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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信徒by守本琦子

_8 守本琦子(当代)
于是,当威廉练习熟练后,也不得不离开他和爱德华的两人世界。爱德华将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伸出双臂,不远处,教堂对面广场上眼尖的人看到了他,立刻发出欢呼,喊道:“王储殿下就要出来了!”
而下一秒,一个银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爱德华双臂间虚无的空气中,接着银色的身影一闪而逝,下一秒,便出现在广场和王都主道的上空。他大张着双翅,身上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强大迫人的威力压向地面上的人,威廉成年前不过七级初级,然而因为融合上一世的灵魂和记忆,成年后,等级竟然达到了八级初级。这是帝国几千年历史中从未有过的奇事,大家更是为王储强大的力量折服,气氛狂热得几近癫狂,大家歇斯底里的喊着“天佑王储”“兰开斯特王朝万岁”,一边纷纷俯首帖耳,摘下帽子,跪在地上。
一声深沉而又悠扬的龙吟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缓缓的朝着远方推进,震慑人心。
  ☆、第69章
成年后的王储的第一次亮相非常精彩,巨大的银龙在王都上空徘徊了几十圈,直到地面上的臣民们将嗓子都喊哑了,这才缓缓的回到房间,在穿进窗户之前及时的变回人形,灵活地一跃而入,跳进屋里。他这矫健的动作以及一闪而逝的健美的身体又引得观众们一阵欢呼和尖叫。
威廉在成年前进入爱德华的空间是,是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衣的,然而他现在成年了,变回人形时,那身睡衣竟然不见了,或许是威廉在空间里的时候因为元素不稳定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变身魔法的保护,消解成元素消失了吧。
然而在萨尔曼大陆,兽人是不避讳赤身裸体的,如果不是法律认定在公共场合以及亚兽人不允许的情况下,兽人以人形赤身裸体是猥亵亚兽人的违法行为,兽人们根本不想穿衣服,毕竟兽人吸引亚兽人最原始的方式就是展示强壮的身体,穿衣服简直就是违背本性。
上一世的威廉成年了十年,作为上位者,早就习惯了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接受他人穿衣搓澡按摩等服饰,他的裸身小画像早就传遍了帝国,甚至他当年出宫去泡温泉的时候,还有亚兽人冒着背负上行刺国王的罪名,偷偷潜到温泉附近偷看他。因此,拥有二十八年记忆的威廉对于在民众面前会有一闪而逝的赤身裸体的情况并不在意。
然而,当他大大咧咧的跳进窗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看,紧跟着又红了脸,迅速的避开视线的爱德华,忽然觉得好像一枚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他想都不想的捂住下面,扭捏的弯腰弓背,挡住自己的身体,匆匆的后退两步,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奥利维亚惊呼了一声,她被父母保护的很好,这是她第一看到男性亚兽人的裸体,顿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转过身捂着眼睛。伊利莎白也被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倒是更为镇定一些,只是垂下目光,行了个屈膝礼,问道:“殿下,为您更衣的近侍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您看现在要叫他们进来吗?”
威廉听见了伊利莎白的话,却没有心思理会她,只是捂着自己的小威廉,眼睛紧盯着爱德华。十八岁的威廉又害羞又激动,还有些害怕,担心自己冒犯了爱德华,怕被他讨厌,而二十八岁的威廉却激动得快要翘起来了,他作为一名成熟的兽人,血液里追求和索取的本能正在试图占据上风,他想若无其事地唤人进来穿衣,把自己强壮有力的身体展示给爱德华看,吸引他,征服他。两种想法相互冲击着,逼得威廉满头是汗。
“殿下?”威廉久久不出声,伊利莎白也忍不住红了脸。
“让人进来为他穿衣吧。”爱德华突然出声道,视线依然避开着威廉的身体,“伊利莎白小姐,奥利维亚小姐,这三天辛苦你们了。”
奥利维亚和伊利莎白忙向爱德华行礼,表示能够为王储的成年礼服务是她们的荣幸。
伊德瑞斯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威廉脸上阴晴不定的模样十分逗乐,而出于兽人对于同类的敏锐直觉,他发现如果威廉情绪正激动,如果在这样激动下去,说不定就要发情了。于是一听到爱德华的吩咐,他立刻上前打开房门,请王储的兽人近侍们进屋。
伊利莎白和奥利维亚立刻深深低着头向威廉行礼,又上前扶住从床上滑下来的依旧有些虚弱的爱德华,准备离开房间。
“别走!”不等反应过来,威廉发现自己已经开了口,出声挽留了爱德华。
爱德华一愣,抬起头看向威廉,忽然觉得心脏被狠狠的击中了。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认真的看成年了的威廉的人形,那张圆鼓鼓的带着婴儿肥的脸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深邃的成熟男人,五官如同刀削斧劈一般,透着一种凌厉的野性,然而线条中又带着不容错认的青涩,表明这气势逼人的男人不过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年。这张久违的脸瞬间将爱德华的记忆拉回至上一世,又将上一世的那个威廉对他的百般维护,分别时那不再压抑的炽热的眼神,已经梦中所见到的深情的悲恸从记忆的深处翻搅出来,从心底深处清晰的浮现。
爱德华觉得自己似乎是出现了幻觉,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疼爱了六年的弟弟,而是上一世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腔深情错付自己的男人,因为那双灿烂的金眸里分明翻腾着又悲伤又激动又欢喜的爱慕,而那深深凝视自己的眼神,和上一世的那个错过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曾经他经常能够看到对方这样凝视着自己,可他一直没有发现那眼神有什么不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发觉对方的心事。
爱德华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的晃了一晃,然而再一看,那复杂的眼神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充满了雄性魅力,赤身站在地毯上的男人,确确实实不过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孩子,虽然已经成年,不过仿佛因为自己的身体的这番巨大的变化而有些惊慌失措般,满眼的依赖和慌张。
他又避开眼神,道:“殿下,您要穿衣服,我可不方便留下来呢。”
“……哦。”威廉干巴巴的应了一声,依旧目光灼热的盯着爱德华。
爱德华被这目光烧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的羞耻感,可隐约却还觉得有些甜蜜。他来不及想太多,身体却自动的走了过去,从近侍手中端着的盛放衣服的盘子里,拿出贴身打底的白色亵衣。
威廉立刻半蹲下身体,方便爱德华动作。这两人,一个是曾经当了二十二年的王储的神眷者,一个是现任王储,威廉这样自降身份的配合爱德华穿衣,竟一时间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爱德华替他穿上亵衣,然而穿内裤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帮忙的。威廉眼疾手快的翻出内裤自己穿上,又套上紧身的长裤,随即讨好似的低头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感受到他的视线,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拿起皮带,穿在威廉的裤腰上,穿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这近似拥抱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不禁身体一僵。
然而就在此时,威廉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渴望,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人,使劲的将他贴在自己的胸口。
仿佛掉进了一缸煮沸的陈年醇酿一般,鼻息间全是醉人的成熟的气味,包裹住自己的热气将自己熏得晕晕沉沉,爱德华觉得自己的双腿快要撑不住身体了。他的面颊和兽人的硬邦邦的胸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泄衣,那双充满力量的手臂正紧紧环扣在自己的后背上,他的大腿能够感受到对方大腿上发达紧绷的肌肉,耳边的急促的心跳声和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争先恐后的搏动着,最后渐渐的重合成为同一个频率,敲得他浑身发麻。然而更让他感到羞窘的是压在小腹上的那个渐渐隆起硬块,和房间里逐渐弥漫开来的兽人发情和求偶的气味。
爱德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助威廉穿上一整套王储礼服的,连他自己是怎么换上一身贵族礼服的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威廉握住自己的手滚烫的几乎要烫伤了自己,男人牵着自己,高大的身躯走在前面,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王储的侍官和侍卫,他们慢慢的走出修道院,从后门来到教堂的大礼堂,那里,国王带着群臣正在等候着他们。而即使在向国王行礼时,威廉也没有松开他的手。然后他们跟着国王离开教堂,接受民众的祝福。
后面的事情,爱德华记得的也不是很多,他只记得满天灿烂的烟花,几乎要震聋了人耳的欢呼,还有威廉不时回视的深情的眼神。
当晚,王宫举办了盛大的舞会,舞会要连续举办五天,以庆祝王储成年,帝国拥有了一位强大的继承人。
整个王宫都忙碌了起来,威廉要接待一群有一群等待召见的臣民,作为前任王储和神眷者,爱德华也有接待不完的客人,又因为威廉成年结束时牵着他的手面见群众,更是多了不少前来打探情况的人,折腾得爱德华疲倦不堪。除此之外,爱德华还要抽出时间来教导威廉,很多事情以前因为威廉尚未成年的缘故,他为了以防万一便只能对威廉缄默不语,而现在,威廉终于长大,初步拥有了可以实现成年人判断能力的大脑,因而这种事情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威廉,并不为自己谋私利,自然是愿意尽早将这一些交到威廉的手中。
五天的连轴转结束后,爱德华终于有时间歇一口气,整理一下混乱的思路,这才发现威廉身上的一些不太合理不太自然的事情。
  ☆、第70章
一个人成熟的程度,不仅和他的阅历有关,更和他的大脑发育程度有关,这在兽人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十八岁以前,即使和亚兽人经历了一样多的时间的历练,但是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思考问题的角度、方式和深度总是显得比亚兽人要幼稚许多,然而一旦成年,便确确实实是长大了,只需稍加时日,让他慢慢消化之前十八年的所见所闻、接受身体这突然发生的巨大变化,那么很快,兽人整个人都会发生一个质的飞跃,从一个很多事情解释给他听都恐怕听不懂的孩童,变得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成熟的思考问题,能够和其他人进行平等的交流。
但是这个质的飞跃是有限度的,毕竟,再天才的人,他思考问题的深度、思维的宽度和处理问题的时候手法的成熟程度,都是建立在他的阅历之上的,威廉再天赋异禀,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成年只能让他站在更高层次的角度去处理自己的这十八年的阅历,他只能把升华,却不能无中生有。
爱德华做王储的时候,身边不乏未成年的兽人近侍服侍,他们成年后便不能在他身边继续侍奉,不过这不代表爱德华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他们的成年舞会他会参加,这些兽人路过萨摩赛特的时候,也会去赫尔城堡向他请安,在王宫的时候,他也经常邀请他们小聚一个下午,因此,他对于成年对于兽人有多大的影响,心知肚明。更何况,上一世,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威廉成年了,成年的威廉是个什么样子,他大概有个了解。
然而,现在的这个威廉,却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这几天争分夺秒的把国内国外的局势和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布置告知给他,在爱德华原本的预想中,威廉能力全部理解,理顺这些势力相互之间的制约关系,记住一半可用之人的名单和他们的优点以及可以利用的缺陷,便已经很好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威廉不仅将他所说的全部消化吸收,甚至还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们的计划中存在的缺陷和现在遇到的困境。甚至对于爱德华给他的那份人手名单,威廉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隐隐约约透着一种他有异议的态度,似乎对其中的某些名字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绝对不正常。
这一世的威廉和他朝夕相处了六年,对于这些信息,他该有什么反应、什么态度、什么判断和选择,爱德华最是一清二楚,威廉再是天赋异禀,底子在那儿,也无论如何不会跳出那个范围。然而,现在的这个威廉,给爱德华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太成熟、太自信、太冷静,他的经验显得太过丰富,他知道的太多了,看待问题的角度太过直中要害。爱德华原本要起到的是一个引导人的作用,然而这五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臣属,在向浸淫政坛多年的老国王汇报自己的工作。这感觉简直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更他心惊的,是威廉看他的眼神。如果说,强悍的工作能力还勉强能够用威廉是天资过人的天才来解释,那么感情呢?这一世的威廉是在自己毫无保留的关爱和照顾下长大的,爱德华知道对自己怀有很深的感情,但那些感情都是欢快而甜蜜的,青春活泼,充满活力。而现在,每当爱德华和威廉视线相对,都会因为他眼中的压抑、悲伤、惊喜和沉重的渴望而心惊不止。这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拥有的感情,这分明是一个受到过巨大的感情伤害,并且常年压抑压抑自己的男人才会有的复杂情绪。
所有的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爱德华不由得生出“威廉在成年的时候,也重生了”的念头。他自己原本就是超越常识的存在,随后又有奥古斯特与他作伴,因此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并不觉得惊慌,却由衷的感到一阵恐惧和哀伤。上一世的威廉对他有恩,梦中威廉肝肠寸断的悲恸和告白至今令他心怀感激和深深的愧疚,但是这一世的威廉是他一手养大的,他为小威廉奉献了一切。如果说,上一世的威廉是他心中一个深刻的不可消磨的影子,那么这一世的威廉就是他握在手心的珍藏的宝石,那影子是他早已失去了的,可手心的宝石,他却原本想要守护一生。
如今,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小威廉很可能变成了别的人,即使是他上一世的灵魂,爱德华依旧有一种小威廉不在人世了的恐惧和害怕,他心里觉得自己的这个推断是真实的,却不敢前去确认,仿佛确认了,小威廉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
然而,不仅仅是他,那一边,威廉心中对爱德华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在威廉的心目中,爱德华优雅、漂亮、聪慧、多才多艺,但是天真、幼稚、不谙世事、过于理想主义,他高高在上,但因为他的地位和他完美无缺的教养,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显得目中无人,国王其他的私生子都对爱德华有些冷漠的态度颇有微词,然而威廉知道,爱德华只是显得冷漠而已,那是因为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他不可以对自己私生子兄弟太过亲密,这样会降低他的身份,那不符合习俗的要求,会让他受到别人的嗤笑,而实际上,他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心地善良,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始终记得自己在王宫里,被那些异母兄弟姐妹们欺负的时候,只有王储站出来,严厉的斥责了他们。国王并不在乎孩子们之间的相处,在他看来,孩子们之间的相互倾轧、陷害和欺侮的把戏,正是锻炼他们的能力、考验他们的心性的最好方式,就好像把一群野兽关在一个笼子里,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便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然而爱德华不知道国王阴险的心思,他只觉得自己作为王储和长兄,为了兰开斯特王室,为了他和他们之间一半相同的血缘关系,他有必要好好教育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要和睦友爱。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幼稚理想得一众国王私生子们在心中暗笑不止,王宫里竟还有这么傻的人,以为自己生活在乌托邦。威廉也知道爱德华说的话可笑之极,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克己待人的真善美,不过是相互践踏,适者生存罢了。但那是他在这个冰冷的王宫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即使这善意的主人并不在乎这一点生活中的小插曲。然而对当时尚且年幼的威廉来说,足够他将那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远超过其他的所有人。
只可惜,王储成年以前,每年都只能回王宫两次,他见不到爱德华,写信也通常只能收到礼节性的回复,可他还是记着他,每当王储回宫的时候,他就故意撺掇着其他的私生子兄弟姐妹们在王储可能经过的地方欺负自己,然后看到王储出面制止,为自己出头,这种被他关心爱护的感觉,虽然多半是假的,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强加给自己的,却也让他感到无比的慰藉。
当然,这样的把戏也不是总能成功,因为他的兄弟们也不是不长脑子的蠢货,很跨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于是他们纷纷疏离他,称呼他为“王储的马屁精”,不再陷入他的陷阱,免得成为王储训斥的对象。被孤立的威廉并不在意,因为成年了的王储回宫了,于是他故作一副被所有人排挤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光明正大的黏在爱德华的身边。
爱德华对他不热情也不冷漠,不友好却也不刻薄,他秉承着贵族们对待感情的最高尚的要求,淡漠自持,优雅沉稳,与他并不亲近,却尽到了作为王储和长兄的义务和职责。虽然这点友好不过是一星淡淡的烛光,但是对于在王宫中的种种恶意、陷害、嫉妒和冷漠中挣扎求生的威廉来说,却已经是熊熊烈火。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将爱德华看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而他在爱德华心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弟弟,他一直渴望着能够在对方心中占据一席重要的位置,慢慢的将其他所有的人都挤开,最后只剩他自己,然而不等他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失去了和爱德华改善关系的机会。
现在,在经历了痛苦的十年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再一次的站在了爱德华的面前。刚刚融合记忆的时候,他只顾着为自己能够重新得到一次机会而欢喜鼓舞,为能够和爱德华如此亲密的接触而激动不已。可当他一腔激情渐渐冷却下来之后,他便发现,这里的爱德华,和上一世的爱德华,两者之间的差距,似乎不是一星半点。
从小威廉这六年来的记忆来看,自己和爱德华的相处和上一世大相径庭,如果是上一世的爱德华,威廉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向自己示好,对自己如此关心爱护,几乎到了全身心的奉献,毫不保留的地步。而且,爱德华这六年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布置,他与国王和王后之间的虚与委蛇,可不是上一世那个幼稚的优雅贵公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情况,威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荒唐却又极为合理,瞬间便让他激动的几乎要落泪的念头:爱德华,难道也是重生的?
  ☆、第71章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试探,威廉越来越确认爱德华应该是重生的,而再结合这一世爱德华对待自己疼宠的态度,威廉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上一世,他始终没有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是很可能会永远失去爱德华的恐惧让他即使管住了自己的嘴,却没办法管住自己的行为,他虽然不曾明说,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很明显的表露了自己对于爱德华的倾慕之情。爱德华虽然幼稚单纯,但是这幼稚单纯只是对于政治上的阴谋诡计和人性的阴暗丑陋,并不表示他愚蠢,而且恰恰相反,爱德华十分聪慧敏锐,而且善于观察。在上一世爱德华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威廉觉得自己的表现恐怕已经十分明显,因为每次见到爱德华,他都需要十二万分的忍耐,才能克制住自己一次有一次几乎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表白。这一切,爱德华不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爱德华是重生的,那么,他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思疼爱着这一世的自己?不管他的初衷是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感恩,以他的性格,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就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一世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威廉不信自己追求不到爱德华。
威廉这样想着,竟变得越发精神饱满,活力十足,斗志昂扬的想着如何抱得美人归。而爱德华这边,却开始愁云惨淡了起来。爱德华纠结于现在或者的到底是哪一世的威廉,心疼、担忧、害怕、怨恨、愧疚,种种心思纠缠在一起,压得他每日寝食不安,却是越发的消瘦了。
逃避了一个星期,爱德华最终决定面对现实,无论现在活着的是哪一个威廉,他都必须弄清楚。他决定利用上一世他和威廉共有、而这一世威廉还没有的记忆,好好试探对方一番,以作确认。而在上一世的记忆中细细翻找了一通后,爱德华终于想到了试探威廉的办法。将试探威廉的谈话和问题仔细推敲了几遍后,爱德华又踟蹰了半天,这才向威廉发出邀请,表示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闲坐,自己最近新学了一种鸡尾酒的配方,希望能够在下午茶时分,在王储的房间调给威廉品尝。鸡尾酒是爱德华套话的必要道具之一,酒精可以使人放松,而真相,就在那最放松的时刻,那一瞬间的脱口而出。
威廉自然欣然同意,自成年后,两人忙得连轴转,每次见面讨论的除了公事还是公事,还没有机会像自己未成年时那样,只他们两个人,只是轻松亲昵的坐在一起说些闲话。于是他熬了两夜,把堆成山的学习任务抓紧时间完成,这才空出一整个下午的空闲时间,午餐后便便开始为下午茶做准备,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虽然两人每天都会见面,一起处理公事,但是他觉得今天下午格外的不同,不能用平时工作的态度来面对。
为他更衣的近侍们被折磨的够呛,威廉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以前还是同事的关系,而当上王储后待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依旧平易近人,亲近宽厚,因而在试过第十一套衣服后,一位近侍夸张的长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如果不是知道等会儿要来的是爱德华阁下,我会以为您这是要去约会呢。”
威廉一顿,微微睁大眼睛,“约会”这个词就像一口醇香的甜酒灌入口中,含在嘴里,觉得满口都是香甜,整个人都微微醺醉了,他扶了扶腰带,看着镜子里自己挺拔颀长的身形,心满意足的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要约会呢。”
满屋的近侍们顿时都停住了手里的工作,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威廉变换着角度照镜子时,鞋跟碰撞地面的清脆微响。
“殿、殿下?”一位近侍结结巴巴的说,“您是在、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威廉抬抬手,示意他们脱下自己的外衫和衬衣,虽然对时尚一无所知的他平时觉得这几套衣服看起来确实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天似乎开窍了一般,竟发现了每一套衣服最细微的差距,“我在追求爱德华阁下,如果奥尔贡拉给予我这样的荣幸,我希望能够与他结婚,与他交换戒指,将王储妃的王冠戴在他的头顶上。”
说完这番话,威廉懒得理会近侍们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在换了二十套衣服后,他终于勉强选择了一套他觉得让自己看起来最为英俊的礼服,而仆役们已经在房间里摆满了各色的鲜花,并准备好了一整套调制鸡尾酒的工具和一瓶瓶基酒以及其他原料,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花香和酒香。
威廉站在房间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而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侍卫进屋通禀爱德华的到来,随后,穿着一身黑色的修士长袍的爱德华出现在门口。威廉迅速的迎上去,在爱德华行礼前拉住他的手,“你来啦。”他低下头,仔细的凝视着爱德华的脸,心中喜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为对方较之前几日更加苍白瘦削的脸而感到苦恼,“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到底是怎么了?”他拉着爱德华往屋内走去,近侍和仆役们向威廉行过礼后,纷纷离开了房间,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只是最近有些休息不好,天气又太热了。”爱德华虚弱的笑了笑,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威廉短短的头发,又看到桌子上的调制鸡尾酒的工具,便道,“我先给你调一杯酒吧,想喝什么?”
爱德华确实很会调酒,他上一世也是个很会玩的公子哥,不仅会写诗弹琴,也会调酒打牌,有一段时间他疯狂地迷上了调制鸡尾酒,在萨摩赛特的赫尔城堡召见了十几个调酒师,给了他们丰厚的赏赐,让他们教自己如何调酒。不过爱德华的热情只持续了半年,后来便把这个爱好搁到了一边,只是偶尔在私人聚会上会露两手,平时并不怎么亲自调酒了。
对于爱德华的这个爱好,威廉是知道的,上一世一直没有机会品尝一次爱德华亲手调制的酒水,而这一世爱德华摈弃从前奢侈无聊的生活方式,不再饮用烈酒,也就不再调酒了。如今是他第一次有幸品尝爱德华调制的鸡尾酒,不管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一一接过,一口饮尽。
房间里时不时的响起摇晃调酒壶时,冰块相互撞击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爱德华脱去宽大的长袍,以免宽袍大袖妨碍自己的动作。威廉坐在他的身边,目光迷恋的在爱德华的脸上和身体上游移着,他已经喝了好几杯酒,虽然分量不多,但是度数不低,他现在已经感到有些眩晕了,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头,道:“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传出去,别人又有闲话可嚼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不少大臣商谈事情的时候,都喜欢来上那么一杯,每次会议都是醉醺醺的。”爱德华不以为然道,他打开调酒壶,将壶内淡蓝色的液体缓缓倒进一支小巧的玻璃杯内,又倒了几滴糖浆进去,金黄色的糖浆悬浮在蓝色的酒中,并不与之融合,看起来就像一串璀璨的黄宝石,串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爱德华将这杯酒递给威廉,“水神的琥珀。虽然名字很柔和,但是可不是用来慢慢品的就,你要一口全喝下去。”他说,“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了薇薇安小姐。”威廉接过酒杯,认认真真的欣赏着这杯酒的漂亮的色彩,“爱德华,这几滴看起来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是吗?谢谢,不过,别转移话题,威廉。”爱德华笑眯眯的说,“你说你不喜欢薇薇安小姐,有什么原因吗?”
威廉一饮而尽,入肚的酒好像瞬间就溶解在了他的血液中。这个下午茶,他们难得的没有讨论任何公事,只是悠然自得的说着王都内的八卦,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话题竟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国王想要尽快为王储寻找一位王储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国,王宫里最近变得妩媚多姿了起来,贵族们带着自己的亚兽人子女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试图拜访王储,而居住在王宫的几位大公夫人也心领神会的开始邀请年轻未婚的亚兽人们进宫,为和王储偶遇创造机会。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恶心。”没有别人在,又有些喝醉了的威廉不再维持所谓的贵族风度,“好像我必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样,傲慢得不知所谓。”
爱德华轻声的笑了出来,他又开始调酒,貌似不经意的问道:“那克里斯蒂娜小姐呢?”
“克里斯蒂娜小姐只让我想到一个人,”威廉哧笑了一声,“那就是王后。的勃勃野心快要撑破她高耸的胸脯了——”
砰地一声,爱德华扔了调酒壶,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像是喜悦,但是更多的是绝望和悲伤。
  ☆、第72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宫里,好像并没有一位克里斯蒂娜小姐。”
威廉被爱德华突然的动作一惊,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在一听爱德华说的话,立刻仿佛熟睡之中时被淋头浇了一桶冰水,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了。
原来,在这一世,让威廉极度反感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尚未来到王宫,即使是上一世,也是要等到仲夏假期过后才会和父母一同前来。这位小姐是一位公爵的独女,因为将来要继承爵位和封地的缘故,从小便一直居住在她父亲远离王都的封地内,学习打理家族的产业,没有像其他贵族子女那样,进入王宫成为王后或哪位大公夫人的侍从,只偶尔在新年假期时,随父亲来到王宫给国王送礼问安,不过来去匆匆,并不怎么和王都的人交际。因此这一世,威廉和克里斯蒂娜小姐只在公共场合如同萍水相逢的路人般相互问过好,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根本没有什么深交。
克里斯蒂娜小姐作为一位将来可以继承公爵头衔,同时还拥有丰厚的遗产的亚兽人,她在社交圈中倍受欢迎,从小便是兽人追捧的对象,这让她养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傲慢脾气,性格暴躁,口无遮拦,即使到了王宫也未曾收敛过。上一世,威廉代替爱德华成为新任王储的事情还要再过几个月才会发生,这位小姐在得知自己是作为国王为他最得意的私生子挑选的未婚妻候选后,愤怒的砸了整个房间,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她又想通了,愿意接受威廉,然而私下里却竟对自己的女伴说,她认为比起前途无量的威廉,懦弱无能的爱德华不配成为王储,而她作为将来的女公爵,愿意辅佐自己将来的丈夫威廉成为真正令全帝国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的国王。
这句话虽然是私下里说的,但是很快不知道从谁的口迅速的传了出去。在当时,正是王后和国王即将撕破脸的最后关头,听到这种言论,王后非常愤怒,当即在一次几乎邀请王宫所有亚兽人贵族的下午茶上,借题发挥地讽刺克里斯蒂娜小姐缺乏教养,谈吐粗鄙,举止轻浮,又训斥她蔑视王室尊严,看来是公爵对王室不满,怕是有谋反之心,把克里斯蒂娜小姐说得羞愤不已,当即大哭了起来。好在听闻此事的国王迅速地将克里斯蒂娜小姐从王后的房间救了出来。
然而克里斯蒂娜小姐把国王看在他父亲的份上维护她的尊严的举动,当成是对她那番言行的认同,便开始以威廉的未婚妻和将来的王储妃自居,自以为对威廉有了大恩,对他呼来唤去,很是不恭敬,这让威廉对她十分的厌恶,强忍了几日后,便忍无可忍,不再给她好脸色看,连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无法保持了。
不过,克里斯蒂娜小姐和威廉之间的矛盾全都发生在上一世,这一世,如果是以前的威廉,听到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名字,怕是还要问一句她的父亲才会知道这人是谁,又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评论的话?因此,爱德华只凭他这番态度,便印证了心中的猜测,现在眼前这人,恐怕已经不是他疼爱了六年的乖弟弟了。想到这儿,爱德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威廉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其实他也不知道爱德华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毕竟在他看来,这一世的爱德华之所以会对自己这么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重生的他对上一世的自己有感情。这让他一直以为在自己坦白了身份之后,两人的感情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进展,怎么现在,在得知自己也是重生者之后,竟然难过得哭了起来,好像根本不愿看到自己似的呢?。
“你怎么了?”最后威廉忍不住上前一步,在看到爱德华迅速地后退时,又猛地停了下来,“你为什么哭?”
爱德华转过身去,他现在混乱极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毕竟那个对自己有恩、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人,是上一世的威廉,他对这一世的威廉再好,他们也同不是一个人。可他还是感到一阵苦涩的怨恨,上一世的威廉回来了,那自己养了六年的弟弟呢,又哪里去了?又能去哪儿呢?如果消失了,是不是等于死去了?
“我没事……”爱德华强压住哽咽,“我只是有些想不到,有些适应不过来……”他剧烈的抽泣了一下,又强行忍住,感到肋骨都开始隐隐作痛。
“你……你不高兴我的出现吗?”威廉低声问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利刃刺穿了一般,“你不愿意看到我吗?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不是这样的。”爱德华虚弱的说,摆了摆手,又后退了两步,“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受不了,毕竟,我和威廉……我和他……”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成年以前的威廉,不过他觉得对方应该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和他毕竟生活了六年,他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我实在有些受不了。消失……消失等同于死亡,我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他捂住脸,忍不住痛哭流涕了起来。爱德华感到一股彻彻底底的茫然和失落,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也随着小威廉的消失而消失了。这让他无法再假装自己对上一世的威廉的到来有多么欢迎,声声压抑的哭泣中只剩下浓烈的悲伤。
然而威廉却着实地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爱德华不想看到自己,没想到是因为误会这一世的威廉因为上一世的自己的出现而消失了。这种柳暗花明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从被人从浸没头顶的冰水里提了出来,扔进了热腾腾的温泉水中。
“谁说他消失了?”威廉大步的来到爱德华的面前,不等他拒绝,一手拦住他的肩膀,一手扶住后脑,半强迫的让他抬起头,正视自己,“谁说那个和你生活了六年的威廉消失了?”
睫毛微微颤抖着,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刚刚因为泪水而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英俊的脸出现在爱德华的眼前,那双金眸中依旧带着复杂而又深沉的感情,然而却也分明有着他熟悉的部分,是这一世无数次他从小威廉眼中看到的孺慕和崇拜。这让他不由得止住了哭泣,有些发愣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威廉被他顺服的姿态搞得心痒难耐,不得不说,两世他都未曾见过爱德华如此不加遮掩的脆弱的模样,上一世的爱德华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都尽可能的保持贵族的尊严,疏远冷漠,而这一世的爱德华作为他的兄长,也总是时时刻刻保持作为哥哥的强大以为他遮风挡雨,不肯轻易在弟弟面前示弱。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爱德华如此柔软、如此无助,仿佛一株一碰就会被折断的柔嫩的草茎,让他心里满满的全是将这人抱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呵护的冲动,虽然他知道,上一世那个单纯幼稚到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人,这一世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了。
扶着爱德华后脑的那只手滑到他的后颈上,又顺着面颊轻轻地滑上来,盖住半张脸,威廉用拇指擦过爱德华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安抚道:“嘘,别哭了。他还在,你养了六年的威廉他还在,而上辈子,那个没能安全的把你带走的威廉,也在。两个都是威廉,两个都是深爱着你的弟弟,如今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没有哪个消失,也没有谁代替谁,都在这里,就站在你的眼前。所以,别哭了。”
这声音仿佛一首低沉的催眠曲,催眠了所有的悲伤,爱德华忘了时间一般,着魔了似的凝视着威廉的眼睛,他希望威廉说的是真的,却也不愿意欺骗自己。威廉大大方方的任他看,此刻,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别人,他也便不再压抑自己沸腾的感情,把自己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展示给爱德华,那个被爱德华宠溺了六年的威廉,还有那个痛失所爱的威廉,两个威廉,全都毫无保留的剥去所有克制和伪装的外衣,赤裸裸地摆在爱德华的面前。
夏季微热的风从没有关进的窗缝中吹了进来,卷起玫瑰和百合甜蜜浪漫的馨香,撒了一地的酒水早已挥发在了空气中,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酒香。爱德华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掺了酒味的花香,每一次呼吸都像一次小酌,渐渐的,便感到一阵熏熏然的微醉,四肢发软,大脑也开始眩晕了,好像站在船上,脚下不是稳如磐石的土地,而是起起伏伏的波浪。
“威廉……”他觉得自己现在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顺着兽人结实的胸脯慢慢的向上攀爬,最后,他终于捧起了那张又成熟又青涩的脸,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感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官,“威廉……真是……吓死我了……太好了……太好了……”他说着,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是喜悦的眼泪,他拼命地眨着满含着泪水的眼睛,不让视线被泪水模糊,不舍得错过任何一秒可以清晰地看到威廉的时间。
湿润的呼吸扫过敏感的指腹,爱德华瑟缩了一下,然而威廉不允许他退缩。这气氛太好了,好到威廉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他抓住了那只想要逃避的手,以不容拒绝的力度放在嘴边,张开嘴,含住了那冰凉的手指。
爱德华倒吸了一口气,受惊吓了一般地瑟缩了一下,试图将手指抽回来。然而威廉不允许他拒绝,他以不会抓疼爱德华的力度禁锢着这只手,牙齿轻轻的咬着第二指关节,尖锐的齿尖带来一阵麻痒的刺痛感,舌尖忽轻忽重的扫过柔软的指腹,口腔里灼热的温度温暖了冰凉的手指,爱德华觉得这温度几乎要烫伤了他,可他没有力气再拒绝威廉,因为在舔舐着他的手指时,威廉一直没有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他们的视线缠绵的胶着在一起,像是牛奶倒进了融化的黄油,搅拌成黏腻得一塌糊涂的甜奶油。
威廉慢慢地吐出湿漉漉的手指,又轻轻地嘬了一口指尖,爱德华艰难的喘着气,好像被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自己的心尖。
威廉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身上属于二十八岁的威廉那种成熟的兽人的气势渐渐的弥漫开来。他捧起爱德华的脸,用手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慢慢地压低身体。
爱德华有些慌张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任其为所欲为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愿意,不舍得,内心深处,他在期待着威廉做些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一个吻落在他湿润的眼睛上,爱德华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威廉会吻自己,他立刻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一阵羞耻,忍不住想要挣扎一下。然而威廉并不是静静的亲吻他的眼睛,那刚刚舔舐过他指尖的舌头,又开始舔舐他的眼睛,舔去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威廉慢条斯理的亲吻着爱德华脸,在每一寸皮肤上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他顺着面颊的弧度,一直亲吻到爱德华的下巴,此时爱德华的双腿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而威廉的手臂早在一开始发觉到爱德华开始双腿发软的时候,便挪到了他的腰上,此刻,正紧紧地将爱德华扣在自己的身上。
爱德华抓着威廉的肩膀,紧闭着眼睛高高地向后仰着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倒了过来,血液全都涌到了脸上,涌进了大脑,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忍不住继续向后仰去,露出自己的脖子。他想要威廉亲吻他脖颈上鼓动的血管,他想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交给这头野兽,仿佛献祭一般。
威廉的吻继续向下,他反复的舔舐着口中这纤细的脖子,好像一头野兽在咬死猎物之前,要选择一处最易下口的位置,一口咬下去,便能血流成河,要了这猎物的性命。
然后,最后这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爱德华感到自己的头被人轻轻的捧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是威廉英俊得令人眩晕的脸庞。他半睁着眼睛,看着威廉渐渐的靠近。最后一秒他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含住了,被人咬在齿间,轻轻的扯了扯,又反反复复地舔舐了起来。
爱德华抱住威廉的脖子,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等得太久,虽然他以前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的没有想过吗?一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地响起。你真的没有想过吗?你难道不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便已经知道威廉对你深炙的感情了吗?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回应这感情吗?
爱德华半睁开眼睛,他看到威廉闭着眼睛,完完全全的投入着,仿佛自己正在做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再一次闭上眼睛。
是的,我想过,不止一次。
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去碰触那流连在自己嘴唇上的舌头。威廉顿了一下,立刻猛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按住爱德华的头,将自己的舌头塞进爱德华的口中,凶狠地向深处探去,仿佛要吃了他似的,用力地舔舐爱德华的喉咙,吮吸着他口中的蜜液。
爱德华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张开嘴巴,任他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对待着自己。
这一刻,他觉得这是自己重生的这七年时间里,最圆满的一刻。
  ☆、第73章
下午茶还未结束,威廉王子表示要追求神眷者爱德华阁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宫。国王对此没有表态,在他心里,威廉已经被他放弃了,他没必要再为威廉的任何事情与威廉发生冲突,激化两方的矛盾。
然而爱德华竟也没有对此又明确的表态,也没有表示是否愿意接受威廉王子的追求,无论问他什么,他说来说去,总是没有回答道重点上,倒把大家的注意力带偏了。
不过,爱德华对一件事表达了明确的态度,那就是,作为神眷者,他是必然要进入教会的。
“得到了奥尔贡拉如此的厚爱,我又怎么能不进入教会做奉献呢?”爱德华微笑着说,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袍随风飘荡,胸口的金环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样一副神官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是在间接的拒绝威廉王子的追求。
作为前任王储和神眷者,还拥有一个那样神奇的可以种植草药的空间,爱德华如果进入教会任职,谁都觉得他不可能只是一个低级神官,然而高级神官不能结婚生子,那么,威廉王子的一片心意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威廉简直难以置信,他原以为,那个缠绵至极的吻,就已经象征着爱德华接受了他,自二十八的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便知道了自己并非单相思,而爱德华对他的感情也是格外的真挚且热烈,每一次视线相交,他都能看出对方心中满满的爱意。他以为那个下午过后,爱德华会当众承认两人的感情,可谁知道最后放出的消息,却是他要进入教会成为一名高级神官。
仿佛要被抛弃的恐惧感立刻摄住了他的心脏。他迫不及待的找到爱德华质问此事。
伊德瑞斯也在场,他和爱德华有正事商量,拒绝离开,而听到威廉这一番隐晦的控诉后,笑得差点岔了气。
“哦,可怜的王子殿下。”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您竟害怕自己被爱德华抛弃吗?别这样,您已经长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爱德华阁下撒娇吃醋了……”
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伊德瑞斯略有些夸张的笑声顿时没了声音。除了这个眼神,威廉没有继续其他的动作,只是继续看着爱德华,满脸都是强烈的要求解释的表情。
伊德瑞斯忍不住捏紧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住内心翻腾的战意。虽然威廉已经有了八级强者的水平,但是他毕竟刚刚成年,还缺乏实战经验,他应该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利剑,虽然削铁如泥,但是还是缺少那种见过血的武器所具有的寒意和压迫感。
然而,威廉刚刚的那一个警告的眼神,其中包含的气势和压迫感,竟完全不比国王还有他的哥哥拉尔夫差到哪儿去,那一刻,他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刚刚成年毫无经验的年轻兽人,而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战斗,心智成熟,内心强大的兽人。
这样的人,竟然是那个每次看到他,都会因为他占据了爱德华太多时间而吃醋的威廉·兰开斯特吗?第一次,伊德瑞斯对威廉起了警惕之心。他不知道威廉重生的秘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和想法看待这个帝国新晋的八级强者了。
爱德华没有注意到两个兽人之间转瞬即逝的交锋,耐心的解释道:“王都的人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但是帝国其他地方的人并不知道,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军队不知道。他们没时间去了解那些琐碎的八卦和王室秘辛,他们只需要知道两件事。”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现任王储,尊贵的威廉王子,是帝国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兰开斯特王朝建立以来,第一个刚刚成年便迈入八级强者行列的兽人;第二,帝国的神眷者爱德华,服侍在威廉王子的身边,这表示威廉王子深受奥尔贡拉的喜爱,他继承王位,是天命所归。而要让第二条,也就是我神眷者的身份所造成的影响力尽可能的传播得远,我就必须进入教会,以你私人神官的身份服饰在你的身边,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储的心上人。”
说到这儿,爱德华罕见的脸红了,他第一次主动称呼自己是威廉的心上人,还当着第三人的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伊德瑞斯注意到他红通通的脸和耳朵,咳嗽了一声,背过身去,假装对墙上的油画突然格外的感兴趣。
爱德华看了他一眼,继续对威廉说:“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搞出这样一个神迹,把我包装成神眷者,可不仅仅是为了将你顺理成章的推上王储之位。神眷者这几百年就出了我一个人,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如果我以你的心上人、未来的王储妃的身份面对帝国公民,我作为神眷者的身份很快就会淹没在各种各样的贵族八卦中,而如果我是一位特殊的高级神官,我的影响力就能一直持续下去,不断的提高你继承王位的合法性,保证你不可替代,让你有资格参与政事,而到时候,国王一旦流露出想要重新册封王储的念头,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将他赶下王座。”
威廉皱起眉头,他很想对爱德华说,我早就经历过这一切,不需要你再来操心费神了,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爱德华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娇花,是可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风雨的大树,这是一个王储妃,一个王后应具备的能力和态度。
“我明白了。”威廉叹了口气,随即将爱德华揽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搂着他的腰,轻轻的左右摇晃着,“可是,以后要怎么办?我肯定是要娶你当我的王后,可你成为了高级神官,将一切都献给了奥尔贡拉,那要我可怎么办呢。”
这时,伊德瑞斯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也不是没有神官重归俗世的例子,等到时候国内局势稳定了,我们将来的威廉国王就可以开始锲而不舍的以各种浪漫的方式追求爱德华阁下,我们再在民间煽动一下,让大家都感动于威廉国王痴情,让他们主动支持爱德华阁下重归俗世。带给国王幸福。”
威廉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便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了。
于是,几天以后,爱德华顺利的在圣莱曼大讲堂举行了入职宣誓。每年都会有一批高级神官的入职宣誓,然而,没有哪一个像爱德华的这样,受到那么多的瞩目。
大教堂的礼堂座无虚席,威廉带着一众贵族坐在第一排。教宗弗奥瑞二世站在祭坛前,面对着观众,一手举着金环龙,一手捧着硬皮精装镶嵌宝石的《圣训》,爱德华跪在他的面前,深深的低着头,两只手都放在《圣训》上。弗奥瑞二世用萨尔曼大陆失传已久,现在仅用作及特殊场合的书面语的萨尔索特语,引导爱德华进行宣誓。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大礼堂内悠悠的回荡着,长达半个小时的宣誓问答结束,弗奥瑞二世放下手里的东西,两旁候着的亚兽人修士们立刻上前,用屏风挡住爱德华。接下里是行烙印礼,教宗要在未来的高级神官的心口处印下金环龙的纹身,以示全身心的奉献。因为今天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只好使用了屏风。
屏风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大礼堂启动了制冷的魔法阵,然而在座的观众们还是有些燥热的扇着扇子,大家有些不耐烦的低声交谈着,礼堂内蔓延着嗡嗡的说话声。
威廉放在膝盖上的手时不时的攥紧,随后又松开。屏风围得十分严实,一个缝都没有,也没有灯光描绘的影子印在屏风上,引人遐想。威廉只能聚精会神的听,希望能够从那轻微细碎的声音中听到些什么。
他听到爱德华不容错认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深深的吸气,重重的吐出来,有几次忍不住发出小小的shen吟,却又很快压制住。或许是纹身有些疼痛吧,威廉这样告诉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开始幻想,好像这些呼吸和浅浅的shen吟是因为某些更为有趣、更为亲昵的活动而造成的。威廉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修士们挪开了屏风,爱德华已经裹好了修士长袍,重新在软垫上跪好。教宗高声的念出他的名字,将一本黑色封皮的《圣训》,和一条金环龙项链交到他的手上,又拿起一枚枢机主教的红宝石戒指,亲自戴在爱德华的右手上。
爱德华郑重地亲吻着一下自己的戒指,又扶起教宗的手,亲吻过他的权戒后,这才拿着《圣训》和金环龙,缓缓的站了起来,向各位观礼的贵族行礼致谢。
威廉站了起来,领头为他鼓掌,大家忙跟着站起来,礼堂里的气氛顿时热闹非凡,待掌声渐消后,威廉掏出一份任命书,命自己的侍官当众念出来,表示自己正式任命爱德华成为他正式的私人神官,而王储正式私人神官的地位,与枢机主教无异。
爱德华接过任命书,深深行礼,亲吻了威廉的王储权戒。而待他站起来后,威廉拿起他的手,也亲吻了他的主教红宝石权戒。
“总有一天,我会把王后的权戒,戴在你的手上的。”威廉轻声道,眼中全是志在必得。
爱德华微笑着,再一次行礼,“我会等着,直到拥有这一天。”
  ☆、第74章
前任王储爱德华成为了现任王储的私人神官这件事就像一枚尚未完全激发的爆炸卷轴,扔进了湖中,没有在湖面掀起什么涟漪,然而透过湖面,在深深的湖底,却即将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没有人质疑爱德华站在威廉身边的资格,但是爱德华还是以自己资历尚浅,在神学上没有多少作为和成就为借口,进入隶属于圣莱曼大教堂所管理的、全帝国等级最高的圣彼得神学院进修,由教宗亲自教导完成学业。
当然,这不是因为爱德华真的要潜心学习神学,他看中的是新宣誓的神官需要完成的一项实习任务:游历全国。
爱德华现在身份敏感,按照常理,他应该一直留在王都,留在王储的身边,轻易不能离开,如果没有合适的借口便贸贸然离开王宫,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冠冕堂皇的囚禁。碍于他的身份,国王确实不能杀他,但是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将他强行留在王宫,等爱德华作为神眷者对于帝国的影响力慢慢消失以后,国王就可以动手铲除他了。
爱德华绝对不会留给国王这个机会。眼下,他正是帝国声名远扬、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涌入王都,或找人引荐进入王宫,或徘徊在他可能路过的道路上,期望能够见他一面,和他说句话。这其中,既有虔诚的信徒,也有期望趁势得利的投机者。现在不是拉拢人脉的时候,爱德华拒绝了大部分有所求的图利者,而是见了不少普通的平民百姓,以极为谦和温柔的态度对待最贫苦落魄的朝圣者,以在民间传播自己的美名,培养自己在民众中的威望。
当然,他也接见了一部分在当地小有名气的乡绅和没有贵族头衔的富商,他仔细挑选可以进行交易的合作者,许给他们想要的利益,借由他们的家族,继续奠定威廉和自己在中下层阶级的名望基础。
信仰,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力量,它不可捉摸,无形无体,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却能掀起惊涛骇浪,扭转乾坤。人性本恶,追求利益、趋利避害,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然而当人有了信仰,一切却都不一样了,他为会了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付出一切,即使那人他根本不曾见过面,只在脑海中想象过对方的飘渺的形象,他会因为一个人与他的观点不合,而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即使那人原本与他并无利益纠葛,他会变得博爱,会变得狭隘,他会下意识的对与他拥有一样信仰的人产生极大的好感,也会下意识的对一个站在信仰对立面的人产生厌恶。
一个不顺应公民的信仰的国王,最终必然会丢失他的王冠,一个殉道者惨烈而无畏的牺牲,就能唤起麻木民众的血性和反抗。萨尔曼大陆万年的历史上,因为信仰而造成的国家动荡,比比皆是。信仰是一个国家不亚于军队的力量,而爱德华现在,就是要把这力量掌握在手里,和国王分庭抗礼。
在爱德华进入圣彼得神学院进行学习后不久,仲夏假期结束,威廉作为成年兽人,也要进入圣索尔西斯大学学习,他虽然是王储,可以选择召见学校的教授来王宫进行私人辅导,但是这样不利于王储了解自己的臣民,而威廉也需要借助圣索尔西斯大学这个环境,挑选可用之人,接近出身平民的人才,培养自己的人脉和心腹。
爱德华和威廉都要离开王宫,脱离国王的掌控,一个正大光明地在各郡收买人心,一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笼络人手。国王不能拒绝,不过这不妨碍他在两人身边安插眼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爱德华和威廉都是从未来回来的人,特别是威廉,对于那些青年才俊,哪些是彻彻底底连个人包括整个家族都忠于国王,收买都收买不了的人,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啊,很快挑出了身边属于国王的探子。
为了不把国王逼得太紧,让他提高警惕,甚至于使用更为极端的手段,威廉和爱德华没有把这些人全部踢出自己的队伍,只留下了一部分不够坚定,可以收买,或者手段不够高,他们自己就能防得住的人。
爱德华在圣彼得神学院学习了两个月,等天气凉快了,进入九月秋季的时候,便准备上路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伊德瑞斯。这些信宣誓的高级神官绝大多数都是亚兽人,几乎毫无自保能力,国家便为提供了一小支军队作为保护,威廉的人混进去了一半,国王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需要哪些探子把爱德华每天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全部都告诉他就好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威廉和爱德华对他的安排早就一清二楚,而留下来的那三个人,也早就在爱德华的掌控之中,国王能够得到的消息,只有爱德华想让他知道的,不想让他知道的,等爱德华离开了王都,他鞭长莫及,也无法探知了。
等到了出行那天,威廉亲自送爱德华离开,一直送到了王都的城门。威廉王子心仪神眷者的八卦消息早就传遍了王都,又顺着通往四方的大路,传到了附近的乡镇,大有向更远方蔓延的趋势。得到消息的民众们早早的就等候在城门处围观。
昨天夜里,威廉偷偷潜入了爱德华的房间,两人一直亲昵到后半夜。威廉正是血气方刚、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激动起来,身上就会散发出浓浓的发情的气味。爱德华担心这味道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便让威廉进入自己的空间。
进入空间可以无需压抑自己的身体反应,但是进入空间就要变身兽型,以威廉现在庞大的兽型,怕是没有办法继续和爱人亲昵。不过为了安全着想,威廉还是乖乖的进了空间。
一只巨大的银龙出现在空间的天空中,挥动起遮天盖日的银翼,紧跟着,就像一团闪电一般,从爱德华的眼前闪过。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荡漾开来,好像不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而是空气自己发出的震荡,夹裹着龙威,震慑着胆敢挑战他的狂徒。
不过爱德华不是兽人,他是威廉的亲人,是他的爱人,而这里是他的空间,他们心意相通,龙吟伤害不到他,那对于被人来说是武器的龙吟,对他来说是一潭温泉,带着强大的温柔将他包裹了起来,令他感到安心和愉悦。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银龙在空间里活动着身体,地面上药圃已经准备就绪,一旦威廉有落地的趋势,便要迅速的逃开他的降落地点。
几分钟以后,威廉缓缓地降落了下来,轻巧地落在地上,落地地点他把握的刚刚好,头正好能够放在爱德华的面前。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呼噜呼噜的撒娇声,头轻轻的摆了摆,小心的喷出一口热气,吹得爱德华晃了一下,又笑着站起来,绕过鼻子来到他的侧面,靠在他长长的鼻骨上,用手重重的拍了拍。
“真帅。”爱德华赞美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龙。”
威廉摇了摇尾巴,闭上眼睛,呼吸着包含着元素的空气,竭力从中捕捉属于爱德华的气息。
渐渐的,他感到刚刚因为进入空间活动发泄一番而稍稍有所平息的欲望再一次升腾了起来。当兽人处在兽型的时候,他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会更偏向于野兽,虽然等级越高、年龄越大的兽人更能控制自己,但是威廉不想控制,他也没必要控制,兽人向来喜欢用野兽的方式追求心上人,直接、直白、充满荷尔蒙的诱惑和压迫。
如果是刚刚成年的威廉,可能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强行压制住自己,然而当刚刚成年的威廉多出了十年成年兽人的记忆,便没了稚嫩的青涩,二十八年的处男生活早就把“羞涩”这个词从他的意识里抹去了。
于是他小心的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免得伤害到爱德华,随后,他半俯下身体,微微抬起腹部,这是一个带有些屈服意义的求偶的姿势,表示为爱臣服。
威廉又开始低声长吟了起来。而一次不同于以往,这不是震慑敌人的龙吟,而是一首曲调古老的求偶的情歌,简单的调子,缓慢的节奏,这是印在兽人大脑中的本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谁也没有教过他们这样歌唱,但是当他们遇到心爱的人时,便本能唱起这首歌。
爱德华听懂了,这也是亚兽人的本能,让他们能够明白兽人的心意。这雄浑壮丽的龙吟中充满了缠绵柔软的爱意,和强烈到令人发抖的渴望——爱伴随着性,兽人总是这样直接。
爱德华听得浑身微微的发抖,心脏砰砰直跳,双腿发软。他在地上坐下来,抱住膝盖,掩饰自己的发软的身体和微微抖动的双手,但是红透的面颊和躲闪的目光无法掩饰,威廉看得一清二楚,更加激动了。
突然间,空间里弥漫着一股不同于草药植物清香的味道。这是一种独特的、浓郁的、温暖的、略带些辛辣的味道,充满了让人臣服的魅惑和令人心神摇荡的眩晕,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温柔的诱哄,让人失去思考,失去反抗,从内心深处响起一个诱惑的声音:交给他,把自己交给他。
这是求偶的味道,是发情的气味,热情得像是一场雪崩,轰轰烈烈的占据了整个空间,浩浩荡荡的侵蚀了每一缕空气。
爱德华抱紧了自己的膝盖,闭上眼,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这是兽型的威廉与他调情的方式,他无法拒绝,也不愿意拒绝。
威廉的味道太具有侵略性,一直到第二天爱德华离开,空间里的味道依然没有消散。空间是爱德华的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留在空间里的属于威廉的浓郁味道,让爱德华觉得他的味道好像融进了自己的血液,充满了他的身体,又从身体里汩汩的冒了出去,连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这让他几乎无法正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等你回来。”威廉握着他的手,无视周围围观的群众们长长的调侃的口哨。
爱德华后退一步,深深的行李鞠躬,谦卑有礼。现在外人知道的,只是威廉单方面的追求,而爱德华一直循规蹈矩,从未越雷池一步,而自从宣誓后,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没有一点破坏教规的言行,因而大家的调侃也只是玩笑性质的,并不认为爱德华真的和心悦于他的王储有什么真正的关系,否则他们就不是这种轻松的态度,怕是要吵着把他送进监狱了。
“请务必保重自己,殿下,同样,也祝您学业有成。”爱德华说道,“愿奥尔贡拉保佑您。”
威廉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爬上飞行兽的后背,领队的神官教师抖了抖缰绳,喊出出发的口令,爱德华便跟着队伍离开了王城。
威廉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等到队伍消失在大道的尽头,这才带着人返回了学校。
  ☆、第75章
神官们游历全国的实习任务并不是让他们去游览帝国的秀美风光,而是要让他们了解什么是人民的痛苦。他们要去寻找最偏僻,最贫穷,最肮脏,最不受人尊重的地方,去深入的了解住在那里的人的生活,了解他们的愤怒、怨恨、绝望、麻木和残留的哪一点渴望。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从远离王都的偏远地区开始他们的实习,每一个地方都有它见不得光的一面,即使是王都也不例外。他们从路途上遇到的第一个村落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实习生活,他们为这个村子的人做忏悔祈祷,做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为那天遇上的一次葬礼举行弥撒;又因为神官中有许多人都拥有可以种植草药的空间,因而略通医术,所以还要为村子里几位失去了子女的孤寡老人提供治疗。
这期间,几个带队公认的品德高尚的老师将要对他们的表现作出评价,一旦他们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嫌弃之情,就会被扣取分数,分数低到一定地步,将会失去成为神官的资格,而他们所拜访的地方的公民,如果感到这些见习的神官没有遵照一位神官应该的行为准则行事,让他们感到这人使奥尔贡拉的荣耀蒙尘,也可以去教会投诉。
而第一天,就有人被老师扣了分。一个因婚内偷情并生下私生子而被迫离婚的亚兽人前来进行忏悔祷告,为他做祷告的神官言语中表达了自己对他的行为的蔑视,他立刻愤怒地起身离开,而这件事马上就被另外一位神官告到了老师的面前。两个人都被扣了分,一个因为对别人不尊重的态度,原因是一个人永远没有评判另外一个人的权力,除了奥尔贡拉,一个因为不友爱同侪,原因是他迫不及待地告状的举动,表明了他并非为了对方好,而是仅仅希望对方被扣分,成绩没有自己好
爱德华一边倾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的忏悔,一边竖起耳朵,偷听老师如何训斥这两个见习神官。教规希望把这些高级神官们变成无欲无求博爱无私的圣人,然而最后只是让他们变成了圆滑的戏子。只是民众就是吃这一套,而这也是爱德华需要学习的。
眼前这个人已经将自己不道德的罪行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十遍了,爱德华心不在焉的听着,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他要在实习的路途中接见一部分贵族和军官,稳定他们对王储的忠心,并敲打敲打一部分还在犹疑不决的人。
这时候,坐在他面前忏悔的那个兽人终于停止了他颠三倒四的忏悔,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大声地哭泣了起来,爱德华忙收敛心神,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上,轻声的为他祈祷,告诉他奥尔贡拉已经听到了他的忏悔,愿意原谅他的罪孽,希望他今后能够改过自新。他们在村子里的一个大仓库里举行了忏悔祷告的活动,每个神官都用帘子和一个小型的隔音卷轴隔开,避免旁人听到做忏悔的人所说的事情,或者影响到其他人的忏悔。
这兽人的哭泣还未停止,帘子忽然被掀开了,隔壁位置的一位见习神官有些紧张兮兮地把头伸了进来,看到隔间内的景象,愣了一下,立刻红了脸,道:“对不起,我刚刚看到你们的帘子在动,以为需要帮助,请继续,请继续……”他忙把头缩了回去。
爱德华心里疑惑,这个神官是他和威廉留下来的三个国王安插的眼线之一,爱德华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想探查什么,不过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温柔的表情,继续为兽人做祷告。过了好几分钟,这兽人终于冷静下来,他握着爱德华的手,郑重而虔诚的亲吻了他的神官戒指,离开了。
村子里的人并不多,但是他们还是在仓库里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饭也没吃上一口,嗓子都哑了。村长热情的邀请他们和村民们一起享用晚餐,村民们在村子里平时举办大型活动的小广场上摆上了桌子。其实大家更想随便找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立刻把自己扔到床上睡个昏天暗地。但是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下,他们还是努力提起精神,保持着最得体、最友善的微笑和大家一起在广场上吃饭。
村民的晚餐不像王宫的宴席,没那么多规矩,座位也是随便安排的。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为之,爱德华发现那位国王的眼线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这人叫菲利普麦克什,是一位麦克什爵士的幼子,麦克什爵士是国王的忠仆,威廉说,上一世,这一家人都为国王牺牲了,而且毫无怨言,前仆后继,十分以能够为国王的伟大事业捐躯而倍感荣幸。菲利普刚刚成年,是个苍白瘦削的亚兽人,有一双不谙世事的无辜的黑色大眼睛,或许国王认为他这样一副无害而单纯的模样可以骗过威廉和爱德华,而实际上,如果不是知道麦克什一家如此狂热的忠于国王,爱德华也想不到国王会安排这样一个眼线在自己的身边。
菲利普的表现就像他的外貌一样的腼腆温和,坐在爱德华身边的时候,他几乎不敢抬头,只是一门心思的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细细咀嚼着就好像在吃美味佳肴,而不是粗茶淡饭。
爱德华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然而,当席间气氛正酣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的扯了一下,一回头,就对上了菲利普亮晶晶的大眼睛。
“爱德华阁下。”菲利普小声的说,他面颊通红,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道,“你、你真勇敢啊……如果是我,恐怕根本坚持不下去……”
爱德华顿了一下,奇怪的问道:“抱歉,你在说什么?”
菲利普吞咽了一下,像是重新积攒自己的勇气一般:“那个兽人,就是那个白天向你忏悔的兽人……当时他在向你忏悔的时候,向我忏悔的那位先生告诉我,那个人忏悔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如何控制不住自己对亚兽人动手动脚,”菲利普哆嗦了一下,好像被这样的罪行吓到了一般,“那人已经因为猥亵罪进了好几次监狱了,他家里人为了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花了不少钱,但是他就是改不了,连向神官忏悔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忍不住轻薄神官。我当时看你的帘子动了一下,我以为……”
他没再说下去,而爱德华点了点头,笑道:“你担心他对我做什么?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他忏悔的十分真心实意,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动作。感谢奥尔贡拉,”他在胸口画了一个金环龙的标志,交叠起双手,“看来奥尔贡拉已经宽恕了他的罪过,教他控制住了犯罪的冲动。”
菲利普跟着他一起小声地感谢了奥尔贡拉,继续说道:“可是,爱德华阁下,我必须要说,这里起码有一半是你的功劳,你的脸上当时毫无畏惧,没有轻蔑,没有嫌恶,也没有警惕,如此的、如此的平静、温柔,充满了爱和宽容!”他越说越激动,脸又变得通红通红的,话也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起来,“就是这样!那人被你感动了!他感到了奥尔贡拉命我们这些神的仆人向人世间传播的教义,所以他控制住了自己!”
爱德华惊诧地看着菲利普激动的模样,对方这副狂热宗教徒的模样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能够成为国王的武器的人,肯定是把国王的利益看做最高利益,把国王看做最高神灵的人。而菲利普这个样子,至少看起来,是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宗教上。
至于忏悔的那件事,实际上,当那位兽人在做忏悔的时候,爱德华的心思根本不在对方身上,可没想到,在菲利普的眼中,自己是这样一幅模样。当然,他也不知道,这名兽人之所以会如此老实,一来是因为爱德华的身上还留着威廉的气味,威廉在他的空间里留下了太多的味道,临别拥抱时也故意留下很多的气味,王都的人知道威廉王子正在追求神眷者,而神眷者爱德华和威廉王子都住在城堡,会沾染一点味道再平常不过,而且王子出于兽人的本能,在心上人身上留下味道向别的竞争者示威,这在兽人中也很是稀松平常。然而这来忏悔的兽人闻到这味道,立刻就被威廉八级强者的气势压住了,一点歪心思都不敢起。
而第二个原因,却是爱德华太过坦然明了的眼神。爱德华当时确实在发呆,但是在兽人看来,爱德华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眼中全是悲天悯人的悲伤。而其实这人也确实是为自己轻浮的举止感到十分难过后悔,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并不代表完全泯灭了羞耻心,现在,每个亚兽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副厌恶和轻蔑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像爱德华脸上那样一视同仁的温柔的表情了,百感交集,这才哭了起来。
“你过奖了。”爱德华忙止住他脱口而出的源源不断的赞美声,“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而已。”
“不,是你太谦虚了,爱德华阁下。”菲利普激动的说,“我原来是不相信你是神眷者的,可现在看来,是的,你确实是神眷者,你身上有普通的神官没有的气势,让别人相信你、被你感动……”
接下来,菲利普便一直喋喋不休地表达着自己的崇拜之情。爱德华提高了警惕,这恐怕是菲利普试图接近自己的手段,不能不防。
第二天中午,他们便启程离开了这个村子,继续前进。这一路上,他们在流浪汉收容所做过义工,在妓院为妓女看病,在孤儿院做了几天帮工,总之,越是充满苦难的地方,他们便越要进去体验。
爱德华感触颇多,上一世,他再落魄的时候,都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贵族生活水平,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挣扎和痛苦,他把一路上的所思所感写成一封封长信,交由信鸽寄给威廉。这些信里没有任何不能公开的内容,他不担心信会被人拆开检查。
  ☆、第76章
位于王都城外的圣索尔西斯大学,建校历史已与百年,位于校区西面的兽人宿舍区由四座六层弧形的建筑组成,中间围出一个巨大的广场,初衷是为了避免兽人学生因为一时冲动变身兽型,破坏了整个宿舍楼,因为在这里为他们留出打架的空地来,当然,别提打架,在非课堂期间变身兽型,也是要受到处分的。
这四座宿舍楼中,位于东面的宿舍楼的最高层,正住着现任的王储威廉和服侍他的一众仆从。威廉刚刚上完一门格斗课,满头大汗的走进房间,顺手脱了外衣和衬衫扔到一边,赤裸着上身打算顺便脱了裤子,去浴室洗个澡,房间里没有外人,他没有心情再保持什么王储的仪态和风度。
一只黑色的小鸟刷的冲进了窗户,像一条黑色的闪电在房间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最后停在了威廉的面前,悬浮在空中,把爪子上绑着的装信件的小邮筒递到威廉的眼前。
威廉立刻露出一个微笑,从邮筒中抽出卷成了小卷的信件。这是爱德华每日一封的正式书信,毫无疑问,这封信必然刚刚被展开在国王的书桌上。不过他不在意,除了所见所闻,爱德华对他的挂念和关心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别人看到了就看到了。
仆人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威廉拿着信躺在温凉的水中,仔细的阅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他们才不过分开一个星期,可威廉已经觉得时间很难熬了。
洗去身上的汗液和尘土,爱德华披上一件浴袍,守在房间里的仆人立刻道:“殿下,奥兰多子爵大人已经到了。”
威廉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奥兰多子爵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王储的叔外祖父而在礼仪上有所懈怠,他一丝不苟的行过礼,等到得到了威廉的允许才在威廉的对面坐了下来。
自从得到了威廉和爱德华的帮助,奥兰多很快便从常年得不到升职的困境中走了出来,六年下来顺利的升级为准将,同时他的贵族头衔也得到了提升,两年前受封为子爵。他深知自己的这一切都是爱德华和威廉带来的,如果威廉有什么意外,他和他的家人恐怕也会不得善终,因而对威廉异常忠心。
威廉和他闲聊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了最近的政令上来了。
“军队最近的人事调动太过频繁了。”奥兰多子爵说,“国王陛下开始不信任他的将领了。”
威廉冷笑道:“他担心我收买了他的将军,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带着将领们和军队叛变,把他赶下王位。所以他要减少将领对军队的影响力。”
奥兰多子爵说:“国王陛下太过依仗兽人自身的能力了,他太过骄傲,不愿意接受兽人的能力即将被挑战的现实。说实话,如果他愿意使用能量炮武装军队,我们恐怕没有太大的胜算。”
“如果他愿意接受能量炮,接受贵族必然没落,接受国家必然实行共和管理的,他将一点一点的失去对国家的控制的命运,他就不会是这种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性格,我也不会想到要和他作对了。”威廉说,“每一个结果都有导致它出现的原因,一个如果的改变必然要带动另外一个如果被推翻,所谓命运有岔路口,实际上当你路过那里的时候,生命的惯性早就把你朝着你要去的方向推去了,根本不会给你留下选择的时间和机会。每一件事都是名命中注定好了的,无法改变。”
“没想到您居然支持宿命论。”奥兰多子爵笑道。
对此,威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换了个话题,道:“现在,支持我们的中下级军官的比例有多少?”
奥兰多子爵比了个数,然后问道:“我们还通过退役军人俱乐部联系很多退役的士兵和军官,他们虽然战斗力没有体力巅峰时期强大,但是服从命令的军人天性还没有丢失,比起民间的雇佣军要好指挥得多,而且还有能量炮,最后的军队实力不会比正规军差。”说到这儿,奥兰多子爵话题一转,道:“殿下,我觉得国王似乎不想等太久了,他不想等您羽翼丰满,已经派出手下的人和多尔蒂的人接触,似乎想要借他们的手暗杀了您。我们得早作打算了。”
“我知道。”威廉毫不在意的说,“其实我也等不及了,每天都要和他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姿态,简直受够了。”他停顿了一下,道:“派去保护爱德华的人手已经布置好了吧,他保护不了自己,我担心他会是国王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已经布置好了。”奥兰多子爵说,紧接着便把菲利普麦克什主动结交爱德华的事情告诉了威廉。菲利普和他的家族确确实实是国王的人,威廉上一世也听说过菲利普,确实是个非常狂热的宗教徒,恪守教规,严于律己,但是他为人十分傲慢清高,认为别人都比不上自己对奥尔贡拉的态度虔诚,因此在神官中的人缘很不好,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物。如今对爱德华如此热情,要么是因为他相信了爱德华神眷者的身份,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圣人来崇拜,要么是他想要借此机会接近爱德华,完成他作为国王眼线的任务。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这人说不定还能为他们所用,只是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实,现在最好按兵不动,先观察一段时间,不拒绝菲利普的亲近,但是也不要让他接触到什么真正有用的情报。
一个月以后,实习神官的队伍来到了第一个边境城市。他们在这里慰问了军队的士兵。
这批高级实习神官们大多都出生于殷实人家,或者是拥有可以种植草药的空间的兽人,从小受到国家的有优待,因而都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也很好看,因此,士兵们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气氛之热烈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兵营里的简陋的小教堂简直要被挤破了。
虽然是神官,但是到底是亚兽人,被兽人追求自然会感到兴奋、喜悦和自豪。而来慰问军队的目的也正是因为此,高级神官不能结婚生子,自然也不能和兽人相爱,他们要学会理智处理这些感情,冷静的对待他人的追求和喜爱,以免陷入感情之中。
第一天来到军队,大家一开始还很激动,但是很快,随着前来做忏悔祷告和祈福的人越来越多,任何旖旎的心思都被疲劳赶得远远的了。忙碌了整整一天,等到了晚课时分,大家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了。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每日三课都是用来打瞌睡休息的,大家蔫头耷脑的垂着头站成几排,听着领队老师的声音昏昏欲睡。
爱德华也困得不行了,但是他身边还站着菲利普。菲利普对奥尔贡拉的爱简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这让菲利普瘦小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每天都斗志昂扬,精力充沛,爱德华觉得他简直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侍奉奥尔贡拉。而他不仅仅要燃烧自己的生命,还要监督爱德华也燃烧自己的生命。没办法,爱德华只能竭尽全力的做出一副虔诚的模样,所以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晚课十分,只有他和菲利普睁着眼睛,脸上毫无倦色。
菲利普一直黏着爱德华,争分夺秒的和他讨论各种神学问题,见缝插针的表达自己对爱德华的崇拜之情,直到入睡时分才被迫停止,军队们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特地搭建了足够多的临时住房,每个人都能单独住一个房间。菲利普失去了黏着爱德华的理由,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爱德华舒了口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得感谢士兵们的热情,他晚上还有人要去见,身边跟着人,总是非常不方便的。
睡到半夜,爱德华被一位见习神官摇醒了。这是威廉在队伍中安插的人手。
“一起去解手吧。”这位见习神官是个女亚兽人,“我一个人不敢去。”
他们披上披风,悄悄的顺着外面的小路,来到了军队内的小教堂。里面,一位充当联系人的中尉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少将在附近发现了多尔蒂的人。”他简单的说道,“初步判定,他们可能是来谋杀您的。你看,是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还是……”
“先不要动。”爱德华说,“这些人,我看恐怕和国王陛下还有些关系。”
中尉惊讶的点了点头:“是的,那位大人也是这样判断的。”他口中的这人指的是威廉,“那么,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爱德华眯起眼睛,他心中所想的,威廉肯定不会同意,但是做大事,必然会有牺牲,瞻前顾后,只会失去先机。
  ☆、第77章
“将计就计?”威廉瞪着眼睛重复道,见对面的人忐忑的点了点头,捏紧了拳头,泄愤似的狠狠的锤了一下空气,最后用手指捏住鼻梁,沉默半天,厉声道:“简直异想天开!什么叫将计就计,他还要那些人真的杀了他不成?”
“只是不提前逮捕他们而已。”传信的人说道,“爱德华阁下的意思是,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等他们刺杀之时当即逮捕,再假装他受了伤,同时曝出国王才是最后主谋,想要趁机取消王储的继承权的消息,这样您就可以以维护继承权和保护神眷者为借口发起战争了。”
“不行!”威廉坚定的拒绝道,“绝对不可能!万一他真的受伤了怎么办?他是个亚兽人,任何一点点危险都会给他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甚至会威胁生命。我不同意!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老老实实的完成自己的游历,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了。”
“爱德华阁下的态度很坚决,殿下。”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威廉,道:“这是爱德华阁下的亲笔信,他说如果您不同意,就把这个给您看。”
威廉接过信,略显粗暴的撕开封信的蜡封,抖开叠在一起的信纸。半晌后他猛地把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扔向壁炉,纸团撞在壁炉的边缘上,轻飘飘的弹开了
传信的人缩着脖子,一言不发,王储发怒时的威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到威廉粗重的喘气声,很明显,他非常的生气。
又过了半天,威廉收起身上散发的气势,走到壁炉旁,把纸团捡了起来,重新摊开,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爱德华在信里这样写道,“但是我还是想试着说服你。首先你要明白,我是绝对不会为了挑起战争,而牺牲自己,我珍惜我来之不易的生命,正如你珍惜你自己的生命一般。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对你来说绝对是非常巨大的伤害,而我不愿意伤害你,所以我不会伤害我自己。
“但是你也要明白,国王不会放过我的,你能阻止这一次刺杀活动,可将来还是会有下一次,直到成功前,这些刺杀都是毫无止境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刺客会变得越来越熟练,敌人在暗,而我们在明,他们总是能够找到突破口的,总有一天你会防不住他们。我知道,你要说,在那之前,你已经取代了国王了。但那要多久呢?一年,二年?还是十年?
“威廉,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意味着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和危险作伴,总有人惦记着我们的性命,总有人想要谋害我们,这是从我在这个世界上醒过来的那一刻,便清楚明了的事情。我不可能处于完全安全的境地下,就算有你保护我,特别是当国王还安安稳稳的坐在他的王座上时,安全就离我更远了。
“而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发动战争,推翻国王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争取呢?趁这个时候,趁大家都想不到,趁国王以为我们还不敢的时候,先发制人,那么胜算会大很多。你要知道,只有你坐在王座上,我才是最安全的,你早一点推翻他,我就早一点得到安全。
“一场政变发起的合适的时机就是一个难得的机遇,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着我作为神眷者对于帝国公民的影响正大的时候,借国王的刺杀发起战争,这是多么难得机会。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把握住它。
“此外,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你没能把握住,我也总是要帮你把握住的,即使你不同意,我总有办法。”
威廉用手指用力的碾着信纸上重重的折痕。传信的人不敢说话,静静的等着王储做决定。然而,最后威廉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威廉又一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吻了吻信纸最后,那个漂亮的花体字:“永远爱你的爱德华”。
“你怎么总是让人这么担心呢?”他喃喃道。
实习神官的队伍决定在兵营里呆了二十天。而在此之前,每个地方,他们都只停留最多不过五天的时间。因为这里的士兵太多了,常年的战斗和紧绷的生活让他们压力很大,都希望能够和漂亮温柔的神官们说说话,调节一下情绪,发泄一下心中积攒的阴暗。
而实际上,他们原定的计划只打算呆十五天,而这多出来的五天,管理该军团的少将在这其中出了大力。他是属于威廉的人,听到爱德华想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二话不说就去找了带队的老师,终于把原本所定的十五天延长到了二十天,虽然时间不长,不过这多出来的五天,足够威廉做下一个决定了。
果然,在寄出信件两天后,爱德华受到了威廉的回信。威廉同意了他的要求,爱德华知道他一定会同意,他们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他们太过的儿女情长,这是他和威廉都知道的事情。况且威廉在他的身边安排了不少人手保护,在兵营中也暗中将十几个忠于王储的七级及以上的兽人士兵混插在保护神官们的值班队伍中,保证每一轮班里都有他们的人手。而且,他们已经得知了那些人的动作,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打算干什么。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只要好好制定计划,绝对不会让爱德华受到什么伤害。
爱德华收到回信,心情好了很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只要他们顺利的发动战争,以他们现在的军事储备和手下听命的指挥人才,他相信,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最多三年,他就能在圣莱曼大教堂参加威廉的加冕仪式。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脏里流过一阵炙热的甜蜜,仿佛煮沸的蜂蜜水。
“您看起来很高兴?”菲利普凑过来,仰着头看着他。
爱德华决定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菲利普了。菲利普对他的崇拜非常明显,如果是假装出来的,那只能说他的演技实在是太高超了。不过爱德华至今也不敢相信他,而鉴于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到时候找个借口把他支开,等事情完成,不管菲利普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会再威胁到他了。
“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即将进行的旅程。”爱德华说,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和菲利普交谈的诀窍,越是冠冕堂皇的高尚越好,菲利普几乎从不怀疑他的话,那些在爱德华看来虚伪到了极点的话,菲利普却把它们当成金玉良言,这几乎让爱德华感到愧疚了,“这里的士兵都已经聆听过奥尔贡拉的教诲,而在前方,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们帮助,还有更多的困难需要我们克服,因此,我感到很高兴。”
“你真是太高尚了,爱德华阁下!”菲利普激动的红了眼睛,“我有时候还会感到一阵疲惫呢,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爱德华舒了一口气,把话题转移到了修行上,只要对方不再执着于自己的事情就好。
国王派出的刺客混在了士兵当中,这一切早在爱德华出发之前就已经安排下来了。因为神官游历的路线需要提前拟定好交给教皇签字同意,并留有存档,国王很容易就能调来档案,查看他们的路线。如今刺客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边境中时常有人往来出境入境,鱼龙混杂,也经常有多尔蒂的商人出入,情况十分的复杂,他们打算在这里刺杀爱德华,很容易可以嫁祸给多尔蒂的人。
实习神官的队伍原本只留十五天,眼看着十五天就要结束了,他们还没能接近爱德华,原以为这次任务就要失败了,正要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国王,可没想到少将出言挽留,说服了带队老师,让他们又多留了五天。
正败在此一举。这些执行刺杀任务的人一半是在各国流浪、见不得光的雇佣杀手,还有一部分是卡斯伯特退伍的贵族士兵,身上有些不大的官衔和爵位,他们一直没能适应普通的平民生活,还在留恋着军队的刺激和血腥。他们对国王有着狂热到盲目的崇拜和忠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刺杀神眷者。况且国王并不承认爱德华真的受到了奥尔贡拉的神谕,那么,他们也不会相信。
实习神官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聚集起来,在兵营的小教堂里做一次睡前祷告,而这几天,爱德华忽然之间多了一个习惯,他会在大家离开后,再多停留十五分钟。刺客们发现了他的这个小习惯,而爱德华也故意为之,身边并不留保护自己的人。这也没让他们起什么疑心,他的人原本大多都在暗处,平时最多跟一个士兵而已,而且毕竟在兵营内,到处都是帝国的军人,又有谁会去杀一个神官,杀象征兰开斯特王室受到奥尔贡拉宠爱的神眷者呢?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菲利普,因为每次他也会跟着爱德华多做十五分钟祷告。这些刺客是知道菲利普的,他作为国王的眼线,每天把爱德华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国王。只是他们知道菲利普,菲利普却不知道他们而已。他们不知道到时候要不要连着把菲利普也一起除掉,毕竟刺杀的现场,目击者越少越好,最好形成一个迷案,这样就能更顺理成章的栽赃给多尔蒂。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们把这件事通报给国王,只能见机行事,不过他们想,一个普普通通的见习神官,即使死了,国王也不会太在意,再加上麦克什家族也是狂热的忠于国王的人,家族的孩子能够为国王牺牲,他们恐怕会感到万分的荣幸。
监视刺客的人趁着做忏悔祷告的时候,将他们的计划通知了爱德华。就是今天了。
爱德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想到了六年前,那一次,国王同样安排了一次刺杀,让他假戏真做,借此机会清扫了政府中王后的人。可那一次,国王真的假戏真做了,他差点杀了他。爱德华始终记得那天,他是感到如何的恐惧。
而这一次,同样是假戏真做,他却没有了那样的恐惧和害怕了。他感到一丝紧张,那是人在做大事的时候都会感到的那种紧张,而不是毫无把握,仿佛双脚就站在悬崖边,下一秒就要被人推下去的惊惧。而实际上,他甚至感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国王从他的王座上扯下来,而过了今天晚上就是第一步。
是夜,惯例的睡前祷告结束了,带队老师合上手中的《圣训》,大家安静的排成两列,鱼贯而出。爱德华和菲利普照例留了下来。对此,带队老师对着他们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不要太晚了,奥尔贡拉也不会希望你们因为侍奉他而伤害到自己的身体。”爱德华和菲利普忙低下头,对老师的这一句关心表示感谢。
这时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位神官轻声唤道:“菲利普,你今天还要留下来?”
菲利普点了点头:“是的。”
说话的这人是威廉安排在队伍中协助爱德华的人,爱德华让他今天找个借口支开菲利普。“我有事跟你说。”那人走到飞利浦身边,拉着他朝着远离爱德华的方向走了两步才说道。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菲利普有些不耐烦。
“这件事你得帮帮我,菲利普……”
“什么事?现在就说了吧,我听听我能不能帮。”菲利普打断他的话。
“菲利普,不要这样不耐烦。”爱德华开口批评他的态度,他知道与其好言相劝,这种直言劝谏的方式更能让菲利普服从,“有人求助于你的时候,你应该热情的提供帮助才对,而且帮助别人和祷告一样,都是侍奉奥尔贡拉的一种方式,他总是希望我们能够做好事的。所以,你先回去吧。等会儿如果有时间或者明天再继续也不迟。”
菲利普抿着嘴,他确实不愿意和其他神官么接触,但是爱德华说得对,别人求助的时候,他不该这么不耐烦,这是不对的。“走吧,”他退步道,又对爱德华说:“如果等会有时间的话,我会再过来的。希望你那个时候还在,爱德华阁下。”
爱德华点了点头,于是很快,简陋的小教堂里再次安静了下拉。教堂的礼堂很小,每到礼拜日,只有高级军官才有资格来到教堂做礼拜,剩下的士兵们都是在操练场。教堂内灯光昏暗,祭坛上只摆着几个小小的夜明珠照明,却是只能勉强印出桌椅和台阶的轮廓,让他不至于摔跤。
爱德华跪在祭坛前,那昏暗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成一个诡异的摸样印在墙上。风从靠近天花板的小天窗里挤了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怖。
爱德华凝视着祭坛上的金环龙,表情认真而严肃,可实际上,他正凝神细听。刺客就潜伏在教堂的某个角落,而保护他和逮捕刺客的人,也早已经在教堂里布置好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而已。
爱德华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后,仿佛已经伸出一只手,马上就要碰到他的后背,这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而战栗中隐隐藏着一丝兴奋,仿佛一个过生日的人,已经知道了家人正在为他准备生日晚会的惊喜,为了不扫兴他不能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是要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的等到惊喜的到来。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爱德华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然而挂在墙上的钟的指针几乎没有怎么走动。三分钟?五分钟?可爱德华觉得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好像下一秒天就要亮了似的。
让他们来吧!快点来吧!他在心中喊道,他等了七年,然而最后这几分钟,他却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耐心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轻轻巧巧的落在他的身后。爱德华后背的汗毛刷的立了起来,那一瞬间,他能感到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弯刀被高高的举起,正要划破空气,砍向他的脖子。
那一刻被无限延长,他也听到了其他的声音,保护他的人也从隐蔽处跳了出来,围在他们的周围,一把回力镖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迎着那把弯刀飞来,爱德华几乎可以想象下一秒的情景,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回力镖撞开弯刀的声音。
当的一声,弯刀被回力镖撞得脱了手,打着转插进来旁边的椅子上,一丛冒着寒气的冰针从他的头顶飞过,扎向刺客躲避的身体。一个保护他的兽人抱住他迅速的退出了打斗的圈子,见他扔到了门口,随即挡在了爱德华的身前。
礼堂内,五个保护爱德华的士兵和三个刺客正缠斗在一起,双方都顾忌着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都没有变身兽人。刀剑撞进的声音不绝于耳,是不是的有小型的攻击性魔法闪过,最后撞击在礼堂的墙壁上。只能庆幸教堂是用石头建成了,否则那一团团的火焰早就把教堂点燃了。
一个刺客挣脱了包围圈,朝着爱德华扑了过来。这兽人已经身负重伤了,可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身上流血的伤口一般,继续不屈不挠的朝着爱德华扑过来。这些刺客,为了完成任务,宁可不要性命。挡在爱德华和菲利普面前的士兵立即迎战,将他逼回到战圈之内。
爱德华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隐藏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握紧了防身的匕首,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离开教堂去安全的地方比较好,现在三个刺客都已经被困在了这里,外面恐怕比攻击性魔法横飞的礼堂更安全一些。
  ☆、第78章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侦查,最后他们确定,这一次潜伏在军营中的刺客一共有三人,现在都被困在了教堂中,这也是爱德华敢独自一人离开教堂去找安全地方的原因。
因为没有变身兽型,教堂又是石质结构,非常隔音,所以兽人们打斗的声音并没有传的太远,一离开教堂,站在外面就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了。爱德华快步的穿过教堂外的空地,少将为他安排了人接应他,只是距离教堂还有一定的距离,他们不敢安排太多的人在教堂守株待兔,怕刺客们警觉到他们的存在,而原本要有一个人来护送他离开教堂的,可这三个刺客比他们想的要更难对付,现在爱德华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一会儿,等到这些刺客被制服之后,爱德华就会假装身负重伤,以受害者的身份控诉国王对于教会的迫害,一个垂死挣扎的神眷者总是能够获得民众更多的同情,也更愿意相信他说的话,战争虽然是不道德的,但是战争发起的原因一定要足够冠冕堂皇。
突然,轰的一声,教堂的大门连带着大门所镶嵌在的那堵墙被撞开了,石砖迸溅得到处都是,撞在地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声音。一个刺客变身兽型,破门而出,他这是破釜沉舟,已然管不得别的,性命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想着完成杀死爱德华的任务。
爱德华回头一看,立刻向前跑了起来,这片地空荡荡的,一点遮蔽物也没有,那兽人如果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剩下的人也一一变身兽型,抛开顾忌,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战斗中去了。这里的动静立刻吵醒了整个军营,站岗的士兵们纷纷朝着事发地跑来,爱德华看到天空中有几个越来越大的阴影,而地面上,几个兽人的身影在营房间闪过。他得快点离开这里。
一声凄凉而绝望的嚎叫从他的背后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像一阵寒流一般荡开,穿过爱德华的身体,在他的后背上引起一阵战栗。爱德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头三米多高,身披鳞甲的黑豹正用他银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爱德华的方向,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侧腰上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口似乎是致命伤,这些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已经已经染红了他黑色的鳞甲。一只鹰头狮身兽用他鹰爪般的爪子扣着他的大腿,将他朝着远离爱德华的方向扯。
爱德华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继续跑,前方,一个身穿制服的兽人正朝着他跑来,那也是保护他的人。爱德华松了一口气,作为亚兽人,运动确实不是他们的长项,才跑了几十米他就觉得腿有些沉重了。
突然间,一个惊恐的表情出现在朝着爱德华奔来的那个士兵的脸上,爱德华来不及思考,但是后颈的寒毛已经立了起来,那是对于危险的预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避开危险,因为这一切都太快了,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而作为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亚兽人,这一刻除了继续向前跑,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秒,爱德华就发现自己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鼻间有一股湿乎乎的泥土的味道,他感到脸上一阵疼痛,膝盖好像裂开了一样。
“天哪!天哪!奥尔贡拉在上!”有人在尖叫。
“快叫医生!有个亚兽人受伤了!快叫医生!”
这说的是谁?说的是我吗?爱德华茫然的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他看到了让他血液都凝固的一幕:菲利普趴在地上,一枚硕大的冰锥插在他的后背上,穿透了整个身体,而在他们的周围,散落着斜插在地上,或是已经摔碎了的冰锥。
“天哪……”爱德华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没有了直觉,只是下意识的向前爬去,“菲利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菲利普……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不敢用手碰这个男孩儿,只能一遍一遍的呼唤他的名字。
冰锥确实已经穿透了菲利普的身体,他只能侧躺在地上,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十几秒钟以后,他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全无血色,仿佛一朵从枝头掉落的百合,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死气,但是他的眼睛发亮,目光灼灼,仿佛两把烧得正旺的火焰,而他余下的生命就是供给这火焰的燃料。
“爱德华……阁下……”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仍不忘了敬称。
爱德华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已经失去了温度,爱德华能够感受到那种属于生命的柔软也在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手掌中流失。他知道一切已经无力回天,等待眼前这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亚兽人的,只有死亡了。
“请让我为你祷告吧。”爱德华低声说道,菲利普是个虔诚的信徒,他一定希望自己在死前能够完成一次忏悔祷告。
“我很高兴……”菲利普的声音几近耳语,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请……原谅我……我以前……不相信你是……”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一分,“但是……这些天……我觉得你就是……能够保护你……是我的……荣幸……”
爱德华死死咬着下唇,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愧疚深深的扎进他的心脏,他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这孩子真的以为他是神眷者,他是抱着能够为奥尔贡拉牺牲的无畏和虔诚,推开了自己,任凭冰锥扎在他的身上,痛苦的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
“别哭……”菲利普稍稍握紧了他的手,但那力度太过微弱了,好像一阵风吹过手指一般,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我会……被奥尔贡拉……的神侍……亲自……接上天堂的……”
那一边,刺客已经被制服了,听到动静的实习神官们都跑出了出来,围在菲利普的身边。军队里的医生走过来看了一眼,沉痛的对着大家摇了摇头,哭声立刻从大家捂着嘴巴的指缝间泄露了出来。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带队老师也红了眼睛,但是他毕竟见多识广,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轻声道:“别哭了,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菲利普阁下即将结束在人世间的磨砺,回到奥尔贡拉的花园,永浴神圣的光明。让我们为他祷告吧。”
大家纷纷跪了下来。爱德华没有动,他依旧握着菲利普的手。男孩眼中的火焰越来越黯淡,他回望着爱德华的眼睛,嘴唇微动。爱德华知道他在说什么:“请你为我祈祷吧。”他是在说这句话。
于是他扯下胸前的金环龙,塞进他的手心里,“至高无上的奥尔贡拉啊。”他念道,“我们将这一片高尚纯洁的灵魂交到您的手中……”
菲利普的目光缓缓的向上挪动着,最后停留在暗蓝色的天空中,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眼中的火焰突然再一次明亮了起来。
“愿无尽的荣耀永远归于您……”他喃喃道,表情柔和而愉悦,嘴角携着一个轻松的微笑,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大家大声的痛哭了起来。虽然神官应该看透生死,明白死亡不过是肉体的损毁,而灵魂永存,但是大家不可能不悲伤。十几分钟以前,他们还在教堂内一同做过睡前的祈祷,一起唱过一首赞美诗,而现在,一个同伴静已经失去了生命,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候在一旁的士兵们上前,想把菲利普的尸体抬起来,他们要把冰锥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缝补他的身体,将来还要举行葬礼,菲利普要尽可能的保持一个体面的仪态,和大家做最后的道别。
“请您松开他的手吧。”一个士兵轻声说道。
爱德华点了点头,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对手的控制,他松不开。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在暗示着自己,如果他松开了,就意味着菲利普真的已经不在了。
“别这样。”带队老师哽咽了一声,膝行至他的身边,将他搂在怀里,“别这样,好孩子,放开他吧。”
少将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掰开,又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回去休息吧。”他搂住爱德华的肩膀,以免他摔倒,“一切明天再说。”
爱德华点了点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口蠢蠢欲动,好想一只濒临极限的气泡,稍稍一动,就会炸裂开来。
他踉跄的迈出了一步,又迈出了一步,而第三步脚还没有落地时,那只气泡终于炸裂了,黑暗袭来,爱德华晕了过去。
  ☆、第79章
爱德华没有昏迷太久,他只是因为一时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有些难以承受罢了。他一直不曾信任过菲利普,可他没想到对方对他神眷者的身份的盲目崇拜,竟然能够为了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一个人因为他的缘故失去了生命,永远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因此而带来的愧疚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毫无征兆的砸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时间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和判断能力。
好在爱德华不是没有见识过死亡,上一世他曾经经历过一场战争,看到过血腥而残忍的搏斗和杀戮,王后的军队在一次次被国王的军队逼入险境而狼狈逃窜的时候,他也见过他们毫无人性的将没有将一些没有太多利用价值的亚兽人抛弃,而在那次他被国王的军队俘虏的时候,甚至亲眼看到杀得热血沸腾的士兵强暴了他的近侍。
这些经历让他很快就从菲利普的死亡带来的悲伤和愧疚中挣脱了出来,十几分钟以后他就清醒了过来,又坐在床上整理了一会儿思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便起身离开了房间。今晚,事情的发展几乎完全脱了他们的想象,但是也只是几乎而已,在这场和国王的交战中,他们依然占据着上风,只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个突发事件而已,而爱德华隐隐觉得——愿奥尔贡拉原谅我,他想着——菲利普的死似乎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优势,只要他们动作够快,胆子足够大。
“阁下?”守在爱德华房间门口的士兵见他打开了门,立刻问道,“您需要什么吗?”
“带我去找卢克少将。”他立刻开口道,声音里不自主的带上了些他曾经作为王储的时候,所具有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现在,马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夜晚的黑暗可以暂时压住一切疑问,让人忍耐和等待,但是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告诉所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就意味着,等到早晨,军队晨起集合训练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必须决定好下一步要做什么。
士兵张了张嘴,把想要劝爱德华回去休息的话咽了回去,立刻带着爱德华快步的朝着卢克少将所在的地方走去。
卢克少将并不在他的房间里,他的部队里除了这样的事情,虽然不需要他亲自处理,却需要他在场。审讯刺客的事情还好说,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和布置,然而意外死亡的亚兽人却不在他的准备范围之内。站在军队医院的停尸房里,看着这名瘦瘦小小的亚兽人已经取出了冰锥的身体,他的目光在亚兽人胸口的大洞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挪开,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军队医院有专门修补遗体的入殓师,毕竟在边境,总是会有士兵为国牺牲,在他们的遗体被运回到家乡的时候,最好能够保持足够的完整和体面,以减少家人的悲痛。现在,这些入殓师们正在小心翼翼的剥去他身上这套破烂的衣服。卢克少将见状,立刻离开了停尸房,来到外面的走廊。
“卢克少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紧跟着爱德华出现在走廊的入口处,卢克少将注意到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皱,但是他的眼睛不再像刚刚那样,毫无神采,茫然空洞,他的目光再一次凝聚了起来,闪着坚毅的微光。
“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爱德华走到卢克少将的身边,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到口的寒暄和问候,他的目光在停尸房的大门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能够看透厚厚的木门,一直看到屋内一般。
最后他转开视线,望着卢克少将,开门见山道:“接下来怎么做,你想的怎么样了?”
卢克少将用手指抵着已经冒出了胡茬的下巴,略一沉吟,道:“请不要责怪我太过冷血,阁下,我倒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原本我们就是要装作你因为这次刺杀受了重伤,而现在,居然他们竟然真的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亚兽人,这在舆论上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利。”
“你说的对。”爱德华点了点头,脸色更加苍白了,他不喜欢这种仿佛在议论一个物品一样,谈论起一个人的死亡,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为了他而死的时候。但是现在不是他悲春伤秋的时候,他必须冷下心肠,把一切个人感情、私人情绪抛到脑后,仿佛他不曾经历这一切一般,尽可能冷静的考虑这些问题,“我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国王试图刺杀神眷者,并残忍杀害了一个神官的事情传遍整个军队。告诉他们菲利普为我而死,为了奥尔贡拉而死,所以,他是一个伟大的殉道者,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圣人。我们要引起他们的疑惑,挑起他们的愤怒,激起他们的反抗和斗志。今天晚上务必要让这件事传遍整个军营,明天早晨,在集合训练的时候,我再做一次演讲。”
“你是要我们明天就宣战?”卢克少将眯起了眼睛。
“对。”爱德华疲惫的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还在发软,但是他的精神却格外的亢奋。
“我们的计划没有这么快,爱德华阁下。”卢克少将说,“殿下和我们商量好了,是等这件事传回王都后,由他先起兵,脱离王都。”
“我知道,可现在不一样了。”爱德华说,“我没有身负重伤,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如果我受伤了,为了更好的赢得大家的同情,我就只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可现在,我可以亲自引导舆情,带领着愤怒的军队,不是造反、不是叛国,而是要求国王道歉,要求他认罪。
“现在的情况是,奥尔贡拉的神眷者被兰开斯特家族的国王谋杀,他的另一个忠实的仆人死在了这场谋杀中,奥尔贡拉会感到愤怒的,他要放弃了兰开斯特家族,放弃卡斯伯特帝国了,而我,作为曾经接受过圣谕的神眷者,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我们要求国王道歉,要求他真诚的忏悔,要求他为他的行为赎罪,以熄灭奥尔贡拉的怒火。而王储殿下听闻了这桩惨案,十分的愤怒和惶恐,于是也决定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望奥尔贡拉看在他的真诚悔改的份上,保佑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
“而且,我先发制人,突然起兵反对国王,可以攻其不备,在他得到消息前,我们起码能够把这附近三个郡中属于国王的势力赶出去。等到王储殿下从王都赶过来的路上,还能继续收服人手,最后两方势力汇合。”
卢克少将微微睁大了眼睛,半晌后才道:“很厉害的想法,爱德华阁下,不愧是做过王储的人。”
“你过讲了。”爱德华淡淡道,“还有,派出你速度最快的士兵,赶回王都向王储殿下通风报信,不用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隐蔽身形上,只要能够蒙蔽他们一时就好,反正以后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和王储殿下联系了。把发生的一切还有我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快点准备,尽快离开王都。
军营里出现了刺客!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军营,大家不过刚刚躺下没几分钟,现在几乎全都爬了起来,对此事议论纷纷。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里毕竟是军队,谁会不要命了在这里行刺?
很快,第二个消息就像下一波海浪一般,蔓延开来,一个实习神官在这次刺杀事件中死去了。大家简直难以置信,这些天,他们都尽可能的抽出可以利用的时间,去见这些实习神官,至少和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说过话,做过祷告,在这个极度缺乏亚兽人的地方,这些温柔、漂亮、聪慧、善解人意的实习神官,简直像久旱之后的甘露一般,瞬间就让他们枯燥无味的生活丰富多彩了起来,这让这些神关门在他们心目中占据了极高极重要的位置,几乎成了他们的偶像。
听说一个实习神官去世了,大家立刻失去了睡意,紧张的猜测着这个人的名字,前所未有的诚心的向奥尔贡拉祷告,希望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神官。
又过了一个小时,等到这些议论因为久久得不到真实消息的回应时,一阵哀伤的歌声传来,这是实习神官们为菲利普合唱的守灵曲。亚兽人清亮而哀愁的声音穿过静谧的军营上空,在天空中久久的回荡着。离教堂较远的地方虽然听不清他们的歌声,但是悲伤的气氛由近及远,渐渐的感染了整个军营。等到天空蒙蒙亮的时候,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昨晚发生的行刺事件和一位亚兽人的逝去,所有人都几乎一夜没睡,等到上级告诉他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很感人的演讲稿。”卢克少将放下爱德华打的草稿,爱德华也一夜没睡,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准备早晨的演讲了,他要煽动起大家的情绪,让他们愤怒,然后爆发,冲到国王的对立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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