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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谋出轨 》林笛儿

_13 林笛儿(现代)
  陶涛牵动嘴角,想要反驳,可看着两人一脸豪气的样,只好干瞪眼。
  两人也没要小杯,直接用了喝茶的瓷碗,冬自倒满,不是浅抿,而是象武林好汉似的,猛烈地碰杯之后,各自一饮而尽,速度一致,然后继续倒满。
  “你们疯了,别急,别急,先吃点菜。”龙啸把烤好的肉端过来,嚷嚷道。
  “他们这哪是喝酒,分明象比赛,不,象是格斗。”飞飞推推陶涛。
  陶涛皱着眉,无语。
  她也不知两人是怎么了,要是她上前去拦,两个人怕是要和她拼命。华烨胃不好,左修然刚刚已经喝了不少,这样下去,两个人估计很快会放倒。
  两碗酒下肚,华烨铁青脸色开始变白,左修然则是胀红得象烤架上的明虾。一瓶酒见底,两个人四目相对,虽然眼神涣散,但神智都在。
  “再来一瓶。”华烨费力地举起手,口齿不清。
  “行!”左修然头点得象小鸡吃米。
  “别听他的,呵呵,喝醉了。”龙啸抱歉地向服务员笑笑,“大伙都吃饱喝足,散了吧!陶涛,我帮你把华律师扶上车。”
  “不忙,你……先去买单。”华烨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给陶涛。
  陶涛翻了个白眼,抽出几张老人头递给服务员,“龙头,左老师怎么办?”左修然眯起眼,笑得眼都眯着。
  “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今天咋了,两个人居然拼起酒来。”他走过去扶左修然。
  “我自己能走。”左修然踉跄地站起身;直挥手。“华……律师,改日我们……再战。”
  “好!”华烨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这时居然又睁开,回答的声音很大。
  华烨的酒品还算好,很配合地上了车,躺在后座上,也没吐也没叫,眼睛又闭得紧紧的。陶涛扭头看看他,脸好像比前几日瘦了一点,点,皮肤有种疲惫而又清冷的光泽,手掌放在心口,微微曲着。
  就是这只手,为许沐歌温柔地剥虾之后,又狠狠地掴向了她。
  她叹了口气,以为压制下去的痛楚又沽沽地冒了出来。她想今晚聚会散了后,和他在外面谈一下,还回爸妈家住。现在,看来,只能回听海阁那个家。
  扶他下车、上电梯时,华烨只是哼了两声,当她一打开门,他突然推开她,向洗手间跑去。她听到呕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象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她皱皱眉,站在洗手间门口,弯腰把里面的洗衣篮拉出来。里面堆了一篮的衣服,有外衣,也有内衣。她自动地把衣服分类,外衣要干洗,内衣要手洗。每个口袋都习惯地翻一下,防止里面落下什么东西。
  手指从华烨的裤袋里面夹出一个折叠得很整齐的纸片,展开一看,是军区文工团音乐会的票根,确切地讲,是许沐歌首演的票根。
  他是要留作纪念吗?
  陶涛自嘲地一笑,心,犹如大风过后的湖面,惊涛骇浪后的宁静,已呆滞、麻木,把纸片放进裤袋,站起身,无视杂乱的客厅,去厨房烧水。
  水还没沸,华烨过来了,头发蓬乱誉,眼睛血红,脸上湿湿的,好象已洗漱了下。“喝过茶,就早点上床。”她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杯子。
  “小涛……”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撇开了头,不想与他四目相对。
  他缓缓地走近,猛地一把抱住她。隔着厚厚的外衣,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清瘦。
  不等她惊呼出声,他已低头吻住了她。他的气息一如往昔,带着烟草的呛味,今天又夹杂着几丝酒气。她的身子习惯地在他怀里寻找契合点,脸仰起做好承应的准备。
  但下一刻,她已挣脱出他的怀抱,漠然地说:“华烨,很晚,了,睡吧!”
  她不再叫他“老公”,已改口直呼其名,他恐惧地一下扣紧她的腰,他用力如此猛烈,使得她在他的目光和掌中瑟缩了一下。他疯狂地又吻了过去,她死命推着,咬着,他却越发抱得紧,连呼吸也紊乱起来,手指从她的衣下抚上她的胸,那么急促、灼热,令她生出一种慌乱。
  “小涛,小别如……”他暗哑地呢喃,滚烫的吻从上而下。
  她细细喘着气,手脚竟无一点力气。他睁眼看着她,脸上尽是狂乱,身子一矮,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咝……”他抽痛地一哆嗦,手一松,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腕上一排整齐的牙印,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替他推开客房的门,“你真的喝醉了。”她看着他,微微抬起的脸上透着心酸。
  “小涛……”他想去摸她的脸,她侧过身去,他的手在空中抓着一团冰冷的空气。
  “晚安!”她关上卧室的门。
  他呆呆地看着坚实的木门,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
  
第五十八章,黎明
  生物钟很准,六点过半,陶涛睁开了眼。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卧具,因为身边没有人,有了几份陌生。
  《张爱玲选集》还搁在床头柜上,书页折着,上次看的内容她早忘了。慢慢撑坐起,穿衣,下床,屋子里有暖气,不用穿很多。她拉开窗帘,这个高度是看不到绿色的,只有塞满云的天空和对面楼里模糊的窗口。黎明的天空,总让她想起小时候收藏过的那些糖纸。透明的,各种颜色,拿当蒙在眼上,会看到世界是另一个样子。
  不用蒙着糖纸,现在!她的世界也是另一个样子了。
  简单地收拾了下房间,走出卧室,客房的门还关着,华烨还在睡。她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他,不是体贴,而是不愿因为他破坏早晨平静的心情。挽起衣袖,从米柜里舀出一勺米,把锅洗净,加上水,插上电开始煮,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一会可以一人煮一个当早点,榨菜有两包,拿出来切成丝,淋上麻油当小菜。弄完这些,她找出抹布和吸尘器开始打扫除。
  没有小孩折腾,屋子只是乱而不会太脏,一会儿就恢复到平时窗明几净的样。也许今晚她就不会住这里了,但是她在,她还是想看到这儿象个家。
  玄关上的手机呜呜地象磨盘一样转个不停,她擦净手跑过去接。这么早,只会是陶江海的电话。
  “小美女,你昨晚没回家?”一开口就是吼。
  陶涛拧着眉,把手机往耳边挪了挪,“回家了,是听海阁这个家。太晚,就没打电话过去吵你们。”
  “华烨回来了?”陶江海惊喜地问。
  陶涛低下眼帘,“是的,昨天回来的。”
  “你这丫头,这么好的事也不讲一声。知道了,今天不是休息吗,不要上班,我让阿姨去菜场买菜、你和华烨过来吃饭。只给咱们吃,不让你妈妈看到,谁让她营养太好。”
  “爸爸,今天……”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抢过她的手机,“好的,爸爸,我也正要去看看妈妈呢,我和小涛会早些过去的。”华烨的样子很轻松,除了有一点黑眼圈之外,完全看不出长途旅行的疲惫感。
  “好的,好的,不要买东西,你妈妈现在在调整期,不能吃好的,我也是三高人士。”
  华烨挂上电话,鼻子微微皱了皱。他已经洗过澡,衬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针织开衫,那也是陶涛给他买的,他说穿起来象老头,陶涛说明明看上去象儒雅的学者,很斯文。
  他环顾四周,又嗅了嗅鼻子,摸摸陶涛的头,“小涛,你回来,家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一个合格的钟点工会做得比这更好。”陶涛扭头走进厨房。
  “小涛,”他拽住她的手臂,“气还没有消吗?”
  她回过头看着比她高出一整个头的他,阳光从他背面照过来,颈部和肩膀的轮廓都像是被描上一层锐利又明亮的边。
  她按部就班过了二十五年,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他为妻。当意识到他开始追求她时,没人知道她内心有多惶恐和欣喜。这样的男人,对于她来讲,是遥不可及的,甚至她觉得连暗暗喜欢都不可以。不是门第,不是年龄,而是她觉得自己太平凡,他太优异。她一次次忽视心底的萌动,一次次对自己大喊:不要做白日梦,一次次从梦里醒来,跑到妈妈房间,问:我真的要和华烨结婚了吗?
  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做爱……她都悄悄地刻在心底,事后回味时,笑得象个傻子。
  可这个给了她太多快乐的男人,却也给了她无法防备的伤害。
  她不愿意吵架,其实也没什么可吵的,她只是很难过而已,“华烨,我没有生气。我们先吃早饭,然后再谈。”
  她要冷静,要理智,不能一张嘴就哭,那样他又会以为她是任性、赌气。
  华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降温了几度,“小涛,我们中午要回爸妈那里吃饭,我不要他们为我们担心。”
  “这不是借口,如果事情已经发生,我宁可他们早知道,而不是被蒙在鼓里。被欺骗的滋味很好受吗?”她反问道。
  空气一下沉寂了下来,灰尘、粥香的味道在室内飘荡着。
  “好,”华烨闭了闭眼,“那我们现在就谈。”
  他拉开餐椅,坐了下来,同时,为她也拉开了一张。
  嘴巴里被烫破的皮肉还有些疼,陶涛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下。雪后又放晴,阳光有些刺眼,她转过身,侧对着窗,心里面觉得很无力。曾经那自以为会一辈子走到老的婚姻,也许在几分钟后,在这个餐桌边,在窗户旁,就灰飞烟灭了。
  “你想谈什么?谈那一巴掌,还是存折、沐歌的父亲?还是别的?”他坐得笔直,双腿微微打开,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清澈。
  “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就是你给我一个答案,华烨,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说不定,再过几天,又会冒出一些事,将我重重击倒。打不死的小强在网络上,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我不是没努力过,也不是那么很甘心地想放弃,华烨,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想和你分开。事实就是事实,我不想指责你做错什么,只是一个人的退出,好过三个人的纠缠。我认为我们都需要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现在再住在一个屋檐下,好象不合适,我们先分居吧!然后会怎么样,我想我能坦然接受。不能大度地祝福你,至少能给你平静。”她淡淡地说,说得又平缓又清晰,好象是准备了很久。
  华烨重重地喘着气,胸膛急促地起伏,曲起的指尖在阳光上泛着白。他努力控制着情绪,说道:“小涛,有些事瞒着你,并不是刻意地欺骗,而是涉及别人的隐私,我不方便说。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有些事我还是要讲给你听,关于我,关于沐歌。从哪说起呢,哦,先说存折吧,其实并不是我在资助沐歌,而是我受别人委托,再以沐歌爸爸的名义汇给她。沐歌是个骄傲的人,要是知道资助她的人是谁,她会拒绝的。”
  “喔!”陶涛突然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许沐歌的故事,她没兴趣也不想听。听得越多,只怕受伤越大。因为有许沐歌,必然少不了华烨。他们的温馨往事,她不想参与重温。
  华烨抓住了她的手,“那个人是沐歌的妈妈。”
  
第五十九章,分居
  “你没必要违背你的职业道德与良知,向我说起这些。”不知怎么,空间偌大的客厅,她却嫌闷,想去开窗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小涛,耐心听完好吗?”华烨恳求地看着她。
  她无力而又悲哀地叹息。
  “在我认识沐歌时,她妈妈已经不在青台了,她也很少提起以前的事,只告诉我是离婚了。我第一次去她家吃饭,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墙上挂着几幅油画,书桌上的笔架和储钱罐造型特别可爱,在商场上从没见过,我开玩笑地夸她品味很高。她笑得很讥讽,说这画和陶瓷都是她妈妈的作品,她妈妈是浙江美院的高才生,原先在青台师大美术系做老师。我看着她的脸色,好象很痛苦,没有再接话,她也没有再说下去。她家里已经找不到她妈妈留下的痕迹了。”
  华烨的声音有些低哑,停了一会儿,仿佛在整理思绪。
  “我想你是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成为残疾的,那件事有他自己的疏忽,也有着了别人的道。我做了律师之后,把那件案子拿过来,别人做得滴水不漏,他一点胜算都没有。许叔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工程师,生活能力很差,情感也很脆弱。中风之后,他变得非常暴躁,把事业上的失意和对社会的不满全发泄在家人身上,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其实是沐歌在过问。我经常过去聊天,他心情好了起来。听说我是遗腹子,他格外的心疼我,象一个父亲一样的关心我。好象我已经做了律师了,沐歌在读大四,还没放假呢,我去她家吃饭。许叔喝了几杯酒,让我向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对沐歌很好很好,他说那孩子心里苦呀!说着,他眼睛里有了泪。他说,沐歌有一个弟弟,比她小五岁,她妈妈在四个月时才发现怀孕,不能做人流,只好生下来,为此违反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失去了工作,她在家收几个学美术的学生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沐歌和弟弟的感情也非常好,就是在他中风不久之后,弟弟放学回家,被车撞了,沐歌和妈妈都去了医院。他躺在床上,心里干着急,又不能动弹,到了半夜,沐歌脸没有一丝血色地回来了,直直地坐在床边,说,爸,弟弟不是你的孩子。”
  周子期也曾飘过这件事,陶涛当时陷在那句“他未来女婿是律师”的震撼里,没有多注意,现在听华烨说,有一点吃惊。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妈妈没有隐瞒。她妈妈有次去外地开会,遇到以前学院的学长,两人谈过恋爱,可能没控制了自己吧,两人发生了关系,没想到会怀孕。等弟弟出院后,她爸就提出离婚,她妈死活不肯,说不能这个时候丢下中风的他。他听了更加生气,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砸向弟弟,弟弟往后一倒,磕在桌上,头破了,拽住沐歌的衣角想起来,沐歌踹了弟弟一脚,说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这家里没有你们,我们会过得更好。她妈妈最后同意离婚,带着弟弟走了,不知去哪了,那个学长是有家室的,他们之间没有再联系。从这之后,沐歌变得格外要强而又敏感。我答应许叔,会好好照顾沐歌。”
  说到这里,华烨嘴角浮出一丝酸涩的浅笑,“谁想到,沐歌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顾,她为了出国,不惜放弃我们四年的感情,还有我……和她的孩子。”他紧紧咬住牙,整个下颌的线条紧绷得有点儿扭曲。
  陶涛呆住,“孩子?”他们有过孩子吗?
  “二个月,我知道时,她已经做好手术了。我还能怎么阻止她的脚步,我只有放手。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许叔,她也求我不要说,因为许叔太脆弱了,她担心再有什么惊吓,他就会永远站不起来。小涛,说实话,和许叔的四年相处,我在内心里也已经把他当作了父亲般,我习惯隔几日过去看看他,听他聊聊以前的事,喝一点酒,我也会很放松地说说我的工作,律师这个职业,压力很大,我妈妈自己工作很忙,我不愿再把自己的烦心事儿来增加她的烦恼。沐歌出国后,我仍象以前一样去许叔那儿坐坐,什么都没提。有一天夜里我从他家出来,有一个女士在街边喊住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沐歌的妈妈,沐歌原来长相是随妈妈的。我们到茶室喝了一杯茶,她看上去气色不错,应该日子过得很好,她交给我两个存折,一个是给沐歌的,一个是给许叔的。她一直在哭,她说等我结了婚,做了父母,就能明白她的心,其实父母也是人,也会犯错,如果犯的是不被家人原谅的错,活着比死还痛苦。她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弟弟。她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恳求我帮帮她。她知道沐歌出国留学,她甚至追过去看沐歌。欧洲的消费很高,学院给的奖学金根本不够生活,沐歌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手指都粗糙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拉琴?许叔现在能拉着拐杖下地,继续做本行是不可能的,想生活好点,至少要做点别的。求求你帮帮我,为他们做这些,我的心才能有一点安宁,她哭着对我说。”
  “你看着那张与许沐歌相似的脸,你没有办法拒绝。于是,这两年来,你替她妈妈照顾远在法国的她,让她可以无忧地专注学业;又替她妈妈为你的许叔盘下一家超市,过上安宁的生活。华烨,当你心甘情愿地做这些时,你有没想过,你是出于一个律师接受当事人的委托,还是出于你对许沐歌不能抹去的爱呢?”陶涛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小涛……”
  “我不是讽刺你,而是赞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现在的男人都薄情寡义,你很难得。其实,你说了这么长长的一通,无非是想告诉我,为许家花的钱不是从你口袋里掏出去,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几个钱吗?”
  华烨脸色慢慢发白,“我没有这样想过你,小涛。”
  “华烨,不要多说了,虽然你是和我结婚了,你也尽力做我的好老公,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半年来,你的心其实一步都没离开过她。”她呵呵一笑,满是自嘲,“我说得对吧!”
  “小涛,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什么呢?你和我交往,因为她结婚了,你的心死了。你是遗腹子,必须要有延续后代的责任,你选择了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幼稚,我傻,你可以在心里一如继往地爱她,对我,只要做好表面文章就行。”
  “小涛,”华烨突然加重了音量,“不准信口开河。”
  陶涛闭了闭眼,扶着桌子站起来,眼泪缓缓蓄满了眼眶,又一点点溢了出来,“我也巴不得我这一切是因为我妒忌而胡乱猜测,可惜不是。华烨,有些事不用讲得面面俱到,如同秘密一般,你知,我知,地知,天知,我们都心照不宣。你能够把责任与爱清楚地划开,我不能,或许讲我是贪心的,我想要一个从里到外都只放我一个的老公。遇到你时,你已经是一本写满字的大书,我再想写些什么,从哪着笔呢?可我还是喜欢你,还是爱你,就是到这种时候,我还没骨气地不敢说出那两个字,我多希望天降奇迹,不然让你失去记忆。呵呵,这话是不是听着很蠢。华烨,我很理智,是硬撑起来的理智,我不决绝,你不要再说了,我给你机会,也是给自己能继续爱你的机会。但我仍然坚持暂时分开居住。我已经想好理由,妈妈马上要做手术,我搬回家去照顾她,他们不会怀疑的。”
  她抑制不住地扁扁嘴,泪水一粒粒滚下来,他想抬手去替她拭,她从他掌心抽出手,别过头,“吃早饭吧!”
  “小涛,”他追上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我陪你一块住到爸妈家。”
  “华烨,我妈妈是心脏生了病,我真的不擅长掩饰,和你一起,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我真的很累。”
  她断然挣脱他的手,走进厨房,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把脸,拿碗盛粥。手哆嗦得拿不稳碗,碗滑进水池,她捡起,用水冲了冲,继续盛粥,一边从水里捞出煮好的鸡蛋,剥去壳,放进盘里。
  华烨眉峰紧锁,心里面又烦又乱,他看了看她,转过身去了阳台,坐在她爱坐的躺椅上,点燃了一枝烟。
  陶涛朝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催他,自己坐下来吃早饭。她走后,他一个人终是要会将自己打理得很好。
  吃到一半,他过来喝了一碗粥,没有碰鸡蛋。
  她把锅碗洗好,排放整齐,家里的垃圾一一扎成包,放到门外,还去客房把床铺整理了下,拉开床帘。等洗晾好所有的脏衣服,她看看四周,发觉没什么可做的了,这才从衣柜里找出一只小行李箱。
  不能带太多衣服,爸妈会起疑心的。
  换洗的内衣要带的,外衣可以隔几天回来再拿,不行,也可以去街上买。《张爱玲选集》也带上,用来打发晚上大把的时间。搬进这里时,她花了几天时间收拾,离开,不过短短的十分钟,她紧紧咬住唇,咽下冲口而出的悲伤。
  婚姻好比留长发,需要好多年才能拥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剪掉只是一抬手的功夫。
  拉上行李箱,站起身,只见华烨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她。
  她闭了闭眼,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你可以换衣服了,我们现在出发,到我家刚好吃饭,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他向来如此,在她家多呆一刻,都坐卧不安,象受罪。
  为什么从前她能理解他呢?而此刻想来,只觉心被刺得生痛生痛。
  爱屋及乌,不爱屋怎会包容乌?
  华烨心里生出一缕凄凉,她看上去很坚决,他要说什么才能挽留住她。他很无力,但他也不想骗她他心里面完完全全没有许沐歌了。可是,那只是对从前的一点牵挂,并不等于想重新开始。他怎么会不在意她呢,不在意会这么紧张、难受呢?
  “走吧!”她系上围巾,回头看他。
  他还没答话,门铃突然响了。
  陶涛打开门,季萌茵一脸森寒地站在外面。
  “妈,你来啦!”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弯腰给季萌茵拿拖鞋,一边拿眼瞄了瞄华烨。
  “昨晚怎么没回家住?电话也不打一个。”季萌茵没有进来,看着两人,厉声发问。
  
第六十章,芽尖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回家已经很晚,小涛怕你担心,我们就没过去。”华烨从里面走过来,不自然地笑了笑。
  昨天周五,按照与季萌茵的约定,应该回军区大院住。这一乱,他把这事弄忘了,小涛也没提。要不是他提前回来,估计她也不会去的。
  陶涛把身子转向一边,嘴唇紧抿,摆明没有帮忙的意思,好象这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季萌茵脸色更如严峻,“你喝酒?你忘了你的胃,还有你们正在准备要孩子吗?”
  “妈,这件事我不想再讨论,让我和小涛自己决定,好不好?”这个时候再提起孩子,好象是个讽刺似的,华烨无力地闭上眼,身心沮丧,更多的是茫然,这一分居,他无法预知他和陶涛的婚姻下一步将会走到哪?
  季萌茵有些惊讶华烨语气中的焦躁和失控,她一低头,看到了搁在客厅中内的小行李箱,“谁要出差?”
  “我妈妈身体不好,过了元旦要动手术,我回家照顾几天。”这次,是陶涛接了话。手机在响,陶江海久等不到人,打电话来催了。陶涛不是同情华烨,她是想速战速决。
  “是原先的老毛病?”季萌茵问道。
  陶涛点点头。
  “那好,我和你们一块过去看看她。”
  华烨和陶涛惊住了,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季萌茵冒然过去,有点不象她的风格。“是现在吗?”陶涛多问了一句。
  “嗯,路上绕一下,先去超市买点东西。”
  华烨摇摇头,“小涛妈妈正在调养身体,医生让吃素不能吃补品。”
  “那买束花,买篮水果。”
  陶涛和华烨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华烨穿好衣服,拎着行李箱出来,陶涛锁门,看着钥匙在锁孔里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她强抑住心头的悲凉,闭了下眼才把钥匙拨了出来。
  电梯门开了,陶涛最后一个进去,转身时,看见门口的几个垃圾袋,又跑出来捡上。自己为自己这样的行径感到好笑,都决定分居了,还去在意这几袋垃圾。
  这是习惯使然,如同华烨爱许沐歌——养成习惯,就很难改变。
  三人先去了超市,陶涛没有跟进去,坐在车里给陶江海打电话,说婆婆要过去。陶江海一听,直埋怨为啥到现在才说。陶涛听到他的大嗓门叫着阿姨,让再加几个菜。她淡淡地笑着,在爸爸的眼里,季萌茵驾到,犹如蓬荜生辉。
  陶江海和陶妈妈一起出来迎接的,陶妈妈吃了几天药有可能心理上也减压了,气色很好。华烨把花和果篮拿进去,陶妈妈牵住季萌茵的手,说这么冷的天,亲自过来看她,真是过意不去。
  季萌茵真挚地说:“我已经很愧疚了,到今天才知道你生病。我现在不用上班,空闲时间很多,小涛和华烨要上班。他们忙,应该我多来陪陪你的。”
  陶妈妈很感动,两人一同进客厅坐下。阿姨已经把饭菜摆上了,还温了一壶浙江的黄酒,进门,就是扑鼻的糯米香。
  “有没找个熟悉的医生做手术?军区也有几个心脏专家,我认识的。”季萌茵问。
  陶江海亲自砌了杯茶端给季萌茵,“有,还是华烨帮忙的,是欧阳医生。”他转头看华烨,华烨在看陶涛,“华烨,等手术结束,咱们约欧阳医生一块吃个饭。”
  “好呀!”华烨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局促。
  “茶不错呀!”季萌茵看着雪白的瓷杯中上下浮动的绿色的小芽尖,赞了一句。
  陶江海呵呵地笑,“我生意上的朋友送我的,说是西湖边清明前的雨前茶,极嫩,原来专门用来进贡给皇宫的,这芽尖都是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用嘴咬下来的。”
  噗地一下,季萌茵喷出一口茶,忍俊不禁。
  “怎么了,烫着了?”陶江海紧张地问。
  陶妈妈白了他一眼,“你生意上的什么朋友,胡说八道。”
  陶江海挠挠头,笑得有些羞窘。
  “饭菜都好了,我们吃饭吧!”陶妈妈站起身,领着季萌茵往餐厅走去。
  “我把行李箱送上去,马上下来。”陶涛说道。
  “干吗带行李?”陶江海不解。
  “小涛过来陪陪妈妈。”华烨答道。
  “放回车里去,家里有我有阿姨,要什么陪不陪的。真的挂念,这才几步路呀,晚上跑过来看看就行了。”
  “老陶,这是孩子的孝心。又没几天,有事时多个人搭搭手也好,何况小涛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季萌茵笑了笑,看看华烨,“这房子这么大,华烨也可以暂时住过来。”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陶涛抢先答话,拎着行李咚咚地上了楼。
  华烨迟疑了下,跟上去。
  陶江海很爱女儿,别墅里最大景观最好的房间给了陶涛。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和陶涛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春暖花开之时,海边上散步的人烟多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偏偏那一阵雨水密集,动不动就暴雨如柱。陶江海夫妇去老家探亲,阿姨也请假了,外面雷声隆隆。他和陶涛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睡觉前都会打通电话道晚安。电话刚一接通,只听到咣当一声雷响,陶涛怯怯地说了声害怕,他心一紧,脱口说道,我过去陪你。陶涛没有吱声,他电话没挂,拿起外衣就出了门。陶涛的睡衣很保守很可爱,印着小熊的长衫长裤,宽宽松松的,显得人格外娇小柔弱。她领着他去客房,晚安没说出口,又是一通惊雷响过,停电了。黑暗里,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外面雨哗啦啦地直泻而下,还有陶涛紧张得上下牙打战的声音,他口干舌燥,心跳如奔马,下一秒,他伸出手臂,一把抱住陶涛,准确无误地上楼,直奔陶涛的房间。陶涛头埋在他的脖颈中,他感觉到她的小脸很烫很烫,心跳和他是同一个频率,身子又柔又软,他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房间里的摆设和从前是一模一样,床前吊着的几只小布偶仍笑得憨憨的,墙上挂着的布谷鸟挂钟颜色依然明艳。
  “一会再整理,我们下去吧!”陶涛放下行李箱,用手指作梳,理了理头发,顺手把包包扔在床上。
  “小涛,我也一同住过来,好吗?”他心里慌慌的,象失去了支点一般。
  “那还叫分居吗?”陶涛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
  “我可以住客房,”
  “住进来就不是吃一顿饭的时间了。”陶涛低下眼帘,“你放心,我不会孩子气的拒绝见你,也不会不和你联系,你过来吃饭,我也会欢迎,但我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下去吧!”
  他默默地看着她,嘴角苦涩地倾了倾,“好,尊重你!”
  他转身先出了门,陶涛呆了两秒,也准备下去时,听到手机有短信进来的消息,拿出来一看。
  一个眉眼耷拉着的苦脸,“很难受,我想喝水。”是左修然发过来的。
  想必是宿醉刚醒,有力气发短信,没力气下床倒水,陶涛翻了个白眼,合上手机。
  “咚”地一声,又是一条。
  “头昏眼花,肚子也饿,唉……形只影单!”语气很可怜。
  她乐了,回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他回短信的速度超快,“这不是被你老公所害?你得负全责。”
第六十一章,形像
  陶涛下楼有些晚了,一桌子的人坐好,单等她一个。
  “磨磨蹭蹭的,也不懂个礼貌,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吗?”陶妈妈半嗔地瞪了瞪陶涛,转过脸冲季萌茵抱歉地笑笑,“没办法,都是她爸爸给惯的。”
  季萌茵抬起眼,笑了笑,“小涛挺懂事的。”
  陶江海高起嗓门,张罗着开饭,华烨一会要开车,他又在陶涛的管教中,也就没拿酒,让陈姨拿来几瓶浓缩的果醋,兑点水,当酒敬了敬。果醋又甜又酸,喝着怪怪的,一杯喝完,就撤下去了。
  “华烨,多吃点,这可都是你妈妈的拿手好菜。”陶江海见华烨吃饭象在数米粒,象有什么心思,忙用公筷给他布菜。
  “谢谢爸。”华烨点点头,瞟瞟身边的陶涛,她啮啮嘴,陶涛喝粥,嘴巴还好,但是吃饭、吃菜就有点难度。饭有些硬,菜里有盐有辣,碰到烫破的皮肉,都疼得直抽气,她喝了几口汤,夹了一筷酥皮豆腐卷,非常斯文地嚼着。
  今天的菜很丰盛,有些虽然食材不很名贵,可是非常的费功夫,平时陶家很少做。
  “阿姨,这个厨房里还有吗?”陶涛痛苦地咽下一口豆腐卷,指了指豆腐卷和紫菜、生熏大黄鱼,问保姆。
  “好吃吗?放心吃吧,太太做得很多。”保姆笑眯眯地回道。
  陶涛扯着嘴角轻笑一下,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捧着慢慢吹热气,等温了,才凑到嘴边慢慢地喝着。
  “我最近听到一个很牛的笑话,”陶江海嫌吃饭的气氛太闷,再加上亲家母不请自到,让他很感动,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兴奋的人,筷子舞得跟雨点似的,“有一个暴发户去宝马四S店,对老板说,我要一款最贵的,老板点点头,领着他过去试驾,他非常满意,当场就付款拿车。车开到门口时,老板忍不住了,还是跑过去,问道,先生,我记得你上周好象刚买了一辆这一款的车。他说没错,可是里面的烟灰缸满了。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其他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季萌茵母子都象有点吓得不轻的样子。
  “不好笑吗?听着都牛呀!”他四下看看。
  陶涛叹了口气,这就叫自爆其短,就是有一天他的家居广场有整个青台这么大,分店开到国外去,他这性子怕是也改不了。“好笑呀,爸,不过,这个更好吃。”她夹起一筷糖醋排骨塞进陶江海的嘴里,这下餐厅里终于安静了。
  吃完饭,季萌茵又坐了一会,问了陶妈妈动手术的时间和最近吃的药,又聊了几句家常,然后起身告辞。
  陶涛把大衣拿给华烨,“开车小心。”她象从前一样叮嘱,却把脸转向另一边。
  “我明天再过来。”华烨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疲倦感。陶涛平时表现得太乖巧了,偶尔的小争执,他只要板起脸,最后都是她主动求和。虽然前些日子,她也会气愤得跑回娘家住,也曾在张弘过生日那天一夜未归,但她还是回家了。这次,她是郑重地向他要求分居。
  当着季萌茵和爸妈的面,陶涛没说好,也不讲不好,笑了笑,礼貌地替季萌茵拉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路边,看着车走远,才回屋。
  季萌茵习惯午睡,上了车,便闭着眼休息。
  华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后座的季萌茵,戴上耳机接听,“张弘,什么事?”
  “我们都在彩虹酒吧呢,你过来吧!”
  “我没空。”
  “哦,那算了。老大,还是你面子大,一出山,果真不同凡响。我早晨到军区有事,在研究所前看到白大校,那个憔悴痛苦呀,我一问,原来是失恋。哈哈,我当时就乐不可支,多大年纪,居然还玩失恋,其实沐歌根本和他没开始。”
  “没别的事,我挂了,我在开车。”
  “行,晚些再联系。忙完事务所的事,又专心陪了几天你老婆,也该拨点时间给哥们了,话说上次那个生日聚会真不算太开心。”
  “挂了。”
  华烨摘下耳机,从后视镜里发觉季萌茵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华烨,你和她还有联系?”季萌茵问道。
  华烨一愣,“没有。”
  “不要把自己想得过于强大。她能在人地生疏的法国呆两年,回到国内,就活不下去吗?如果小涛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会难过的。”
  华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我一直以为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季萌茵叹息。
  “妈妈,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真的有。感情的事,越爱越计较,不爱才能做到淡定、潇洒。小涛不是个孩子。”季萌茵又闭上了眼。
  华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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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妈妈也午睡去了,陶江海坐在阳台上修整他养的几盘花,电话一个接一个,有他生意上的朋友打进来的,也有他拨过去的,谈的内容都是他的家居广场。这个项目已经开始正式启动,现在是调研阶段。
  陶涛的卧室内也有一张躺椅,放在窗边,躺在上面,可以晒到太阳,看见一碧如洗的蓝天,闭上眼静听,海浪从远处卷来,唰地一下接着一下猛烈地撞击着海岸,然后是温柔地缓缓回归大海。在夏天的晚上,有一点吵,半夜了,还会有游人在下面嬉戏。
  她关上房门,拿了一条毯子盖住膝盖,在躺椅上缓缓坐下。做了一早晨的家务,身体很累,精神却非常清醒,可能因为是正式分居的第一天吧!
  分居,是个陌生的名词,她曾以为这个词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杜晶还在青台时,她还没遇到华烨时,两个人窝在客厅看韩剧《玫瑰人生》,实力派明星崔真实演了一个黄脸婆,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不想老公却在公司里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结局女主死了,虽然凄婉,但还算HE,老公心里面怀着对她的爱,带着孩子,坚强地走向明天。可是整个过程,真的很虐心。特别是女主为了挽留老公的心,做了许多低三下四的事,看得她和杜晶是拍案而起,直骂这个女人太贱,太无能,离开那个男人难道就活不下去吗?这样死皮赖脸地象是在乞讨一般要回来的爱,有意义吗?
  站在围城外,什么豪言壮语都说得出来。
  真的走进围城这一天,很多事情已不是有意义无意义能评判的。
  她现在的处境没有《玫瑰人生》中女主那样惨,她有工作,有父母强大的经济后盾,她没有孩子,她还没满二十五岁,可是她却做不到果断地挥剑斩情丝。
  缘由只有一个,很可笑——那,就是爱。
  可是她爱着的华烨,就坐在她旁边,一顿饭,看着她没有动筷都不曾体贴地问一句“嘴巴很疼吗”这样的话。
  爱情里,不一定要玫瑰轰炸,不一定要糖果巧克力,不一定要靓衫首饰,只要有一句话说到她心里,她就会知足了。
  陪许沐歌逛街买情侣杯为她剥虾,为她的首演送花,华烨并不是不会体贴的人。忽视她,无非她不是许沐歌而已。
  不知觉,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发觉都四点了,手脚都睡麻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好一会,才自如地站起来,咽咽口水,还是疼,医生关照今天要去换下药。她穿上大衣下楼,发觉爸妈都不在,保姆说陶江海陪陶妈妈去外面散会步,等天黑雪受冻,温度太低就不能出去的,本来让她陪,上楼看她睡着,就没惊动。
  “阿姨,帮我找两个保鲜盒,装点菜,哦,还有饭。”陶涛说。
  “你在桌上问的时候,我就装好了。要给华律师送过去?”保姆进厨房,拿出来一个纸袋。
  陶涛笑了笑,接过,“我出去一下,不要等我吃晚饭了。”
  打车先去了昨晚就诊的小诊所,又喷了下药,医生说没有发炎,情况不错,再忍受两天,就好了。
  出了诊所,她给左修然打电话,如果他不在公寓,她就直接回家了。
  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你还记得有我这号人?”
  “在家吗?”
  “我都饿得爬不到大门,能去哪?”口气怨声载道。
  陶涛笑,“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真的?”音量一下窜高八度。
  “煮的。”
  到底是精英,反应速度很好,下一刻,地址就发到手机上,细致到坐公交在哪站下,坐出租停哪个点比较近,最后提醒下车时不要忘了随身物品。
  几乎是一按响门铃,门就开了。
  “快,快,进来!”她还没看清,一双长臂从里面伸进来,拽住她。“啪”地一下,大门又关了。
  “干吗?”她本来想把纸袋送到,人就不进去了,抬起头一看,吓了一跳,“天,左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左修然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头发蓬乱着,左眼睛象大熊猫似的,一片乌青,额头是又红又肿,看上去象劫后余生。
  “这模样看着不熟悉?”他瞪了瞪她,看到她手里的纸袋,一把抢过,拿起保鲜盒,忙转身扔进微波炉里。
  “是有点。”他第一天来青台,她去机场接他,出了个小车祸,他当时也被撞得一幅惨样,但这次好象比较严重。
  “龙啸和你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开车的技术惊人。打死我以后也不坐你俩的车了。”左修然翻了个白眼,听着微波炉“叮”的一声到点,转过身取出,拿了双筷子,就大口吞咽起来,好象真是饿得不轻。
  “你说我一大帅哥,被毁成这样,要是下楼,形像就完了。”忙里抽空抬起头咕哝一句。
  陶涛抿嘴直笑,这才有空打量他的公寓。不大,布置得很欧派,厨房是开放式的,收拾得倒很干净。
  “你的异性朋友那么多,打个电话让她们过来呀!”
  “我要在她们心中永葆我完美的风姿。”
  “呃?那你就不怕我对你失望?”她打趣道,给他倒了杯水。
  “我啥形像你没看过,再说你是有夫之妇,我保不保没意义!”
  陶涛撇嘴,“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别忙,”他突地搁下筷子,一把拉住她,“我这眼睛明天还消不了肿,还是不能出门,我明天吃什么?”
  “叫外卖呀!打号码百事通,中餐西餐都有的。”
  “我在德国吃了十几年的快餐,早腻了。我要吃这样的。”捧着大号保鲜盒放在她面前。
  饭量真是大,阿姨装的份量可不少,他倒是捧场,几下都干完了。
  “我明天没空过来。”她断然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现在给我做。”
  “你家里有做饭的工具和食材?”她看过厨房了,一个冰箱,一个微温炉,一个咖啡壶,其他一应俱无,酒柜里的酒倒是琳琅满目。
  “可以去超市买呀!等下,我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他好象怕她逃掉,拉着她去衣架拿大衣、围巾,还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墨镜戴上,“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陶涛抽回手,“帅哥,我没力气和你玩过家家,你这么帅,没有餐厅会舍得拒绝你的。”
  “是不会拒绝,但是会把我当成动物园的猴子围观。可是你陪在我身边就不一样了,人家一定以为你是某某千金小姐,而我是你的保镖。”
  “理由真是牵强。”陶涛叹气,自顾去收拾保鲜盒,不理他。
  “哦,我们去超市前,先去诊所帮你喷药,两不误,对不对?把嘴巴张张大,我看看有没好点?”他热情地扳过她的肩,眼睛瞪得大大的。
  陶涛看着他,俊眸里微荡着关心,有那么一秒的心酸和心折。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不是华烨呢?为什么左修然能把这些小事记得这样清楚?
  昨晚在烤肉店,想着晚上和华烨的谈话,她心不在焉,恍惚中喝下一口沸腾的黄酒,当时,她疼得眼泪立即就下来了。众人还在惊呼,左修然已冲到后面的厨房拿了几块冰块塞地她嘴里,拉着她就出了餐厅,恰巧对面就有家小诊所。
  医生给她上药时,取笑他这个男友不尽职,连女朋友都照顾不好。他笑着,连连说是。
  药喷进口里,先是凉凉的,然后是又麻又涩,她痛得身子都在发抖,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安抚地在后面轻拍她的背,嘴里却一个劲地骂她“笨”,口气却是温柔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要吻你,来,张大,啊,啊……”
  她轻轻拂开他的手,眨了下眼睛,压下弥漫的苦涩,“我已经去过诊所了,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我们去超市吧!”
  
第六十二章,优点
  周六的超市,向来是热闹的。
  陶涛看着一堆车的货物,N次的撇撇嘴。做一顿饭和做一百顿饭的条件其实是一样的,从锅碗瓢盘到油盐酱醋,什么都得买。左修然薪水肯定很高,什么都是挑最高的,或者讲他根本不会挑,以为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左老师,要不然我明天再给你送饭吧!”陶涛耷拉着肩,退而求其次。
  “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左修然一瞪眼,从货架上拿出一件碎花的围裙,“喜欢吗?”
  陶涛抢下,扔上货架,他不会以为他找到了常期钟点工吧!
  左修然又拿过来,塞进推车里面,低头看了看,“嗯,工具都全了,现在我们该去买材料了。你准备给我做什么菜?我不挑的,南方口味、北方口味都可以。”
  陶涛一头黑线,无奈推着车往食材区走去。
  左修然倾倾嘴角,推了推墨镜,喜滋滋地跟在后面。“家里也没水果,买点水果吧!”路过水果区,他拉住推车。
  陶涛有一点好,凡事妥协了,态度就会很端正。
  “这种顶部有皱纹的苹果又甜又脆,虽然样子不好看。”她捏了一颗让他看。“行,你看着买就好。”他摆摆手,抬起头。隔了两排货架的肉类区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眼睛瞪得溜圆地向这边看来。当遇到左修然的目光时,他把视线挪开了。左修然眨眨眼,头侧偏过去,那个男人又看了过来。
  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碰碰陶涛。
  “干吗?”陶涛抬起头。
  他用嘴向肉类区挪了挪,呃,那男子不在了。
  “时间有点晚,只能买点肉丝炒炒,做其他的麻烦。”
  他四下巡睃着,“行。”没有看到清秀的男子。
  买好材料,总算可以去结账了。每个收银台前都排了长长的队,陶涛目测了下人数,叹口气,耐心等待吧!
  “小两口这是准备结婚了?”排在后面的一个老阿姨看看两人的推车笑着问。
  “不是。”陶涛摇头。
  “那是结过婚准备搬新房?”老阿姨笑得眯起眼,“小两口看着真般配,很有夫妻相。”
  “我们不是。”陶涛无力地申辩,“我和他只是同事。”
  “姑娘害羞了,同事哪会这么热心地帮着买这买那?”
  “我……我……”
  “她是学雷锋,呵呵,阿姨,我们真的是同事,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左修然俊眉一挑,看着陶涛急得眉头都拧成一根线了,忍俊不禁。
  “哦……那你得加把劲了,现在这么肯做家务的姑娘可不多。”老阿姨不放弃地看看两人,恨不得当场做媒似的。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成功地将陶涛从窘境中救出,“你来结账,我接电话。”她扔下左修然,越过人群,跑了出去。
  “嗨,叶少宁,在哪呢?”外面好冷,陶涛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外面。你呢?”叶少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在超市买东西。你是在应酬吗?周休还要干这事,很郁闷吧!”
  “不是应酬,我正要回家。小涛,你说请我吃饭的,今天我有空。”
  “今天我有点别的事。明天好吗?你到我家吃饭吧!我现在搬回家住,午饭、晚饭都可以。”
  叶少宁象是惊了一下,一时没有接话。
  “妈妈要做手术,在家方便照顾。”陶涛生怕叶少宁起疑,忙堵住他的嘴。
  “这样啊,好的。我要正要去看阿姨,我明天中午去吃饭。”
  “嗯嗯,我在家等你。”
  “小涛……”
  “嗯?”
  “不要在外面呆太久,陶叔和阿姨会担心的。”
  “知道,知道,我马上就回家。”
  两人道了再见,这才挂上电话。陶涛刚想回超市,一扭头,左修然推着车就站在身后,脸拉得长长的。
  “鬼鬼祟祟的和谁打电话呢?”
  “无可奉告。东西都在这吗?”她帮着把推车推向停车的地方。
  “请他请你的,为什么不请我去你家做客?”他小声嘀咕。
  陶涛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会得寸进尺。”
  大袋小袋的东西运进公寓,洗洗刷刷,准备做饭时都已六点多了。陶涛买的材料不复杂,芦蒿炒肉丝,清蒸鲳鱼,还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份量做多一点,回微波炉再热时,也不会改变原味。
  陶涛先把米淘好,放在电饭锅里煮着,另一边把鱼洗净,放上姜丝、葱段、红辣椒,倒了料酒,抹上食盐,放在蒸屉上蒸。左修然自告奋勇过来洗芦蒿、切西红柿。
  “哦,别忘了这个。”他好象很开心,嘴角的笑意一直挂着,他从包装袋里拿出围裙替陶涛系上,“现在这个发挥作用了吧!”
  陶涛低头看看,笑了,“左老师考虑真周到。你做过家务吗?”
  左修然托着下巴沉思良久,“你会以为我生来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那你吃的啥喝的啥?”陶涛直乐。
  “我十二岁去德国,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直到大学毕业,我才有了自己的公寓,你说,在学校管理员的蹂躏下,我什么不会做?”
  陶涛一愣,把芦蒿递给他,他挤在水池边,一根根地摘着叶和茎。
  “你爸妈真是望子成龙心切,那么小就出国啦!”她十二岁时还整天和同伴跳着橡皮筋,疯得象个野丫头,吃晚饭时,都要陶妈妈满街满巷地找。
  左修然收敛了笑意,叹了口气,“我那时候留在国内是个尴尬,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呃?”陶涛微愣。
  他迅速又慵懒地一笑,快得让她怀疑她刚才没有看到他眼中掠过的自嘲,“看你平时笨笨的,想不到做家务还特麻利。嗯,做人家老婆,你也算有一个优点了。”
  她只有这一个优点呀!
  厨房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鱼香和饭香交杂着飘荡着空中,陶涛直起腰,看着水池中绿盈盈的芦蒿、红通通的西红柿,默默咬了咬唇。
  左修然斜睨着她,发觉她眼神发直,任由水笼头的水流得哗哗的。
  “伤到你自尊了?”他揶揄地笑问。
  她轻笑摇头,俐落地点火、放油,油烟机嗡嗡直响,她开始炒菜。
  他伸出手,把火关了,同时关上油烟机。靠近她,慢慢扳过她的肩,让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像是对待小女孩似的,异常认真地说:“陶涛,我没有结过婚,可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娶到你做老婆,是男人最大的福份。你有理由自信,也有理由骄傲。”
  陶涛怔住,纳闷地看着他。
  “如果女人太聪明,怎么能衬托男人的强大呢?嘿嘿,所以女人笨点好。傻瓜,我在夸你呢!”他耸耸肩,直起身,拍拍她的头。
  “毛病!”她当他讲什么有哲理的话呢,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忙碌。
  左修然笑,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做好饭,陶涛就告辞回家了,左修然没有挽留,要开车送她回家,她没肯。他陪她走到大街上拦出租车,上车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如果某个人不知珍惜,就投入我怀抱吧!”
  陶涛抽回手,砰地一下关上车门,对司机说了地址,看也不看他。
  司机呵呵地笑,当两人打情骂俏。
  陶涛叹气,扭过头看左修然站在路边频频向她送着飞吻,她知他没个正经样,失笑摇头,缓缓张开手掌,这是他刚刚握她手时,塞给她的。一小袋新疆的纯牛奶奶片,一小袋韩国进口的水果糖。
  她撕开水果糖的袋子,摸出一颗放进嘴包,是桔子味的,一点酸,一点甜,清香满津。
  第二天,陶涛睡到太阳很高才起床,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洗,帮着保姆阿姨收拾了下房间,一边陪着陶妈妈聊着天。
  “小涛,华律师今天来吃饭吗?”阿姨问。
  “不知道。”陶涛低着头换床单。
  “你打个电话问问,来,我们就等等他。”陶妈妈说。
  “不打,随他吧!”昨晚也没打电话,一早晨,她不止往院门看了多少次了,手机就搁在口袋中,生怕错过了电话。到现在,一切都静悄悄的。
  虽然分居是她提出来的,可是心里面还隐隐存在着期盼。
  不是不失落的。
  华烨没有来吃午饭,叶少宁倒是准时到了。陶妈妈看到他,眼都笑细了。他又特别能逗陶妈妈开心,说什么陶妈妈都合不拢嘴。陶妈妈最关心的还是他的终身大事,“不急,男人越老越俏。”
  陶涛闷不作声地喝汤,听到两人的笑声,抬起头,神情木木的。
  陶江海吃完饭就去家俱城了,陶妈妈雷打不动地回房午睡,阿姨收拾好碗筷,和隔壁的保姆约好一块上街逛去了。陶涛把叶少宁领到客厅吃水果,开了音乐,音量低低的。
  “小涛,昨晚上……其实我也在超市。”叶少宁淡淡地笑了笑,“我看见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打招呼?”陶涛诧异地看着他。
  “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切,”陶涛瞪他一眼,“那是我上司,总公司派到青台技术顾问,是个‘海龟’,我陪他买点日杂用品。你是不是乱想我了?”
  “我知道小涛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乱想。只是……世界很小,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传到华烨耳朵里,会产生误会。”两个人头挨着头,又买的是厨房用品,怎么能不惹人遐想呢?
  “身正不怕影歪,这些有的没的,不要在意。以前阿姨们还说你喜欢过我,好笑吧,子虚乌有。”
  叶少宁眸光一暗,面容有些僵硬,他咬了下唇,“我不想骗你,有这事。”
  
第六十三章,方便
  陶涛惊住了,“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叶少宁窘然地把脸转向外面的露台,盯着一簇开放的白茶花,“我妈妈以前一直对阿姨说,要你做媳妇的。阿姨说暗示过你,可你装傻,估计在心里面对我没那个意思。我也曾让周子期帮我送过情书,结果被陶叔给撕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陶涛简直有点啼笑皆非。
  “问了也白问,你喜欢上了华烨。再说当面听到你拒绝我,我心里面更不会好受,以后相处也不自然。今天要不是你说起,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提的。”
  陶涛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咽咽口水,“叶少宁,我……弱弱地问一句,你到现在都没找朋友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叶少宁转过身来,鼓起勇气看着陶涛,“我不是一点喜欢你,我是很喜欢,现在我还没遇到一个能让我忘掉你的人。以后如果遇到,我会结婚的。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破坏你家庭的想法,象现在这样当朋友处着就很好了。”
  陶涛无语了,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说该为他感动。两人从小就认识,两人一块上学,一块放学,也结伴出去游玩、吃饭,可是从来没有说过暧昧的话语,连小手都没牵过,叶少宁一直是君子本色,她怎么可能认为他对她有意呢?不过,就是知道,她也会装不知道吧,在她心里,叶少宁就象陶家的儿子。
  本来,心情郁郁的,还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现在,她哪敢再开口。
  她担心说了,会不会让叶少宁以为给了他某种暗示。
  气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尴尬。两人又各自说了会工作,叶少宁便起身告辞了,说还要去公司加班。陶涛送他出去,他回过头看着她瘦尖的下巴,宽慰道:“有那么好的医生开刀,阿姨的手术没问题的,别担心。到那天,我也会请假过去陪你。”
  陶涛给他这句话惹得红了眼眶,他哪里知道她心中真正的苦呢!
  站在路边傻傻地看着叶少宁的车远了才转身,还没进院门,听到身后又有汽车刹车的声音,忙回过头,华烨开门从车里下来。
  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流露出一点儿漠然、一点儿困惑,仿佛突然撞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他一定是吃过饭来的。青色的羽绒服,里面扎着墨绿色的围巾,西裤毕挺地落到脚面,皮鞋纤尘不染,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得象要出庭。
  没有她在身边,他似乎适应得很好。
  “来啦!”她淡淡地眨了一下眼。
  华烨为她这个眼神给刺疼了。
  “你哭了?”他看到她眼角湿湿的。
  “没有。”她抬手拭了拭眼睛,转身继续往院中走去。
  “你干吗站在路边?”
  “送叶少宁,他中午过来吃饭的。”
  “然后你们聊到现在,然后说了什么,你哭了?”华烨突然声音一沉,神情冰冷。“陶涛,好象我们分居,倒是给了你许多方便!”
  今天是叶少宁,前两天是左老师,真是好巧,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她身边,呵护她,给她安慰。
  陶涛猛地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华烨,眸光亮得异常,“你确定是给我方便了吗?难道你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分居?”
  华烨勃然大怒,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血液瞬间向头部涌去,不受控制的话语脱口而出:“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辞,我到底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
  陶涛的眸光黯淡下去,慢慢泛出一层悲伤。她紧紧地咬着唇,仰起头,长睫扑闪扑闪,像在抑制什么。
  爱是什么?爱,原来是给予对方一次次伤害你的权利。
  他一开始发火,她希望那是吃醋,因为在意担心失去她,所以语无伦次。可是下一句,她真的绝望了。
  爱又如何?
  “华烨,我们到车上去。”她调过头,往汽车走去。这里,离屋子近,她不要让午睡的妈妈听见。
  她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华烨在外面犹豫了一会,也坐了进来。
  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她再度开口,声音又干又涩。
  “华烨,你开车吧!去远远的地方,我们吵架。”她闭上眼,心疼得象有只手紧紧地攥住。“吵过之后,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周一,我们去民政局离婚。说我任性也好,无理取闹也好,都可以,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
  “陶涛……”华烨一声大喝,带了几份暴戾。
  陶涛吓得身子一哆嗦,睁开了眼。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控。你是我老婆,脆弱的样子袒露在别人面前,而我问你时,你却一字不提。”华烨放缓语气,“不要说气话。”
  “这不是气话,而是真话。华烨,离婚不是悲剧,而是解脱,我放开你,也是放开自己。这样纠缠下去,我们谁都不会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华烨涩然地看着她悲绝的神情,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陶涛只当他是默许了,心里面更加难受。刚刚那几句话确实是带了几成赌气,但也有无奈的成份。两个人就象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能在里面困住一辈子,总得想办法出来。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一刻也不能在车里呆下去了,她怕下一秒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可以流泪,但不能在他面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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