我敢于说:倘使我们召集人类来制订法律的话,人类必然为了自己的安全,订出这 样的法律。那么,为什么别的国家不采取这些法律呢?这样是否等于问为什么椰子在 印度能成熟,在罗马就不会?你可以回答:在英国,这些椰子不是老成熟的;可以回答: 它们被栽培得还不久;可以回答:在瑞典曾经学样斌种过,却没有成功;可以回答:你可 以从别的省份运揶子来,例如运到波斯尼亚或塞尔维亚。所以,试种一下罢!
而尤其是,我的可怜的人哪,倘使你是总督、大臣、大人的话,你千万不要相当愚蠢 的横行霸道,来勒紧你的国家的铁链。你想一想:你越是加紧对人民的束缚,你的子孙 (他们不会全是总督)越是要做奴隶。怎么!可怜虫哪!为了逞一时之雄,贪图几天的 小暴君的快乐,你就牺牲了你的后代,使他们呻吟于手铐足镣之下么!?哦I在今天, 一个英国人和一个波斯尼亚人相差得多么远啊!
最后,《理智史赞》(1774年)中的一节,表达出伏尔泰对于英国政府的始终如一的
概念:
我认为这个国家的幸福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建立的;这个国家曾经比我所认识的任 何国家都来得更疯癲,更狂热,更残酷,更不幸;然而现在它竟建立了 一个举世惟一的 政府,这个政府保存了专制政体中有用的部分和一个共和国所必需的部分。在战争 中,在法律中,在艺术中,在商业中,它都是高超的。
第十封信
谈商业
商业已使英国的公民富裕起来了,⑴而且还帮助他们获得了自由, 而这种自由又转过来扩张了商业;国家的威望就从这些方面形成壮大 了。商业渐渐地造成了海军的力量,从而英国人也就成为海上的霸 王。现在他们差不多拥有两百多只战舰。也许后世要惊讶起来,说这 样一个小岛,它本身只有少量的铅、锡、矽藻土和粗羊毛,怎么由它的 商业而会变成这样的强大,竟可以在1723年[2]同时派遣三个舰队到世 界上三个辽远的地区:一个舰队派到被英国军队征服和占领了的直布罗 陀,另一个舰队派到贝尔多海港,以便夺取西班牙国王享用的印度的财 富,又派了第三个舰队到波罗的海去阻止北方强国的自相残杀。
当路易十四使意大利吓得发抖的时候,当他的军队已经成为萨瓦 和辟蒙特地区的霸主,正准备去占领都灵省城的时候,厄日纳亲王不 得不从德国后方出兵去援救萨瓦公爵;亲王当时一钱不名,没有钱, 既不能夺取又不能防守那些城市;他就去向英国商人们求助;在半小 时内,他们借给了他五千万英镑。[3]用了这笔借款,他就解放了都灵 省城,打败了法国人,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曾经借钱给他的商人们 说:“先生们,我已经收到了你们的钱,并且我自诩已用它来满足了 你们的愿望。”
这一切给了英国商人以一种感到骄傲的理由,并且使他们有理由敢 于把自己和一个罗马公民相比。所以英国贵族的弟弟也就没有看轻商 务。唐相德爵士、国务大臣,有一个弟弟就以在城市做一个商人而自
满。在牛津爵士统治英国的时候,他的弟弟就是在阿勒颇做代理商 人,不愿意从那里再回来,并且他终老于该地。
这种风俗,可是早就开始过时了,在坚持贵族世系等级的顽固的德 国人们看来却显得是怪诞可怕的I他们只知道这样想:一位英国贵族的 子弟只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市民,但在德国都是亲王。我们看过三十多 位同名的殿下,除去佩戴徽章和满面骄气以外就一无所有了。[4]
在法国谁都可以做侯爵;无论什么人从外省带着准备挥霍的钱和有 拉丁字Ac或IUe姓名的人来到巴黎,都可以说“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 样身份的人”,而且可以极端地看不起一个商人I商人自己也常常听到 人蔑视他的职业的话,但他要是为了这事而红脸那才是够傻的了。但 是我不知道哪一种人对一个国家是最有用的,是一位假发上敷粉的贵 族,还是一位商人?贵族明确地知道国王在几点钟起身,在几点钟睡 觉,自己摆出一副尊严的神色在大臣候见室里表演着奴颜屈膝的一套; 而商人则使他的国家富裕,从他的办公室里对苏拉特和开罗发号施令, 并对于世界的幸福有所贡献。[5】
注释:
[1]通行本用1756年所发表的下列一段文字代替这第一节:
自从迦太基失败以后,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在商业方面和军队方面同时都是强大 的,一直到威尼斯兴起的时候才树立这样的规模,葡萄牙人,因为穿过了好望角,有些 时候曾经是印度沿海海上强大的权威者,在欧洲,他们倒不是可怕的&荷兰联合州虽 然不是出于本意却已成为好战的了;这不是因为各联合州之间的互相联合,却是因为 它们和英格兰联合,在〗8世纪初期,出力维持过欧洲的均势。
迦太基、威尼斯、阿姆斯特丹,都曾经是强大的;但它们所做的也和我们中的某些 人相同,从商业上搜集了一些钱财,用来购买许多贵族的领地.不论是迦太基、威尼 斯、荷兰,或其他任何一个民族全不是以好战者甚至是征服者开始而结果成为商人的。 只有这些英国人是特殊的:他们在懂得经营商业以前老早就互相交战了。当他们战胜 了阿金库尔、克勒西和波亚叠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可以卖出许多麦子和制造许 多美丽的毛毯使他们可以获得更多更多的利益。这些特有的知识使得国家扩大、富裕 和强盛起来了。当爱多亚三世攻占半个法国的时候,伦敦还是一个贫困而荒凉的地 方口只是因为那些英国人都变成了商人,伦敦才由于都市的扩大和市民的增多使它凌 驾于巴黎之上;他们才能够有两百多只战舰航行海洋并收买一些同盟的国王。苏格兰 的人民生来就是好战的和聪明的,而他们的国家却在联邦的名义之下,变成英国的一 个行省,这是从何说起呢?这是因为苏格兰只产一点煤?而英格兰却有精良的锡、美丽 的羊毛、优良的小麦、许多制造厂和许多企业公司。
[2]排印的错误,原是1726年,或1713年。
[3]通行本:“五百万。”——这个数字是比较正确的。
[4]通行本:“许多徽章和一种傲慢的神色。”
[5]我们不能把伏尔泰论商业的一切论文都搜集到这里来。我们只限于引证两封“萨依 尔悲剧的书信”的开头语与《哲学通信》同时的信和《风俗论》的几句特殊的话。
在1733年“给英国商人法勒克奈”的第-封信里,我们看到这样一些话:
我同时很高兴地能够对我的国家说,在你们那里是用什么一种眼光来看待商人 的;在英国对于使得国家强大的一种行业,人们都知道应具有怎样的敬意,而你们中间 有一些人带着多么崇高的光荣代表他们的祖国出席国会,并参加立法者的行列。
我很知道这种行业是我们的纨袴子弟所看不起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的少爷们 和你们的少爷们都是一些带着骄傲的习气而爬行于地球上面的最滑稽可笑的卑鄙 的人。
(1736年)的第二封信仍然是寄给法勒克奈的,但是这一次“英国商人”已变成“驻 土耳其王国的英国大使” 了,这就是非常明显地证明了第一封信的论断。
我今天寄给一位伟大国王的和一个自由国家的大使这样一封信也就同我往日曾 经寄给一位普通公民、一位英国商人一样。
那些知道在你们的祖国内部怎样尊重商业的人们,也就不会不知道一个商人在祖 国有时会做一位国会议员,有时会做一位妤官,有时会做一位部长。
我们可以看到(注[1])那第十封信的开头语就是和《风俗论》同时的,是通过历史总 结伏尔泰对于各商业国家的反映。因此,最好去浏览一下《风俗论》上有关商业国家的 那几章,如第一百零六章,那里谈到威尼斯的问题:“……威尼斯的城市,由于它的工业 发达,就能顶得上克里特、塞浦路斯以及它的一切大陆上的属地。各国的黄金都通过商 业的运河而流到它那里去”,——第一百十六章,叙说葡萄牙人的发现并总结成为一种对 商业的辩护书。
葡萄牙人,还不到五十年,曾经发现五千多里的海岸,而成为爱西屋皮亚洋?和大 西洋商业的主人翁。将近1540年,他们从马鲁古群岛一直到波斯湾,在经度六十度宽 的面积上,拥有巨大的殖民地。凡是自然界所出产一切有用的、稀有的、可爱的东西, 都由他们载运到欧洲来,比威尼斯所能供应的还便宜得多。
特别是荷兰(第一百八十七章〉,由于它的新奇创造,引起了伏尔泰的注意:
〔……〕驻暹罗的使臣们,在〗608年已经像他们后来崇敬路易十四一样地崇敬这个 善于经商的民族。在1609年日本的使臣们来海牙订立条约,荷兰联邦的各邦都没有铸 造勋章来纪念这次的使节。摩洛哥和非斯的皇上曾向他们请求人力和船只。四十年 来,他们用商业和战争增加了他们的财富和他们的光荣。
〔……〕阿姆斯特丹,虽然它的海口有一些不便利,却成为世界的货栈。整个的荷 兰是经过许许多多的巨大工作而富庶和美化起来的。海水是由双重堤岸防护着。在 所有的城市里所挖掘的许多运河两岸都铺砌着石块;那一条条的街道变成两边用林阴 大树装点起来的宽广的码头。满载货物的商船就停泊于私人的门前,外国的旅客们绝 不肯放过机会去欣赏这种稀奇错综的景致,这种景致是由许多住宅的屋顶、树木的尖 梢,以及许多商船的旗帜所形成的。同时,这许多东西又在同一的地方表现着海洋、城 市和乡村的景色。
〔这种民主国〕是由于商业保留下来的,商业是它建立的基础,在欧洲没有任何一 种战果,只征服了马斯特利奇和一个仅是为着保卫边疆的很小而不好的国家;自从闵 斯德和约成立以后我们绝没有看到它有所扩展:在这方面很像由于商业而强盛起来的 都尔的古代民主国,不大像在非洲占有许多殖民地的迦太基民主国,也不大像极力向 大陆上发展着的威尼斯民主国。
*即今印度洋。
第十一封信



在基督教的欧洲,人们渐渐地谈起英国人是一些疯人和狂人:说他 们是疯人,因为他们给他们的孩子种痘,以免孩子出天花;说他:们是狂 人,因为他们甘心给这些孩子沾染上一种一定要发而且是可怕的疾病, 为的是防止一种不一定就发生的疾病。英国人在他们那一方面说:“别 的欧洲人都是些懦弱家伙和失去人性的东西:他们之所以懦弱是因为都 不敢给他们的孩子吃一点苦头,他们之所以失去人性是因为他们让孩子 冒着有一天要死于出天花这样的危险。”为了判断这场争论中谁有道 理,下面就是那些英国以外人们惊骇万状地谈论的出名的种痘故事。⑴ 锡尔戛西的妇女,很早以来就有给小孩种痘的习惯了,甚至在六个 月大的时候,就在孩子的胳膊上划上一道小伤口,在伤口里种上她们细 心地从别的儿童身上挑出来的一种痘浆。这种痘浆在胳膊上就起了像 酵母在一块面团里所发生的作用,它在那里发酵,并且在血液里散播着 那接种的痘浆的性能。给人种过这种人工痘的孩子胳膊上长的痘苗又 可用来供给别的孩子沾染这种同样的病症。这在锡尔戛西差不多是一 种连续不断的循环沾染作用;如果不幸在当地没有痘浆,人们就会像别 的地方的人遇到坏年成一样恐慌得手足失措。
使这种在其他民族看来是很怪异的习惯传人锡尔戛西的,却是一个 为全世界所共有的原因:母爱和利益。
锡尔戛西人都贫苦,他们的女孩子又都长得俊秀;所以父母在她们 身上最能赚钱。他们向大领主、波斯王和那些有钱购买并且经营这种
珍贵商品的人的藏娇金屋供应美女。他们全心全意教养这些女孩子, 教她们跳那种极其温柔而淫荡的舞蹈,教她们学着用种种最富于肉感的 技巧,准备挑逗她们的傲慢的未来的主人的乐趣: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天 天跟着她们的母亲温习这类课程,就像我们的小姑娘们背诵他们的教义 问答一样,根本莫名其妙。
但是,往往父母千辛万苦地教好了他们的女孩,却眼瞧着他们的希 望变成泡影。天花在他们家里蔓延起来;一个女儿出天花死了,另一 个又瞎了一只眼,第三个病愈后带着个大鼻子;可怜的父母从此破产再 也没有什么指望了。甚至常有这种情况:天花流行,贸易中断好几 年,弄得波斯和土耳其宫阙十室九空。
一个做生意的民族对于它的利润总是随时警惕着,不忽视任何有益于 贸易的知识。锡尔戛西人察觉到在一千人里几乎没有一人出过两次天花; 察觉到实际上有时候出三四次轻微的天花,但从来没有两次都是严重的和 危险的;总之察觉到人们在一生中没有真正染过两次这种病。他们还注意 到,当天花很轻微的时候,只要穿过一层细薄的皮肤让它发透后,它就不 会在脸上留下任何疤痕。从这些自然的观察中他们便得出结论,认为倘若 让一个六个月或一岁的小孩轻轻出一次天花,那就不会因天花而死,也不 会因它而变成了麻子,而以后一生也就永不再得这种病了。
所以为了保全他们孩子的生命和美貌,就只好让孩子们早点出天花; 他们就在孩子身上种上一种找到的、发得最透、同时又最容易发痘的痘 苗。百试百验。土耳其人,原是聪明人,不久以后就采取了这种习惯,现 今在君士坦丁堡没有哪一位“巴莎” *不给他的子女在断奶时种痘。
有些人以为锡尔戛西人的这种习惯是往昔从阿拉伯人那里学来的; fM是我们暂把这一历史问题留给本内弟格丁修会m的什么学者去弄清楚 吧,他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旁征博引地写出许多本十二开本的大著。
艮Bacha或Pacha ( “巴莎”),土耳其总督或其他髙级官吏。 ^天主教会的一种组织,528年由圣?本诺尔特所创立。
我在这个问题上所要说的,就是在乔治一世时代初年,有一位温特 莱_孟代居夫人,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英国妇女,跟着她的丈夫出使君 士坦丁傣,毫无疑虑地大胆地给她在这个国家所生的一个孩子种痘。 她的牧师枉费心机地跟她说这种经验不是基督教的,只能在非基督徒 身上有效果。温特莱夫人的儿子种了疸却很好。这位夫人回到伦敦 后就把她的经验告诉给现今做女王的加里斯公主了。应该承认除尊号 与王位之外,这位公主天生好鼓励一切技艺,好为人做好事,简直是 一位在王位上的可爱的哲学家;她从来没有放过一个学习的机会,放 过--个慷慨施惠的机会;是她听说弥尔顿?的一个女儿还活着,但处境 贫困,立刻便派人给她送去一份很厚的礼;是她保护了那位可怜的神父 古莱耶;是她愿意在克拉尔克博士跟莱布尼茨先生之间做调解人。她 刚一听说种痘的事,便令人在四个判处死刑的罪犯身上作试验,她给四 个死刑犯挽救了两次生命I因为她不只把他们从绞刑架上救了下来,并 且由于这种人工种痘的好处,使他们不致沾染天花,否则以后他们可能 沾染这种病而死去。
公主确信这次试验的效果,便命人给她的孩子们种痘:全英国都追 随了她的榜样。从这时候起,至少有一万万个家庭的儿童是由于女王 和温特莱_孟代居夫人而得救的,这些女孩也亏得女王和温特莱?孟代 居夫人而保持了她们的美貌。
在世界上一百个人中至少有六十个人要出天花;这六十人当中,在 最顺利的年代,也要有二十人死在这种病上,还有二十人终生留下讨厌 的疤痕:因此看来,就有五分之一的人类一定是这种病害死或弄丑了 的。[2]在土耳其或在英国,所有种过痘的人,倘若另外没有痼疾或被处 死刑,没有一人死亡,没有人成为麻子:[3】倘若痘种得透,没有任何人 再沾染第二次天花。倘若有哪一位法国大使夫人从君士坦丁堡把这个
^弥尔顿(1608—〗674年),英国进步诗人,在他的作品中,反映了 17世纪英国资产 阶级革命的特性,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愤慨心情和他们对统治阶级的痛恨。
秘密带回巴黎,一定会给全民族作了一件永久有益的事情;今天的道孟 公爵的父亲,维尔皆公爵原是体格最好、最强健的法国人,或许不会在 壮年就逝世。
苏必兹亲王,本来有最强壮的体质,或许不会在二十五岁就死去 了,路易十五的祖父——大太子——或许不会在中学第四年级时就被埋 葬了,1723年在巴黎死于天花的两万人或许还活着。怎么!难道法国 人一点都不爱惜生命吗?难道他们的女人一点也不担心她们的花容玉 貌吗?老实说,我们都是些怪人!倘若神父们和医生们许可的话,或 许在十个年头中我们就采用这种英国方法;或是再过三个月,倘若英国 人由于变幻无常而厌倦了这个方法,法国人也许由于好奇而种起痘来。
我听说一百年来中国人一直就有这种习惯;这是被认为全世界最聪 明、最讲礼貌的一个民族的伟大先例和榜样。中国人种痘的方法的确 是不大相同的t他们并不割破皮肤,他们从鼻孔把痘苗吸进去,就好像 闻鼻烟一样,这种方式比较好受,但是结果一样。这一点也可以证 实:倘若我们在法国曾经实行种痘,或许会挽救千千万万人的生命。[4]
注释:
[1]当1775年,伏尔泰自以为“在法国他是首先谈起的”,这似乎并未夸口》自然,关 于这个问题,十五年来,既有医生们的研究,也有不少争论,然而郎松已经证实了伏尔泰 道道地地是这个种痘法在法国的最早的普及者。拉■模特莱的《旅行记》和皇家学会的
[2]似乎在这百分之四"T (20 + 20) 这个五分之一两者之间有矛盾,所以人们常常 把20改印为10,这样加起来总数就只有百分之二十。郎松指出这些数字比较更符合英 国文献,可是也并不真正正确。然而可以把五分之一理解为因出天花而死亡的人数比 例,还要加上另外五分之一的人是麻子。英国文献只谈到第一类,矛盾的调和似乎也 就容易了。
[3]通行°本:“那就非死不可,却无一个麻子& ”
[4]通行本在这里增补三小段,第一段在1752年刊人,另外两段是在1756年加的,原文
如下:
几年前,一个居留在美洲某村的耶稣会传教士读到了这封信,恰巧那里天花流行, 就想到把他所施过洗礼的土著小孩都种上痘;他们靠了他保持了现世生命和获得了永 久生命:这对于那些土人是多么好的赠礼呀!
瓦尔彻斯特的一个主教最近在伦敦劝人种痘;他以公民的身份证明这种方法给国 家保存了很多庶民;他以慈悲的牧师身份推荐这一方法。在巴黎可能有人宣传反对这 一造福人群的发现,就像人们曾写了 二十年的文章反对牛顿的实验一样:一切都证明 英国人比我们更懂得哲学、更大胆。很需要些年月才能让某种理性和某种勇敢精神越 过英伦海峡。
然而也不要想象着从多维尔到奥克尼群岛尽都是些哲学家;不同意见的人总是占 大多数。种痘的事首先在伦敦也曾受到打击;在瓦尔彻斯特的主教宣布这个福音很久 以前,有一位神父竟然反对种痘;他说约伯曾经被魔鬼接种过痘苗。这个布道者只配 做方济各会的修士,却不配生在英国。所以,先登讲道台的是成见,随后登台的才是理 智:这是人类精神发展的通常的步骤。
这几段感想的精神近于《风俗论》和m易十四的时代》的最后几章。
伏尔泰屡次谈到种痘,但尤其是在1763年6月8日国会根据荷马.德?弗勒里的公诉 书下令禁用这种方法(参阅从6月18日起的若干通信)后。他先作了一篇游戏文章,题 目是:“荷马?德?弗勒里进来,他们就说”,其中我们可以读到:
诸位先生,既然在各个邻邦试种牛痘都获得成功?,既然这种方法挽救了许多开通 的外囯人,你们取缔这种方法是正当的,因为它没有记载;为了达到取缔的目的,你们 可以利用巴黎神学院的那些决议(这些决议告诉你们:圣*奥古斯丁根本不知道种痘 这回事)和巴黎大学的医科(它总是同意外国医生的意见)。
1765年,这个问题又重新在另一篇游戏文章“论读物的危险”里出现,伏尔泰在文中 讽刺一向反对种痘的那个范?瑞登医生。
!774年路易十五的逝世使争论再起。伏尔泰又写了一本小册子:《论路易十五的逝 世与宿命》,他在文中又重述1734年已经约略提过的沿革,他又给他那本m易十五时代 简史》添了一章(第四十一章),文中强调种痘的好处:“这种方法在法国很受打击:法 国民族老是屈服于旧的成见之下,几乎总是最后才接受来自别国的真理和有益的习惯。” 第十一封信成了开勒版《哲学辞典》中“种痘”条目。
第十二封信
谈掌玺大臣培根
不久以前,在一个著名的集会上,有人争论这样一个陈腐而烦琐的问 题:哪一个是最伟大的人物,是恺撒、亚历山大、帖木儿,还是克伦威尔。
有人回答说,这一定是伊萨克?牛顿。这个人说得有道理;因为 倘若伟大是指得天独厚、才智超群、明理诲人的话,像牛顿先生这样一 个十个世纪以来杰出的人,才真正是伟大人物;至于那些政治家和征服 者,哪个世纪也不短少,不过是些大名鼎鼎的坏蛋罢了。我们应当尊 敬的是凭真理的力量统治人心的人,而不是依靠暴力来奴役人的人,是 认识宇宙的人,而不是歪曲宇宙的人。
所以您既然要我跟您谈一谈英国所出的名人,我就从培根、洛克、 牛顿之类的人物谈起。也会谈到将军们和大臣们。⑴
应当从有名的维鲁拉姆男爵[2]谈起。他在欧洲以培根这个名字闻 名,培根是他的姓。他是英国掌玺大臣的儿子,在英王詹姆士一世陛 下任掌玺大臣多年。然而,在宫廷的阴谋诡计和他本身职务繁忙之 中,是需要占据一个人的全部精力的,他却能找出时间来成为一位大哲 学家、良好的史学家和出色的作家;还有更足使人惊奇的,就是他生在 一个没有人懂得写作艺术、更少有人懂良好哲学的时代。如同人们中 间通常的习惯那样,他死后比生前更受人尊重?.他的敌人都在伦敦的宫 廷里;他的崇拜者却布满全欧洲。
-当埃菲亚侯爵引领大亨利的女儿玛丽公主到英国来,准备跟加里斯 亲王4结婚的时候,这位大臣曾往访培根。培根正卧病在床,下了帐
子接见。埃菲亚便对他说:“您好像天使那样,人们总是听人讲说天 使,相信天使超过人类,而遗憾的是没有机会见到天使。”
您知道,先生,培根是怎样被人指控犯了一桩根本就不是一位哲学 家能犯的罪:说他受贿,您知道培根曾经怎样被贵族院判处一笔约合我 们的四十万立弗尔的罚款,并革除他的掌玺大臣和贵族院的职位。
现今英国人都敬仰培根,所以不愿承认他有罪。倘若您问我作何 感想,为了回答您,我要引用我从波令布鲁克爵士那儿听来的一句话。 有人在波令布鲁克面前谈起马尔巴罗公爵被人诽谤的吝啬情形,叙述了 一些有关的行迹,请求波令布鲁克爵士作证。波令布鲁克本是马尔巴 罗公爵公开的仇敌,[3]也许能够庄重地说出是怎么回事来。他却回答 说:“这是一个很伟大的人物,我简直忘记了他的那些缺点。”
所以我只跟您谈一谈这位掌玺大臣培根之所以能够受到欧洲敬重的 地方。
他的一部最奇异最精粹的著作也就是现今很少有人读而且也是最没 有用的书:我要说的就是他那本《新工具》,这是人们用以建立新哲学
的架子;等到这个建筑物至少建筑了一部分之后,架子也就没有任何用 处了。
掌玺大臣培根还不认识自然;但是他知道并且指出引向自然的道 路。他很早就轻视一般大学里所称的哲学;[4]他就他影响所及尽力使 这些为健全人类理性而设置的团体不再继续使用它们那些“本质”、 “害怕空虚”、“实体的形式”和一切不恰当的语词来糟蹋理性;这类 语词不仅被无知的人尊敬,而且可笑地跟宗教羼在一块儿,简直几乎成 为神圣的了。
他是实验哲学之父。在他以前,人们的确曾经发现了一些惊人的 秘密。人们曾经发明了指南针、印刷术、版画、油画、玻璃镜子、用人 们叫做眼镜的镜子在某种方式上使老人们恢复视力的技术、大炮用的火 药等等。人们曾经探索、发现和征服一个新世界。[5]谁不以为这些卓 越的发现必是一些最伟大的哲学家在一个比较我们时代更开明的时代所
完成的呢?全然不是:这些巨大的变化都是在世上最愚蠢野蛮的时代 做出来的:[6]这类发明几乎完全出之于偶然,连美洲的发现也很像是有 大部分所谓“偶然”的因素在内,至少有人总是以为哥伦布之所以决计 进行他的旅行,只是根据被一阵风峯刮到辽远的卡立俾群岛去的一只船 的船长的信念。
虽然如此,人们能够走遍全球,能够用一种比真雷还可怕的人造雷 来摧毁城市;但是他们却不懂得血液循环、空气重量、运动规律、光、 星球的数目等等,而如果有人提出关于亚里士多德的范畴、关于事物共 相或是其他此类糊涂问题的论文,他却会被人看成是非凡的人物。
最不可思议的和最有益的发明并非那些最能宣扬人类智慧的 发明。[7]
一切技艺都是由大部分人具有的一种机械本能而来的,绝非得之于 纯正的哲学。
火的发现、面包的制造、金属的冶炼、房屋的建筑、梭子的发明 等,都是由于跟印刷术和指南针全然不同的另一种需要;可是这些技艺 全是由于一些还处在野蛮状态的人发明的。
在那时代以后,希腊人和罗马人岂不用了很多的机械吗?可是在 他们那个时代,人们却以为天上是许多块水晶石,以为星星都是一盏盏 的明灯,有时候堕入海中;他们的一位大哲学家,做了很多研究以后, 曾经发现星星是从地球分出去的石卵。
总之,在掌玺大臣培根以前,没有人知道实验哲学;并且在他以 后,我们所做的种种物理实验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在他的书里已经指示过 的。他自己也做了许多实验;他做了各种小▲同的抽气机,从而他想到 了空气的弹性;他曾经对空气重量的发现作反复研究,他接触到它;但 这一真理却被托里拆利X获得了。不久以后,实验物理学差不多立即
"托里拆利(1608—1647年),意大利卓越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伽利略的学生&以 发现(1643年)气压和存在真空可能性而闻名。
开始在欧洲各地同时研究起来。这本是培根推测到的一座隐藏着的宝 库,所有哲学家,被他的预言所鼓舞,都努力发掘这一地下宝藏。
但是最使我惊讶的,是在他的书里,早以明白的词句说明牛顿先生 所谓发现的新引力论。
培根说:“应该研究有没有一种磁力在地球与重物之间、月球与海 洋之间、各个星球之间发生作用。”
在另外一处,他又说:“或者有重量的物体必然地被引向地心,或 者它们彼此之间互相吸引,在后一场合,物体下坠时,离地越近,互相 吸引的力量显然就越大。”他又接着说:“应当试验一下:同一座挂钟 是在山顶上面走得快还是在一道矿井底下走得更快,倘若重力在山上减 轻,而在矿井底下加重,那么似乎地球有一种真正的吸引力。”
这位哲学先驱也是一位优秀作家、历史学家、才子。
他的m德论》很为世人所称道;这些文章与其说是为给人欣赏而作 不如说是为教育人而作;既没有像拉?罗涉浮高德-的〈胳言集》那样的讽 刺性,也没有蒙旦涅那样的怀疑论的学说,但读者却比后两种书来得少。
他那部《亨利七世史》曾经被人视为杰作;但是倘若它能跟我国名 家德?杜w的作品相比,我就大惑不解了。[8]
谈到那个原籍犹太的著名骗子手巴尔金,[9]曾经那样大胆地冒名英 王查理四世,受布尔勾涅公爵夫人所指使,跟亨利七世争夺王位,下面 是掌玺大臣培根自己的说法:
“大约在这个时期,亨利王被布尔勾涅公爵夫人的魔术用狡猾的精 灵缠绕着,她从地狱招致爱德华四世亡魂来苦恼着亨利国王。当布尔 勾涅公爵夫人指使巴尔金的时候,她便考虑准备在天上那一方使那颗彗 星出现,她决定使彗星先在爱尔兰的天边上闪耀。”
我觉得我们聪明的德‘杜丝毫不会沉溺于这种过甚其词的文笔里
*拉?罗涉浮髙德(1613 —1680年),生于巴黎,法国资产阶级道德学家,著有《格 言集》。
絲‘ ?杜U553—1617年),法国资产阶级历史学家、法官。
去S过去有人以为这种文笔是优美的,但是现今人们却名之为莫名其妙 的思想了。
注释:
[U我们看到即使在写《查理十二世史》的时候,伏尔泰已经很清晰地具有他的历史 观:把“有益人群的人物”放在第一位;这个观念,在他准备写《路易十四的时代》时又 加以发挥。
[2]通行本:“男爵”。
[3]通行本:“曾经属于一个反对党。”
[4]通行本:“那就是戴着学士帽的疯子们,在一些名为高等学校的疯人院里,假托哲 学的名义所讲授的东西。”
[5]这些细节已经显示出许多历史兴趣,以后《风俗论》中许多章节就是从这些兴趣来 的。自从〖730年起,伏尔泰就通过历史来注意文化的发展,以下的全部通信都是围绕着 这一观念的。
[6]通行本:“烦琐哲学的野蛮时代。”
[7]这儿在思想上有某种踌躇。伏尔泰常把“实用”放在人类表象的第一列,此地却移 到“纯正哲学”的后面去了,而“艺术”(此处所指尤其是手工业和工业)又向“纯粹科 学”让步。其实这是一个尺度问题,在伏尔泰的著述中,往往发生这个问题:正派人在 丁匠之上,正如工匠本身在狂热信徒之上那样。
[8]通行本:“但是怎么会有什么人敢于拿这样小的著作来跟我们著名的德?杜先生的 历史著作相比呢? ”
[9]通行本:“一个改变信仰的犹太人的儿子。”
[10]伏尔泰在《牛顿哲学原理》(1738年版,参阅第三章第三部分)和《路易十四的时 代》(第三十四章)里都略略谈过培根6 1770年在《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中的“论弗 兑西斯‘培根与引力”条目里又用更长的篇幅谈论培根t开勒版出版人把第十二封信跟这 条文章连在一起,作为第二部分。以下就是1770年的这条目的开端(后面部分与培根没 有直接关系):
培根对于哲学最伟大的贡献或许就是他曾经推测到引力。16世纪末叶,他在他那 本《认识的新方法》里说:这里引证了培根的两段话,我们在第十二封信里己经读到: “应该研究有没有一种磁力……”
文章接下去是:约百年以后,这种引力、这种重力、这种物质的普遍属性、这种把行 星维系在它们的轨道上、在日球中起作用和把一梗麦秆向地心吸引等等现象的原因, 曾经由伟大的牛顿发现、计算,并且证明出来了;但是在维鲁拉姆的培根心中又是何等 的聪明机智,使他在别人还没有想到的时候,却能推测出这种引力来呢?
这里的细小物质不是由许多立方形微尘粒的新月形部分(尽管它们之间毫无空隙, 但可自转)自转以后所产生的;这也不是这些微尘粒所构成的小球形物质;这也不是管柱 形物质。有些时期,这些滑稽的说法为好奇者所接受:这是很拙劣的空中楼阁;不但它像 西吕斯和法拉蒙那样获得成功,而且它也为那些努力思考的人所采用了。倘使您除去了 培根、伽利略、托里拆利以及一小部分人不算,那么,当时的物理界只有瞎子。
这些瞎子摆脱了希腊的幻想,又陷入漩涡说和管柱形物质的幻想中;等到最后有 人发现并证实了引力、重力及其规律,人们又以为是隐藏的性能。唉!自然界一切最 原始的原动力对于我们说来还不都是一些隐藏的性能么?运动、繁殖原力、种族不变、 感性、记忆、思想等的原因不都是很隐藏的么?
培根推测出直到那时还未为人所知的一种原理的存在,牛顿加以证实。人们只得 停留在这种地步,直到他们变成神明的时候。牛顿相当谨慎,在证明引力规律的时候, 申明不知道引力的原因。他补充说这或许是一种冲动,或许是一种弥漫在自然界中的 极富弹性的轻飘的物质。他显然是力图用这类“或许”的字眼来稳定那些为“引力”这 个字和一种在宇宙间起作用而又什么也不接触的物质属性所惊骇了的人的情绪。
第十三封信
谈洛克
或许从来没有一个人比洛克先生更聪明、更有方法,从来没有一位 逻辑学家比洛克先生更正确的了:然而他却不是一位大数学家。他从 来没有甘心忍受计算的疲劳和数学的真理的枯燥,这些数学的真理对我 们的心灵所呈现的,乍看起来,并不是可感知的事物;没有人再比他更 能证明没有几何学的帮助也能具有几何学的头脑了。在他以前,大哲 学家们曾经斩钉截铁地确定人的灵魂是什么;但是,既然他们一点也不 懂得灵魂,彼此都意见分歧,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艺术和错误的摇篮一希腊,人类精神的伟大和愚蠢都被发展到 了极端,人们也像在我们这里一样地理解灵魂。
人们曾经给神圣的阿那克萨哥拉X设立祭坛,因为他曾经告诉人们 说太阳比伯罗奔尼撒更大,说雪是黑的,天是石头做的,这位阿那克萨 哥拉肯定灵魂是一种气体,但却是永生的。
第奥根X——不是那个做了伪币制造者之后成为犬儒学派的第奥 根——断言灵魂是神的实体本身的一部分,这个观念至少是了不起的。
伊壁鸠鲁认为灵魂像身体一样,是由部分组成的。亚里士多德的 著作曾经被人们百般解释过,因为他的著作是不易理解的;倘若我们相 信他的几个门徒的话,我们知道亚里士多德认为一切人的悟性都是惟一
"阿那克萨哥拉(约公元前500^前428年),古希腊哲学家,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进步的奴隶主民主派的思想家。
M此地的第奥根指公元前三坻纪希腊历史家拉埃尔德?第奥根,著有《著名哲学家们 的生平、学说和名言》,而不是昔尼克学派的第奥根(公元前413—前327年)。
的同一个实体。
不平凡的亚里士多德的老师,不平凡的柏拉图和不平凡的柏拉图的 老师,不平凡的苏格拉底都谈到具有形体的、永生的灵魂;苏格拉底的 同命神一定曾经告知过他灵魂是什么。的确,有人以为一个自己夸耀 有一位司命神的人一'定是一'个疯子或是一个骗子;⑴不过这些人也未免 挑剔过甚了。
至于我们的教父们,在最初几个世纪,有不少都相信人的灵魂、天 使和上帝都是有形体的。
世人总是精益求精。根据马比昂X神父的说法,圣?伯尔纳多M谈 到灵魂,说人死后的灵魂在天上是看不见上帝的,只同耶稣基督的人性 谈话;这一回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了0十字军的遭遇使他的那些预言稍 失威信。随后又来了成千的烦琐哲学家,像“不可反驳的圣师”、“巧 妙的圣师”、“一品天使的圣师”、“普智圣师”等等,他们都很自 信明确地认识灵魂,却不让人家去谈它,好像他们不要别人懂得似的。
我们的笛卡儿,生来就是揭发古代的谬误的,但是却又换上他自己 的谬误,并且又受那使最伟大的人也盲目的系统精神所迷惑,自以为证 明了灵魂和思想是一种东西,就如同物质——照他说来——跟广袤是一 种东西一样;他断言,人总是在思想,并且断言,灵魂入窍时是带有一 切形而上学概念的,认识了上帝、空间、无限,具有一切抽象观念,总 之是满腹经纶,只可惜灵魂一出娘胎就都忘光了。
神父修会的马勒伯朗士,在他卓越的幻想里,不但承认[2]天赋的观 念,而且并不怀疑我们通过上帝来看一切,好比上帝就是我们的灵魂。
多少理论家写了灵魂的故事,有位哲人出世了,他谨慎地写下了灵 魂的史实。洛克阐明人类的悟性,就好像一位最好的解剖学家解释人
*马比昂(1632—1707年),本内第格丁修会修士,法国作家。
^圣.伯尔纳多<109丨一 1153年),法国锡多地方的修士,克莱伏修道院的创建人。 著有《通信集》和《神学概论》等书。曾经为第二次十字军远征说教。
^这呰都是当时神父们的绰号,例如:“一品天使的圣师”、“普智圣师”等等。
体各部的关键一样。他处处借镜于物理学;他有时敢肯定地说,但是 他也敢于怀疑;他并不给我们所不认识的东西轻易下定义,但逐渐地考 察我们所想要认识的。他从一个婴儿刚一出生就研究他;一步一步紧 随着婴儿悟性的进展,他看出婴儿跟其他动物共同之处和超越其他动物 之处;洛克特别考虑他自己的证明,考虑有关他自己的思想的意识。
他说:“我让那些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的人们讨论我们的灵魂是先于 我们的身体而存在还是有了身体之后才有灵魂;但是我承认我天生有一 个粗野的灵魂,它并不随时都在思考,我甚至不幸不理解灵魂总在思 想,比身体总在活动更为必然。”
对于我说来,在这一问题上能跟洛克一样愚蠢,我以为这是很荣幸 的。任何人永远也不能使我相信我永久在思想,我并不比洛克更倾向 于想象我在成胎几个星期以后,就是非常有学问的,通晓千万事物,一 生下来却都忘记了,想象我曾经在子宫里具有若干知识,毫无用处,等 到我需要的时候却又都不翼而飞了,并且从此再也没有能很好地重新 学会。
洛克在破坏了天赋观念以后,在抛弃了那种相信人永久在思想的空 洞想法以后,便证明我们的种种观念都来自感觉,考察我们的简单观念 和复合观念,逐一观察人类心灵的各种活动过程,指出人们所说的各种 语言是何等不完善和我们怎样随时滥用字眼。
最后,洛克研究人类知识的范围,或更不如说研究人类知识的空 洞。就是在这一章里他竟敢于先把以下的话说出:我们或许决不能够
许多神学家都以为这篇开明的论文是一篇主张灵魂是物质的和可死 的无耻的声明。
若干英国人,按照他们的方式来说是虔诚的,便敲起了警钟。社 会上的迷信之徒就跟军队里的儒弱之辈■一样:他们无端恐怖起来,还要 散布这种恐怖情绪。有人就大嚷大叫说洛克想要推翻宗教:然而这件 事跟宗教毫不相关:纯粹是一个哲学问题,与宗教信仰和启示完全风马
牛不相及;只有冷静地考虑一下像这样说法是否有矛盾:物质能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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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能不能把思想灌人物质里去。但是那些神学家,当有人跟他们意 见不同的时候,老是开口就说上帝被人侮辱了。这点酷似那些歪诗 人,他们大嚷大叫地说戴卜莱欧"说国王的坏话了,因为戴卜莱欧讽刺 了他们。
斯梯灵弗里特圣师获得了温和派神学家的命名,因为他没有断然咒 骂洛克。他向洛克挑战,但是他被击败了,因为他按照圣师的方式辩 论,而洛克却以洞悉人类智慧优缺点的哲学家的方式来辩论,并且洛克 是用他深知其锋锐的武器来作战的。[3]
倘若我敢追随洛克之后来谈一个这样微妙问题的话,我就要说:许 久以来,人们就争论着灵魂的本质和它的永生。关于灵魂的永生,无 法证明,因为人们在灵魂的本质上还争论未休,一定要彻底了解一个创 造物,才能决定它是不是永生的。人类的理性很少能靠它本身来证明 灵魂的不死,以致宗教不得不启示我们灵魂永生。一切人的共同福利 要求我们相信灵魂永生;宗教信仰也命令我们相信;不再需要什么了, 问题就已解决。灵魂的本质却又当别论;灵魂的实体是什么,对宗教 说来,关系不大,只要它品德端正就好了;灵魂就好像交给我们管理的 一座钟;但是造钟的工人没有跟我们说这座钟的发条是用什么质料做 成的。
我有身体,我思想:此外我就不知道了。难道我要把我可以很容 易地归之于我所认识的惟一的第二原因的事情归到一个不认识的原因上 去么?这儿,学院的哲学家们便打断我的话,说:“在身体里只能有 广袤和体积,只能有运动和形态。可是,运动和形态、广袤和体积都 不能产生思想;所以灵魂不能是物质的。”全部伟大理论,说来说去, 只不过是这样:“我丝毫不认识物质,我挂一漏万地猜测出它的若干属 性来;然而,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属性是否能与思想连得上;因为我根本
^戴卜莱欧是法国诗人06311711年>,即诗人布瓦洛。
不知道,所以我就断然确认物质不会思想。”这显然就是学院式的思想 方法。洛克可以简明地跟这些先生说:“至少要承认你们诸位跟我一 样无知;你们的想象也好,我的想象也好,都不能理解一个物体怎么能 思想;难道你们懂得更清楚,不管物质是怎样一种东西,它怎么会思想 呢?你们既不理解物质,也不理解心灵;你们怎敢作一定的断 言呢? ”
迷信者又说了,他说为了他们的灵魂的利益,应该把想象人们单靠 身体就能思想的人都烧死。但是倘若他们自己犯了反宗教罪,他们又 怎么说呢?实际上,什么人敢断言上帝不可能把思想感情赋予物质而 这人却没有荒谬的叛教思想呢?请看你们陷人多么困窘的境地,你们 这样地限制造物主的权能!禽兽跟我们有同样的器官,同样的感情, 同样的知觉;它们有记忆,它们也组成若干观念。倘若上帝没有能使 物质具有生命并赋予感情,那么或者禽兽纯粹是些机器,或者它们具有 —种心灵,二者必居其一。
我觉得差不多已经证实禽兽不能是简单的机器。以下就是我的论 证:上帝给它们创造的感官恰好跟我们的一样;所以,倘若它们一点不 感受,上帝便创造了一件废品。可是,你们也承认,上帝的创造不是 无的放矢的;所以他绝不会制造那么多感官而却没有一点感觉;所以禽 兽一点也不是单纯的机器。
依照你们的说法,禽兽不能有一个心灵;所以,不管你们愿意不愿 意,没有别的话可说,除非说上帝把感受和知觉的能力给了禽兽的器 官,这些器官都是物质的,而你们把这种能力叫做器官的本能。
哼!谁能阻拦上帝把那种感受、知觉和思想的能力——我们名之 为人类理性一赋予比我们更敏锐的器官呢?不论你们转向哪一边, 你们必须承认你们的无知和造物主的广大无边的权能。所以你们不必 再反对洛克的贤明和谦虚的哲学了; [4]他的哲学远非反宗教,倘若宗教 需要的话,它倒可以以之为根据;因为这种哲学只肯定它所清清楚楚理 解的东西,而又懂得承认它自己的弱点,它告诉你们说只要人们一研究
到最初的原理就应当求助于上帝,还有什么哲学比这个更有宗教性呢? 况且,永远也不必担心任何哲学思想会损伤一国的宗教。我们的 宗教奥秘虽然跟我们的证明相反,可是基督教哲学家照样对我们的证明 加以尊敬,他们都懂得理性的对象与信仰的对象性质两样。哲学家们 从来也没形成一个宗教的宗派。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丝毫不是为 人民写作的,[5]他们也没有什么热忱。
请把人类分为二十份:有十九份倒是由用手劳动的人组成的,他们 永远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位洛克;在其余二十分之一那一部分里, 有多么少的人看书呀!在看书的人中,二十个人是看小说的,只有一 个人是研究哲学的,因之能思想的人数就更少了,而这极少数思想的人 也不敢扰乱世界。
并非蒙旦涅、洛克、培尔' 斯宾诺莎霍布斯沙夫茨伯利 伯爵、科林斯、托兰德等人在他们的祖国引起了纠纷,[6]大部分倒是神 学家们,他们先就有做一个宗派领袖的野心,随后不久他们又想当政党 的党魁。这怎么说呢!把近代哲学家所有的著作都合在一块也永远不 会比从前的圣方济会修士们争论他们的衣袖和风帽时更显得喧嚣。[7]
注释:
[1]通行本:“有点儿疯或有点儿狡滑。”
[2]通行本:“根本不承认。”
[3]从175〗年起,第十三封到此为止,后边的几段在1756年被标题为“谈灵魂”和“论 信仰自由及哲学家从来无害”的两长篇文字所代替,这后者的最后三段恰恰就是第十三封 信的最后三段。这两篇,自从有开勒版以来,构成《哲学辞典》里“灵魂”条目的第九 节。文中完全忘记了洛克,伏尔泰只是用洛克的名义在谈论,“英国通信”便只是一个 框子,他把他自己的哲学要点装进去了。我们可以看到从1734年起,第十三封信末尾形
^培尔,比埃尔(1647—1706年),法国进步的政论家和哲学家。马克思指出,培尔 从理论上打破了对形而上学和神学经院哲学的信仰。他在利用怀疑论反对神学和思辨哲 学的斗争中,为法国启蒙思想和唯物主义思想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斯宾诺莎,巴鲁赫(1632—1677年),伟大的荷兰哲学家,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 者*按其政治观点来说,是资产阶级民主阶层的思想家。他的哲学代表著作《伦理学》 曾被当局禁止发行。
m霍布斯,托马斯(1588—1679年),卓越的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0主要著作有《论 公民》(1642年)、《利维坦》(1651年
成一种说教,而事实上这封谈洛克的信被舆论当作最重要而又最危险的信。
伏尔泰常常借用洛克的名义来陈述他本人关于思维物质的理论。起先在1738年的一 篇以“第二十六封信,谈灵魂”为题而出现的残篇里就谈过。这个题目分明指出伏尔泰 要把这封信作为“英国通信”的扩充。郎松和阿斯格里先生都以为这段文字(从开勒版 以来就刊在《哲学辞典》中“灵魂”条目的第八节)是第十三封信的初稿,随后又缓和了 一下笔调,于1734年以一种比较不大刺激人的形式发表,这“第二十六封信”一定是从初 稿来的,但是鉴于一则洛克在文中所占篇幅很小(勉强有两处影射到他),二则伏尔泰打 定主意在一切“英国气氛”之外来讨论问题,我想这里宁可说是一篇也许和“英国通信” 同时代,但更经过个人修改的文章,因此它似乎不可能被我们当作一封真正的“英 国通信”
尔“在 <胳易十四的时代》里写了一段简短而重要的推崇洛克的文章(第三十四章): 只有洛克才可以算是我们的时代胜似希腊最辉煌的时代的伟大榜样。从柏拉图 到洛克,其间什么也没有。〔……〕只有洛克在一部满篇真理的书中阐明了 “人类悟 性其中所有的道理都很明晰,因而使这部书完美无瑕。
在1756年,《咏自然规律》第三部分的一个长长的注解又重新提出相当接近于第十 三封信@主?:
谦虚^谨慎的洛克以阐明人类悟性的发展步骤并证明人类悟性能力的限度而著 名。他承认人类的弱点,深信造物主的无限权能。他说我们只能通过信仰才能认识我 们灵魂的本性;他又说人本身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来保证上帝不能把思想赋予他愿意 赠送这份礼物的任何人,即物质本身。
还处在无知境地的人们便都起来反对他。他们执迷于那种跟亚里士多德学说完 全一样错误的笛卡儿的学说,相信物质不外是长宽厚的广延:他们不知道物质有一种 向心力、惰力和其他的属性;不知道物质的各组成分子是不可分的,而组成分子所组成 的组合体却可不断地分下去。他们局限了万能的主宰的权能;他们不思量一下,对于 物质,尽管有层出不穷的发现,我们还不认识这个“生物”究竟是什么。他们应当想到 人们对于人类悟性到底是一种能力还是一种实质这个问题曾经争论了很久;他们应当 自己思量一下,觉察到我们的知识太有限,不足以探测这个无底的深渊。
动物能活动的能力根本不是一种实质,不是什么另外一种生物;这似乎是造物主 的赐予。洛克说这位造物主能够这样把思想赋予他所愿意选择的某一生物。这个假 设比起其他的假设来,更使我们接受最高主宰的支配;在这个假设里,最高主宰所给予 某一物质要素的思想,并不比在其他假设中的思想来得不纯粹,来得不永恒。这个不 可分割的要素是永不毁灭的:当肉体分解的时候,思想必然还能和这要素永远存在。 以上便是洛克所提出的,却没有加以肯定。他只说上帝可能做的事情,却没有说上帝 做过的事情。他完全不懂什么是物质;他承认在物质和上帝之间,可能有无穷的、彼此 绝对不相同的创造实质。光,本来是火,实际上像我们在牛顿的《哲学原理》中所说过 的,似乎是一种介乎那名为“物质”的未知物跟另外一些更不为人所知的东西之间的实 质。光丝毫不像物质那样有向心的倾向,它也不像是不可滲透的;所以牛顿在他的《光 学》里屡次说:“我不考虑光线是不是物体。”
所以洛克说可能有无数的实质而上帝是把观念赋予这些实质的主宰。我们推测 不到是什么神术使不拘什么东西具有观念,我们的能力还差得远:我们永远也不会知 道一条蚯蚓怎么会蠕动。在这一切探讨中都必须依靠上帝,认识自己的空虚。这就是 这个人的哲学,越是简明越显得伟大:也就是这种对上帝的服从,竟有人说成是背教; 也就是这类坚信灵魂永生的信徒,人们却名之为唯物论者;也就是对洛克这样一个人, 有个某种物理学书的编者*居然称之为“可厌”。
即或是洛克也许在这一问题上弄错了(倘若人们什么也不肯定,也能弄错的话), 这也并不妨碍他值得人们在这里称颂他:照我看,他第一个证明了人们在未认识个别 真理以前是不能认识任何公理的;他第一个使人认识什么是等同,同一个人之所以为 同一个人,“自身”之所以为“自身”;他第一个证实了先天观念学说的谬误。在这一问 题上,我注意到有些学派在笛卡儿创立天赋观念的时候咒诅先天观念,当洛克摧毁了 天赋观念的说法的时候却又咒诅这些反对天赋观念的人。那些不是哲学家的人们就
来指泼鲁谦,《自然奇观》一书的著者。
是这样判断事物的。
伏尔泰在将近1759年时写的《回忆录》里指出洛克在他的思想形成中所起的重要 作用?
* 我是极端尊敬洛克的:我把他看成是惟一合理的形而上学者;我特别推崇他的那 种极新,同时又极明智、极大胆的严谨态度;他抱着这种态度说:我们凭着我们悟性的 光辉所能知道的,将永远不足以肯定上帝不能把感觉和思想赋予名为“物质”的生物。
在〗766年的“无知的哲学家” 一文里,他又躲到洛克那里去了(第二十九章):
我跑了许多很不幸的弯路,疲惫困顿,寻求了许多真理,所找到的却是许多空想, 深觉惭愧,我又回到洛克这里来了,就像一个浪子回到他父亲那里一样;我投入一个谦 虚的人的怀抱里,他从来不强不知以为知;他,认真说来,并没拥有渊博的知识,但是他 的基础巩固;他享有最坚实的知识而丝毫不夸耀。
接下去就列述洛克所认为确定不移的许多哲学原理。可是,再往下--点(第三十 四——三十五章),伏尔泰却又在食人的问题上反驳洛克,同样他在读到洛克说:“正义 观念,人人不同”时,他也进行了反驳(《哲学辞典》中“无神论者”条目第二节);固 然,在否定天赋观念上,在一般的相对论上,伏尔泰对于感觉论者是亦步亦趋的,但是一 旦涉及正义和道德,他就不好惹了 :在这类问题上,他毫不通融。
他在“致某亲王殿下的信” (1767年)里,专为洛克写了整个一段(第四封信),在 谈老生常谈的灵魂问题时,替洛克辩护
在《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1770年)里,“灵魂” 一条目第二节,题名为:“洛克 对于灵魂的怀疑”;伏尔泰在文中引用了一段洛克原著的译文。
我们看到洛克被伏尔泰放在苏西尼主义者里去了(见《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阿里 乌派”条目)^洛克也屡次被伏尔泰誉为加洛琳的立法家。参阅《风俗论》第一百五十 三章?
一 ‘ 这块殖民地的最大光荣就是曾经获得哲学家洛克为它立法。彻底的信仰自由和 各种宗教的信教自由是这些法律的基础。圣公会信徒与清教徒和平共处;在那儿.他 们允许他们的敌对宗派天主教的信仰和印第安人名为“偶像崇拜者”的信仰。
[4]虽然又回到这封信的英国主题上,我们却分明看出整个中心离题太远,这是伏尔泰 写作以来第一次所犯最严重的毛病。
[5]这一句的一部分在1748年时被删去了。一信尾全部对于伏尔泰的主导思想是很重 要的:人民的“热忱”与“纯正哲学”的对立,哲学家对宗教问题的不关心,哲学家为数 很少,他们宁静纯洁的生活:这些在1734年已经形成的伏尔泰主义中的诸要点,我们将 在伏尔泰定居于费恩的决定性的时期中重新见到。
[6]通行本:“什么人曾经在他们的祖国里举起了不睦的火炬呢?是不是蓬卜那斯、蒙 旦涅、勒?瓦耶、笛卡儿、伽桑狄、培尔、斯宾诺莎、霍布斯、沙夫茨伯利伯爵、布兰维 里埃伯爵、梅耶领事、托兰德、科林斯、弗吕德、伏勒斯登、贝凯、化名约克?马赛的作 家、《土耳其间谍》的作者、《波斯人信札》的作者、《犹太通信》、《哲学思想》的作 者等人呢? ”
[7]开&版的出版人曾经把第十三封信作为《哲学辞典》里“洛克”条目的第一节。该 文第二节是一篇刊在《关于百科全书的问题》中的一段文字,伏尔泰在文中又谈起灵魂与 物质问题;也偶然提到了洛克:
〔马勒伯朗士〕引人入胜,因为他有风趣,就像笛卡儿之引人入胜,因为他大胆。洛 克只是慎重;所以他在荷兰出版的他的《人类悟性》$的第一版,直到二十年后,才在巴 黎开始发行。直到现今,在我们当中,从来还没有像洛克这样,很少有人读他的著作, 也从来没有人比他更被人否定过。
*此书中译本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书名《人类理解论》。
第十四封信
谈笛卡儿和牛顿
一个法国人到了伦敦,发觉在哲学上的东西与其他别的事物一样, 变化很大。他去的时候还觉得宇宙是充实的;而现在他发现宇宙空虚 ?了'在巴黎,我们认为宇宙是由细微物质的漩涡构成的;在伦敦,人 们却不是这样看法。在我们那儿,以为是月球的压力形成海水的涨 潮;在英国人那里,却以为是海水被月球吸引,以致当你们以为月球应 当给我们高潮的时候,这些先生们却相信该是低潮的时候了;可惜不能 证实,因为要弄清楚这一点,就得在开天辟地的最初一刹那研究月球和 海潮。
你们还可以注意到日球在法国丝毫不牵涉到这个问题上去,在这 儿,它在这个问题上却有四分之一的份儿。你们的那些笛卡儿派以为 一^切都是由一种冲动力造成的,人们一点也不了解这种冲动力;牛顿先 生却以为是由于一种引力所致,人们也并不更清楚了解这种引力的原 因。在巴黎,你们把地球想象成一个西瓜;在伦敦,却以为它是两边 扁圆形的。对于一位笛卡儿派学者来说,光是在空气中存在的,对于 一位牛顿派学者来说,它却是在六分半钟的时间内从日球上来的。你 们的化学用酸质、碱质和精细的物质作各种实验,在英国却一直是引力 支配着化学。
甚至于事物的本质也完全两样了。你们在灵魂的定义上和物质的
*这话是指牛顿的空间概念而言I牛顿认为宇宙空间是虚空的,就像一个大匣子一 样,里边可以放进许多东西。而在牛顿以前,欧洲的哲学家有“害怕空虚”的观念,认 为宇宙空间是充实的。
定义上都不能意见一致。笛卡儿断言灵魂同思想是一个东西,洛克所 给他的证明却恰恰相反。
笛卡儿还断言只有广袤构成物质;牛顿又加上体积。这就是恼人 的矛盾了。
解决你们中间那么多的争执并不是我们的事。[U
这位大名鼎鼎的牛顿,这位笛卡儿学说的破坏者,于去年1727年3 月逝世。他生前受到他的同胞们尊敬,被人像一位为民造福的国王一 样隆重安葬。
这儿的人们贪婪地阅读着德?封德耐勒先生在科学院发表的一篇歌 颂牛顿先生的演讲,并且有人把它译成英语。在英国,人们原来期待 着德?封德耐勒先生的颂文像一篇确认英国哲学的优越性的郑重声明; 但是,当人们看到[2]他把笛卡儿来比牛顿,这就使得伦敦整个英国皇家 学会群情激昂。他们很不同意这一判断,他们批判了这一个演说。甚 至有许多会员(他们并非最有哲学修养的人)不高兴这样比较,只是因 为笛卡儿是一个法国人。
应当承认这两位伟人在他们的操行、机遇和哲学方面都很不相同。
笛卡儿天生有一种活跃而坚强的想象力,使他在私生活上跟在思想 方法上都成了一个奇异的人。这种想象力甚至在他的哲学著作里也流 露出来,在那里面我们随时看到巧妙而精彩的表现。由于天性,他几 乎成为一位诗人,而实际上他也曾为瑞典女王写了一部韵文的幕间余 兴,人们为了尊重他身后的荣誉没有把它出版。
他在某一时期曾经尝试过战争的职业,并且自从他完全成了哲学家 以来,他并没有以为他不应当恋爱。他跟他的情妇生了一个女儿名叫 弗郎西娜,夭折了,他很惋惜失去了她。所以他是历尽了人间甘 苦的。
他曾经长期以为必须远离人间,尤其是远离他的祖国去自由探究哲 理。他的想法是对的,他那时代的人不大懂得哲学,不能为他解释疑 难,⑶只能妨害他。
他离开法国,因为他寻求真理,真理在法国被贫乏的经院哲学所 迫害;他退隐在荷兰,但是他在荷兰的那些大学里也找不到更多的真 理。因为当人们在法国非难他哲学中仅有的真实命题时,他也被荷兰 的伪哲学家所迫害,这些伪哲学家并不更了解他,目睹他的光荣,更 恨他这个人。他被迫离开荷兰的乌得勒支;他遭受人诬告他是无神论 者,这也是诽谤者们最后一着了;他曾经用尽他的敏锐的才智来寻求 关于上帝存在的新证据,却被人怀疑他不承认有上帝。
既然有这么多次的迫害,必然是有丰功和盛誉:所以他二者俱全。 真理也稍稍透过经院的黑暗和民众偏见而得见天日。笛卡儿的名字终 于轰动一时,以致有人想用报酬引诱他回到法国。他们向他提出一千 埃居金币的年金I他抱着这个希望回来,交付了领取特许证的款项,当 时这种特许证是出售的,却没有获得年金,便又回到在北荷兰隐居的茅 庐中去探索哲理,这正是伟大的八十高龄的伽利略为了证实地球的运动 而在宗教裁判所里身陷囹圄的时代。他终于在斯德哥尔摩由于营养不 良,在几个与他敌对的学者当中和一个痛恨他的医生手里早年逝世。[4]
牛顿骑士的境遇就全然不同了。他活到八十五岁,安乐终身,在 祖国受到尊敬。
他最大的幸福不仅是生在一个自由的国度里,并且也是在经院哲学 的空谈已经被禁止、理性独受培养的一个时代里,世人只能做他的学生 而不能跟他比拟。
在牛顿和笛卡儿之间有一种奇异的对照,就是在那么长的一生中, 牛顿既没有情欲,也没有弱点;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任何女人:这是那在 他临终时照护他的医生和外科手术医师对我证实的。在这一点上我们 可以赞叹牛顿,但是却不可谴责笛卡儿。
英国关于这两位哲学家的舆论认为笛卡儿是一位沉思家,而牛顿是 一位哲人。
在伦敦很少有人读笛卡儿的著作,他的作品实际上已成无用之物 了*阅读牛顿著作的人也很少,因为必须很博学才能懂.可是人人都谈
论他们两人;对于这位法国人,人们任什么也不嘉许,却把一切都 归功于这位英国人。有些人以为倘若人不再以空虚为可怕,倘若人 知道空气是有重量的,倘若人使用了望远镜,就应该感谢牛顿。牛 顿在这儿是神话里的赫丘利 >,无知的人是把其他英雄的一切事迹都 归功于赫丘利的。
在伦敦有人对德_封德耐勒先生的演说写了一篇批评的文章,在 这篇文章里竟敢说笛卡儿不是一位伟大的几何学家。这样说话的人可 以以“忘恩负义”自责了;笛卡儿从他发现几何学时起直到他推进了 几何学时止开辟了一条伟大的道路,并不亚于牛顿在他以后所开辟的 道路:他是首先发现制定曲线代数方程式的方法的人。他的几何学, 由于他,现今已成尽人皆知的了,在他那个时代却是很艰深难懂的, 以致任何教授都不敢试图讲解,而也只有荷兰的斯库登和法国的费尔 马能够懂。
笛卡儿把这种几何的精神和发明的精神带到折光学里去,折光学在 他手中便成为一种崭新的技艺;倘若他有所差误,那也是因为一个人发 现新陆地不能-下子就把新陆地的一切性质都弄清楚:在他以后的人, 使这些土地肥沃起来,至少也要感谢他的发现。我并不否认笛卡儿的 其他著作里也有很多的错误。
几何学是笛卡儿自己在某种方式上构成的一种指南,可能把他稳妥 地引到他的物理学上去;可是他却终于放弃了这一指南而宁愿受系统的 精神所支配。于是他的哲学便只不过是一部巧妙的小说,顶多对于无 知的人才像煞真有其事。[5]他把灵魂的性质、上帝存在的证据、物 质、运动规律、光的性质都弄错了;他承认一些天赋的观念,杜撰了 一些新的元素,创立了一个新世界,照他的方式来创造人,而人们都说 笛卡儿所说的人实际上只是笛卡儿式的那种人,与真人距离很远,说得 是有道理的。
^赫丘利,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力大无穷,做了许多难能的事,一译者
他把他在形而上学上的错误发展到这种程度,以为“二二得四”也 只是由于上帝要这样。但是说他甚至在他的迷误中还是令人称赞的这 话也不为过度。他弄错了,但是至少是有方法的,并且有一种前后一 贯的精神;他破除了两千年来迷惑青年的那些荒谬的幻想;[7]他教导了 他那个时代的人怎样进行辩论,怎样使用他那些武器来反对他本人。 倘若他没有什么积极的贡献,也是因为他过多地攻击了错误。
说真话,[8]我并不相信人们就敢把牛顿的哲学比笛卡儿的哲学,比 得半文不值:后者是一种尝试,前者却是一种杰作。但是把我们引上 真理道路的人或许也足以跟那个从那时起始终站在真理道路上的人媲 美吧。
笛卡儿给盲人恢复了光明;这些人从而看见了古代和笛卡儿自己的 那些错误。在他以后,他所开辟的道路已经成为广阔无垠的了。罗欧 的那本小书?在某一个时期内曾经成为一本完整的物理学;现今,欧洲 各个学会的所有文献都还不能构成这种体系的端倪:把这个深渊探测下 去,原来是无底的。现在的问题是要看看牛顿先生在这道深渊中所挖 掘的了。[9]
注释:
[1]这封信的开端,用的全是诙谐的口气,伏尔泰假意装出在笛卡儿与牛顿之间不加抉 择。郎松根据这一手法就看出第十四封信的文字显然是在后来三封很拥护牛顿的信之 前*它一定是1728年的(看原信下边一句),第十五封信到第十七封信可能是1732年写 的。然而也不要以为这里是伏尔泰的思想有显著的演变:第十四封信信尾赞成牛顿而批 判笛卡儿时所用的字眼跟后来所用的一样(参看注[9])。他可能巧于避免一开始就使读 者疑惧,巧于逐渐地把读者引向“纯正的哲学”。
[2]通行本增补:“他不仅把这一哲学报告错了,而且他又比较^ ”
[3]在儒尔版中,此处作6ClairCir (解释疑难)》所有其他版本都作知lairer (启发)。郎 松以为应采用后者。然而伏尔泰在第四封信里已经用过6claircir这个字(参阅第四封信注
[4]),这里这个字既不是第一次用,尽可不必校正。
[4]为了这整个故事,伏尔泰参考了巴耶的《笛卡儿传》和封德耐勒的许多研究。
[5]通行本:“对于同时代的无知的哲学家们才像煞真有其事。”
[6]通行本里把“上帝存在的证据、物质”这九个字遗漏了。
[7]这句话在通行本里作:“倘若他在物理学上创造了新幻想,至少也破除了旧幻
^罗欧(〗620—1675年),法国物理学家,笛卡儿的学生,著有《物理学概论》。
想。”——1756年修改。
[8]通行本遗漏这一段。
[9]通行本没有这最后一句。
伏尔泰对于笛卡儿的见解根本没有变化,他把笛卡儿一般地列人天才先驱者之中,这 些先驱者曾经开辟了新的道路,但是也屡次迷失了新道路;这是哲学中的荷马或髙乃依一 类的人。
以?就是1738年的一个有决定性意义的判断(《牛顿哲学原理》第二编第一章):
应当承认他虽是伟大的天才,但在真正哲学上所知道的还不多:他缺少在他以后 一世纪的经验。这后一世纪高于笛卡儿,犹如笛卡儿髙于古代。
在同一著作里,伏尔泰当然反驳了笛卡儿的一切错误,特别是他的实体论(第二编第 二章)和漩涡论(第三编第二章)。
我们在《路易十四的时代》(第三十一章)里发现第十四封英国通信里的观念和一些 句子(例如参看注[7]):
当时笛卡儿出场了;他反其道而行:他不研究自然,却要推测自然。他是他那个时 代的最大的几何学家;但是几何学并不改变人的精神。笛卡儿的精神过于着重发明。 这位数学家中的第一人,在哲学上只做了些幻想。一个看不起实验、从来不引证伽利 略而要想凭空建筑的人,只会修起一座空中楼阁来。
所有像小说那样的部分获得了成功,而羼杂在新幻想中的点滴真理首先受到了攻 击。但是终于这点滴真理得力于他所引用的方法而崭露头角了:因为在他之前,在这 座迷宫中一点线索都摸不到,而他至少是提供出一条线索来,当他迷路之后,别人却拿 这线索来使用。虽则他用别些幻想来毁灭了逍遥学派*的幻想,他的功绩还是不小 的。这两个幽灵彼此交战。它们一个跟一个地倒了下去,理性终于在它们的废墟上站 起来了。
1752年的“目录” 一文又把共同的内容加以明确:
倘若我们把他拿来跟他后来的人比较,他是他那个时代的最伟大的数学家,但也 是比较不大认识自然的哲学家。〔……〕他的《沉思集》、他的《方法论》仍被重视;他的 全部物理学是没落了,因为它既无几何基础,也没有实验基础。他的《折光学研究》里 有这种被斯耐里禹斯猜到的科学的根本信念和这种规律的应用,只能是出之于一位很 伟大的几何学家之手;对于物体冲击的规律的研究是他第一个想起的,虽然有了些差 误,但仍不失为奇才之作;笛卡儿的一本名为《几何学》的小书确使他的地位驾乎同时 代的数学家们之上
《关于百科全书的fel题》里的“笛卡儿主义” 一文用了二十七段文字缕述笛卡儿的 “错误”,接着便这样写道:
应该承认在笛卡儿的物理学中,没有一样新的东西不是一种错误^并非是他没有 很多天才;正相反,正是因为他依靠了他的天才而不用实验与数学:他本是欧洲最大的 几何学家之一,他却拋弃了他的几何学而只相信他的想象力。所以他不过是用一团混 沌代替了亚里士多德的另一团混沌。因此他把人类思想的进展拖迟了五十多年。正 是由于他具有亚里士多德所不能有的一条线索,实验的线索,即伽利略、托里拆利、盖 利克等人的实验,而尤其是他自己的几何学,可以拿来在物理学迷宫里指导自己,所以 他的那些错误就更是不应该的了。
人们曾经注意到许多大学都在笛卡儿的哲学中否定了仅有的真实的东西,而把一 切错误的却都采取了。所有这些错误的学说和随着这些学说而引起的一切愚蠢可笑 的争论,今日只剩下日益消逝的模糊回忆了。愚昧无知还有时候使人夸耀笛卡儿,甚 而那种所谓“民族的”自尊心也在极力支持笛卡儿的哲学。有些人从来既没有读过笛 卡儿的著作,也没有读过牛顿的书,却以为牛顿的一切发现都导源于笛卡儿。但事实 是,在笛卡儿的一切虚构里,没有一坱石头被牛顿用来作为基础。牛顿从来既没有追 随笛卡儿,也没有解释过他,更没有反驳过他;牛顿仅知道笛卡儿。他有一天决心读笛 卡儿的一本书,他在六、七页书边上都注上了“错误”,就不再读下去了。这本书曾经在 牛顿的侄儿的手中保存了很久。
笛卡儿主义在法国曾经流行一时;但是牛顿的光学实验和他的那些数学原理并不
^逍遥学派是亚里士多德哲学学派的参加者和他的哲学信徒。
能比欧几里得的证明更流行。
应该真实;应该公正;哲学家既非法国的,也非英国的,也非佛罗伦萨(意大利)的;
他是属于万国的。哲学家不像马尔巴罗公爵夫人;这位太太生了疟疾不愿服奎宁,因
为在英国,人们把奎宁叫做“耶稣会修士粉”。
哲学家在崇拜笛卡儿天才的同时,却把笛卡儿学说的废墟踩在脚下了。
这位哲学家恶众人之所恶,永远藐视那些迫害笛卡儿的人,这些人竟敢诬他为无
神论者,而笛卡儿曾经竭尽心力去探索上帝存在的新证据。请读一读托马斯先生的一
段“笛卡儿颂”,托马斯在其中很有力地描绘了一个名叫伏埃西禹斯的寡廉鲜耻的神学
家。这个神学家诽谤笛卡儿,就像以后发宗教狂的茹里欧诽谤培尔等等一样;就像巴
都叶和诺诺特曾经诽谤一位哲学家一样;就像醋商休美克斯和弗莱龙曾经诽谤《百科
全书》一样;就像人们日常诽谤人一样。希望彼此不诽谤才好啊!
我们在牛顿研究的末尾第十七封信中再来对照一下对于牛顿的看法(参阅第十七封信 注[5])。
第十四封信成为幵勒版《哲学辞典》里“牛顿与笛卡儿” 一条中的第一节。
第十五封信
谈引力的体系
使牛顿骑士享有举世盛誉的种种发现涉及宇宙体系、光、几何学上 的无限量,以及他在休息时作为消遺的纪年学等多方面。
我来讲给您听(尽可能不啰嗦)我能从这种种卓绝的思想中吸收到 的一点东西。
关于我们宇宙的体系,很久以来,就有人争辩着那使一切行星旋转 和维持在它们轨道里的原因,以及地球上所有的物体都落向地面的 理由。
笛卡儿的学说,从他以来经过了解释而且改变了很多,似乎给这些 现象提供了一个像是可以赞同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由于它本身简单, 人人都可以懂,就更显得真实。⑴但是,在哲学上,对于太容易懂的事 应该与不懂的事同样地不能轻信。
重量,落向地面的物体的加速下坠,行星在它们轨道里的运行,绕 着它们的轴心而自转,这一切都只是运动;然而,运动只能由推动而发 生;所以一切物体都是被推动的。可是什么东西来推动它们呢?空间 没有空隙,所以它应该是被一种极细微的物质所填满,因为我们看不见 它;所以这种物质是从西向东运动的,既然一切行星都是从西向东运行 的。所以从一种假定到另一种假定,从一种近似真实情况到另一种近 似真实情况,人们设想出由微细的物质而形成的一种广阔的漩涡,在这 里面,行星围绕着太阳运行;人们还设想出另一种个别的漩祸,它浮在 大漩涡中间,每日围绕行星旋转。当这一切都假定了的时候,人们就
以为重量是出于这种日常的运动,因为,大家认为这种绕着小漩涡旋转 的细微物质应该比地球的转动快十七倍;然而,若是它比地球行动得快 十七倍的话,它就该有一种不可比拟的离心力,就可以将一切物体推向 地球。这就是笛卡儿学说中重量产生的原因。
但是在计算这种细微物质的离心力和速度之前,首先应该断言它的 存在,而即使它是存在的,要说它可能是重量产生的原因还是显得错 误的。
牛顿先生似乎不容置辩地否定了这一切的漩涡,大的与小的,带着 行星绕着太阳运行的漩涡以及使每个行星自转的漩涡。
第一,关于假定的地球小漩涡,我们证明了它是应该渐渐丧失它的 运动的》我们证明了若是地球浮在一种流体中的话,这种流体该与地球 有同样的比重,而若这种流体与地球有同样的比重,则我们转动的一切 物体都该产生一种极大的抵抗力,这就是说,需要有地球一样长的杠杆 来举起一斤的重量。
第二,关于大漩涡,那更是荒诞。我们不能把大漩涡说和那已经 证实是真理的开普勒定律混同起来。牛顿先生指出,木星被假定在其 中旋转的流体的运转与地球周围流体的运转的对比不同于木星的运转与 地球的运转的对比。
他证明了一切行星都在椭圆形的轨道里运行,所以它们在“远日 点”时彼此距离较远,而在“近日点”时彼此距离较近。以地球为例, 当它离金星和火星较近时原该走得快些,既然包围它的流体行动比较迅 速,该有更多的运动;可是,恰在这个时候,地球的运动是较慢的。
他也证明了:并没有什么从西到东运行的天际物质,因为彗星穿过 太空,时而由东到西,时而由北到南。
最后,为了更好地解决困难(如果可能的话),他证明了,或者至 少使之成为可能(甚而经过实验):天际无空隙是不可能的,他把那被 亚里士多德和笛卡儿所排斥于宇宙之外的真空又带给我们。
在用了所有这些理由和其他许多的理由推翻了笛卡儿学说中的漩涡
以后,对于能够认识在大自然中,究竟有没有一个能推动一切天体,同 时又构成了地球吸力的秘密原则,他感到失望。1666年,他退隐到剑 桥附近的乡下去了;有一天,他在园中散步,看到果子从一棵树上掉下 来,这个现象引起了他对重量问题的深思,所有的哲学家曾经很长时期 徒然地研究过重量的原因,而普通人根本就想不到它的奥妙。他自言 自语道:在我们的天空里,不管这些物体从何种高度掉下来,它们的坠 落一定在伽利略所发现的级数里面;而它们所经过的空间将是时间的平 方。这个使重物下落的力量,不管入地有多么深,或者在最高的山 上,是相同的,没有任何显著的减少。为什么这个力量不扩展到月球 上去呢?果真深人到那里的话,岂不更像是这种力量把月亮维系在它 的轨道上,而决定了它的运动吗?但是月亮服从这个原则,不管这原
*
则是什么,相信别的行星也服从这个原则,岂非更是合理的吗?
“倘使这种能力是存在的话,它的增长应该(而且已经证实)与距
离的平方成反比。所以只需观察一个有重量的物体从不大的高度落到
地面的路程,与在同一时间内一个物体从月球的轨道落下的路程就可以
了。为证明这件事,也只需有地球的大小与从月亮到地球的距离就可 以了。”
牛顿先生就是这样分析的。但是当时在英国只有很不正确的地球 大小;人们相信领港者的不准确的测量,他们以60英里作为一度,其 实应该以近70英里作为一度来计算。这种错误的算法不能和牛顿先生 所想获得的结论相符合。所以他放弃了它。一个平凡但骄气冲天的哲 学家,就要尽力把地球的大小去凑合他的学说了。牛顿先生宁可放弃 他的计划。可是,自从皮卡尔> 先生正确地测量了地球,划出了使法 国享受这么大的荣誉的子午线以后,牛顿先生再度采用自己的初见,获 得了和皮卡尔先生的计算相符合的结论。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件了不得 的事情:单单凭了四分之一的圆周和少许数学,居然发现了那么卓绝的
^皮卡尔(1620—1682年),法国天文学家,巴黎科学院院士,曾精确测定地球半径。
真理。
地球的圆周长是123 249 600法尺' 这是一切引力学说的惟一
姐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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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知道了地球的圆周,知道了月球轨道的圆周及这个轨道的直 径。月球在这个轨道里公转一次需时27天7小时43分,所以月球平均 运动每分钟为187 960法尺被证明了;正是由于一个已知的定理也证明 了使一个物体从月球的高度落下的中心力在第一分钟只使它落下15
法尺。
现在,倘使物体有重量,向下坠,以及和距离的平方成为反比地相 互吸引的这条规律是真实的话,倘使根据这条规律,在整个大自然中发 生作用的力量是同一个的话,那么,显然地球离月亮既然有60个半 径,一件有重量的物体向地面掉下,第一秒钟就应该降15法尺,第一 分钟就应该降54 000法尺。
果然,一件有重量的物体第一秒钟降落15法尺,第一分钟降落 54000法尺,这个数字是60的平方乘以15,所以,物体的重量是和距离
的平方成反比的;所以,这个同一的力量使地球有吸力,又把月亮纳入 它的轨道。
既然证明了月亮吸引着地球一地球是月亮运转的中心——也就证 明了地球和月亮都吸引着太阳一太阳乃是它们周年运动的中心。
别的行星也应该服从这条普遍的规律,而倘使这条规律是存在的 话,那么,这些行星就应该遵照开普勒所发现的规律。这一切的规 律,一切的关系实际上都由行星极其严格地遵守着,因此宇宙引力的力 量使各个行星都吸引着太阳,我们的地球也一样。最后,各个物体的 反作用与作用既然是成正比,必然是反过来,地球也吸引着月亮,而太 阳也就吸引着月亮与地球;必然是土星的一个卫星吸引着其他四个卫 星,而这四个卫星也吸引着这一个卫星,五个卫星都吸引着土星,而土
*古度量名,1法尺等于0. 324 8公尺,
星吸引着它们全体;木星也是如此,一切星球都被太阳吸引着,反过来 它们也吸引着太阳。
这个宇宙引力的力量按照物体所含的物质的比例起作用;这是经过 牛顿先生实验所证实的一项真理。这个新发现可以用来证明太阳——
一切行星的中心 按照行星的体积和它们与太阳的距离,成正比例地
吸引着它们。从此逐步提高,直到那些似乎和人类智慧所不相称的知 识,他胆敢计算太阳包含多少物质,每颗行星又包含多少;这样他指 出,由于力学的简单规律,每个天体必然是在它现今所在的位置上。 他的宇宙引力规律的惟一原则说明了天体在运行中所有表面的不规则现 象。月亮的变化成为这些规律中的一个必然的结果。此外,人家显然 明白为什么月亮的轨道和别的星球的轨道每隔19年交叉一次,而地球 和别的星球交叉却需要差不多26 000年。涨潮落潮也是这种引力的极 简单的后果。在满月和新月的时候,月亮离地球近,上下弦的时候, 离地球远,再加上太阳的作用,就使地球上的海洋涨潮或落潮有了显著 的理由。
他用他的卓绝的理论说明了行星的运行及其不规则情况后,使彗星 也服从于同条规律。这些长久以来没有被认识的星,曾经是天体中可 怕的东西,是哲学家们的障碍物,这些彗星曾经被亚里士多德放在月亮 之下,又被笛卡儿送还到土星之上,终于被牛顿先生安置在它们真实的
位置上。
他证明了这些彗星都是固体,它们在太阳作用范围内运行,它们划 出椭圆的轨道,那么远离中心,那么近乎抛物线,以致有些彗星竟然要 花上500年以上,才能公转一次。
亚雷先生以为1680年出现的彗星就是在恺撒时代出现的那一颗: 尤其这颗彗星,比别的彗星更能使人家看到彗星是固体和不透明的,因 为它这样接近太阳,以致它离开太阳只有日轮的六分之一那么远,因 此,它所受到热度要比烧得最红的铁高两千倍。倘使它不是一个不透 明体,它就要在短时间内,被熔解,被毁灭。接着,探测彗星的运行,
便开始风行一时了。著名数学家贝努里用他的学说作出结论:这颗 1680年的著名彗星将在1719年5月17日重新出现。就在这个5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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