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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菌集中营

郑渊洁(现代)
第一章 显微镜下的袁猎猎
每座医院都是一座病菌集中营。
人类成员中最先探得此事的,是丁永辉。
丁永辉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到一家历史悠久的大医院的化验科工作。丁永辉喜欢穿着白大褂坐在显微镜前俯视微观世界。每当丁永辉注视显微镜下的病菌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自己是上帝的奇怪想法。丁永辉觉得,上帝可能就像他看病菌这样看人类。
这是一个清静得令人有些难以忍受的上午。自从医疗改革后,来医院看病的人与日递减。如此人们才明白,原来公费医疗制度是致使人们患病的头号杀手,要不怎么医疗改革后一夜之间人们就不去医院了呢?
丁永辉全神贯注地观察显微镜下的病菌,他一边看一边做笔记。丁永辉计划写一篇有关病菌的学术论文,他在搜集第一手材料。
完成记录后,丁永辉准备将放有病菌的长方形玻璃片插进消毒液中清洗。
“求你不要杀我!”这声音吓了丁永辉一跳。
丁永辉回头环顾化验室,只有他一个人。丁永辉使劲摇摇头,他认为是自己的耳鸣,这几天丁永辉在患重感冒,前天发烧后,丁永辉出现了耳鸣。
丁永辉伸手去显微镜下拿玻璃片。
“再一次求你不要杀我!”那声音又出现了。
这一次丁永辉听得相当真切,他判断声音发自显微镜下。丁永辉将一只眼睛凑到显微镜上。
“是我在求你。”一个病菌对丁永辉说,“你如果把我放进消毒液,我可能就死了。”
“你在和我说话?”丁永辉难以置信。
“是我。”那病菌说,“你放大显微镜的倍数,就能看清我的表情了。”
丁永辉拧显微镜的倍数旋钮。
“看清了吧,确实是我在和你说话。”病菌的嘴一张一合。
丁永辉说:“你是病菌,怎么能向医生喊救命?医生是你们的敌人。”
病菌说:“我不是一般的病菌,我是文物。杀了我,你就犯法了。”
“我杀了你犯法?”丁永辉笑,“你明明是一个祸害人类的病菌,怎么会是文物?”
“我叫袁猎猎,我姓袁,怎么不是文物?”
“姓袁就是文物?什么逻辑!”
“你们人类历史上哪位名人姓袁?你好好想想。”
“没什么特有名的人姓袁呀!”
“能坐在这屋里的,都有大学文凭吧?”
“没错。”
“亏你还上过大学,连袁世凯都不知道?”
“袁世凯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
“胡说八道!”
“还从来没人怀疑过我的身世。你可以考证呀,袁世凯在你们医院住过院,我就是他那次住院时留在你们医院的。”
“你别胡诌,我的小学同学李霞现在是市社科所中国近代史专家,我给她打电话。”
“太好了,你打吧。我还可以告诉你,袁世凯住你们医院得的是名人精子库发炎病。”
丁永辉没听过这种病,他问:“什么病?”
“名人精子库,你们的学名叫阴囊。”
“无稽之谈!”
“这你就不懂了,对于名人来说,那里是名人精子库。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狗蛋。”
“照你这么说,”丁永辉笑,“我的就是狗蛋了?”
“你将来肯定是名人,大名人。”袁猎猎说,“只要你不杀我,我能让你成为名人。你也就从狗蛋升级为名人精子库了。”
“扯淡。”
“不信走着瞧,只要你不杀我。”
丁永辉找出通讯录,给李霞打电话。
丁永辉拨通电话后说:“社科所吗?请找李霞。”
李霞说:“我就是。你是?”
“都听不出我了?我感冒了。我是丁永辉。”
“你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有事向你这个专家咨询。”
“有偿还是免费?”李霞开玩笑。
“我请你吃饭。”
“我得认真回答你的问题。”
“熟悉袁世凯吗?”
“特熟悉,最近我正给电视剧《袁世凯》当史学顾问,天天琢磨他。”
“袁世凯住过院吗?”
“住过,就是你现在呆的医院。”
丁永辉一愣,他不由自主看了显微镜一眼。
丁永辉问:“什么病?”
“阴囊发炎。好像还有脚气感染。你等等,我开电脑查查,我得对得起你的饭。……还有痔疮。”
“谢谢你。后天周六,我请你吃饭。再见。”
“说话要算数。再见。”
丁永辉挂上电话,对显微镜下的袁猎猎说:“袁世凯住院光是狗蛋发炎?”
“放肆!你怎么能管袁世凯的叫狗蛋?你杀了我吧!”袁猎猎抗议。
“我杀你还不容易?就像上帝杀人一样易如反掌。”丁永辉说,“你不想活了?”
“士可杀,不可辱。”
“好,就算袁世凯的是名人精子库吧。”
“什么就算,本来就是!”
“袁世凯住我们医院还有什么病?”
“那都不值一提。还有痔疮和脚气感染。”
丁永辉不吭声了。
“我说得不对?和你那近代史专家说得不一样?这只能说明你那同学是冒牌货。”袁猎猎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贬李霞。
“你确实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你在我们医院呆了多少年?有一百年了吧?据我所知,病菌的寿命不可能有这么长。”丁永辉惊奇地说。
“没错,但我是特例。至于原因,恕无可奉告。如果泄了密,让我的同胞学了去,对我不利。我如今的价值就在于我的长寿。”袁猎猎说,“我告诉你,你们人类的每座医院都是病菌群英会,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病菌云集在医院里。”
“什么病菌群英会,说是病菌集中营还差不多。”丁永辉反驳道,“再说了,严格说,教科书上只有致病物质、病原体和病原物什么的,人们习惯管致病的细菌叫做病菌,除了致病的细菌,还有真菌、病毒和衣原体什么的……就说袁世凯的这三种病吧,就不可能是你袁猎猎单枪匹马同时造成的。”
“你罗嗦不罗嗦呀?你们人类就是爱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在我们那里,只有两种身份:病菌和细菌,照你们的划分,我们所说的病菌就是致病的细菌,细菌就是不致病的细菌。”袁猎猎说,“集中营就集中营。你知道吗,你们医院像我这么有名的来自于名人的病菌很多,比如蔡元培,比如胡适,还有一个特有名的画家叫什么来着?前些日子他的一幅遗作拍卖了两千万元!你们医院怎么不拍卖他的病菌?你们医院是抱着金碗要饭。”
“打住,我们医院怎么要饭了?”
“如今来你们医院看病的人越来越少,瞧把你们院长的头发都急白了。他没有启发你们院的医生给病人用贼贵的药?这不等于你们医院向患者乞讨?”
“……”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拿东西,她问丁永辉:“你在和谁说话?”
丁永辉吸了一下鼻子:“和自己说话。”
护士问:“你的感冒还没好?”
“真难受,持续时间也太长了。”丁永辉用两个手指头掐额头。
第二章 病菌是医生的衣食父母
护士走后,丁永辉问袁猎猎:“我如果不杀你,你又该去传播疾病了吧?”
袁猎猎说:“没错,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你们人类成员生病,都是我们病菌依附在他们身上的结果。我们离开他们,他们的病就好了。”
“胡说!”丁永辉说,“患者痊愈,是药物治疗的结果。”
袁猎猎振振有辞:“不对。这正是你们人类愚蠢的一个标志。人类本身没有病。我们病菌看谁不顺眼,就依附在谁身上,或者完全是随意的,这人就‘病’了,如果我们不离开他,任你们医生怎么治疗,他也好不了。难道没有死在你们医院的患者?我们在他身上呆腻了,就会离开他,谁会老死傍着一个人?还有什么新鲜感?我们离开他了,他的病就‘痊愈’了。功劳还记在你们医生身上,患者甚至还会给你们医生送红包。每当患者给医生送红包时,我们都会嘲笑那患者是傻……”
丁永辉说:“你越说越没边了。”
“我可以马上让你相信我的话。”袁猎猎见丁永辉不信,急了,“你不是感冒了吗?这是病菌依附在你身上造成的,我可以让依附在你身上的病菌撤离,你的感冒立马就‘痊愈’。”
丁永辉问:“怎么试?”
袁猎猎说:“你将显微镜下的玻璃片在你身上擦一下,让我在你身上登陆,我劝说你身上的病菌离开你。就这么简单。”
“我怎么能让袁世凯身上的病菌跑到我身上来?你把我的狗蛋弄发炎了怎么办?”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能和袁大总统共享一个病菌,那是你三生有幸!”
丁永辉从显微镜下边取出玻璃片,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袁猎猎在丁永辉身上说:“谢谢你没杀我,我会报答你的。病菌比人讲信用。这星球上最没信用的就属人类了。”
“少废话,你快策反我身上的感冒病菌。”
“我成你的卧底线民了。”
“卧底怎么了?杨子荣就是卧底。”
“别跟我提样板戏,我最烦样板戏了。那些年什么也没有,成天就看样板戏,等于病菌死傍在一个患者身上不走,腻不腻?不是我扁你们人,好些地方你们真的不如我们病菌。”
丁永辉催袁猎猎:“联系上没有?快让你的同胞离开我。”
“正在做思想工作,行了,它们开始撤离了。你没觉得‘痊愈’了吗?”
奇迹确实发生了:丁永辉身上的感冒症状瞬间杳无踪影。嗓子不疼了,鼻子通气了,浑身有劲。
丁永辉兴奋地说:“太不可思议了!”
袁猎猎说:“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还多着呢!现在你相信人类‘患病’和‘痊愈’的真相了吧?”
“我信了。”丁永辉有些失落,“这么说,我的六年医科大学白上了?”
“自己逗自己玩呗。”
“我对你有个请求,既然你能动员你的同胞离开患者,你应该动员地球上所有病菌离开所有患者。”丁永辉严肃地说,“患者很痛苦,他们的亲属更痛苦。”
“那你不就失业了?”
“……”丁永辉一愣。
“全世界所有医生都失业了。所有医院都关门了。卫生部解散了。”
“……”丁永辉哑口无言。
袁猎猎说:“你们医生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病菌。病菌是医生的衣食父母。”
“……”
“你怎么不说话了?还要求我策反所有病菌撤离吗?”
丁永辉怕失业:“……暂缓吧……”
袁猎猎说:“你这人心眼不错,还救过我的命,我能跟随你一段时间吗?如今找个好人不容易。作为医生,有病菌线民为你服务,你很快会成为名医的。”
“你不会侵犯我的狗蛋吧?我可还没后裔呢!”
“你不能再管自己的叫狗蛋了,最迟明天,它就是名人精子库了。我保证只在你的衣服上呆着,不沾你的皮肤。”
丁永辉同意了,说:“呆着吧。”
丁永辉难以想像,一个医生竟然会同意一个病菌依附在自己身上,但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第三章 袁猎猎小试锋芒
到了用午餐的时间,丁永辉拿着饭盒去医院食堂吃饭。在经过内一科病房外的走廊时,丁永辉看见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中年妇女身边的地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浮肿的男人。
“求求你们,别让俺娃他爹出院呀,俺给你们当牛做马,也要挣钱还你们医疗费……”中年妇女拽着一个医生的白大褂央求。
一些住院的患者围观。
丁永辉知道被中年妇女拽住央求的医生姓武,他是本院医术比较高明的医生。类似于这样因付不起医疗费而被轰出医院的现象,丁永辉在医院已经见多不怜了。不知为什么,今天丁永辉停下来想过问。
丁永辉问武医生:“他什么病?”
武医生看了丁永辉两眼,说:“尿毒症。”
武医生知道丁永辉是化验室的,他奇怪丁永辉怎么会在去食堂的路上停下来。
丁永辉问中年妇女:“没钱了?”
见有穿白大褂的过问自己的事,中年妇女松开拽武医生的手,转而拽住丁永辉的白大褂。
“求求你,治治俺娃他爹吧!俺给你当牛做马……”中年妇女给丁永辉跪下了。
武医生如释重负地要逃离,丁永辉的一句话使他站住了。
丁永辉扶起中年妇女,说:“你放心,他的病包在我身上。”
武医生回身责怪丁永辉说:“你这种毫无意义的怜悯值几个钱?你给他出医疗费?我告诉你,最少二十万元!”
丁永辉对武医生说:“我给他治病。”
“你?”武医生仰天大笑,“你是化验室的吧?”
丁永辉点头:“对。”
武医生挖苦丁永辉:“刚从国外继承了大笔遗产?”
丁永辉充满自信地看着他:“没有。”
“业余自学治疗尿毒症?”
“可能吧。”
武医生一脸的讪笑:“那麻烦您把他抬走吧,我谢谢您了。”
丁永辉将饭盒夹在腋下。
“咱们把他抬走,我给他治病!”丁永辉对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我们没钱……我现在身上只有5块钱……”中年妇女含着眼泪说。
丁永辉说:“我一分钱不收。咱俩抬走他。”
中年妇女和丁永辉一前一后抬起担架,朝化验室走。围观的患者有的鼓掌,有的说丁永辉吃饱了撑的。武医生见丁永辉真的抬走了没有医疗费的患者,气疯了,他跑回科里给院长打电话。
丁永辉不吃午饭了,他和中年妇女将她的病入膏肓的丈夫抬进化验室,放在地上。
“你能出去一会儿吗?我给他治病。”丁永辉对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去门外等候。
丁永辉对袁猎猎说:“你都看见了吧?如果你不帮我,让这位尿毒症身上的病菌撤离,我在这医院就没法呆了。”
袁猎猎说:“你对我连起码的尊重也没有,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先征求我的意见,我好歹也是国家文物。你不知道,尿毒症病菌最难说话,都是一根筋,不像感冒病菌,还没等你张嘴就忙不迭地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丁永辉激袁猎猎:“你不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到关键时刻,傻眼了吧?”
袁猎猎说:“我不是说不帮你,我是说以后你得先征求我的意见。你不了解我们病菌世界的事。别看你整天煞有介事地趴在显微镜上看我们,你看的连皮毛都算不上。你知道我们病菌管你们人叫什么吗?叫航空母舰。好不容易找了艘航母栖身,谁愿意撤离?这次我当然得帮你,你把你的手握住他的手,我过去游说它们。十分钟后,你在老地方接我。”
丁永辉没听明白:“什么老地方?”
“就是再把你的手握着他的手,我好回来呀!”
“你不是说不沾我的皮肤吗?”
“我不沾你的皮肤怎么去他身上?你能拿你的衣服往患者身上蹭?你怎么连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都不懂?再说了,我就算沾你的皮肤,也不会害你。”
丁永辉蹲下握住那已经昏迷的患者的手。
中年妇女出去后,一直通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丁永辉。她先是看见丁永辉自言自语,然后又看见他握着她丈夫的手。
丁永辉和患者第二次握手后,站起来。丁永辉问袁猎猎:“怎么样?”
袁猎猎气喘吁吁地说:“搞定了。真不容易。也就是我,换个病菌,那些死心眼的尿毒症病菌会听?”
丁永辉不大相信:“他很快就痊愈?”
袁猎猎说:“战略大转移总得有个过程吧?不过最多十几分钟,你等着看奇迹吧。这回我欠了它们人情,我答应给它们找新的归宿,你的通讯录在哪儿?”
“你别打我的朋友的主意!”丁永辉吓了一跳,“哪天我从报纸上找个部级贪官,让它们去贪官身上落户吧。”
尿毒症患者从担架上坐了起来,他身上和面部的浮肿全部消失,精神焕发,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中年妇女冲进化验室。
“娃他爹!你好了?”中年妇女欣喜若狂。
丈夫说:“好了!咋就好了呢?我觉得我的肾现在就像两座弹药库,火力足着呢!”
“是这位医生治好了你的尿毒症,还不快谢谢救命恩人!”中年妇女催促丈夫。
丈夫疑惑地问妻子:“你哪儿来的钱?”
中年妇女说:“医生说了,不要咱一分钱。”
丈夫噗通一声给丁永辉跪下了。
吴院长在化验室朱主任的陪同下走进化验室,他们身后跟着武医生。
吴院长指着下跪的男人问武医生:“是他吗?”
“是…他……”武医生看见了容光焕发的尿毒症患者,呆了。
吴院长又问化验室朱主任:“他就是丁永辉?”
“是的。”朱主任用嗔怪的眼光看丁永辉。
吴院长严厉地问丁永辉:“你知道医院关于任何患者无力支付医疗费都得停止治疗的规定吗?”
丁永辉平静地说:“知道。”
吴院长质问丁永辉:“那你为什么将已经办了出院手续的重病患者留在本院?”
丁永辉直视吴院长的眼睛,说:“重病患者就不应该办出院手续。”
吴院长一脸的愠气,说:“我倒要看看你的同情心能挽救多少患者的性命。你把他抬到化验室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丁永辉轻松地说:“我已经治愈了他的尿毒症。”
吴院长指着自己的头转身小声问朱主任:“他这儿有问题吗?”
朱主任摇头,但他的眼神分明是也怀疑丁永辉有精神病。
“这位大夫治好了俺娃他爹的病!”中年妇女激动地对吴院长说,“我感谢你们医院有这样好的神医!”
“我的尿毒症真的好了!”男人在原地活蹦乱跳,还拿大顶。
朱主任喊:“别碰了我的设备!”
吴院长凭经验看出面前这个男子绝不是晚期尿毒症患者,他问武医生:“你没看错?你刚才说的确实是他?”
武医生已经傻了,他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吴院长生气了,问武医生:“到底是不是他?”
“是…是他……”武医生像看怪物一样看丁永辉。
吴院长问丁永辉:“是你在十几分钟内治好了他的尿毒症?”
丁永辉说:“就算是吧。”
吴院长丧失了正常思维:“你给他换肾了?”
丁永辉说:“没有。我是新式疗法。”
武医生问中年妇女:“你丈夫是不是双胞胎?”
中年妇女用鄙夷的眼光看武医生:“你可真会想,你治不好俺娃他爹的病,别人治好了,你咋还不信呢?俺丈夫是三代单传,到他这儿又生了个女娃。如果是双胞胎,俺们家会倾家荡产给他治尿毒症?”
吴院长对中年妇女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中年妇女跟着吴院长到走廊说话。
吴院长问:“你看见那医生是怎么给你丈夫治病的吗?”
“看见了。他握着娃他爹的手。口中还念念有词。”中年妇女模仿丁永辉的动作。
“……”吴院长皱眉头。
“后来娃他爹就从床上蹦起来了。”中年妇女神采飞扬地描述。
“你说的都是真话?”
“有半句假话,俺的眼珠子让俺家的芦花鸡啄了去。” 中年妇女发毒誓。
第四章 吴院长临危不乱
吴院长示意在化验室里发呆的武医生出来。
吴院长问武医生:“这个患者确实是你刚才打电话跟我说的那个晚期尿毒症?”
武医生不情愿地说:“……从长相上看……是……他……”
“我要看他的病历。你叫上他们夫妇,去你们科办公室。”吴院长说。
武医生走进化验室,对拥有“两座弹药库”的男子说:“你们跟我回科里一趟。”
中年妇女讥讽武医生:“你刚才不是说,没有钱,我们再也不能进你们科吗?”
丁永辉劝说:“你们跟他去吧。”
中年夫妇再次给丁永辉下跪谢恩并问清丁永辉的姓氏后,男子用一个手指头拎起担架,和妻子跟在武医生和院长身后走了。
“丁医生,我会给您捎枣和核桃来!”中年妇女回头对丁永辉说。
“好好过日子,别断了香火。”丁永辉冲那一步三回头的夫妇说。
内一科的患者看见刚才半死不活被担架抬出病房的尿毒症患者拎着担架回来了,都大吃一惊,他们将中年夫妇团团围住。
一位尿毒症患者问中年妇女:“老李这是怎么了?”
中年妇女说:“好啦!”
“好啦?”另一位尿毒症患者不信,“变戏法也没这么快呀!”
中年妇女满面春风:“刚才把俺们带走那丁医生是神医,俺们跟他去了化验室,他只几分钟就治愈了俺娃他爹!”
众尿毒症患者异口同声问:“他怎么治的?”
“人家就是攥着俺娃他爹的手。俺娃他爹就好了!”中年妇女绘声绘色地模仿丁永辉的动作。
患者们端详“娃他爹”。
有人说:“浮肿全消了!”
又有人说:“和刚才判若两人呀!”
“娃他爹”使劲儿捶自己的腰,显示自己拥有强壮的伟肾。
武医生叫中年夫妇进医生办公室。
一位尿毒症患者提议:“咱们也去找那神医!”
患者们蜂拥去化验室。还有患者边跑边掏出手机给亲属打电话。
中年夫妇进入医生办公室时,吴院长正在看病历。
经验丰富的吴院长从病历上得出了该患者的尿毒症倘若不换肾根本不可能痊愈的结论。他无法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吴院长对武医生说:“将他的出院证明书改为痊愈。”
武医生重新写出院证明书。
吴院长对中年夫妇说:“是武医生治好了你们的病。”
中年妇女纠正吴院长:“不是武医生治好的,是那位丁医生治好的。”
吴院长说:“丁永辉不是医生,他是搞化验的,他根本不会治病。是武医生治好了你们的病。”
中年妇女反驳:“武医生刚才轰俺们出院时说是因为俺们交不出医疗费,他可没说俺娃他爹病好了!”
吴院长看了一眼尴尬的武医生,说:“世界上有很多事还是未知数,特别是医疗界。这么说吧,昨天武医生还在给他用药,可能今天那药产生作用了。对吧,武医生?”
武医生点头,但点得不踏实。
吴院长对武医生说:“你给他开点儿好药带上,回家继续吃。”
中年夫妇感激地说谢谢院长。
吴院长提条件了:“希望你们出院后,不要说是什么化验室的人握了一下手就治好了尿毒症,那不成巫医了?这有损我们医院的名声。确实是武医生治好的。”
中年妇女明白吴院长为什么发慈悲给他们药了,她对吴院长说:“俺们不要你的药。俺们缺钱,但俺们不缺良心。”
中年夫妇走了。
化验室朱主任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对吴院长说:“吴院长,不好了,很多患者到化验室找丁永辉看病,把显微镜都挤到地上摔碎了!”
吴院长腾地站起来,问:“有多少人?”
朱主任说:“少说有上千人!一传十,十传百,听说还有从郊区赶来的。”
吴院长走到窗前往楼下医院大门看,只见大门处人山人海。门外的交通已经堵塞,想进医院的汽车们疯狂地按喇叭。
吴院长给门卫打电话,命令关闭医院大门。
吴院长对朱主任说:“你给保卫科廖科长和院务处卞主任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去我的办公室。你再让丁永辉去我的办公室!”
吴院长说完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朱主任照着武医生办公桌玻璃板下的医院电话一览表打电话。
吴院长踏进自己的办公室时,院务处卞主任和保卫科廖科长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吴院长对卞主任和廖科长说:“化验室的丁永辉自称治好了一位尿毒症患者,弄得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找丁永辉看病。医院的混乱景象你们已经看见了,这严重干扰了咱们院的正常秩序。卞主任,你马上组织人员去化验室,说服患者离去,告诉他们,治病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那位姓李的尿毒症患者痊愈是武医生治愈的,不是丁永辉靠什么握手疗法治愈的。”
卞主任说:“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听说,那痊愈的尿毒症患者夫妇在医院里现身说法,蛊惑其他患者。”
吴院长对保卫科廖科长说:“你马上带保安将他们逐出医院,如果他们不走,就送他们去派出所。你还要组织保安人员清场,让住院的患者回病房,外来的患者离开医院。你再派一个人将丁永辉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卞主任和廖科长执行吴院长的命令去了。
第五章 “五马分尸”丁永辉
丁永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不知所措。
吴院长带着中年夫妇走后不久,大批患者出现在化验室门外。朱主任问他们干什么,他们说找丁医生看病。
朱主任将他们拦住,说:“丁永辉不是医生,他没有处方权。”
患者们嚷嚷:“丁医生治好了晚期尿毒症,他怎么不会看病?”
“我们不在乎处方权,我们只在乎健康!”
“不是医生没关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患者越聚集越多,挡在化验室门口的朱主任顶不住了,有刚才在内一科门口见过丁永辉的患者认出了丁永辉,他说:“屋里的那人就是丁医生!让我们进去!”
健康的单个朱主任抵挡不住众多患者,患者们涌进化验室,他们争相拉丁永辉的手,恳求丁永辉给他们治病。
化验室桌子上的显微镜相继被挤到地上噼哩啪啦摔得体无完肤。
丁永辉对患者喊:“你们别挤!把设备都挤坏了!”
丁永辉身边的患者争相对说:“丁医生,求你救救我!我等了半年了,还没等到合适的肾!”
“丁医生,我已经花了十三万治尿毒症,我家再也拿不出钱了,您开恩吧!”
“丁医生,李嫂子说您是华佗转世,您救了她丈夫,也要救我们呀!”
丁永辉的双手被几十只手抢夺,他的每根手指头都被不同的人攥着,像五马分尸。
丁永辉向朱主任求救。朱主任临阵脱逃了。
袁猎猎在丁永辉耳边说:“祝贺你,你已经成为名人了!”
丁永辉说:“名人会受这份罪?”
袁猎猎说:“名人被追星族围困的例子还少吗?这是享受!多少人终生奋斗梦寐以求的就是这种场面。”
丁永辉说:“我的手指头都快分家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与丁永辉贴身的患者发现丁医生口中念念有词,他们认为丁医生在发功给他们治病。
正当丁永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院务处和保卫科的人赶来了。
卞主任使用手提扩音器向患者宣传科学常识,说服患者离开化验室。
保安们驱散痴迷的患者,患者与保安发生争执。场面向混乱方向发展。
卞主任提醒廖科长:“擒贼先擒王。你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冲进化验室,把丁永辉弄到院长办公室去,患者就不会聚集在这儿了。”
廖科长茅塞顿开,他在自己的下属中挑选膀大腰圆的,无奈保安大都来自贫困地区,从小营养不良,个个矮小瘦弱。廖科长矬子里拔将军,挑选出四名相对强壮的保安,命令他们冲入重围擒王。
丁永辉被四名保安挟持出化验室,一路有不计其数的患者抢着和丁永辉握手。
袁猎猎对丁永辉说:“伟大领袖也不过如此,你真幸运!”
丁永辉说:“是你害了我!”
丁永辉身边的保安说:“我害你?我如果不来救你,你的手指头肯定断了!”
丁永辉哭笑不得。杀出重围的丁永辉在保安的护送下朝院长办公室跑,患者在后边追。
廖科长跑着小声提醒保安:“不要直接去院长办公室!你们乘电梯上四层,再走楼梯下到三层……”
电梯门开了,两名保安和丁永辉进入电梯,其他保安在电梯门口挡住患者。
电梯走了,有患者抬头看电梯门上方的数字显示器,他告诉大家:“丁医生去了四层,咱们去四层找他!”
患者们蜂拥进楼梯,竞相往四层攀登。
卞主任对廖科长说:“这哪儿像病人,简直就是春季登长城比赛。”
两位保安像地下工作者那样在确信没有尾巴后,将丁永辉送进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里除吴院长外,还有徐副院长和吕副院长。
吴院长没让丁永辉坐,他对丁永辉说:“你很了不起呀,你把咱们医院弄成这副样子!”
徐副院长分管化验室,众所周知,他在医院和吕副院长竞争未来的院长职位,他对于丁永辉给自己的政绩抹黑很恼火。
徐副院长问丁永辉:“小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永辉说:“我上午看显微镜时,有声音向我求救,让我别杀它。我说你是谁,它说它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它告诉我,咱们医院实际上是一座病菌集中营,好多好多病菌生活在这里。它们呆在谁身上,谁就病了。它们离开谁,谁就痊愈了。”
徐副院长打断丁永辉的话,说:“胡说八道!我们没时间听你瞎掰。”
吴院长对徐副院长说:“让他说完。”
丁永辉继续说:“开始我也不信,它就说它能说服我身上的感冒病菌离开我,我同意它试试。结果我的感冒马上就好了。后来我去食堂吃饭,路过内一科时,看见一位病人家属哭着央求武医生别轰他们出院,我就动了恻隐之心,我让呆在我身上的袁猎猎……”
吕副院长看了徐副院长一眼,他打断丁永辉的话,问:“谁是袁猎猎?”
丁永辉说:“袁猎猎是那个病菌的名字。”
三位院长好一通互相对视,徐副院长从吕副院长脸上看到讪笑。
徐副院长怒目而视丁永辉:“丁永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吴院长咳嗽了一声,对徐副院长说:“你让他说完。”
丁永辉接着说:“我让袁猎猎去那尿毒症患者身上,说服依附在患者身上的尿毒症病菌撤离……”
吕副院长忍不住讥笑着问徐副院长:“据教科书上说,尿毒症好像不是病菌造成的吧?”
徐副院长知道这是竞争对手在敲锣边儿,他气自己的下属不争气。
丁永辉回头看看身后的沙发,坐下说:“世界上没被人类认识的事物比人类已经认识的事物多多了。教科书上的谬误比真理多,否则人类就该寿终正寝了。袁猎猎到尿毒症患者身上后,成功说服了尿毒症病菌从那患者身上撤离。后来的事情吴院长都看到了,那患者康复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如果我做的事给医院添了麻烦,我表示不安和道歉。但我觉得我没错,作为医务工作者,救死扶伤是天职。我能救那被强行出院的尿毒症病人,为什么不救?如果换了你们,也会像我这么做的。我说完了。”
吴院长问丁永辉:“你相信你说的话?”
丁永辉说:“如果今天早晨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笑掉门牙。但我现在确信不疑,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吕副院长面带嘲笑问丁永辉:“那位袁猎猎先生现在何处?或者是袁猎猎小姐?”
丁永辉说:“是袁猎猎先生。它目前就在我身上。我可以让它和你说话。”
三位院长再次互相对视。
吕副院长意图继续出徐副院长的丑,他对丁永辉说:“我很想和袁猎猎先生对话,向它讨教我还没认识的医学问题。”
丁永辉对袁猎猎说:“袁猎猎,你能和吕副院长对话吗?”
袁猎猎不吭声。
丁永辉急了:“袁猎猎,你这算什么?到关键时刻,你怎么能如此不仗义?你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你应该拿出名流的气魄来!”
吕副院长说:“很遗憾,袁猎猎先生不给我这个荣誉。这是我早就料定的。”
丁永辉看着自己身上说:“袁猎猎可能刚才在化验室被患者挤掉了……”
吕副院长笑了,他看着徐副院长说:“要不要在媒介上登条寻病菌启事?”
徐副院长尴尬地笑。
吴院长小声对两位副手说:“咱们去隔壁商量一下。”
徐副院长站起身对丁永辉说:“你在这儿呆着,别出去,我们马上回来。”
丁永辉不置可否地坐着没动。
吴院长到隔壁对院长办公室主任说:“我们在你的办公室商量事,你去我的办公室看住丁永辉,不要让他离开。”
第六章 “多国部队”狂轰滥炸丁永辉
“你们认为丁永辉是怎么了?”吴院长问副手们,“这事要尽快解决。”
徐副院长说:“我觉得他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症状,应该立即将他送精神病医院检查治疗。另外,他不在本院了,患者也就不会再来咱们医院找他了。”
吕副院长说:“丁永辉不大像精神病,即便是精神病,咱们医院完全可以治疗,没必要送出去。”
吕副院长居心叵测,他愿意看到丁永辉留在医院,招来更多的患者,给徐副院长制造难堪,甚至能导致吴院长提前下台。
吴院长想了想,说:“据我观察,丁永辉是得了精神病。老徐,丁永辉有精神病家族史吗?”
徐副院长说:“没听说。如今生存压力增大,很多人不堪重负,得了精神病。现在每年精神病发病率呈上升趋势,年增长率已达13%。”
吴院长问:“下批下岗人员名单中有丁永辉吗?”
徐副院长说:“没有。他热爱本职工作,钻研业务,正在写一篇学术论文。没有考虑过裁他。”
吕副院长故作遗憾地说:“如果早裁了他,就没事了。”
吴院长对徐副院长说:“老徐,我派一辆救护车,你带一名保安送丁永辉去市第二精神病医院检查,如果经检查是精神病,就将他留在那儿住院治疗。精神病二院院长是我的同学,我给他打电话。”
徐副院长问:“如果丁永辉拒绝去精神病医院呢?”
吴院长嗔怪道:“哪个精神病患者不拒绝去精神病医院?上车前,你不用跟他说是去精神病医院,就说为了本院的正常秩序,先出去躲避一下。”
徐副院长点头。
“吴院长,”宣传科周科长探头进来,“《晚报》记者来电话询问丁永辉治愈尿毒症的事,我怎么答复?”
吴院长皱眉头,说:“这些记者,正事不办,只对七零八碎的事感兴趣。告诉他们根本没有这种事,纯属谣传。”
吕副院长小心翼翼地问吴院长:“这事要不要向卫生局汇报?”
吴院长瞪吕副院长,说:“我会考虑的。现在没必要。”
徐副院长起身到隔壁,对正在和办公室主任聊天的丁永辉说:“我陪你出去躲避一下,万一下午来医院找你治病的患者多了,你和医院的安全都没有保障。”
丁永辉迟疑了一会儿,他心有余悸地想起刚才被患者五马分尸的场面,说:“也好。”
徐副院长问丁永辉:“你身上有口罩吗?”
丁永辉将手伸进白大褂衣兜摸,说:“有。干吗?”
徐副院长说:“你戴上口罩,如果患者认出你,就麻烦了。咱们下楼去后院上车。”
丁永辉不情愿地戴上口罩。
徐副院长端详丁永辉,摇头说:“你的特征在眼睛上,光戴口罩不行。”
院长办公室主任建议:“找副墨镜戴上。”
丁永辉说:“哪儿有医生在医院里戴墨镜的?更容易让患者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疑。”
徐副院长对院长办公室主任说:“把你的眼镜借给丁永辉戴上。”
院长办公室主任说:“我这可是高度近视镜,他戴了眼花缭乱,我摘了寸步难行。”
“你就借给他吧!”吴院长在门外说。
办公室主任只好摘下眼镜,他想递给丁永辉,可找不到丁永辉的确切方位。
徐副院长从办公室主任手里拿过眼镜,给丁永辉。丁永辉戴上眼镜,头晕得差点儿吐了。
丁永辉摘下眼镜,说:“这可不行,何止寸步难行,是毫米步难行。”
徐副院长说:“小丁,就戴到车上。有我给你领路,坚持一下。”
丁永辉勉强戴上高度近视镜,像幼儿园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那样拽着徐副院长的衣服离开了院长办公室。等在门外的保安护送他们下楼上救护车。医院楼道里聚集了很多寻找丁医生的患者。
医院里众多来找丁永辉的汽车像拼图那样犬牙交错,谁也动弹不得。救护车响着救命笛艰难地杀出医院。
救护车离开医院后,依旧一路鸣笛。丁永辉摘下眼镜,看车窗外。
丁永辉问徐副院长:“咱们这是去哪儿?干吗还鸣笛?”
徐副院长稳住丁永辉: “去一家旅馆躲几天,我陪着你。鸣笛是为了争取时间,我担心医院里那些汽车追上来。”
丁永辉说:“我没带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
徐副院长说:“情况突然,我也没带。院长会派人给咱们送的。”
当救护车驶进精神病医院大门时,丁永辉看见了精神病医院的牌子。医院的急诊室门口已经站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医生,他们是奉院长的命令来接丁永辉的。
救护车驶上拱形车道,在急诊室门口停住。车上的保安打开车门。车下的医生问:“病人在哪儿?”
保安指车里的丁永辉。丁永辉明白自己上当了,他不能相信慈父般的徐副院长会把他送到疯人院来。
丁永辉大喊:“我不是精神病!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精神病医院来?!”
徐副院长下车对精神病医院的医生说着什么。
精神病医院的医生上车拽丁永辉下车。丁永辉反抗。精神病医院的医生都是久经沙场的业余柔道能手,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丁永辉。
被挟持的丁永辉一路狂喊:“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要告你们侵犯人权!”
精神病医院胡院长一边和徐副院长交换名片一边观察丁永辉的举止,胡院长对徐副院长说:“这是典型的精神病症状。一般判断精神病的规律是:说自己是精神病,准不是。说自己不是精神病,准是。”
徐副院长开玩笑地说:“照您这么说,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精神病了。”
胡院长笑了,说:“您的话很有哲理。我们精神病医学界留行一句话:世界上的所有正常人都在精神病医院里。”
徐副院长笑:“有意思。”
胡院长说:“刚才吴院长给我打了电话。我亲自给丁永辉做检查。您最好不要在场。您去我的办公室等候。”
徐副院长说:“谢谢。最好能留他住院治疗。”
胡院长进入急诊室的一个房间时,见丁永辉已经被捆在电椅上。只要他一叫喊,医生就按电钮电击他。丁永辉渐渐不喊叫了。他的面部已经被愤怒扭曲。
胡院长问同样穿白大褂的丁永辉:“你叫什么名字?”
丁永辉说:“你先把我从电椅上放开!”
胡院长冲身边的医生抬了抬下巴。那医生按电椅的按钮。丁永辉全身痉挛。胡院长又冲身边的医生抬抬下巴,医生的手离开按钮。
胡院长再问丁永辉:“你叫什么名字?”
丁永辉有气无力地说:“丁永辉。”
胡院长说:“把你今天的经历告诉我。要说实话。”
丁永辉看着胡院长的眼睛说:“今天上午,一个叫袁猎猎的病菌对我说,每座医院都是一座病菌集中营。袁猎猎还说它是袁世凯身上的病菌。袁猎猎是在袁世凯住我们医院时,留在我们医院没跟袁世凯走的。开始我也不信,我毕竟读了六年医科大学。但袁猎猎当场将我身上的感冒病菌游说离开了我,我的感冒当即好了。我这才知道上大学是自己逗自己玩。后来我让袁猎猎救了一位尿毒症患者。”
胡院长对身边的医生说:“精神分裂症。办理住院手续。”
丁永辉骂道:“你们算什么医生?一群庸医!把正常人当精神病患者,你们才是精神病!你们才是精神分裂症!”
胡院长凑到丁永辉跟前,拿手电照丁永辉的眼睛,看他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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