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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有乔木雅望天堂1+2全

_16 籽月(现代)
“要的,要的。来嘛!”说完,一脸贱样地又往夏彤身上扑,夏彤尖叫地跑开,严蕊追了上去,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往教室外跑。
夏彤一边跑一边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轻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跟着小表哥一起抓鱼、打鸟,跟着妈妈上镇上赶集时那样的轻,好像稍稍一蹦,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一般快乐。
最终,严蕊还是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圃前抓住了她,死死地揽住她,不停地哈着她的痒,夏彤笑得都快坐到地上去了,严蕊忽然停手,望着前方笑:“哟,又有人送吃的来了。”
夏彤抬起笑得快僵硬的脸看过去,只见曲宁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对她微微地点了下头,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显得那么优雅。
夏彤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严蕊对夏彤好一番挤眉弄眼之后,识相地离开了。夏彤知道严蕊的意思,她用眼神在说:小样,有帅哥追你啊,回来吃的带一些给我。
曲宁远抬起脚,轻轻地走近她道:“今天心情很好吗。”曲宁远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丝丝低沉和穿透人心的磁性。
“嗯。”夏彤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扭着手指。
“你怎么都不看着我?”曲宁远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抱怨。
“没有啊。”夏彤否认,脸颊更红了,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迅速地看他一眼,可一看到他那对深邃的双眸,她又迅速地撇开视线。
曲宁远笑了笑,又靠近一些,小声问:“上次的肉脯好吃吗?”
“嗯。”
“那下次再给你买。”
“不用,不用了。”
曲宁远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过几天是我妈妈生日,我想给她订一个最好吃的蛋糕,这是店家推荐我买的品种,我不喜欢吃甜的,你能帮我尝尝味道吗?”
“啊……”夏彤看着蛋糕,想拒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曲宁远将蛋糕又往前伸了伸,夏彤双手接过,抬起眼,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眼神,脑中又想起严蕊的话,心脏怦怦地直跳起来。曲宁远伸出手,就着夏彤拿蛋糕的手,轻轻解开红色的丝带,将蛋糕盒盖子打开,形状漂亮的水果蛋糕出现在夏彤眼前,曲宁远拿起小叉子,粘了一些奶油,轻轻地送到夏彤嘴边,夏彤微微让开,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接过小叉子,将奶油送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
“嗯,”夏彤点头,“很好吃。”
“是吗?那我就选这种蛋糕好了。”曲宁远好像很开心,望着夏彤继续说,“谢谢你帮我尝味道。”
“啊,不客气……”
“那蛋糕就当谢礼好了。”曲宁远笑眯了眼。
“呃?”夏彤连忙摇头,“不用,这个蛋糕好贵的,我不能要。”
“没事啦,反正我又不吃甜食,再说你都吃过了,我又不能送给别人吃了。”
“我就吃了一点点,看不出来的。”
“包装都拆了。”曲宁远一边说一边后退,“好啦,就麻烦你帮我把它吃掉吧。”
“喂喂……”夏彤对着曲宁远的背影叫着,可那人像是听不见一般,快速地跑走了。
夏彤苦着脸,实在是想不明白曲宁远到底在干什么,总是找各种东西给她吃,她都快不好意思了,难道真的像严蕊说的那样,他想追她?
夏彤一想到这,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又不是什么美女,又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曲宁远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嘛。
夏彤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用小叉子挖着蛋糕吃。
“好吃吗?”身后的一个熟悉却又略显得阴沉的声音响起。
夏彤回身一看,只见曲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还和从前一样,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只是那深深的双眸藏在眼镜片下,让人看不清情绪。
夏彤没由来地摇头撒谎:“不好吃。”
曲蔚然靠近她,两个人的距离只剩下半步远,夏彤忽然发现,曲蔚然好像又长高了,她现在的个子,只能抵着他的肩膀。
“你是猫吗?”
“呃?”夏彤不解。
曲蔚然眨了下眼,唇角的笑容忽然消失殆尽,他抬起手,一把夺过夏彤手上的蛋糕,然后丢在地上,连着蛋糕盒子一起狠狠地踩碎,他的脚踩着已经扁掉的蛋糕盒,默默地抬眼,有些阴沉地盯着夏彤说:“你再吃他的东西,我就杀了你。”
“懂了吗?”
夏彤不由自主地点头。
曲蔚然缓缓地靠近她,在她额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夸奖道:“乖女孩。”
夏彤呆住,曲蔚然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白皙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整个脑子像是死机了一般,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声。
热闹的女生寝室里,几个要好的女生坐在一起,聊着天,吃着瓜子,夏彤从外面回来,女生们看了她一眼,没一个答理她的,继续谈笑着。
夏彤低着头,顺手把寝室门关上,像是丢了魂一般地走到自己床铺旁,一屁股坐下。她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乱轰轰的全是曲蔚然刚才的那个轻轻的吻,一想到那个吻,她全身就一阵酥麻,夏彤忍不住抬手,捂着刚才被亲吻的地方,感觉好烫好烫,耳朵好烫,脸好烫,全身都好烫。夏彤一下扑到床上,将脸使劲地埋在枕头里,心脏到现在还在怦怦直跳着,夏彤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刚才那一刻,高大的银杏树下,他的嘴唇轻轻靠近她的耳边的时候,她能听见他的呼吸,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和滚烫的温度……
夏彤在床上使劲地扭了两下,打了两个滚,啊啊,真是羞死人了……
可是……可是,那一刻,她觉得全身好像都轻飘飘的,心脏都跳到麻痹了,那种感觉,真的好奇特。
哎呀,曲蔚然……
曲蔚然……
这个名字一直在夏彤的脑子里盘旋不去,那个吻,也一遍一遍地在夏彤脑子里不停回放。
夏彤的唇角越扬越高,她猜想着,他今天的动作,是代表喜欢她吗?是代表吃醋了吗?夏彤拿起被子,遮住脸,兴奋地在床上打滚,反正不管是代表什么意思,她都好高兴哦。
忽然,身上被人压住,夏彤拿开被子,睁眼看去,只见严蕊压在她身上,伸手拽了她的脸颊一下:“啧,脸这么烫,是不是那个帅哥和你告白了?”
严蕊小声地问。
“没有,没有。”夏彤摇头。
“妞,在爷面前还撒谎?”严蕊一脸的不信,“要是他没说什么,那你的脸为什么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哎呀,还有耳朵,乖乖,都红得发紫了。”
夏彤一听,连忙捂住耳朵,很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你好重,下来啦。”
“你不说我就不下来。”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夏彤现在也急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刚才的事,让她开心的表情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严蕊一个翻身,睡在夏彤边上,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说吧。”
“就是我喜欢的人,”夏彤抿着嘴笑,“看见那个男生给我送吃的了。”
“然后呢?”
“然后就生气了,把那个男生给我的蛋糕给扔地上了,还踩扁了。”
“哇,吃醋了嘛,性格好酷哦。”
“嘿嘿……”夏彤咧着嘴巴傻笑。
“就这样,你就高兴成这样啊。”
“他……他还……还亲了我一下……”说完,脸又红得快冒烟了一样。
“嗤。”严蕊低声笑,“亲哪了?”
“耳……”
“嗯?”
“耳朵……”
“哇……居然亲耳朵?”
夏彤点点头。
“好色情啊。”严蕊评价。
“哪里有?”
“你不知道啊?耳朵,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哦。”严蕊挑了挑眉,继续说,“你那个喜欢的人啊,真是好坏哟!”
“他……他才不坏呢。”夏彤捂着耳朵,小声反驳,可一想到刚才那下,全身又是一阵酥麻,曲蔚然这家伙,真是……真是坏人啦。
那天晚上,夏彤失眠得的厉害,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曲蔚然,睁开眼睛想到的还是曲蔚然,想小时候的曲蔚然,想初中时的曲蔚然,还有想现在的曲蔚然。
曲蔚然在夏彤脑海里,一点一点地长大,小时候的他,温雅善良,是个对谁都很好的孩子,长大后,他变得忧郁淡漠,甚至有些阴深古怪,再也不愿隐藏眼里的锋利与冰冷。可不管什么时候的他,都充满了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啊,不管如何变化,总能轻易地诱她心神的人。
她觉得,她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上一个人了。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曲蔚然。
夏彤总是很乖,曲蔚然的每一句话她都遵守着,从那天之后,夏彤一见到曲宁远掉头跑掉,如果跑不掉,就假装没看见一样躲起来,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向曲蔚然表明她坚定的立场,让他相信,只要是他要求她做的,她都会去做的。
曲宁远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躲避,他也不追她,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跑掉的背影,俊美的面容上慢慢地染上一层浓浓的失落。
有的时候,夏彤都跑开好久了,他还站在那,夕阳的余晖遥遥地照着他,他抬着眼,安静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心里抱着小小的期待,也许她会转头回来。
曲宁远的朋友弄不明白,他不懂这么出色的曲宁远为什么这么千方百计地去讨好夏彤?他不觉得夏彤有什么好呀,说漂亮吧,没有上星期告白的校花一半漂亮,说性格吧,总是唯唯诺诺,一点个性也没有,到底哪里吸引住这个从小便被众星拱月一般的大少爷了呢?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曲宁远的朋友问。
曲宁远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遥遥地望着夏彤消失的方向,过了很久很久,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是的,他也不知道,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被就见过几次、毫不熟悉的女孩迷成这样,他下课的时候,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在不经意间搜索她的影子,看到了,便会开心好一会儿,每次借故靠近她时,心里总是有一阵说不出的心悸,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而看不见的时候,总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两眼茫然地在人群中一直找、一直找。
他最近一直在问自己,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从未喜欢过谁,更不知道喜欢的感觉,只是,每次看到她见到自己如蛇蝎的样子,他总是很失落,总想追上去问问她为什么,他只是喜欢她的眼睛,喜欢她那羞涩又有些胆怯的表情,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心动来得这么突然,这种莫名其妙又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的心动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想对她好,想送很多很多东西给她,想给她幸福,甚至想天天和她在一起。
曲宁远试着将心里的这种感觉说给朋友听,朋友听后哈哈大笑:“你这还不是喜欢呢?你啊,快点放下你大少爷的架子,赶快去追吧。”
“追?”曲宁远低下头轻声重复这个字,眼神闪了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温雅而坚定地笑着。
转眼,又是周末,夏彤整理好要带回家的书本,背上书包走出寝室,远远地就看见等在树荫下的曲宁远,夏彤转身就往寝室里面跑,曲宁远笑着看她,没说什么,依然在外面等着,几个周末回家的女生,从寝室出来,眼神都偷偷地往他身上瞄去。
夏彤握着书包带偷偷地躲在墙角,探出一个头悄悄往外看,曲宁远居然准确地抓住她的位置,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对她轻轻地笑,好像在说:我不急,你慢慢躲,我等你。
夏彤缩回头,纠结地扒拉了下头发,在墙边躲着,等他离开,可曲宁远像是铁了心一样,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夏彤算算时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探头又偷看了一眼外面,曲宁远单手插着口袋,半靠着一棵银杏树,因为是秋末,秋风一起,枯黄的银杏叶像下雨一样,一片片从树上飘落,落叶像是也被他淡雅的容貌所迷惑,流连地在他身边旋舞、旋舞……
夏彤眨眨眼,有些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了,曲宁远真是一个奇特的人,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常人难有的气质,那气质与外貌无关,只是远远地看着,就给人一种悠然淡雅、飘逸宁人的感觉。
夏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却一句话不说的忽然不理人,还躲着别人,看见他还像看见瘟疫一般躲着。
要是自己被别人这样对待,一定会难过死的。
夏彤微微抿了下嘴唇,考虑了半晌,慢慢地从藏身的墙壁后走出来,曲宁远一直注视着她所在的地方,看她出来,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笑容越发温柔了。
夏彤抓了抓头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心里想着,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吧。
可刚走到一半,
“夏彤。”忽然一个声音叫住她的脚步。
15.-第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夏彤转头望去,只见曲蔚然拎着书包站在不远处,微微皱着眉头:“搞什么,都等你半小时了。”
“啊?”夏彤当然知道曲蔚然在等她,他们早就在开学的时候就约定好,每个星期都一起回家的。
“啊,对不起。”
曲蔚然转身,对她伸出手:“快点。”
夏彤想也没想地跑过去,将自己的手递给他,曲蔚然紧紧握住,拉着夏彤从曲宁远的身边走过,曲宁远漠然地看着他们俩,而曲蔚然却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瞟向曲宁远。
曲宁远轻轻地握紧双手,曲蔚然微微地歪头,在转弯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曲宁远,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与深深的厌恶。
“你好像……很讨厌他?”夏彤抬头望他,用轻轻软软的声音问。
曲蔚然收回眼神,“嗯。”
“为什么?”夏彤心里偷偷地问,难道是因为我?哎呀,真不好意思,想着想着,开心得红了脸。
曲蔚然淡定地瞟她一眼,猜到了她的想法,忍不住低笑一声。
“笑什么?”
“没。”
“为什么讨厌他啊?”夏彤继续问。
“因为……”曲蔚然垂下眼答,“我们同父不同命。”
曲蔚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语气很淡。
“什么意思?”夏彤诧异地睁大眼睛,艰难地问,“难道,你的有钱爸爸,就是曲宁远的爸爸吗?”
曲蔚然笔直地看着前方,冷冷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轻轻的一个音调,夏彤还是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忌妒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原来……
夏彤转头看了眼曲蔚然的侧脸,怪不得,他们长得这么像啊……
老天真是不公平,他们两个有着一样出色的外表,一样优秀的品质,甚至流着一样的血液,可……
一个生活在天堂,一个置身于地狱。
当地狱里的曲蔚然没有人可以对比的时候,也许并不觉得地狱有多么痛苦,自己有多么可怜,可曲宁远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心里的平静,他忽然发现,命运对他是多么苛刻,它给了曲宁远一切,却一点也不肯施舍给他。
夏彤忍不住握紧曲蔚然的手,想将力量传给他一样,想告诉他,喂,别难过,你看你旁边还有一个比你更倒霉的呢。
曲蔚然像是感觉到一般,低着头轻轻笑了。
夏彤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曲蔚然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让她自觉地退了回来,
回家的路上曲蔚然都没说话,他不说话,夏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汽车摇晃着将他们送到熟悉的车站,穿过前面的马路,沿着小路走,就是他们住的四合院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四合院,夏彤说了声拜拜,曲蔚然点了下头,步伐没停地继续往前走,走到家门口,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他一回头,只见夏彤背着书包,用大眼睛瞅着他,见他回过头来,连忙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
曲蔚然问:“你不是回家了吗?跟着我干吗?”
“嗯……”夏彤低着头,“那个,我,我,新教的课程有好多不会……”
曲蔚然瞅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夏彤红了脸,习惯性地绞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你了。”
曲蔚然严肃的面孔再也板不住了,哧的笑出声。
夏彤的脸更红了,连忙转身就跑:“我回家了。”
“好啦。”曲蔚然拉住她,“到我家玩一会儿吧。”
曲蔚然转身打开家门,夏彤跟在后面,房间的格局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个月没回来的家,看上去已经蒙了些灰尘。
曲蔚然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转身望着夏彤说:“随便坐吧,我去看看可有水。”
“嗯。”夏彤将书包放在曲蔚然的书包边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忽然,她听到身后的房间里好像有铁链碰撞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还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
夏彤好奇地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木门,忽然一个男人往她这边扑来,夏彤吓得尖叫一声,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男人很开心地拍着手,捆在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眼神怪异地盯着夏彤看,嘴里嘟嘟噜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人的眼神很可怕很可怕,好像极度饥饿的人盯着久违的美食一般。
夏彤心里一阵发毛,颤抖地往后退了些。
“没事吧?”曲蔚然听到夏彤的叫声,连忙赶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男人,伸手将房门带上。
隔着木门,夏彤又听见那瘆人的铁链声,和男人不知所云的低语声,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吓着你了?”曲蔚然伸手,将夏彤扶起来。
夏彤的腿有些发抖:“你们就这样锁着他?”
“嗯。”
夏彤小心地问:“这样捆着他不太好吧?”
“放他自由,我和我妈才不太好。”曲蔚然耸耸肩,淡定地说,“况且,我现在都住校,把他锁起来,是怕他伤了其他人。而且,他清醒的时候自己也愿意的。”
“他有清醒的时候吗?”
曲蔚然摇摇头:“很久没有清醒过了,以前他还能叫出我的名字,现在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送医院比较好?”
“我妈妈舍不得,怕见不到他,也怕他吃苦。”
“可是这样……我总觉得这样……”
“很可怕?”曲蔚然轻笑地问。
夏彤使劲点头。
曲蔚然抬手揉了揉夏彤的头发:“别怕。”
“你不怕吗?”家里养着这么可怕的病人,他难道从来就不怕吗?
“习惯就好了。”曲蔚然拉夏彤坐下。
习惯?
夏彤觉得她永远也不会习惯的,她总觉得疯子像一颗被掩埋起来的地雷一样,沉默着、压抑着、等待着,等待着爆炸的那一刻……
夏彤为自己的想法使劲摇摇头,她不敢在想下去,只觉得全身一阵阵的冷汗往外冒,夏彤拉着曲蔚然的手,神色害怕而又慌乱:“我害怕。”
曲蔚然安慰着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着:“乖,没事的。”
“可我就是很害怕。”夏彤上前紧紧抱住曲蔚然,“就是害怕。”
“不会有事的。”曲蔚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柔声安慰。
不会有事的。
曲蔚然当时是那样安慰她的,夏彤相信了曲蔚然,就像往常那样,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于是,她强压下自己的恐慌与不安,用力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那个疯子被锁着,他再也不能伤害曲蔚然了。所以,不会有事的。
其实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找你。
越期待什么,什么就总不会轻易发生,就好像老天让你出生,便是让你体会这世间的苦痛与磨难一般,不依不饶地让你无法逃避。
17岁那年夏天,夏彤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在高二分班考试时,以全年级第三十三名的成绩考进了理科重点班,那天,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第一次证明了自己是个聪明孩子,至少,她的成绩单上再也不是红彤彤的一片了,当她把排名表和成绩单拿给父亲看的时候,那个对自己一向严苛疏远的男人,竟然也微微笑了起来,一边看着成绩单,一边点头:“嗯,不错,不错。”
连续的两个不错,便让夏彤心花怒放,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那天父亲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考得更好一点。”
“嗯!”夏彤低着头,鼻子微微有些酸,她第一次感觉到父亲那宽大粗糙的手竟然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厚实。
她忽然不恨爸爸了,一点也不恨了,原来,只要那么简单的动作和语言,便能消除她心中那多年的怨恨。原来,她从来没有恨过爸爸,从来没有。
那天,夏彤真的高兴坏了,一路小跑着去向曲蔚然报喜,她想告诉他,曲蔚然,我考进重点班了;她想告诉他,我们以后又能在一个教室了;她想告诉他,我和你一样,我一点也不恨我爸爸……一点也不。
她想,他一定会为她高兴吧,会揉着她的头发,露出倾城的笑颜,用好听的声音说:“啊,这样啊,真好。”
夏彤想着想着,脚步越发快了起来,欢快地蹦下楼梯,飞奔过小院,拐过走廊,不远处,便是曲蔚然的家,她开心地跑过去。忽然,可怕的尖叫声震破了她的耳膜,夏彤一听声音,是曲妈妈的声音,夏彤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不安的预感猛烈地敲打着她的心脏,夏彤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刚进门,远远地就发现捆着疯子的房门大大地敞开着,疯子脚上和手上的铁链被扔在地上,那个被困了一年有余的疯子,像是刚得到自由的猛兽一般,疯狂地撕裂着眼前的活物……
曲蔚然的妈妈,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疯子的手上拿着可怕的老虎钳,一下一下地捶着那个可怜的女人,老虎钳上沾满了鲜血……
曲妈妈睁着已经迷离的双眼,双手死死地抱住疯子的脚,虚弱地望着身后叫:“然然……然然……快跑,快跑……快跑……”
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轻,双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声音。
“妈!”曲蔚然的身影跃入眼前,他的身上也满是鲜血,他惨叫一声,对着疯子扑了上去,这一声,也叫醒了疯子,疯子抬起头,满眼血红地望向曲蔚然,挥舞着老虎钳一下就将他打倒在地,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夏彤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扑过去,抬手就将她在客厅抱起的青花瓶砸在疯子头上,可花瓶碎了一地,疯子像是不疼不痒一般,猛地转过头来,一双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夏彤!一向柔弱的夏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毫不退缩地又扑了上去,使劲地抱着疯子的胳膊,又是拉扯又是撕咬,拼了命一样地拦着他,不让他靠近曲蔚然:“曲蔚然,你快跑,快跑啊!”
夏彤大声叫着,可发了狂的精神病人力气是那么的大,他一只手就把夏彤掀翻在地上,地上的花瓶碎片划破夏彤的后背、手臂、小腿,鲜血瞬间从各个伤口中流了出来,夏彤疼得爬不起来,眼见疯子压了上来,粗暴的拳头和着沉重的老虎钳毫不留情地敲了下来,夏彤抬着胳膊挡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无边无际的疼痛,让她哭喊了起来,这一刻,她觉得,她真的会被打死!
这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带着坚定的决绝,紧紧地握着残破却锋利无比的花瓶碎片,猛地伸到男人的脖子前面,用力地在疯子脖子上一拉!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夏彤仿佛听见肉被拉开的声音,疯子的身子僵住,头一歪,鲜血猛地喷射出来……
那血直直地喷在夏彤脸上,夏彤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啊!!!!”
身上的男人,痛苦地捂着脖子,猛然倒地,他身后,一个美丽的少年,手中紧紧地握着花瓶碎片,因为用力过猛,碎片的另一头刺穿了他的手心,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他垂着眼睛,一眼的黑暗与空洞……
疯子趴在夏彤身上,嘴唇用力地张合着,夏彤吓得用断掉的手臂使劲地推着身上的疯子,一边推一边尖叫着,视线一片鲜红色,血蔓延了整个世界,夏彤失去意识时,最后看见的,好像是曲蔚然那……默默流泪的脸……
16.-第十六章曲蔚然,你哭一下好不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彤是被活生生地疼醒的,她用力地皱眉,全身就像被人折断了,又拼接起来一般的疼痛。夏彤迷茫地睁开眼睛,雪白的墙壁,陌生的环境,她想起身,抬抬手,两只手臂都疼得动不了,眼睛向下看了看,雪白的石膏将两只手臂都包裹了起来。
“来……咳咳。”长时间没喝水的喉咙,干得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夏彤舔舔嘴角,使劲地咽了下口水,再次用干哑的嗓音叫:“来人啊,有没有人?”
没一会儿,一个面相慈祥的大妈出现在夏彤眼前,低着头望着她:“丫头,怎么了?”
“阿姨,我好渴。”夏彤痛苦地望着大妈。
“渴啊?”大妈点点头,转身倒了一杯水,喂夏彤喝下。
夏彤咕噜咕噜一会儿就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大妈好心地问:“还要不?”
夏彤点了点头,大妈扶她坐好,转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夏彤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房间,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大妈穿着睡衣,头发散乱,应该也是住院的病人,啊!曲蔚然呢!?
曲蔚然怎么样了?夏彤一想到他,心里就猛地一抽,慌张地看着四周,到处看着:“阿姨,阿姨,你有没有看见曲蔚然?”
“曲蔚然是谁啊?”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很漂亮的男生。他也受伤了,他没和我一起送进医院吗?还有他妈妈,还有……咳咳咳咳。”
“丫头,你别急,慢慢说。”大妈伸手拍着夏彤的背,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是说和你一起被送进医院的那些人啊?”
夏彤使劲点点头。
大妈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问:“他们是你什么人啊?你家里人吗?”
夏彤摇摇头:“不是的,是我邻居。”
“哦。”大妈好像放心了一般,退后两步,坐在对面的病床上说,“和你一起送进医院的有三个人吧,两个大人都死了。那个女的,听说没到医院就死了,那个男的,喉咙给割了,那个血流的哟,一路都是,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死了。”
夏彤一听这话,心都凉了,眼神特别无助地望着大妈:“那……那个男孩呢?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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