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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狗神秘事件

_6 马克·海登(英)
这个部分是另一种记载,雪伦说我应该记下来,我就把小站内对面墙上的广告记下来,不过我记不得全部,因为我当时以为我快要死了。
广告上是这样说的:
除了这几个字外,还有一幅巨大的照片,两只红毛猩猩挂在树枝上,它们背后有树,但树叶的影像模糊,因为镜头的焦点是那两只红毛猩猩,不是树叶,而且红毛猩猩在移动。
红毛猩猩(orang-utan)这个字源自马来文òranghùtan,就是“丛林中的人类”的意思。
广告就是刊登图片或播放电视影片,叫人买汽车或运动鞋或使用网络服务器,但这个广告是叫人去马来西亚度假。马来西亚位于东南亚,由马来半岛、沙巴、沙捞越、和拉布湾所组成,首都是吉隆坡。它的最高山是京纳峇鲁山(神山),高四千一百零一公尺,不过它没有出现在广告上。
雪伦说人们度假为的是开眼界看新事物和放松身心,但度假不能让我放松,要看新事物则可以在显微镜下观察土壤。我想到光是一间屋子就有许多东西,要面面俱到一个个想起它们,就得花上许多年。再说,一件事之所以有趣是在于想到它,而不在于它是新的。举个例说,雪伦教我把手指沾湿摩擦薄薄的玻璃杯杯口,就会发出吟唱的声音。你可以在不同的玻璃杯中注入不同高度的水,它们便会发出不同的音符,因为它们有所谓不同的“共振频率”,你甚至可以擦出“两只老虎”的曲调出来。许多人家中都有薄薄的玻璃杯,却不知道可以这样做。
广告上是这样说的:
马来西亚,亚洲的真面貌。
透过视觉与味蕾的飨宴,你会发现你置身一个对比鲜明的国家。有传统、有自然、有繁华的大都会。从都市生活,到自然保留区,到悠闲的海滩徜徉时刻,令人永生难忘。个人行程自五百七十五英镑起。
请电零一三○六 七四七○○○,洽询各大旅行社或上网查询。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天地。
另外还有三张照片,它们都很小,有皇宫、海滩和另外一座皇宫。
这是那两只红毛猩猩的模样。
《深夜小狗神秘习题》>>第二十一章
梦幻假期
库奥尼
马来西亚
我一直紧闭眼睛,完全没看表。火车规律的进站后又离站,像音乐或打鼓的节奏,又像在数数,说着:“左、右、左、右、左、右……”这是雪伦教我镇定的方法。我自己则在脑子里说:“火车来了,火车停了,火车走了,平静了。火车来了,火车停了,火车走了……”仿佛脑子里只有火车。我通常不会想象不曾发生的事,因为那是谎言,它会让我产生恐惧。但它仍然比眼睁睁看着火车来来去去更好,因为看着它会令我更加恐惧。
我没张开眼睛,也没看表。那种感觉就像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好像半夜里醒来,你惟一听到的声音只有脑子里的声音。这样也好,因为它使这个小站仿佛不存在,远离我的脑子,我在床上,安全无虞。
一段时间以后,火车来往之间的间歇声渐渐拉长,我听出火车未进站前候车的旅客渐渐稀少了,这才睁开眼睛,看看表,上面指着晚间八点零七分,我在长凳上坐了将近五个小时,但感觉上没那么久,只是我的小腹胀痛,而且我又饿又渴。
这时我发现托比不见了,不在我的口袋里。我可不希望它迷路,因为我们不在父亲或母亲的屋子里,这个小站也没有人能喂它吃东西,它一定会饿死,要不就是被火车碾毙。
我抬头上望,这才看见头上有个长长的黑盒子,那是个指示灯,上面说:
底下一行跑马灯卷过去消失了,出现另一行字,写着:
不一会儿它又变成:
击剑的声音传来,怒吼的火车进站了。我猜想某个地方一定有个大型计算机,它知道所有的火车位置,是它发出信号给各个车站的黑盒子,告诉它们火车何时进站。这么一想,我的心才安定些,因为一切都井然有序的依照计划进行。
火车进站了,停下来,有五个人上车,还有一个人匆匆冲进月台抢上车,另外有七个人下车。不久门自动关上,火车又开走了。等下一班车再来的时候,我不那么害怕了,因为黑盒子上说“火车进站”,我知道那一幕立刻要上演了。
我决定寻找托比,因为月台上只剩三个人。我站起来,在站内上上下下寻找,甚至走到进入地下道的入口,却怎么也找不到它。我改而寻找地势较低的铁轨暗处。
果然那里有两只老鼠,都是黑色的,身上都沾满泥土。我很高兴,我喜欢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老鼠,但它们不是托比,于是我继续寻找。
最后我终于看见托比了,它也在铁轨边的暗处,我知道那是托比,因为它是白色的,而且它的背上有一块卵形的褐斑。于是我爬下月台。托比正在吃一张被扔掉的糖果纸。这时有人惊呼:“我的天,你在干啥?”
我弯腰去抓托比,但它跑掉了。我跟在它后面,弯下腰说:“托比……托比……托比。”一面伸手让它闻我的味道。
有人大声喊道:“我的天,快上来。”我抬头往上看,是一个穿绿色雨衣的男人,他穿一双黑皮鞋,灰色的袜子上有菱形图案。
我喊着:“托比……托比……”但它又跑走了。
那个穿菱形图案袜子的男人伸手要抓我的肩膀,我尖叫起来。这时我听到击剑的声音了,托比又跑开,但这次它跑往另一个方向,从我脚上掠过,被我一把抓住,逮到它的尾巴。
那个穿菱形图案袜子的人说:“啊,天哪,啊,天哪。”
这时我听到轰隆声了,我举起托比,两手抓住它,它却咬我的大拇指,血立刻流出来,我大叫一声,托比挣扎着想从我手上挣脱。
轰隆声越来越响,我回头,看见火车即将驶出隧道,眼看着我就要被火车碾毙,我想爬上月台,但月台太高了,我的两手又握着托比。
那个穿菱形花纹袜的男人抓住我,猛力拉我。我尖声大叫,但他一直拉我,直到把我拉上月台,我们都跌坐在地上。我不断尖叫,因为他拉痛了我的肩膀。顷刻间火车进站,我站起来,跑到长凳那边,把托比放进我的外套口袋里,它变得很安静,不再乱动了。
那个穿菱形花纹袜的人站在我旁边,说:“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事吗?”
我没吭声。
他又说:“你在干嘛?”
火车门开了,有人下车,一个女的站在穿菱形花纹袜的男人后面,她提着一只和雪伦一样的吉他盒。
我说:“我在找托比,它是我的宠物鼠。”
那个穿菱形花纹袜子的男人说:“真他妈的疯子。”
那个拎吉他盒的女人说:“他没事吧?”
穿菱形花纹袜子的男人说:“他?他妈的谢天谢地,我的天,宠物鼠。唉呀,我的车。”他跟着火车跑,用拳头猛力捶打紧闭的车门,但火车还是开走了。那人骂了一声:“干。”
那个女的说:“你没事吧?”她摸我的肩膀,我又尖叫起来。
她说:“好,好,好。”
她的吉他盒上贴着一张这样的贴纸:
我坐在地上,那个女的一只膝盖跪着,说:“你需要帮忙吗?”
她如果是学校的老师,我可能会说:“伦敦西北二区5NG威尔斯登,查特路四百五一号C座在哪里?”但她是陌生人,所以我说:“走开。”因为我不喜欢她那么靠近我。我又说:“我有一把瑞士行军刀,上面有一把锯刀,会把人的指头割断。”
她说:“好吧,老兄,就当你不领情好了。”她站起来走开了。
那个穿菱形花纹袜子的男人说:“疯子,我的天。”他拿着一条手帕按住他的脸,手帕上有血迹。
另一班火车来了,那个穿菱形花纹袜的男人和拎吉他盒的女人都上车,火车又开走了。
接下来又陆续开走八班火车,我决定上车后再来计划下一步。
于是我坐上下一班火车。
托比想从我的口袋跑出来,我抓紧它,把它放在我的外面口袋里,一手按住它。
车厢内共有十一个乘客,我不喜欢和十一个人呆在一个小空间内进入隧道,因此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车厢内。车厢内有一些招牌这样说:“斯堪的那维亚与德国有五万三千九百六十三座度假小屋。”以及“三四三五”、“旅程中未持有效票证者罚款十英镑”、“TVIC”、“EPBIC”、“BRV”、“CON·IC”、“请勿妨碍车门开关”、“与世界对话”。
车厢壁上有这样的图案:
座椅上是这种图案:
火车摇晃得很厉害,我只好紧紧抓住扶手。火车进入隧道,发出刺耳的巨响,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颈子两侧的血液在跳动。
火车离开隧道,我们来到另一个小站,这里叫“华威克大道”,斗大的字写在墙上,我喜欢,让人一目了然。
到威尔斯登中转站之前,我一路用时间来测量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发现抵达各站所需的时间都是十五秒的倍数,例如:
派丁顿       0:00
华威克大道     1:30
梅达维尔      3:15
吉本公园      5:00
女王公园      7:00
肯萨公园      10:30
威尔斯登中转站   11:45
火车在威尔斯登中转站停车,门自动打开,我走出车厢。不久门又自动关上,火车开走了。除了我之外,下车的人都爬上楼梯越过天桥,最后月台上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男的,喝醉了,他的外套上沾有棕色的污点,脚上穿着不成对的鞋子,口中哼着歌,但我听不见他在唱什么。另外一个人是商店内的印度人,也是男的,商店就嵌在墙上的一扇小窗内。
我实在不想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因为我又累又饿,何况我已经和太多陌生人说过话,这是危险的事。危险的事做越多,越有可能出差错。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我得找个人问。
于是我找上小店内的人,我说:“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在哪里?”
那个人拿起一本小书递给我,嘴上说:“二九五。”
那本书的书名叫《伦敦市A—Z街道地图与公司索引》,我翻开,里面有许多地图。
小店内的人说:“到底买不买?”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那请你把你那脏手拿开。”说完,他把书拿回去。
我说:“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在哪里?”
他说:“你要么就买本A—Z地图,要么就滚开,我可不是万事通。”
我说:“这就是A—Z地图吗?”我指着那本书。
他说:“不,那是他妈的鳄鱼。”
我说:“这就是A—Z地图吗?”它明明不是鳄鱼,我以为我听错了,因为他的口音很重。
他说:“是的,这就是A—Z街道地图。”
我说:“能卖给我吗?”
他说:“二英镑九十五便士,但是你要先给钱,免得你溜走。”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说“二九五”是二英镑九十五便士的意思。
我给他二英镑九十五便士,他找钱给我,一如家附近的小店。我背倚着墙坐在地上,和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人一样,但是离他很远。我把书打开。
封面里有一大张伦敦地图,上面有大教堂、波普拉、艾克顿、斯坦摩尔这些地方。还有“地图页码索引”。地图上画满了大方格,每一方格内都标示两个阿拉伯数字,威尔斯登就位于“42”和“43”的方格内。我琢磨出这些阿拉伯数字就是依比例放大的伦敦区域地图的页数,整本书就是一张大张的伦敦市街图,只是它被分割了钉成一本书,我喜欢。
但是威尔斯登中转站不在四十二页和四十三页上,我从“地图页码索引”上找到它在紧接着四十二页底下的五十八页上。我以螺旋状的方式寻找威尔斯登中转站,就像我在史云登寻找火车站那样,只不过这次是用手指指着地图。
那个穿着不成对鞋子的醉汉站在我面前说:“大起士,没错,护士,根本没那回事,该死的骗子,该死的骗子。”
说完,他走开了。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查特路,原来它不在五十八页,又回到四十二页去了,而且位于“5C”的方格内。
以下是威尔斯登中转站与查特路之间的道路形态:
下面是我的路线:
我爬上楼梯,穿过天桥,将车票塞进灰色的收票口,走上街道。街道上有一辆巴士,还有一部大机器,上面有块牌子写着“英格兰、威尔士暨苏格兰铁路局”,不过是黄色的。我四下张望,发现天色已黑,到处是闪亮的灯光。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在户外了,眼前的一切令我感到不舒服。我一直眯着眼睛,只稍稍察看一下道路的形状,我便找到我要走的“站前大道”和“橡树路”了。
我继续往前走,但雪伦说我不需要详述每个细节,只要把一些有趣的事写出来就行了。
我终于找到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总共花了二十七分钟。我按了标示“C座”的电铃,但无人应门。其间惟一有趣的事是,有八个人打扮成维京人,头上戴着牛角头盔,大声喧闹着路过。不过他们不是真的维京人,真的维京人是距今大约两千年前的古人。这时我又想尿尿了,所以我从一家已经打烊的“博蒂特汽车修理厂”拐进一条暗巷去解决。其实我不喜欢这样,但我不想尿湿裤子。除了这个插曲之外其它乏善可陈。
我决定在门外等候,但愿母亲没有出去度假,否则至少要等一个星期以上。但我试着不去这样想,因为我不可能回史云登了。
于是我在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门前小花园的垃圾桶后面,坐在地上等候。垃圾桶就放在一棵大灌木底下。一个太太走进花园,她手上提着一个一头开着金属栅门的小箱子,箱子上方有个提把,类似用来提小猫去给兽医看的小箱子,但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小猫。她穿着高跟鞋,没有看见我。
不久天开始下雨,我身上淋湿了,开始发抖,因为很冷。
这时候是晚间十一点三十二分。我听到有人一路谈话走过来的声音。
一个声音说:“我才不管你好不好玩。”是个女的。
另一个声音说:“茱蒂,对不起嘛,好吗?”是个男的。
另一个声音,先前那个女的,说:“你在害我出丑之前早该想到。”
那个女声便是母亲的声音。
母亲走进花园,席先生和她走在一起,另外一个声音正是他。
我站起来,说:“你不在家,我只好在这里等候。”
母亲说:“克里斯多弗。”
席先生说:“什么?”
母亲搂住我说:“克里斯多弗,克里斯多弗,克里斯多弗。”
我把她推开,因为她抓住我,我不喜欢。我推得太用力,自己都跌一跤。
席先生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说:“对不起,克里斯多弗,我忘了。”
我躺在地上,母亲伸出她的右手,五指张开成扇状让我碰她的手,但就在这时,我看见托比从我口袋跑出来,我只好伸手去抓它。
席先生说:“这是不是表示爱德华也来了。”
花园四周有围墙环绕,托比跑不出去,它被挡在墙角,爬墙的速度也不够快,我很快便抓住它,放回我的口袋,这才说:“它饿了,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喂它吃的食物,和一些水?”
母亲说:“你父亲在哪里,克里斯多弗?”
我说:“大概在史云登。”
席先生说:“谢天谢地。”
母亲说:“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冷得全身哆嗦牙齿直打颤,好不容易才说:“我坐火车来的,好可怕呀,我拿了父亲的提款卡才能领钱出来,有一个警察帮忙,可是他又要我回父亲那里,他本来也和我一起坐火车,但后来又不见了。”
母亲说:“克里斯多弗,你全身都湿透了,罗杰,不要光站着不动呀。”
然后她接着说:“我的天,克里斯多弗,我没……我没想到会再……你是自己来的吗?”
席先生说:“你们是要进去,还是要在外面站一整夜?”
我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因为父亲用一把种花的铁叉杀死威灵顿,我不敢和他住。”
席先生说:“老天爷。”
母亲说:“罗杰,拜托。好了,克里斯多弗,我们进去吧,先把你弄干再说。”
我站起来,进入屋内,母亲说:“你跟着罗杰。”于是我随席先生上楼,楼梯口转角处有个门,门上写着“C座”。我不敢进门,因为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母亲说:“进去呀,否则要翘辫子了。”我不懂“翘辫子”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进去。
母亲又说:“我去替你放洗澡水。”我把整间屋子走过一遍,在脑子里先烙下一张地图后才放心些。这间公寓的格局是这样的:
母亲叫我把衣服脱了进去洗澡,她说我可以用她的毛巾,她的毛巾是紫色的,两端有绿色的花朵。她还给托比一碟水和一些早餐玉米片,我让它在浴室里面到处跑。它在浴缸底下拉了三粒便便,我把它们捡起来丢进马桶冲掉,然后我又爬进浴缸,因为里面又暖和又舒服。
不久母亲进入浴室,她坐在马桶上对我说:“你还好吗,克里斯多弗?”
我说:“我很累。”
她说:“我知道,亲爱的。”又说:“你很勇敢。”
我说:“是的。”
她说:“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克里斯多弗?我写了好多信给你,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或者你们搬家了,我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我说:“父亲说你死了。”
她说:“什么?”
我说:“他说你的心脏有问题,住进医院,然后他又说你心脏病突发死了。他把你的信都藏在他房间衣橱的一个衬衫盒内,被我发现了,因为我在找我正在写的一本书,那是有关威灵顿被杀的一本书,他把它没收了,藏在衬衫盒内。”
母亲说:“啊,我的天。”
她沉默了好久,忽然发出电视上野生自然节目中的动物所发出的长啸声。
我不喜欢她这样,因为太大声了。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好一阵子不说话,后来才说:“喔,克里斯多弗,我很抱歉。”
我说:“不是你的错。”
然后她说:“混帐,这个混帐。”
过了一会她说:“克里斯多弗,让我握一握你的手,一次就好,为了我,好吗?我不会握太紧。”说着,她伸出她的手。
我说:“我不喜欢人家握我的手。”
她把手收回去,说:“不要,好吧,不要紧。”
然后她说:“你洗好了出来,我们来擦干,好吗?”
我爬出浴缸,用紫色毛巾把身体擦干,但我没有睡衣,只好穿一件母亲的白色T恤和一条黄色的短裤,但我无所谓,因为我实在太累了。我在穿衣服的时候,母亲到厨房热了一点蕃茄汤给我吃,因为那是红色的。
然后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一个陌生人在门口说话,所以我把浴室的门锁起来。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一个男的在说:“我要和他谈谈。”母亲说:“他今天已经够累了。”那个人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和他谈谈。”
母亲过来敲门,说有个警察要和我说话,我必须把门打开。她说她保证不会让他把我带走,我这才捡起托比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警察,他说:“你是克里斯多弗·勃恩吗?”
我说我是。
他说:“你父亲说你逃家,是真的吗?”
我说:“是的。”
他说:“这是你的母亲吗?”他指着母亲。
我说:“是的。”
他说:“你为什么逃家?”
我说:“因为父亲杀了威灵顿,那是一只狗,我怕他。”
他说:“我听说了。”他又接着说:“你要回史云登你父亲那里,还是你想要留在这里?”
我说:“我要留在这里。”
他说:“你要住下来吗?”
我说:“我要住下来。”
警察说:“等等,我问你母亲。”
母亲说:“他对克里斯多弗说我死了。”
警察说:“好,咱们……咱们不要争辩谁说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是否……”
母亲说:“他当然可以留下来。”
警察说:“那,就我所知,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我说:“你要把我送回史云登吗?”
他说:“不。”
我很高兴,我可以和母亲住在一起了。
警察说:“假如你丈夫来找麻烦,你就打电话给我们,否则你们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警察离去后,我喝了我的蕃茄汤。席先生把客房内的一些箱子叠起来腾出空间,在地板摆上一张充气床让我睡觉,我就去睡了。
不久我醒来,因为屋内有人在大声嚷叫,那时候是凌晨两点三十一分。其中一个是父亲的声音。我很害怕,但客房的门没有锁。
父亲大声嚷嚷:“管你行不行,我要和她讲话。我最不想说话的对象就是你。”
母亲也嚷嚷:“罗杰,不要……”
席先生大声说:“这是我的家,你不能这么嚣张。”
父亲大声说:“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母亲也大声说:“你没有权利来这里。”
父亲嚷着说:“没有权利?没有权利?他是我的儿子呢,莫非你忘了?”
母亲更大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对他说那些话?”
父亲吼道:“我搞什么鬼?是你离家出走的。”
母亲大声叫:“这样你就判定让我永远离开他?”
席先生提高嗓子说:“好了,大家冷静点,好吗?”
父亲吼道:“这不就是你要的?”
母亲说:“我每个礼拜写信给他,每个礼拜。”
父亲大声喊道:“写信给他?写信给他有个屁用?”
席先生声音也大了起来:“哇、哇、哇。”
父亲大声嚷着:“我煮饭给他吃,我替他洗衣服,我每个周末带他。他生病了我照顾他,我带他去看医生,他每次半夜三更跑出去游荡,我都提心吊胆。他在学校和人打架我就得去学校。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写信给他。”
母亲也大声嚷着:“那样你就可以对他说他的母亲死了?”
席先生大声说:“现在不是时候。”
父亲大声说:“你,你闪一边去,否则我……”
母亲大声说:“爱德华,看在老天份上……”
父亲说:“我要见他,你要是拦阻我……”
说着,父亲进入我房间。我手上握着我的瑞士行军刀,锯刀的刀刃向外,以防他抓我。母亲也跟着进来,她说:“不要紧,克里斯多弗,我不会让他得逞,你不会有事。”
父亲在床边跪下,说:“克里斯多弗?”
但我一句话也不说。
他说:“克里斯多弗,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对每一件事抱歉。对威灵顿,对那些信,对害你逃家。我决不是有意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嘿,好吗,小东西。”
说着,他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成扇状,让我碰他的手指。但我没有,我害怕。
父亲说:“该死。克里斯多弗,拜托。”
泪水滑下他脸颊。
好一会儿没有人开口。
然后母亲说:“我想你该走了。”她是在对父亲说,不是对我。
那个警察又来了,因为席先生打电话到警察局报案。警察叫父亲冷静下来,并把他带出去。
母亲说:“你回去睡吧,不会有事,我保证。”
我这才又回去睡觉。
《深夜小狗神秘习题》>>第二十二章
1 哈洛兴维尔斯东 两分钟
3 女王公园 七分钟
1 哈洛兴维尔斯东 一分钟
2 威尔斯登接驳站 四分钟
1 哈洛兴维尔斯东 一分钟
* *火车进站请退后* *
查特路
威尔斯登
接驳站
餐室
卧室
浴室
厨房
卧室
玄关
楼梯
太平门
229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是炒蕃茄和一罐绿豆,母亲在平底锅上先热过。
早饭吃到一半,席先生说:“好吧,他可以留下来住几天。”
母亲说:“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席先生说:“这间公寓两人住都嫌小,何况三人。”
母亲说:“他可是听得懂你的意思喔。”
席先生说:“他打算怎么办,这里又没有他可以读的学校,我们俩都有工作,这实在太荒唐了。”
母亲说:“罗杰,够了。”
然后她煮了一些加了糖的红姜茶给我喝,但我不喜欢。她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等席先生上班后,她打了一通电话去公司请了一天的“慰问假”,就是家中有人去世或生病时请的假。
然后她说要带我出去买些换洗的衣服,还有睡衣、牙刷、和一套运动装。于是我们离开公寓,走到大街上,那条街的街名叫山丘路,区域号码是A4088。街上人潮拥挤,我们坐二六六号巴士到布兰特十字购物中心,可是约翰路易斯商场里面人潮汹涌,我很惊慌,躺在手表部门隔壁的地上尖叫,母亲只好带我坐出租车回家。
但她还是得回购物商场帮我买衣服、睡衣、牙刷、和一套运动装。她出去时我就呆在客房内。我不愿意呆在席先生的房间内,因为我怕他。
母亲回来了,她替我买了一杯草莓奶昔,又给我看我的新睡衣,紫色的,上面有五个尖角的蓝色星星图案,像这样:
我说:“我要回史云登。”
母亲说:“克里斯多弗,你才刚来。”
我说:“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母亲说:“你要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我说:“是的,我下个礼拜的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要考试。”
母亲说:“天啊。”
我说:“皮牧师当监考官。”
母亲说:“太棒了。”
我说:“我要拿A,所以我一定要回史云登,但我不要见到父亲,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史云登。”
母亲双手掩住面孔,大力喘口气说:“我不知道行不行。”
我说:“可是我一定要去。”
母亲说:“咱们改天再说,好吗?”
我说:“好,可是我一定要回史云登。”
她说:“克里斯多弗,拜托。”
我喝了一点奶昔。
夜深后,大约十点三十一分,我走到阳台看能不能看到星星。结果一颗也没见到,因为云层太厚,又有所谓的“光线污染”,就是街灯、汽车灯、探照灯、建筑物里面的灯光将大气中的微小分子折射,阻挡了来自星球的光线。我只好回到屋内。
但我睡不着。我在凌晨两点零七分时又起身,因为畏惧席先生,所以我下楼出门走到查特路,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比白天安静多了,不过依稀仍可听到远处的汽车声和警笛声,这时我才稍稍平静下来。我沿着查特路走,观赏路旁的汽车和电话线衬托橘色的天空构成的图案,还有家家户户门前花园内的装饰,计有一个地精、一座火炉,还有一座小池塘和一只泰迪熊。
这时我听到有两个人走过来,我赶紧躲到一辆福特旅行车和一台箕斗中间,蹲在地上躲起来。这两个路人不是以英语交谈,不过他们没看见我。我注意到脚边排水沟的脏水内有两个小小的黄铜楔楯,像机械表上的楔楯一样。
我喜欢箕斗和福特旅行车中间这个藏身的地方,所以我呆了很久,然后我看看街道,眼前惟一看得见的色彩只有橘色和黑色和橘黑两色的混合,连车辆在白天的颜色都难以分辨。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镶嵌花纹,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象出在我脑中的这个花纹:
这时我又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在大声呼唤:“克里斯多弗……?克里斯多弗……?”她一路跑过来,我便从箕斗与福特旅行车中间走出来。她跑过来,说:“我的天。”她在我面前站定,手指着我的脸,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对天发誓,克里斯多弗,我爱你,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她逼着我承诺以后再也不单独离开公寓,她说那样很危险,你不能相信伦敦人,因为他们都是陌生人。第二天她还必须出去买东西,所以她再三叫我答应,万一有人按门铃,一定不可以开门。她替我买了托比的饲料回来,还买了三卷《星球大战》录像带。我在客厅看录像带,直到席先生回来,我才回到客房。我真希望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这里有花园,可惜没有。
第三天,母亲上班的公司打电话通知她不必去上班了,因为他们已经找了别人来代理她的职务。她气极了,说那是违法的行为,她要投诉。但席先生说:“别傻了,不过是个临时工作,帮个忙。”
就寝前,母亲走进客房。我说:“我必须回史云登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她说:“克里斯多弗,现在不要提这件事,你父亲打电话扬言要告我,我和罗杰又在闹别扭,现在不是时候。”
我说:“可是我一定要去,因为早就安排好了,皮牧师当监考官。”
她说:“不过是个考试而已,我会打电话给学校,我们可以要求延期,你可以以后再考。”
我说:“我不能以后再考,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我复习很多遍了,葛太太还说我们可以用学校的教室。”
母亲说:“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却眼看着就要失去了,是不是?给我一点……”
她忽然打住,一手掩着口,站起来便离开房间。我的胸口又出现在地铁那时的疼痛感,我还以为我可以回史云登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
第二天上午,我在餐厅望着窗外,数着街上路过的车辆,看今天会是个中吉日或吉日或上吉日,或是凶日。但是这里不比坐校车可以望着窗外爱看多久就看多久,想看多少车辆就看多少车辆。我望着窗外三个小时,连续看到五辆红车,也连续看到四辆黄车,表示今天既是吉日也是凶日,所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但我如果专心数汽车,我的脑子就不会想我的A级数学鉴定考试,我的胸口也不疼了。
下午母亲带我坐出租车去汉普斯德公园,我们坐在山丘上,看着远方希思罗机场的飞机起降。我吃着一卷从冰淇淋摊买来的红色冰淇淋。母亲说她已经打电话给葛太太,说我明年才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我一听立即把冰淇淋扔掉,尖声哭叫起来,我的胸口疼得我喘不过气来。一个男的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母亲说:“你说呢?”那人就走开了。
我哭叫累了,母亲又带我坐出租车回公寓。第二天是星期六,她叫席先生去图书馆帮我借回几本有关科学与数学的书,其中有《数学益智问答一百题》、《宇宙的起源》和《核能》。但这都是给儿童看的书,不很适合我,所以我不看。席先生说:“总算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自从在汉普斯德公园把红色冰淇淋扔掉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于是母亲做了一张有许多星星的表格,像我小时候那样。她又用满满一个量杯的奶昔粉和草莓香料做了草莓奶昔,说喝两百CC我就可以得到一个铜星,喝四百CC我就可以得到一个银星,喝六百CC就可以得到一个金星。
当母亲和席先生吵架的时候,我便拿厨房的小收音机坐在客房内,把频率调在两个电台之间,这样我便只能听到一些杂音,然后我把音量开到最大,把收音机放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声音令我脑袋发疼,这样我就不会再有其它疼痛的感觉———好比胸痛———既听不到母亲和席先生的争执声,也无法想到不能参加A级数学鉴定考试的事,或伦敦西北二区5NG查特路四百五十一号C座没有花园,以及看不到星星的事实。
到了星期一,夜色正浓,席先生来到我房间,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他喝了不少啤酒,因为他的味道和父亲与罗利一起喝酒后的味道一样,他说:“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吗?你从来都不会替别人想一想,是吗?你现在得意了吧,是吗?”
母亲也进来了,一把将他拉出去,口中说:“克里斯多弗,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第二天早上,等席先生上班以后,母亲将她的衣服装进两只大箱子,叫我下楼带着托比上车。她把箱子放进行李厢内,我们便开车走了。但那是席先生的车,所以我问她:“你要偷这辆车吗?”
她说:“我只是借用。”
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她说:“回家。”
我说:“你是指史云登吗?”
她说:“是的。”
我说:“父亲会在那里吗?”
她说:“求求你,克里斯多弗,别再给我难题了,好吗?”
我说:“我不要和父亲住在一起。”
她说:“暂时……暂时……不会有事的,克里斯多弗,好吗?不会有事。”
我说:“我们要回史云登让我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吗?”
母亲说:“什么?”
我说:“我应该在明天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
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回史云登是因为如果我们继续在伦敦住下去……就会有人受伤。我指的并不一定是你。”
我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你安静一会儿。”
我说:“你要我安静多久?”
她说:“我的天。”又接着说:“半个钟头,克里斯多弗,我要你安静半个钟头。”
我们一路开往史云登,总共花了三小时又十二分钟。途中停下来加油,母亲买了一条牛奶巧克力给我,但我没吃。我们卡在车阵中进退不得,因为大家都把车速放慢看发生在对面车道上的一起车祸。我试着想找出一个公式,看车祸造成的塞车是否纯粹因为大家把车速放慢来看热闹,以及它受以下这几个因素的影响:(一)车流量的密度(二)车速(三)驾驶人看到前车的刹车灯亮起时,他自己的刹车速度。但我太累了,因为我担心不能参加数学A级鉴定考试,前一个晚上彻夜未眠,所以在路上睡着了。
到了史云登,母亲身上有钥匙,所以我们开门进入屋子。她说:“哈啰?”但没有人响应,因为当时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我很害怕,但母亲说我很安全,我便放心的回我房间关起门来。我从口袋掏出托比,让它在地上到处跑,我自己在计算机上玩“扫地雷”游戏,并在一百七十四秒之内晋级“专家”,比我以往的最佳成绩慢了七十五秒。
下午六点三十五分,我听到父亲开着他的货车回家了,我把床移到门边顶着门不让他进来,他进屋后便和母亲互相大声叫骂。
父亲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进来的?”
母亲也吼道:“这也是我的房子,难不成你忘了?”
父亲吼道:“你那个‘姘头’也来了吗?”
我拿起泰利叔叔买给我的羚羊皮鼓跪在房间角落,把头埋进墙角里开始用力敲鼓,一面发出呻吟,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钟头。后来母亲来到房间,说父亲走了,说他暂时住到罗利那里,未来几个星期我们会另外找个栖身的地方。
我从花园的小屋后面找到托比的笼子,拿进屋内清洗干净后,将托比放进去。
我问母亲,明天我可不可以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
她说:“我很抱歉,克里斯多弗。”
我说:“我可以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吗?”
她说:“你都没在听我说的话,是吗,克里斯多弗?”
我说:“我在听。”
母亲说:“我告诉过你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你们校长,告诉她你人在伦敦。我告诉她你明年再参加考试。”
我说:“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我可以参加考试。”
母亲说:“很抱歉,克里斯多弗,我在试着把事情做好,我在试着不要把事情弄糟。”
我的胸口又开始发疼,我双手抱胸,前后摇晃着身体,呻吟。
母亲说:“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回来。”
我还是继续呻吟和前后摇晃着身体。
母亲说:“算啦,这样也无济于事。”
她问我想不想看《蓝色行星》录像带,那一卷录像带叙述北极冰层底下的生物活动,以及座头鲸的移栖生活。但我没吭气,我知道我不能参加数学A级鉴定考试了,那种感觉就像你用大拇指指甲紧紧贴着很烫的暖炉散热叶片一样疼痛,痛得让人想哭,甚至你把大拇指拿开后,它依然隐隐作痛。
母亲又为我煮了一些红萝卜和青花菜沾蕃茄酱,但我没吃。
晚上我也没睡觉。
第二天,母亲开席先生的车送我上学,因为我错过了校车。当我们正要上车时,席太太刚好路过,她对母亲说:“你好大的胆子。”
母亲说:“上车,克里斯多弗。”
我进不去,车门锁着。
席太太说:“他终于把你也甩了?”
母亲打开车门上车,又把我这边的车门锁上,我们便开车走了。
到了学校,雪伦说:“你就是克里斯多弗的母亲。”雪伦说她很高兴再见到我,并问我好不好。我说我很疲倦。母亲替我解释,说我因为不能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而情绪低落,不但没吃好,也没睡好。
然后母亲就走了。我凭印象画了一幅校车的图画,免得我想起胸口的疼痛。那张图画是这样的:
午饭过后,雪伦说她和葛太太谈过了,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的考卷仍然分成三个密封袋,放在葛太太的桌上。
我问她,我还能不能参加考试。
雪伦说:“我想可以。我们下午打电话给皮牧师,看他还能不能过来当你的监考官。葛太太会写信给考试委员会,说你还是按原定计划参加考试,希望他们同意。不过我们还不能肯定行得通。”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让你想一想。”
我说:“那我可以想了吗?”
她说:“你真的想参加考试吗,克里斯多弗?”
我想着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我很想参加我的数学A级鉴定考试,但我很累,当我很累的时候想数学,我的脑子就不大灵光,尤其是在回忆某些论证时,好比质数的概数小于(χ)时的对数公式,我就想不起来。这让我感到恐慌。
雪伦说:“你不一定要参加考试,克里斯多弗,如果你说你不想考,没有人会生气。这也不是错误的、或违法的、或愚蠢的事。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对了。”
我说:“我想参加考试,因为我不喜欢做了计划表后又把它删除,这样让我很难过。”
雪伦说:“好吧。”
她打电话给皮牧师,他在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抵达学校。他说:“小伙子,准备开始了吗?”
于是我在美劳教室写我的第一份数学A级鉴定考试的考卷,皮牧师是监考官,我在写考卷时,他就坐在书桌后面边看书———迪垂克·邦霍福所写的《使徒海岸》———边吃三明治。写到一半时,他还出去窗外抽烟,不过他自始至终都看着我,防止我作弊。
我打开试卷看一遍,却怎么也想不起要如何答卷。我很想揍人或用我的瑞士行军刀捅人,但眼前除了皮牧师外没有别人。皮牧师的身材高大,假如我用我的瑞士行军刀捅他,那接下来的考试他就不能当我的监考官了。因此我像雪伦教我的那样,当我在学校想揍人时,我就深呼吸,我数了五十下呼吸,一面心算基数的立方,像这样:
1、8、27、64、125、216、343、512、729、1000、1331、1782、2197、2744、3375、4096、4913……等等
这一来我才平静些。但这场测验的时间是两小时,此刻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我必须加快速度才行,同时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检查一遍。
当天晚上我回家后,父亲也回来了,我尖声大叫,但母亲说她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走到花园,躺下来看天上的星星,让自己进入忘我的境界。父亲从屋子走出来时,注视着我良久,然后用力朝围篱挥了一拳走了。
由于参加了数学A级鉴定考试,所以那天晚上我可以睡点觉了,我还喝了一点菠菜汤当晚餐。
第二天,我写第二份考卷。皮牧师还是读着那本迪垂克·邦霍福著作的《使徒海岸》,但他这次没有抽烟。雪伦在考试前叫我上厕所,还叫我独自安静的深呼吸和数数。
那天晚上我在我的计算机上玩“最后关头”时,一辆出租车开到屋外停下。席先生坐在出租车上,他下车后将一个装着母亲物品的大纸箱扔在草地上,里面有吹风机和几条短裤、一些莱雅洗发精、一盒什锦果麦,以及两本书———安德鲁·莫顿所写的《戴安娜的真实故事》,和吉利·库柏所写的《对手》———以及一个装着我的相片的银相框。相框落在草地上时把玻璃摔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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