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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曾爱过的那些女孩儿

陶畅(当代)
【CHAPTER 0】 自 序
我们的青春:肆无忌惮,又过往云烟。
你有让你引以为豪的青春时光么?
在我看来很多人青春的历程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原因,就是他们的青春循规蹈矩,听天由命。他们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儿,按照父母给他们画好的印儿走了十几二十年。所以他们根本就没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快乐,也不明白青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青春就是要在那个荷尔蒙过盛的年代玩儿出你的范儿!这样儿等你老了才不会后悔,才不会顶着满头白发,老泪纵横地说:“哎……我的青春年华都荒废在学校和补习班儿了!”
我的这本儿小说讲的就是青春,以第一人称回忆一男孩儿和几个风格不同的妞儿没羞没臊的爱情故事,怀旧题材。哥们儿姐们儿,你的青春里曾出现过几个让你魂牵梦绕藕断丝连的人?有几个都没关系,青春里的爱情在我看来不需要什么责任,那都是玩儿呢!千万别假正经说那是真爱,你拍拍胸脯扪心自问“你信么?”你也千万别跟我说爱情的责任感是需要从年青的时候培养的。责任感不是网游,培养也没法儿升级。弄好了变成爱情的衣冠禽兽,弄不好就禽兽不如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儿属于自己的青春故事。但请试想一下儿,在校期间没有过一个情侣、没有过一回一夜情、没喝吐过一次、没骂过一句老师、没打过一场架,这样儿的人即使毕业了,到了社会上也基本混不开。没有过情侣说明情商太低、没有过一夜情说明没有吸引人的魅力、没有喝吐过那说明太过理智,就是古板、没骂过老师说明没胆量、没打过架说明没脾气。上述那些看似是恶行,其实都没出格儿,我想说的是青春就是用来挥霍和糟践的。放下那些《××岁之前应该干鸡毛》这类励志书。成功的人不是赢在起点,而是赢在拐点。再具体点儿,青春最重要的不是学习,而是干一些自己真正想干的事儿!
  
   中国的年青人,我再问你们一次,你有让你引以为豪的青春时光么?
  
  
   2010年6月6日 星期日 我妈生日
  
  
  
  
  
  
  
  拒绝矫揉造作 拒绝阳春白雪 拒绝磨磨唧唧 拒绝海誓山盟
  
  梦里花落数不清 因为我压根儿没睡
  
  
  
  
  
  
  
  【CHAPTER 1.0】婚前,晴天一霹雳
  
  结婚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个业余活动。
  可在我还有一礼拜即将办婚礼的日子,我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晴天霹雳。
  
  
  
   1
  我和彭小瑛一个礼拜之后举行婚礼。我那房子是我们家老爷子给我垫的首付在北京东郊买的一套两居室。今天我跟彭小瑛一起往新房里搬家具,我和一些搬家公司的人里出外进地忙活着,而彭小瑛就只端一些瓶瓶罐罐儿,或者搬几件儿生活日用品什么的。多数的时间,我都看见她在那儿清点一些需要拼装的家具和瓷砖。
  
  我和三个工人一起抬着一个沙发进屋,小心翼翼地放下,我气喘吁吁地擦擦眼角儿的汗。这时我看见彭小瑛正蹲在地上翻弄以前她自己的旧箱子,我有点儿不耐烦。
  
  “你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啊?”
  
  “哎呀等会儿!”彭小瑛头都没抬,一边儿说一边儿继续翻弄。
  
  我其实真想再数落她两句,但这会儿听到门口儿搬家工人的声音就赶紧过去搭手儿了。又一个小的组合柜被我们几个人抬进客厅,我听见背后响起彭小瑛的声音:“你看你看!”
  
  我摘下眼镜儿又擦擦脸上的汗,从彭小瑛手里接过一张照片儿,然后又把眼镜儿带上。
  
  “你看你大学那会儿那样儿,假装抱个吉他,你会么你?”
  
  “我不会弹我还不会装啊?”我看完照片儿后不屑地把照片儿又塞回彭小瑛手里。
  
  “你这装得也不像啊!你左手一把攥在吉他上,哪么你分开几根儿手指头呢?”说完彭小瑛转过头又回到箱子的面前蹲下。
  
  “不是,我说你………咱能干点儿活儿不?就搬家这点儿事儿你打算弄几天?下午还领证儿去不?”我不耐烦地说。
  
  2
  
  其实我和彭小瑛下午有一个很大的事儿——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儿。我和彭小瑛早就说好在今天登记结婚的,因为今天也是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当初我向彭小瑛求婚的事儿。有一天我们俩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因为电影情节有点煽情,彭小瑛一边儿走一边儿还在那抹眼泪儿。我其实觉得有点儿尴尬,我最看不了女人因为一点儿小感动就哭鼻子,我心想:我比电影里的那人可怜多了,你他妈什么时候为我哭过?但是我还是拉着她的手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一个老爷们儿低着头拉着一个女人默默哭泣的女人,你可想而之这场面有多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我突然对彭小瑛说:“我听说现在结婚挺便宜,才9块钱,咱俩结婚去吧!我请你!”她当时都傻了。
  
  如果你再把时间往前推,我和彭小瑛这对儿准夫妻其实认识已经将近10年了。我们大学就是同学,用当时同学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猪马,两小胡猜”,因为两个人的性格不太符合。毕业后又好了5年,但最后还是活生生就搅和在一起了。时间长了,再不合的性格也和谐了。我记得大学期间交朋友的大多数在没毕业前就分手了,也有一些毕业后被社会给拆散了,而我们这对儿被同学公认的“不合适组合”却幸存了下来。用我的话说就是“我他妈认命了,这辈子就算栽你手里了!”每当我说出这句话,彭小瑛都会笑着掐我的大腿。久而久之,现在我的大腿有一块儿地方已经慢慢变成了菜绿色。
  
  3
  
  “不是,我说你………咱能干点儿活儿不?就搬家这点儿事儿你打算弄几天?下午还领证儿去不?”我不耐烦地说。
  
  “行!”彭小瑛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儿,站起身来下楼继续去搬小件儿了。
  
  因为已经搬了两天的关系,所以没一会儿的工夫全部的东西算是塞进屋里了。给搬家工人结了帐打发他们走以后,我立刻瘫在沙发上。说实话,作为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来讲,现在干点儿力气活儿还真有点儿力不从心。我靠在还罩着塑料薄膜的新沙发上仰面朝天发呆,手从屁兜儿里拽出一盒儿早就被坐扁的烟,点着了一根儿,抽得很销魂。彭小瑛拿过来一个矿泉水瓶子塞进我手里。
  
  “从今天开始,你就得把戒烟提上工作日程了。”
  
  我的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眼睛斜楞着她。她坐在我身边,把手放在我大腿上。
  
  “你从今天就得开始戒烟,过两年我们要个孩子。”
  
  “抽烟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问她。
  
  她猛地掐了一下儿我的大腿,我疼得一下儿从靠姿变成直立。
  
  “我可不想生出的孩子缺胳膊短腿儿的!”
  
  “我戒烟也不能保证咱生出来的就是小泰森啊!”
  
  “废话!”彭小瑛使劲儿拍了一下我的大腿。
  
  “哎对了!我其实有一个问题特别想问你,早就想问了。”彭小瑛突然转移了话题让我觉得如释重负。因为如果要跟她接着纠缠抽烟这事儿,下午还真去不了民政局了。
  
  “说。”
  
  “你在我之前,你到底交过几个女朋友?”彭小瑛眼睛瞪得很大,手又放在我的大腿上。
  
  “你怎么才问啊?我等你9年了!你才问?你还真憋得住!”我打趣道。
  
  “啧!别废话!这是对你的最后一项考核!”
  
  “怎么着?我要有十几个你下午还不跟我领证儿了呗?”我往矿泉水瓶子里弹了一下儿烟灰。
  
  “你有几个不要紧,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我以前不爱问这事儿,我老觉得你有几个女朋友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而且在我之前,你就算有几个也就是玩儿玩儿,那么小懂什么啊?”
  
  “英明!”我把大拇指挑到彭小瑛面前。
  
  她把我的手扒拉下来,冲我努了一下儿嘴儿,示意我回答她的问题。
  
  我咳嗽了一声儿清了一下嗓子,把烟头儿扔进矿泉水瓶子里,烟头儿掉进水里,发出“滋”的一声。
  
  我低下头,摸着她放在我大腿上的手,细声细语地说:“我其实也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都9年了!……其实吧……在你之前,我一个都没交过,你是我初恋。而且我还特别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我这种身心都是处男的人你未必喜欢。所以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假装特别镇定,假装城府特别深。所以我也没问你,俗话说英雄不问处几个妞儿么。”
  
  “你怎么那么恶心啊?!”彭小瑛对我前面的一段儿表白完全没有兴趣,把矛盾的焦点落在了我最后一句话上。我失算了,赶紧得找吧回来。
  
  “我跟我爸那代人一样,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就结婚了。”
  
  她又拍了一下我的大腿,一副疑惑的样子:“真的假的啊你?”
  
  “啧!你看!我说你又不信!”我有点儿责怪,把头扭向一边。
  
  “我没说不信啊!哎我说你这人……”她用手掐着我的下巴,使劲儿把我的脸扭回来对着她。
  
  这时我的眼神无比地坚定,里面还带着微微对她不满。如果当时有摄像机把我拍下来,我一定对我自己的演技拍案叫绝,我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瞎话把我自己都给骗了。在那一刻,我真觉得我就是那样儿的人!我就是一个女朋友没交过!在那一刻,柏拉图、哥白尼、达芬奇、牛顿、贝多芬这几个有名儿的老处男在我身上灵魂附体。
  
  彭小瑛站起来快步走到一个纸箱子面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袋儿,然后又坐回到我身边儿。
  
  “什么啊?”我想拿那个塑料袋看看,但是彭小瑛用力一拽,带子还是抓在她的手里。
  
  她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4封没有拆开的信。都是最古典的牛皮纸信封儿,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字,4封信的封口都没有拆开,看这四个信封儿的样子应该有些日子了。关键是这个塑料袋是从装我个人用品的一个纸箱子里拿出来的,我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紧张感。我觉得可能是谁给我写的情书!我的脑子里快速搜索着大学里还有谁给我写过情书,但是脑子却一团乱麻没有搜索到任何信号。
  
  事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我就想:当时我紧张个屁?就算是情书又怎么着?我又没拆开,如果是情书这恰恰说明我对彭小瑛的感情忠贞到一定份儿上了!对外来的诱惑全然不动!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是慌了,而且慌得有点儿过,我不自然地又点着一根儿烟。
  
  “这是你的么?”彭小瑛这么问我,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没准儿是哪个同学的信寄存在我这里什么的,没准儿还真就不是我的!
  
  “哪儿找着的?”
  
  “就你那箱子里。”
  
  “什么东西啊?看看。”我真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这句话,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这就是人类都想迫切知道一切谜底的共性吧。
  
  彭小瑛眼睛盯着我,手却“刺啦”一下儿撕开了一个信封儿的封口儿。也许是新房有回音的原因,这个撕开信封儿的声音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刺耳,就像撕我身上的伤口一样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从里面拽出一张叠好的信纸。字透过纸背清晰可见,很明显只有一张信纸而已,而且一看就知道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很少。她不紧不慢地打开信纸,从她的速度来看,我并没有感觉她想急于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我却觉得她的动作既快又慢,我真的希望这一刻时间“叮”的一声儿静止,然后我从她手里把信抢过来吃了,万一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但是我又希望她快点儿打开,如果不是什么猛料我就万事大吉,就算有什么猛料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张被折了三次的信纸,让彭小瑛分三个动作打开了。信纸摊开拿在她的手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行黑色的钢笔字儿,字体很漂亮,连笔也很自然。但是我看的是反面儿,所以一时念不出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第二个让我注意到的是被折出的横竖4条折痕,折痕非常狠,非常深。很明显,折这张纸的人是用了感情的。
  
  彭小瑛读着:“越辰,我怀孕了……”
  
  当前六个字通过彭小瑛的嘴然后蹦进我耳朵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堆烂泥瘫在沙发上,以至于彭小瑛后面念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因为我在瘫了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我刚才还在跟她说我在认识她之前是“身心处男”,这会儿我就当了爸爸,我这个谎居然这么快就被不可思议地戳穿了。第二我的脑子里又开始搜索信号,哪个是我的倒霉原配夫人?为什么我不知道?
  
  当我醒过昧儿来的时候,我发现彭小瑛的脸色儿和我腿上那块儿伤是一样的菜绿色。我把才抽了半根儿的烟扔进矿泉水瓶,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信的一瞬间我警告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不要哆嗦!我拿过信,扶了一下眼镜,看到信上那漂亮的钢笔字儿写的是:
  
  越辰:
  我怀孕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听说这种手术挺快的,你只要陪我去一下就行了。
  
  我又反复默读了好几遍,然后心里全然没有了害怕和紧张,反而心里暗暗破口大骂:你大爷的!哪个缺德的倒霉蛋儿?写信不署自己的名儿!却把我的名儿写上!
  
  “谁啊这是?”彭小瑛说这四个字儿的时候,彭小瑛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像被冻上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的。我扶了一下儿眼镜儿,此时此刻真希望我的眼镜儿能变成一副墨镜挡出她来势汹汹的目光。
  
  我看着她,然后又看看信,低头不语。我心想我要知道是谁我他妈现在还能在这儿被你审问?我早就阅后即焚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说出个所以然是肯定没法儿过关的,我把记忆用力往前推,想争取寻摸到一些线索。
  
  我有点儿紧张地对彭小瑛说:“那是我高中的时候……”
【CHAPTER 2.0】镜中强办尚红颜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
  在我孤独的时候认识了我的红颜。
  红颜不是祸水,而恰恰是我把红颜这汪清水给搅合脏了。
  
  1
  
  那是我高中的时候,同学们多数都沉寂在无边的书海之中,可我却在那会儿玩儿的最疯。高二虽然不面临高考,但是老师故意给我们提前施压,弄得我们这帮高二的学生反而觉得高考的日子离我们屈指可算。
  
  我假装每天跟同学混在一起学习,其实是因为那个年代的高中班里人少,不像现在动不动就五六十人,我们班我记得一共才三十个左右。在这三十个人里如果你不学习你会很明显地暴露出来,如果你暴露出来,老师就会想出各种办法折磨你,如果你不怕折磨,老师就用他的杀手锏,请家长,如果你被请家长,那回家后挨顿暴打是必须的。
  
  尤其像我生在一个集权制的家庭里,我爸插队过,我觉得他们那代人非常熟悉暴力,他们知道暴力的痛苦,甚至深受其害,但是他们又无情地将暴力用在下一代人身上。一些有素质的家长一边儿打一边儿谆谆教导“怂孩子,我是为你好!”而像我爸这样的,一边儿打还得一边儿骂“我打死你小丫挺的!”所以潜移默化,我们这代80后的老大哥对暴力要比后来的孩子认识深刻。因为我们对暴力的理解都是切身体会,所以我们要是打起架来下手非常黑,没分寸。我记得我爸打我的时候就根本不考虑,除了不往命根子上打,哪儿都下得去手。而后来的孩子家里打得少了,他们的暴力都是从电影里学来的。电影都是假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暴力美学。要我说,还得是实践出真知!
  
  2
  
  我记得那是98年的春天,我们学校组织去西单电影院看电影。我清楚的记得那个电影的名字叫《背起爸爸上学》。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是一部名噪一时的电影,不仅学生都知道,大人也都知道,我记得报纸和电视天天都聊那个电影。那时候在中国文化竞争还不像今天如此激烈的时候,那部电影就像现在的一部商业大片儿一样卖座。但是现在在我的印象里,那个电影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每场戏都是夜戏,也许是那会儿学校生活昏天暗地吧,看什么都他妈是两眼一抹黑。
  
  为了锻炼学生的素质,也为了给我们学校省钱,我们得从新文化街走到西单电影院。高二年级4个班100多个学生浩浩荡荡穿街过巷跟长征似的。而且是下午,同学们都困得要命,但是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看场电影调剂一下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儿。对我来说,不管是干什么,只要逃离教室,哪怕是让我出去绕着操场跑圈儿我都乐意。
  
  电影的内容我当时什么都没看进去,我只记得同学和老师都哭得一塌糊涂,就连我们学校最彪悍的训导主任也在那偷偷抹眼泪儿。从那天起,那句“女人都有善良的母性”这句话在我心里第一次得到印证。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看完了,电影院已经变成了了一个大的灵堂!原本银幕两边挂着的黑色幕布在那时候就好像灵堂上常有那种垂挂的装饰一样肃穆。哀嚎一片那阵势是我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再也没见过的。女生都用自己手里的纸巾擦眼泪,还有邋遢点儿的男生那大鼻涕就直接在胳膊上抹了。
  
  这电影我看得直犯迷糊,看到其他同学的样子我就更迷糊了,我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出口的一路上,大家都走得很慢,抽泣声、擤鼻涕声、咳嗽时、呻吟声混成一片。我旁边的女同学林可使劲儿往纸巾里擤了一下儿鼻涕,然后涨着红肿的眼睛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那问题让我至今我印象深刻,因为那个问题后来让我认识到如果你的价值观和别人不同,就会遭到质疑甚至是指责。
  
  “你怎么……你怎么不哭啊你?” 林可泣不成声地问我。
  
  “我哭什么啊我?我他妈比他还惨呢!”
  
  “你怎么……你怎么那么冷血啊?”说完林可哭得更厉害了。
  
  我当时就纳闷儿的是:一部电影感动了你们但是没感动我,难道我就得跟着你们一起哭?我没哭出来你就说我冷血,那我要是假装哭你是不是又得说我虚伪呢?但现在我回忆起那件事儿,我为自己喝彩!因为我觉得那时候我就比他们成熟好多,我觉得电影里那男孩子真没我惨!他只是为生活所迫,生存的压力和心里的压力哪个更伤人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而重点在于我不认为我们这些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受到非人待遇的学生比他要幸福多少,所以我根本哭不出来。
  
作者:陶伯 回复日期:2010-11-14 17:3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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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走出电影院是下午3点左右,在电影院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突然走到外面,感觉阳光刺眼的很,空气也很清新。我看到电影院大门口儿台阶儿下又多了好多穿红色校服的学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一个个都跟看猴子似的看着我们这帮“泪人儿”走出电影院,我能听到他们之间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声音。你可想而之那场面是何等跌份儿,起码在那时候我是感觉很跌份儿的,虽然我没哭。我下了台阶儿,路过那些穿红色校服的学生,突然有个男生笑着说了一句“哭什么呢他们?家里出事儿了吧?”
  
  “你说谁呢?”
  
  我没有看到是谁说的前半句话,但很明显是外校的男生说的,而且在我的背后。尽管我没看到他的表情也能知道他面带讥讽的样子是多么可恶,后面那句反问我听出来是林可说的。
  
  “我又没说你!”
  
  我回过头的一瞬间那个男生又说了一句话,这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林可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怒视着他。我也看着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突然把目光转向我。你知道的,学生之间打架往往都是这种双方都无所畏惧的对视,两个人没有矛盾也互不认识,只是俩人都看了对方一眼或者目光有了交集就互相看不份儿了,然后演变成一场战争。我分析这种一点即燃的怒火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那种“原始的兽性”。
  
  “你他妈看什么?”那个孩子仗着自己站在同学的方阵里对我叫嚣。
  
  当时我用余光看到我们学校的同学已经稀稀拉拉往前面的一个空场走了,应该是要去那儿集合排队。我看不到我们班的那些人,现在求助肯定是跌份儿,况且我们班的林可在我身边儿。虽然我们俩的关系一般得不能再一般了,但是这时候我觉得我必须要雄起!必须要男儿本色!必须要演给她看!
  
  “我他妈看你怎么了?”我回复这句话的时候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往前凑,而我感觉到林可在拽着我的校服袖子,示意我不要惹事儿。
  
  “我他妈抽你丫挺的!”我听到了一句几乎每周都要听一次的话,每次都是我爸或者我哥说的,但是这次是一个不认识的,和我一样大的毛头小子。
  
  说完他隔着一个同学,从队伍里踹出一脚,一脚就蹬在我的肚子上。我感觉他劲儿挺大的,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他的三四个同学已经猛地扑了上来,拳头像雨点般地砸下,还有人上脚踹我。林可大喊着“别打了”在中间拉架,我知道她肯定也被误打误撞了!我貌似看到这个学校阵营里的所有同学都往我们这个方向看,没想到这几个男生越打越凶,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知道是谁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推,我居然倒了!我知道,这下歇菜了,打架是绝对不能倒地,倒地了绝对不能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要被任人宰割了,肯定是一顿猛踩。只是我没想到这几个畜牲的腿法竟然如此犀利,踩我的频率快得就像发动机上的汽缸一样,我抱着头想起都起不来。这时候,我感觉又有几个人过来拉架了,当时我心里怒骂这些“救星”你们早干吗去了?他们不KO我你们不过来是吗?我眼睛睁不开,朦胧中看到有林可、一个穿红色校服的女生、有两个不认识的大人、还有最出众的是个熟悉的公鸭嗓儿声音,几个人合力把打我的几个学生拉开了。
  
  我被林可和“公鸭嗓儿”架起来,我感觉我的确站不住了,浑身都疼但是不确定是哪儿疼。我的嘴里有一股腥味儿,我知道我流血了,只是当时不知道是从嘴里还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那几个男生被那两个大人非常粗鲁地拉回他们的队伍,可我还是能听到他们刺耳地叫骂声。我们学校也有几个学生和老师从远处跑过来,几个同学围到我身边问我伤情,我的耳朵被那几个畜牲打得嗡嗡直响,我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我们班主任和另外一个老师和刚才拉架的大人说着什么,我才知道那是他们学校的老师。我被这些同学驾着离开了那个红色校服的方阵周围,但是走到路的一半,我突然挣脱开驾着我的同学,对着那个方阵大喊。“我X你妈!你们他妈等着!”
  
  说完那几个同学赶紧把我又往我校的方阵拉,那个红色学生方阵也有一阵遭乱,但是很快被他们的老师制止住了。
  
  这时不知道哪来的一辆“面的”停到我面前,那辆“面的”是我人生中印象非常深刻的一辆。在我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它不是一辆普通的松花江汽车,它是一辆开往幸福的松花江汽车。拉开后车门儿,里面坐着的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彪悍的训导主任,她挥手招呼我上车,我被林可、“公鸭嗓儿”扶了上去之后,他们俩也挤了进来。
  
  “去哪儿啊?”司机师傅回过头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训导主任。
  
  “稍等一下”训导主任说。
  
  我看到车的四周围观了很多我们学校认识不认识的学生,然后从远处,我们班主任老曹驮着她那胖大的身躯跑过来。
  
  “坐前边儿”训导主任示意我们老曹坐到副驾驶去,因为后面已经很挤了。
  
  “老师,让我们也上去吧!”几个我认识的同学在车外起哄。“去去去去去,滚蛋!开车。”训导主任一声令下,开往幸福的松花江汽车启动了。
  
  后来我被那几个人送进了校医室,我爸和我哥也来了学校。我记得那天校医室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我爸、我哥、老曹、训导主任、校医、班长、林可、“公鸭嗓儿”、还有一个外号叫胡子的同学。我第一次感觉我的存在,我第一次感觉真正被他们关心、我第一次感觉到病号的待遇是如此奢侈。老师让我休息几天再上课,林可给我从学校的小卖部买汽水儿,校医又给我做包扎。其实我除了浑身都疼之外没什么大事儿,没骨折也没内伤,但是我不能装作我很健康茁壮。因为那样儿的话,我回家必定还得挨顿我爸打。因为我和我哥只要在外面儿出点儿事儿,哪怕是我见义勇为智擒歹徒受了伤,我爸都是不管谁对谁错,不管青红皂白的先打一顿再说。因为这是让我们记住:不许惹祸!
  
  
  
  那次的打架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明显处在下风、是我唯一一次被别人打、也是我唯一一次被KO。从那之后虽然我的童年时代依然一路刀光剑影,但是我所向披靡。从那之后虽然我的童年时代依然一路暗无天日,但是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是我的真正初恋,也是我在那个时代里看到的唯一一抹曙光。 4
  
  我清楚地记得认识李红颜是98年的夏天,就是我被打后一个月左右的时候。那会儿正是98洪水最凶猛的时候,所有的媒体所报道的事情只有这一件事儿。我们的地理老师天天拿这事儿当教材给我们讲课,我觉得灾难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块儿可以现烤现卖的面包。而我却每天为电视里那些战斗在抗洪一线的解放军战士默默流泪,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动的画面。我觉得那些解放军他们岁数和我差不多,但他们却在为了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拼命,而我却在上个月为了一点儿小事儿跟别的学校学生拼命,想到这儿,我觉得自己真寒碜,真是有劲儿没处使去了!
  
  
  
  一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走到教学楼下看到很多老师围着一个红色捐款箱捐款,学校负责党务工作的老师在捐款箱前有说有笑地对其他老师说着什么。我从兜里摸出3块,也正想给灾区献一份儿爱心的时候,一个“公鸭嗓儿”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越辰。”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校服很脏的男生,拎着书包耷拉在地上蹭着向我走来。他叫陈童生,他说他的名字是他姥姥给起的,因为他生在六一儿童节,所以就叫童生。因为他的名字我们经常镲他,“你不叫陈童生么?陈童是你妈还是你爸?”然后他面红耳赤地大声叫骂,我们也被笑成一团。从他这件事儿我当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由于家长的一时不慎给孩子起了一个缺心眼儿的名字,那么给他带来的有意无意的伤害将是终身的。
  
  陈童生是我们班的,学习比我还次,在我们班都倒数了。其实我知道从他心里是看不起我的,因为我那时候在班里是蔫坏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闷骚”。我们这种人就是“小事儿看着,大事儿跑”,而陈童生是明着闹那种,你在校内校外总能看到他四处惹祸的身影。那次我和“红衣校”的男生打架的时候,过来拉架的那个“公鸭嗓儿”就是他,我知道他肯定拉偏架来着。因为我和他关系一般,如果那时候他拉偏架,目的无非有两个,第一就是想找个机会出手打人爽爽,他假装劝架然后偷着踹别人几脚也没人知道,反正乱成一团了。第二就是想在别人面前,更确切的说是在我面前体现自己的仗义,该出手时就出手。后来我也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及时就出现了,他说电影散场后,他没随大部队出来,而是躲进电影院的厕所抽烟去了,所以出来晚了正巧看见我被别人打,所以想都没想就冲将过去。
  
  “嘛去?”他问我。
  
  “回家啊!”
  
  “玩会儿去。”
  
  “哪儿啊?”
  
  “游戏机厅。”他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对我说。
  
  “我没带钱。”
  
  “有多少?”
  
  陈童生很精明的,他知道我不是那种上学一分钱都不带的学生。只有那种每天都拼命学习的学生兜里才没有钱,就算有钱也是有正事儿的,比如父母让他们回家路上把菜捎带着买回去。而像我这种学生是一定有闲钱的,就算家长不给也会想办法偷出个三块五块什么的。
  
  “我就3块钱。”
  
  “买盒烟吧,我请你玩游戏机。”
  
  其实我当时真没多想,我那时候唯一的反应就是我本来想拿3块钱献爱心给灾区,现在是献给烟草局了。我思考了两秒钟之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5
  
  我和陈童生进游戏机厅的时候,他叫我去门口儿买了一盒儿“都宝”,当我把烟拿给他的时候,他很熟练的撕开包装,用食指弹了几下烟盒儿,一根儿烟从里面一节儿一节儿地跳出来。他递给我并且振振有辞地说:“要想学习好,就得抽都宝。”然后自己也叼了一根儿在嘴里。
  
  其实他带的钱也不多,我记得那天下午一共我们俩没玩儿一个小时。而且他说他请我,其实只给了我一个币!我拿着那个币在游戏机厅里四处溜达不知道玩儿什么好,而且我也不总常来,要是玩儿的话没5分钟就歇菜了,所以决定还是先看看别人。当我真正玩儿完了那个币再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叼着烟,眯缝着眼睛满头大汗地和一个大人玩儿《拳皇97》。他显然不是那个大人的对手,输的很惨,然后从兜里又拿出一个币投进去。就这样,他输了投,投了输,玩儿完了他所有的币。这下儿我算是见证了两件事儿,第一就是陈童生玩儿游戏机也是臭大粪一个。第二就是甭管什么事儿遇见高手千万别跟人家死磕!
  
  他擦擦汗,从椅子上蹿起来一言不发向门口儿走,挂在椅子背儿上的书包都忘了。我抄起他的书包追他,我从他背后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沮丧,我从他背后也看到了他后屁股的裤子都湿了。我们走出乌烟瘴气的游戏机厅,站在门口儿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背后传来游戏机厅里的音乐声、叫喊声、骂街声、狂笑声。陈童生点燃一根儿烟,猛吸了一口回过头看了看游戏机厅里面,然后默默地自言自语。
  
  “此仇不报非君子!”
  
  正在这时,有两个个头很矮,穿着红色校服的男孩儿从我们身边儿走过去进了游戏机厅。那时候时间好像又“叮”的一声儿定格了,那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殷红无比,就像是奋战在抗洪一线解放军战士的鲜血。我的脑子里闪了一帧《背起爸爸上学》的画面,然后全是闪现的那天我被打的镜头,想必陈童生也是和我一样。
  
  “这不实验的么?”陈童生问我。
  
  我们北京人叫一些地名、单位名和学校名,甚至是人名都习惯用简称。红色校服的学校是实验中学,我们就称他们为“实验的”。我们是鲁迅中学的,也有一些人把我们简称为“鲁迅的”。不管他是“什么的”,我仇家的“门徒”出现了。
  
  “嗯。”我从陈童生手里拿过烟盒抽出一根儿叼进嘴里。
  
  虽然事情才过了一个月了,但是只有每当我身体的某个部位隐隐作痛的时候,我才会想起这件事儿。因为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我不像陈童生一样,玩儿个游戏还“此仇不报非君子。”我觉得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没打算报仇。平生我践行“有仇必报”这句话的时候是针对我和我哥的事儿。
  
  我哥比我大4岁,你要知道小孩子打架比的是发育,他比我大4岁身高就比我高好多。从我记事儿的时候我就记得他一直打我,没事儿就拿我撒气。回忆起小时候我的成长历程可谓一路刀光剑影,尤其是我小学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要被他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周六日是我爸打我。我曾经一度认为我哥和我爸是世界上最大的两头怪兽,我一定要代表月亮消灭他们。说出来你都不信,我哥打我最狠的时候是薅着我的头发“哐哐”往墙上撞!我爸下手都没他那么黑!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在暴力的家庭长大的孩子们下手都没轻没重,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例外。但是我哥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里打我,出去就被人打,回家躲进屋里哭。为了不让我爸再打一顿也不让我告诉他们,他扬言如果我告诉爸妈他还会打我。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但是我一定会出去帮我哥报仇!如果是两个人打架的话,你很难看到像拳击比赛那种两个人对打的场面。一般都是一个人猛拍另外一个,那你凭什么就拍别人?小孩子打架除了比发育就是比气势,其实打我哥的那个孩子也未必打得过我哥,而我也未必打得过能打我哥的那孩子,但是我就是赢在气势上!我哥被他们欺负了,我本来就窝着火,我冲进邻居家门给那小子拎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猛揍,那孩子直接就傻了!我笑嘻嘻地回到家没一会儿,邻居的家长就带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闯进我们家,大喊“老王,你看你儿子给我们家孩子打的!”我爸看见以后二话不说先抡圆了给我一个大嘴巴,然后毕恭毕敬给人家道歉,其实我知道,我家老爷子心里想:“牛逼!这他妈才是我儿子!”我捂住脸进屋,但是表情却是笑的。我告诉我哥我把隔壁那孩子给打了,帮他报仇了!我哥擦干眼泪突然破涕为笑,搂着我的肩膀问“你怎么打的?”我把报仇的过程跟讲武侠小说似的讲得栩栩如生,然后我哥先是一阵狂笑,然后突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居然又他妈给我一顿暴打!“我操..你。。妈!你们他。。妈等着!”
  
  说完那几个同学赶紧把我又往我校的方阵拉,那个红色学生方阵也有一阵遭乱,但是很快被他们的老师制止住了。
  
  这时不知道哪来的一辆“面的”停到我面前,那辆“面的”是我人生中印象非常深刻的一辆。在我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它不是一辆普通的松花江汽车,它是一辆开往幸福的松花江汽车。拉开后车门儿,里面坐着的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彪悍的训导主任,她挥手招呼我上车,我被林可、“公鸭嗓儿”扶了上去之后,他们俩也挤了进来。
  
  “去哪儿啊?”司机师傅回过头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训导主任。
  
  “稍等一下”训导主任说。
  
  我看到车的四周围观了很多我们学校认识不认识的学生,然后从远处,我们班主任老曹驮着她那胖大的身躯跑过来。
  
  “坐前边儿”训导主任示意我们老曹坐到副驾驶去,因为后面已经很挤了。
  
  “老师,让我们也上去吧!”几个我认识的同学在车外起哄。想起这些童年往事我只能会心一笑,因为那毕竟是我亲哥哥,我不会记他的仇。小时候他动手打我也是因为他也太小不懂事儿,后来当有一天他发现他得跳起来打我头的时候就不再打了,因为他知道——我发育了。
  
  但是对于我上个月被打的这件事儿,我也不想记仇的原因也许是我这个人本来就内心豁达,或许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报仇。因为我要报仇的话肯定要去实验中学揪那几个学生出来,那我就得叫几个我们学校的同学和我一起去。这事儿就复杂了,这叫打群架,法律上的术语叫“聚众斗殴”,我懂!所以我就随着伤势的慢慢变好,把这事儿慢慢淡忘了。
  
  “抄他们丫的!”陈童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谁啊?那俩?”我用眼睛看了一眼进游戏机厅的那两个矮个子学生。
  
  “不是!那天动你那几个!”
  
  这下儿我才明白陈童生是想让我去实验中学报仇,这正是我不想做也不想看到的。我觉得他当时有那个想法完全是因为自己输了几局《拳皇97》的游戏心里窝火而已。
  
  “算了吧……”我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扔到地上,用脚使劲碾灭。
  
  “你丫怂了吧?”他推了我肩膀一下儿。
  
  “没必要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此仇不报非君子!”陈童生坚定地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有点儿底气不足,低下头。
  
  “瞎掰!你得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那天你穿着咱们校服呢,你让实验的给打了,你跌得不是你一个人的份儿,是咱整个鲁迅中学的份儿!”他搂着我的肩膀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陈童生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大,里面满布血丝,我知道不是晚上熬夜学习熬出来的。但这眼睛很有神,确切的说是一股劲儿,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后来我记得陈童生还跟我说了好多话,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我和陈童生还有那个外号叫胡子的同学就出现在实验中学对面儿的房顶上了。
  
  6
  
  在实验中学大门口儿对面儿的一个三层楼房顶上,我和陈童生还有胡子趴在上面。居高临下观察着实验中学门口儿发生的一举一动。
  
  我们仨是逃了一节自习课出来的,想赶在实验中学放学前堵住那天打我的人。胡子今天隆重登场,第一次是客串出现在我被打后的校医室里。理论上他和陈童生是发小儿,都是部队大院儿长大的孩子,后来陈童生他爸转业后没几年就搬出了部队大院儿,后来他们俩小孩儿就没怎么联系了。现在却阴差阳错地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有点再续前缘的意思,所以这俩人关系很磁。而且这个胡子脾气也挺爆,可能是部队大院儿长大的孩子吧,都比较凶悍。
  
  他拿着一个看起来挺专业的望远镜像侦查敌情一样,屏住呼吸看着实验中学的门口儿。如果陈童生趴在地上不抽烟的话,我们仨真像侦察兵。因为实验中学还没放学,所以校门口儿很静,我们仨也默不作声,时间就像凝固住了一样。
  
  突然,胡子默默地给我们发出了一个低声的信号。
  
  “那妞儿不错。”
  
  “操!哪呢?”陈童生猛地抢过胡子手里的望远镜。
  
  “您什么眼神儿啊?那是妞儿么?比我妈都大!”陈童生把望远镜塞回胡子的手里。
  
  其实根本就不用望远镜我就看见了,有一个手里抱着脸盆,脚上穿着拖鞋,头发湿漉漉的中年女教师穿过校园。我之所以知道她是老师,就是因为学校这帮老师占着事业单位的资源是不可能回家洗澡的,他们恨不得在下班之前把屎尿全都在学校解决掉才好,因为回家就不用马桶冲水了。
  
  这时候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如果在我们学校我听见铃声响起我会高兴,是因为要下课,在这个场景响起我一样兴奋,是因为决斗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这不只是铃声,而是冲锋号!我们看见校园里穿红色校服的学生三一群两一伙儿的开始往校门外走,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直到整个通往学校大门的甬路全部被红色校服塞满,成为红色的海洋。我们仨瞪着眼睛寻找着目标,其实胡子拿着望远镜纯粹脱了裤子放屁,因为那天他根本没看见打我的人是谁,而陈童生也未必记得打我那个人的样子。只有我对那个跟我叫嚣并且先动脚踹我的男生的丑恶嘴脸记忆犹新。
  
  
  
  你知道有一个催眠的小游戏么?就是你躺在床上幻想眼前有羊跑过,你就数它们的数目。“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最后你就睡着了,然后我们仨也睡着了。当我们相继醒来的时候完全是被蚊子叮醒的,我们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反正看到实验中学门口儿的学生不多了。
  
  “你看那是谁啊?”胡子睡眼惺忪地把望远镜递给陈童生。
  
  “我操?”陈童生感叹了一下。
  
  “谁啊?”我问陈童生。
  
  “林可!”陈童生一边儿说一边儿把望远镜递给我。
  
  我调节了一下望远镜上的齿轮,果然看到一个穿天蓝色校服的短发女生站在实验中学的门口儿和一个男生说话,而这个男生正好是踹我的那个男生!这俩人怎么搅和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陈童生也根本没认出来那个男生是谁,就是说今天他来打架都根本不知道打谁!
  
  “他敢泡咱们的林可!”我怒气冲冲地说,而且声音很大。
  
  陈童生和胡子异口同声问我:“谁啊?”
  
  “就是打我那孙子!”我把望远镜递给陈童生。
  
  “还真是嘿!”陈童生拿着望远镜惊叹道。
  
  “我瞅瞅!”胡子从陈童生手里抢过望远镜。
  
  “走吧!下去吧!”陈童生撺掇道。
  
  
  
  我之所以不记仇,其实就是因为有仇当时就报了!就像给我哥报仇一样。可这都事隔一个月了,我来这儿报仇总觉得底气不足,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遇见那个所谓的仇人,我办他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就是他上个月打过我吗?那不得让人家笑死?人家会说“你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你这一个月上哪儿磨刀去了?”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成问题了!因为林可在这儿,虽然林可跟我们仨一个月都不见得说上一句话。但我也故意提高嗓门儿说“他敢泡咱们的林可!”就是想告诉陈童生和胡子,这孙子泡咱们班的妞儿就是不行!就必须得教育!
  
  陈童生果然先进套儿了,他第一个撺掇我们下去。但胡子没说话,继续用望远镜看着下面儿的动静儿。我一时间以为他还真是学过兵法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胡子是他妈怂了。他想看我什么反应,如果我也赞成下去他也就没辙了,如果我不说话,“二比一”就还得再呆会儿。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不能怂!胡子可以,他们俩都可以,但我不行!毕竟陈童生和胡子声称是为了我的事儿,如果我不主动,以后他们肯定给我传得满城风雨,那这肯定就是98洪水之外的第二大新闻。
  
  我“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趴的时间太长了,突然站起来腿酸得厉害差点儿没从楼上摔下去。陈童生也撑着地,胡子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地也站了起来。我们仨面目狰狞一瘸一拐的向楼下走去。
  
  我们顺着通往楼顶的梯子趴下来,三个人疾步下楼,楼梯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这种来势凶猛的脚步声也只有在电视里警察抓捕犯人的时候才听得到。我们到了一楼正要冲出去的时候。
  
  “等会儿!”胡子拉住我们俩。
  
  我们俩都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当时认为这胡子是真怂了!马上就要出去了,而且一楼大门的窗户就正对着他们学校的门口儿,我隐约就可以看见林可和红衣男生在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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