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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一切[我在尘埃里等你]》作者:居筱亦

_14 居筱亦(现代)
不打的保安值班室,门边上的小长凳坐着一个略胖的男人,头发凌乱,脸上有几道不知是手指还是被机器刮到的伤痕,衣服也是歪歪扯扯的,王皓认得他,是小尧同桌小宇的父亲,他们还一起去过香港的。
他见了王皓马上就站起来,退还有些不利索,踉跄了两步,王皓赶紧扶住他:“您没事吧?”
他耙耙头发,憨厚地摇摇头:“一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就是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一下子懵了。”他顿了顿,又忐忑地往里边瞧了瞧,”小尧妈可能伤得严重些,你进去看看吧。“
王皓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他环顾了一下,出了小宇父亲,几个保安,还有校门口值班的两个老师都一脸狼狈,他低声对保全主管说:“通知公关部的陈经理来善后,学校还有老师,保安以及受到波及的家长好孩子的损失一概由我们负责,还要把今天到场的媒体名字都记下来,另外,画出安全区备好车,待会我们可能要去趟医院。”
“我马上去办。”主管慎重地点了点头。
王皓一走进值班室,就听进班主任一脸担忧地在安抚:“小尧妈妈,别担心了,现在没事了。”
他听不见任何回答。
低眉看去,只见娇小瘦削的苏晓沐弓着身体,紧紧地把小尧护在自己怀里,仿佛听不见外面的世界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用嘴温柔的言语在低喃:“别怕,有妈在,别怕。”此时她挽起的发髻已经松散在肩上,针织外套被勾出了一个大洞,粉色的百褶长裙曳脏脏的,比所有人都狼狈。
他上前一步,试图拍拍她的肩膀,很快被她用力甩开,她头也没回,只是厉声喊:“有什么问题问我,别伤到我的孩子!”
那一刻,在场所有的都动容,叫人知晓什么叫母爱伟大。
她至始至终把孩子紧紧护着,不让他的脸露在外人面前,王皓知道这么做能很好地保护孩子别暴露在镜头面前。
谁说谁劝都没有用,苏晓沐像一座大山似的,岿然不动,然后,一个怯怯的声音说:“妈,我没事呢,你呢?你怎么样?我想看看你。”
小尧在她怀里动了动,其实事情从发生到结束还不到半个小时,小尧甚至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然间校门口多了很多人,然后母亲就把他抱在怀里,嘱咐他不要说话,紧紧地跟着他。
苏晓沐这才松开双手,将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确定他是真的没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可青白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
“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王皓又问了一遍。
苏晓沐转过身,再仔细地看清了他的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并不奇怪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是紧抓着儿子的手问道:“你能不能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拍到小尧?新闻会怎么写?”
“放心,我已经让公关经理去协调了,会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学校我也会打点好的。”王皓一丝不苟地说:“车已经备好了,我先送您去医院吧?”
“我没事。”苏晓沐想站起来,怎料一阵钻心的剧痛直直刺向她的心窝处,她脸色发白的咬着唇 ,低头看,原来纤细的脚背不知什么时候肿了起来。
小尧年纪小,可是心思细,知晓事情很严重,担心地抱着母亲问:“妈?很疼么?”
“我,我没事呢……”苏晓沐想给儿子一个笑容,可是也许是空间狭小空气不流通,又也许是刚才的突变耗去她太多的心力,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揪着衣襟连话也说不出半句。
小尧大喊:“不好,妈发病了,药呢,药呢?”苏晓沐的手提包早就在慌乱中不见了踪影,小尧马上解下自己的书包,熟练地拿出一瓶喷剂想给苏晓沐喷,可是苏晓沐的意识已经开始昏迷,他急得哭红了眼,“妈?你怎么了?别吓我!”
大家刚从一场混乱中解脱出来,又遇到这事,简直是傻了眼,还是王皓果断,他拉开小尧,认真说:“小尧,你别急,叔叔送你妈妈去医院,很快就没事的。麻烦大家让一让,好吧?”他说着就抱着苏晓沐往外走。
小尧也顾不上哭了,小跑地跟上去,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小宇父亲不放心,也拉着儿子跟上。听见小尧问:“王叔叔,我爸呢?”
“你爸爸很快就赶回来了。”已经要入冬,王皓却急得满头大汗,老板就算是飞人也得十三个小时才能回到这里,怎么偏偏就他不在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听说他们还在闹离婚啊……
“什么赶来?他根本就不理我妈了,我恨死他了!”小尧负气地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带着鼻音哭喊,“围,凌叔叔么?”
凌子奇昨晚做完一个手术,刚刚才睡了个回笼觉,听见是小尧,他温和了声音:“嗯,小尧,找我有事吗?”
小尧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就哭了:“凌叔叔,你快来好不好,妈妈她又昏倒了!”
“什么?”凌子奇吓得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你别急,你妈昏过去多久了?你身边还有谁,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小尧虽然小,遇到变故也慌乱,可是却能很清晰地回答:“妈妈昏过去五分钟了,王叔叔正待我们去医院。”
“你把手机给王叔叔。”
王皓在小尧的示意下就着他的手听电话:“喂,你好,我是王皓。”
“你好,我是凌子奇,是晓沐的朋友,也是她的主治医生,码放你送她到我工作的医院,我们方便治疗。”
王皓敏锐地理解他的意思,很快就答应:“好,我明白了。”
等景衍赶到医院的已经是午夜,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很安静。凌子奇从晓沐的病房里出来,意外地发现他站在门口,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插在医生袍里的手紧紧收拢,用极其戒备和不认同的目光睨着他。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景衍的声音了事丰以往少有的急迫,尽管王皓已经在电话里跟他报了平安,可是他还不是不踏实。
凌子奇却不答反问,言语里有着难掩的咄咄逼人:“她在决定和你结婚的时候跟我说,她会保护自己,后来我回国,她又跟我说,她相信你会保护她。。。。难道她的信任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半明半暗的灯光落在景衍身上,俊朗的身躯投出一个长长的黑影,仿佛无言以对,沉默了很久他才又问了一遍,“她怎么样了?”
他清冷从容的表现让凌子奇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晓沐的情况,心里一把火无处释放,寒着脸说:“她怎么样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见他怔了一下,果然就越过自己要推门进病房,凌子奇又说:“你记住,这是她今年第四次住院了。”再有下次,他都没有把握了,这个病本来好好的着着便能相安无事,可是像晓沐那样的玲珑心,要想的事太多,被人伤的机会也多得多。
景衍听了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可最终还是没再说点什么,只是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很素净的单人病房,亮着一盏很暗的小灯,窗户体贴的半掩着,床前放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开水,想必刚才凌子奇进来就是安排这些,他对晓沐的习惯知道得清清楚楚。景衍抿了抿唇,把目光落到躺在床上的苏晓沐身上。她是侧睡的,王皓说她的背上脚上都有瘀伤,想必这个睡姿能让她好受一些。思及此,他下颔的线条越工的绷紧了几分。
房间里很安静,景衍犹豫了一会儿,才轻缓地走到她身边,发现即使在睡梦里她的眉还是皱着的。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听到她朦胧地呓语:“别怕,有妈妈在。”可能是梦到早上的事了。他的心被攥得紧紧的,下意识伸出手抚着她的头发想安抚她,她半梦半醒间直觉地抓着他温暖的手,难受地喊道:“子奇。。。我疼。。。。”
44、色盲
  景衍修长的指尖还描在她的眉眼上,这句呢喃让他的脸庞一下子凝成冰雕,甚至带了一点点无措,他到底让她失望到什么程度她才会连在梦中都不愿意念到自己,而是向一个外人求助?
  
  似醒非醒间,苏晓沐说不出是哪里在疼,只是觉得周围很吵闹,不断的有人问她问题,吵得她脑袋很疼。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地痉挛,表情很痛苦地弓着背,紧抓着被角的手指已经发白,觉得身上的压力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景衍也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眼里闪过慌乱,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边动作迅速地摁了护士铃,一边抱起她紧张地问:“晓沐?晓沐?现在已经没事了,你醒醒,到底是哪里疼?”
  
  苏晓沐仿佛听不见他的呼喊,只是紧闭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好疼……好疼……”她似被噩梦镇魇住了心魂,难受的眼泪簌簌地滑落眼角,一滴滴晕在了他的衣襟上,也滴在了他的心田上。
  
  抱着她不停抖动的身体,景衍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地低吼出声:“晓沐!你到底怎么了?护士!医生!
  
  此时,凌子奇闻讯冲了进来,看了这情形,眉头拧得紧紧地,严肃道:“你先放开她,她快呼吸不过来了!”即使对上景衍犀利激狂的眼眸,他也没有退让一步地重复着,“景衍,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如果你想她好,就听我的,先放手。”
  放手,比抓紧更需要勇气。
  景衍死死地瞪着他,下意识地渐渐松了手,凌子奇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住苏晓沐缓缓地让她躺下来,身后的护士马上摁住她还在剧烈颤抖的身体。他从口袋拿出小电筒,掀开她的眼睑照了照她的瞳孔,当下沉稳地朝护士说:“帮她打一支镇静剂。”
  
  护士点点头。
  
  景衍从头到尾认真地看着,连一丝细节都没有放过,直到冰凉的药水起了作用,一切又恢复平静。凌子奇抬头看了景衍一眼,示意他说:“让晓沐安静地休息一下吧,我们出去再说。”景衍抿抿唇,一言不发地跟着走出了病房。
  
  寂静的走廊带着冬日的冷肃,亮得发白的日光灯照得人的样子影影绰绰。
  
  “晓沐她……我见过她哮喘发作的样子,不是刚才那样的,她到底怎么了?”景衍一脸凛冽,紧绷的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
  
  凌子奇静静地看着窗外月光下摇曳的树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伤害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上的,一种是精神上的。她早上的哮喘是因为精神上受到伤害而诱发的,所以你该知道,她最难受的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这 里。”2
  他转过身直接地面对景衍,手指指的是心脏的位置,顿了顿又继续说,“这么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小尧生活,从来没有埋怨过半句,可你得知道,再善良卑微的人也是有底线的。她的底线就是小尧,她不能容忍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即使是你,即使是她自己都不能够。而她下午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切全部是她的错,是她连累了小尧。”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受过那么大的伤害,她竟然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这样傻气又坚强的女人,让他无法不爱。
  
  景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声说:“那么我该怎么做?”
  凌子奇冷冷一笑:“你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心病还须心药医,先攘外,再安内。现在她的潜意识里认定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影响了小尧,所以早上的情景才会一再地在她梦里出现,然后她的身体就会不停地出现这样抵触的抽搐反应。我们必须让她安心,让她清楚小尧不会有事,也不会再因此受伤害,才能解了她的心结。”
  
  现在苏晓沐最担心的也不过是事态进一步的恶化会影响到小尧日后的正常生活。
  “今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景衍看了一眼病房,刚才激动的表情也镇定下来。
  
  凌子奇把手插在医生袍里,微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希望如此。”
  总之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受任何伤害。
  当苏晓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微微睁眼,意识有片刻的模糊,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还在医院里,吊针已经拔了,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却传来暖人的温度,她讶异地转过脸,发现景衍竟然趴在病床边上,手掌牢牢包裹住她的,身上只穿了件灰色的府绸衬衣,厚重的大衣则搁在小沙发上。
  他不是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尽管她的动作很轻微,却还是让浅眠的景衍很快醒了过来。他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弯出一个很浅很温和的笑容:“醒了?想喝水么?”他说着又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时发现她已经背朝着他。
  
  苏晓沐把脸闷在枕头里,哑着嗓子问:“今天的报纸怎么写?”
  景衍想起凌子奇的提醒,知道她的顾虑,捧着杯子的动作没变,只是抿唇说:“已经没事了,媒体不会再关注这件事,你安心养病,其他的……我会处理好的。”
  有他在,她的确相信他有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把这事儿处理好。苏晓沐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牙齿咬得下唇发白:“那查出是谁做的了么?”其实知道他们从认识到结婚的经 过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答案昭然若揭。
  景衍凝睇着她瘦削的背影:“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把身体养好。”没什么比她的健康更重要了。
  
  “交代?”苏晓沐猛地转过身来,用胳膊肘支撑着上半身,没料到起得太猛,胸闷得连连咳嗽,蓦地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她失而复得的手提包,她气也不顺一顺就伸手要去拿过来。
  
  景衍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上前一步说:“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就好了……”
  “不必了!”苏晓沐推开他,弄得他手上杯子里的水洒了他一身,她只是眼睛眨了一下,狠下心别开眼,从手提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机,翻到接收彩信的那一栏,摁进去,才看了一眼,心口的地方有一种被锥子钻心的痛涌上来。
  再次看向他时,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很陌生。
  此时此刻,她该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或者大哭大喊地骂他,或者捶着他的胸膛诉说委屈,再有甚者,应该拿点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他来发泄情绪。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觉得累,只是在想这一切怎么还没有结束。更可怕的是,她明明已经麻木了,却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对他狠下心肠。
  
  苏晓沐直接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然后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你自己看吧。”
  
  景衍的心沉到了大海里,把空了的杯子随手搁在茶几上,弯腰捡起她的手机,一条一条彩信仔细看下去,阴郁的脸色也一点点地凝重,最后整个人陷入无边的阴霾里。
  
  他回到她跟前,一字一顿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看信息的日期,不是这两三天发生的事了。
  苏晓沐满腔被压抑着的委屈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濒临崩溃,她几乎无法思考的,纤细的手一挥就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病房响起,尽管力道不算重,可是她的手掌已经开始麻麻的刺疼了。抬眼看去,他的半边脸也浮出红红的指痕,这是她第二次打他,他依然没有闪避半分。
  
  有句话说得好,打在他身,痛在她心,她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跟你说有用么?”苏晓沐曲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自嘲地低喃,“你信她,还是信我?是念着旧情维护她,还是为了顾着我的感受想法子把事情圆过去?唔,对了,你肯定还在想,只要她离开了就什么都好了,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对不对?”她的喉咙很干涩发疼,说出的话也一节一节的硬邦邦的,可是她坚持把话说完,如果说以前还有犹豫,那么在这一刻她逼也要逼自己做个了断了。
  
  “我比谁都清楚,你做事情总是很条理分明,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会含糊。你记恨你父亲负心,却不会迁怒陌生的方敏之,更不会恼恨无辜的秦臻;你爱一个人也会一心一意,所以你对秦臻好,就算她放弃了你你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也许你也爱我,因此你想理清了你和她的关系之后再和我认真生活下去。我能理解你的,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因为在我眼里感情不可能分得很仔细,秦臻就像一座休眠火山,不知什么时候会喷发,轻易就能摧毁你我之间还不牢固的感情,毕竟我们的十年,只是我固执的十年,而你们的十年,是你和她的十年。所以直到现在,你明知道她做过的所有的事情,还是绝口不提半句她的不好!”
  景衍一震,手里的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碎。
  
  苏晓沐惨淡的哼笑了一下:“你和她之间怎么处理的,我已经没兴趣知道了,她要对我做什么事我也无所谓,可是有一点……”她昂起下巴看着他,“不能伤我儿子!要不然,无论是谁我都会跟她拼命的!”她颤抖的睫毛上已经盈上了泪珠,很快又被她用手背揩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景衍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确处理得不好,是我太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这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商量。至于她,我不会再姑息。”
  苏晓沐摇摇头,叹了口气:“已经晚了,景衍,你还不明白吗?太迟了,如果你以前跟我这么说,我恐怕会欣喜若狂,可现在我只是觉得真是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你的一步和我的一步总不协调,错开得那么彻底。”景衍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旧事重提,“我还是那句,我们分开吧。”
  景衍抿唇说:“你也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景衍,你不要逼我!”苏晓沐睁大眼看着他,嘶哑着声音吼道。
  
  “你累了,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让人送点吃的来,还是小米粥对不对?”景衍说着也没听她回答就走出了门口,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落荒而逃的,只因他怕再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分开的话,那会生生地刮了他的心。
  景衍刚出来就接到王皓的电话,他走到走廊一侧的露台上接起来。
  “老板,我们已经跟媒体通了气,又答应追加广告投入,在纸媒这边应该能暂时压住了。”王皓顿了顿。
  
  “暂时?”景衍皱起眉来,清冷地说,“我不要暂时,我要彻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你们马上拟个方案。”
  王皓犹豫了一下:“方法……也不是没有,我们可以提前向媒体公开您先前拟定的爱心公益基金的利好消息……”
  那是景衍一个月前以苏晓沐的名义成立的基金会,从他所持有的景氏股份中每年抽成10%的盈利用于基金会的运营,这个基金会旨在帮助贫困的单身母亲以及哮喘症患者,现在还在筹备阶段。其实每个商人或多或少都会做点慈善事业来宣传自己的正面形象,可是像景衍这样的指向性很明确的公益却大不同。依王皓的猜测,他家老板本来是想等到基金会准备成熟了再告诉苏晓沐,给她一个惊喜。因为开幕会就定在苏晓沐生日的那天,这件事除了公司高层知道以外,还没有对外公布。
  
  景衍没有考虑多久,很快就吩咐:“那就这么决定。”
  
  “我明白了。至于网络方面,因为信息海量,一般网民只是追求新鲜感,等更多更大的新闻出现后就会慢慢淡忘,毕竟你们并不是公众人物。而且我们也有意控制消息加热扩散,所以事情应该很快就平息了。”他们一开始只是因这件事牵涉到老板的私事而慌了阵脚,等冷静下来的,其实发现跟处理以往的危机没有很大的差别,只是对象不同,所以这次需要更谨慎更细致的做法而已。
  “你和陈锐说,如果这次处理得好,公关部年底分红提一个点。”
  王皓在电话那边苦笑,这分红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是处理不好可是连饭碗都保不住,他定了定神,接下来自己提到的这件事也很艰难:“老板,幕后操纵的人已经找到了,应该是……”他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秦臻?”景衍替他接话,“说下去。”
  王皓虽然有些讶异老板的口吻,不过着实松了口气,概括地说:“技术部根据发帖人的IP地址查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上次发照片的那个记者的老家。据我们了解他因为股市低迷欠了不少债,回老家以后又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可近日却一次性清了债务。我们用了一些方法,知道他两周前曾经悄悄地回到北京,入住的地方正是秦小姐所在的酒店,有服务员证实他们曾经见过面。我们……要怎么处理?”
  景衍握了拳冷笑:“他想借这种诋毁名誉的阴损事翻身?想得轻巧,那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至于美国那边,我自有打算。”
  他挂了电话,保姆阿姨也送来了小米粥,还有一些开胃的小菜,他打发了阿姨,亲自拿到病房。
  
  里面传出的阵阵笑声止住了他的脚步,他收拢手指握着保温盒的提把,从门口的小窗户看进去,晓沐靠着枕头坐直身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似方才面对他时的麻木冷然。
  小尧站在床边,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盛了粥的调羹在嘴边吹了吹,再送到苏晓沐跟前,装小大人似的“啊”了一声。苏晓沐看着儿子乖巧的模样,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也乖乖地张开嘴吃了一口。小尧机灵地又喂上一口,苏晓沐即使没胃口,也没忍心拒绝儿子的好意。
  
  还是凌子奇心细,摸摸小尧的脑袋说:“好了,你妈刚醒,吃不了那么多的。”
  “妈?”小尧听了以后咬咬唇,要哭不哭的样子真的让人疼到心窝窝里。
  
  苏晓沐极力弯出笑意:“我已经好很多了,没你们想的那么虚弱,过两天就好啦。”
  小尧眼红红的,脱了鞋爬上床一下子抱住她:“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好呀!我等着呢!”苏晓沐梗了梗喉咙,忍不住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凌子奇拉了拉小尧,对苏晓沐说:“你该休息了,我们晚点再来看你。”
  “嗯,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苏晓沐简单地应了一声。
  
  他们那和谐融洽的样子,直直地刺痛了景衍的心。
  
  凌子奇拉着小尧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景衍,愣了好一会儿。景衍跟他点了点头,口吻疏离地答谢:“谢谢你费心照顾晓沐,你还有工作,小尧还是跟我回去吧。”
  
  他伸手就想拉小尧到身边,哪知小尧缩到了凌子奇身后,探出半个头:“我不跟你回去,妈说了,我可以和凌叔叔住两天。”
  
  “小尧!”景衍不悦地沉下脸,声音也低低的很是吓人。
  
  “凶什么?谁叫妈每次出事你都不在的,还老让她难受,我讨厌你……”小尧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怎么说话呢?”凌子奇敲了他脑袋一下,这才抬眼看着景衍,认真地说:“我这两天都休息,就让他先跟着我吧,小孩子脾气,过了几天就好了。”
  景衍回看着他,眼神很复杂,是欣赏,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他理不清,又看了一眼儿子,最终还是妥协:“那就麻烦你了。”又对小尧说,“要懂事,知道么?”
  
  小尧愣是不吭声,板着小脸蛋,直到凌子奇拉拉他,像父亲的角色对换了,他才不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了。”
  
  他们熟稔的互动景衍自然看着眼里,眼里滑过了一抹黯然,只是僵直着背脊,再没多说什么。
  
  景衍回到公司,处理了一些紧急问题,倒时差与在美国的史密斯先生开了一个视频会议,敲定了进一步合作的细节,再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苏晓沐对他的念叨:“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弄得自己这么忙碌,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你的钱已经够多够用了,有时间不如去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啊……”
  “谈生意就是我感兴趣的事……”那时他这样回答她。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别的什么比工作更有魅力?”
  
  如今想来,其实她是在怪自己没有抽出时间多陪陪她和儿子吧?他以后会改过来的。
  
  只是他还没走近病房,远远的就听到哐当一声,他眉一凛,脚步也跟着加快,旋开门把往里面一看,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合上门,把冬夜所有的寒意都挡在了门外。
  苏晓沐也一下子僵住了,手指还沾着祛瘀的药膏,药膏的瓶子掉到了地上,而她开襟的病号服褪到了一半,露出大半个背脊,深一块浅一块的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尤其明显,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还没做出反应,他就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她一惊,急急地想把衣服扯回来遮掩尴尬,却被他挡住了手:“我来帮你擦药。”
  苏晓沐很艰难才说了一句:“我自己……不,叫护士帮我擦就行了。”
  “晓沐,我们是夫妻。”景衍不满地提醒了一句。
  
  他们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会变得现在这样的生分?
  苏晓沐不再说话,由着他把她的衣服脱下,重新捡起瓶子替她上药。她背对着他,房里开了暖气,她并不觉得冷,可是当他的指尖滑向那些淤痕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他停住动作,轻声问:“还是很痛么?我再轻一点。”
  苏晓沐摇了摇头,咬着唇感受着他一圈一圈地摩挲那些伤痕,冰凉的药膏在他的抚摸下烫得惊人,除了疼,还有些痒,她觉得脸也有些热,忍不住说:“好了,已经差不多了。”
  蓦地,他从后面密密实实地抱着她,紧得两人间不留一丝的空隙,她连他的心跳都能感受得到,她用力挣了挣,没挣开。他只是埋在她的脖颈间,灼灼的呼吸缭绕在她的耳畔,温柔地请求:“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自冷战以来,他又多久没抱过她了?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找不到靠近她的方法,而他自以为对的做法,在她面前也是错的,所以他们只能一再的错过。
  
  现在她这种无悲无喜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情愿她骂他打他,或者抱怨或者撒娇,或哭或笑,也不要是麻木的冷漠的表情,她面对他时总是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甚至没有对凌子奇那样的  随意自在。
  他不要她那么卑微的爱着自己,他们该是平等的。
  
  可纵然他有纵横四海的本事,却在这一刻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承认他嫉妒凌子奇,嫉妒得快发疯了。
  
  “晓沐,我们重新来过吧。”这次他会学会怎么样去爱她,去做一个好丈夫。
  可惜的是,铁了心的苏晓沐没打算再给他机会,僵直着身体,果断地回道:“不了。”
  
  景衍板正她的脸面对自己,凝睇着她问:“为什么?”
  
  苏晓沐忍不住伸出手,用手指描摩他清隽的轮廓,表情中带着深深的不舍,却在下一秒又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敛上衣襟:“景衍,过去十年,我就像一个色盲的病人,固执的以为自己看到的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颜色,现在上天让我有机会治好这种病,我真的想试一试,想看到不一样的色彩,想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你明白吗?我的确想重新来过,却不是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连续两周加班无休息的苦逼作者,我来更新了(┬_┬)
45、 对谈
景衍的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他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那儿细得他收拢手指就能轻松圈住,他太瘦了。他们靠的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沐浴后清爽的味道,他定定地看着她。拧起眉峰低缓地说“我不同意。”苏晓沐有些怔忪,抿着唇不肯搭腔,他又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平静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苏晓沐,你听清楚了,我不同意离婚。”
不离,还能拴住她努力挽回,离了,他就真的没有把握了。
苏晓沐苦涩地笑了笑:“当初我提出跟你结婚你是不同意的,后来是我逼了你,如今我提出离婚你也不同意,想来是我固执,我任性,我做错了。”她忽的抬头凝着他,眸色很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唇一字一顿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任性地逼你一回吧。”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很冷。
这个夜晚起了风,到了后半夜竟然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漫天飞舞,没有方向,有些似他们这场冰封的爱情。
很快景衍便知道苏晓沐口里所说的“逼”是社么意思,因为自那天起她没办法再吃任何的东西,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
景衍几乎连公司都不去了,花大部分的时间在医院里陪她,可见到她落寞的病容,他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沉郁,他也认真咨询了医生和营养师,拟了各种食谱,不厌其烦地亲自带到医院给苏晓沐吃。她也不拒绝,每一次都很听话地吃下去,只是在他走了以后又全部都吐了出来,几乎连胆汁都掏空了,连护士读不忍心看下去。
不过几天时间,苏晓沐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最后不得不靠打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的基本需求。
又过了两天。
病房里,凌子奇忍不住说:“你要他签字离婚,方法有很多种,要不干脆就拿我来当挡箭牌,这样可信度可能会高一点,何必这样辛苦自己?”他刚交了班,换下白色的医生袍,只穿着一件休闲的军色双排扣大衣,头发剪得很短,显得他更加的利落英俊。见她一直不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干咳,他拧了眉补充说。“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苏晓沐迎上他的眸光,摇摇头说:“别人还好说,你最清楚我的状况,我实在是不想吃的,不是赌气。”其实她很是没胃口,不过是借此耍了点小心机,利用她的身体来挑动景衍沉敛底下的软肋,逼他先服软低头,他那个人,虽然性格很内敛强硬,可是内心也最温柔,只是时间问题。"
她冲他虚弱地笑了笑,“至于说拿你来挡箭牌的话,估计他也不会相信的,而且……我不想利用你。”
一撮就破的谎言没有说的必要,更不该牵扯上子奇,她没有那种权利,而且每次面对他,她心里都会泛起丝丝的愧疚,她欠她良多,不能再欠了。
凌子奇深深地看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景,她亭亭地立在导师的身边,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对自己说:“你好,我是苏晓沐。”那时的笑容明净得让人一目了然,而不像现在那样的笑不由衷,把所有的悲喜都藏在心底。
他的手握了握,又缓缓放开,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不想利用自己……她从来都是这样进退分明,他该庆幸她对自己对他们这段友情的尊重的,可为社么还依稀感到失落?其实早在八百年前她就拒绝自己了。
“那你真打算就这跟他了断了?我听说这件事他处理得极好,那些流言没有再扩散,新闻也没有什么负面报道,他还以你的名义办了个公益基金会,挺轰动的,至于那个女人也得到了惩罚……”估计谁也没想到景衍真能狠下心肠对付那个他谓之初恋的女人、。
“好了,别说了”苏晓沐两手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
凌子奇哑然,瞅她的表情估计也是知道的,看来是下了决心的,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他转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小相框,是小尧在迪士尼拍的照片,头上戴着唐老鸭的帽子,脸上挂着的笑容与苏晓沐的一摸一样。早上他上学前千叮万嘱自己要把照片带到医院的摸样,说怕妈妈想他的是偶可以看看照片解闷,他嘴角勾起暖人的弧度:“我刚认识的时候,小尧才两岁多一点吧。”
苏晓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家儿子的照片,眯起眼睛笑了笑:“是啊,刚上幼儿园小小班。”又用手比了一个高度,“才这么一丁点儿高。”
凌子奇往后靠着椅背,淡淡一笑:“他也不认生。就喜欢我抱着他到处跑,你还吃醋了呢。”
“是啊。才见过几面呢,他就心向着你了”苏晓沐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样子,笑容越发的温柔明媚,“而且刚好那段时间在热播一个医生剧,我就把你和里面那些风流医生画上等号了。怕你带坏他所谓近墨者黑……”
这说法真让凌子奇哭笑不得,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莞尔道“长的英俊不是我的错吧?再说了,风流却不下流,难道你没听说过越是花心的人遇到对的人却越专情吗?”
这话说完以后,他们两个都怔了怔,凌子奇脸上的表情是讪讪的。
苏晓沐先开口打破沉默:“子奇,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可是……”
“可是景衍比我早一步遇到你,所以你不能接受我。”凌子奇很平静地接了话,低低地说,“我都知道的,晓沐,我都……知道的。”
看着他清晰的侧脸,苏晓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才鼓起勇气说:“子奇,不要变成另一个苏晓沐,我一个人傻就够了,你……值得更好的人。”她的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她不想他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太不值得了,没有谁比她更懂得那种备受煎熬的滋味。
凌子奇握着门把的手一紧,僵直地站着,许久之后,才点点头说“你真啰嗦。我不是说么,我知道的,别担心我。”
他刚总处电梯,刚巧就碰到了拿着晚餐准备进来的景衍,彼此的脚步顿了一下。
凌子奇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一把抢过那个食盒狠狠地甩到地上,精心烹制的菜肴七零八落,他用力揪着景衍的衣襟冷笑:“你知不知道她吐得咽喉已经严重受损了?她爱你的时候你不要她,现在她要放手了你却死死拽着?”
景衍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幽深莫测,勾起嘴角自嘲地反驳:“我没有不要她。”
凌子奇瞳孔缩小,铁青着脸色喊道:“没有?那早干什么去了?非得把人逼到这个地步才满意?”
身边早有相熟的医生拉开凌子奇,苦心劝慰着,过了片刻,凌子奇也冷静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眼看去,景衍比他还要狼狈,挺括的衣襟被抓的皱起来,裤腿上海沾了些许的饭菜的汁液。他看了他很久,才默然地开口,“她刚才喝了小半碗稀饭,我们不如找个地方谈一谈吧。”
是提问句,却是用陈述的语气,仿佛知道景衍不会拒绝他,所以他径直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景衍抿了唇,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医院、 他们去了一个酒吧,因为天色还早,所以来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做一台,舞台上的DJ放着欧美的伤感情歌,悠悠扬扬,他们坐在角落的红色卡座上,不太吵闹也不算安静,倒也适合聊天。
凌子奇似乎是这里的熟客,伸手唤了侍应生过来,对方很自然就说:“凌先生,还是威士忌?”他点点头,又转过身问景衍:“你要喝点什么?”
见景衍摇了摇头,他抬眼便说,:“先来两杯”
还没坐热乎,景衍就单刀直入地问他:“你想和我谈什么?”他前倾着身体,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微侧着脸直视着他。
凌子奇也不避不让,他甚至有些欣赏他这样沉稳内敛性格,隔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严格说起来,你算是我的情敌,你比我早出现四年,是小尧的父亲,可却是我,陪着晓沐度过她最艰难六年,小尧成长,她事业失意,身体不好,全都是我在她身边……”
“你……也不必拿过去来挑衅我,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景衍眯起锐利的眼睛,清冷地开口。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虽然我们立场不同,可是我们目的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想晓沐好。可逆必须承认一点,我比你,甚至比她都更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凌子奇顿了顿,酒保送来酒,他大大喝了一口,吐了口气才继续说。“如果你一直不同意离婚,这样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已经快一个星期吃不下去东西了?”
景衍带着寒意打断他:“你以为。我会把机会让给你”?
凌子奇也不在意,轻缓地说:“就是我有机会,也不会是你让我,而是晓沐给的,不过,事实上她刚刚就拒绝了我。”不管他喝不喝,凌子奇礼貌地与他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暗光下被酒气勳红的脸庞更加英俊清晰,“我嫉妒你,不用做什么,就轻易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而我做得再多,她也只当我是朋友,偏偏你还不珍惜。”他冷哼了一声,语气带了不认同。
他嫉妒他?景衍沉默,其实他才嫉妒他和晓沐之间无言的默契。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这样输营养液下去,只会更糟糕,那你……”凌子奇抬眼,“是不是该为了她做点什么?依晓沐的个性,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你这样逼她,只会让她越离越远,语气逃到你不知道的地方,不如就此放手。”
那一瞬间,景衍似乎明白了他想要表达些说你么,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滴水不漏。只是淡淡地说,“放手这么容易的话,你现在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番话。”想必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晓沐的感情很深,深的难以放下。
“是啊,连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凌子奇怅然地呢囔了一句,仿佛已经醉了,“不过我知道,怎样做对晓沐最好,你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他悠的抬眸,表情有几分捉摸不透:“愿闻其详。”
凌子奇似笑非笑,凑近他身边说了一句话。
景衍眉色一凛。
凌子奇睨着他笑了出来:“怎么、?堂堂景氏总裁,财经界的神话,连这样的胆量本事都没有么?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景衍如黑曜石斑深邃的眼眸亮的吓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约定。
第二天一大早,凌子奇刚睡醒就接到景衍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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