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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_26 (明)
成宗即位,以铁哥先朝旧臣,赐银一千两、钞十万贯。他日,又赐以玛瑙碗,谓铁哥曰:“此器先皇所用,朕今赐卿,以卿久侍先皇故也。”大德元年,加光禄大夫。三年,乞解机务,从之。仍授平章政事、议中书省事。时诸王朝见,未有知典故者,帝曰:“惟铁哥知之,俾专其事,凡廪饩金帛之数,皆遵世祖制诏,自今怀诸王之礼,悉命铁哥掌之。”七年,复拜中书平章政事。平滦大水,铁哥奏曰:“散财聚民,古之道也。今平滦水灾,不加赈恤,民不聊生矣!”从之。十年,丁母忧,诏夺情起复。辽王脱脱入朝,从者执兵入大明宫,铁哥劾止之,王惧谢。从幸缙山,饥民相望,铁哥辄发廪赈之,既乃陈疏自劾,帝称善不已。武宗即位,赐金一百两,加金紫光禄大夫,遥授中书右丞相。有诉宁远王阔阔出有逆谋者,命诛之。铁哥知其诬,廷辨之,由是得释,徙高丽。二年,领度支院。寻赐江州稻田五千亩。仁宗皇庆元年,授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乃进奏:世祖子惟宁远王在,宜赐还。从之。二年,奉命诣万安寺祀世祖,感疾归,皇太后令内臣问疾,铁哥附奏曰:“臣死无日,愿太后辅陛下布惟新之政,社稷之福也。”是年薨,赐赙礼加厚,敕有司治丧事,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秦国公,谥忠穆。加赠推诚守正佐理翊戴功臣,封延安王,改谥忠献。
子六人:忽察,淮东宣慰使;平安奴,太平路达鲁花赤;也识哥,同知山东宣慰司事;虎里台,同知真定总管府事;亦可麻,同知都护府事;重喜,隆禧院副使。孙八人,伯颜,中书平章政事;余多居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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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安童
安童,木华黎四世孙,霸突鲁长子也。中统初,世祖追录元勋,召入长宿卫,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弘吉剌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世祖一日见之,问及安童,对曰:“安童虽幼,公辅器也。”世祖曰:“何以知之?”对曰:“每退朝必与老成人语,未尝狎一年少,是以知之。”世祖悦。四年,执阿里不哥党千余,将置之法,安童侍侧,帝语之曰:“朕欲置此属于死地,何如?”对曰:“人各为其主,陛下甫定大难,遽以私憾杀人,将何以怀服未附。”帝惊曰:“卿年少,何从得老成语?此言正与朕意合。”由是深重之。
至元二年秋八月,拜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辞曰:“今三方虽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谬膺重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帝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无以逾卿。”冬十月,召许衡至,传旨令衡入省议事,衡以疾辞。安童即亲候其馆,与语良久,既还,念之不释者累日。三年,帝谕衡曰:“安童尚幼,未更事,善辅导之。汝有嘉谟,当先告之以达朕,朕将择焉。”衡对曰:“安童聪敏,且有执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领解,臣不敢不尽心。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人其中,则难行。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四年三月,安童奏:“内外官须用老成人,宜令儒臣姚枢等入省议事。”帝曰:“此辈虽闲,犹当优养,其令入省议事。”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以安童宜位三公。事下诸儒议,商挺倡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为三公,是崇以虚名而实夺之权也,甚不可。”众曰然,事遂罢。七年四月,奏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各令奏事,并如常制,其大政令,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既得旨矣,今尚书一切径奏,似违前旨。”帝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之,故尔专权耶?不与卿议,非是。”敕如前旨。
八年,陕西省臣也速迭兒建言,比因饥馑,盗贼滋横,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敕中书详议,安童奏曰:“强、窃均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从之。十年春三月,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弘吉剌氏,以玉册金宝立燕王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事。冬十月,帝谕安童及伯颜等曰:“近史天泽、姚枢纂定《新格》,朕已亲览,皆可行之典,汝等亦当一一留心参考,岂无一二可增减者。”各令纪录促议行之。时天下待报死囚五十人,安童奏其中十三人因斗殴杀人,余无可疑。于是诏以所奏十三人免死从军。十一年,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奏各部与大都路官多非才,乞加黜汰。从之。
十二年七月,诏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太子北平王出镇极边,在边十年。二十一年三月,从王归,待罪阙下,帝即召见慰劳之,顿首谢曰:“臣奉使无状,有累圣德。”遂留寝殿,语至四鼓乃出。冬十一月,和礼霍孙罢,复拜中书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二十二年,右丞卢世荣败,诏与诸儒条其所用人及所为事,悉罢之。二十三年夏,中书奏拟漕司诸官姓名,帝曰:“如平章、右丞等,朕当亲择,余皆卿等职也。”安童奏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臣猥承任使,若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惟陛下裁处。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常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幸陛下详察。”帝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奏征前吏部尚书李昶,不起;复奏赐田十顷。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世祖亲讨平之。宗室诖误者,命安童按问,多所平反。尝退朝,自左掖门出,诸免罪者争迎谢,或执辔扶上马,安童毅然不顾。有乘间言于帝曰:“诸王虽有罪,皆帝室近亲也,丞相虽尊,人臣也,何悖慢如此!”帝良久曰:“汝等小人,岂知安童所为?特辱之使改过耳。”是岁,复立尚书省,安童切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哥,别相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二十五年,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二十八年,罢相,仍领宿卫事。三十年春正月,以疾薨于京师乐安里第,年四十九。雨木冰三日。世祖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丧予良弼。”诏大臣监护丧事。大德七年,成宗制赠推忠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忠宪王。碑曰《开国元勋命世大臣之碑》。子兀都带。
兀都带器度宏远,世祖时袭长宿卫。父安童殁,凡赗赙之物,一无所受,以素车朴马归葬只兰秃先茔。事母以孝闻。成宗即位,拜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领太常寺事。为请谥南郊,摄太尉,奉册上尊号、庙号、皇后尊号。常侍掖庭,赞画大政,帝及中宫咸以家人礼待之。大德六年正月薨,年三十一。至大二年,制赠输诚保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简。子拜住,自有传。
○廉希宪
廉希宪,字善用,布鲁海牙子也。幼魁伟,举止异凡兒。九岁,家奴四人盗五马逃去,既获,时于法当死,父怒,将付有司,希宪泣谏止之,俱得免死。又尝侍母居中山,有二奴醉出恶言,希宪曰:“是以我为幼也。”即送系府狱,杖之。皆奇其有识。世祖为皇弟,希宪年十九,得入侍,见其容止议论,恩宠殊绝。希宪笃好经史,手不释卷。一日,方读《孟子》,闻召,急怀以进。世祖问其说,遂以性善义利仁暴之旨为对,世祖嘉之,目曰廉孟子,由是知名。尝与近臣校射世祖前,希宪腰插三矢,有欲取以射者,希宪曰:“汝以我为不能耶?但吾弓力稍弱耳。”左右授以劲弓,三发连中。众惊服曰:“真文武材也。”
岁甲寅,世祖以京兆分地命希宪为宣抚使。京兆控制陇蜀,诸王贵籓分布左右,民杂羌戎,尤号难治。希宪讲求民病,抑强扶弱。暇日从名儒若许衡、姚枢辈谘访治道,首请用衡提举京兆学校,教育人材,为根本计。国制,为士者无隶奴籍,京兆多豪强,废令不行。希宪至,悉令著籍为儒。有民妻与卜者厌诅其夫,杀之,狱成,僚佐皆言方大旱,卜者宜减死,希宪议当伏法,已而大雨立应。
初,世祖受命宪宗,经理河南关右,居数岁,谗者谓王府人多专擅不法,至是,命阿蓝答兒、刘太平检核所部,用酷吏分领其事,大开告讦。希宪曰:“宣抚司事由己出,有罪固当独任,僚属何预。”及事竟,卒无获罪者。己未,宪宗驻跸合州,世祖渡江取鄂州,命希宪入籍府库。希宪引儒生百余,拜伏军门,因言:“今王师渡江,凡军中俘获士人,宜官购遣还,以广异恩。”世祖嘉纳之。还者五百余人。
宪宗崩,讣音至,希宪启曰:“殿下太祖嫡孙,先皇母弟,前征云南,克期抚定,及今南伐,率先渡江,天道可知。且殿下收召才杰,悉从人望,子惠黎庶,率土归心。今先皇奄弃万国,神器无主,愿速还京,正大位以安天下。”世祖然之,且命希宪先行,审察事变。对曰:“刘太平、霍鲁海在关右,浑都海在六盘,征南诸军散处秦蜀,太平要结诸将,其性险诈,素畏殿下英武,倘倚关中形胜,设有异谋,渐不可制,宜遣赵良弼往觇人情事宜。”从之。阿里不哥构乱北边,遣脱忽思发兵河朔,大肆凶暴。真定名士李盘尝奉庄圣太后命侍阿里不哥讲读,脱忽思怒盘不附己,械之,希宪访盘于狱,言于世祖而释之。世祖命希宪赐膳于宗王塔察兒,希宪即以己意白王,宜首建翊戴之谋,王然之,许以身任其事。归启其言,世祖曰:“若此重事,卿何不惧之甚耶!”庚申,至开平,宗室诸王劝进,谦让未允,希宪复以天时人事进言。且曰:“阿里不哥于殿下为母弟,居守朔方,专制有年,或觊望神器,事不可测,宜早定大计。”世祖然之。明日即位,建元中统。希宪上言:“高丽王子倎久留京师,今闻其父死,宜立为王,遣还国,以恩结之。”又言:“鄂兵未还,宜遣使与宋讲好,敕诸军北归。”帝皆从之。
赵良弼还自关右,奏刘太平、霍鲁海反状,皆如希宪言。初分汉地为十道,乃并京兆、四川为一道,以希宪为宣抚使。太平、霍鲁海闻之,乘驿急入京兆,密谋为变。后三日,希宪至,宣布诏旨,遣使安谕六盘。未几,断事官阔阔出遣使来告:浑都海已反,杀所遣使者朵罗台,遣人谕其党密里火者于成都、乞台不花于青居,使各以兵来援,又多与蒙古军奥鲁官兀奴忽等金帛,尽起新军,且约太平、霍鲁海同日俱发。希宪得报,召僚属谓曰:“上新即位,责任吾等,正为今日。不早为之计,殆将无及。”遣万户刘黑马、京兆治中高鹏霄、华州尹史广,掩捕太平、霍鲁海及其党,获之,尽得其奸谋,悉置于狱。复遣刘黑马诛密里火者,总帅汪惟正诛乞台不花,具以驿闻。时关中无兵备,命汪惟良将秦、巩诸军进六盘,惟良以未得上旨为辞,希宪即解所佩虎符银印授之曰:“此皆身承密旨,君但办吾事,制符已飞奏矣。”又付银一万五千两,以充功赏,出库币制军衣。惟良感激,遂行。又发蜀卒更戍及在家余丁,推节制诸军蒙古官八春将之,谓之曰:“君所将之众,未经训练,六盘兵精,勿与争锋,但张声势,使不得东,则大事济矣。”会有诏赦至,希宪命绞太平等于狱,尸于通衢,方出迎诏,人心遂安。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征调诸军、擅以惟良为帅等罪,帝深善之。曰:“《经》所谓行权,此其是也。”别赐金虎符,使节制诸军,且诏曰:“朕委卿以方面之权,事当从宜,毋拘常制,坐失事机。”
西川将纽邻奥鲁官将举兵应浑都海,八春获之,系其党五十余人于乾州狱,送二人至京兆,请并杀之。二人自分必死,希宪谓海僚佐曰:“浑都海不能乘势东来,保无他虑。今众志未一,犹怀反侧,彼军见其将校执囚,或别生心,为害不细。今因其惧死,并加宽释,使之感恩效力,就发此军余丁,往隶八春,上策也。”初,八春既执诸校,其军疑惧,骇乱四出,莫可禁遏,及知诸校获全,纽邻奥鲁官得释,大喜过望。切谕其属出兵效力,人人感悦,八春亦释然开悟,果得精骑数千,将与俱西。诏以希宪为中书右丞,行秦蜀省事。浑都海闻京兆有备,遂西渡河,趋甘州,阿蓝答兒复自和林提兵与之合,分结陇、蜀诸将,又使纽邻兄宿敦为书招纽邻。于是成都帅百家奴,兴元忙古台,青居汪惟正、钦察,俱遣使言,人心危疑,事不可测。希宪遣使深谕戒之,两川诸将素惮希宪威名,按堵从命。浑都海、阿蓝答兒合军而东,诸将失利,河右大震,西土亲王执毕帖木兒辎重皆空,就食秦雍。朝议欲弃两川,退守兴元,希宪力言不可,乃止。会亲王合丹及汪惟良、八春等合兵复战西凉,大败之,俘斩略尽,得二叛首以送,枭之京兆市。事闻,帝大嘉之曰:“希宪真男子也。”进拜平章政事,赐宅一区。时希宪年三十矣。
希宪奏:四川降民,皆散处山谷,宜申敕军吏,禁止俘掠,违者,千户以下与犯人同罪。又禁诸人无贩易生口。由是四川遂安,降者益众。又罢解盐户所摘军,及京兆诸处无籍户之戍灵州屯田者,以宽民力。钦察获宋臣张炳震、王政二人,俱以母老,愿赐矜放,希宪皆遣之还。因为书与宋四川制置余玠,谕以天道人事,玠得书,愧感自守,不敢复轻动。巩昌帅府言,镇戎州有谋为叛者,连引四百余人,希宪详推之,惟诛首恶五人。宋将刘整以泸州降,尽系前归宋者数百人待报。希宪奏释之,且致书宰臣,待整以恩,当得其死力。整后首建取襄阳之策,果立勋效。宋将家属之在北者,希宪岁给其粮,仕于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亲,人皆感之。
李璮反山东,事连王文统,平章赵璧素忌希宪勋名,因言文统由张易、希宪荐引,遂至大用,且关中形胜之地,希宪得民习,有商挺、赵良弼为之辅,此事宜关圣虑。帝曰:“希宪自幼事朕,朕知其心,挺、良弼皆正士,何虑焉。”蜀降人费正寅以私怨谮希宪因李璮叛,亦修城治兵,潜畜异志。帝因惑之,命中书右丞南合代希宪行省,且覆视所告事,卒无实状。诏希宪还京师。陛见,言曰:“方关陕叛乱,川蜀未宁,事急星火,臣随宜行事,不谋佐贰,如寅所言,罪止在臣,臣请逮系有司。”帝抚御床曰:“当时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果何罪!”慰谕良久。进拜中书平章政事。一日夜半,召希宪入禁中,从容道籓邸时事,因及赵璧所言。希宪曰:“昔攻鄂时,贾似道作木栅环城,一夕而成,陛下顾扈从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刘秉忠、张易进曰‘山东王文统,才智士也,今为李璮幕僚’。诏问臣,臣对‘亦闻之,实未尝识其人也’。”帝曰:“朕亦记此。”
希宪在中书,振举纲维,综劾名实,汰逐冗滥,裁抑侥幸,兴利除害,事无不便,当时翕然称治,典章文物,粲然可考。又建言:“国家自开创已来,凡纳土及始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将六十年,子孙皆奴视部下,都邑长吏,皆其皁隶僮使,前古所无,宜更张之,使考课黜陟。”始议行迁转法。
至元元年,丁母忧,率亲族行古丧礼,勺饮不入口者三日,恸则呕血,不能起,寝卧草土,庐于墓傍。宰执以忧制未定,欲极力起之,相与诣庐,闻号痛声,竟不忍言。未几,有诏夺情起复,希宪虽不敢违旨,然出则素服从事,入必缞绖。及丧父,亦如之。
奸臣阿合马领左右部,专总财赋,会其党相攻击,帝命中书推覆,众畏其权,莫敢问。希宪穷治其事,以状闻,杖阿合马,罢所领归有司。帝谕希宪曰:“吏废法而贪,民失业而逃,工不给用,财不赡费,先朝患此久矣。自卿等为相,朕无此忧。”对曰:“陛下圣犹尧、舜,臣等未能以皋陶、稷、契之道赞辅治化,以致太平,怀愧多矣。今日小治,未足多也。”因论及魏征,对曰:“忠臣良臣,何代无之,顾人主用不用尔。”有内侍传旨入朝堂,言某事当尔,希宪曰:“此阉宦预政之渐,不可启也。”遂入奏,杖之。
言者讼丞相史天泽亲党布列中外,威权日盛,渐不可制。诏罢天泽政事,使待鞫问。希宪进曰:“天泽事陛下久,知天泽深者,无如陛下。始自潜籓,多经任使,将兵牧民,悉有治效。陛下知其可付大事,用为辅相。小人一旦有言,陛下当熟察其心迹,果有肆横不臣者乎?今日信臣,故臣得预此旨,他日有讼臣者,臣亦遭疑矣。臣等备员政府,陛下之疑信若此,何敢自保。天泽既罢,亦当罢臣。”帝良久曰:“卿且退,朕思之。”明日,帝召希宪谕曰:“昨思之,天泽无对讼者。”事遂解。又有讼四川帅钦察者,帝敕中书急遣使诛之。明日,希宪覆奏,帝怒曰:“尚尔迟回耶!”对曰:“饮察大帅,以一小人言被诛,民心必骇,收系至此,与讼者廷对,然后明其罪于天下为宜。”诏遣能者按问。其后事竟无实,钦察得免。
希宪每奏议帝前,论事激切,无少回惜。帝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为天子臣,乃尔木强耶?”希宪对曰:“王府事轻,天下事重,一或面从,天下将受其害,臣非不自爱也。”方士请炼大丹,敕中书给所需,希宪具以秦、汉故事奏,且曰:“尧、舜得寿,不因大丹也。”帝曰:“然。”遂却之。时方尊礼国师,帝命希宪受戒,对曰:“臣受孔子戒矣。”帝曰:“孔子亦有戒耶?”对曰:“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五年,始建御史台,继设各道提刑按察司。时阿合马专总财利,乃曰:“庶务责成诸路,钱谷付之转运,今绳治之如此,事何由办?”希宪曰:“立台察,古制也,内则弹劾奸邪,外则察视非常,访求民瘼,裨益国政,无大于此。若去之,使上下专恣贪暴,事岂可集耶!”阿合马不能对。
七年,诏释京师系囚。西域人匿赞马丁,用事先朝,资累巨万,为怨家所告,系大都狱,既释之矣,时希宪在告,实不预其事。是秋,车驾还自上都,怨家诉于帝,希宪取堂判补署之,曰:“天威莫测,岂可幸其独不署以苟免耶!”希宪入见,以诏书为言,帝曰:“诏释囚耳,岂有诏释匿赞马丁耶?”对曰:“不释匿赞马丁,臣等亦未闻有此诏。”帝怒曰:“汝等号称读书,临事乃尔,宜得何罪?”对曰:“臣等忝为宰相,有罪当罢退。”帝曰:“但从汝言。”即与左丞相耶律铸同罢。一日,帝问侍臣,希宪居家何为,侍臣以读书对。帝曰:“读书固朕所教,然读之而不肯用,多读何为。”意责其罢政而不复求进也。阿合马因谗之曰:“希宪日与妻子宴乐尔。”帝变色曰:“希宪清贫,何从宴设!”希宪尝有疾,帝遣医三人诊视,医言须用沙糖作饮。时最艰得,家人求于外,阿合马与之二斤,且致密意。希宪却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终不以奸人所与求活也。”帝闻而遣赐之。
嗣国王头辇哥行省镇辽阳,有言其扰民不便者。十一年,诏起希宪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将行,肩舆入辞,赐坐,帝曰:“昔在先朝,卿深识事机,每以帝道启朕。及鄂汉班师,屡陈天命,朕心不忘,丞相卿实宜为,顾退托耳。辽够Р幌率万,诸王、国婿分地所在,彼皆素知卿能,故命卿往镇,体朕此意。”辽东多亲王,使者传令旨,官吏立听,希宪至,始革正之。有西域人自称驸马,营于城外,系富民,诬其祖父尝贷息钱,索偿甚急,民诉之行省,希宪命收捕之。其人怒,乘马入省堂,坐榻上,希宪命捽下跪,而问之曰:“法无私狱,汝何人,敢擅系民?”令械系之。其人惶惧求哀,国王亦为之请,乃稍宽,令待对,举营夜遁。俄诏国王归国,希宪独行省事。朝廷降钞买马六千五百,希宪遣买于东州,得羡余马千三百。希宪曰:“上之则若自衒。”即与他郡之不及者,以其直还官。长公主及国婿入朝,纵猎郊原,扰民为甚,希宪面谕国婿,欲入奏之。国婿惊愕,入语公主,公主出,饮希宪酒曰:“从者扰民,吾不知也。请以钞万五千贯还敛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贵人过者,皆莫敢纵。
十二年,右丞阿里海牙下江陵,图地形上于朝,请命重臣开大府镇之。帝急召希宪还,使行省荆南,赐坐,谕曰:“荆南入我版籍,欲使新附者感恩、未来者向化,宋知我朝有臣如此,亦足以降其心。南土卑湿,于卿非宜,今以大事付托,度卿不辞。”赐田以养居者,马五十以给从者。希宪曰:“臣每惧才识浅近,不能胜负大任,何敢辞疾。然敢辞新赐。”复有诏,令希宪承制授三品以下官。希宪冒暑疾驱以进。至镇,阿里海牙率其属郊迎,望拜尘中,荆人大骇。即日禁剽夺,通商贩,兴利除害,兵民按堵。首录宋故宣抚、制置二司幕僚能任事者,以备采访,仍择二十余人,随材授职。左右难之,希宪曰:“今皆国家臣子也,何用致疑。”时宋故官礼谒大府,必广致珍玩,希宪拒之,且语之曰:“汝等身仍故官,或不次迁擢,当念圣恩,尽力报效。今所馈者,若皆己物,我取之为非义;一或系官,事同盗窃;若敛于民,不为无罪。宜戒慎之。”皆感激谢去。令凡俘获之人,敢杀者,以故杀平民论。为军士所虏,病而弃之者,许人收养;病愈,故主不得复有。立契券质卖妻子者,重其罪,仍没入其直。先时,江陵城外蓄水扞御,希宪命决之,得良田数万亩,以为贫民之业。发沙市仓粟之不入官籍者二十万斛,以赈公安之饥。大纲既举,乃曰:“教不可缓也。”遂大兴学,选教官,置经籍,旦日亲诣讲舍,以厉诸生。西南溪洞,及思、播田、杨二氏,重庆制置赵定应,俱越境请降。事闻,帝曰:“先朝非用兵不可得地,今希宪能令数千百里外越境纳土,其治化可见也。”关吏得江陵人私书,不敢发,上之,枢密臣发之帝前,其中有曰:“归附之初,人不聊生。皇帝遣廉相出镇荆南,岂惟人渐德化,昆虫草木,咸被泽矣。”帝曰:“希宪不嗜杀人,故能尔也。”
希宪疾久不愈,十四年春,近臣董文忠言:“江陵湿热,如希宪病何?”即召希宪还,江陵民号泣遮道留之不得,相与画像建祠。希宪还,囊橐萧然,琴书自随而已。帝知其贫,特赐白金五千两、钞万贯。五月,至上都,太常卿田忠良来问疾,希宪谓曰:“上都圣上龙飞之地,天下视为根本。近闻龙冈遗火,延烧民居,此常事耳,慎勿令妄谈地理者惑动上意。”未几,果有数辈以徙置都邑事奏,枢密副使张易、中书左丞张文谦与廷辨,力言不可,帝不悦。明日,召忠良质其事,忠良以希宪语对,帝曰:“希宪病甚,犹虑及此耶?”其议遂止。诏征扬州名医王仲明视希宪疾,既至,希宪服其药,能杖而起,帝喜谓希宪曰:“卿得良医,疾向愈矣。”对曰:“医持善药以疗臣疾,苟能戒慎,则诚如圣谕;设或肆惰,良医何益。”盖以医讽谏也。
会议立门下省,帝曰:“侍中非希宪不可。”遣中使谕旨曰:“鞍马之任,不以劳卿,坐而论道,时至省中,事有必须执奏,肩舆以入可也。”希宪附奏曰:“臣疾何足恤。输忠效力,生平所愿。”皇太子亦遣人谕旨曰:“上命卿领门下省,无惮群小,吾为卿除之。”竟为阿合马所沮。
十六年春,赐钞万贯,诏复入中书,希宪称疾笃。皇太子遣侍臣问疾,因问治道,希宪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臣病虽剧,委之于天。所甚忧者,大奸专政,群小阿附,误国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开圣意,急为屏除,不然,日就沉彖,不可药矣。”戒其子曰:“丈夫见义勇为,祸福无预于己,谓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为不可及,是自弃也。天下事苟无牵制,三代可复也。”又曰:“汝读《狄梁公传》乎?梁公有大节,为不肖子所坠,汝辈宜慎之!”
十七年十一月十九夜,有大星陨于正寝之旁,流光照地,久之方灭。是夕,希宪卒,年五十。大德八年,赠忠清粹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魏国公,谥文正。加赠推忠佐理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恆阳王,谥如故。
子六人:孚,佥辽阳等处行中书事;恪,台州路总管;恂,中书平章政事;忱,邵武路总管;恆,御史中丞;惇,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从弟希贤。
希贤字达甫,一名中都海牙。伯父布鲁海牙尝曰:“是兒刚果,当大吾家。”年二十余,与从兄希宪同侍世祖,出入禁中,小心慎密。至元初,北部王拘杀使者,世祖选使往谕之,廷臣推希贤。至则布上意,辞旨条暢,王悔谢,为设宴,赠貂裘一袭、白金一笏。还奏,帝喜,赐以御膳。寻进中议大夫、兵部尚书。左丞相伯颜伐宋,既渡江,至元十二年春,授希贤礼部尚书,佩金虎符,与工部侍郎严中范、秘书丞柴紫芝持国书使宋。三月丙戌,至广德军独松关,守关者不知为使,袭而杀之。张濡以为己功,受赏,知广德军。明年宋亡,获张濡杀之,诏遣使护希贤丧归,后复籍濡家赀付其家。希贤死时,年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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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伯颜
伯颜,蒙古八邻部人。曾祖述律哥图,事太祖,为八邻部左千户。祖阿剌,袭父职,兼断事官,平忽禅有功,得食其地。父晓古台世其官,从宗王旭烈兀开西域。伯颜长于西域。至元初,旭烈兀遣入奏事,世祖见其貌伟,听其言厉,曰:“非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与谋国事,恆出廷臣右,世祖益贤之,敕以中书右丞相安童女弟妻之,若曰“为伯颜妇,不惭尔氏矣”。二年七月,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诸曹白事,有难决者,徐以一二语决之。众服曰:“真宰辅也。”四年,改中书右丞。七年,迁同知枢密院事。十年春,持节奉玉册立燕王真金为皇太子。
十一年,大举伐宋,与史天泽并拜中书左丞相,行省荆湖。时荆湖、淮西各建行省,天泽言,号令不一,或致败事。诏改淮西行省为行枢密院。天泽又以病,表请专任伯颜,乃以伯颜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所属并听节制。秋七月,陛辞,世祖谕之曰:“昔曹彬以不嗜杀平江南,汝其体朕心,为吾曹彬可也。”
九月甲戌朔,会师于襄阳,分军为三道并进。丙戌,伯颜与平章阿术由中道循汉江趋郢州。万户武秀为前锋,遇水泺,霖雨水溢,无舟不能涉。伯颜曰:“吾且飞渡大江,而惮此潢潦耶!”乃召一壮士,负甲仗,骑而前导,麾诸军毕济。癸巳,次盐山,距郢州二十里。郢在汉水北,以石为城,宋人又于汉水南筑新郢,横铁绳,锁战舰,密树桩木水中。下流黄家湾堡,亦设守御之具,堡之西有沟,南通藤湖,至江仅数里。乃遣总管李庭、刘国杰攻黄家湾堡,拔之,破竹席地,荡舟由藤湖入汉江。诸将请曰:“郢城,我之喉襟,不取,恐为后患。”伯颜曰:“用兵缓急,我则知之。攻城,下策也,大军之出,岂为此一城哉!”遂舍郢,顺流下。伯颜、阿术殿后,不满百骑。十月戊午,行大泽中,郢将赵文义、范兴以骑二千来袭,伯颜、阿术未及介胄,亟还军迎击之。伯颜手杀文义,擒范兴杀之,其士卒死者五百人,生获数十人。
甲子,次沙洋。乙丑,命断事官杨仁风招之,不应。复使一俘持黄榜、檄文,传赵文义首,入城,招其守将王虎臣、王大用。虎臣等斩俘,焚黄榜。裨将傅益以水军十七人来降,虎臣等又斩其军之欲降者。伯颜复命吕文焕招之,又不应。日暮,风大起,伯颜命顺风掣金汁砲,焚其庐舍,烟焰涨天,城遂破。万户忙古歹生擒虎臣、大用等四人,余悉屠之。丙寅,次新城,令万户帖木兒、史弼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射黄榜、檄文于城中以招之。其守将边居谊,邀吕文焕与语。丁卯,文焕至城下,飞矢中右臂,奔还。戊辰,其总制黄顺逾城出降,即授招讨使,佩以金符,令呼城上军,其部曲即缒城下,居谊邀入城,悉斩之。己巳,其副都统制任宁亦降,居谊终不出,乃令总管李庭攻破其外堡,诸军蚁附而登,拔之。余众三千,犹力战而死,居谊举家自焚。遂并诛王虎臣、王大用等四人。
十一月丙戌,次复州,知州翟贵以城降。诸将请点视其仓库军籍,遣官镇抚,伯颜不听,谕诸将不得入城,违者以军法论。阿术使右丞阿里海牙来言渡江之期,伯颜不答。明日又来,又不答。阿术乃自来,伯颜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余人知吾实乎?”潜刻期而去。乙未,军次蔡店。丁酉,往观汉口形势。宋淮西制置使夏贵等,以战舰万艘,分据要害,都统王达守阳逻堡,京湖宣抚硃礻异孙以游击军扼中流,兵不得进。千户马福建言,沦河口可通沙芜入江,伯颜使觇沙芜口,夏贵亦以精兵守之。乃围汉阳军,声言由汉口渡江,贵果移兵援汉阳。
十二月丙午,军次汉口。辛亥,诸将自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先遣万户阿剌罕以兵拒沙芜口,逼近武矶,巡视阳罗城堡,径趋沙芜,遂入大江。壬子,伯颜战舰万计,相踵而至,以数千艘泊于沦河湾口,屯布蒙古、汉军数十万骑于江北。诸将言:“沙芜南岸,彼战船在焉,可攻而取。”伯颜曰:“吾亦知其可必取,虑汝辈贪小功,失大事;一举渡江,收其全功可也。”遂令修攻具,进军阳罗堡。癸丑,遣人招之,不应。甲寅,再遣人招之,其将士皆曰:“我辈受宋厚恩,戮力死战,此其时也,安有叛逆归降之理。备吾甲兵,决之今日,我宋天下,犹赌博孤注,输赢在此一掷尔。”伯颜麾诸将攻之,三日不克。有术者来言:“天道南行,金、木相犯,若二星交过,则江可渡。”伯颜却之,使勿言。乃密谋于阿术曰:“彼谓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坚,攻之徒劳。汝今夜以铁骑三千,泛舟直趋上流,为捣虚之计,诘旦渡江袭南岸。已过,则速遣人报我。”乙卯,分遣右丞阿里海牙督万户张弘范、忽失海牙、折的迷失等,先以步骑攻阳罗堡,夏贵来援。遂俾阿术出其不意,率万户晏彻兒、忙古歹、史格、贾文备四翼军,溯流西上四十里,对青山矶而泊。是夜,雪大作,遥见南岸多露沙洲,阿术登舟,指示诸将,令径趋是洲,载马后随。万户史格一军先渡,为其都统程鹏飞所却。阿术横身荡决,血战中流,擒其将高邦显等,死者无算,鹏飞被七创,败走,得船千余艘,遂得南岸。阿术与镇抚何玮等数十人,攀岸步斗,开而复合者数四。南军阻水,不得相薄,遂起浮桥,成列而渡。阿里海牙继遣张荣实、解汝楫等四翼军,舳舻相衔,直抵夏贵。贵引麾下军数千先遁,诸军乘之,斩溺不可数计,追至鄂州东门而还。丙辰,阿术遣使来报,伯颜大喜,挥诸将急攻破阳罗堡,斩王达。宋军大溃,数十万众死伤几尽。夏贵仅以身免,走至白虎山。诸将谓贵大将,不可使逸去,请追之。伯颜曰;“阳罗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而贵走代吾使,不必追也。”丁巳,伯颜登武矶山,大江南北,皆我军也,诸将称贺,伯颜辞谢之。
阿术还渡江,议兵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先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为万全计。”伯颜从之。己未,师次鄂州,遣吕文焕、杨仁风等谕之曰:“汝国所恃者,江、淮而已,今我大兵飞渡长江,如履平地,汝辈何不速降。”鄂恃汉阳,将战,乃焚其战舰三千艘,火照城中,两城大恐。庚申,知鄂州张晏然、知汉阳军王仪、知德安府来兴国,皆以城降,程鹏飞以其军降。壬戌,定新附官品级,撤宋兵,分隶诸将。先是,边民戍卒陷入宋境者,悉纵遣之。丁卯,遣万户也的哥、总管忽都歹,入奏渡江之捷。分命阿剌罕先锋黄头取寿昌粮四十万斛,以充军饷。留右丞阿里海牙等,以兵四万分省于鄂,规取荆湖。己巳,伯颜与阿术以大军水陆东下,俾阿术先据黄州。
十二年春正月癸酉朔,至黄州。甲戌,沿江制置副使、知黄州陈奕降,伯颜承制授奕沿江大都督。奕遣书至涟水招其子岩,岩降。遣吕文焕、陈奕以书招蕲州安抚使管宗模,复遣阿术以舟师造其城下。癸未,伯颜至蕲州,宗模出降,即承制授以淮西宣抚使,留万户带塔兒守之。阿术复以舟师先趋江州,兵部尚书吕师夔在江州,与知州钱真孙遣人来迎降。丙戌,伯颜至江州,即以师夔为江州守。师夔设宴庾公楼,选宋宗室女二人,盛饰以献,伯颜怒曰:“吾奉圣天子明命,兴仁义之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志乎!“斥遣之。知南康军叶阊来降,殿前都指挥使、知安庆府范文虎亦奉书纳款,阿术遂率舟师造安庆,文虎出降。伯颜至湖口,遣千户宁玉系浮桥以渡,风迅水驶,桥不能成,乃祷于大孤山神,有顷,风息桥成,大军毕渡。二月壬寅朔,伯颜至安庆,承制授文虎两浙大都督,文虎以其从子友信知安庆府事,命万户乔珪戍之。丁未,次池州,都统制张林以城降;戊申,通判权州事赵昴发与其妻自经死,伯颜入城,见而怜之,令具衣衾葬焉。
宋宰臣贾似道遣宋京致书,请还已降州郡,约贡岁币。伯颜遣武略将军囊加歹同其介阮思聪报命,止京以待,且使谓似道曰:“未渡江,议和入贡则可,今沿江诸郡皆内附,欲和,则当来面议也。”囊加歹还,乃释宋京。庚申,发池州,壬戌,次丁家洲。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十三万,号百万,步军指挥使孙虎臣为前锋,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伯颜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进,砲声震百里。宋军阵动,贵先遁,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闻之,仓皇失措,遽鸣金收军,军溃。众军大呼曰:“宋军败矣!”诸战舰居后者,阿术促骑召之,挺身登舟,手柁冲敌船,舳舻相荡,乍分乍合。阿术以小旗麾何玮、李庭等并舟深入,伯颜命步骑左右掎之,追杀百五十余里,溺死无算,得船二千余艘,及其军资器仗、图籍符印。似道东走扬州,贵走庐州,虎臣走泰州。甲子,攻太平州。丁卯,知州孟之缙及知无为军刘权、知镇巢军曹旺、知和州王喜,俱以城降。庚午,师次建康之龙湾,大赉将士。三月癸酉,宋沿江制置赵溍遁,溍兄淮起兵溧阳,就执而死。都统徐王荣、翁福等以城降,命招讨使唆都守之。知镇江府洪起畏遁,总管石祖忠以城降。知宁国府赵与可遁,知饶州唐震死,而江东诸郡皆下。淮西滁州诸郡亦相继降。
丙子,国信使廉希贤至建康,传旨令诸将各守营垒,毋得妄有侵掠。希贤与严忠范等奉命使宋,请兵自卫,伯颜曰:“行人以言不以兵,兵多,徒为累使事。”希贤固请,与之。丙戌,至独松岭,果为宋人所杀。庚寅,伯颜遣左右司员外郎石天麟诣阙奏事,世祖大悦,悉可其奏。伯颜以行中书省驻建康,阿塔海、董文炳以行枢密院驻镇江,阿术别奉诏攻扬州。江东岁饥,民大疫,伯颜随赈救之,民赖以安。宋人遣都统洪模移书徐王荣等,言杀使之事太皇太后及嗣君实不知,皆边将之罪,当按诛之,愿输币,请罢兵通好。伯颜曰:“彼为谲诈之计,以视我之虚实。当择人以同往,观其事体,宣布威德,令彼速降。”乃命议事官张羽等持王荣答书,至平江驿,宋人又杀之。
四月乙丑,有诏以时暑方炽,不利行师,俟秋再举。伯颜奏曰:“宋人之据江海,如兽保险,今已扼其吭,少纵之则逸而逝矣。”世祖语使者曰:“将在军,不从中制,后法也。宜从丞相言。”五月丁亥,复命奉御爱先传旨,召伯颜赴阙,以阿剌罕为参政,留治省事。伯颜至镇江,会诸将计事,令各还镇,乃渡江北行,入见于上都。七月癸未,进中书右丞相,让功于阿术,遂以阿术为左丞相。八月癸卯,受命还行省,付以诏书,俾谕宋主。乃取道益都,行视沂州等军垒,调淮东都元帅孛鲁欢、副都元帅阿里伯,以所部兵沂淮而进。九月戊寅,会师淮安城下,遣新附官孙嗣武叩城大呼,又射书城中,谕守将使降,皆不应。庚辰,招讨别吉里迷失拒北城西门,伯颜与孛鲁欢、阿里伯亲临南城堡,挥诸将长驱而登,拔之,溃兵欲奔大城,追袭至城门,斩首数百级,遂平其南堡。丙戌,次宝应军。戊子,次高邮。十月庚戌,围扬州。召诸将指授方略,留孛鲁欢、阿里伯守湾头新堡,众军南行。壬戌,至镇江,罢行院,以阿塔海、董文炳同署事。
十一月乙亥,伯颜分军为三道,期会于临安。参政阿剌罕等为右军,以步骑自建康出四安,趋独松岭;参政董文炳等为左军,以舟师自江阴循海趋澉浦、华亭;伯颜及右丞阿塔海由中道,节制诸军,水陆并进。壬午,伯颜军至常州。先是,常州守王宗洙遁,通判王虎臣以城降,其都统制刘师勇与张彦、王安节等复拒之,推姚次守,固拒数月不下。伯颜遣人至城下,射书城中招谕:勿以已降复叛为疑,勿以拒敌我师为惧。皆不应。乃亲督帐前军临南城,又多建火砲,张弓弩,昼夜攻之。浙西制置文天祥遣尹玉、麻士龙来援,皆战死。甲申,伯颜叱帐前军先登,竖赤旗城上,诸军见而大呼曰:“丞相登矣。”师毕登。宋兵大溃,拔之,屠其城,姚醇巴ㄅ谐聻莸人乐,生获王安节,斩之。刘师勇变服单骑奔平江,诸将请追之,伯颜曰:“勿追,师勇所过,城守者胆落矣。”以行省都事马恕为常州尹。遣蒙古军都元帅阇里帖木兒、万户怀都先据无锡州,万户忙古歹、晏彻兒巡太湖,遣监战亦乞里歹、招讨使唆都、宣抚使游显,会阇里帖木兒先趋平江。
庚寅,遣降人游介实奉诏书副本使于宋,仍以书谕宋大臣。十二月辛丑,次无锡,宋将作监柳岳等奉其国主及太皇太后书,并宋之大臣与伯颜书来见,垂泣而言曰:“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幼冲,且在衰绖中。自古礼不伐丧,望哀恕班师,敢不每年进奉修好。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耳。”伯颜曰:“主上即位之初,奉国书修好,汝国执我行人一十六年,所以兴师问罪。去岁又无故杀害廉奉使等,谁之过欤?如欲我师不进,将效钱王纳土乎?李主出降乎?尔宋昔得天下于小兒之手,今亦失于小兒之手,盖天道也,不必多言。”岳顿首泣不已。遣招讨使抄兒赤,以柳岳来使事,及严奉使所赍国书入奏。
先是,平江守潜说友遁,通判胡玉等既以城降,而复为宋人所据。甲辰,众军次平江,都统王邦杰、通判王矩之率众出降。庚戌,遣囊加歹同其使柳岳还临安。以忙古歹、范文虎行两浙大都督事。遣宁玉修吴江长桥,不旬日而成。庚申,囊加歹同宋尚书夏士林、侍郎吕师孟、宗正少卿陆秀夫以书来,请尊世祖为伯父,而世修子侄之礼,且约岁币银二十五万两,帛二十五万匹。癸亥,遣囊加歹同师孟等还临安。遣忙古歹、范文虎会阿剌罕、昔里伯取湖州,知州赵良淳死之。丙寅,赵与可以城降。伯颜发平江,留游显、怀都、忽都不花屯兵镇守。别遣宁玉守长桥。
十三年正月己巳,次嘉兴,安抚刘汉杰以城降,留万户忽都虎等戍之。癸酉,宋军器监刘庭瑞以其宰臣陈宜中等书来,即遣回。乙亥,宜中遣御史刘岊奉宋主称臣表文副本,及致书伯颜,约会长安镇。辛巳,众军至崇德。宜中又令都统洪模,持书同囊加歹来见。壬午,次长安镇,宜中等不至。癸未,进军临平镇。甲申,次阜亭山,宋主遣知临安府贾余庆,同宗室保康军承宣使尹甫、和州防御使吉甫,奉传国玺及降表诣军前。伯颜受讫,遣囊加歹以余庆等还临安,召宋宰臣出议降事。时宜中已遁,以文天祥代为丞相,不拜,自请至军前。乙酉,进军至临安北十五里,分遣董文炳、吕文焕、范文虎巡视城堡,安谕军民。囊加歹、洪模来报,宜中与张世杰、苏刘义、刘师勇等,挟益王、广王下浙江,航海而南,惟谢太后及幼主在宫中。伯颜亟遣使谕右军阿剌罕、奥鲁赤,左军董文炳、范文虎,据守浙江,以劲兵五千人追之,不及而还。
丙戌,禁军士毋入城,遣吕文焕持黄榜谕临安中外军民,俾安堵如故。先是,三衙卫士,白昼杀人,闾里小民,乘乱剽掠,至是民皆安之。丁亥,遣程鹏飞、洪双寿等入宫,慰谕谢后。戊子,谢后遣丞相吴坚、文天祥,枢密谢堂,安抚贾余庆,内官邓惟善来见,伯颜慰遣之,顾天祥举动不常,疑有异志,留之军中。天祥数请归,伯颜笑而不答。天祥怒曰:“我此来为两国大事,彼皆遣归,何故留我?”伯颜曰:“勿怒。汝为宋大臣,责任非轻,今日之事,政当与我共之。”令忙古歹、唆都馆伴羁縻之。令程鹏飞、洪双寿同贾余庆易宋主削帝号降表。己丑,驻军临安城北之湖州市。遣千户囊加歹等以宋传国玺入献。
庚寅,伯颜建大将旗鼓,率左右翼万户,巡临安城,观潮于浙江。暮还湖州市,宋宗室大臣皆来见。辛卯,万户张弘范、郎中孟祺同程鹏飞,以所易降表及宋主、谢后谕未附州郡手诏至军前。令镇抚唐古歹罢文天祥所招募义兵二万余人。壬辰,伯颜登狮子峰,观临安形势。命唆都抚谕军民,部分诸将,共守其城,护其宫。癸巳,谢后复使人来劳问,仍以温言慰遣之。甲午,分置其三衙诸司兵于各翼,以俟调遣;其生募等军,愿归者听。分遣萧郁、王世英等,招谕衢、信诸州。二月丁酉,遣刘颉等往淮西招夏贵,仍遣别将徇地浙东、西,于是知严州方回、知婺州刘怡、知台州杨必大、知处州梁椅,并以城降。
命右丞张惠,参政阿剌罕、董文炳、吕文焕入见谢后,宣布德意,以慰谕之。辛丑,宋主率文武百僚,望阙拜发降表。伯颜承制,以临安为两浙大都督府,忙古歹、范文虎入治府事。复命张惠、阿剌罕、董文炳、吕文焕等入城,籍其军民钱谷之数,阅实仓库,收百官诰命、符印图籍,悉罢宋官府。取宋主居之别室。分遣新附官招谕湖南北、两广、四川未下州郡。部分诸将,分屯要害,仍禁人不得侵坏宋氏山陵。是日,进军浙江之浒,潮不至者三日,人以为天助。
癸卯,谢后命吴坚、贾余庆、谢堂、家铉翁、刘岊与文天祥并为祈请使,杨应奎、赵若秀为奉表押玺官,赴阙请命。伯颜拜表称贺曰:
臣伯颜言:国家之业大一统,海岳必明主之归;帝王之兵出万全,蛮夷敢天威之抗。始干戈之爰及,迄文轨之会同。区宇一清,普天均庆。臣伯颜等诚欢诚忭,顿首顿首,恭惟皇帝陛下,道光五叶,统接千龄。梯航日出之邦,冠带月支之域;际丹崖而述职,奄瀚海而为家。独此岛夷,弗遵声教,谓江湖可以保逆命,舟楫可以敌王师。连兵负固,逾四十年,背德食言,难一二计。当圣主飞渡江南之日,遣行人乞为城下之盟。逮凯奏之言旋,辄诈谋之复肆。拘囚我信使,忘乾坤再造之恩;招纳我叛臣,盗涟海三城之地。我是以有六载襄樊之讨,彼居然无一介行李之来。祸既出于自求,怒致闻于斯赫。臣伯颜等,肃将禁旅,恭行天诛。爰从襄汉之上流,复出武昌之故渡。籓屏一空于江表,烽烟直接于钱塘。尚无度德量力之心,荐有杀使毁书之事。属庙谟之亲廪,谓根本之宜先。乃命阿剌罕取道于独松,董文炳进师于海渚,臣与阿塔海忝司中阃,直指伪都。掎角之势既成,水陆之师并进。常州已下,列郡传檄而悉平;临安为期,诸将连营而毕会。彼知穷蹙,迭致哀鸣。始则有为侄纳币之祈,次则有称籓奉玺之请。顾甘言何益于实事,率锐卒直抵于近郊。召来用事之大臣,放散思归之卫士。崛强心在,四郊之横草都无;飞走计穷,一片之降幡始竖。其宋国主已于二月初五日,望阙拜伏归附讫。所有仓廪府库,封籍待命外,臣奉扬宽大,抚戢吏民,九衢之市肆不移,一代之繁华如故。兹惟睿算,卓冠前王,视万里如目前,运天下于掌上。致令臣等,获对明时,歌《七德》以告成,深切龙庭之想,上万年而为寿,敬陈虎拜之词。臣伯颜等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戊申,坚等发临安,堂不行。癸丑,宋福王与芮奉书于伯颜,辞甚恳切,伯颜曰:“尔国既以归降,南北共为一家,王勿疑,宜速来,同预大事。”且遣迓之。戊午,夏贵以淮西降。庚申,命囊加歹传旨,召伯颜偕宋君臣入朝。三月丁卯,伯颜入临安,俾郎中孟祺籍其礼乐祭器、册宝、仪仗、图书。庚午,囊加歹至。甲戌,与芮来。伯颜议以阿剌罕、董文炳留治行省事,以经略闽、粤;忙古歹以都督镇浙西;唆都以宣抚使镇浙东;唐兀歹、李庭护送宋君臣北上。乙亥,伯颜发临安。丁丑,阿塔海等宣诏,趣宋主、母后入觐,听诏毕,即日俱出宫,惟谢后以疾独留,隆国夫人黄氏、宫人从行者百余人,福王与芮、沂王乃猷、谢堂、杨镇而下,官属从行者数千人,三学之士数百人。宋主求见,伯颜曰:“未入朝,无相见之礼。”
五月乙未,伯颜以宋主至上都,世祖御大安阁受朝,降授宋主鳷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封瀛国公。宋平,得府三十七、州百二十八、关监二、县七百三十三。命伯颜告于天地宗庙,大赦天下。帝劳伯颜,伯颜再拜谢曰:“奉陛下成算,阿术效力,臣何功之有。”复拜同知枢密院,赐银鼠青鼠只孙二十袭。裨校有功者百二十三人,赏银有差。
初,海都称兵内向,诏以右丞相安童佐皇子北平王那木罕,统诸军于阿力麻里备之。十四年,诸王昔里吉劫北平王,拘安童,胁宗王以叛,命伯颜率师讨之,与其众遇于斡鲁欢河,夹水而阵,相持终日,俟其懈,麾军为两队,掩其不备,破之,昔里吉走死。十八年二月,世祖命燕王抚军北边,以伯颜从,仍谕之曰:“伯颜才兼将相,忠于所事,故俾从汝,不可以常人遇之。”燕王每与论事,尊礼有加。是岁,颁群臣食邑,诏益以藤州等处四千九百七十七户。
伯颜之取宋而还也,诏百官郊迎以劳之,平章阿合马先百官半舍道谒,伯颜解所服玉钩绦遗之,且曰:“宋宝玉固多,吾实无所取,勿以此为薄也。”阿合马谓其轻己,思中伤之,乃诬以平宋时取其玉桃盏,帝命按之,无验,遂释之,复其任。阿合马既死,有献此盏者,帝愕然曰:“几陷我忠良!”别吉里迷失尝诬伯颜以死罪,未几,以它罪诛,敕伯颜临视,伯颜与之酒,怆然不顾而返。世祖问其故,对曰:“彼自有罪,以臣临之,人将不知天诛之公也。”
二十二年秋,宗王阿只吉失律,诏伯颜代总其军。先是,边兵尝乏食,伯颜令军中采蔑怯叶兒及蓿敦之根贮之,人四斛,草粒称是,盛冬雨雪,人马赖以不饥。又令军士有捕塔剌不欢之兽而食者,积其皮至万,人莫知其意。既而遣使辇至京师,帝笑曰:“伯颜以边地寒,军士无衣,欲易吾缯帛耳。”遂赐以衣。二十四年春二月,或告乃颜反,诏伯颜窥觇之,乃多载衣裘入其境,辄以与驿人。既至,乃颜为设宴,谋执之,伯颜觉,与其从者趋出,分三道逸去。驿人以得衣裘故,争献健马,遂得脱,驰还白状。夏四月,乃颜反,从世祖亲征。奏李庭、董士选将汉军,得以汉法战。乃颜之党金家奴、塔不歹进逼乘舆,汉军力战,乃皆溃,卒擒乃颜。二十六年,进金紫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出镇和林,和林置知院,自伯颜始。
二十九年秋,宗王明理铁木兒挟海都以叛,诏伯颜讨之,相值于阿撒忽秃岭,矢下如雨,众军莫敢登,伯颜令之曰:“汝寒君衣之,汝饥君食之,政欲效力于此时尔。于此不勉,将何以报!”麾诸军进,后者斩,伯颜先登陷阵,诸军望风争奋,大破之。明里铁木兒挺身走,命速哥、梯迷秃兒等追之。伯颜引军夜还,至必失秃,卒遇伏兵,伯颜坚壁不动,黎明,遂引去。伯颜轻骑追至别竭兒,速哥、梯迷秃兒等兵亦至,乃夹击之,斩首二千级,俘其余众以归。诸将言:古礼,兵胜必祃旗于所征之地。欲用囚虏为牲,伯颜不可,众皆叹服。军中获谍者,忻都欲杀之,伯颜不许,厚赐之,遣赍书谕明里铁木兒以祸福,明里铁木兒得书感泣,以众来归。未几,海都复犯边,伯颜留拒之。廷臣有谮伯颜久居北边,与海都通好,仍保守,无尺寸之获者,诏以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兒代之,居伯颜于大同,以俟后命。玉昔帖木兒未至三驿,会海都兵复至,伯颜遣人语玉昔帖木兒曰:“公姑止,待我翦此寇而来,未晚也。”伯颜与海都兵交,且战且却,凡七日,诸将以为怯,愤曰:“果惧战,何不授军于大夫!”伯颜曰:“海都县军涉吾地,邀之则遁,诱其深入,一战可擒也。诸军必欲速战,若失海都,谁任其咎?”诸将曰:“请任之。”即还军击败之,海都果脱去。乃召玉昔帖木兒至军,授以印而行。时成宗以皇孙奉诏抚军北边,举酒以饯曰:“公去,将何以教我?”伯颜举所酌酒曰:“可慎者,惟此与女色耳。军中固当严纪律,而恩德不可偏废。冬夏营驻,循旧为便。”成宗悉从之。
三十年冬十二月,驿召至自大同,世祖不豫。明年正月,世祖崩,伯颜总百官以听。兵马司请日出鸣晨钟,日入鸣昏钟,以防变故,伯颜呵之曰:“汝将为贼邪!其一如平日。”适有盗内府银者,宰执以其幸赦而盗,欲诛之,伯颜曰:“何时无盗,今以谁命而诛之?”人皆服其有识。成宗即位于上都之大安阁,亲王有违言,伯颜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趋殿下拜。五月,拜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依前知枢密院事,赐金银各有差。时相有忌之者,伯颜语之曰:“幸送我两罂美酒,与诸王饮于宫前,余非所知也。”江南三省累请罢行枢密院,成宗问于伯颜,时已属疾,张目对曰:“内而省、院各置为宜,外而军、民分隶不便。”成宗是之,三院遂罢。冬十二月丙申,有大星陨于东北。己亥,雨木冰。庚子,伯颜薨,年五十九。
伯颜深略善断,将二十万众伐宋,若将一人,诸帅仰之若神明。毕事还朝,归装惟衣被而已,未尝言功也。大德八年,特赠宣忠佐命开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淮安王,谥忠武。至正四年,加赠宣忠佐命开济翊戴功臣,进封淮王,余如故。
子买的,佥枢密院事;囊加歹,枢密副使。孙相嘉失礼,同佥枢密院事、集贤学士。至治末,省先茔于白只剌山,闻有变,赴上都,或劝少避之,曰:“我与国同休戚,今有难,可避乎!”至上都,果见囚。久之得释,寻拜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曾孙普达失理,皆能世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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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阿术
阿术,兀良氏,都帅兀良合台子也。沉几有智略,临阵勇决,气盖万人。宪宗时,从其父征西南夷,率精兵为候骑,所向摧陷,莫敢当其锋。至平大理,克诸部,降交趾,无不在行。事见《兀良合台传》。宪宗尝劳之曰:“阿术未有名位,挺身奉国,特赐黄金三百两,以勉将来。”世祖即位,留典宿卫。中统三年,从诸王拜出、帖哥征李璮有功。九月,自宿卫将军拜征南都元帅,治兵于汴。复立宿州。至元元年八月,略地两淮,攻取战获,军声大振。
四年八月,观兵襄阳,遂入南郡,取仙人、铁城等栅,俘生口五万。军还,宋兵邀襄、樊间。阿术乃自安阳滩济江,留精骑五千阵牛心岭,复立虚寨,设疑火。夜半,敌果至,斩首万余级。初,阿术过襄阳,驻马虎头山,指汉东白河口曰:“若筑垒于此,襄阳粮道可断也。”五年,遂筑鹿门、新城等堡,继又筑台汉水中,与夹江堡相应,自是宋兵援襄者不能进。六年七月,大霖雨,汉水溢,宋将夏贵、范文虎相继率兵来援,复分兵出入东岸林谷间。阿术谓诸将曰:“此张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备新堡。”诸将从之。明日,宋兵果趋新堡,大破之,杀溺生擒五千余人,获战船百余艘。于是治战船,教水军,筑圆城,以逼襄阳。文虎复率舟师来救,来兴国又以兵百艘侵百丈山,前后邀击于湍滩,俱败走之。九年三月,破樊城外郛,增筑重围以逼之。宋裨将张顺、张贵装军衣百船,自上流入襄阳,阿术攻之,顺死,贵仅得入城。俄乘轮船顺流东走,阿术与元帅刘整分泊战船以待,燃薪照江,两岸如昼,阿术追战至柜门关,擒贵,余众尽死。是年九月,加同平章事。先是,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宋兵植木江中,联以铁锁,中造浮梁,以通援兵,樊恃此为固。至是,阿术以机锯断木,以斧断锁,焚其桥,襄兵不能援。十二月,遂拔樊城。襄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十年七月,奉命略淮东。抵扬州城下,宋以千骑出战,阿术伏兵道左,佯北,宋兵逐之,伏发,擒其骑将王都统。
十一年正月,入觐,与参政阿里海牙奏请伐宋。帝命相臣议,久不决。阿术进曰:“臣久在行间,备见宋兵弱于往昔,失今不取,时不再来。”帝即可其奏,诏益兵十万,与丞相伯颜、参政阿里海牙等同伐宋。三月,进平章政事。
秋九月,师次郢之盐山,得俘民言:“宋沿江九郡精锐,尽聚郢江东、西两城,今舟师出其间,骑兵不得护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湾堡,东有河口,可由其中拖船入湖,转以下江为便。”从之,遂舍攻郢而去。行大泽中,忽宋骑兵千人突至。时从骑才数十人,阿术即奋槊驰击。所向畏避,追斩五百余级,生擒其将赵、范二统制。进攻沙洋、新城,拔之。前次复州,守将翟贵迎降。时夏贵锁大舰扼江、汉口,两岸备御坚严。阿术用军将马福计,回舟沦河口,穿湖中,从阳罗堡西沙芜口入大江。十二月,军至阳罗堡,攻之不克。阿术谓伯颜曰:“攻城,下策也。若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对青山矶止泊,伺隙捣虚,可以得志。”从之。明日,阿术遥见南岸沙洲,即率众趋之,载马后随。宋将程鹏飞来拒,大战中流,鹏飞败走。诸军抵沙洲,急击,攀岸步斗,开而复合者数四,敌小却,出马于岸,遂力战破之,追击至鄂东门而还。夏贵闻阿术飞渡,大惊,引麾下兵三百艘先遁,余皆溃走,遂拔阳罗堡,尽得其军实。
伯颜议师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上取鄂、汉,虽迟旬日,师有所依,可以万全。”己未,水陆并趋鄂、汉,焚其船三千艘,烟焰涨天,汉阳、鄂州大恐,相继皆降。十二年正月,黄、蕲、江州降。阿术率舟师趋安庆,范文虎迎降。继下池州。宋丞相贾似道拥重兵拒芜湖,遣宋京来请和。伯颜谓阿术曰:“有诏令我军驻守,何如?”阿术曰:“若释似道而不击,恐已降州郡今夏难守,且宋无信,方遣使请和,而又射我军船,执我逻骑。今日惟当进兵,事若有失,罪归于我。”二月辛酉,师次丁家洲,遂与宋前锋孙虎臣对阵。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兵殿其后。时已遣骑兵夹岸而进,两岸树砲,击其中坚,宋军阵动,阿术挺身登舟,手自持柂,突入敌阵,诸军继进,宋兵遂大溃。以上详见《伯颜传》。
世祖以宋重兵皆驻扬州,临安倚之为重,四月,命阿术分兵围守扬州。庚申,次真州,败宋兵于珠金砂,斩首二千余级。既抵扬州,乃造楼橹战具于瓜洲,漕粟于真州,树栅以断其粮道。宋都统姜才领步骑二万来攻栅,敌军夹河为阵,阿术麾骑士渡河击之,战数合,坚不能却。众军佯北,才逐之,遂奋而回击,万矢雨集,才军不能支,擒其副将张林,斩首万八千级。七月庚午,宋两淮镇将张世杰、孙虎臣以舟师万艘驻焦山东,每十船为一舫,联以铁锁,以示必死。阿术登石公山,望之,舳舻连接,旌旗蔽江,曰:“可烧而走也。”遂选强健善射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阿术居中,合势进击,继以火矢烧其蓬樯,烟焰涨天。宋兵既碇舟死战,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水死,后军散走。追至圌山,获黄鹄白鹞船七百余艘,自是宋人不复能军矣。十月,诏拜中书左丞相,仍谕之曰:“淮南重地,李庭芝狡诈,须卿守之。”时诸军进取临安,阿术驻兵瓜洲,以绝扬州之援。伯颜所以兵不血刃而平宋者,阿术控制之力为多。
十三年二月,夏贵举淮西诸城来附。阿术谓诸将曰:“今宋已亡,独庭芝未下,以外助犹多故也。若绝其声援,塞彼粮道,尚恐东走通、泰,逃命江海。”乃栅扬之西北丁村,以扼其高邮、宝应之馈运;贮粟湾头堡,以备捍御;留屯新城,以逼泰州。又遣千户伯颜察兒率甲骑三百助湾头兵势,且戒之曰:“庭芝水路既绝,必从陆出,宜谨备之。如丁村烽起,当首尾相应,断其归路。”六月甲戌,姜才知高邮米运将至,果夜出步骑五千犯丁村栅。至晓,伯颜察兒来援,所将皆阿术牙下精兵,旗帜画双赤月。众军望其尘,连呼曰:“丞相来矣!”宋军识其旗,皆遁,才脱身走,追杀骑兵四百,步卒免者不满百人。壬辰,李庭芝以硃焕守扬州,挟姜才东走。阿术率兵追袭,杀步卒千人,庭芝仅入泰州,遂筑垒以守之。七月乙巳,硃焕以扬州降。乙卯,泰州守将孙良臣开北门纳降,执李庭芝、姜才,奉命戮扬州市。扬、泰既下,阿术申严士卒,禁暴掠。有武卫军校掠民二马,即斩以徇。两淮悉平,得府二、州二十二、军四、县六十七。九月辛酉,入见世祖于大明殿,陈宋俘。第功行赏,实封泰兴县二千户。
二十三年,受命北伐叛王昔剌木等。明年凯旋。继又西征,至哈剌霍州,以疾卒,年五十四,追封河南王。
○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畏吾兒人也。初生,胞中剖而出。其父以为不祥,将弃之,母不忍。比长,果聪辨,有胆略。家贫,尝躬耕,舍耒叹曰:“大丈夫当立功朝廷,何至效细民事畎亩乎!”去,求其国书读之,逾月,又弃去。用荐者得事世祖于潜邸。世祖即位,渐见擢用,由左右司郎中迁参议中书省事。至元二年,立诸路行中书省,进佥河南行省事。
五年,命与元帅阿术、刘整取襄阳,又加参知政事。始,帝遣诸将,命毋攻城,但围之,以俟其自降。乃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楚山,尽鹿门,以绝之。宋兵入援者皆败去。然城中粮储多,围之五年,终不下。九年三月,破樊城外郛,其将复闭内城守。阿里海牙以为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脣也,宜先攻樊城,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乃入奏。帝始报可。会有西域人亦思马因献新砲法,因以其人来军中。十年正月,为砲攻樊,破之。先是,宋兵为浮桥以通襄阳之援,阿里海牙发水军焚其桥,襄援不至,城乃拔。详具《阿术传》。
阿里海牙既破樊,移其攻具以向襄阳。一砲中其谯楼,声如雷霆,震城中。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者。刘整欲立碎其城,执文焕以快其意。阿里海牙独不欲攻,乃身至城下,与文焕语曰:“君以孤军城守者数年,今飞鸟路绝,主上深嘉汝忠。若降,则尊官厚禄可必得,决不杀汝也。”文焕狐疑未决。又折矢与之誓,如是者数四,文焕感而出降。遂与入朝。帝以文焕为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襄汉大都督;阿里海牙行荆湖等路枢密院事,镇襄阳。阿里海牙奏曰:“襄阳自昔用武之地也,今天助顺而克之,宜乘胜顺流长驱,宋可必平。”平章阿术亦赞其说。帝命丞相史天泽议之。天泽曰:“朝廷若遣重臣,如丞相安童、同知枢密院事伯颜者一人,都督诸军,则四海混同,可立待也。”帝曰:“伯颜可。”乃大征兵,拜伯颜为行中书省左丞相,阿术为平章。阿里海牙进行省右丞,赏钞二百锭。
十一年九月,会师襄阳,遂破郢州及沙洋、新城。十二月,师出沙芜口。宋制置夏贵守诸隘,甚固。阿里海牙麾兵攻武矶堡,贵趋援之。阿术遂以兵西渡青山矶,宋都统程鹏飞来迎战,败之江中。会贵兵亦败走庐州,宣抚硃礻异孙夜遁还江陵,知鄂州张晏然以城降,鹏飞以本军降。伯颜与诸将会鄂城下,议曰:“鄂襟山带江,江南之要区也,且兵粮皆备。今蜀、江陵、岳、鄂皆未下,不以一大将镇抚之,上流一动,则鄂非我有也。”乃以兵四万遣阿里海牙戍鄂,而与阿术将大兵以东。
阿里海牙集鄂民,宣上德惠,禁将士毋侵掠。其下恐惧,无敢取民之菜者,民大悦。遣人徇寿昌、信阳、德安诸郡,皆下。进徇江陵。十有二年春三月,与安抚高世杰兵遇巴陵,命张荣实捣其中坚,解汝楫率诸翼兵左右角之。世杰败走,追降之于桃花滩。遂下岳州。四月,至沙市,城不下,纵火攻之,沙市立破,宣抚硃礻异孙、制置高达恐即以城降。乃入江陵,释系囚,放戍券军,除其徭赋及法令之繁细者。传檄郢、归、峡、常德、澧、随、辰、沅、靖、复、均、房、施、荆门及诸洞,无不降者。尽奏官其所降官,以兵守峡,籍其户口财赋来上。帝喜,大宴三日,语近臣曰:“伯颜兵东,阿里海牙以孤军戍鄂,朕甚忧之。今荆南定,吾东兵可无后患矣。”乃亲作手诏褒之,命右丞廉希宪守江陵,促阿里海牙急还鄂,且以沿江诸城新附者委之。
阿里海牙至鄂,招潭州守臣李芾,不听。乃移兵长沙,拔湘阴。冬十月,至潭,为书射城中以示芾,曰:“速下,以活州民,否则屠矣。”不答。乃决隍水,部分诸将,以砲攻之,破其木堡。流矢中胸,疮甚,督战益急,夺其城。潭人复作月城以相拒。凡攻七十日,大小数十战。十有三年春正月,芾力屈,及转运使钟蜚英、都统陈义皆自杀,其将刘孝忠以城降。诸将欲屠之,阿里海牙曰:“是州生齿数百万口,若悉杀之,非上谕伯颜以曹彬不杀意也,其屈法生之。”复发仓以食饥者。
遣使徇郴、全、道、桂阳、永、衡、武冈、宝庆、袁、韶、南雄诸郡,其守臣皆率其民来迎,曰:“闻丞相体皇帝好生之德,毋杀虏,所过皆秋毫无犯,民今复见太平,各奉表来降。”丞相,称阿里海牙也。奏官其降官,皆如江陵。独宋经略使马既守静江不下。使总管俞全等招之,皆为所杀。会宋主以国降,降手诏遣湘山僧宗勉谕既,既复杀之。阿里海牙又为书,以天命地利人心开既,许以广西大都督,反覆千余言,终不听。因入朝贺平宋,拜平章政事,使持诏如静江谕之。十一月,前兵至严关,既守关弗纳,破其兵,又败都统马应麒于小溶江,遂逼静江。录上所赐静江诏以示既,既焚之,斩其使。静江以水为固,乃筑堰断大阳、小溶二江,以遏上流,决东南埭,以涸其隍,破其城。民闻城破,即纵火焚居室,多赴水死。既及其总制黄文政、总管张虎以残兵突围走,执之。阿里海牙以静江民易叛,非潭比,不重刑之,则广西诸州不服,因悉坑之,斩既于市。分遣万户脱温不花徇宾、融、柳、钦、横、邕、庆远,齐荣祖徇郁林、贵、廉、象,脱邻徇浔、容、藤、梧,皆下之。特磨王侬士贵、南丹州牧莫大秀,皆奉表求内附,奏官其降官如潭州。以兵戍静江、昭、贺、梧、邕、融,乃还潭。
既而宋二王称制海中,雷、琼、全、永与潭属县之民文才喻、周隆、张虎、罗飞咸起兵应之,舒、黄、蕲相继亦起,大者众数万,小者不下数千。诏命讨之,且略地海外。阿里海牙既定才喻等,至雷州,使人谕琼州安抚赵与珞降,不听。遂自航大海五百里,执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皆裂杀之,尽定琼南宁、万安、吉阳地。降八蕃罗甸蛮,以其总管龙文貌入见,置宣慰司。八蕃罗甸、卧龙、罗蕃、大龙、退蛮、卢蕃、小龙、石蕃、方蕃、洪蕃、程蕃,并置安抚以镇之。
十八年,奏请徙省鄂州。所定荆南、淮西、江西、海南、广西之地,凡得州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大率以口舌降之,未尝专事杀戮。又其取民悉定从轻赋,民所在立祠祀之。
二十三年,入朝,加光禄大夫、湖广行省左丞相;卒,年六十。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楚国公,谥武定。至正八年,进封江陵王。
子忽失海牙,湖广行中书省左丞;贯只哥,江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
○相威
相威,国王速浑察之子也。性弘毅重厚,不饮酒,寡言笑。喜延士大夫,听读经史,谕古今治乱,至直臣尽忠、良将制胜,必为之击节称善。以故临大事,决大议,言必中节。
至元十一年,世祖命相威总速浑察元统弘吉剌等五投下兵从伐宋。由正阳取安丰,略庐,克和,攻司空山,平野人原。道安庆,渡江东下,会丞相伯颜兵于润州,分三道并进,相威率左军,参政董文炳为副,部署将校,申明约束。江阴、华亭、澉浦、上海悉望风款附,吏民按堵如故。进屯盐官,伯颜已驻师临安城下,得宋幼主降表。相威乃移兵瓜洲,与阿术兵合。临扬州,都统姜才以兵二万攻扬子桥,率诸将击败之。
十三年夏,驿召相威。秋,入觐,大飨,赉功,授金虎符、征西都元帅,仍赐弓矢甲鞍、文锦表里四、钞万贯,从者赏赐有差。时亲王海都叛,命领汪总帅兵以镇西土。
十四年,召拜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乃上奏曰:“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司为耳目。倘非其人,是人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由上达。”帝嘉之,命御史台清其选。每除目至,必集幕僚御史议其可否,不协公论者即劾去之。继陈便民一十五事,其略曰:并行省,削冗官,钤镇戍,拘官船,业流民,录故官,赃馈遗,淮浙盐运司直隶行省,行大司农营田司并入宣慰司,理讼勿分南北,公田召佃仍减其租,革宋公吏勿容作弊。帝皆纳焉。浙东盗起,浙西宣慰使昔里伯纵兵肆掠,俘及平民,乃遣御史商琥据钱唐津渡阅治之,得释者以数千计。昔里伯遁还都,奏执还扬州治其罪。
十六年,入觐,会左丞崔斌等言平章阿合马不法事,有旨命相威及知枢密院博罗自开平驰驿大都共鞫之。阿合马称疾不出,博罗欲回,相威厉声色曰:“奉旨按问,敢回奏耶!”令舆疾赴对,首责数事。既引伏,有旨释免,仍喻相威曰:“朕知卿不惜颜面。”复命还南行台。十七年,有旨命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兒等所俘三万二千余口,并放为民。
十八年,右丞范文虎、参政李庭以兵十万航海征倭。七昼夜至竹岛,与辽阳省臣兵合。欲先攻太宰府,迟疑不发。八月朔,飓风大作,士卒十丧六七。帝震怒,复命行省左丞相阿塔海征之。一时无敢谏者。相威遣使入奏曰:“倭不奉职贡,可伐而不可恕,可缓而不可急。向者师行迫期,战船不坚,前车已覆,后当改辙。今为之计,预修战舰,训练士卒,耀兵扬武,使彼闻之,深自备御。迟以岁月,俟其疲怠,出其不意,乘风疾往,一举而下,万全之策也。”帝意始释,遂罢其役。又陈皇太子既令中书,宜领抚军监国之任,选正人端士,立詹事、宾客、谕德、赞善,卫翼左右,所以树国本也。帝深然之。
十九年,又奏阿里海牙占降民一千八百户为奴,阿里海牙以为征讨所得,有旨:“果降民也,还之有司;若征讨所得,令御史台籍其数以闻,量赐有功者。”阿里海牙又自陈其功比伯颜,当赐养老户,御史滕鲁瞻劾之,阿里海牙自辨,有旨遣使赴行台逮问。相威曰:“为臣敢尔欺诳邪,滕御史何罪。”即驰奏,使者竟归。
二十年,以疾请入觐,进译语《资治通鉴》,帝即以赐东宫经筵讲读。拜江淮行省左丞相。二十一年,启行。四月,卒于蠡州,年四十四。讣闻,帝悼惜不已。
子阿老瓦丁,南行台御史大夫;孙脱欢,集贤大学士。
○土土哈
土土哈,其先本武平北折连川按答罕山部族,自曲出徙居西北玉里伯里山,因以为氏,号其国曰钦察。其地去中国三万余里,夏夜极短,日暂没即出。曲出生唆末纳,唆末纳生亦纳思,世为钦察国王。
太祖征蔑里乞,其主火都奔钦察,亦纳思纳之。太祖遣使谕之曰:“汝奚匿吾负箭之麋?亟以相还,不然祸且及汝。”亦纳思答曰:“逃鹯之雀,丛薄犹能生之,吾顾不如草木耶?”太祖乃命将讨之。亦纳思已老,国中大乱,亦纳思之子忽鲁速蛮遣使自归于太宗。而宪宗受命帅师,已扣其境,忽鲁速蛮之子班都察举族迎降。从征麦怯斯有功。率钦察百人从世祖征大理,伐宋,以强勇称。尝侍左右,掌尚方马畜,岁时挏马乳以进,色清而味美,号黑马乳,因目其属曰哈剌赤。
土土哈,班都察之子也。中统元年,父子从世祖北征,俱以功受上赏。班都察卒,乃袭父职,备宿卫。
宗王海都构乱,世祖以国家根本之地,命皇太子北平王率诸王镇守之。至元十四年,诸王脱脱木、失烈吉叛,寇抄诸部,掠祖宗所御大帐以去。土土哈率兵讨之,败其将脱兒赤颜于纳兰不剌,邀诸部以还。应昌部族只兒瓦台构乱,脱脱木引兵应之,中途遇土土哈,将战,先获其候骑数十,脱脱木乃引去,遂灭只兒瓦台。追脱脱木等至秃兀剌河,三宿而后返。寻复败之于斡欢河,夺回所掠大帐,还诸部之众于北平。
十五年,大军北征,诏率钦察骁骑千人以从。追失烈吉逾金山,擒扎忽台等以献。又败宽折哥等,裹疮力战,获羊马辎重甚众。还朝,帝召至榻前,亲慰劳之,赐金银酒器及银百两、金币九、岁时预宴只孙冠服全、海东白鹘一,仍赐以夺回所掠大帐,而谕之曰:“祖宗武帐,非人臣所得御,以卿能归之,故以授卿。”尝有旨:“钦察人为民及隶诸王者,皆别籍之以隶土土哈,户给钞二千贯,岁赐粟帛,选其材勇,以备禁卫。”
十九年,授昭勇大将军、同知太仆院事。二十年,改同知卫尉院事,兼领群牧司。请以所部哈剌赤屯田畿内,诏给霸州文安县田四百顷,益以宋新附军人八百,俾领其事。二十一年,赐金虎符,并赐金貂、裘帽、玉带各一,海东青鹘一,水硙壹区,近郊田二千亩,籍河东诸路蒙古军子弟四千六百人隶其麾下。二十二年,拜镇国上将军、枢密院副使。二十三年,置钦察亲军卫,遂兼都指挥使,听以宗族将吏备官属。
海都兵犯金山,诏与大将朵兒朵怀共御之。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阴遣使来结也不干、胜剌哈,为土土哈所执,尽得其情以闻。胜剌哈设宴邀二大将,朵兒朵怀将往,土土哈以为事不可测,遂止,胜剌哈计不得行。未几,有旨令胜剌哈入朝,将由东道进,土土哈言于北安王曰:“彼分地在东,脱有不虞,是纵虎入山林也。”乃命从西道进。既而有言也不干叛者,众欲先闻于朝,然后发兵。土土哈曰:“兵贵神速,若彼果叛,我军出其不意,可即图之;否则与约而还。”即日启行,疾驱七昼夜,渡秃兀剌河,战于孛怯岭,大败之,也不干仅以身免。世祖时亲征乃颜,闻之,遣使命土土哈收其余党,沿河而下。遇叛王也铁哥军万骑,击走之,获马甚众,并擒叛王哈兒鲁等,献俘行在所,诛之。钦察、康里之属,自叛所来归者,即以付土土哈,置哈剌鲁万户府,钦察之散处安西诸王部下者,悉令统之。时成宗以皇孙抚军于北,诏以土土哈从。追乃颜余党于哈剌,诛叛王兀塔海,尽降其众。二十五年,诸王也只里为叛王火鲁哈孙所攻,遣使告急。复从皇孙移师援之,败诸兀鲁灰。还至哈剌温山,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丹,尽得辽左诸部,置东路万户府。世祖多其功,以也只里女弟塔伦妻之。
二十六年,从皇孙晋王征海都。抵杭海岭,敌先据险,诸军失利,惟土土哈以其军直前鏖战,翼晋王而出。追骑大至,乃选精锐设伏以待之,寇不敢逼。秋七月,世祖巡幸北边,召见慰谕之,曰:“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者,饮班术河之水以记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还至京师,大宴群臣,复谓土土哈曰:“朔方人来,闻海都言:‘杭海之役,使彼边将皆如土土哈,吾属安所置哉!’”论功行赏,帝欲先钦察之士。土土哈言:“庆赏之典,蒙古将吏宜先之。”帝曰:“尔毋饰让,蒙古人诚居汝右,力战岂在汝右耶?”召诸将颁赏有差。
初,世祖既取宋,命籍建康、庐、饶租户千为哈剌赤户,益以俘获千七百户赐土土哈,仍官一子,以督其赋。二十八年,土土哈奏:“哈剌赤军以万数,足以备用。”诏赐珠帽、珠衣、金带、玉带、海东青鹘各一,复赐其部曲毳衣、缣素万匹。于是率哈剌赤万人北猎于汉塔海,边寇闻之,皆引去。二十九年秋,略地金山,获海都之户三千余,还至和林。有诏进取乞里吉思。三十年春,师次欠河,冰行数日,始至其境,尽收其五部之众,屯兵守之。奏功,加龙虎卫上将军,仍给行枢密院印。海都闻取乞里吉思,引兵至欠河,复败之,擒其将孛罗察。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诏以边境事重,其免会朝,遣使就赐银五百两、七宝金壶盘盂各一、钞万贯、白氈帐一、独峰驼五。冬,召至京师,赏赉有加,别赐其麾下士钞千二百万贯。元贞元年春,仍出守北边。二年秋,诸王附海都者率众来归,边民惊扰,身至玉龙罕界,馈饷安集之,导诸王岳木忽等入朝。帝解御衣以赐,又赐金五十两、银千五百两、钞五万贯、轿舆各一。
大德元年正月,拜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同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奉命还北边。二月,至宣德府,卒,年六十一。赠金紫光禄大夫、司空,追封延国公,谥武毅,后加封升王。子八人,其第三子曰床兀兒。
床兀兒初以大臣子奉诏从太师月兒鲁行军,战于百塔山,有功,拜昭勇大将军、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大德元年,袭父职,领征北诸军帅师逾金山,攻八邻之地。八邻之南有答鲁忽河,其将帖良台阻水而军,伐木栅岸以自庇,士皆下马跪坐,持弓矢以待我军,矢不能及,马不能进。床兀兒命吹铜角,举军大呼,声震林野。其众不知所为,争起就马。于是麾师毕渡,氵勇水拍岸,木栅漂散,因奋师驰击,追奔五十里,尽得其人马庐帐。还次阿雷河,与海都所遣援八邻之将孛伯军遇。河之上有高山,孛伯阵于山上,马不利下驰。床兀兒麾军渡河蹙之,其马多颠踬,急击败之,追奔三十余里,孛伯仅以身免。二年,北边诸王都哇、彻彻秃等潜师袭火兒哈秃之地。其地亦有山甚高,敌兵据之。床兀兒选勇而善步者,持挺刃四面上,奋击,尽覆其军。三年,入朝,成宗亲解御衣赐之,慰劳优渥,拜镇国上将军、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复还边。
是时武宗在潜邸,领军朔方,军事必咨于床兀兒。及战,床兀兒尝为先。四年秋,叛王秃麦、斡鲁思等犯边,床兀兒迎敌于阔客之地。及其未阵,直前搏之,敌不敢支,追之,逾金山乃还。五年,海都兵越金山而南,止于铁坚古山,因高以自保。床兀兒急引兵败之。复与都哇相持于兀兒秃之地。床兀兒以精锐驰其阵,左右奋击,所杀不可胜计,都哇之兵几尽。武宗亲视其战,乃叹曰:“何其壮耶!力战未有如此者。”事闻,诏遣御史大夫秃只等即赤讷思之地集诸王军将问战胜功状,咸称床兀兒功第一。武宗既命尚雅忽秃楚王公主察吉兒,及使者以功簿奏,帝复出御衣遣使临赐之。七年秋,入朝,帝亲谕之曰:“卿镇北边,累建大功,虽以黄金周饰卿身,犹不足以尽朕意。”赐以衣帽、金珠等物甚厚,拜骠骑卫上将军、枢密院副使、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仍赐其军万人,钞四千万贯。
九年,诸王都哇、察八兒、明里帖木兒等相聚而谋曰:“昔我太祖艰难以成帝业,奄有天下,我子孙乃弗克靖恭,以安享其成,连年构兵,以相残杀,是自隳祖宗之业也。今抚军镇边者,皆吾世祖之嫡孙,吾与谁争哉?且前与土土哈战既弗能胜,今与其子床兀兒战又无功,惟天惟祖宗意可见矣。不若遣使请命罢兵,通一家之好,使吾士民老者得以养,少者得以长,伤残疲惫者得以休息,则亦无负太祖之所望于我子孙者矣。”使至,帝许之。于是明里帖木兒等罢兵入朝,特为置驿以通往来。十年,拜荣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寻拜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钦察左卫指挥、太仆少卿皆如故。
成宗崩,武宗时在浑麻出之海上,床兀兒请急归定大业,以副天下之望。武宗纳其言,即日南还。及即位,赐以先朝所御大武帐等物,加拜平章政事,仍兼枢密、钦察左卫、太仆。还边,复封容国公,授以银印,赐尚服衣段及虎豹之属。至大二年,入朝,加封句容郡王,改授金印。帝曰:“世祖征大理时所御武帐及所服珠衣,今以赐卿,其勿辞。”翌日,又以世祖所乘安舆赐之,且曰:“以卿有足疾,故赐此。”床兀兒叩头泣涕,固辞而言曰:“世祖所御之帐,所服之衣,固非臣所敢当,而乘舆尤非所宜蒙也。贪宠过当,臣实不敢。”帝顾左右曰:“他人不知辞此。”别命有司置马轿赐之,俾得乘至殿门下。
仁宗即位,入朝,特授光禄大夫、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延祐元年,败叛王也先不花等军于亦忒海迷失之地,遣使入报,赐以尚服。二年,败也先不花所遣将也不干、忽都帖木兒于赤麦干之地。追出其境,至铁门关,遇其大军于扎亦兒之地,又败之。四年,帝念其功而悯其老,召入商议中书省事,知枢密院事。大理国进象牙、金饰轿,即以赐之。每见必赐坐,每食必赐食,待以宗室亲王之礼。床兀兒常曰:“老臣受朝廷之赐厚矣,吾子孙当以死报国。”至治二年卒,年六十三。后累封扬王。
子六人:燕帖木兒,答剌罕、太师、右丞相、太平王;撒敦,左丞相;答里,袭封句容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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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来阿八赤
来阿八赤,宁夏人。父术速忽里,归太祖,选居宿卫,继命掌膳事。宪宗即位,大举伐宋,攻钓鱼山,命诸将议进取之计,术速忽里言于帝曰:“川蜀之地,三分我有其二,所未附者巴江以下数十州而已,地削势弱,兵粮皆仰给东南,故死守以抗我师。蜀地岩险,重庆、合州又其籓屏,皆新筑之城,依险为固,今顿兵坚城之下,未见其利。曷若城二城之间,选锐卒五万,命宿将守之,与成都旧兵相出入,不时扰之,以牵制其援师。然后我师乘新集之锐,用降人为乡导,水陆东下,破忠、涪、万、夔诸小郡,平其城,俘其民,俟冬水涸,瞿唐三峡不日可下,出荆楚,与鄂州渡江诸军合势,如此则东南之事一举可定。其上流重庆、合州,孤危无援,不降即走矣。”诸将曰“攻城则功在顷刻”,反以其言为迂,卒不用。于是博选宿卫中材力可任用者,以阿八赤奉命往监元帅纽邻军,遏宋人援兵,驻重庆下流之铜罗峡,夹江据崖为垒。宋都统甘顺自夔州溯流西上,乘舟来攻。阿八赤预积薪于二垒,明火鼓噪,矢石如雨,顺流而进。宋人力战不能支,退保西岸,敛兵自固。黎明复至,阿八赤身率精兵,缘崖而下,战舰复进,宋人败走,杀伤数千人。帝闻而壮之,赐银二铤。宪宗崩,阿八赤从父倍道归燕。世祖即位,问以川蜀之事,阿八赤历陈始末,诵其父前所言以对,世祖抚掌曰:“当时若从此策,东南其足平乎!朕在鄂渚,日望上流之声势耳。”
至元七年,南征襄樊,发河南、北器械粮储悉聚于淮西之义阳。虑宋人剽掠,命阿八赤督运,二日而毕。既还,世祖大悦,以银一铤赐之。十四年,立尚膳院,授中顺大夫、同知尚膳院事。十八年,佩三珠虎符,授通奉大夫、益都等路宣慰使、都元帅。发兵万人开运河,阿八赤往来督视,寒暑不辍。有两卒自伤其手,以示不可用,阿八赤檄枢密并行省奏闻,斩之以惩不律。运河既开,迁胶莱海道漕运使。二十一年,调同佥宣徽院事。辽左不宁,复降虎符,授征东招讨使。阿八赤招徠降附,期以自新,远近帖然。二十二年,授征东宣慰使、都元帅。
皇子镇南王征交趾,授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召见,世祖亲解衣衣之,并金玉束带及弓矢甲胄赐焉。二十四年,改湖广等处行尚书省右丞,诏四省所发士马,俾阿八赤阅视。九月,领中卫亲军千人,翊导皇子至思明州。贼阻险拒守,于是选精锐与贼战于女兒关,斩馘万计,余兵弃关走。于是大军深入,进至交州,陈日烜空其城而遁。阿八赤曰:“贼弃巢穴而匿山海者,意待吾之敝而乘之耳。将士多北人,春夏之交瘴疠作,贼弗就擒,吾不能持久矣。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烜,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烜屡遣使约降,欲以赂缓我师。诸将皆信其说,且修城以居而待其至。久之,军乏食,日烜不降,拥众据竹洞、安邦海口。阿八赤率兵往攻之,屡与贼遇,昼夜迎战,贼兵败遁。会将士多疫不能进,而诸蛮复叛,所得关厄皆失守,乃议班师。选诸军步骑,命先启行,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高险,射毒矢,将士裹疮以战,诸军护皇子出贼境,阿八赤中毒矢三,首项股皆肿,遂卒。
子寄僧,为水达达屯田总管府达鲁花赤。乃颜叛,战于高丽双城。调万安军达鲁花赤。平黎蛮有功,迁雷州路总管,卒。孙完者不花,同知潮州路总管府事;次秃满不花、也先不花、太不花。
○纽璘也速答兒附
纽璘,珊竹带人。祖孛罗带,为太祖宿卫,从太宗平金,戍河南。父太答兒,佐宪宗征阿速、钦察等国有功,拜都元帅。岁壬子,率陕西西海、巩昌诸军攻宋,入蜀。癸丑,与总帅汪田哥立利州。甲寅,攻碉门、黎、雅等城。乙卯,入重庆,获都统制张实。是岁卒。
纽璘伟貌长身,勇力绝人,且多谋略,常从父军中。丁巳岁,宪宗命将兵万人略地,自利州下白水,过大获山,出梁山军直抵夔门。戊午,还钓鱼山,引军欲会都元帅阿答胡等于成都。宋制置使蒲择之,遣安抚刘整、都统制段元鉴等,率众据遂宁江箭滩渡以断东路。纽璘军至,不能渡,自旦至暮大战,斩首二千七百余级,遂长驱至成都。帝闻,赐金帛劳之。蒲择之命杨大渊等守剑门及灵泉山,自将四川兵取成都。会阿答胡死,诸王阿卜干与诸将脱林带等谋曰:“今宋兵日逼,闻我帅死,必悉众来攻,其锋不可当。我军去朝廷远,待上命建大帅,然后御敌,恐无及已。不若推纽璘为长,以号令诸将,出彼不意,敌可必破。”众然之,遂推纽璘为长。璘率诸将大破宋军于灵泉山,乘胜追擒韩勇,斩之,蒲择之兵溃。进围云顶山城,扼宋军归路。其主将仓卒失计,遂以其众降。城中食尽,亦杀其守将以降。成都、彭、汉、怀、绵等州悉平,威、茂诸蕃亦来附。纽璘奉金银、竹箭、银销刀,遣速哥入献。帝赐黄金五十两,即军中真拜都元帅。
时纽璘军止二万,以五千命拜延八都鲁等守成都,自将万五千人从马湖趋重庆。冬,帝进军至大获山,纽璘率步骑号五万,战船二百艘,发成都。遣张威以五百人为前锋,水陆并进,谋锁重庆江,以绝吴、蜀之路,缚桥资州之口以济师。千户暗都剌率舟师而下,纽璘将步骑而南,旌旗辎重百里不绝,鼓噪渡泸,放舟而东。蒲择之以兵分道要遮,遇辄败之。纽璘至涪,造浮桥,驻军桥南北,以杜宋援兵。闻大军多虐疠,遣人进牛犬豕各万头。明年春,朝行在所,还讨思、播二州,获其将一人。宋将吕文焕攻涪浮桥,时新立成都,士马不耐其水土,多病死,纽璘忧之。密旨督战,不得已出师,大败文焕军,获其将二人,斩之,遂班师。文焕以兵袭其后,纽璘战却之。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纽璘入朝,赐虎符及黄金五十两、白金二千五百两、马二匹。纽璘遣梁载立招降黎、雅、碉门、岩州、偏林关诸蛮,得汉、番二万余户。未几,诏速哥分西川兵及陕西诸军属纽璘,镇秦、巩、唐兀之地。三年,宋将刘整以泸州降,吕文焕围之,诏以兵往援,文焕败走,遂徙泸州民于成都、潼川。四年,为刘整所谮,征至上都,验问无状,诏释之。还至昌平,卒。子也速答兒。
也速答兒勇智类其父,至元十一年,入见世祖,以属行枢密院火都赤,使习兵事。从围嘉定,以三千人至三龟、九顶山相地形势,败宋安抚昝万寿兵,斩首五百级,以功赐虎符,授六翼达鲁花赤。昝万寿寻遣部将李立以嘉定、三龟、九顶、紫云诸城寨降。又从行枢密副使忽敦率兵徇下流诸城,皆望风来附。忽敦以兵二万会东川行枢密院合答围重庆,岁余不下,帝命行枢密副使不花代将。不花将兵万余至城下,也速答兒率二十余骑攻其门。宋都统赵安出战,也速答兒三入其军,再挟猛士以出。大兵四集,斩首五百余级。赵安开门降,制置使张珏遁,追至涪州擒之。捷闻,帝赐玉带、钞五千贯,授西川蒙古军马六翼新附军招讨使,迁四川西道宣慰使,加都元帅。
罗氏鬼国亦奚不薛叛,诏以四川兵会云南、江南兵讨之。至会灵关,亦奚不薛遣先锋阿麻、阿豆等将数万众迎敌,也速答兒驰入其军,挟阿麻、阿豆出,斩之。亦奚不薛惧,率所部五万余户降。以功拜西川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加赐金帛鞍辔。西南夷雄左、都掌蛮得兰右叛,诏以兵讨降之,改四川等处行枢密副使。冬,乌蒙蛮阴连都掌蛮以叛,诏以兵会云南行院拜答力进讨。也速答兒擒乌蒙蛮,帝赐玉带、织金服,迁蒙古军都万户,复赐银鼠裘,镇唐兀之地。进同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仍居镇。成宗即位,拜四川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武宗时,由四川迁云南,加左丞相,仍为平章政事。南征叛蛮,感瘴毒,还至成都卒。
弟八剌,袭为蒙古军万户。八剌卒,次子拜延袭,拜四川行省左丞;长子南加台,官至四川行省平章政事。
○阿剌罕
阿剌罕,札剌兒氏。祖拨彻,事太祖,为火而赤,又为博而赤,攻城掠地,数有战功。太宗即位,仍以其职从征陇北、陕西,身先战士,死焉。父也柳干,幼隶皇子岳里吉为卫士长。岁乙未,从皇子阔出、忽都秃南征,累功授万户,迁天下马步禁军都元帅。及大将察罕卒,也柳干领其职,拜诸翼军马都元帅,统大军攻淮东、西诸郡。戊午,战死扬州。阿剌罕袭为诸翼蒙古军马都元帅。己未,从世祖渡江,至鄂而还。
世祖即位,从至末黎伯颜孛剌。宗王阿里不哥称兵内向,阿剌罕以所部军击破阿蓝带兒、浑都海之兵于昔门秃,追至河西,以功赐金五十两。中统三年,李璮叛,据济南,大军讨之。阿剌罕与璮战于老仓口,败之。璮伏诛,授都元帅,赐金虎符、银印。
至元四年春,改上万户,从都元帅阿术伐宋。九月,师次襄阳西安阳滩,逆战宋兵,败之。五年,大军围襄樊,阿剌罕守南面百丈山、漫河滩,兵累交,宋不能师。十年春,樊城破,襄阳降。十一年秋,丞相伯颜与阿术会师襄阳,遣阿剌罕率诸翼军攻郢、复诸州。十月,夺郢州南门堡。丞相伯颜、阿术亲率骑兵行视汉阳城壁,欲取汉口渡江。宋人以精兵扼汉口,乃遣阿剌罕帅蒙古骑兵倍道兼行,击破沙芜堡,遂入江,取鄂州。阿剌罕同断事官杨仁风东略寿昌,得米四十万斛,遂统左翼军顺流东下,沿江州郡悉降,乃抚辑其人民。
十二年六月,加昭毅大将军、蒙古汉军上万户,屯驻建康。丞相伯颜受诏赴阙,以阿剌罕留治省事,拜中奉大夫、参知政事。丞相伯颜还军中,分军为三道并进。阿剌罕由西道趋溧水、溧阳,攻破银树东坝,至护牙山庆丰圬,败宋军,斩首七千级,又擒其将祝亮,并裨校七十二人,斩首三千级。又与宋兵战,斩首七千级,逐其援兵退走数十里。又败其都统等三人,斩首三千级。破建平县,杀其守吏。进攻广德军独松关。先是,宋广德守张濡杀国信使廉希贤、严忠范等于独松关,及阿剌罕军次安吉州上柏镇,濡率兵来拒战,大败之,斩首二千级,生擒其副将冯翼,戮于军前。濡遁走,追斩之。
十三年春,宋以国降,诏阿剌罕同左丞董文炳率高兴等,攻浙东温、台、衢、婺、处、明、越及闽中诸郡,降其运使、提刑等五百人。追袭宋嗣秀王赵与BT至安福县,与BT以军三万来拒战,阿剌罕身先士卒,率高兴、撒里蛮等渡江,鏖战四十余里,斩其步帅观察使李世达,生擒与BT及其将吏百八十人,悉斩之,获其铜印五、军资器仗无算。泉州蒲寿庚降。江南平,以参知政事佩金虎符,行江东宣慰使。十四年,入觐,进资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俄迁右丞,仍宣慰江东。十八年,召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行中书省事,统蒙古军四十万征日本,行次庆元,卒于军中。
子拜降袭,累迁江浙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仍领本军万户。拜降卒,弟也速迭兒袭,由左手蒙古军万户累迁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兼山东河北蒙古军大都督。
○阿塔海
阿塔海,逊都思人。祖塔海拔都兒,骁勇善战,尝从太祖同饮黑河水,以功为千户。父卜花袭职,卒。阿塔海魁伟有大度,才略过人。既袭千户,从大帅兀良合歹征云南,身先行阵。师还,事世祖于潜邸。
至元九年,命驰驿督诸军攻襄阳。襄阳下,第功授镇国上将军、淮西行枢密院副使。筑正阳东西城。五月霖雨,宋将夏贵乘淮水溢,来争正阳。阿塔海率众御之,贵走,追至安丰城下而还。拜中书右丞、行枢密院事。渡江,与丞相伯颜军合。克池州。十二年,师次建康。宋镇江摄守石祖忠遣使乞降。扬州守将李庭芝闻之,遣兵突围出击。阿塔海率师救之,宋兵望风退走。时真、泰诸城尚为宋守,镇江地扼襟喉,城壁不固,阿塔海乃立木栅,以保障居民。又分兵屯瓜洲,以绝扬州之援。宋将张世杰、孙虎臣帅舟师陈于江中焦山下,其势甚张,阿塔海与平章阿术登南岸督诸军大破之。宋殿帅张彦与平江都统刘师勇袭吕城,遣万户怀都击之,斩彦。十月,并行枢密院于行中书省,仍以阿塔海为右丞。克常州,降平江、嘉兴。十三年正月,会兵临安,宋降,以其幼主、母后入觐。诏复趋瓜洲,与阿术议淮南事宜,淮南平。详见伯颜、阿术传。
十四年,授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行中书省事。十五年二月,召赴阙,拜光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相,移治临安。二十年,迁征东行省丞相,征日本。遇风,舟坏,丧师十七、八。二十二年,行同知沿江枢密院事。二十三年,行江西中书省事,入朝。二十四年,扈从征乃颜。师还,奉朝请居京师。二十六年十二月卒,年五十六,赠推忠翊运宣力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上柱国,追封顺昌郡王,谥武敏。
子阿里麻,江淮行枢密副使,累官至江南诸道行御史台御史大夫,卒。
○唆都百家奴
唆都,扎剌兒氏。骁勇善战,入宿卫,从征花马国有功。李璮叛山东,从诸王哈必赤平之。还,言于朝曰:“郡县恶少年,多从间道鬻马于宋境,乞免其罪,籍为兵。”从之,得兵三千人。以千人隶唆都,为千户,命守蔡州。
至元五年,阿术等兵围襄阳,命唆都出巡逻,夺宋金刚台寨、筲基窝、青涧寨、大洪山、归州洞诸隘。尝猝遇宋兵千余,持羁勒欲窃马,唆都战败之,斩首三百级。六年,宋将范文虎率舟师驻灌子滩,丞相史天泽命唆都拒却之。升总管,分东平卒八百隶之。九年,攻樊城,唆都先登,城遂破。襄阳降,再与卒五千,赐弓矢、袭衣、金鞍、白金等物。入见,升郢复等处招讨使。十一年,移戍郢州之高港,败宋师,斩首三百级,获裨校九人。从大军济江,鄂、汉降。
十二年,建康降,参政塔出命唆都入城招集,改建康安抚使。攻平江、嘉兴,皆下之。帅舟师会伯颜于阜亭山。宋平,诏伯颜以宋主入朝,留参政董文炳守临安,令其自择可副者,文炳请留唆都,从之。时衢、婺诸州皆复起兵,文炳谓唆都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至严方十日,衢、婺、徽连兵来攻,唆都战却之,获章知府等二十二人。复婺州,败宋将陈路钤于梅岭下,斩首三千级。又复龙游县。攻衢州,衢守备甚严,唆都亲率诸军鼓噪登城,拔之,宋丞相留梦炎降。攻处州,斩首七百级。又攻建宁府松溪县、怀安县,皆下之。
十四年,升福建道宣慰使,行征南元帅府事,听参政塔出节制。塔出令唆都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州之富场。将行,信州守臣来求援曰:“元帅不来,信不可守。今邵武方聚兵观衅,元帅旦往,邵武兵夕至矣。”唆都告于众曰:“若邵武不下,则腹背受敌,岂独信不可守乎!”乃遣周万户等往招降之。唆都趋建宁,遇宋兵于崇安,军容甚盛。令其子百家奴及杨庭璧等数队夹击之,范万户以三百人伏祝公桥,移剌答以四百人伏北门外。庭璧陷阵深入,宋兵败走,伏兵起,邀击之,斩首千余级。宋丞相文天祥、南剑州都督张清合兵将袭建宁,唆都夜设伏败之。转战至南剑,败张清,夺其城。至福州,王积翁以城降。攻兴化军,知军陈瓚乞降,复闭城拒守。唆都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砲石,攻破其城。巷战终日,斩首三万余级,获瓚,支解以徇。至漳州,漳州亦拒守,先遣百家奴往会塔出,留攻之,斩首数千级,知府何清降。攻潮州,知府马发不降,唆都恐失富场之期,乃舍之而去。十五年,至广州,塔出令还攻潮。发城守益备,唆都塞堑填濠,造云梯、鹅车,日夜急攻。发潜遣人焚之,二十余日不能下,唆都令于众曰:“有能先登者拜爵,已仕者增秩。”总管兀良哈耳先登,诸将继之,战至夕,宋兵溃,潮州平。进参知政事,行省福州。征入见,帝以江南既定,将有事于海外,升左丞,行省泉州,招谕南夷诸国。十八年,改右丞,行省占城。
十九年,率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占城迎战,兵号二十万。唆都率敢死士击之,斩首并溺死者五万余人。又败之于大浪湖,斩首六万级。占城降,唆都造木为城,辟田以耕。伐乌里、越里诸小夷,皆下之,积谷十五万以给军。二十一年,镇南王脱欢征交趾,诏唆都帅师来会,败交趾兵于清化府,夺义安关,降其臣彰宪、昭显。脱欢命唆都屯天长以就食,与大营相距二百余里。俄有旨班师,脱欢引兵还,唆都不知也。交趾使人告之,弗信,及至大营,则空矣。交趾遮之于乾满江,唆都战死。事闻,赠荣禄大夫,谥襄愍。子百家奴。
百家奴至元五年从元帅阿术攻襄阳,筑新城,数立功。七年,以质子从郡王合达,败宋兵于灌子滩。八年夏四月,宋殿帅范文虎等督促粮运,输之襄阳,昼夜不绝。百家奴乘战船顺流至鹿门山,欲塞宋粮道,出击范文虎军,累获战功,于是河南行省命为管军总把。后隶丞相伯颜麾下,擢为知印。从攻鄂州,宋都统赵五帅诸军来迎战,百家奴深入却敌,身被数疮。攻沙洋,立云梯于东角楼,登城力战,破之,夺其旗帜、弓矢、衣甲。攻新城,先登,拔之,宋将王安抚弃城宵遁。伯颜以百家奴前后战功上闻,世祖大悦,曰:“此人之名,朕心不忘,兵还时大用之,朕不食言也。今且以良家女及银碗一赐之,以为左验。”
从围汉阳,自沙武口曳船入江。宋制置夏贵来迎战,百家奴与暗答孙突入敌阵击之,宋兵奔溃,遂登江南岸,获其战船、器甲甚多。转战至黄州,会日暮,追击夏贵至白虎山,夜分乃还。未几,复攻破金牛坝。十二年春正月,与千户薛赤干取鸡笼洞,还至瑞昌县,遇夏贵溃兵,复击败之。是时,宋遣兵救瑞昌,未至而县已下矣。复击宋救兵,得宋所执北兵五人来归。围江州,宋安抚吕师夔以城降。东定池州,击宋平章贾似道及孙虎臣于丁家洲,追逐百里余,夺战船五艘及旗帜器甲,擒宋统制王文虎,因定黄池。略地宣州,百家奴为前锋,与敌兵战喃呢湖,败之,夺其战船三百艘。太平州亦望风款附。其父唆都因说下建康。于是伯颜令谒只里论诸将功。遂赏百家奴银二锭以旌之,仍命为管军总把。俄从伯颜入朝,加进义校尉,赐银符,为管军总把。攻丹阳、吕城,破常州,皆有功。至苏州,宋守臣王安抚以城降。秀州、湖州皆不烦兵而下。诸军乘胜直趋临安,宋主出降。十三年,领新附军守镇江。未几,复从平章博鲁欢攻泰、寿二州,中疮,遂罢攻。后数日,与万户叶了虔将兵攻泰州新城,百家奴力疾先登,破之,复被两疮。已而从阿术攻下扬州诸郡,得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以功升武略将军,赐金符,为管军总管,镇高邮白马湖。是时,行省以百家奴袭父唆都郢复州招讨使、建康宣抚使,仍领本翼军。
顷之,徇地福建,行定衢、婺、信等州城邑。至新安县,击斩宋赵监军、詹知县,擒江通判。道与畲军遇,疾战败之。鼓行而东,沈安抚以建宁府降。攻陷南剑州,张清、聂文庆遁去。闽清、怀安二县传檄而定。至福州,谕以威德,王安抚率众出降。攻破兴化,擒陈安抚及白牒都统。别击东华乡。张世杰军于泉州,俄领诸军乘战船入海,追逐张世杰于惠州甲子门。进至同安县答关寨,濒海县镇悉招谕下之。白望丹、五虎陈以战船三千余艘来降。冬十二月,宋二王遣倪宙奉表诣军门降,遂进兵至广州,诸郡县以次降附。明年春正月,振旅而还,复攻下德胜等寨。至蒲仙江,聂文庆复败走。攻潮州,破之,诛马发等数人,广东遂平。三月,引宙奉降表来朝,未至,授昭勇大将军,赐虎符,管军万户。七月,遂朝于上都,升镇国上将军、海外诸蕃宣慰使,兼福建道市舶提举,仍领本翼军守福建,俄兼福建道长司宣慰使都元帅。是时,福建多水灾,百家奴出私钱市米以赈,贫民全活者甚众。十七年,朝京师,加正奉大夫、宣慰使、都元帅。
二十二年,从父唆都征交趾,唆都力战死之,百家奴遂与脱欢引兵薄交趾境,水陆转战,战辄有功。二十五年,驿召至南京宣慰司,命括五路民马。二十七年,除建康路总管。武宗即位,迁镇江路总管。至大四年,金疮发,卒于家。
○李恆
李恆,字德卿,其先姓于弥氏,唐末赐姓李,世为西夏国主。太祖经略河西,有守兀纳剌城者,夏主之子也,城陷不屈而死。子惟忠,方七岁,求从父死,主将异之,执以献宗王合撒兒,王留养之。及嗣王移相哥立,惟忠从经略中原,有功。淄川王分地,以惟忠为达鲁花赤,佩金符。惟忠生恆,恆生有异质,王妃抚之犹己子。中统三年,命恆为尚书断事官,恆以让其兄。李璮反涟海,恆从其父弃家入告变,璮怒,系恆阖门狱中。璮诛,得出。世祖嘉其功,授淄莱路奥鲁总管,佩金符,并偿其所失家资。
至元七年,改宣武将军、益都淄莱新军万户,从伐宋。襄阳守将吕文焕时出拒敌,殿帅范文虎复援之。恆率本军筑堡万山扼城西,绝其陆路。文焕等又以渔舟渡汉水窥伺军形,恆设伏败之,水路亦绝,遂进攻樊城。十年春,恆以精兵渡汉,自南面先登,樊城破,襄阳亦降。捷闻,帝赐以宝刀,迁明威将军,佩金虎符。十一年,丞相伯颜大会师襄阳,进至郢州。宋以舟师截汉水,伯颜由唐港入汉,舍郢而进攻沙洋、新城,留恆为后拒,败其追兵。至阳罗堡,宋制置夏贵遣其子松来逆战,恆先陷阵,额中流矢,伯颜止之,恆战益力,卒射松杀之。诸军渡江,恆与宋兵战,自寅至申,夏贵败走,鄂州、汉阳俱下。以功迁宣威将军,赐白金五百两。遂从伯颜东下。
十二年春,宋将高世杰复窥汉、沔,乃遣恆还守鄂州。时豪民聚众侵江陵,省命恆往讨之,恆敛兵不动,但谕使出降,得生口十余万,悉纵为民;仍禁军毋得虏掠,馈献充积一无所受。十二年,从右丞阿里海牙至洞庭,擒高世杰。下岳州,进攻沙市,拔之。宋制置高达以江陵降,留恆镇守。传檄归、峡、辰、沅、靖、澧、常德诸州,皆下。未几,徙镇常德,以扼湖南之冲。俄有诏分三道出师,以恆为左副都元帅,从都元帅逊都台出江西。九月,开府于江州。师次建昌县,擒都统熊飞。遂围隆兴,转运使刘盘请降,恆察其诈,密为之备。盘果以锐兵空至,恆击败之,杀获殆尽,盘乃降。下抚、瑞、建昌、临江。军中有得宋相文天祥与建昌故吏民书,恆焚之,人心乃安。进攻吉州,知州周天骥降,遂定赣、南安。广东经略徐直谅奉蜡书纳其所部十四郡,前江西制置黄万石亦以邵武降。隆兴帅府诬富民与敌连,已诛百三十家,恆还,审其非罪,尽释之。
宋丞相陈宜中及其大将张世杰立益王鸑于闽中,郡县豪杰争起兵应之。恆遣将破吴浚兵于南丰。世杰遣都统张文虎与浚合兵十万,期必复建昌。恆复遣将败之兜港。浚走从文天祥于瑞金,又破之,天祥走汀州。遣镇抚孔遵追之,并破赵孟瀯军,取汀州。元帅府罢,授昭勇大将军、同知江西宣慰司事,加镇国上将军,迁福建宣慰使,改江西宣慰使。天祥复取汀州,兵出兴国县,连破诸邑,围赣州尤急。或言天祥坟墓在吉州者,若遣兵发之,则必下矣。恆曰:“王师讨不服耳,岂有发人坟墓之理!”乃分兵援赣,自率精兵潜至兴国。天祥走,追至空坑,获其妻女,擒招讨使赵时赏已下二十余人,降其众二十万。有旨令与右丞阿里罕、左丞董文炳合兵追益王。众议所向,皆谓宜趋福建,恆曰:“不可。若诸军俱在福建,彼必窜广东,则梅岭、江西非我有矣,宜从广东夹攻之。”众以为然。兵至梅岭,果与宋兵遇,出其不意败之,乃遁走舾浴 ≈荨J四年,拜参知政事,行省江西。
十五年,益王殂,其枢密张世杰、陆秀夫等复立卫王昺,守广东诸郡,诏以恆为蒙古汉军都元帅经略之。恆进兵取英德府、清远县,败其制置凌震、运使王道夫,遂入广州,世杰等移屯崖山。时都元帅张弘范舟师未至,恆按兵不动,分遣诸将略定梅、循诸州。凌震等复抵广州,恆击败之,皆弃舟走,赴水死,夺其船三百艘,擒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余人,又破其余军于茭塘越。十六年二月,弘范至自漳州,直指崖山,恆率所部赴之。张世杰集海舰千余艘,贯以巨索,为栅以自固。恆遣断其汲路,其势日迫,谕降不可,乃阵于船尾,由北面逆行,捣其栅。索绝,世杰犹死战,自朝至晡,弘范督南面诸军合击,大败之。陆秀夫先沉妻子于海,乃抱卫王赴海死。从死者十余万人。获其金玺、后宫及文武之臣。其大将翟国秀、凌震等皆解甲降。焚溺之余,尚得八百余艘。是日,黑气如雾,有乘舟南遁者,恆以为卫王,追至高、化,询之降人,始知卫王已死,遁者乃世杰也。世杰继亦溺死于海陵港。岭海悉平,功成入觐,帝赏劳甚厚,将士预赐宴者二百余人。
十七年,拜资善大夫、中书左丞,行省荆湖。掠民为奴婢者,禁之;常德、澧、辰、沅、靖五郡之饥者,赈之;猎户之籍于官者,奏请一千户之外,悉放散之。
十九年,乞解军职,乃命其长子同知江西宣慰司事散木[A156]袭为本军万户。占城之役,恆奉旨给其粮饷器械、海舰百艘,久留瘴乡,冒疾而还。俄有诏命恆从皇子镇南王征交趾,结筏渡海,夺天长府。交趾遂空其国,航海而遁。恆封其宫庭府库,追袭于海洋,败之,得船二百艘,几获其世子。会盛夏,军中疾作,霖潦暴涨,浸濯营地。议者谓交趾且降,请班师,恆弗能夺,遂还。蛮兵追败后军,王乃改命恆殿后,且战且行。毒矢贯恆膝,一卒负恆而趋。至思明州,毒发,卒,年五十。后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愍;再赠推忠靖远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滕国公。
子散木灒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囊加真,益都淄莱万户;逊都台,同知湖南宣慰使司事。孙薛彻干,兵部侍郎;薛彻秃,益都般阳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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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彻里
彻里,燕只吉台氏。曾祖太赤,为马步军都元帅,从太祖定中原,以功封徐、邳二州,因家于徐。彻里幼孤,母蒲察氏教以读书。至元十八年,世祖召见,应对详雅,悦之,俾常侍左右,民间事时有所咨访。从征东北边还,因言大军所过,民不胜烦扰,寒饿且死,宜加赈给,帝从之,乃赐边民谷帛牛马有差,赖以存活者众。擢利用监。二十三年,奉使江南,省风俗,访遗逸。时行省理财方急,卖所在学田以价输官。彻里曰:“学田所以供祭礼、育人才也,安可鬻?”遽止之。还朝以闻,帝嘉纳焉。
二十四年,分中书为尚书省。桑哥为相,引用党与,钩考天下钱粮,凡昔权臣阿合马积年负逋,举以中书失征奏,诛二参政。行省乘风,督责尤峻。主无所偿,则责及亲戚,或逮系邻党,械禁榜掠。民不胜其苦,自裁及死狱者以百数,中外骚动。廷臣顾忌,皆莫敢言。彻里乃于帝前具陈桑哥奸贪误国害民状,辞语激烈。帝怒,谓其毁诋大臣,失礼体,命左右批其颊。彻里辩愈力,且曰:“臣与桑哥无仇,所以力数其罪而不顾身者,正为国家计耳。苟畏圣怒而不复言,则奸臣何由而除,民害何由而息!且使陛下有拒谏之名,臣窃惧焉。”于是帝大悟,即命帅羽林三百人往籍其家,得珍宝如内藏之半。桑哥既诛,诸枉系者始得释。复奉旨往江南,籍桑哥姻党江浙省臣乌马兒、蔑列、忻都、王济,湖广省臣要束木等,皆弃市,天下大快之。彻里往来,凡四道徐,皆过门不入。
进拜御史中丞,俄升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赐黄金五十两、白金五千两。汀、漳剧盗欧狗久不平,遂引兵征之,号令严肃,所过秋毫无犯。有降者,则劳以酒食而慰遣之,曰:“吾意汝岂反者耶,良由官吏污暴所致。今既来归,即为平民,吾安忍罪汝。其返汝耕桑,安汝田里,毋恐。”他栅闻之,悉款附。未几,欧狗为其党缚致于军,枭首以徇,胁从者不戮一人,汀、漳平。三十一年,帝不豫,彻里驰还京师,侍医药。帝崩,与诸王大臣共定策,迎立成宗。
大德元年,拜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一日,召都事贾钧谓曰:“国家置御史台,所以肃清庶官、美风俗、兴教化也。乃者御史不存大体,按巡以苛为明,征赃以多为功,至有迫子证父、弟证兄、奴讦主者。伤风败教,莫兹为甚。君为我语诸御史,毋庸效尤为也。”帝闻而善之,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江浙税粮甲天下,平江、嘉兴、湖州三郡当江浙什六七,而其地极下,水钟为震泽。震泽之注,由吴松江入海。岁久,江淤塞,豪民利之,封土为田,水道淤塞,由是浸淫泛溢,败诸郡禾稼。朝廷命行省疏导之,发卒数万人,彻里董其役,凡四阅月毕工。
九年,召入为中书平章政事。十月,以疾薨,年四十七。薨之日,家资不满二百缗,人服其廉。赠推忠守正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徐国公,谥忠肃。至治二年,加赠宣忠同德弼亮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武宁王,谥正宪。子朵兒只,江浙行省左丞。
○不忽木
不忽木,一名时用,字用臣,世为康里部大人。康里,即汉高车国也。祖海蓝伯,尝事克烈王可汗。王可汗灭,即弃家从数千骑望西北驰去,太祖遣使招之,答曰:“昔与帝同事王可汗,今王可汗既亡,不忍改所事。”遂去,莫知所之。子十人,皆为太祖所虏,燕真最幼,年方六岁,太祖以赐庄圣皇后。后怜而育之,遣侍世祖于籓邸。长从征伐,有功。世祖威名日盛,宪宗将伐宋,命以居守。燕真曰:“主上素有疑志,今乘舆远涉危难之地,殿下以皇弟独处安全,可乎?”世祖然之,因请从南征。宪宗喜,即分兵命趋鄂州,而自将攻蜀之钓鱼山,令阿里不哥居守。宪宗崩,燕真统世祖留部,觉阿里不哥有异志,奉皇后稍引而南,与世祖会于上都。
世祖即位,燕真未及大用而卒,官止卫率。不忽木其仲子也,资禀英特,进止详雅,世祖奇之,命给事裕宗东宫,师事太子赞善王恂。恂从北征,乃受学于国子祭酒许衡。日记数千言,衡每称之,以为有公辅器。世祖尝欲观国子所书字,不忽木年十六,独书《贞观政要》数十事以进,帝知其寓规谏意,嘉叹久之。衡纂历代帝王名谥、统系、岁年,为书授诸生,不忽木读数过即成诵,帝召试,不遗一字。至元十三年,与同舍生坚童、太答、秃鲁等上疏曰:
臣等闻之,《学记》曰:“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盖自尧、舜、禹、汤、文、武之世,莫不有学,故其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为后世所法。降至汉朝,亦建学校,诏诸生课试补官。魏道武帝起自北方,既定中原,增置生员三千,儒学以兴。此历代皆有学校之证也。
臣等今复取平南之君建置学校者,为陛下陈之。晋武帝尝平吴矣,始起国子学。隋文帝尝灭陈矣,俾国子寺不隶太常。唐高祖尝灭梁矣,诏诸州县及乡并令置学。及至太宗,数幸国学,增筑学舍至千二百间,国学、太学、四门学亦增生员,其书、算各置博士,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诸国酋长亦遣子弟入学,国学之内至八千余人。高宗因之,遂令国子监领六学:一曰国子学,二曰太学,三曰四门学,四曰律学,五曰书学,六曰算学,各置生徒有差,皆承高祖之意也。然晋之平吴得户五十二万而已,隋之灭陈得郡县五百而已,唐之灭梁得户六十余万而已,而其崇重学校已如此。况我堂堂大国,奄有江岭之地,计亡宋之户不下千万,此陛下神功,自古未有,而非晋、隋、唐之所敢比也。然学校之政,尚未全举,臣窃惜之。
臣等向被圣恩,俾习儒学。钦惟圣意,岂不以诸色人仕宦者常多,蒙古人仕宦者尚少,而欲臣等晓识世务,以任陛下之使令乎?然以学制未定,朋从数少。譬犹责嘉禾于数苗,求良骥于数马,臣等恐其不易得也。为今之计,如欲人材众多,通习汉法,必如古昔遍立学校然后可。若曰未暇,宜且于大都弘阐国学。择蒙古人年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质美者百人,百官子弟与凡民俊秀者百人,俾廪给各有定制。选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充司业、博士、助教而教育之。使其教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为之讲解经传,授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其下复立数科,如小学、律、书、算之类。每科设置教授,各令以本业训导。小学科则令读诵经书,教以应对进退事长之节;律科则专令通晓吏事;书科则专令晓习字画;算科则专令熟闲算数。或一艺通然后改授,或一日之间更次为之。俾国子学官总领其事,常加点勘,务要俱通,仍以义理为主。有余力者听令学作文字。日月岁时,随其利钝,各责所就功课,程其勤惰而赏罚之。勤者则升之上舍,惰者则降之下舍,待其改过则复升之。假日则听令学射,自非假日,无故不令出学。数年以后,上舍生学业有成就者,乃听学官保举,蒙古人若何品级,诸色人若何仕进。其未成就者,且令依旧学习,俟其可以从政,然后岁听学官举其贤者、能者,使之依例入仕。其终不可教者,三年听令出学。凡学政因革、生员增减,若得不时奏闻,则学无弊政,而天下之材亦皆观感而兴起矣。然后续立郡县之学,求以化民成俗,无不可者。
臣等愚幼,见于书、闻于师者如此。未敢必其可行,伏望圣慈下臣此章,令诸老先与左丞王赞善等,商议条奏施行,臣等不胜至愿。
书奏,帝览之喜。
十四年,授利用少监。十五年,出为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副使。帝遣通事脱虎脱护送西僧往作佛事,还过真定,箠驿吏几死,诉之按察使,不敢问。不忽木受其状,以僧下狱。脱虎脱直欲出僧,辞气倔强,不忽木令去其冠庭下,责以不职。脱虎脱逃归以闻,帝曰:“不忽木素刚正,必尔辈犯法故也。”继而燕南奏至,帝曰:“我固知之。”十九年,升提刑按察使。有讼净州守臣盗官物者,净州本隶河东,特命不忽木往按之,归报称旨,赐白金千两、钞五千贯。
二十一年,召参议中书省事。时榷茶转运使卢世荣阿附宣政使桑哥,言能用己,则国赋可十倍于旧。帝以问不忽木,对曰:“自昔聚敛之臣,如桑弘羊、宇文融之徒,操利术以惑时君,始者莫不谓之忠,及其罪稔恶著,国与民俱困,虽悔何及。臣愿陛下无纳其说。”帝不听,以世荣为右丞,不忽木遂辞参议不拜。二十二年,世荣以罪被诛,帝曰:“朕殊愧卿。”擢吏部尚书。时方籍没阿合马家,其奴张散札兒等罪当死,缪言阿合马家赀隐寄者多,如尽得之,可资国用。遂钩考捕系,连及无辜,京师骚动。帝颇疑之,命丞相安童集六部长贰官询问其事,不忽木曰:“是奴为阿合马心腹爪牙,死有余罪。为此言者,盖欲苟延岁月,徼幸不死尔。岂可复受其诳,嫁祸善良耶?急诛此徒,则怨谤自息。”丞相以其言入奏,帝悟,命不忽木鞫之,具得其实,散札兒等伏诛,其捕系者尽释之。
二十三年,改工部尚书。九月,迁刑部。河东按察使阿合马,以赀财谄媚权贵,货钱于官,约偿羊马,至则抑取部民所产以输。事觉,遣使按治,皆不伏,及不忽木往,始得其不法百余事。会大同民饥,不忽木以便宜发仓廪赈之。阿合马所善幸臣奏不忽木擅发军储,又锻炼阿合马使自诬服。帝曰:“使行发粟以活吾民,乃其职也,何罪之有。”命移其狱至京师审视,阿合马竟伏诛。吐土哈求钦察之为人奴者增益其军,而多取编民。中书佥省王遇验其籍改正之。吐土哈遂奏遇有不臣语。帝怒,欲斩之,不忽木谏曰:“遇始令以钦察之人奴为兵,未闻以编民也。万一他卫皆仿此,户口耗矣。若诛遇,后人岂肯为陛下尽职乎?”帝意解,遇得不死。
二十四年,桑哥奏立尚书省,诬杀参政杨居宽、郭佑。不忽木争之不得,桑哥深忌之,尝指不忽木谓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此人也。”因其退食,责以不坐曹理务,欲加之罪,遂以疾免。车驾还自上都,其弟野礼审班侍坐辇中,帝曰:“汝兄必以某日来迎。”不忽木果以是日至。帝见其癯甚,问其禄几何,左右对以满病假者例不给,帝念其贫,命尽给之。
二十七年,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二十八年春,帝猎柳林,彻里等劾奏桑哥罪状,帝召问不忽木,具以实对。帝大惊,乃决意诛之。罢尚书省,复以六部归于中书,欲用不忽木为丞相,固辞,帝曰:“朕过听桑哥,致天下不安,今虽悔之,已无及矣。朕识卿幼时,使卿从学,政欲备今日之用,勿多让也。”不忽木曰:“朝廷勋旧,齿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无以服众。”帝曰:“然则孰可?”对曰:“太子詹事完泽可。向者籍没阿合马家,其赂遗近臣,皆有簿籍,唯无完泽名;又尝言桑哥为相,必败国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也。”帝曰:“然非卿无以任吾事。”乃拜完泽右丞相,不忽木平章政事。
上都留守木八剌沙言改按察司置廉访司不便,宜罢去,乃求宪臣赃罪以动上听。帝以责中丞崔彧,彧谢病不知。不忽木面斥彧不直言,因历陈不可罢之说,帝意乃释。王师征交趾失利,复谋大举,不忽木曰:“岛夷诡诈,天威临之,宁不震惧,兽穷则噬,势使之然。今其子日燇袭位,若遣一介之使,谕以祸福,彼能悔过自新,则不烦兵而下矣。如或不悛,加兵未晚。”帝从之。于是交趾感惧,遣其伪昭明王等诣阙谢罪,尽献前六岁所当贡物。帝喜曰:“卿一言之力也。”即以其半赐之,不忽木辞曰:“此陛下神武不杀所致,臣何功焉。”惟受沉水假山、象牙镇纸、水晶笔格而已。麦术丁请复立尚书省,专领右三部,不忽木庭责之曰:“阿合马、桑哥相继误国,身诛家没,前鉴未远,奈何又欲效之乎!”事遂寝。或劝征流求,及赋江南包银,皆谏止之。桑哥党人纳速剌丁等既诛,帝以忻都长于理财,欲释不杀。不忽木力争之,不从。日中凡七奏,卒正其罪。释氏请以金银币帛祠其神,帝难之。不忽木曰:“彼佛以去贪为宝。”遂弗与。或言京师蒙古人宜与汉人间处,以制不虞。不忽木曰:“新民乍迁,犹未宁居,若复纷更,必致失业。此盖奸人欲擅货易之利,交结近幸,借为纳忠之说耳。”乃图写国中贵人第宅已与民居犬牙相制之状上之而止。有谮完泽徇私者,帝以问不忽木。对曰:“完泽与臣俱待罪中书,设或如所言,岂得专行。臣等虽愚陋,然备位宰辅,人或发其阴短,宜使面质,明示责降,若内怀猜疑,非人主至公之道也。”言者果屈,帝怒,命左右批其颊而出之。是日苦寒,解所御黑貂裘以赐。帝每顾侍臣,称塞咥旃之能,不忽木从容问其故,帝曰:“彼事宪宗,常阴资朕财用,卿父所知。卿时未生,诚不知也。”不忽木曰:“是所谓为人臣怀二心者。今有以内府财物私结亲王,陛下以为若何?”帝急挥以手曰:“卿止,朕失言。”
三十年,有星孛于帝座。帝忧之,夜召入禁中,问所以销天变之道,奏曰:“风雨自天而至,人则栋宇以待之;江河为地之限,人则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则为之,此人所以与天地参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惟起敬起孝。故《易·震》之象曰‘君子以恐惧修省’,《诗》曰‘敬天之怒’,又曰‘遇灾而惧’。三代圣王,克谨天戒,鲜不有终。汉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频岁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祸,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龟鉴也,臣愿陛下法之。”因诵文帝《日食求言诏》。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复诵之。”遂详论款陈,夜至四鼓,明日进膳,帝以盘珍赐之。
三十年,帝不豫,故事,非国人勋旧不得入卧内。不忽木以谨厚,日视医药,未尝去左右。帝大渐,与御史大夫月鲁那颜、太傅伯颜并受遗诏,留禁中。丞相完泽至,不得入,伺月鲁那颜、伯颜出,问曰:“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国有大议而不预,何耶?”伯颜叹息曰:“使丞相有不忽木识虑,何至使吾属如是之劳哉!”完泽不能对,入言于太后。太后召三人问之,月鲁那颜曰:“臣受顾命,太后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日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太后然其言,遂定大策。其后发引、升祔、请谥南郊,皆不忽木领之。
成宗即位,执政皆迎于上都之北。丞相常独入,不忽木至数日乃得见,帝问知之,慰劳之曰:“卿先朝腹心,顾朕寡昧,惟朝夕启沃,以匡朕不逮,庶无负先帝付托之重也。”成宗躬揽庶政,听断明果,廷议大事多采不忽木之言。太后亦以不忽木先朝旧臣,礼貌甚至。
河东守臣献嘉禾,大臣欲奏以为瑞。不忽木语之曰:“汝部内所产尽然耶,惟此数茎耶?”曰:“惟此数茎尔。”不忽木曰:“若如此,既无益于民,又何足为瑞。”遂罢遣之。西僧为佛事,请释罪人祈福,谓之秃鲁麻。豪民犯法者,皆贿赂之以求免。有杀主、杀夫者,西僧请被以帝后御服,乘黄犊出宫门释之,云可得福。不忽木曰:“人伦者,王政之本,风化之基,岂可容其乱法如是!”帝责丞相曰:“朕戒汝无使不忽木知,今闻其言,朕甚愧之。”使人谓不忽木曰:“卿且休矣!朕今从卿言,然自是以为故事。”有奴告主者,主被诛,诏即以其主所居官与之。不忽木言:“若此必大坏天下之风俗,使人情愈薄,无复上下之分矣。”帝悟,为追废前命。执政奏以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谓帝曰:“不忽木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岂可出之于外耶!”帝复留之。竟以与同列多异议,称疾不出。元贞二年春,召至便殿曰:“朕知卿疾之故,以卿不能从人,人亦不能从卿也。欲以段贞代卿,如何?”不忽木曰:“贞实胜于臣。”乃拜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辞曰:“是职也,国朝惟史天泽尝为之,臣何功敢当此。”制去“重”字。
大德二年,御史中丞崔彧卒,特命行中丞事。三年,兼领侍仪司事。有因父官受贿赂,御史必欲归罪其父,不忽木曰:“风纪之司,以宣政化、励风俗为先,若使子证父,何以兴孝!”枢密臣受人玉带,征赃不叙,御史言罚太轻,不忽木曰:“礼,大臣贪墨,惟曰簠簋不饰,若加笞辱,非刑不上大夫之意。”人称其平恕。四年,病复作,帝遣医治之,不效,乃附奏曰:“臣孱庸无取,叨承眷渥,大限有终,永辞昭代。”引觞满饮而卒,年四十六。帝闻之惊悼,士大夫皆哭失声。
家素贫,躬自爨汲,妻织纴以养母。后因使还,则母已死,号恸呕血,几不起。平居服儒素,不尚华饰。禄赐有余,即散施亲旧。明于知人,多所荐拔,丞相哈剌哈孙答剌罕亦其所荐也。其学先躬行而后文艺。居则简默,及帝前论事,吐辞洪暢,引义正大,以天下之重自任,知无不言。世祖尝语之曰:“太祖有言,人主理天下,如右手持物,必资左手承之,然后能固。卿实朕之左手也。”每侍燕间,必陈说古今治要,世祖每拊髀叹曰:“恨卿生晚,不得早闻此言,然亦吾子孙之福。”临崩,以白璧遗之,曰:“他日持此以见朕也。”武宗时,赠纯诚佐理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公,谥文贞。
子回回,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巙巙,由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入为翰林学士承旨。
○完泽
完泽,土别燕氏。祖土薛,从太祖起朔方,平诸部。太宗伐金,命太弟睿宗由陕右进师,以击其不备,土薛为先锋,遂去武休关,越汉江,略方城而北,破金兵于阳翟。金亡,从攻兴元、阆、利诸州,拜都元帅。取宋成都,斩其将陈隆之,赐食邑六百户。父纟泉真,宿卫禁中,掌御膳。中统初,从世祖北征。四年,拜中书右丞相,与诸儒臣论定朝制。
完泽以大臣子选为裕宗王府僚属。裕宗为皇太子,署詹事长。入参谋议,出掌环卫,小心慎密,太子甚器重之。一日会燕宗室,指完泽语众曰:“亲善远恶,君之急务。善人如完泽者,群臣中岂易得哉!”自是常典东宫卫兵。裕宗薨,成宗以皇孙抚军北方,完泽两从入北。至元二十八年,桑哥伏诛,世祖咨问廷臣,特拜中书右丞相。完泽入相,革桑哥弊政,请自中统初积岁逋负之钱粟,悉蠲免之,民赖其惠。三十一年,世祖崩,完泽受遗诏,合宗戚大臣之议,启皇太后,迎成宗即位,诏谕中外,罢征安南之师,建议加上祖宗尊谥庙号,致养皇太后,示天下为人子之礼。元贞以来,朝廷恪守成宪,诏书屡下散财发粟,不惜巨万,以颁赐百姓,当时以贤相称之。大德四年,加太傅、录军国重事。位望益崇,成宗倚任之意益重,而能处之以安静,不急于功利,故吏民守职乐业,世称贤相云。七年薨,年五十八,追封兴元王,谥忠宪。
○阿鲁浑萨理
阿鲁浑萨理,畏兀人。祖阿台萨理,当太祖定西域还时,因从至燕。会畏兀国王亦都护请于朝,尽归其民,诏许之,遂复西还。精佛氏学。生乞台萨理,袭先业,通经、律、论。业既成,师名之曰万全。至元十二年,入为释教都总统,拜正议大夫、同知总制院事,加资德大夫、统制使。年七十卒。子三人:长曰畏吾兒萨理,累官资德大夫、中书右丞、行泉府太卿;季曰岛瓦赤萨理;阿鲁浑萨理,其中子也,以父字为全氏,幼聪慧,受业于国师八哈思巴,既通其学,且解诸国语。世祖闻其材,俾习中国之学,于是经、史、百家及阴阳、历数、图纬、方技之说皆通习之。后事裕宗,入宿卫,深见器重。
至元二十年,有西域僧自言能知天象,译者皆莫能通其说。帝问左右,谁可使者。侍臣脱烈对曰:“阿鲁浑萨理可。”即召与论难,僧大屈服。帝悦,令宿卫内朝。会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命遣使捕至阙下。使已发,阿鲁浑萨理趣入谏曰:“言者必妄,使不可遣。”帝曰:“卿何以言之?”对曰:“若果反,郡县何以不知?言者不由郡县,而言之阙庭,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疑未附,一旦以小民浮言辄捕之,恐人人自危,徒中言者之计。”帝悟,立召使者还,俾械系言者下郡治之,言者立伏,果以尝贷钱不从诬之。帝曰:“非卿言,几误,但恨用卿晚耳。”自是命日侍左右。
二十一年,擢朝列大夫、左侍仪奉御。遂劝帝治天下必用儒术,宜招致山泽道艺之士,以备任使。帝嘉纳之,遣使求贤,置集贤馆以待之。秋九月,命领馆事,阿鲁浑萨理曰:“陛下初置集贤以待士,宜择重望大臣领之,以新观听。”请以司徒撒里蛮领其事,帝从之。仍以阿鲁浑萨理为中顺大夫、集贤馆学士,兼太史院事,仍兼左侍仪奉御。士之应诏者,尽命馆谷之,凡饮食供帐,车服之盛,皆喜过望。其弗称旨者,亦请加赉而遣之。有官于宣徽者,欲阴败其事,故盛陈所给廪饩于内前,冀帝见之。帝果过而问焉,对曰:“此一士之日给也。”帝怒曰:“汝欲使朕见而损之乎?十倍此以待天下士,犹恐不至,况欲损之,谁肯至者。”阿鲁浑萨理又言于帝曰:“国学人材之本,立国子监,置博士弟子员,宜优其廪饩,使学者日盛。”从之。二十二年夏六月,迁嘉议大夫。二十三年,进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
二十四年春,立尚书省,桑哥用事,诏阿鲁浑萨理与同视事,固辞,不许,授资德大夫、尚书右丞,继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桑哥为政暴横,且进其党与。阿鲁浑萨理数切诤之,久与乖剌,惟以廉正自持。桑哥奏立征理司,理天下逋欠,使者相望于道,所在囹圄皆满,道路侧目,无敢言者。会地震北京,阿鲁浑萨理请罢征理司,以塞天变。诏下之日,百姓相庆。未几,桑哥败,以连坐,亦籍其产。帝问:“桑哥为政如此,卿何故无一言?”对曰:“臣未尝不言,顾言不用耳。陛下方信任桑哥甚,彼所忌独臣,臣数言不行,若抱柴救火,只益其暴,不若弥缝其间,使无伤国家大本,陛下久必自悟也。”帝亦以为然,且曰:“吾甚愧卿。”桑哥临刑,吏犹以阿鲁浑萨理为问,桑哥曰:“我惟不用其言,故至于败,彼何与焉。”帝益信其无罪,诏还所籍财产,仍遣张九思赐以金帛,辞不受。
二十八年秋,乞罢政事,并免太史院使,诏以为集贤大学士。司天刘监丞言,阿鲁浑萨理在太史院时,数言国家灾祥事,大不敬,请下吏治。帝大怒,以为诽谤大臣,当抵罪。阿鲁浑萨理顿首谢曰:“臣不佞,赖陛下天地含容之德,虽万死莫报。然欲致言者罪,臣恐自是无为陛下言事者。”力争之,乃得释。帝曰:“卿真长者。”后虽罢政,或通夕召入论事,知无不言。三十年,复领太史院事。明年,帝崩,成宗在边,裕宗太后命为书趣成宗入正大位,又命率翰林、集贤、礼官备礼册命。明年春,加守司徒、集贤院使,领太史院事。初,裕宗即世,世祖欲定皇太子,未知所立,以问阿鲁浑萨理,即以成宗为封,且言成宗仁孝恭俭,宜立,于是大计乃决,成宗及裕宗皇后皆莫之知也。数召阿鲁浑萨理不往,成宗抚军北边,帝遣阿鲁浑萨理奉皇太子宝于成宗,乃一至其邸。及即位,语阿鲁浑萨理曰:“朕在潜邸,谁不愿事朕者,惟卿虽召不至,今乃知卿真得大臣体。”自是召对不名,赐坐视诸侯王等。尝语左右曰:“若全平章者,真全材也,于今殆无其比。”大德三年,复拜中书平章政事。十一年,薨,年六十有三。延祐四年,赠推忠佐理翊亮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文定。
子三人:长岳柱;次久著,终翰林侍读学士;次买住,蚤卒。岳柱自有传。阿台萨理赠保德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司徒、柱国,追封赵国公,谥端愿;乞台萨理累赠纯诚守正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通敏。
岳柱字止所,一字兼山。自幼容止端严,性颖悟,有远识。方八岁,观画师何澄画《陶母剪发图》,岳柱指陶母手中金钏诘之曰:“金钏可易酒,何用剪发为也?”何大惊,即异之。既长就学,日记千言。年十八,从丞相答失蛮备宿卫,出入禁中,如老成人。至大元年,授集贤学士,阶正议大夫,即以荐贤举能为事。皇庆元年,升中奉大夫、湖南道宣慰使。日接见儒生,询求民瘼。延祐三年,进资善大夫、隆禧院使。七年,授太史院使。英宗视其进止整暇,顾谓参政速速曰:“全院使真故家令子也。”泰定元年,改太常礼仪院使。四年,授礼部尚书,领会同馆事,俄授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天历元年,进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
至顺二年,除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时有诬告富民负永宁王官帑钱八百余锭者,中书遣使诸路征之。使至江西,岳柱曰:“事涉诬罔,不可奉命。”僚佐重违宰臣意,岳柱曰:“民惟邦本,伤本以敛怨,亦非宰相福也。”令使者以此意复命。时燕帖木兒为丞相,闻其言,感悟,命刑部诘治,得诬罔状,罪诬告者若干人。宰相以奏,帝嘉之,特赐币帛及上尊酒。桂阳州民张思进等,啸聚二千余众,州县不能治,广东宣慰司请发兵捕之。岳柱曰:“有司不能抚绥边民,乃欲侥幸兴兵,以为民害耶?不可。”宰执皆失色,宪司亦以兴兵不便为言,岳柱终持不可,遣千户王英往问状。英直抵贼巢,谕以祸福,贼曰:“致我为非者,两巡检司耳,我等何敢有异心哉!”谕其众,皆使复业,一方以宁。三年,迁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旋以军事至扬州,得疾,明年十二月,端坐而卒,年五十三。
岳柱天资孝友,母弟久住早卒,丧之尽哀。尤嗜经史,自天文、医药之书,无不究极。度量弘扩,有欺之者,恬不为意。或问之,则曰:“彼自欺也,我何与焉。”母郜氏亦常称之曰:“吾子古人也。”
子四人:长普达,同佥行宣政院事;次安僧,为久住后,章佩监丞;次仁寿,中宪大夫、长秋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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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速哥
速哥,蒙古人。父忽鲁忽兒,国王木华黎麾下卒也。后更隶塔海、帖哥军。以善驰马,有口辩,慎重不泄,令佩银符,常居军中。奏白机务,往返未尝失期。太宗以为才,赐名动哥居。诏:“动哥居奏事,朝至朝入奏,夕至夕入奏。”尝出金盘龙袍及宫女赐之。宪宗时,以疾卒。速哥亦以壮勇居军中,岁甲寅,宪宗命从都元帅帖哥火鲁赤等入蜀。乙卯,万户刘七哥、阿剌鲁阿力与宋兵战巴州,失利,陷敌中。速哥驰入其军,夺刘七哥等以归。以功赐白金五十两、马二匹、紫罗圈甲一注。又从都元帅纽璘败宋将刘整,破云顶山城。纽璘受诏会涪州,至马湖江,速哥以革为舟,夜渡江,至大获山行在所,陈道梗失期,帝慰遣之。未几,复自涪州入奏事,遇宋军于三曹山,速哥众仅百余,奋兵疾战,败之,夺其器械旗鼓以归。己未,宋兵攻涪州浮桥,部将火尼赤战陷,速哥破围出之。又以白事诸王穆哥所,复败宋军于三曹山,还至石羊,与刘整遇,复击败之。
世祖即位,赐白金、弓刀、鞍勒。中统二年,赐银符,命隶纽璘军。至元二年,四川行省遣速哥招收降民,得三千余人。三年,从行院帖赤战九顶山。四年,行省也速带兒署为本军总管,从征泸州,取泸川。五年,立德州,以速哥为达鲁花赤,擢陕西五路四川行省左右司员外郎。从也速带兒入朝,赏赉加厚。七年,从也速带兒败宋军于马湖江。用平章政事赛典赤荐,迁行尚书省员外郎。九年,建都蛮叛,诏诸王奥鲁赤及也速带兒讨之。速哥将千人为先锋,破黎州火尾寨,攻连云关,克之。军至建都,战于东山,斩其酋布库。复与元帅八兒秃迎合剌军于不鲁思河,所过城邑皆下。十年,讨碉楼诸蛮,袭破连环城,还败宋军于七盘山,辟新军万户。
十一年,赐虎符,真授管军万户,领成都高哇哥等六翼及京兆新军,教习水战。也速带兒进围嘉定,速哥率舟师会平康城,修筑怀远等寨,守其要害。十二年,遣兵败宋将昝万寿于麻平。既而行枢密副使忽敦等军至,与也速带兒会于红崖,遣速哥守龙坝。城中大震,宋将陈都统、鲜于团练率舟师遁。速哥追击,溺死者不可胜计,遂与中使沈答罕徇下流诸城,紫云、泸、叙皆降。进围重庆,速哥以所部兵镇白水、马湖江口。十三年,帝遣脱术、教化的持诏谕其守臣使降,不听,乃分兵为五道,水陆并进攻之。众军不利,唯速哥获战舰三百艘,俘其众百三十人。涪州守将遣书纳降,速哥率千人往察其情伪。速哥至涪州,果降,遂入其城。重庆守臣张万率众来袭,速哥一日夜出兵凡与十八战,斩首三百余级,万败走。未几,万复以积兵三千人来攻,又战败之。十四年,行院辟为镇守万户、嘉定总管府达鲁花赤。时泸州复叛,速哥从大军讨平之。重庆受围久,其守将赵安开门出降,制置使张珏遁,速哥追破之,虏百余人及其舟二十余艘。以功授成都水军万户,寻改重庆夔府等路宣抚、招讨两司军民达鲁花赤。十六年,除四川南道宣慰使,依前成都水军万户,镇重庆、夔、施、黔、忠、万、云、涪、泸等州。
十九年,亦奚不薛蛮叛,置顺元等路军民宣慰司,以速哥为宣慰使,经理诸蛮。二十四年,迁河东陕西等路万户府达鲁花赤,播州宣抚赛因不花等赴阙请留之。降八番金竹等百余寨,得户三万四千,悉以其地为郡县,置顺元路、金竹府、贵州以统之。东连九溪十八峒,南至交趾,西至云南,咸受节制。二十九年,入朝,加都元帅,改河东陕西等处万户府达鲁花赤。三十一年,佥书四川行枢密院事,诏开土番道。土番叛,以兵围茂州,速哥率师败之。元贞元年,行院罢,速哥家居数岁卒。
子寿不赤,袭河东陕西等处万户府达鲁花赤。
○囊加歹
囊加歹,乃蛮人。曾祖不兰伯,仕其国,位群臣之右。祖合折兒,管帐前军,兼统国政,仕至太师。太祖平乃蛮,父麻察来归。太宗命与察剌同总管蒙古、汉军,由是从世祖伐宋,破阿里不哥于失门秃,从诸王哈必赤及阔阔歹平李璮,皆有功,赏赉甚厚,赐金符。后以子贵,赠太傅,追封梁国公,谥桓武。囊加歹幼从麻察习战阵,有谋略,佩金符,为都元帅府经历。从阿术围襄阳,襄阳降,以功授汉军千户。从丞相伯颜攻复州,与宋人战,败宋兵于风波湖。渡江后,伯颜南攻鄂州,阿术北攻汉阳,分战舰五十,囊加歹与张弘范等焚其蒙冲三千艘,两城大恐,皆出降。伯颜军次安庆。贾似道督师江上,遣宋京来请和。军至池州,遣囊加歹偕宋京报似道。似道复遣阮思聪偕囊加歹至军中,仍请议和。时暑雨方涨,世祖虑士卒不习水土,遣使令缓师。伯颜、阿术与诸将议,乘势径前,遂进军至丁家洲,似道师溃,大军次建康。帝闻囊加歹亲与贾似道语,召赴阙,具陈其说,遣还谕旨于伯颜,以北边未靖,勿轻入敌境,而大军已入平江矣。宋使柳岳、夏士林、吕师孟、刘岊等踵至,皆命囊加歹同往报之。师逼临安,复遣囊加歹入取降表、玉玺,征宋将相文武百官出迎王师。宋主乃遣贾余庆等同囊加歹以降表、玉玺至皋亭山,伯颜遣囊加歹驰献世祖。还传密旨,迁宋君臣北上。赐金符,授怀远大将军、安抚司达鲁花赤。与阿剌罕、董文炳等取台、温、福州,寻领蒙古军副都万户、江东道宣慰使,佩金虎符如故。擢江东道按察使,复为本道宣慰使,领万户如故。召为都元帅,管领通事军马,东征日本,未至而还。诏以元管出役军与孛罗迷兒见管军合为一翼,充万户,守建康。改赐三珠虎符,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讨金齿、缅国,得疾,召还京师。授南京等路宣慰使,改河南道宣慰使,特旨命袭父职为蒙古军都万户。
武宗在潜邸,囊加歹尝从北征,与海都战于帖坚古。明日又战,海都围之山上,囊加歹力战决围而出,与大军会。武宗还师,囊加歹殿,海都遮道不得过,囊加歹选勇敢千人直前冲之,海都披靡,国兵乃由旭哥耳温、称海与晋王军合。是役也,囊加歹战为多,以疾而归。成宗崩,昭献元圣太后与仁宗在怀州,太后召囊加歹、不怜吉歹、脱因不花、八思台等谕之曰:“今宫车晏驾,皇后欲立安西王阿难答,尔等当毋忘世祖、裕宗在天之灵,尽力奉二皇子。”囊加歹顿首曰:“臣等虽碎身,不能仰报两朝之恩,愿效死力。”既至京师,仁宗遣囊加歹与八思台诣诸王秃剌议事宜。时内外汹汹,犹豫莫敢言,囊加歹独赞秃剌,定计先发。归白仁宗,意犹迟疑,固问可否,对曰:“事贵速成,后将受制于人矣。”太后与仁宗意乃决。内难既平,仁宗监国,命同知枢密院事。武宗即位,真拜同知枢密事,阶资德大夫,赐以七宝束带、鞍辔、衣甲、弓矢、黄金五十两,以旌其定策之功。寻授蕲县万户府达鲁花赤,仍同知枢密院事。仁宗尝语近臣曰:“今春之事,吾与太后疑不能主,赖囊加歹一语而定。吾闻周文王有姜太公,囊加歹亦予家姜太公也。”其见称许如此。寻以老病乞骸骨,不允。仁宗即位,以其家河南,特授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终其身。封浚都王。
子教化,山东河北蒙古军副都万户;执礼和台,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孙脱坚,山东河北军大都督,世袭有位。
○忙兀台
忙兀台,蒙古达达兒氏。祖塔思火兒赤,从太宗定中原有功,为东平路达鲁花赤,位在严实上。忙兀台事世祖,为博州路奥鲁总管。至元七年,又为监战万户,佩金虎符。八年,改邓州新军蒙古万户,治水军于万山南岸。九月,以兵攻樊,拔古城,继败宋军于安阳滩。转战八十里,禽其将郑高。十月,大军攻樊,分军为五道,忙兀台当其一。率五翼军以进,焚南岸舟,竖云梯于北岸,登柜子城,夺西南角入城,命部将据仓粟。功在诸将右,赏金百两。襄阳降,同宋安抚吕文焕入觐,赐银五十两及翎根甲等物。
十一年,从丞相伯颜、平章阿术南征,命与万户史格率麾下会盐山岭。遇宋兵,忙兀台突阵杀一人,诸军继进,与战,败之。自郢州黄家原荡舟入湖,至沙洋堡,立砲座十有二,竖云梯先登,焚其楼橹,拔羊角坝,破沙洋堡,擒宋将四人。直抵新城,鏖战自晨至晡,大败之,宋复州守将翟贵以城降。将由汉口入江,至蔡店,闻宋兵屯汉口,乃率舟师经斗龙口至沙步入江。遇宋兵三百余艘分道来拒,进击走之。次武矶堡,宋将夏贵坚守不下。十月乙卯,平章阿术率万户晏彻兒、史格、贾文备同忙兀台四军雪夜溯流西上,黎明至青山矶北岸,万户史格先渡,宋将程鹏飞拒敌,格被三创,丧卒二百人。诸将继进,大战中流,鹏飞被七创,败走。舟泊中洲,宋兵阻水不得近,伯颜复遣万户张荣实等率舟来援。夏贵率麾下数千将奔,大军乘之,大败,走黄州,遂拔武矶堡,斩守将王达。阿术既渡南岸,翼日丞相伯颜视师,则大江南北皆北军旗帜,宋制置使硃礻异孙遁还江陵。语在《阿术传》。己未,伯颜次鄂州,遣忙兀台谕宋守臣张晏然以城降,程鹏飞以本军降,知汉阳军王仪、知德安府来兴国继降,乃留军镇鄂、汉,率诸将水陆东下。十二年正月,忙兀台谕蕲、黄、安庆、池州诸郡,皆下之。次丁家洲,宋贾似道、孙虎臣来拒,忙兀台击之,夺虎臣所乘巨舟,与宋降将范文虎以兵五百谕降和州及无为、镇巢二军。九月,攻常州,拔其木城。宋降将赵潜叛于溧阳,伯颜命忙兀台击之,战于丰登庄,斩首五百余级,擒其将三人,复招降湖州守将二人。十二月,行省第其功,承制授行两浙大都督府事。
十四年,改闽广大都督,行都元帅府事。时宋二王逃遁入海,忙兀台奉旨率诸军,与江西右丞塔出会兵收之,次漳州,谕降宋守将何清。十五年,师还福州,拜参知政事,诏与唆都等行省于福,镇抚濒海八郡。十月,召赴阙,升左丞。十六年七月,沙县盗起,诏忙兀台复行省事,讨平之。初,忙兀台北还,左丞唆都行省福建。一日,帝命召唆都,李庭言:“若召唆都,则行省无人,宜令建康阿剌罕往。”帝曰:“何必阿剌罕,其命忙兀台即往,候唆都还,则令移潭州可也。”未几,中书言:“唆都在福建,麾下扰民,致南剑等路往往杀长吏叛。及忙兀台至,招来七十二寨,建宁、漳、汀稍获安集,若移之他处,而唆都复往,恐重劳民。”有旨,忙兀台仍镇闽。十八年,转右丞。时宣慰使王刚中以土人饶赀,颇擅作威福,忙兀台虑其有变,奏移之他道。
二十一年,拜江淮行省平章政事。初,宋降将五虎陈义尝助张弘范擒文天祥,助完者都讨陈大举,又资阿塔海征日本战舰三千艘。福建省臣言其有反侧意,请除之。帝使忙兀台察之。至是忙兀台携义入朝,保其无事,且乞宠以官爵,丞相伯颜亦以为言。乃授义同知广东道宣慰司事,授明珠虎符,其从林雄等十人并上百户。
二十二年,脱忽思、乐实传旨中书省,令悉代江浙省臣。中书复奏,帝曰:“朕安得此言,传者妄也。如忙兀台之通晓政事,亦可代耶?”俄以言者召赴阙,封其家赀,遣使按验无状。未几,拜银青荣禄大夫、行省左丞相,还镇江浙。时浙西大饥,乃弛河泊禁,发府库官货,低其直,贸粟以赈之。浙东盗起,蠲田租,以纾民力。二十三年,奏:“以贩鬻私盐者皆海岛民,今征日本,可募为水工。”从之,赐钞五千贯。役既罢,请以战舰付海漕。又言:“省治在杭州,其两淮、江东财赋军实,既南输至杭,复自杭北输京城,往返劳顿不便,请移省治于扬州。”复言:“淮东近地,宜置屯田,岁入粮以给军,所馀饷京师。”帝悉从其言。二十五年,诏江淮管内,并听忙兀台节制。
二十六年,朝廷以中原民转徙江南,令有司遣还,忙兀台言其不可,遂止。闽、越盗起,诏与不鲁迷失海牙等合兵讨之,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兒奏宜选将,帝曰:“忙兀台已往,无虑也。”未几,悉平之。屡以病,上疏乞骸骨,乃召还。二十七年,以江西平章奥鲁赤不称职,特命为丞相,兼枢密院事,出镇江西。谨约束,锄强暴,尊卑殊服,军民安业,威德并著,在官四十日卒。
忙兀台之在江浙,专愎自用,又易置戍兵,平章不怜吉台言其变更伯颜、阿术成法,帝每戒敕之。既死,台臣劾郎中张斯立罪状,而忙兀台迫死刘宣及其屯田无成事,始闻于帝云。
子三人:帖木兒不花;孛兰奚,袭万户;亦剌出,中书参知政事。
○奥鲁赤
奥鲁赤,札剌台人。曾祖豁火察,骁果善骑射,太祖出征,每提精兵为前驱。祖朔鲁罕,有胆力,尝被谗不许入见,一日俟驾出,趋前曰:“臣无罪。若果有罪,速杀臣,臣将从先帝于地下;不然赦臣,愿得自效。”帝笑而复用之。辛未,与金人战于野孤岭,中流矢,战愈力,克之。既还,拔矢,血出昏眩。帝亲抚视,傅以药,竟不起。帝悲悼曰:“朔鲁罕朕之一臂,今亡矣!”赐其家马四百匹,锦绮万段。父忒木台,从太宗征杭里部,俘部长以献。复从征西夏有功,特命行省事,领兀鲁、忙兀、亦怯烈、弘吉剌、札剌兒五部军。平河南,以功赐户二千。尝驻兵太原、平阳、河南,土人德之,皆为立祠。
奥鲁赤性朴鲁,智勇过人。早事宪宗,带御器械,特见亲任。戊午,扈驾征蜀,攻钓鱼山。至元五年,攻襄阳,授金符、蒙古军万户。明年,赐虎符,袭父职,领蒙古军四万户。十一年春,诏丞相伯颜大举伐宋,以所部从,渡江围鄂。宋兵固守,奥鲁赤白丞相,可遣使谕降,乃遣许千户同所获宋将持金符抵其城东南门,悬金符以招之。其夜,守门将崔立启门出,遂引立见丞相。复遣入城,谕守臣张晏然。明日,晏然以城降。迁奥鲁赤昭毅大将军,诸郡望风而靡。分兵出独松关,宋兵坚守,奥鲁赤令将校益树旗帜于山上,率精骑突之,守兵惊溃,弃关走,追逐百余里,斩馘不可胜计。
十三年,宋主降,分讨未下州郡,诏加镇国上将军、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未几,以参知政事行湖北道宣慰使,兼领蒙古军。时州郡初附,戍以重兵,民惊惧,往往逃匿山泽间。奥鲁赤止侵暴,恤单弱,号令严明,民悉复业。会诏所在括逃俘,有司拘男女千余人。时军士已还部,所括者无所归,众议悉以隶官。奥鲁赤曰:“斯民不幸被兵,幸而骨肉完聚,复羁之,是重被兵也,不若籍之为民。”众从之。俄征诣阙,赐赉优渥。及还,帝曰:“武昌襟带江湖,实要害地。朕尝用师于彼,故遣卿往治,为朕耳目。”升骠骑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宣慰使。
十八年,诏移行省于鄂、宣慰司于潭。时湖南剧贼周龙、张虎聚党行劫,随宜招捕,枭二贼首,余悉纵遣。复召入见,拜行省右丞,改荆湖等处行枢密院副使。二十三年春,拜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夏四月,赴召上都,命佐镇南王征交趾,帝慰谕之曰:“昔木华黎等戮力王室,荣名迄今不朽,卿能勉之,岂不并美于前人乎!”仍命其子脱桓不花袭万户。至交趾,启王分军为三,因险制变,蛮不能支,窜匿海岛。余寇扼师归路,奥鲁赤转战以出。改江西行省平章政事。二十六年,以疾求退,不允。俄授同知湖广等处行枢密院事。成宗即位,进光禄大夫、上柱国、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大德元年春三月卒,年六十六。赠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上柱国,追封郑国公,谥忠宣。
子拜住,明威将军、蒙古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脱桓不花,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省左丞、蒙古军都万户。
○完者都
完者都,钦察人。父哈剌火者,从宪宗征讨有功。完者都广颡丰颔,髯长过腹,为人骁勇,而乐善好施,听读史书,闻忠良则喜,遇奸谀则怒。岁丙辰,以材武从军。己未,从攻鄂州,先登,赏银五十两。中统三年,从诸王合必赤讨李璮于济南,凡两战,皆有功。至元元年,合必赤因枢密臣以其武勇闻,帝特赏赐之。四年十月,从万户木花里略地荆南,还至襄阳西安阳滩,遇宋军,败之。既而从丞相阿术围襄樊,水陆大战者四,皆有功。尝梯樊城,焚楼橹,勇敢出诸军右,幕府上其功。十一年,授武略将军,为彰德南京新军千户。九月,从丞相伯颜南征。十一月,攻沙洋、新城。始授金符,领丞相帐前合必赤军。十二月,统舟师由沙芜口渡江。十二年春,与宋将孙虎臣战于丁家洲,大捷,进武义将军。攻泰州,战扬子桥,战焦山,破常州。十三年春,入临安,下扬州,皆有功。江南平,入见,帝顾谓侍臣曰:“真壮士也!”因赐名拔都兒,授信武将军、管军总管、高邮军达鲁花赤,佩虎符。既而军升为路,遂进怀远大将军、高邮路总管府达鲁花赤。
十六年,授昭勇大将军,迁管军万户。漳州陈吊眼聚党数万,劫掠汀、漳诸路,七年未平。十七年八月,枢密副使孛罗请命完者都往讨,从之,加镇国上将军、福建等处征蛮都元帅,率兵五千以往。赐翎根甲,面慰遣之,且曰:“贼苟就擒,听汝施行。”时黄华聚党三万人,扰建宁,号头陀军。完者都先引兵鼓行压其境,军声大震,贼惊惧纳款。完者都许以为副元帅,凡征蛮之事,一以问之。且虑其奸诈莫测,因大猎以耀武。适有一雕翔空,完者都仰射之,应弦而落,遂大猎,所获山积,华大悦服。乃闻于朝,请与之俱讨贼,朝廷从之,制授华征蛮副元帅,与完者都同署。华遂为前驱,至贼所,破其五寨。十九年三月,追陈吊眼至千壁岭,擒之,斩首漳州市,余党悉平。军还至扬州,奉旨赏赐有差。至高邮,病。七月,入觐,帝嘉之,赐钞及银、金绮、鞍勒、弓矢,复授管军万户、高邮路总管府达鲁花赤。有虎为害,完者都挟弓矢出郊,射杀之。
二十二年八月,以疾召入朝。帝屡遣中使存问,仍命良医视之。疾平,帝大喜,赐医者钞万贯,拜完者都骠骑上将军、江浙行省左丞,兼管军万户。初,浙西私盐,吏莫能禁,完者都躬诣松江上海,收盐徒五千,隶军籍。九月,授中书左丞,行浙西道宣慰使。二十五年,遥授尚书省左丞。二十六年,升资德大夫、江西等处行枢密院副使,兼广东宣慰使。疾复作,召还。成宗即位,入见,赐玉带,授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大德二年十一月卒,年五十九。赠效忠宣力定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尉、上柱国,追封林国公,谥武宣。
子十四人,皆仕,而帖木秃古思、别里怯都尤显。孙二十四人,仕者亦多云。
○伯帖木兒
伯帖木兒,钦察人也。至元中,充哈剌赤,入备宿卫,以忠谨,授武节将军,佥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二十四年,征叛王乃颜,隶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兒麾下,败乃颜兵于忽尔阿剌河,追至海剌兒河,又败之。乃颜党金家奴、别不古率众走山前,从大夫追战于札剌马秃河,杀其将二人,追至梦哥山,并擒金家奴。二十五年,超授显武将军。冬,哈丹王叛,从诸王乃麻歹讨之。至斡麻站、兀剌河等处,连败其党阿秃八剌哈赤军,转战至帖麦哈必兒哈,又败之。进至明安伦城,哈丹迎战,败走,追至忽兰叶兒,又与阿秃一日三战,手杀五人,擒裨将一人。至帖里揭,突击哈丹,挺身陷阵,身中三十余箭而还。大夫亲视其创,而罪溃军之不救者。车驾亲征,驻跸兀鲁灰河,伯帖木兒以兵从大夫至贵列兒河。哈丹拒王师,伯帖木兒首战却之,获其党驸马阿剌浑,帝悦,以所获贼将兀忽兒妻赐之。至霸郎兒,与忽都秃兒干战,杀其裨将五人,生擒曲兒先。九月,大夫令率师往纳兀河东等处,招集逆党乞答真一千户、达达百姓及女直押兒撒等五百余户。二十六年春正月,师还,复遣戍也真大王之境。五月,海都谋扰边,有旨令伯帖木兒以其军先来。行至怯吕连河,值拜要叛,伯帖木兒即移兵致讨,擒其党伯颜以献。帝深加奖谕,赐以所得伯颜女茶伦。是年冬,立东路蒙古军上万户府,统钦察、乃蛮、捏古思、那亦勤等四千余户。升怀远大将军、上万户,佩三珠虎符。
二十七年,哈丹复入高丽,伯帖木兒奉命偕彻里帖木兒进讨。二十八年正月,至鸭绿江,与哈丹子老的战,失利。伯帖木兒以闻,帝命乃麻歹、薛彻干等征之,仍命伯帖木兒为先锋。薛彻干军先至禅定州,击败哈丹,逾数日,乃麻歹以兵至,合攻哈丹,又败之。伯帖木兒将百骑追至一大河,虏其妻孥,追奔逐北。哈丹尚有八骑,伯帖木兒止余三骑,再战,两骑士皆重伤不能进,伯帖木兒单骑追之。至一大山,日暮,遂失哈丹所在。乃麻歹嘉其勇,赏以老的妻完者,上其功于朝,赐金带、衣服、鞍马、弓矢、银器等物,并厚赉其军。二十九年,闻叛王捏怯烈尚在濠来仓,伯帖木兒率兵击,虏其妻子畜产,追至陈河,捏怯烈以二十余骑脱身走,遂定其地。得所管女直户五百余以闻,帝命以充渔户。伯帖木兒度地置马站七所,令岁捕鱼,驰驿以进。成宗即位,俾仍其官。车驾幸上京,征其兵千人从,岁以为常云。
○怀都
怀都,斡鲁纳台氏。祖父阿术鲁,与太祖同饮黑河水,屡从征讨,赐银印,总大军伐辽东女直诸部。复帅师讨西夏,大战于合剌合察兒,擒夏主,太祖命尽赐以夏主遗物。继总军南伐,攻拔信安,下宿、泗等州。诸王塔察兒以阿术鲁年老,俾其子不花袭职。中统二年,不花卒,子幼,兄子怀都继领其职。
中统三年春,李璮叛,诏怀都从亲王哈必赤讨之,围璮济南。夏四月,璮夜出兵,四面冲突求出。怀都直前奋击,斩百余级,俘二百余人,夺兵仗数百。璮退走入城,怀都昼夜勒兵与战。秋七月,破济南,诛璮。哈必赤第其功,居最,诏赐金虎符,领蒙古、汉军。攻海州,略淮南庐州。至元三年,充邳州监战万户。四年,领山东路统军司,从主帅南征。至襄阳,西渡汉江,宋遣水军绝归路,怀都选士卒浮水杀宋军,夺战舰二十余艘,斩首千余级。六年,军次淮南天长,至五河口,与宋兵战,败之。七年,诏守鹿门山、白河口、一字城。九年春,怀都请攻樊之古城堡。堡高七层,怀都夜勒士卒,亲冒矢石,攻夺之,斩宋将韩拨发,擒蔡路钤。襄阳既降,帅师屯蔡、息,出巡淮安,还城正阳,略地安丰,获生口无算。
十一年夏,宋将夏贵来攻正阳,怀都领步卒薄淮西岸,至横河口,逆战退之。九月,略地安庆。十二年,北渡,至栅江堡,值宋军三千余,怀都与战,败之。复南渡江,驻兵镇江。谍报宋平江军出常州,怀都领兵千人,至无锡,与宋兵遇,大战,歼其众。秋七月,行省檄怀都领军护焦山江岸,仍往扬州湾头立木城,以兵守之。九月,权枢密院事,复守镇江。宋殿帅张彦、安抚刘师勇攻吕城,怀都与万户忽剌出、帖木兒追战至常州,夺舟百余艘,擒张殿帅、范总管。冬十月,从右丞阿塔海攻常州。宋硃都统自苏州赴援,怀都提兵至横林店,与之遇,奋击,大破之。十一月,取苏州,徇秀州,仍抚治临安迤东新附军民。十三年秋,同元帅撒里蛮、帖木兒、张弘范徇温州、福建,所至州郡迎降。十四年,授镇国上将军、浙东宣慰使。讨台、庆叛者,战于黄奢岭,又战于温州白塔屯寨,转战至于漳、泉、兴化,平之。十六年,召至阙下,赐玉带、弓矢,授行省参知政事,至处州,以疾卒。
子八忽台兒,官至通奉大夫、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平浙东、建宁盗贼,数有功。不花子忽都答兒既长,分袭蒙古军千户,从平宋有功,授浙西招讨使,改邳州万户,后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卒。
○亦黑迷失
亦黑迷失,畏吾兒人也。至元二年,入备宿卫。九年,奉世祖命使海外八罗孛国。十一年,偕其国人以珍宝奉表来朝,帝嘉之,赐金虎符。十二年,再使其国,与其国师以名药来献,赏赐甚厚。十四年,授兵部侍郎。十八年,拜荆湖占城等处行中书参知政事,招谕占城。二十一年,召还。复命使海外僧迦剌国,观佛钵舍利,赐以玉带、衣服、鞍辔。二十一年,自海上还,以参知政事管领镇南王府事,复赐玉带。与平章阿里海牙、右丞唆都征占城,战失利,唆都死焉。亦黑迷失言于镇南王,请屯兵大浪湖,观衅而后动。王以闻,诏从之,竟全军而归。二十四年,使马八兒国,取佛钵舍利,浮海阻风,行一年乃至。得其良医善药,遂与其国人来贡方物,又以私钱购紫檀木殿材并献之。尝侍帝于浴室,问曰:“汝逾海者凡几?”对曰:“臣四逾海矣。”帝悯其劳,又赐玉带,改资德大夫,遥授江淮行尚书省左丞,行泉府太卿。
二十九年,召入朝,尽献其所有珍异之物。时方议征爪哇,立福建行省,亦黑迷失与史弼、高兴并为平章。诏军事付弼,海道事付亦黑迷失,仍谕之曰:“汝等至爪哇,当遣使来报。汝等留彼,其余小国即当自服,可遣招徠之。彼若纳款,皆汝等之力也。”军次占城,先遣郝成、刘渊谕降南巫里、速木都剌、不鲁不都、八剌剌诸小国。三十年,攻葛郎国,降其主合只葛当。又遣郑珪招谕木来由诸小国,皆遣其子弟来降。爪哇主婿土罕必阇耶既降,归国复叛,事并见《弼传》。诸将议班师,亦黑迷失欲如帝旨,先遣使入奏,弼与兴不从,遂引兵还,以所俘及诸小国降人入见。帝罪其与弼纵土罕必阇耶,没家赀三之一。寻复还之。以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为集贤院使,兼会同馆事,告老家居。仁宗念其屡使绝域,诏封吴国公,卒。
○拜降
拜降,北庭人。父忽都,武勇过人,由宿卫为南宿州镇将,分守蕲县。后从世祖南征,年几七十,每率先士卒,冒矢石,身被数十疮,战功居多。徙居大名路清丰县,卒。赠广平路总管,封渔阳郡侯。忽都卒时,拜降生甫数月,母徐氏鞠育教诲甚至,每曰:“吾惟一子,已童丱矣,不可使不知学。”顾县僻左,无良师友,遂遣从师大名城中。郡守每旦望入学,见拜降容止讲解,大异群兒,甚爱奖之。比弱冠,美髭髯,仪表甚伟。
丞相阿术南攻襄阳、江陵诸郡,以偏裨隶麾下。军行至安阳滩,与宋军遇。宋骑直前突阵,阵为却。拜降跃马出阵前,引弓连毙数人,宋骑稍却。复率众战良久,宋师大溃。至元五年,围襄樊,战有功。十一年,从阿术渡江,水陆遇敌,尝先登陷阵,勇冠一军。宋平,以功授江浙省理问官。时事方草创,省臣有所建白,及事有不可便宜自决须奏闻者,以拜降善敷奏,数令驰驿往咨于朝。及引见,世祖遥识之,喜曰:“黑髯使臣复来耶!”其见器使如此。
二十七年,迁江西行尚书省都镇抚。适徭、獠扰边,拜降从丞相忙兀台讨定之。二十九年,迁庆元路治中。岁大饥,状累上行省,不报。拜降曰:“民饥如是而不赈之,岂为民父母意耶!”即躬诣行省力请,得发粟四万石,民赖全活。
元贞间,两浙盐运司同知范某阴贼为奸,州县吏以赂,咸听驱役,由是数侵暴细民。民有珍货腴田,必夺为己有,不与,则朋结无赖,妄讼以罗织之,无不荡破家业者。凶焰铄人,人咸侧目。里人欲杀之,不果,顾被诬诉逮系者亡虑数十人,俱死狱中。兰溪州民叶一、王十四有美田宅,范欲夺之,不可,因诬以事,系狱十年不决。事闻于省,省下理问所推鞫之,适拜降至官,冤遂得直。置范于刑,而七人者先瘐死矣,惟叶一、王十四得释,时论多焉。大德元年,迁浙东廉访副使,令行禁止,豪强慑伏。同寅有贪秽者,拜降抗章核之于台,遂免其官。后转工部侍郎,赐侍燕服一袭,升工部尚书,有能声。
至大二年,仁宗奉皇太后避暑五台,拜降供给道路,无有阙遗,恩赉尤渥。比至都,改资国院使。母徐氏卒,遂奔丧于杭。时酒禁方严,帝特命以酒十MG,官给传致墓所,以备奠礼。初,徐氏盛年守节,教子甚严,比拜降贵,事上于朝,特旌其门。及老,见拜降历官有声誉,喜曰:“有子如是,吾死可瞑目矣。”拜降居丧尽礼,未及起复,延祐二年,卒于家。赠资政大夫、江浙左丞,谥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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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杭忽思
杭忽思,阿速氏,主阿速国。太宗兵至其境,杭忽思率众来降,赐名拔都兒,锡以金符,命领其土民。寻奉旨选阿速军千人,及其长子阿塔赤扈驾亲征。既还,阿塔赤入直宿卫。杭忽思还国,道遇敌人,战殁,敕其妻外麻思领兵守其国。外麻思躬擐甲胄,平叛乱,后以次子按法普代之。
阿塔赤从宪宗征西川军于钓鱼山,与宋兵战有功,帝亲饮以酒,赏以白金。阿里不哥叛,从也里可征之。至宁夏,与阿蓝答兒、浑都海战,率先赴敌,矢中其腹,不惧。世祖闻而嘉之,赏以白金,召入宿卫。中统二年,扈驾亲征阿里不哥,追至失木里秃之地,以功复赏白金。三年,从征李璮,平之。至元五年,奉旨同不答台领兵南征,攻破金刚台。六年,从攻安庆府,战有功。七年,从下五河口。十一年,从下沿江诸郡,戍镇巢,民不堪命,宋降将洪福以计乘醉而杀之。世祖悯其死,赐其家白金五百两、钞三千五百贯,并镇巢降民一千五百三十九户,且命其子伯答兒袭千户,佩金符。
时失烈吉叛,诏伯答兒领阿速军一千往征之,与甕吉剌只兒瓦台军战于押里,复与药木忽兒军战于秃剌及斡鲁欢之地。十五年春,至伯牙之地,与赤怜军合战。五月,驻兵呵剌牙,与外剌台、宽赤哥思等军合战。其大将塔思不花树木为栅,积石为城,以拒大军。伯答兒督勇士先登,拔之,伯答兒矢中右股,别吉里迷失以其功闻,赏白金。二十年,授虎符、定远大将军、后卫亲军都指挥使,兼领阿速军,充阿速拔都达鲁花赤。二十二年,征别失八里,军于亦里浑察罕兒之地,与秃呵、不早麻军战,有功。二十六年,征杭海,敌势甚盛,大军乏食,其母乃咬真输己帑及畜牧等给军食。世祖闻而嘉之,赐予甚厚。大德四年,伯答兒卒。
长子斡罗思,由宿卫仕至隆镇卫都指挥使。次子福定,袭职,官怀远大将军,寻改右阿速卫达鲁花赤,兼管后卫军。至大四年,兄都丹充右阿速卫都指挥使;福定复职后卫,升枢密同佥,命领军一千守迁民镇,寻授定远大将军、佥枢密院事、后卫亲军都指挥使,提调右卫阿速达鲁花赤。二年,进资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后至元间,进知枢密院事。
○步鲁合答
步鲁合答,蒙古弘吉剌氏。祖按主奴,太宗时率蒙古军千人从诸王察合台征河西,至山丹。攻下定、会、阶、文诸州,以功为元帅,佩金符,驻军汉阳礼店,戍守西和、阶、文南界及西蕃边境。换金虎符,真除元帅。父车里,袭职。从都元帅纽璘攻成都,宋将刘整以重兵守云顶山,车里击败之,进围其城。整遣裨校出战,败走,追至简州斩之,杀三百余人,遂拔其城。攻重庆,车里将兵千人为先锋,渡马湖江,败宋兵于马老山,俘获百余人。戊午,诸军还屯灰山,宋兵夜来劫营,车里击败之,斩首三百级。世祖即位,赐金符,为奥鲁元帅,又改征行元帅。至元二年,车里以老疾不任事,诸王阿只吉命步鲁合答代领其军。至元八年,制授管军千户,佩金符。宋将昝万寿攻成都,佥省严忠范遣步鲁合答将兵七百人御之于沙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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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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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祐间,朔漠大风雪,羊马驼畜尽死,人民流散,以子女鬻人为奴婢。拜住以兴王根本之地,其民宜加赈恤,请立宗仁卫总之,命县官赎置卫中,以遂生养。至元十四年,始建太庙于大都,至是四十年,亲享之礼未暇讲肄。拜住奏曰:“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郊庙祭享,此其时矣。”帝悦曰:“朕能行之。”预敕有司,以亲享太室仪注礼节,一遵典故,毋擅增损。冬十月,始有事于太庙。二年春正月,孟享,始备法驾,设黄麾大仗,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出自崇天门。拜住摄太尉以从。帝见羽卫文物之美,顾拜住曰:“朕用卿言举行大礼,亦卿所共喜也。”对曰:“陛下以帝王之道化成天下,非独臣之幸,实四海苍生所共庆也。”致斋大次,行酌献礼,升降周旋,俨若素习,中外肃然。明日还宫,鼓吹交作,万姓耸观,百年废典,一旦复见,有感泣者。拜住率百僚称贺于大明殿,执事之臣赐金帛有差。又奏建太庙前殿,议行祫禘配享等礼。帝从容谓拜住曰:“朕思天下之大,非朕一人思虑所及,汝为朕股肱,毋忘规谏,以辅朕之不逮。”拜住顿首谢曰:“昔尧、舜为君,每事询众,善则舍己从人,万世称圣。桀、纣为君,拒谏自贤,悦人从己,好近小人,国灭而身不保,民到于今称为无道之主。臣等仰荷洪恩,敢不竭忠以报。然事言之则易,行之则难。惟陛下力行,臣等不言,则臣之罪也。”帝嘉纳之。
时右丞相铁木迭兒贪滥谲险,屡杀大臣,鬻狱卖官,广立朋党,凡不附己者必以事去之,尤恶平章王毅、右丞高昉,因在京诸仓粮储失陷,欲奏诛之。拜住密言于帝曰:“论道经邦,宰相事也,以金谷细务责之可乎?”帝然之,俱得不死。铁木迭兒复引参知政事张思明为左丞以助己。思明为尽力,忌拜住方正,每与其党密语,谋中害之。左右得其情,乘间以告,且请备之。拜住曰:“我祖宗为国元勋,世笃忠贞,百有余年。我今年少,叨受宠命,盖以此耳。大臣协和,国之利也。今以右相雠我,我求报之,非特吾二人之不幸,亦国家之不幸。吾知尽吾心,上不负君父,下不负士民而已。死生祸福,天实鉴之,汝辈毋复言。”未几,奉旨往立忠宪王碑于范阳。铁木迭兒久称疾,闻拜住行,将出莅省事,入朝,至内门,帝遣速速赐之酒,且曰:“卿年老宜自爱,待新年入朝未晚。”遂怏怏而还。然其党犹布列朝中,事必禀于其家,以拜住故,不得大肆其奸,百计倾之,终不能遂。在京仓漕管库之职,岁终例应注代。时张思明亦称疾不出,众皆顾望。拜住虽朝夕帝前,以事不可缓,乃日坐省中谓僚属曰:“左丞病,省事遂废乎?”郎中李处恭曰:“金谷之职,须慎选择,不得其人,未敢遽拟。”拜住曰:“汝为卖官之计耳。”遣人善慰思明,乃出共毕铨事。
拜住每以学校政化大源,似缓实急,而主者不务尽心,遂致废弛,请令内外官议拯治之。有言佛教可治天下者,帝问之,对曰:“清净寂灭,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舍仁义,则纲常乱矣。”又尝谓拜住曰:“今亦有如唐魏征之敢谏者乎?”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太宗纳谏之君,则有魏征敢谏之臣。”帝并善之。六月壬寅,敕赐平江腴田万亩。拜住辞曰:“陛下命臣厘正庶务,若先受赐田,人其谓何?”帝曰:“汝勋旧子孙,加以廉慎,人或援例,朕自谕之。”秋七月,奏召张思明诣上都,数其罪,杖而逐之。铁木迭兒继亦病卒。拜住哭之恸。
初,浙民吴机以累代失业之田卖于司徒刘夔,夔赂宣政使八剌吉思买置诸寺,以益僧廪,矫诏出库钞六百五十万贯酬其直。田已久为他人之业,铁木迭兒父子及铁失等上下蒙蔽,分受之,为赃巨万。真人蔡道泰以奸杀人,狱已成,铁木迭兒纳其金,令有司变其狱。拜住举奏二事。命台察鞫之,尽得其情,以田归主,刘、蔡、八剌吉思等皆坐死,余论罪有差。特赦铁失。
冬十二月,进右丞相、监修国史。帝欲爵以三公,恳辞,遂不置左相,独任以政。首荐张珪,复平章政事,召用致仕老臣,优其禄秩,议事中书。不次用才,唯恐少后,日以进贤退不肖为重务。患法制不一,有司无所守,奏详定旧典以为通制。帝幸五台,拜住奏曰:“自古帝王得天下以得民心为本,失其心则失天下。钱谷民之膏血,多取则民困而国危,薄敛则民足而国安。”帝曰:“卿言甚善。朕思之,民为重,君为轻,国非民将何以为君?今理民之事,卿等当熟虑而慎行之。”三年春二月,将进《仁宗实录》,先一日,诣翰林国史院听读。首卷书大德十一年事,不书左丞相哈剌哈孙定策功,惟书越王秃剌勇决从容。谓史官曰:“无左丞相,虽百越王何益?录鹰犬之劳,而略发踪指示之人,可乎?”立命书之。其他笔削未尽善者,一一正之,人皆服其识见。
夏六月,拜住以海运粮视世祖时顿增数倍,今江南民力困极,而京仓充满,奏请岁减二十万石。帝遂并铁木迭兒所增江淮粮免之。时铁木迭兒过恶日彰,拜住悉以奏闻。帝悟,夺其官,仆其碑。奸党铁失等甚惧。帝在上都,夜寐不宁,命作佛事。拜住以国用不足谏止之。既而惧诛者复阴诱群僧言:“国当有厄,非作佛事而大赦无以禳之。”拜住叱曰:“尔辈不过图得金帛而已,又欲庇有罪耶?”奸党闻之益惧,乃生异谋。晋王也孙帖木兒时镇北边,铁失潜遣人至王所,告以逆谋,约事成推王为帝。王命囚之,遣使赴上都告变。未至,车驾南还,次南坡,铁失与赤斤铁木兒等夜以所领阿速卫兵为外应,杀拜住,遂弑帝于行幄。晋王即位,铁失等伏诛。诏有司备仪卫,百官耆宿前导,舆拜住画相于海云寺,大作佛事,观者万数,无不叹惜泣下。
拜住忧国忘家,常直内庭,知无不言。太官以酒进,则忧形于色。有盗其家金器百余两,他宝直巨万,继而获盗得金,家僮来告,色无喜愠。自延祐末,水旱相仍,民不聊生。及拜住入相,振立纪纲,修举废坠,裁不急不务,杜侥幸之门,加惠兵民,轻徭薄敛。英宗倚之,相与励精图治。时天下晏然,国富民足,远夷有古未通中国者皆朝贡请吏,而奸臣畏之,卒构祸难云。
母怯烈氏,年二十二,寡居守节。初,拜住为太常礼仪院使,年方二十,吏就第请署字,适在后圃阅群戏,出稍后,母厉声呵之曰:“官事不治,若尔所为岂大人事耶?”拜住深自克责。一日,入内侍宴,英宗素知其不饮,是日强以数卮。既归,母戒之曰:“天子试汝量,故强汝饮。汝当日益戒惧,无酣于酒。”又常代祀睿宗原庙,归侍左右,母问之曰:“真定官府待汝若何?”对曰:“所待甚重。”母曰:“彼以天子威灵、汝先世勋德故耳,汝何有焉?”拜住之贤,母之教也。后封东平王夫人。
泰定初,中书奏丞相拜住尽忠效节,殒于群凶,乞赐褒崇以光后世。制赠清忠一德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东平王,谥忠献。至正初,改至仁孚道一德佐运功臣,余如故。子笃麟铁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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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察罕
察罕,西域板勒纥城人也。父伯德那,岁庚辰,国兵下西域,举族来归。事亲王旭烈,授河东民赋副总管,因居河中猗氏县,后徙解州。赠荣禄大夫、宣徽使、柱国、芮国公。察罕魁伟颖悟,博览强记,通诸国字书,为行军府奥鲁千户。奥鲁赤参政湖广,辟为蒙古都万户府知事。奥鲁赤进平章,复辟为理问,政事悉委裁决,且令诸子受学焉。至元二十四年,从镇南王征安南,师次泸江。安南世子遣其叔父诣军门自陈无罪,王命察罕数其罪而责之,使者辞屈,世子举众逃去。二十八年,授枢密院经历。未几,从奥鲁赤移治江西。宁都民言:“某乡石上云气五色,有物焉,视之玉玺也。不以兵取,恐为居人所有。”众惑之。察罕曰:“妄也,是必构害仇家者。”核问之,果然。前后从奥鲁赤出入湖广、江西两省,凡二十一年,多著勋绩。
成宗大德四年,御史台奏佥湖南宪司事,中书省奏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剌哈孙曰:“察罕廉洁,固宜居风宪。然武昌大郡,非斯人不可治。”竟除武昌。广西妖贼高仙道以左道惑众,平民诖误者以数千计。既败,湖广行省命察罕与宪司杂治之,鞫得其情,议诛首恶数人,余悉纵遣,且焚其籍。众难之,察罕曰:“吾独当其责,诸君无累也。”以治最闻,擢河南省郎中。
成宗崩,仁宗自籓邸入诛群臣之为异谋者,迎武宗于边。河南平章囊加台荐察罕,即驿召至上都,赐厩马二匹、钞一千贯、银五十两,曰:“卿少留,行用卿矣。”武宗即位,立仁宗为皇太子,授察罕詹事院判,进佥詹事院事,赐银百两、锦二匹。遣先还大都立院事。仁宗至,谓曰:“上以故安西王地赐我,置都总管府,卿其领之,慎拣僚属,忽以詹事位高不屑此也。进卿秩资德大夫。”察罕叩头谢曰:“都府之职,敢不恭命,进秩非所敢当。”固辞,改正奉大夫,授以银印。
至大元年,阅户口江南诸省,还进太子府正,加昭文馆大学士,迁家令。武宗崩,仁宗哀恸不已。察罕再拜启曰:“庶民修短,尚云有数,圣人天命,夫岂偶然。天下重器悬于殿下,纵自苦,如宗庙太后何?”仁宗辍泣曰:“曩者大丧,必命浮屠,何益?吾欲发府库以赈鳏寡孤独若何?”曰:“发政施仁,文王所以为圣。殿下行之幸甚。”东宫故有左右卫兵,命囊加台、察罕总右卫,且令审择官属。仁宗即位,拜中书参知政事,但总持纲维,不屑细务,识者谓得大臣体。帝尝赐枸杞酒,曰:“以益卿寿。”又语宰相曰:“察罕清素,可赐金束带、钞万贯。”前后赏赉不可胜计。皇庆元年,进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中书省事。乞归解州立碑先茔,许之。
暮年,居德安白云山别墅,以白云自号。尝入见,帝望见曰:“白云先生来也。”其被宠遇如此。帝尝问张良何如人,对曰:“佐高帝,兴汉,功成身退,贤者也。”又问狄仁杰,对曰:“当唐室中衰,能卒保社稷,亦贤相也。”因诵范仲淹所撰碑词甚熟。帝叹息良久曰:“察罕博学如此邪!”尝译《贞观政要》以献。帝大悦,诏缮写遍赐左右。且诏译《帝范》。又命译《脱必赤颜》,名曰《圣武开天纪》,及《纪年纂要》、《太宗平金始末》等书,俱付史馆。尝以病请告,暨还朝,帝御万岁山圆殿,与平章李孟入谢。帝曰:“白云病愈邪?”顿首对曰:“老臣衰病,无补圣明,荷陛下哀矜,放归田里,幸甚,不觉沉疴去体尔。”命赐茵以坐。顾李孟曰:“知止不辱,今见其人。朕始以答剌罕、不怜吉台、囊加台等言用之,诚多裨益。有言察罕不善者,其人即非善人也。”又语及科举并前古帝王赐姓命氏之事,因赐察罕姓白氏。
初,察罕生于河中,其夜天气清肃,月白如昼。相者贺曰:“是兒必贵。”国人谓白为察罕,故名察罕。察罕天性孝友,田宅之在河中者,悉分与诸昆弟。昆弟贫来归者,复分与田宅奴婢,纵奴为民者甚众。故人多称长者。既致仕,优游八年,以寿终。
子外家奴,太中大夫、武冈路总管;李家奴,早卒;忽都笃,承直郎、高邮府判官。孙九人,仕者二人:阔阔不花、哈撒。
○曲枢
曲枢,西土人。曾祖达不台,祖阿达台,父质理花台,世赠功臣,追封王爵。曲枢七岁失怙恃。既壮,沉密静专,为徽仁裕圣皇太后宫臣。仁宗幼时,以曲枢可任保傅,左右拥翼。曲枢入则佐视食饮,出则抱负游衍,鞠躬尽力,夙夜匪懈。大德三年,武宗总戎北边。九年,谗人乱国。仁宗侍皇太后之国于怀,未几,复之云中,连年奔走不暇。曲枢栉风沐雨,跋涉艰险,无倦色。成宗崩,仁宗奉太后入朝,歼奸党,迎武宗即皇帝位,仁宗为皇太子,天下以安。拜曲枢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行大司农。未几,进光禄大夫,领詹事院事,加特进,封应国公。至大元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太子詹事、平章军国重事、上柱国,依前大司农、应国公。进太子太保,领典医监事。四年,授太保、录军国重事、集贤大学士,兼大司农,领崇祥院、司天台事,官爵勋封如故。后以疾薨于位。
子二人。长伯都,大德十一年特授翰林学士、嘉议大夫,迁中奉大夫、典宝监卿,加资德大夫、治书侍御史。至大元年,升荣禄大夫,遥授中书平章政事,改侍御史。明年,拜中书参知政事,进右丞,年三十二而卒。子咬住。
次伯帖木兒,大德十一年,特授正议大夫、怀孟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兼管诸军奥鲁管内劝农事,改府正。至大二年,迁中奉大夫、陕西等处行尚书省参知政事。明年,入为太子家令,迁正奉大夫。明年,迁资德大夫、大都留守,兼少府监。拟擢侍御史,改除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未几复为大都留守,兼少府监、武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皇庆元年,加荣禄大夫。子二人:桓泽都,蛮子。
○阿礼海牙
阿礼海牙,畏吾氏,集贤大学士脱列之子也。兄野讷,事仁宗于潜邸。大德九年,仁宗奉兴圣太后出居怀州,从者单弱,多怀去计。野讷独无所畏难。成宗崩,权臣阿附中宫,不遣使告哀宗籓。仁宗有闻,将自怀州入京,宫臣或持不可。野讷屏人密启曰:“天子晏驾而皇子已早卒,天下无主,邪谋方兴。怀宁王及殿下,世祖、裕皇贤孙,人心所属久矣。宜急奉太母入定大计,邪谋必止。迎立怀宁王以正神器,在此行矣。”仁宗即白太后,以二月至京师,遂诛柄臣二人,遣使迎武宗。武宗即位,召野讷,赐玉带,授嘉议大夫、秘书监。仁宗居东宫,兼太子右庶子,迁侍御史、崇祥院使,兼将作院使。闽有绣工,工官大集民间子女居肆督责,吏因为奸利,野讷奏罢之,闽人感悦。寻兼太医院使。仁宗即位,请召文武老臣,咨以朝政。又请以中都苑囿还诸民。拜枢密院副使,进同知枢密院事。命为中书平章政事,辞不拜。野讷之在台及侍禁中,于国家事有不便,辄言之,言无不纳。然韬晦恶盈,不泄于外。延祐四年卒,年四十。赠推诚保节翊运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相、上柱国、赵国公,谥忠靖。
阿礼海牙亦早事武宗、仁宗,为宿卫,以清慎通敏与父兄并见信任。十余年间,敭历华近,入侍帷幄,出践省闼,廷无间言。至治初,出为平章政事,历镇江浙、湖广、河南、陕西四省,皆有惠政,汴人尤怀思之。归朝拜翰林学士承旨。丁父忧,解官家居。
天历元年秋,文宗入承大统。阿礼海牙即易服南迎,至于汴郊见焉。帝命复镇汴省。时当艰难之际,阿礼海牙高价籴粟,以峙粮储;命近郡分治戎器,阅士卒,括马民间,以备不虞。先是,文宗即位之诏已播告天下,而陕西官府结连靖安王等起兵,东击潼关。阿礼海牙开府库,量出钞二十五万缗,属诸行省参政河南淮北蒙古军都万户朵列图、廉访副使万家闾犒军河南以御之。令都镇抚卜伯率军吏巡行南阳、高门、武关、荆子诸隘,南至襄、川二江之口,督以严备。万户博罗守潼关,不能军。是月二十五日,只兒哈率小汪总帅、脱帖木兒万户等之兵,突出潼关,东掠阌乡,披灵宝,荡陕州、新安诸郡邑,放兵四劫,迤逦前进。河南告急之使狎至,而朵列图亦以兵寡为言。十月一日,阿礼海牙集省宪官属,问以长策,无有言者。阿礼海牙曰:“汴在南北之交,使西人得至此,则江南三省之道不通于畿甸,军旅应接何日息乎。夫事有缓急轻重,今重莫如足兵,急莫如足食。吾征湖广之平阳、保定两翼军,与吾省之邓新翼、庐州、沂、郯砲弩手诸军,以备虎牢;裕州哈剌鲁、邓州孙万户两军,以备武关、荆子口。以属郡之兵及蒙古两都万户、左右两卫、诸部丁壮之可入军者,给马乘赀装,立行伍,以次备诸隘。芍陂等屯兵本自襄、邓诸军来田者,还其军,益以民之丁壮,使守襄阳、白土、峡州诸隘。别遣塔海以备自蜀至者,以汴、汝、荆、襄、两淮之马以给之,府库不足,则命郡县假诸殷富之家。安丰等郡之粟,逆黄河运至于陕,籴诸汴、汝,近郡者,则运诸荥阳以达于虎牢。吾与诸军各奋忠义以从王事,宜无不济者。”众曰:“唯。”命即日部分行事。自伯颜不花王以下省都事李元德等,凡省之属吏与有官而家居者,各授以事而出。廉访使董守中、佥事沙沙在南阳,右丞脱帖木兒、廉访使卜颜在虎牢,分遣兵马以听其调用。馈饷之行,千车相望,阿礼海牙亲阅实之,必丰必良,信以期会。自虎牢之南至于襄、汉,无不毕给。盖为粟二十万石,豆如之,兵甲五十五万,刍万万。是时,朝廷置行枢密院以总西事。襄、汉、荆湖、河南郡县皆缺官,阿礼海牙便宜择材以处之,朝廷皆从其请。
是月,西兵逼河南,行院使来报,曰:“西人北行者度河中以趋怀、孟、磁;南行者帖木哥,过武关,掠邓州而残之,直趋襄阳。攻破郡邑三十余,横绝数千里,所过杀官吏,焚庐舍,虏民人妇女财物,贼虐殄尽,西结囊家炓允癖至矣。”阿礼海牙益督饷西行,遣行院官塔海领兵攻帖木哥,而又设备于江、黄,置铁绳于峡口,作舟舰以待战。十九日,师与西兵遇于巩县之石渡,而湖广所征太原之兵最为可用。甫至,未及食,或趣之倍道以进,转战及暮,两军杀伤与堕涧谷死者相等,而虎牢遂为敌有。兵储巨万,阿礼海牙尽其心、民殚其力者,一旦悉亡焉。行省院与诸军敛兵退。二十二日至汴,民大恐。阿礼海牙前后遣使告于朝,辄为也先捏留不遣,不得朝廷音问已二十日。阿礼海牙亦忧之,亲出行抚其民。乃修城阙以备冲突,立四门以通往来,戒卒伍以严守卫。时虽甚危急,阿礼海牙朝夕出入,声色不动,怡然如平时,众赖以安。
十一月六日,西师逼城将百里而近,阿礼海牙召行院将帅、宪司与凡在官者,而告之曰:“吾荷国厚恩,唯有一死以报上耳。行院之出,唯敌是图,而退保吾城,不亦怯乎?然敌亦乌合之众,何所受命而敢犯我乎?且吾甲兵非不坚劲,刍峙非不丰给,而弗利者,太平日久,将校不知兵,吏士不练习,彼所以得披猖至此。彼诚知我圣天子之命,则众沮而散尔,何足虑乎。吾今遣使告于朝,请降诏大赦胁从诖误。比诏下,先募士,以即位诏及朝廷招谕之文入其军,明示利害。吾整大军西向以征之,别遣骁将率精骑数千上龙门,绕出其后,使之进无所投,退无所归,成擒于巩、洛之间必矣。而我军所获陕西官吏,命有司羁而食之,一无所戮。”众曰:“诺,唯命。”即日与行院整兵南薰门外以行。
会有使者自京师还,言齐王已克上都,奉天子宝玺来归,刻日至京矣。阿礼海牙乃置酒高会于省堂以贺,发书告属郡,报诸江南三省,而募士得兰住者赍书谕之。西人犹搒掠兰住,讯以其实,而朝廷亦遣都护月鲁帖木兒从十余人奉诏放散西军之在虎牢者。西人杀其从者之半,械都护以送诸荆王所。荆王时在河南之白马寺,以是西人虽未解散,各已骇悟。又闻行省院以兵至,犹豫不敢进。朝廷又使参政冯不花亲谕之,乃信服。靖安王遣使四辈与兰住来请命,逡巡而去,难平。阿礼海牙乃解严报捷,敛余财以还民,从陕西求民人之被俘掠者归其家,凡数千人。陕西官吏被获者,皆遣还其所。阿礼海牙自始至镇,迨乎告功,居汴省者数月。后以功迁陕西行御史大夫,复拜中书省平章政事。
○奕赫抵雅尔丁
奕赫抵雅尔丁,字太初,回回氏。父亦速马因,仕至大都南北两城兵马都指挥使。奕赫抵雅尔丁幼颖悟嗜学,所读书一过目即终身不忘。尤工其国字语。初为中书掾,以年劳授江西行省员外郎。入为吏部主事,不再阅月,固辞。擢刑部员外郎。四方所上狱,反复披阅成牍,多所平反。迁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佥事,不赴。改中书右司员外郎,寻升郎中。一日,与同列共议狱,有异其说者,奕赫抵雅尔丁曰:“公等读律,苟不能变通以适事宜。譬之医者,虽熟于方论,而不能切脉用药,则于疾痛奚益哉!”同列虽不平,识者服其为名言。大德八年肆赦,廷议惟官吏因事受赇者不预。奕赫抵雅尔丁曰:“不可。恩如雨露,万物均被,赃吏固可嫉,比之盗贼则有间矣。宥盗而不宥吏,何耶?”刑部尝有狱事,上谳既论决,已而丞相知其失,以谴右司主者。奕赫抵雅尔丁初未尝署其案,因取成案阅之,窃署其名于下。或讶之曰:“兹狱之失,公实不与,丞相方谴怒而公反追署其案,何也?”奕赫抵雅尔丁曰:“吾偶不署此案耳,岂有与诸君同事而独幸免哉?”丞相闻而贤之,同列因以获免。
迁左司郎中。时左司阙一都事,平章梁暗都剌谓奕赫抵雅尔丁曰:“人之材干固尝有之,惟笃实不欺为难得,公当以所知举。”奕赫抵雅尔丁遂以王毅、李迪为言,一时舆论莫不称允。又尝论朝士如王仁卿、贾元播、高彦敬、敬威卿、李清臣辈可大用,时诸公处下僚,后皆如其言。迁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兼修国史,转中奉大夫、集贤大学士。未几,除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使。始视事,见以狱具陈列庭下甚备,问之,乃前官创制以待有罪者。奕赫抵雅尔丁蹙然曰:“凡逮至臬司,皆命官及有出身之吏,廉得其情,则将服罪,狱具毋庸施也。”即屏去之。监宪一年,赃吏削迹。至大初元,立尚书省,拜参议尚书省事,召至京师,恳辞不就。改立中书省,复拜参议中书省事,亦以疾辞。延祐元年卒,年四十有七。
○脱烈海牙
脱烈海牙,畏吾氏。世居别失拔里之地。曾祖阔华八撒术,当太祖西征,导其主亦都护迎降。帝嘉其有识,欲官之,辞以不敏。祖八剌术,始徙真定,仕至帅府镇抚。富而乐施,或贷不价,则火其券,人称为长者。父阇里赤,性纯正,知读书。脱烈海牙幼嗜学,警敏绝人。性整暇,虽居仓卒,未尝见其急遽。喜从文士游,犬马声色之娱,一无所好。由中书宣使出为宁晋主簿。改隆平县达鲁花赤,均赋兴学,劝农平讼,桥梁、水防、备荒之政,无一不举。及满去,民勒石以纪其政。拜监察御史。时江西胡参政杀其弟,讼久不决,脱烈海牙一讯竟伏其辜。出佥燕南道肃政廉访司事,务存大体,不事苛察。在任六年,黜污吏百四十有奇。召为户部郎中,转右司员外郎,升右司郎中。赞画之力居多。仁宗在东宫,知其嗜学,出秘府经籍及圣贤图像以赐,时人荣之。母霍氏卒,哀毁骨立,事闻,赐钞五万贯,给葬事。起为吏部尚书,量能叙爵,以平允称。改礼部尚书,领会同馆事。进中奉大夫、荆湖北道宣慰使。适峡人艰食,脱烈海牙先发廪赈之,而后以闻。朝议韪之。至治三年,迁淮东宣慰使。七月,以疾卒于广陵,年六十有七。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恆山郡公。弟观音奴,廉明材干,亦仕至清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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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康里脱脱
康里脱脱,父曰牙牙,由康国王封云中王,阿沙不花之弟也。脱脱姿貌魁梧,少时从其兄斡秃蛮猎于燕南,斡秃蛮使归献所获。世祖见其骨气沉雄,步履庄重,叹曰:“后日大用之才,已生于今。”即命入宿卫。成宗初,丞相伯颜在北鄙,脱脱奉诏以名鹰赐伯颜。伯颜见之,惊问曰:“汝为何人子?”脱脱以实对,伯颜语之曰:“吾老矣,他日可大用者,未见汝比。”
大德三年,武宗以皇子抚军北鄙,脱脱从行。五年,叛王海都犯边,脱脱从武宗讨之。师次杭海,进击海都,大破其众,脱脱手斮一士之首,连背胛以献,武宗壮之。兵之始交也,武宗锐欲出战,脱脱执辔力谏,武宗怒,挥鞭抶其手,不退,乃止。已而武宗与大将朵兒答哈语及之,朵兒答哈曰:“太子在军中,如身有首,如衣有领,脱有不虞,众安所附?脱脱之谏,可谓忠矣。”武宗深然之。
成宗大渐,丞相哈剌哈孙答剌罕称疾卧直庐中。脱脱适以使事至京师,即俾驰告武宗以国恤,语在《阿沙不花传》。时仁宗奉兴圣太后至自怀孟,既定内难,而太后以两太子星命付阴阳家推算,问所宜立者,曰:“重光大荒落有灾,旃蒙作噩长久。”重光为武宗年干,旃蒙为仁宗年干。于是太后颇惑其言,遣近臣朵耳谕旨武宗曰:“汝兄弟二人皆我所出,岂有亲疏?阴阳家所言运祚修短,不容不思。”武宗闻之,默然,进脱脱而言曰:“我捍御边陲,勤劳十年,又次序居长,神器所归,灼然何疑。今太后以星命休咎为言,天道茫昧,谁能豫知?设使我即位之后,所设施者上合天心,下副民望,则虽一日之短,亦足垂名万年,何可以阴阳之言而乖祖宗之托哉!此盖近日任事之臣,擅权专杀,恐我他日或治其罪,故为是奸谋动摇大本耳。脱脱,汝为我往察事机,疾归报我。”脱脱承命即行。武宗亲率大军由西道进,按灰由中道,床兀兒由东道,各以劲卒一万从。
脱脱驰至大都,入见太后,道武宗所授旨以闻。太后愕然曰:“修短之说虽出术家,为太子周思远虑乃出我深爱。贪憝已除,宗王大臣议已定,太子不速来何为?”时诸王秃列等侍,咸曰:“臣下翊戴嗣君,无二心者。”既而太后、仁宗屏左右,留脱脱与语曰:“太子天性孝友,中外属望。今闻汝所致言,殆有谗间。汝归速为我弥缝阙失,使我骨肉无间,相见怡愉,则汝功为不细矣。”脱脱顿首谢曰:“太母、太弟不烦过虑,臣侍籓邸历年,颇见信任,今归当即推诚竭忠以开释太子。后日三宫共处,靡有嫌隙,斯为脱脱所报效矣。”
先是,太后以武宗迟回不至,已遣阿沙不花往道诸王群臣推戴之意。及是脱脱继往,行至旺古察,武宗在马轿中望见其来,趣使疾驰,与之共载。脱脱具致太后、仁宗之语,武宗乃大感悟,释然无疑。遂遣阿沙不花还报。仁宗即日命驾奉迎于上都。武宗正位宸极,尊太后为皇太后,立仁宗为皇太子,三宫协和,脱脱兄弟之力为多。
脱脱之至京师也,武宗尝命其同知枢密院,比还,问曾视事否,脱脱对曰:“今正殿未御,宗亲未见,为扈从之臣搀取名位,诚恐有累圣德,是以未敢祗事。”武宗嘉叹久之。知枢密院只兒哈忽在潜邸时尝有不逊语,将置于法,脱脱谏曰:“陛下新正位,大信未立而辄行诛戮,知者以为彼自有罪,不知者以为报仇,恐人人自危。况只兒哈忽习于先朝典故,今固不可少也。”乃宥之。继海都而王者曰察八兒,素服武宗威名,至是率诸王内附,诏特设宴于大庭。故事,凡大宴,必命近臣敷宣王度,以为告戒。脱脱荐只兒哈忽,令具其言以进,果称旨。武宗叹曰:“博尔忽、博尔术前朝人杰,脱脱今世人杰也。”即以所进之言授脱脱。及诸王大臣被宴服就列,脱脱即席陈西北诸籓始终离合之由、去逆效顺之义,辞旨明暢,听者倾服。自同知枢密院事进中书平章政事,拜御史大夫。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寻召拜录军国重事、中书左丞相。脱脱知无不言,言无不行,中外翕然称为贤相。
至大三年,尚书省立,迁右丞相。三宝奴等劝武宗立皇子为皇太子。脱脱方猎于柳林,遣使亟召之还。三宝奴曰:“建储议急,故相召耳。”脱脱惊曰:“何谓也?”曰:“皇子浸长,圣体近日倦勤,储副所宜早定。”脱脱曰:“国家大计,不可不慎。曩者太弟躬定大事,功在宗社,位居东宫,已有定命,自是兄弟叔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者!我辈臣子,于国宪章纵不能有所匡赞,何可隳其成。”三宝奴曰:“今日兄已授弟,后日叔当授侄,能保之乎?”脱脱曰:“在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实鉴之。”三宝奴虽不以为然,而莫能夺其议也。
是时,尚书省赐予无节,迁叙无法,财用日耗,名爵日滥。脱脱进言曰:“爵赏者,帝王所以用人也。今爵及比德,赏及罔功,缓急之际何所赖乎!中书所掌,钱粮、工役、选法、刑狱十有二事。若从臣言,恪遵旧制,则臣愿与诸贤黾勉从事。不然,用臣何补!”遂有诏俾滥受宣敕者赴所属缴纳。侥幸之路既塞,奔兢之风顿衰。中台有赃罚钞五百万缗,脱脱请出以赈孤寡老疾诸穷而无告者。宗王南忽里部人告其主为不轨,脱脱辩其诬,抵告者罪。宗王牙忽秃征其旧民于齐王八不沙部中,邻境诸王欲奉齐王攻牙忽秃,齐王惧,奔牙忽秃以避之,遂告齐王反。脱脱簿问得实,乃释齐王而徙诸王于岭南。边将脱火赤请以新军万人益宗王丑汉,廷议俾脱脱往给其资装。脱脱谓时方宁谧,不宜挑变生事,辞不行。遂遣丞相秃忽鲁等二人往给之,几以激变。四年正月,复为中书左丞相。
仁宗即位,眷待弥笃,欲使均逸于外,二月,拜江浙行省左丞相。下车,进父老问民利病,咸谓杭城故有便河通于江浒,堙废已久,若疏凿以通舟楫,物价必平。僚佐或难之,脱脱曰:“吾陛辞之日,密旨许以便宜行事。民以为便,行之可也。”俄有旨禁勿兴土功,脱脱曰:“敬天莫先勤民,民蒙其利则灾沴自弭,土功何尤。”不一月而成。
是时,铁木迭兒为丞相,欲固位取宠,乃议立仁宗子英宗为皇太子,而明宗以武宗子封周王,出镇于云南。又谮脱脱为武宗旧臣。诏逮至京师。居数日,床兀兒、失列门传两宫旨谕脱脱曰:“初疑汝亲于所事,故召汝。今察汝无他,其复还镇。”脱脱入谢太后曰:“臣虽被先帝知遇,而受太后及今上恩不为不深,岂敢昧所自乎!”还江浙。未几,迁江西行省左丞相。
英宗嗣位,召拜御史大夫。时帖赤先为大夫,阴忌之,奏改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复嗾言者劾其擅离职守,将徙之云南,会帖赤伏诛,乃解。家居不出者五年。泰定四年薨,年五十六。至正初,赠推诚全德守义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和宁王,谥忠献。
脱脱尝即宣德别墅延师以训子,乡人化之,皆向学。朝廷赐其精舍额曰景贤书院,为设学官。其没也,即其中祠焉。
子九人,其最显者二人:曰铁木兒塔识,曰达识帖睦迩,各有传。
○燕铁木兒
燕铁木兒,钦察氏,床兀兒第三子,世系见《土土哈传》。武宗镇朔方,备宿卫十余年,特爱幸之。及即位,拜正奉大夫、同知宣徽院事。皇庆元年,袭左卫亲军都指挥使。泰定二年,加太仆卿。三年,迁同佥枢密院事。致和元年,进佥书枢密院事。
泰定帝崩于上都,丞相倒剌沙专政,宗室诸王脱脱、王禅附之,利于立幼。燕铁木兒时总环卫事,留大都,自以身受武宗宠拔之恩,其子宜纂大位,而一居朔汉,一处南陲,实天之所置,将以启之。由是与公主察吉兒、族党阿剌帖木兒及腹心之士孛伦赤、剌剌等议,以八月甲午昧爽,率勇士纳只秃鲁等入兴圣宫,会集百官,执中书平章乌伯都剌、伯颜察兒,兵皆露刃,誓众曰:“祖宗正统属在武皇帝之子,敢有不顺者斩。”众皆溃散。遂捕奸党下狱,而与西安王阿剌忒纳失里入守内庭,分处腹心于枢密,自东华门夹道重列军士,使人传命往来其中,以防漏泄。即命前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明里董阿、前宣政院使答剌麻失里乘驿迎文宗于中兴,且令密以意喻河南行省平章伯颜选兵备扈从。
于是封府库,拘百司印,遣兵守诸要害。推前湖广行省左丞相别不花为中书左丞相,詹事塔失海涯为平章,前湖广行省右丞速速为中书左丞,前陕西行省参政王不怜吉台为枢密副使,萧忙古炄晕通政院使,与中书右丞赵世延、枢密同佥燕铁木兒、通政院使寒食分典庶务。贷在京寺观钞,募死士,买战马,运京仓粟以饷守御士卒,复遣使于各行省征发钱帛兵器。当时有诸卫军无统属者,又有谒选及罢退军官,皆给之符牌,以待调遣。既受命,未知所谢,注目而立,乃指使南向拜,众皆愕然,始知有定向矣。燕铁木兒宿卫禁中,夜则更迁无定居,坐以待旦者将一月。弟撒敦、子唐其势时留上都,密遣塔失帖木兒召之,皆弃其妻子来归。丁酉,再遣撒里不花、锁南班往中兴趣大驾早发,令塔失帖木兒设为南使云:“诸王帖木兒不花、宽彻普化,湖广、河南省臣及河南都万户合军扈驾,旦夕且至,民勿疑惧。”丁未,命撒敦以兵守居庸关,唐其势屯古北口。戊申,复令乃马台为北使,称明宗从诸王兵整驾南辕,中外乃安。辛亥,撒里不花至自中兴,云乘舆已启途,诏拜燕铁木兒知枢密院事。丙辰,率百官备法驾郊迎。丁巳,文宗至京师,入居大内。
己未,上都王禅及太尉不花、丞相塔失帖木兒、平章买闾、御史大夫纽泽等军次榆林。九月庚申,诏燕铁木兒帅师御之,撒敦先驱,至榆林西,乘其未阵薄之,北军大败。甲子,诏还都。戊辰,辽东平章秃满迭兒以兵犯迁民镇,斩关以入。遣撒敦往拒,至蓟州东沙流河,累战败之。燕铁木兒以为扰攘之际,不正大名,不足以系天下之志,与诸王大臣伏阙劝进。文宗固辞曰:“大兄在朔方,朕敢紊天序乎?”燕铁木兒曰:“人心向背之机,间不容发,一或失之,噬脐无及。”文宗悟,乃曰:“必不得已,当明诏天下,以著予退让之意而后可。”壬申,文宗即位,改元天历,赦天下。
癸酉,封燕铁木兒为太平王,以太平路为其食邑。甲戌,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赐黄金五百两、白金二千五百两、钞一万锭、金素织段色缯二千匹、海东白鹘一、青鹘二、豹一、平江官地五百顷。即日诏将兵出蓟州拒秃满迭兒。乙亥,次三河,而王禅等军已破居庸关,遂进屯三鲒!1子,燕铁木兒蓐食倍道而还。丁丑,抵榆河,闻帝出都城,将亲督战,燕铁木兒单骑请见,曰:“陛下出,民心必惊,凡剪寇事一以责臣,愿陛下亟还宫以安黎庶。”文宗乃还。明日丁丑,阿速卫指挥使忽都不花、塔海帖木兒、同知太不花构变,事觉,械送京师,斩以徇。己卯,与王禅前军遇于榆河北,我师奋击,败之,追至红桥北。王禅将枢密副使阿剌帖木兒、指挥忽都帖木兒引兵会战。阿剌帖木兒执戈入刺,燕铁木兒侧身以刀格其戈,就斫之,中左臂。部将和尚驰击忽都帖木兒,亦中左臂。二人骁将也,敌为夺气,遂却。因据红桥。两军阻水而阵,命善射者射之,遂退,师于白浮南。命知院也速答兒,八都兒、亦讷思等分为三队,张两翼以角之,敌军败走。辛巳,敌军复合,鏖战于白浮之野,周旋驰突,戈戟戛摩。燕铁木兒手毙七人。会日晡,对垒而宿。夜二鼓,遣阿剌帖木兒、孛伦赤、岳来吉将精锐百骑鼓噪射其营,敌众惊扰,互自相击,至旦始悟,人马死伤无数。明日,天大雾,获敌卒二人,云王禅等脱身窜山谷矣。癸未,天清明,王禅集散卒成列出山,我师驻白浮西,坚壁不动。是夜,又命撒敦潜军绕其后,部曲八都兒压其前,夹营吹铜角以震荡之,敌不悟而乱,自相挝击,三鼓后乃西遁。迟明,追及昌平北,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帝遣赐上尊,谕旨曰:“丞相每战亲冒矢石,脱有不虞,其若宗社何!自今后但凭高督战,察将士之用命不用命者以赏罚之可也。”对曰:“臣以身先之,为诸将法。敢后者军法从事。托之诸将,万一失利,悔将何及!”是日,敌军再战再北,王禅单骑亡命。也速答兒、也不伦、撒敦追之,就命也速答兒及佥院彻里帖木兒统卒三万守居庸关,还至昌平南。
俄报古北口不守,上都军掠石槽。丙戌,遣撒敦为先驱,燕铁木兒以大军继其后,至石槽。敌军方炊,掩其不备,直蹂之,大军并进,追击四十里,至牛头山,擒驸马孛罗帖木兒,平章蒙古答失、牙失帖木兒,院使撒兒讨温等,献俘阙下,戮之。各卫将士降者不可胜纪,余兵奔窜。夜遣撒敦袭之,逐出古北口。
丁亥,秃满迭兒及诸王也先帖木兒军陷通州,将袭京师,燕铁木兒急引军还。十月己丑朔,日将昏,至通州,乘其初至击之,敌军狼狈走渡潞河。庚寅,夹河而军。敌列植黍秸,衣以氈衣,然火为疑兵,夜遁。辛卯,率师渡河追之。癸巳,驻檀子山之枣林,也先帖木兒、秃满迭兒合阳翟王太平、国王朵罗台、平章塔海军来斗,士皆殊死战。至晚,唐其势陷阵,杀太平,死者蔽野,余兵宵溃。已而撒敦将轻兵要之,弗及而还。
乙未,上都诸王忽剌台,指挥阿剌铁木兒、安童入紫荆关,犯良乡,游骑逼南城。燕铁木兒即率诸将兵循北山而西,令脱衔系囊,盛莝豆以饲马,士行且食,晨夜兼程,至于卢沟河。忽剌台闻之,望风西走。是日凯旋,入自肃清门,都人罗拜马首,以谢更生之惠。燕铁木兒曰:“此皆天子威灵,吾何力焉。”入见,帝大悦,赐燕兴圣殿,尽欢而罢。赐太平王黄金印,并降制书及赐玉盘、龙衣、珠衣、宝珠、金腰带等物。
是日,撒敦遣报秃满迭兒军复入古北口,燕铁木兒遂以师赴之,战于檀州南野,败之。东路蒙古万户哈剌那怀率麾下万人降,余兵东溃,秃满迭兒走还辽东。获忽剌台、阿剌帖木兒、安童、朵罗台、塔海等戮之。
先是,齐王月鲁帖木兒、东路蒙古元帅不花帖木兒闻文宗即位,乃起兵趋上都围之。时上都屡败势蹙。壬寅,倒剌沙肉袒奉皇帝宝出请死。齐王调兵护送至京师。庚戌,文宗御兴圣殿,受皇帝宝,下倒剌沙于狱。两都平。丁巳,加燕铁木兒以答剌罕之号,使其世世子孙袭之。仍赐珠衣二、七宝束带一、白金甕一、黄金瓶二、海东白鹘一、青鹘三、白鹰一、豹二十。十二月,置龙翊卫,命领其事。
先是,至治二年,以钦察卫士多,为千户所者凡三十五,故分置左右二卫,至是又析为龙翊卫。二年,立都督府,以统左、右钦察、龙翊三卫,哈剌鲁东路蒙古二万户府,东路蒙古元帅府,而以燕铁木兒兼统之,寻升为大都督府。燕铁木兒乞解相印还宿卫,帝勉之曰:“卿已为省院,惟未入台,其听后命。”二月,迁御史大夫,依前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平王。未几,复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领都督府龙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就佩元降虎符,依前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答剌罕、太平王。
先是,文宗以天下既定,可行初志,遣治书侍御史撒迪迎大兄明宗于漠北。三月辛酉,乃诏燕铁木兒护玺宝北上。明宗嘉其功。五月,特拜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大都督、领龙翊亲军都指挥使事、答剌罕、太平王。六月,加拜太师,余如故。从明宗南还。八月朔,明宗次王忽察都之地,文宗以皇太子见。庚寅,明宗暴崩。燕铁木兒以皇后命奉皇帝玺宝授文宗,疾驱而还,昼则率宿卫士以扈从,夜则躬擐甲胄绕幄殿巡护。癸巳,达上都。遂与诸王大臣陈劝复正大位。己亥,文宗复即位于上都。
十二月丁亥,文宗以燕铁木兒有大勋劳于王室,封其曾祖父班都察溧阳王,曾祖妣玉龙彻溧阳王夫人,祖父土土哈升王,祖妣太塔你升王夫人,父床兀兒扬王,母也先帖你、公主察吉兒并为扬王夫人。三年二月,文宗欲昭其勋,诏命礼部尚书马祖常制文立石于北郊。至顺元年五月乙丑,帝又以屡颁宠数未足以报大勋,下诏命独为丞相以尊异之。略曰:“燕铁木兒勋劳惟旧,忠勇多谋,奋大义以成功,致治平于期月,宜专独运,以重秉钧。授以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师、太平王、答剌罕、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提调燕王宫相府事、大都督、领龙翊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凡号令、刑名、选法、钱粮、造作,一切中书政务,悉听总裁。诸王、公主、驸马、近侍人员,大小诸衙门官员人等,敢有隔越闻奏,以违制论。”
六月,知枢密院事阔彻伯、脱脱木兒等十人恶其权势之重,欲谋害之。也的迷失、脱迷以其谋告燕铁木兒,即率钦察军掩捕按问,皆诛之。二年二月,为建第于兴圣宫之西南。三月,赐鹰坊百人。十一月癸未,诏养其子塔剌海为子。辛酉,以燕铁木兒兼奎章阁大学士,领奎章阁学士院事。赐龙庆州之流杯圆池水硙土田。又赐平江、松江、江阴芦场、OG山、沙涂、沙田等地。因言平江、松江圩田五百顷有奇,粮七千七百石,愿增为万石入官,以所得余米赡弟撒敦,诏从之。
四年,文宗大渐,遗诏立兄明宗之子。已而文宗崩,明宗次子懿璘质班即位,四十三日而崩。文宗后临朝。燕铁木兒与群臣议立文宗子燕帖古思。文宗后曰:“天位至重,吾兒年方幼冲,岂能任耶!明宗有子妥欢帖睦尔,出居广西,今年十三矣,可嗣大统。”于是奉太后命,召还京师,至良乡,具卤簿迎之。燕铁木兒与之并马而行,于马上举鞭指画,告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故。而妥欢帖睦尔卒无一语酬之。燕铁木兒疑其意不可测,且明宗之崩,实与逆谋,恐其即位之后追举前事,故宿留数月,而心志日以瞀乱。
先是,燕铁木兒自秉大权以来,挟震主之威,肆意无忌。一宴或宰十三马,取泰定帝后为夫人,前后尚宗室之女四十人,或有交礼三日遽遣归者,而后房充斥不能尽识。一日宴赵世延家,男女列坐,名鸳鸯会。见座隅一妇色甚丽,问曰:“此为谁?”意欲与俱归。左右曰:“此太师家人也。”至是荒淫日甚,体羸溺血而薨。
燕铁木兒既死,妥欢帖睦尔始即位,是为顺帝。乃以撒敦为左丞相,唐其势为御史大夫。元统二年四月,命唐其势总管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府达鲁花赤。授撒敦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答剌罕、荣王、太傅、中书左丞相,赐庐州路为食邑,宥世世子孙九死。赠燕铁木兒太师、公忠开济弘谟同德协运佐命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右丞相、上柱国,追封德王,谥忠武。至元元年三月,立燕铁木兒女伯牙吾氏为皇后。是时,撒敦已死,唐其势为中书左丞相,伯颜独用事。唐其势忿曰:“天下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而位居吾上!”遂与撒敦弟答里潜蓄异心,交通所亲诸王晃火帖木兒,谋援立以危社稷。帝数召答里不至。郯王彻彻秃遂发其谋。六月三十日,唐其势伏兵东郊,身率勇士突入宫阙。伯颜及完者帖木兒、定住、阔里吉思等掩捕获之。唐其势及其弟塔剌海皆伏诛。而其党北奔答里所,答里即应以兵,杀使者哈兒哈伦、阿鲁灰用以祃旗。帝遣阿弼谕之,又杀阿弼,而率其党和尚、剌剌等逆战,为搠思监、火兒灰、哈剌那海等所败,遂奔晃火帖木兒。命孛罗、晃火兒不花追袭之,力穷势促,阿鲁浑察执答里等送上都戮之。晃火帖木兒自杀。怯薛官阿察赤亦预唐其势之谋,欲杀伯颜,后擒付有司,具伏其辜,伏诛。
初,唐其势事败被擒,攀折殿槛不肯出。塔剌海走匿皇后坐下,后蔽之以衣,左右曳出斩之,血溅后衣。伯颜奏曰:“岂有兄弟为逆而皇后党之者!”并执后。后呼帝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为逆,岂能相救邪!”乃迁皇后出宫,寻鸩之于开平民舍,遂簿录唐其势家。
○伯颜
伯颜,蔑兒吉炇稀T大父探马哈兒,给事宿卫。大父称海,从宪宗伐宋,殁于王事。父谨只兒,总宿卫隆福太后宫。伯颜弘毅深沉,明达果断。年十五,奉成宗命侍武宗于籓邸。大德三年,从北征海都。五年,从至迭怯里古之地,力战,又至哈剌塔之地,累捷,功为诸将先。十年,斡罗思、失班等逃奔察八兒之地,武宗命伯颜追降之。十一年,武宗大会诸王驸马于和林,锡号曰伯颜拔都兒。
武宗即位,拜吏部尚书,俄改尚服院使,又拜御史中丞。至大二年十一月,拜尚书平章政事,特赐蛟龙虎符,领右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三年,加特进。延祐三年,仁宗命为周王常侍府常侍。四年,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五年,就升御史大夫。六年,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七年,拜陕西行台御史大夫。至治二年,复迁南台御史大夫。泰定二年,迁江西行省平章政事。三年,迁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旧所赐河南田五千顷,以二千顷奉帝师祝釐,八百顷助给宿卫,自取不及其半。宿奸顽豪尝毒民者,必深治之。
致和元年七月,泰定帝崩。八月,丞相燕铁木兒遣明里董阿迎立武宗子怀王于江陵,道过河南,使以谋密告伯颜。伯颜叹曰:“此吾君之子也。吾夙荷武皇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非觊万一为己富贵计,大义所临,曷敢顾望。”即集僚属明告以故。于是会计仓廪、府库、谷粟、金帛之数,乘舆供御、牢饩膳羞、徒旅委积、士马刍Я供亿之须,以及赏赉犒劳之用,靡不备至。不足,则檄州县募民折输明年田租,及贷商人货赀,约倍息以偿。又不足,则邀东南常赋之经河南者,辄止之以给其费。征发民丁,增置驿马,补城橹,浚濠池,修战守之具,严徼逻斥堠,日被坚执锐,与僚佐曹掾筹其便宜。即遣蒙哥不花以其事驰告怀王。又使罗里报燕铁木兒曰:“公尽力京师,河南事我当自效。”伯颜别募勇士五千人以迎帝于南,而躬勒兵以俟。参政脱别台曰:“今蒙古军马与宿卫之士皆在上都,而令探马赤军守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我等图保性命,他何计哉?”伯颜不从其言。其夜,脱别台手刃欲杀伯颜为变,伯颜觉,遂拔剑杀之,夺其所部军器,收马千二百骑。怀王命撒里不花拜伯颜河南行省左丞相。怀王至河南,伯颜属櫜踅。擐甲胄,与百官父老导入,咸俯伏称万岁,即上前叩头劝进。怀王解金铠、御服、宝刀及海东白鹘、文豹赐伯颜。明日扈从北行。
九月,怀王即皇帝位,是为文宗,特加伯颜银青荣禄大夫,仍领宿卫。寻加太尉,赐黄金二百五十两、白金一千两、楮币二十五万缗,进开府仪同三司、录军国重事、御史大夫、中政院使。天历二年正月,拜太保。二月,加授储庆使,加赐虎符,特授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未几,明宗即位,文宗居东宫,拜太子詹事、太保,开府如故。八月,拜中书左丞相。明宗崩,文宗嗣位,加储政院使。三年正月,拜知枢密院事。至顺元年,文宗以伯颜功大,不有异数不足以报称,特命尚世祖阔阔出太子女孙曰卜颜的斤,分赐虎士三百:怯薛丹百、默而吉军百、阿速军百,隶左右宿卫。又赐黄金双龙符,镌文曰“广忠宣义正节振武佐运功臣”,组以宝带,世为明券。又命凡宴饮视诸宗王礼。二年八月,进封浚宁王,特加授侍正府侍正,追封其先三世为王。又加伯颜昭功宣毅万户、忠翊侍卫都指挥使。三年,拜太傅,加徽政使。八月,文宗崩。十月,伯颜奉太皇太后命,立明宗之子懿璘质班,是为宁宗。
十一月,宁宗崩。四年六月,顺帝至自南服,入践大位,嘉伯颜翊戴之功,拜中书右丞相、上柱国、监修国史。元统二年,进太师、奎章阁大学士,领太史院,兼领司天监、威武、阿速诸卫。奏复经筵,加知经筵事。十一月,进封秦王。继领太禧宗禋院、中政院、宣政院、隆祥使司、宫相诸内府,总领蒙古、钦察、斡罗思诸卫亲军都指挥使。三年六月,唐其势及其弟塔剌海私蓄异志,谋危社稷,伯颜奉诏诛之。余党称兵,又亲率师往上都,击破其众。七月,伯颜鸩杀皇后伯牙吾氏,为匿唐其势、塔剌海于后宫。伯颜怒曰:“岂有兄弟谋不轨而姊妹党之者乎!”遂鸩之。诏谕天下,用国初故事,赐伯颜以答剌罕之号,俾世袭之。
至元元年,伯颜赞帝率遵旧章,奏寝妨农之务,停海内土木营造四年,息彰德、莱芜冶铁一年,蠲京圻漕户杂徭,减河间、两淮、福建盐额岁十八万五千有奇,赈沙漠贫户及南北饥民至千万计,帝允而行之。其知经筵日,当进讲,必与讲官敷陈格言,以尽启沃之道。太皇太后赐第时雍坊,有旨雄丽视诸王邸,伯颜力辞,制度务从损约。四年,求解政柄,三宫交勉留。五年十月,诏为大丞相,加号元德上辅,赐七宝玉书龙虎金符,镌刻如前。先数日,伯颜面奏请以赐田岁入所积钞一万锭,赈帖列坚、末邻、纳邻三道驿置,及关北十三驿之困乏者。
然伯颜自诛唐其势之后,独秉国钧,专权自恣,变乱祖宗成宪,虐害天下,渐有奸谋。帝患之。初,伯颜欲以其侄脱脱宿卫,伺帝起居,惧涉物议,乃以枢密知院汪家奴、翰林承旨沙剌班同侍禁近,实属意脱脱。故脱脱政令日修而卫士拱听约束。伯颜自领诸卫精兵,以燕者不花为屏蔽,导从之盛,填溢街衢。而帝侧仪卫反落落如晨星。势焰薰灼,天下之人惟知有伯颜而已。脱脱深忧之,乘间自陈忘家徇国之意,帝犹未之信。遣阿鲁、世杰班日以忠义与之往复论难,益知其心无他,遂闻于帝,帝始无疑。是年,车驾自上都还京,伯颜数以兵巡行红城诸处,归辄在后。三人谋益坚,伯颜不知,益逞凶虐,构陷郯王彻彻笃,奏赐死,帝未允,辄传旨行刑。复奏贬宣让王帖木兒不花、威顺王宽彻普化,辞色愤厉,不待旨而行。帝益忿之。伯颜且日益立威,锻炼诸狱,延及无辜。六年二月,伯颜自领兵卫,请帝出田。脱脱告帝托疾不往。伯颜固请太子燕帖古思出次柳林。脱脱欲有所为,遂与世杰班、阿鲁合议,白于帝。戊戌,脱脱悉拘门钥,受密旨领军,阿鲁、世杰班侍帝侧传命。是夜,帝御玉德殿,主符檄,发号令,详见《脱脱传》。中夜二鼓,遣太子怯薛月可察兒率三十骑抵太子营,取之入城,夜半见帝。四鼓,命只兒瓦歹奉诏往柳林,出伯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己亥,伯颜遣人来城下问故。脱脱倨城门上宣言,有旨黜丞相一人,诸从官无罪,可各还本卫。伯颜奏乞陛辞,不许,遂行。道出真定,父老奉觞酒以进。伯颜问曰:“尔曾见子杀父事耶?”父老曰:“不曾见子杀父,惟见臣杀君。”伯颜俯首有惭色。三月辛未,诏徙南恩州阳春县安置,病死于龙兴路驿舍。
○马札兒台
马札兒台,世系见兄伯颜传。马札兒台蚤扈从武宗,后侍仁宗于潜邸,出入恭谨,莅事敏达,仁宗说之。及立为皇太子,以为中顺大夫、典用太监。寻迁吏部郎中,升侍郎,进兵部尚书,迁利用卿,进度支卿,转同知典瑞院事,升院使,历大都路达鲁花赤,佩虎符,领虎贲亲军都指挥使。泰定四年,拜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关陕大饥,赈贷有不及者,尽出私财以周贫民,所活甚众。转太府卿,又转都功德使,改宣政使。三迁皆仍太府卿,佩元降虎符,领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府达鲁花赤。拜御史大夫,仍领高丽女直汉军,兼右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提调承徽寺。寻迁知枢密院事,兼前职,加提调武备寺事,加金牌,领钦察闯闯帖木兒千户所;又仍以知枢密院事,加镇守海口侍卫亲军屯储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余如故。至元三年,议进爵封王,辞以兄伯颜既封秦王,兄弟不宜并王,乃拜太保,分枢密院,往镇北边。至镇,边民岁有徭役,悉蠲除之,后为定例。六年,伯颜既罢黜,召拜太师、中书右丞相。奏罢各处船户提举、广东采珠提举二司。兼领右卫阿速军,又兼领群牧监。未几,以疾辞,帝优诏起之。其请益坚,遂以太师就第。明年,以其子脱脱为右丞相,而封马扎兒台为忠王。至正七年,别兒怯不花谗于帝,诏安置甘肃,以疾薨,年六十三。
马扎兒台所至不以察察为明,赫赫为威,僚属各效其勤,至于事功既成,未尝以为己出也。以仁宗宠遇之深,忌日必先百官诣原庙致敬,或一食一果之美,必持献庙中。仁宗尝建寺云州九峰山,未成而崩,马扎兒台以私财成之,曰:“是虽未足以报先帝之恩,而先帝尝驻跸于兹,诚不忍过其所而坐视芜废也。”又建寺都城健德门东。十二年,特命改封德王,令翰林儒臣制词立碑,仍赐旌忠昭德之额。长子脱脱,次子也先帖木兒。
○脱脱
脱脱,字大用,生而岐嶷,异于常兒。及就学,请于其师浦江吴直方曰:“使脱脱终日危坐读书,不若日记古人嘉言善行服之终身耳。”稍长,膂力过人,能挽弓一石。年十五,为皇太子怯怜口怯薛官。天历元年,袭授成制提举司达鲁花赤。二年,入觐,文宗见之悦,曰:“此子后必可大用。”迁内宰司丞,兼前职。五月,命为府正司丞。至顺二年,授虎符、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元统二年,同知宣政院事,兼前职。五月,迁中政使。六月,迁同知枢密院事。
至元元年,唐其势阴谋不轨,事觉伏诛,其党答里及剌剌等称兵外应。脱脱选精锐与之战,尽禽以献。历太禧宗禋院使,拜御史中丞、虎符亲军都指挥使,提调左阿速卫。四年,进御史大夫,仍提调前职,大振纲纪,中外肃然。扈从上都还,至鸡鸣山之浑河,帝将畋于保安州,马蹶。脱脱谏曰:“古者帝王端居九重之上,日与大臣宿儒讲求治道,至于飞鹰走狗,非其事也。”帝纳其言,授金紫光禄大夫,兼绍熙宣抚使。
是时,其伯父伯颜为中书右丞相,既诛唐其势,益无所忌,擅爵人,赦死罪,任邪佞,杀无辜,诸卫精兵收为己用,府库钱帛听其出纳。帝积不能平。脱脱虽幼养于伯颜,常忧其败,私请于其父曰:“伯父骄纵已甚,万一天子震怒,则吾族赤矣。曷若于未败图之。”其父以为然,复怀疑久未决。质之直方,直方曰:“《传》有之,‘大义灭亲’。大夫但知忠于国家耳,余复何顾焉。”当是时,帝之左右前后皆伯颜所树亲党,独世杰班、阿鲁为帝腹心,日与之处。脱脱遂与二人深相结纳。而钱唐杨瑀尝事帝潜邸,为奎章阁广成局副使,得出入禁中,帝知其可用,每三人论事,使瑀参焉。
五年秋,车驾留上都,伯颜时出赴应昌。脱脱与世杰班、阿鲁谋欲御之东门外,惧弗胜而止。会河南范孟矫杀省臣,事连廉访使段辅,伯颜风台臣言汉人不可为廉访使。时别兒怯不花亦为御史大夫,畏人之议己,辞疾不出,故其章未上。伯颜促之急,监察御史以告脱脱。脱脱曰:“别兒怯不花位吾上,且掌印,我安敢专邪?”别兒怯不花闻之惧,且将出。脱脱度不能遏,谋于直方。直方曰:“此祖宗法度,决不可废,盍先为上言之?”脱脱入告于帝,及章上,帝如脱脱言。伯颜知出于脱脱,大怒,言于帝曰:“脱脱虽臣之子,其心专佑汉人,必当治之。”帝曰:“此皆朕意,非脱脱罪也。”及伯颜擅贬宣让、威顺二王,帝不胜其忿,决意逐之。一日,泣语脱脱,脱脱亦泣下,归与直方谋。直方曰:“此宗社安危所系,不可不密。议论之际,左右为谁?”曰:“阿鲁及脱脱木兒。”直方曰:“子之伯父,挟震主之威,此辈苟利富贵,其语一泄,则主危身戮矣。”脱脱乃延二人于家,置酒张乐,昼夜不令出。遂与世杰班、阿鲁议,候伯颜入朝禽之。戒卫士严宫门出入,螭坳悉为置兵。伯颜见之大惊,召脱脱责之。对曰:“天子所居,防御不得不尔。”伯颜遂疑脱脱,益增兵自卫。
六年二月,伯颜请太子燕帖古思猎于柳林。脱脱与世杰班、阿鲁合谋以所掌兵及宿卫士拒伯颜。戊戌,遂拘京城门钥,命所亲信列布城门下。是夜,奉帝御玉德殿,召近臣汪家奴、沙剌班及省院大臣先后入见,出五门听命。又召瑀及江西范汇入草诏,数伯颜罪状。诏成,夜已四鼓,命中书平章政事只兒瓦歹赍赴柳林。己亥,脱脱坐城门上,而伯颜亦遣骑士至城下问故。脱脱曰:“有旨逐丞相。”伯颜所领诸卫兵皆散,而伯颜遂南行。详见《伯颜传》中。事定,诏以马扎兒台为中书右丞相;脱脱知枢密院事,虎符,忠翊卫亲军都指挥使,提调武备寺、阿速卫千户所,兼绍熙等处军民宣抚都总使、宣忠兀罗思护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昭功万户府都总使。十月,马扎兒台移疾辞相位,诏以太师就第。
至正元年,遂命脱脱为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诏天下。脱脱乃悉更伯颜旧政,复科举取士法,复行太庙四时祭,雪郯王彻彻秃之冤,召还宣让、威顺二王,使居旧籓,以阿鲁图正亲王之位,开马禁,减盐额,蠲负逋,又开经筵,遴选儒臣以劝讲,而脱脱实领经筵事。中外翕然称为贤相。二年五月,用参议孛罗帖木兒等言,于都城外开河置闸,放金口水,欲引通州船至丽正门,役丁夫数万,讫无成功。事见《河渠志》。
三年,诏修辽、金、宋三史,命脱脱为都总裁官。又请修《至正条格》颁天下。帝尝御宣文阁,脱脱前奏曰:“陛下临御以来,天下无事,宜留心圣学。颇闻左右多沮挠者,设使经史不足观,世祖岂以是教裕皇哉?”即秘书监取裕宗所授书以进,帝大悦。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尝保育于脱脱家,每有疾饮药,必尝之而进。帝尝驻跸云州,遇烈风暴雨,山水大至,车马人畜皆漂溺,脱脱抱皇太子单骑登山,乃免。至六岁还,帝慰抚之曰:“汝之勤劳,朕不忘也。”脱脱乃以私财造大寿元忠国寺于健德门外,为皇太子祝釐,其费为钞十二万二千锭。
四年闰月,领宣政院事。诸山主僧请复僧司,且曰:“郡县所苦,如坐地狱。”脱脱曰:“若复僧司,何异地狱中复置地狱邪?”时有疾渐羸,且术者亦言年月不利,乃上表辞位。帝不允,表凡十七上,始从之。有旨封郑王,食邑安丰,赏赉巨万,俱辞不受。乃赐松江田,为立稻田提领所以领之。
七年,别兒怯不花为右丞相,以宿憾谮其父马扎兒台。诏徙甘肃。脱脱力请俱行,在道则阅骑乘庐帐,食则视其品之精粗。及至其地,马扎兒台安之。复移西域撒思之地,至河,召还甘州就养。十一月,马扎兒台薨。帝念脱脱勋劳,召还京师。
八年,命脱脱为太傅,提调宫傅,综理东宫之事。九年,朵兒只、太平皆罢相,遂诏脱脱复为中书右丞相,赐上尊、名马、袭衣、玉带。脱脱既复入中书,恩怨无不报。时开端本堂,皇太子学于其中,命脱脱领端本堂事。又提调阿速、钦察二卫、内史府、宣政院、太医院事。
十年五月,居母蓟国夫人忧。帝遣近臣喻之,俾出理庶务。于是脱脱用乌古孙良桢、龚伯遂、汝中柏、伯帖木兒等为僚属,皆委以腹心之寄,小大之事悉与之谋,事行而群臣不知也。吏部尚书偰哲笃建言更造至正交钞,脱脱信之,诏集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集贤院诸臣议之,皆唯唯而已,独祭酒吕思诚言其不可,脱脱不悦。既而终变钞法,而钞竟不行。事见思诚传。
河决白茅堤,又决金堤,方数千里,民被其患,五年不能塞。脱脱用贾鲁计,请塞之,以身任其事。出告群臣曰:“皇帝方忧下民,为大臣者职当分忧。然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而人人异论,皆不听。乃奏以贾鲁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发河南北兵民十七万役之,筑决堤成,使复故道。凡八月,功成。事见《河渠志》。于是天子嘉其功,赐世袭答剌罕之号。又敕儒臣欧阳玄制《河平碑》以载其功。仍赐淮安路为其食邑,郡邑长吏听其自用。
已而汝、颍之间妖寇聚众反,以红巾为号,襄、樊、唐、邓皆起而应之。十一年,脱脱乃奏以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为知枢密院事,将诸卫兵十余万讨之。克上蔡。既而驻兵沙河,军中夜惊。也先帖木兒尽弃军资器械,北奔汴梁,收散卒,屯硃仙镇。朝廷以也先帖木兒不习兵,诏别将代之。也先帖木兒径归,昏夜入城,仍为御史大夫。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十二人劾其丧师辱国之罪,脱脱怒,乃迁西行台御史大夫朵兒直班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而御史皆除各府添设判官,由是人皆莫敢言事。
十二年,红巾有号芝麻李者,据徐州。脱脱请自行讨之,以逯鲁曾为淮南宣慰使,募盐丁及城邑趫捷,通二万人,与所统兵俱发。九月,师次徐州,攻其西门。贼出战,以铁翎箭射马首,脱脱不为动,麾军奋击之,大破其众,入其外郛。明日,大兵四集,亟攻之,贼不能支,城破,芝麻李遁去。获其黄伞旗鼓,烧其积聚,追擒其伪千户数十人,遂屠其城。帝遣中书平章政事普化等即军中命脱脱为太师,依前右丞相,趣还朝,而以枢密院同知秃赤等进师平颍、亳。师还,赐上尊、珠衣、白金、宝鞍。皇太子锡燕于私第。诏改徐州为武安州,而立碑以著其绩。
十三年三月,脱脱用左丞乌古孙良桢、右丞悟良哈台议,屯田京畿,以二人兼大司农卿,而脱脱领大司农事。西至西山,东至迁民镇,南至保定、河间,北至檀、顺州,皆引水利,立法佃种,岁乃大稔。
十四年,张士诚据高邮,屡招谕之不降。诏脱脱总制诸王诸省军讨之。黜陟予夺一切庶政,悉听便宜行事;省台院部诸司,听选官属从行,禀受节制。西域、西番皆发兵来助。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师次济宁,遣官诣阙里祀孔子,过邹县祀孟子。十一月,至高邮。辛未至乙酉,连战皆捷。分遣兵平六合,贼势大蹙。俄有诏罪其老师费财,以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兒、知枢密院事雪雪代将其兵,削其官爵,安置淮安。
先是,脱脱之西行也,别兒怯不花欲陷之死。哈麻屡言于帝,召还近地,脱脱深德之,至是引为中书右丞。而是时脱脱信用汝中柏,由左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平章以下见其议事莫敢异同,惟哈麻不为之下。汝中柏因谮之脱脱,改为宣政院使,位居第三,于是哈麻深衔之。哈麻尝与脱脱议授皇太子册宝礼,脱脱每言:“中宫有子,将置之何所?”以故久不行。脱脱将出师也,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使辅也先帖木兒居中。汝中柏恐哈麻必为后患,欲去之。脱脱犹豫未决,令与也先帖木兒谋。也先帖木兒以其有功于己,不从。哈麻知之,遂谮脱脱于皇太子及皇后奇氏。会也先帖木兒方移疾家居,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承哈麻风旨,上章劾之,三奏乃允;夺御史台印,出都门外听旨,以汪家奴为御史大夫;而脱脱亦有淮安之命。
十二月辛亥,诏至军中,参议龚伯遂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时,尝被密旨,今奉密旨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脱脱曰:“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子抗也,君臣之义何在?”弗从。既听诏,脱脱顿首谢曰:“臣至愚,荷天子宠灵,委以军国重事,蚤夜战兢,惧弗能胜。一旦释此重负,上恩所及者深矣。”即出兵甲及名马三千,分赐诸将,俾各帅所部以听月阔察兒、雪雪节制。客省副使哈剌答曰:“丞相此行,我辈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拔刀刎颈而死。初命脱脱安置淮安,俄有旨移置亦集乃路。
十五年三月,台臣犹以谪轻,列疏其兄弟之罪,于是诏流脱脱于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流也先帖木兒于四川碉门。脱脱长子哈剌章,肃州安置;次子三宝奴,兰州安置。家产簿录入官。脱脱行至大理腾冲,知府高惠见脱脱,欲以女事之,许筑室一程外以居,虽有加害者可以无虞。脱脱曰:“吾罪人也,安敢念及此!”巽辞以绝之。九月,遣官移置阿轻乞之地,高惠以脱脱前不受其女,故首发铁甲军围之。十二月己未,哈麻矫诏遣使鸩之,死,年四十二。讣闻,中书遣尚舍卿七十六至其地,易棺衣以殓。
脱脱仪状雄伟,颀然出于千百人中,而器宏识远,莫测其蕴。功施社稷而不伐,位极人臣而不骄,轻货财,远声色,好贤礼士,皆出于天性。至于事君之际,始终不失臣节,虽古之有道大臣,何以过之。惟其惑于群小,急复私仇,君子讥焉。
二十二年,监察御史张冲等上章雪其冤,于是诏复脱脱官爵,并给复其家产。召哈剌章、三宝奴还朝。而也先帖木兒先是亦已死,乃授哈剌章中书平章政事,封申国公,分省大同;三宝奴知枢密院事。二十六年,监察御史圣奴、也先、撒都失里等复言:“奸邪构害大臣,以致临敌易将,我国家兵机不振从此始,钱粮之耗从此始,盗贼纵横从此始,生民之涂炭从此始。设使脱脱不死,安得天下有今日之乱哉!乞封一字王爵,定谥及加功臣之号。”朝廷皆是其言。然以国家多故,未及报而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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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乃蛮台
乃蛮台,木华黎五世孙。曾祖曰孛鲁;祖曰阿礼吉失,追封莒王,谥忠惠;父曰忽速忽尔,嗣国王,追封蓟王。乃蛮台身长七尺,挚静有威,性明果善断,射能贯札。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朵哇,以功赐貂裘白金,授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七年,拜岭北行省右丞。旧制,募民中粮以饷边,是岁中者三十万石。用事者挟私为市,杀其数为十万,民进退失措。乃蛮台请于朝,凡所输者悉受之,以为下年之数,民感其德。至治二年,改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又千余里始达亦集乃路,而宁夏距亦集乃仅千里。乃蛮台下谕令挽者自宁夏径趋亦集乃,岁省费六十万缗。
天历二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关中大饥,诏募民入粟予爵。四方富民应命输粟,露积关下。初,河南饥,告籴关中,而关中民遏其籴。至是关吏乃河南人,修宿怨,拒粟使不得入。乃蛮台杖关吏而入其粟。京兆民掠人而食之,则命分健卒为队,捕强食人者,其患乃已。时入关粟虽多,而贫民乏钞以籴。乃蛮台取官库未毁昏钞,得五百万缗,识以省印,给民行用,俟官给赈饥钞,如数易之。先时,民或就食他所,多毁墙屋以往。乃蛮台谕之曰:“明年岁稔,尔当复还,其勿毁之。”民由是不敢毁,及明年还,皆得按堵如初。拜西行台御史大夫,赐金币、玩服等物。奉命送太宗皇帝旧铸皇兄之宝于其后嗣燕只哥灒乃蛮台威望素严,至其境,礼貌益尊。
至顺元年,迁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进阶开府仪同三司,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封宣宁郡王,赐金印。寻奉命出镇北边,锡予尤重。国初,诸军置万户、千户、百户,时金银符未备,惟加缨于枪以为等威。至是乃蛮台为请于朝,皆得绾符。后至元三年,诏乃蛮台袭国王,授以金印。继又以安边睦邻之功,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国制以此为极恩。六年,拜岭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国王、知行枢密院事。至正二年,迁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辞职归。念其军士贫乏,以麦四百石、马二百匹、羊五百头遍给之。八年,薨于家,帝闻之震悼,命有司厚致赙仪,诏赠摅忠宣惠绥远辅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鲁王,谥忠穆。
子二:长野仙溥化,入宿卫,掌速古兒赤,特授朝列大夫、给事中,拜监察御史,继除河西廉访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迁中书参知政事,由御史中丞为中书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朵兒只
朵兒只,木华黎六世孙,脱脱子也。朵兒只生一岁而孤,稍长,备宿卫,事母至孝,喜读书,不屑屑事章句,于古君臣行事忠君爱民之道,多所究心。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贤学士,时年未及冠。一时同寅如郭贯、赵世延、邓文原诸老皆器重之。天历元年,朵罗台国王自上都领兵至古北口,与大都兵迎敌。事定,文宗杀朵罗台。二年,朵兒只袭国王位,扈跸上都,诏便道至辽阳之国。顺帝至元四年,朵罗台弟乃蛮台恃太师伯颜势,谓国王位乃其所当袭,诉于朝。伯颜妻欲得朵兒只大珠环,价直万六千锭。朵兒只无以应,则慨然曰:“王位我祖宗所传,不宜从人求买。我纵不得为,设为之,亦我宗族人耳。”于是乃蛮台以赂故得为国王,而除朵兒只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安靖为治,民用不扰。六年,迁河南行省左丞相,为政如在辽阳时。先是,河南范孟为乱,以诖误连系者千百计。朵兒只至,颇知其冤,力欲直之,而平章政事纳麟乃元问官,执其说不从。已而纳麟还,言于朝,以谓朵兒只心徇汉人。朵兒只为人宽弘有度,亦不恤也。至正四年,迁江浙行省左丞相。时杭城荐经灾毁,别兒怯不花先为相,庶务宽纾,朵兒只继之,咸仍其旧,民心翕然。汀州寇窃发,朵兒只调遣将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数月即平。帝嘉其绩,锡九龙衣、上尊酒。居二年,方面晏然。杭之耆老请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朵兒只辞之曰:“昔者我父平章官浙省,我实生于此,宜尔父老有爱于我,我于尔杭人得无情乎!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于此,唯知谨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虚名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会丞相虚位,秋,拜中书左丞相。冬,升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太平为左丞相。是时,朝廷无事,稽古礼文之事,有坠必举,请赐经筵讲官坐,以崇圣学,选清望官专典陈言,以求治道,核守令六事,沙汰僧尼,举隐逸士,事见《太平传》。岁余,留守司行致贺礼,其物先留鸿禧观,将馈二相。朵兒只家臣寓观中,察知物有丰杀,其致左相者特丰。家臣具白其事,请却之。朵兒只曰:“彼纵不送我,亦又何怪。”即命受之。郯王家产既籍于官,朵兒只俾掾史录其数。明日,掾史以复。韩嘉讷为平章,不知出丞相命,勃然变色,叱掾史曰:“公事须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使扶出。朵兒只不为动,知者咸服其量。九年,罢丞相位,复为国王,之国辽阳。十四年,诏脱脱总兵南讨。中书参议龚伯遂建言:“宜分遣诸宗王及异姓王俱出军。”吴王朵尔赤厚赂伯遂获免。朵兒只独曰:“吾国家世臣,天下有事,政效力之秋也,吾岂暇与小子辈通贿赂哉!”即领兵出淮南,听脱脱节制。脱脱遣朵兒只攻六合,拔之。既而诏削脱脱官爵,罢其兵权,朵兒只乃以本部兵守扬州。十五年,薨于军,年五十二。
初,朵兒只为集贤学士,从其从兄丞相拜住在上都。南坡之变,拜住遇害。贼臣铁失、赤斤铁木兒等并欲杀朵兒只,其从子朵尔直班方八岁,走诣怯薛官失都兒求免,以故朵兒只得脱于难。朵兒只为相,务存大体,而太平则兼理庶务,一时政权颇出于太平,趋附者众,朵兒只处之凝然,不与较。然太平亦能推让尽礼,中外皆号为贤相云。
二子:朵蛮帖木兒,翰林学士;俺木哥失里,袭国王。
○朵尔直班
朵尔直班,字惟中,木华黎七世孙。祖曰硕德,父曰别理哥帖木尔。朵尔直班甫晬而孤,育于从祖母。拜住,从父也,请于仁宗,降玺书护其家。稍长,好读书。年十四,见文宗,适将幸上都,亲阅御衣,命录于簿,顾左右无能书汉字者,朵尔直班引笔书之。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学,岂易得哉!”命为尚衣奉御,寻授工部郎中。元统元年,擢监察御史。首上疏,请亲祀宗庙,赦命不宜数。又陈时政五事,其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佞,颛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以为祯祥。”二曰:“亲祀郊庙。”三曰:“博选勋旧世臣之子,端谨正直之人,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矣。”四曰:“枢机之臣固宜尊宠,然必赏罚公,则民心服。”五曰:“弭安盗贼,振救饥民。”是时日月薄蚀,烈风暴作,河北、山东旱蝗为灾,乃复条陈九事上之,一曰:“比日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觊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恐刑政渐隳,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奸臣无所警惧。”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阴阳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宜颛命中书省官二员,督责户部详定减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敝,宜省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贺大明殿,朵尔直班当纠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当同失仪论,以惩不敬。”先是,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俾入正班,朵尔直班执不可。撒迪曰:“御史不奉诏耶?”朵尔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宜覆奏可也。”西僧为佛事内廷,醉酒失火,朵尔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烧宫殿,震惊九重。撒迪传旨免其罪,朵尔直班又执不可,一日间传旨者八,乃已。丞相伯颜、御史大夫唐其势二家家奴怙势为民害,朵尔直班巡历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悦。及还,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答曰:“朵尔直班知奉法而已,它不知也。”唐其势从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朵尔直班劾奏之。马马沙因集无赖子欲加害,会唐其势被诛,乃罢。
迁太府监,改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进承制学士,皆兼经筵官,又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是时朵尔直班甫弱冠,又世家子,乃独以经术侍帝左右,世以为盛事。至正元年,罢学士院,除翰林学士,升资善大夫。于是经筵亦归翰林,仍命朵尔直班知经筵事。是时康里巙巙以翰林学士承旨亦在经筵,在上前敷陈经义,朵尔直班则为翻译,曲尽其意,多所启沃,禁中语秘不传。俄迁大宗正府也可扎鲁火赤,听讼之际,引谕律令,曲当事情。有同僚年老者,叹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见公论事殆神人也。”宗王有杀其大母者,朵尔直班与同僚拔实力请于朝,必正其罪。时相难之。出为淮东肃政廉访使。迁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又迁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北还,养疾黄厓山中。起为资正院使。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时纂集《至正条格》,朵尔直班以谓是书上有祖宗制诰,安得独称今日年号;又律中条格乃其一门耳,安可独以为书名。时相不能从,唯除制诰而已。有以善音乐得幸者,有旨用为崇文监丞。朵尔直班它拟一人以闻。帝怒曰:“选法尽由中书省耶?”朵尔直班顿首曰:“用幸人居清选,臣恐后世议陛下。今选它人,臣之罪也,省臣无与焉。”帝乃悦。升右丞,寻拜御史中丞。监察御史劾奏别兒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尔直班曰:“若此则台纲安在?”乃再上章劾奏,并留大夫,不允。台臣皆上印绶辞职。帝谕朵尔直班曰:“汝其毋辞。”对曰:“宪纲隳矣,臣安得独留?”帝为之出涕。朵尔直班即杜门谢宾客。
寻出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至官,询民所疾苦,知米粟羊豕薪炭诸货皆藉乡民贩负入城,而贵室僮奴、公府隶卒争强买之,仅酬其半直。又其俗编柳为斗,大小不一,豪贾猾侩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即饬有司厉防禁,齐称量,诸物乃毕集而价自平。又存恤孤老,平准钱法,清铨选,汰胥吏,慎勾稽,兴废坠,巨细毕举。苟有罪,虽勋旧不贷。王邸百司闻风悚惧。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俄迁中政使,又迁资正使。
会盗起河南,帝忧之。拜中书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桓伏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之用兵,匪专于杀人,盖必有其道焉。今倡乱者止数人,顾乃尽坐中华之民为畔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迕丞相脱脱意。时脱脱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伯帖木兒,故两人因擅权用事,而朵尔直班正色立朝,无所附丽。适陕州危急,因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行至中途,闻商州陷,武关不守,即轻骑昼夜兼程至奉元,而贼已至鸿门。吏白涓日署事,不许,曰:“贼势若此,尚何顾阴阳拘忌哉!”即就署。省、台素以举措为嫌,不相聚论事。朵尔直班曰:“多事如此,恶得以常例论?”乃与行省平章朵朵约五日一会集。寻有旨,命与朵朵便宜同讨贼,即督诸军复商州。乃修筑奉元城垒。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皆为精兵。金、商义兵以兽皮为矢房,状如瓠,号毛葫芦军,甚精锐,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由是其军遂盛,而国家获其用。金州由兴元、凤翔达奉元,道里回远,乃开义谷,创置七驿,路近以便。
时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师败于河南,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朵尔直班当署字,顾谓左右曰:“吾其为平章湖广矣。”未几命下,果然。也先帖木兒者,脱脱之弟,章既上,脱脱怒,故左迁朵尔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见黜。关中人遮道涕泣曰:“生我者公也,何遽去我而不留乎?”朵尔直班慰遣之,不听,乃从间道得出。至重庆,闻江陵陷,道路阻不可行,或请少留以俟之,不从,期必达乃已。
湖广行省时权治澧州,既至,律诸军以法,而授纳粟者以官,人心翕然。汝中柏、伯帖木兒言于丞相曰:“不杀朵尔直班,则丞相终不安。”盖谓其帝意所眷属,必复用耳。乃命朵尔直班职专供给军食。时官廪所储无几,即延州民有粟者,亲予酒谕劝之而贷其粟,约俟朝廷颁钞至即还以直,民无不从者。又遣官籴粟河南、四川之境,民闻其名,争输粟以助军饷。右丞伯颜不花方总兵,承顺风旨,数侵辱之。朵尔直班不为动。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伯颜不花百计征索,无不给之,犹欲言其供需失期。达剌罕军帅王不花奋言曰:“平章国之贵臣,今坐不重茵,食无珍味,徒为我曹军食耳。今百需立办,顾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我曹便当散还乡里矣。”脱脱遣国子助教完者至军中,风使害之。完者至,则反加敬礼,语人曰:“平章勋旧之家,国之祥瑞,吾苟伤之,则人将不食吾余矣。”朵尔直班素有风疾,军中感雾露,所患日剧,遂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
朵尔直班立朝,以扶持名教为己任,荐拔人才而不以为私恩。留心经术,凡伊、洛诸儒之书,未尝去手。喜为五言诗,于字画尤精。翰林学士承旨临川危素,尝客于朵尔直班,谏之曰:“明公之学,当务安国家、利让稷,毋为留神于末艺。”朵尔直班深服其言。其在经筵,开陈大义为多。间采前贤遗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五者《学本》之目也;敬天、爱民、知人、纳谏、治内,五者《君道》之目也;宰辅、台察、守令、将帅、OH御,五者《臣职》之目也;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者《国政》之目也。帝览而善之,赐名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二子:铁固思帖木而、笃坚帖木而。
○阿鲁图
阿鲁图,博尔术四世孙。父木剌忽。阿鲁图由经正监袭职为怯薛官,掌环卫,遂拜翰林学士承旨,迁知枢密院事。至元三年,袭封广平王。至正四年,脱脱辞相位,顺帝问谁可代脱脱为相者,脱脱以阿鲁图荐。五月,诏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别兒怯不花为左丞相,从驾行幸,每同车出入,一时朝野以二相协和为喜。时诏修辽、金、宋三史,阿鲁图为总裁。五年,三史成。十月,阿鲁图等既以其书进,帝御宣文阁,阿鲁图复与平章政事帖木兒塔识、太平上奏:“太祖取金,世祖平宋,混一区宇,典章图籍皆归秘府。今陛下以三国事绩命儒士纂修,而臣阿鲁图总裁。臣素不读汉人文书,未解其义。今者进呈,万机之暇,乞以备乙览。”帝曰:“此事卿诚未解,史书所系甚重,非儒士泛作文字也。彼一国人君行善则国兴,朕为君者宜取以为法;彼一朝行恶则国废,朕当取以为戒。然岂止儆劝人君,其间亦有为宰相事,善则卿等宜仿效,恶则宜监戒。朕与卿等皆当取前代善恶为勉。朕或思有未至,卿等其言之。”阿鲁图顿首舞蹈而出。
右司郎中陈思谦建言诸事,阿鲁图曰:“左右司之职所以赞助宰相。今郎中有所言,与我辈共议见诸行事,何必别为文字自有所陈耶?郎中若居他官,则可建言,今居左右司而建言,是徒欲显一己自能言耳。将置我辈于何地?”思谦大惭服。一日,与僚佐议除刑部尚书,宰执有所举,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可用。”阿鲁图曰:“庙堂即今选侩子耶?若选侩子,须选强壮人。尚书欲其详谳刑牍耳,若不枉人,不坏法,即是好刑官,何必求强壮人耶?”左右无以答。其为治知大体,类如此。
先是,别兒怯不花尝与阿鲁图谋挤害脱脱。阿鲁图曰:“我等岂能久居相位,当亦有退休之日,人将谓我何?”别兒怯不花屡以为言,终不从。六年,别兒怯不花乃讽监察御史劾奏阿鲁图不宜居相位,阿鲁图即避出城。其姻党皆为之不平,请曰:“丞相所行皆善,而御史言者无理,丞相何不见帝自陈,帝必辩焉。”阿鲁图曰:“我博尔术世裔,岂丞相为难得耶?但帝命我不敢辞,今御史劾我,我宜即去。盖御史台乃世祖所设置,我若与御史抗,即与世祖抗矣。尔等无复言。“阿鲁图既罢去,明年,别兒怯不花遂为右丞相,不久亦去。十一年,阿鲁图复起为太傅,出守和林边,薨,无嗣。
○纽的该
纽的该,博尔术之四世孙也。早岁备宿卫,累迁同知枢密院事,既而废处于家。顺帝至元五年,奉使宣抚达达之地,整理有司不公不法事三十余条,由是朝廷知其才,升知岭北行枢密院事。至正十五年,召拜中书平章政事,迁知枢密院事。十七年,以太尉总山东诸军,守镇东昌路,击退田丰兵。十八年,田丰复陷济宁,进逼东昌。纽的该以乏粮弃城,退屯柏乡,东昌遂陷。还京师,拜中书添设左丞相,与太平同居相位。纽的该有识量,处事平允。倭人攻金复州,杀红军据其州者,即奏遣人往赏赉而抚安之。浙西张士诚既降,纽的该处置江南诸事,咸得其宜,士诚大服。兴和路富民调戏子妇,系狱,车载楮币至京师行赂,以故刑部官持其事久不决。纽的该乃除刑部侍郎为兴和路达鲁花赤,俾决其事,富民遂自缢死。凡授官,惟才是选,不用私人,众称其有大臣体。已而遽罢相,迁知枢密院事。尝卧病,谓其所知曰:“太平真宰相才也。我疾固不起,而太平亦不能久于位,此可叹也。”朝官至门候疾者,皆谢遣之。二十年正月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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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别兒怯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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