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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哈利·波特与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人文版)

_21 J.K.罗琳(英)
“据巴格曼说,是在寻找克劳奇。”哈利说,“他的病还没好,一直没有上班。”
“可能是珀西给他下了毒吧。”罗恩说,“他大概以为,如果克劳奇断了气儿,他就会成为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了。”
赫敏瞪了罗恩一眼,意思是别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然后她说:“真滑稽,妖精居然寻找克劳奇先生……一般来说,他们是跟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打交道的呀。”
“不过,克劳奇会说许多种语言,”哈利说,“他们大概需要一个翻译。”
“怎么,你又开始为讨厌的小妖精们操心了?”罗恩问赫敏道,“又想成立一个S.P.U.G.什么的?丑陋妖精保护协会?”
“哈,哈,哈,”赫敏讽刺地说,“妖精才不需要保护呢。你没有听见宾斯教授讲妖精叛乱时是怎么说的吗?”
“没有。”哈利和罗恩同时说道。
“听着,他们非常擅长对付巫师,”赫敏说着,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他们非常聪明。他们才不像家养小精灵那样不会维护自己的权益呢。”
“哎哟!”罗恩盯着门口,叫道。
丽塔·斯基特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香蕉黄的长袍,长长的指甲涂成耀眼的粉红色,身边跟着她那个大腹便便的摄影师。她买了饮料,和摄影师一起穿过人群,朝近旁的一张桌子走来。哈利、罗恩和赫敏都瞪眼望着她。她正飞快地说着什么,似乎对什么事感到非常满意。
“……他似乎不太愿意跟我们说话,是不是,傅佐?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在做什么,后面跟着一大群妖精?还说是带他们逛风景……完全是胡说八道……他是个撒谎的老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再挖掘一下?魔法体育司前司长卢多·巴格曼名誉扫地……这个开头真够劲儿,博佐——我们只需要给它找一个合适的故事——”
“又想毁掉一个人的生活?”哈利大声说。
几个人转过脸来。丽塔·斯基特看清了说话的是谁,镶着珠宝的眼睛后面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哈利!”她说,顿时笑容满面,“太好了!你们为什么不过来一起——”
“我即使骑着一把十英尺长的飞天扫帚,也不愿接近你!”哈利气愤地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海格,嗯?”
丽塔·斯基特扬起描得很浓的眉毛。
“我们的读者有权知道真相,哈利。我只是履行我的——”
“谁在乎他是不是混血巨人呢?”哈利喊道,“他没有一点儿不正常的地方!”
整个小酒馆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罗斯默塔夫人从吧台后面朝这边望着——她正在往大酒壶里倒蜂蜜酒,大酒壶都满得溢出来了,她也没有觉察。
丽塔·斯基特的笑容微微闪动了一下,但她马上又把它重新固定好了。她打开鳄鱼皮手袋,掏出她的速记笔,说道:“愿意跟我谈谈你所了解海格吗,哈利?一身腱子肉后面的人性?你们令人费解的友谊,以及友谊后面的缘由。你是浊把他看作父亲?”
赫敏猛地站了起来,她紧紧攥着那杯黄油啤酒,就好像那是一颗手榴弹。
“你这个讨厌的女人,”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捞到故事,不管是谁都不放过,是不是?就连卢多·巴格曼——”
“坐下,你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对自己不明白的事不要乱说。”丽塔·斯基特冷冷地说,她的目光落到赫敏身上时变得冷漠凶狠。“我知道卢多·巴格曼的一些事情,它们会使你们的汗毛竖起来……不说也罢——”她说,打量着赫敏乱蓬蓬的头发。
“我们走吧,”赫敏说,“快点儿,哈利——罗恩……”
他们离开了,许多人都望着他们。走到门边时,哈利回头看了一眼。丽塔·斯基特的速记笔拿出来了,在桌上的一张羊皮纸上嗖嗖地来回划动。
“她接下来就要对付你了,赫敏。”他们快步来到大街上时,罗恩压低声音担忧地说。
“让她试试吧!”赫敏满不在乎地说,但气得浑身发抖,“我会给她点厉害尝尝!我是傻乎乎的小丫头?哼,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先是为哈利,然后是为海格……”
“你可别去招惹丽塔·斯基特,”罗恩紧张地说,“我说正经的,赫敏,她会挖掘你的一些情况——”
“我爸爸妈妈不看《预言家日报》。她不会把我吓得东躲西藏的!”赫敏说,“而且海格也不会再躲藏了!他不应该被这个话柄搅得心烦意乱!快走!”她现在迈着大步,走得飞快,哈利和罗恩铆足了劲儿才赶上她。上次哈利看见赫敏气成这样,是她打了德拉科·马尔福一记耳光的时候。
她撒腿跑了起来,领着他们一路飞奔,穿过那道两边有翼野猪护着的大门,跑过场地,来到海格的小屋旁。
窗帘仍然拉得严严实实的,他们走近时可以听见牙牙的叫声。
“海格!”赫敏喊道,一边敲打着他的房门,“海格,够了!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没有人在乎你妈妈是个巨人,海格!斯基特那个讨厌的女人,你不能让她得逞!海格,快出来吧,你不是在——”
门开了。赫敏刚说了句“你早该——”,又猛地住了口,因为她发现与她面对面的不是海格,而是阿不恩·邓布利多。
“下午好。”他愉快地说,笑眯眯地低头望着他们。
“我们——嗯——我们想看看海格。”赫敏声音很轻地说。
“啊,我已经猜到了,”邓布利多说,眼睛里闪着诙谐的光,“你们为什么不进来呢?”
“噢……嗯……好吧。”赫敏说。
她、罗恩和哈利走进了小屋。哈利刚进门,牙牙就忽地朝他扑来,狺狺狂吠着,想要舔他的耳朵。哈利躲开牙牙,四下张望着。
海格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两只大茶杯。他的模样十分狼狈。脸上斑斑点点,眼睛又红又肿,在头发问题上他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不再想办法把头发弄整洁了,它们现在变成了一堆缠在一起的电线。
“你好,海格。”哈利说。
海格抬起头来。
“好。”他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
“再喝点茶吧。”邓布利多说着,在哈利、罗恩和赫敏身后关上房门,掏出魔杖,轻轻摆弄着,空中立刻出现了一只旋转的茶盘和一盘蛋糕。邓布利多用魔法使茶盘落在桌上,大家都坐了下来。静默了片刻,邓布利多说道:“海格,你有没有听见格兰杰小姐喊的那些话?”
赫敏的脸微微有些红,邓布利多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从他们刚才想破门而入的架势看,赫敏、哈利和罗恩似乎还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我们当然还愿意同你交朋友!”哈利望着海格,说,“你难道认为斯基特那头母牛——对不起,教授。”他赶紧说道,转眼望着邓布利多。
“我一时耳聋,没听见你在说什么,哈利。”邓布利多说。他玩弄着两个大拇指,眼睛瞪着天花板。
“嗯——好吧,”哈利局促不安地说,“我的意思是——海格,你怎么以为我们会在乎那个——女人——写的东西呢?”
两颗滚圆的泪珠从海格乌黑的眼睛里流出来,慢慢渗进了他纠结的胡子里。
“海格,这恰好证明了我刚才的话。”邓布利多说,仍然专心地打量着天花板,“我给你看了无数个家长写来的信,他们自己当年在这里上过学,对你印象很深。他们十分坚决地对我说,如果我把你开除,他们决不会善罢干休——”
“并不是每个人,”海格沙哑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我留下。”
“说实在的,海格,如果你想等到全世界人的支持,恐怕就要在这个小屋里待很长时间了。”邓布利多说,这时他的目光从半月形镜片后面严厉地射过来,“自从我担任这个学校的校长以来,每星期至少有一只猫头鹰送信来,对我管理学校的方式提出批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拒绝跟任何人说话?”
“可是——你不是混血巨人啊!”海格嘶哑地说。
“海格,你看看我有什么样的亲戚吧!”哈利生气地说,“看看德思礼一家!”
“绝妙的观点!”邓布利多教授说,“我的亲弟弟阿伯福思,因为对一只山羊滥施魔法而被起诉。这件事在报纸上登得铺天盖地,可是阿伯福思躲起来没有呢?没有,根本没有!他把头抬得高高的,照样我行我素!当然啦,我不能肯定他认识字,所以他也许并不是胆子大……”
“回来教课吧,海格。”赫敏轻声说,“求求你回来吧,我们真的很想念你。”
海格强忍住哽咽。又有许多眼泪顺着面颊滚落,渗进乱蓬蓬的胡子里。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我不接受你的辞职报告,海格,我希望你下星期一就回来上课。”他说,“你八点半到礼堂和我一起吃早饭。不许找理由推脱。祝你们大家下午好。”
邓布利多向门口走去,只停下来弯腰挠了挠牙牙的耳朵,就离开了小屋。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后,海格便把脸埋在垃圾箱盖一般大的手掌里,伤心地哭泣起来。赫敏不停地拍着他的胳膊,最后,海格终于抬起了头,两只眼睛通红,他说:“真是了不起的人啊,邓布利多……了不起的人……”
“是啊,他很了不起。”罗恩说,“我可以吃一块蛋糕吗,海格?”
“尽管吃吧,”海格说着,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唉,当然,他说得对——你们说得都对……我太傻了……我这么做,我的爸爸一定会为我感到脸红……”眼泪又流出来了,他用力把它们擦去,又说道:“我还没有给你们看过我老爸爸的照片呢,是吗?在这里……”
海格站起来走到衣橱前,拉开一只抽屉,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矮个儿的巫师,眼睛和海格的一样,也是乌黑的,眯成一道缝,他坐在海格的肩膀上笑得很欢。参照旁边的一棵苹果树来看,海格足有七八英尺高,但他的脸年轻、饱满、光滑,没有胡子——他看上去最多十一岁。
“这是我进霍格沃茨后不久照的,”海格嘶哑地说,“爸爸高兴坏了……他还以为我成不了一名巫师呢,你们知道的,因为我妈妈……唉,不提也罢。当然,我在魔法方面一直不大开窍……但他至少没有看见我被开除。他死了,明白吗,就在我上二年级的时候……”
“爸爸死后,是邓布利多一直护着我。给我找了份猎场看守的工作……他很信任别人。总是给人第二次机会……这正是他和其他校长不同的地方,明白吗?某人只要有才能,邓布利多就接受他到霍格沃茨来。他知道一个人即使出身不好,也是会有出息的……唉……这种做法是很值得尊敬的。但有些人不理解这一点。有些人总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歧视你……有些人甚至假装说自己是骨架子大,而不敢大胆地说真话——我就是我,没什么可羞愧的。‘永远别感到羞愧,’我的老爸爸过去常说,‘有人会因为这个而歧视你,但他们不值得你烦恼。’他是对的。我太傻了。我再也不会为那女人而烦恼了,我向你们保证。大骨架子……我要让她尝尝我的大骨架子!”
哈利、罗恩和赫敏不安地互相望了望。哈利宁愿领五十条炸尾螺去散步,也不愿向海格承认他偷听了他和马克西姆夫人的对话。但海格还在说个不停,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吗,哈利?”他说,从他父亲的照片上抬起头,眼睛非常明亮,“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使我想起了我自己。你父母双亡,担心自己在霍格沃茨不适应,记得吗?你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能力……可是现在再看看你,哈利!学校的勇士!”
他朝哈利望了片刻,然后非常严肃地说:“你知道我希望什么,是不是,哈利?我希望你赢,真的希望。这会使他们都看到……并不是只有纯正血统的巫师才能做到。用不着为自己的出身而羞愧。这会使他们都看到邓布利多的观点才是正确的,一个人只要有魔法才能,就应该允许他入校。你那只金蛋钻研得怎么样了,哈利?”
“很好,”哈利说,“真的很好。”
海格愁苦的脸上绽开了湿漉漉的灿烂笑容。“真是我的好孩子……让他们看看,哈利,让他们看看。把他们都打败。”
对海格撒谎和对别人撒谎的感觉不一样。那天傍晚,哈利和罗恩、赫敏一起返回城堡时,他眼前一直浮现着海格幻想哈利赢得争霸赛冠军时,那胡子拉碴的脸上的喜悦表情,这形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天晚上,那只捉摸不透的金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重地压在哈利心头。上床睡觉时,他终于决定——放下自己的傲气,考虑一下塞德里克的提示是否管用。
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第二十五章:金蛋和魔眼
哈利不知道这个澡要洗多长时间,才能解开金蛋的奥秘,因此他决定夜里行动,这样他就能想洗多长时间就洗多长时间了。尽管他很不愿意接受塞德里克更多的恩惠,但他还是决定使用级长的洗澡间。很少有人能够进入级长的洗澡间,所以他受到打扰的可能性也就小得多。
哈利仔细筹划着他的这次行动,以前他因为半夜起床到处乱逛被看门人费尔奇抓住过一回,他不希望这种经历重演。隐形衣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哈利还想带上活点地图。活点地图重要性仅次于隐形衣,是哈利违反校规时最有用的铺助工具。地图上显示出霍格沃茨的全景,包括许多错综复杂的捷径和秘密通道。最重要的一点,它还用标着名字的小点显示城堡里的人在走廊里走动的情况,这样,如果有人走近洗澡间,哈利就会预先得到警告。
星期四夜里,哈利偷偷从床上起来,穿上隐形衣,蹑手蹑脚地溜下楼梯,然后就像海格带他去看火龙的那天夜里一样,等着肖像画洞口打开。这次等在外面的是罗恩,他对胖夫人说了口令(“香蕉炸面团”)。“祝你好运。”罗恩低声说,一边钻进了公共休息室,哈利与他擦身而过。
今天夜里,哈利穿着隐形衣行动非常别扭,因为他一只胳膊下夹着沉重的金蛋,另一只胳膊还要举着地图凑到鼻子底下。还好,月光映照在走廊里空荡荡的,非常安静,哈利在几个关键的地方都查看了地图,确保自己不会撞见任何人。他来到糊涂波里斯的雕像前——这是一个表情茫然的巫师,两只手上的手套戴反了。哈利像塞德里克告诉他的那样,找到雕像旁边的那扇门,靠上去低声说出了那个口令:“新鲜凤梨。”
门吱呀一声开了。哈利闪了进去,回身把门插好,脱掉隐形衣,四下张望着。
他的第一反应是,当一个级长真不赖,单是能够使用这个洗澡间就值了。一个点着蜡烛的豪华枝形吊灯给房间里投下温馨的柔光,每件东西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做成的,包括中间的那个陷入地面的浴池,它就像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浴池边上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龙头,每个龙头的把手上都镶着一块不同颜色的宝石。此外还有一个跳水板。窗户上挂着雪白的亚麻窗帘;一大堆松软的白毛巾放在一个墙角,墙上只挂着一幅画,镶在镀金的镜框里。画上是一个金发的美人鱼,躺在岩石上睡得正香,长长的秀发拂在脸上,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微微颤抖着。
哈利走上前去,左右张望着,他的脚步声在四壁间回响。这个泛滥间确实豪华漂亮——他也确实渴望试一试其中的几个龙头——但他此刻站在这里,却忍不住感到塞德里克是在捉弄他。这个洗澡间对他解开金蛋的奥秘会有什么帮助呢?他尽管这么想着,还是把一条松软的毛巾、隐形衣、活点地图和金蛋放在游泳池一般大的浴池边,然后跪下去,拧开了几个龙头。
他立刻发现,这些龙头喷出的是各种各样混着热水的泡泡浴液,但它们又和哈利以前接触过的泡泡浴完全不同。其中一个龙头喷出足球那么大的粉红色和蓝色的泡泡;另一个喷出晶莹剔透的、又密又厚的泡沫——哈利觉得如果他愿意试一下,这些泡沫准会把他托在水面,沉不下去;第三个龙头喷出香味浓郁的紫色雾气,在水面上弥漫着。哈利玩弄着这些龙头,一会儿开,一会儿关,他特别欣赏一个龙头喷出弧形水柱、从水面划过的奇妙景象。一转眼间,深深的浴池就放满了热水、泡沫和泡泡,这么大的浴池这么快就满了,真是神速。哈利关掉所有的龙头,脱去睡衣、拖鞋和晨衣,钻进了水里。
水真深啊,他的脚勉强够到池底,他在水里游了两个来回,才回到池边,一边踩着水,一边仔细端着金蛋。在热腾腾的、浮着泡沫的水里游泳,周围漂浮着一团团五颜六色的雾气,这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产生灵感,脑子里也没有灵光一现,豁然开窍。
哈利伸出手臂,用湿漉漉的双手托起金蛋,把它打开。顿时,刺耳的惨叫声充斥了洗澡间,在大理石的墙壁间回响,振荡,但这声音还是那样莫名其妙,而且和所有的回音混在一起,更加令人费解。他啪地一下把它合上,担心这声音会把费尔奇招引过来。他甚至怀疑这就是塞德里克的阴谋——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起话来,吓得他灵魂出窍,金蛋从手里掉落,在洗澡间的地上当啷啷地滚远了。
“如果我是你,就把它放在水里试试。”
哈利一惊之下,吞下了几大口泡泡。他站起来呸呸地吐着,这时才看见一个愁眉苦脸的女鬼跷着二郎腿,坐在一个龙头上面。是哭泣的桃金娘,人们常常听见她在二楼的一个盥洗室的下水管道里伤心哭泣。
“桃金娘!”哈利恼火地说,“我——我什么都没穿!”
其实这没有关系,因为水里的泡沫很厚,但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怀疑自从他进门,桃金娘就躲在一个龙头里窥视他。
“你进去时,我闭上眼睛来着,”她说,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
“是啊……嗯……”哈利说,一边微微弯曲膝盖,确保桃金银娘除了他的脑袋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我不应该进你那个盥洗室的,是不是?那是女生盥洗室。”
“你原先并不在乎呀,”桃金娘悲哀地说,“你以前整天待在那里。”
这倒是事实,不过那是因为哈利、罗恩和赫敏发现桃金娘那个失修的厕所非常安全,他们可以在里面偷偷熬制复方汤剂——那是一种禁止使用的魔药,曾把他和罗恩变成了克拉布和高尔的活生生的复制品,持续了一个小时,使他们能够混进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我就是因为到那儿去才挨批评的,”哈利说,这话有一半是事实,珀西有一次碰巧看见他从桃金娘的盥洗室里出来,“后来,我想我最好还是别去了。”
“噢……明白了……”桃金娘说,一边忧郁地揪着自己下巴上的一个疙瘩。“好吧……不说了……我会把金蛋放在水里试试。塞德里克·迪戈里就是这么做的。”
“你也偷看他来着?”哈利气愤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夜里溜到这里,偷看级长们洗澡?”
“有时候吧,”桃金娘十分诡秘地说,“但我以前从没有出来跟人说话。”
“我很荣幸,”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你把眼睛闭上!”
他看到桃金娘确实把镜片捂得严严的了,才从浴池里站起来,用毛巾紧紧裹住腰部,过去把金蛋捡了起来。他刚钻进水里,桃金娘就从指缝里看着他,说:“行了,快点儿吧……在水下把它打开!”
哈利把金蛋放在布满泡沫的水面下,打开……这次它没有惨叫。金蛋里发出汩汩的歌声,这歌声从水底下传来,他听不清唱的是什么。
“你需要把你的脑袋也钻进水里,”桃金娘说,似乎很高兴能对他指手画脚,“去吧。”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钻到水下——现在,他坐在泡泡浴水底的大理石上,听见手上被打开的金蛋里有一些古怪的声音在齐声合唱: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哈利让自己浮上去,钻出漂满泡泡的水面。他甩了甩头,把头发从眼睛上甩掉。
“听见了吗?”桃金娘问。
“听见了……‘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其实这个用不着说……等一等,我需要再听一遍……”
他再次钻进水里。金蛋的歌声在水下演唱了三次,哈利才把它牢记在心。然后他一边踩水,一边使劲地思索,桃金娘就坐在那里望着他。
“我必须去寻找那些不能在地面上发出声音的人……”他慢慢地说,“嗯……那可能是谁呢?”
“你真笨,不是吗?”
他从没见过桃金娘这么开心过,除了那天赫敏服了复方汤剂后,脸上变得毛茸茸的,还长出了一条猫尾巴。当时桃金娘也高兴得心花怒放。哈利望着洗澡间,思索着……如果声音只在水下才能听见,那么一定是属于某种水下动物。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桃金娘,桃金娘嘲笑他道:
“啊,迪戈里也是这么想的。”她说,“他躲在那里,自言自语,琢磨这个问题,琢磨了好长时间。好长好长时间……几乎所有的泡泡都消失了……”
“水下……”哈利慢慢地说,“桃金娘……湖里除了巨乌贼外,还生活着什么动物?”
“噢,种类多着呢。”她说,“我有时也到湖里去……有时别无选择,有人在我没防备的时候冲了我的厕所……”
哈利克制着不去想桃金娘随着厕所的秽物冲进下水道、流到湖里的情景。他说:“那么,那里的什么东西能发出人的声音呢?慢着——”
哈利的目光落到墙上那幅酣睡的美人鱼的图画上。
“桃金娘,那里没有人鱼吧,有吗?”
“喔,很好,”她说——厚厚的镜片闪闪发亮,“迪戈里花的时间要长得多!而且当时她还是醒着的,”——桃金娘用脑袋指了指美人鱼,愁苦的脸上带着非常反感的表情——“咯咯笑着,搔首弄姿,炫耀她的鳍……”
“这就对了,是吗?”哈利兴奋地说,“第二个项目是到湖里去找美人鱼,然后……然后……”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兴奋的情绪一下子就从他心里溜走了,就好像一下子被人掏去了心似的。他不太擅长游泳,一直很少训练。达力小时候上过游泳课,但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无疑是希望哈利有朝一日被淹死,从来没有让他学过游泳。在这个浴池里游一两个来回还行,可那个湖非常宽非常深……人鱼肯定生活在水底最深处……
“桃金娘,”哈利慢慢地说,“我该怎么呼吸呢?”
听了这话,桃金娘眼里突然又冒出了泪水。
“缺心眼!”她嘟囔着,在长袍里摸索着寻找手帕。
“什么缺心眼?”哈利问,觉得摸不着头脑。
“竟然在我面前讨论呼吸!”她尖声叫道,声音在洗澡间里发出响亮的回音,“明知道我不能……明知道我……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
她把脸埋在手帕里,大声地擤着鼻子。哈利想起桃金娘一直对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非常敏感,而他认识的其他鬼魂都没有这样大惊小怪的。
“对不起,”他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记了……”
“噢,是啊,很容易忘记桃金娘已经死了,”桃金娘说,一边哽咽着,用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即使在我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牵挂我。他们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发现了我的尸体——我知道,我就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奥利夫·洪贝娃走进盥洗室——‘你又在这里生闷气吗,桃金娘?’她说,‘迪佩特教授叫我来找你——’这时她突然看见了我的尸体……哦,她直到临死都忘不了那一幕,我可以保证……我到处跟踪她,提醒她。我记得,在她哥哥婚礼上——”
然而哈利没有听,他又在思索人鱼的那首歌了。“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这似乎是说它们要偷走他的什么东西,他必须夺回来。它们要拿走的是什么呢?
“——后来,当然啦,她找到魔法部,阻止我再跟踪她,我就只好回到这里,住在我的厕所里。”
“不错,”哈利淡淡地说,“好吧,我总算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再把眼睛闭上,好吗?我要出来了。”
他从浴池底捡起金蛋,爬了上来,擦干身子,重新穿上睡衣和晨衣。
“你还会时不时地到我的盥洗室来看我吗?”哭泣的桃金娘看到哈利拿起隐形衣,忧伤地问。
“嗯……我争取吧。”哈利说,但他暗想,只有当城堡里的所有厕所都被土封死了,他才可能再去光顾桃金娘的盥洗室。“再见,桃金娘……谢谢你给我的帮助。”
“再会了。”她惆怅地说。哈利穿上隐形衣时,看见她哧溜一下又钻回水龙头里去了。
来到外面漆黑的走廊上,哈利又检查了一下活点地图,看看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还好,图上费尔奇和他的猫洛丽丝夫人的那两个小点,还安安稳稳地待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呢……城堡赶里一片寂静,只有皮皮鬼在活动,但他是在楼上的奖品陈列室里大闹……哈利刚要迈步返回格兰芬多塔楼,突然地图上有个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这实在太蹊跷了。
活动的不止皮皮鬼一个。还有一个小点在底层左手拐角的一个房间里动来动去——那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但小点旁注的名字却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而是巴蒂·克劳奇。
哈利盯着那个小点。克劳奇先生据说是生了重病,不能上班,也不能参加圣诞舞会——可是,他凌晨一点偷偷溜进霍格沃茨来做什么呢?哈利仔细注视着那个小点在房间里移来移去,这里停停,那里站站……
哈利迟疑着,思索着……然后,他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他转了个身,朝最近的楼梯走去。他要看看克劳奇先生在做什么。
哈利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尽量不发出声音,但肖像画里的几个人还是听见了地板的吱呀声和他睡衣的悉卒声,都好奇地转过脸来。到了楼下,他悄悄顺着走廊走到一半,然后撩开墙上的一幅挂毯,沿着一道更狭窄的楼梯往下走。这是一条近路,可以通到两层楼以下。他不停地扫一眼地图,一边暗自纳闷……向来严谨自律、遵纪守法的克劳奇先生怎么会在半夜三更溜进别人的办公室呢,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哈利一心琢磨着克劳奇先生的古怪行为,没有集中思想走路,结果,在楼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的一条腿突然陷进了一个捉弄人的台阶,那是纳威经常忘记跳过的。哈利笨手笨脚地晃动一下,那只金蛋,仍然湿漉漉地沾着洗澡水,突然从他胳膊下面滑落了。他赶紧探身去抓,来不及了,金蛋顺着长长的楼梯滚了下去,每下一级台阶,都发出当啷一声巨响,像敲响了一只大鼓——隐形衣也滑脱了——哈利赶紧一把抓住,结果活点地图从他手里飘了出去,落到六级台阶以下。哈利陷在齐膝深的恶作剧台阶里,够不到它。
金蛋滚到楼梯底部,从挂毯下面钻了出去,弹开了,开始在下面的走廊里尖声惨叫。哈利掏出魔杖,挣扎着去触碰活点地图,想让它变成一张白纸,可是它太远了,他够不着——
哈利用隐形衣重新裹住自己,直起身子,紧紧地闭上眼睛,心惊胆战地倾听着……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听——
“皮皮鬼!”
毫无疑问,这是看门人费尔奇警惕的叫声。哈利可以听见他急速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
“这里吵吵囔囔的在做什么?想把城堡里的人都吵醒吗?我一定要抓住你,皮皮鬼,我要抓住你,你……咦,这是什么?”
费尔奇的脚步声停住了。只听咔哒一声,是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惨叫声停止了——费尔奇捡起金蛋,把它合上了。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倾听着,一条脚仍然死死地卡在带魔法的台阶里。现在,费尔奇随时都会掀开挂毯,以为会看见皮皮鬼……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皮皮鬼……但如果他往楼梯上走,就会看见活点地图……不管有没有隐形衣,地图上都会显示“哈利·波特”就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
“金蛋?”费尔奇在楼梯下面轻声说道,“我的宝贝猫儿!”——看来洛丽丝夫人也和他在一起——“这是三强争霸赛的线索啊!属于学校的一位勇士!”
哈利觉得脑袋发晕,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
“皮皮鬼!”费尔奇喜悦地大叫,“你偷东西了!”
他在下面一把扯开挂毯,哈利看见了他那可怕的、皮肉松垂的脸和那双暴突的浅色眼睛,正朝上面瞪着漆黑的、(对他来说)空无一人的楼梯。
“躲起来了,是吗?”他小声说,“我要来抓你,皮皮鬼……你居然偷了三强争霸赛的线索,皮皮鬼……邓布利多这次决不会轻饶了你,你这个肮脏的、偷鸡摸狗的、专搞恶作剧的野鬼……”
费尔奇开始往楼梯上爬,后面跟着他那只瘦骨如柴、毛色暗灰的猫。洛丽丝夫人那双灯泡般的大眼睛和它主人的一模一样,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哈利。哈利以前就曾怀疑隐形衣对猫类不起作用……他恐惧得简直要晕倒了,注视着身穿旧法兰绒晨衣的费尔奇一步步逼近——他拼命挣扎,想把被卡住的脚拨出来,结果反而越陷越深——现在,费尔奇随时都会看见地图,或者走过来撞在他身上——
“费尔奇?出了什么事?”
费尔奇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这时他和哈利只差几级台阶了。楼梯底下站着一个人,如果有谁能使哈利的处理更加险恶,就只有这个人了:是斯内普。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式长睡衣,脸色铁青。
“是皮皮鬼,教授,”费尔奇恶狠狠地小声说,“他把这只蛋从楼梯上扔了下来。”
斯内普快步上楼,停在费尔奇身边。哈利咬紧牙关,他相信自己怦怦的心跳声随时都会暴露他的存在……
“皮皮鬼?”斯内普轻声说,眼睛盯着费尔奇手中的金蛋,“可是皮皮鬼不可能闯进我的办公室……”
“这只金蛋原先在你的办公室吗,教授?”
“当然不是,”斯内普厉声地说,“我听见了一阵砰砰乱响,还有惨叫声——”
“没错,教授,那正是金蛋——”
“——我就过来调查一下——”
“——是皮皮鬼扔的,教授——”
“——我以过我的办公室时,我看见火把亮着,一个柜门开着一条缝!有人在里面找东西!”
“可是皮皮鬼不可能——”
“我知道他不可能,费尔奇!”斯内普的声音又严厉起来,“我用咒语把我的办公室封死了,只有巫师才能闯进去!”斯内普抬头望望楼梯上面,目光径直穿过哈利的身体,然后他又低头望着下面的走廊,“我要你过来帮我搜查那个闯进来的人,费尔奇。”
“我——好的,教授——可是——”
费尔奇眼巴巴地望着楼梯上面,目光直接穿透了哈利。哈利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放弃这个堵截皮皮鬼的好机会。快走吧,哈利不出声地祈求道,跟斯内普一起走吧……走吧……洛丽丝夫人在费尔奇的腿边探头探脑……哈利明显感觉到它能闻出他身上的气味……唉,他为什么要往浴池里放那么多带香味的浴液呢?
“是这样的,教授,”费尔奇垂头丧气地说,“校长这次恐怕得听我的了。皮皮鬼偷了一个学生的东西,我这次可能有机会把他永远赶出城堡——”
“费尔奇,我不管那个讨厌的专爱恶作剧的鬼魂。是我的办公室遭到了——”
蹬。蹬。蹬。
斯内普猛地停住话头。他和费尔奇都低头望着楼梯下面。透过他们俩脑袋之间的缝隙,哈利看见疯眼汉穆迪一瘸一拐地出现了。穆迪在衬衫式长睡衣外面披着他那件旧旅行斗蓬,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
“睡衣晚会,嗯?”他粗声粗气地朝楼梯上面说。
“斯内普教授和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教授,”费尔奇立刻说道,“是专爱搞恶作剧的皮皮鬼,像往常一样乱扔东西——后来斯内普教授发现有人闯进了他的办公——”
“闭嘴!”斯内普压低声音对费尔奇说。
穆迪朝楼梯前又移动了一步。哈利看见穆迪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扫过斯内普,然后,毫无疑问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哈利的心可怕地狂跳了一下。穆迪的目光能穿透隐形衣……只有他才能把这奇怪的一幕尽收眼底:斯内普穿着他的衬衫式长睡衣,费尔奇手里紧紧攥着金蛋,他——哈利,在他们后面,陷在楼梯里出不来。穆迪的嘴巴——那道歪斜的大口子吃惊地张大了。一时间,他和哈利径直瞪着对方的眼睛。然后穆迪闭上嘴巴,又将他的蓝眼睛转到了斯内普身上。
“我没有听错吧,斯内普?”他慢慢地问,“有人闯进了你的办公室?”
“那无关紧要。”斯内普冷冷地说。
“恰恰相反,”穆迪粗声吼道,“那非常重要。谁会闯进你的办公室呢?”
“大概是一个学生吧,”斯内普说。哈利可以看见一根血管在斯内普油亮亮的太阳穴上可怕地跳动着,“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我私人储藏室里的魔药配料不见了……毫无疑问,学生想制作违禁魔药……”
“你认为他们在寻找魔药配料,嗯?”穆迪问,“你的办公室里没有藏着别的东西吧?”
哈利看见斯内普土灰色的面孔变成了一种难看的砖红色,太阳穴上的那根血管跳得更快了。
“你知道我什么也没藏,穆迪,”他用一种低沉而阴险的声音说,“你不是亲自把我的办公室搜了个底朝天吗?”
穆迪的脸扭曲着,挤出一个笑容。“这是傲罗的特权,斯内普。邓布利多叫我密切监视——”
“邓布利多恰好很信任我,”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相信是他吩咐你搜查我办公室的!”
“邓布利多当然相信你,”穆迪吼道,“他是个很轻信的人,是吗?总认为应该给人第二次机会。可是我——我认为有些污点是洗不掉的,斯内普。有些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斯内普突然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猛地用右手抓住左胳膊,就好像胳膊突然疼痛难忍似的。
穆迪大笑起来。“回去睡觉吧,斯内普。”
“你没有权利支使我去任何地方!”斯内普嘶嘶地说,松开胳膊,似乎对自己感到很恼火,“我和你一样有权在夜里巡视这所学校!”
“那你就尽管巡视吧,”穆迪说,但他的声音充满威胁,“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在漆黑的走廊里碰到你……随便说一句,你的东西丢了……”
哈利恐惧地看见,穆迪指着还躺在六级台阶以下的活点地图。趁斯内普和费尔奇低头看着它时,哈利把谨慎抛到九霄云外。他在隐形衣下面举起两只手臂,拼命朝穆迪挥动,想引起他的注意,一边用口型夸张地说:“是我的!我的!”
斯内普伸手去捡地图,他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种可怕的、若有所悟的表情——
“羊皮纸飞来!”
地图嗖地蹿到空中,从斯内普张开的手指间滑过,飞下楼梯,落在穆迪手里。
“我弄错了,”穆迪不动声色地说,“这是我的——一定是我早些时候丢的——”
可是斯内普的黑眼睛看看费尔奇怀里的金蛋,又看看穆迪手里的地图,哈利看得出来,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了,只有斯内普能做到这点……
“波特。”他轻声说。
“什么意思?”穆迪平静地问,一边把地图折起来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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