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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还珠格格

琼瑶(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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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格格
琼瑶
●第一部 阴错阳差
第一章
  乾隆年间,北京。
  紫薇带着丫头金琐,来到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
  几乎每天每天,她们两个都会来到紫禁城前面,呆呆的凝视着那巍峨的皇宫。那高高的红墙,那紧闭的宫门,那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把她们两个牢牢的,远远的隔开在官门之外。皇宫,那是一个禁地,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那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紫薇站在宫外,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无法进去。更产用说,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了!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她已经在母亲临终时,郑重的答应过她了!她已经结束了济南那个家,孤注一掷的来到北京了!但是,一切一切,仍然象母亲经常唱的那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紫薇这年才十八岁,如此年轻,使她的思想观念,都仍然天真。从小在母亲严密的保护和教育下长大,使她根本没有一点儿涉世的经验。丫头金琐,比她还小一岁,虽然忠心耿耿,也拿不出丝毫主张。紫薇的许多知识,是顾师傅教的,是从书本中学习来的。自从发现有一个衙门叫作“太常寺”,专门主管对“礼部典制”的权责,她就认定只有透过“太常寺”,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于是,三番两次,她带着金琐去太常寺门口报到。奇怪的是,那个太常寺的主管梁大人,几乎恨本不上衙门。她求见了许多次,就是见不到。
  这天,听说梁大人的官轿,会经过银锭侨,她下了决心,要拦轿子!
  街道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紫薇带着金琐,站在路边张望。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长长的包袱。包袱里面,是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曾经把大明湖边的一个女于,变成终身的俘虏。
  紫薇,带着一份难以压抑的哀愁,看着那行人来往穿梭的街道。心里模糊的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方向,只有她,却这么无助!
  行人们走去走来,都会不自禁的深深看紫薇一眼。紫薇,她是相当美丽的。尽管打扮得很朴素,穿着素净的白衣白裙,脸上脂粉不施,头上,也没有钗环首饰。但是,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弹得破的皮肤,那略带忧愁的双眸,在在都显示着她的高贵,和她那不凡的气质。再加上紧跟着她的金琐,也是明眸皓齿,亮丽可人。这对俏丽的主仆,杂在匆忙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街道虽然热闹,却非常安详。
  忽然间,这份热闹和安详被打破了。
  一阵马蹄杂沓,马路上出现了一队马队,后面紧跟着手拿“肃静”“回避”字样的宫兵。再后而是梁大人的官轿,再后面是两排整齐的卫队,用划一的步伐,紧追着轿子。一行人威风凛凛,嚣张的前进着。
  马队赶着群众,官兵吆喝着。
  “让开!让开!别挡着梁大人的路!…紫薇神情一振,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匆匆的对金琐喊:
  “金琐!我得把握机会!我出去拦轿子,你在这儿等我!”
  紫薇一面说,一面从人群中飞奔而出。金琐急忙跟着冲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紫薇和金琐,就不顾那些官兵队伍,直奔到马路正中,切断了官兵的行进,拦住轿子,双双跪下。紫薇手中,高举着那个长形的包袱。
  “梁大人!小女子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大人,请大人下轿,安排时间,让小女子陈情……梁大人……梁大人…”轿子受阻,被迫停下,官兵恶狠狠的一拥而上。
  “什么人?居然敢拦梁大人的轿。”
  “把她拖下去!…“滚开!滚开!有什么事,上衙门里说……”
  官兵们七嘴八舌,对两个姑娘怒骂不已。
  金琐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我们已经去过衙门好多次了,你们那个太常寺根本就不办公,梁大人从早到晚不上衙门,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一个官兵怒吼着说:
  “我们梁大人明天要娶儿媳妇,忙得不得了,这一个月都不上衙门。”
  紫薇一听,梁大人一个月都不上衙门,就沉不住气了,对着轿子情急的大喊:
  “梁人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拦住轿子,实在足求助无门,才会如此冒犯,请梁大人抽出一点时间,听我禀告,看看我手里的东西………
  官兵们早已七手八脚的拉住紫薇和金琐,不由分说的往路边惟去。
  “难道梁大人,只管自己儿子的婚事,不管百姓的死活吗?”紫薇伸长脖子喊。
  “呼啦”一声,轿帘一掀,梁大人伸了一个头出来。
  “那儿跑来的刁民,居然敢拦住本官的轿子,还口出狂言,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紫薇见梁大人露面,就拼命挣扎着往回跑。
  “大人!听了我的故事,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请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
  “谁有时间听你讲故事?闲得无聊吗?”梁大人回头对官兵吼着:“另耽搁了!快打轿回府!”
  梁大人退回轿子中,轿子迅速的抬了起来,大队队伍,立刻高喊着“回避…肃静”向前继续前进。
  紫薇和金琐被官兵一推,双双摔跌在路旁。
  围观群众,急忙扶起二人。一个老者,摇头叹气的说:
  “有什么冤情,拦轿于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找人引见才行。”
  紫薇被摔得头昏脑胀,包袱也脱手飞去。金琐眼明手快,奔过去捡起包袱,扑掉灰尘,拿过来,帮紫薇紧紧的系在背上,一面气冲冲的说:
  “这个梁大人是怎么回事?他儿子明天娶媳妇,就可以一个月不上衙门,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见着他呢?小姐,我们的盘缠已经快用完了,这样耗下去,要怎么办啊?我看这个梁大人凶巴巴的,不大可靠,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个大人来帮帮忙比较好“路边那个老音,又摇头叹气:
  “大下的‘大人”都一个样,难啊!难啊!”
  紫薇看着那消失的卫队和轿子,摸摸自己背上的包袱,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她整整衣服,振作了一下,坚决的说:
  “不要灰心,金琐。我一定可以想办法来见这个梁大人的!见不着,再想别的门路!”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他家明天要办喜事,总不能把贺客往门外赶吧?是不是?”
  “小姐,你是说………”
  “准备一份贺礼,我们明天去梁府道贺!…紫薇并不知道,她这一个决定,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因为,她会在这个婚礼上,认识另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作小燕子。
  小燕子是北京城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小人物。今年也是十八岁。
  在紫薇拦轿子的这天晚上,小燕子穿着一身“夜行衣”,翻进一家人家的围墙。这家人第二天就要嫁女儿,正是要嫁进梁府。用小燕子的语言,她是去“走动走动”,看看有什么东西“可拿”!新娘子嫁妆一定不少,又是嫁给梁府,不拿白不拿!她翻进围墙,开始一个一个窗子去张望。
  她到了新娘子的窗外,听到一阵鸣鸣咽咽的饮泣声。舔破了窗纸,她向里面张望,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新娘子正爬在一张凳子上,脖子伸进了一个白绞圈圈,踢翻了椅子在上吊!她忘了会暴露行藏,也忘了自己的目的,想也没想,就一推窗子,穿窗而入,嘴里大叫:
  “不好了!新娘子上吊了!”
  梁府的婚礼非常热闹。
  那天,紫薇穿了男装,化装成一个书生的样子,金琐是小厮。自从去年十月离开济南,她信一路上都是这样打扮的。虽然,她们自己也明白,两个人实在不大像男人,但是,除了女扮男装,也不知道该怎什办才好,女装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好在,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居然就这样走到了北京。
  婚礼真是盛大非凡。她们两个,顺利的跟着成群的贺客们,进了梁府的大门。
  吹吹打打,鼓乐喧天。,新娘子被一顶华丽的大轿子抬进门。
  紫薇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新娘凤冠霞帔的进了门,三跪九叩的拜过天地,扶进洞房去了。梁大人这才从“高堂”的位子走下来,和他那个趾高气昂的儿子,眉开眼笑的应酬着宾客。紫薇心想,这个机会不能再放过了,就混在人群中,走向梁大人。
  “梁大人……”紫薇扯了扯梁大人的衣袖。
  “你是?……”梁大人莫名其妙的看看紫薇。
  紫薇有所顾忌的看看闹哄哄的四周。
  “我姓夏,名叫紫薇。有点事想麻烦梁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为什么”这时,梁大人的儿子兴匆匆的引着一名老者过来,将紫薇硬给挤了开去。
  “爹,赵大人来了!”
  梁大人惊喜,忙不迭迎上前去。
  紫薇不死心的跟在梁大人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实在很急,说话也就不太客气:
  “梁大人,该上衙门当差你不去,到你家里跟你说句话也这么困难,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百姓的感觉吗?”
  梁大人看着这个细皮自肉,粉妆玉琢的美少年,有些惊愕。
  “你是那家的姑娘,打扮成这个模样?去去去,你至外面玩去!亲戚们的姑娘都在花厅里,你去找她们,别追在我后面,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昨大才见过,你就不记得了吗?拦轿子的就是我,夏紫薇!”
  “什么?你混进来要做什么……”梁大人大惊,这才真的注意起紫薇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发的状况,惊动了所有的宾客。
  一个红色的影子,像箭一般直射而来,闯进大厅。大家一看,不禁惊叫,原来狂奔而来的竟是新娘子!她的风冠已经卸下了,脸上居然是清清爽爽,脂粉不施,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庞大的、用喜樟包着的包袱。在她的身后,成群的喜娘、丫头、家丁追着她跑,喜娘正尖声狂叫着:
  “拦着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一个女飞贼呀那个“女飞贼”正是小燕子。她横冲直撞,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竟然把梁人人撞倒在地。所有的宾客都惊呼出声。紫薇和金琐也看得呆了。这个局面实在太可笑了。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背着红色大包袱,在大厅里跳来跳去,一群人追在后面,就是接近不到。
  她,看来,她还有一些身手。
  梁大人从地上爬起来,被撞得七荤八素。
  “这是怎么回事?”
  喜娘气极败坏的跑着,追着小燕子喊:
  “新娘子不见了呀!她不是程家小姐,是个小偷……快把她抓起来呀!”
  满屋子的客人发出各种惊叹的声音。
  “什么”、新娘广被掉包了?岂有此理!”梁大人大叫:“新娘子到那里去了?”’“不知道呀,我刚才进房里的时候,看到这丫头穿着新娘的衣裳在偷东西!她把整个新房都掏空了,全背在背上呢!”喜娘喊着。
  “来人呀!”梁大人怒吼着:“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大群家丁,冲进房里来抓人。
  小燕子在大厅里碰碰撞撞,一时之间,竟脱身不得。身上的大包袱,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家具,所到之处,桌翻椅倒,杯杯盘盘,全部跌碎,落了一地。宾客们被撞得东倒西歪,大呼小叫,场面混乱已极。当家丁们冲进来之后,房间里更挤了。小燕子忙拿起桌上的茶杯糖果为武器,乒乒乓乓的向家丁门掷过去。嘴里大喊着:
  “你们别过来啊!过来我不客气了!看招!”
  梁大人又羞又怒,气得跺脚。
  “新娘子一定被她藏起来了!快抓住她!仔细审问!”
  家丁大声应着,奋勇上前,和小燕子追追打打。
  不料,这个“女飞贼”还有一点武功,身手敏捷,背着个包袱,还能挥拳踢腿,把那些家丁打得唏哩哗啦,跌的跌,倒的倒。可惜背上的包袱太大,东撞西撞,施展不开。她忽而跳上桌。忽而跳下地,把整个喜气洋洋的大厅,打得落花流水。
  紫薇和金琐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个“女飞贼”折服不已。金琐忍不住对紫薇低语:
  “哈!这个女飞贼,帮我们报了拦轿子的仇了!
  这就叫………
  “恶人偏有恶人磨!”紫薇笑了。心想,这个女飞贼,还不一定是“恶人”呢!
  小燕子几次想冲到窗前,都破背上的包袱报阻。家丁却越来越多。她四下一看,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飞快的卸下包袱,一把拉讣,金银珠宝顿时满天洒下。她大嚷:
  “看呀!梁贪官的家里,什么都有,全是从老百姓那儿搜刮来的!大家见到的都有份!来呀!来抢呀!谁要谁拿去,接着啊……不拿白不拿!”
  宾客见珍珠宝贝四散,惊呼连连,拥上前去观看,忍不住就抢夺起来。
  小燕子乘隙逃窜。逃到紫薇和金琐身边,紫薇看了金琐一眼,双双很默契的遮了过去,挡住了她,小燕子顿时穿窗而去。
  梁大人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天了脚下居然有这样荒唐的事……追贼呀!大家给我追呀………
  厅里的人,追的追,跑的跑,喊的喊,挤的挤,捡的捡……乱成一团。
  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父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作而回了!可惜可惜!…“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有对乌黑乌黑的眸子,闪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屁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屁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紫薇拉拉金琐,在这一片混乱中,出门去了。
  出了梁府的大门,紫薇和金琐走在路上,两人虽然没办成自己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兴奋得很“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婚礼,真让我大开眼界!”紫薇说。
  “那个女飞贼,胆子不小,可惜武功不高,这下要空手而回了!可惜可惜!…“空手而回还没关系,别被抓起来才是真的!”
  正说着,街上就传来一阵吆喝声,一队官兵冲散行人,其势汹汹。
  “让开!让开!不要碍着咱们抓贼!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有没有?谁藏着女贼,和女贼一起抓起来!知道的人快说!”官兵们嚷嚷着。
  行人摇头,纷纷走避。
  官兵走到紫薇金琐身前,仔细看二人,挥手说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到一边去!”
  紫薇、金琐往路边一退,紫薇撞到路边一只遭弃置的藤篮。忽然觉得有入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紫薇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张口大叫。
  原来藤篮中,赫然躲着那个“女飞贼”!
  小燕子仰头看着紫薇,清秀的脸庞上,有对乌黑乌黑的眸于,闪亮闪亮的。紫薇对她,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此时,她虽然狼狈,脸上仍然带着笑,双手合十,拼命对紫薇作揖,求她别嚷。
  紫薇眼看官兵快要走近,藤篮又无盖遮掩,她急中生智,猛然一屁股坐在篮子上,打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扇着风。
  官兵经过两入身边,打量紫薇、金琐数眼,见两人气定神闲,便匆匆而去。
  紫薇直到官兵转入巷道,不见踪影,这才站起。
  “人都走光了,你出来吧!”紫薇低头喊。
  小燕子夸张的揉着脑袋,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瞪着紫薇,大大一叹。
  “完了完了!给你屁股这样一坐,我今年一定会倒楣!”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金琐不服气的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有我们帮你,这会儿你早就被官兵抓走了呢。”
  小燕于拉着那件长长的礼服,揖拜到地。
  “是,小燕子一天之内,被你们帮了两次,不谢也不成!我谢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燕子。紫薇想着,又奇怪的问: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女的?”
  刚才在梁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来了,要不,怎么对着你笑呢?我劝你别扮男装了,这么细皮白肉的,那像呢?”说着,就得意起来:“我不骗你们,这不管是男扮女,还是女扮男,扮老扮少,扮俊扮丑,我最内行了!改天有机会,我再传授你们两招,告辞了。”
  小燕子脱下红色的礼服,打个结往背上一背,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问你,你把人家新娘子藏到哪儿去了?”紫薇好奇的问。
  “这个嘛,恕我不便奉告。”
  “你劫持新娘,盗取财物,又大闹礼堂,害得梁家的婚礼结不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难道你不怕闯出大祸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犯法,要破关起来的。”
  “我犯法?你有没有搞错,我小燕子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英雄,我会犯法?犯法的是梁家那对父子,你懂不懂?”她瞪着大眼睛,抬高声音说着,看到紫薇一脸茫然,恍然大悟。“你们是从外地来的是吧?”
  紫薇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你们知不知道,梁家父子根本就不是好东两!看人家姑娘长得深亮,也不管人家订过婚没有、愿不愿意,就硬是要把程姑娘娶进门。”
  “你怎么会知道的?”
  “事情就是巧极了,昨儿夜里,我一时高兴,到程家去‘走动走动”,就给我撞到一件大事,原来新娘子正在上吊,被我救下来了!那个程姑娘才哭哭啼啼,告诉我的!你想,我小燕子碰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有这种事?”紫薇悚然而惊。
  “我骗你干什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那程姑娘人呢?”
  小燕子瞧瞧四周,发现没有人在注意她们的谈话。就压低嗓子说:
  “她已经连夜逃走了!现在,早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逃得掉吗?梁家一找,不就知道你们是一党了?
  还会放过程家人吗?”
  “我们早就套好词子,程家现在正准备大闹梁府,问他们要女儿呢!反正一口咬定,女儿被梁家弄丢了就对了!”
  “你真是胆大包大,你不怕被逮住呀?紫薇真是又惊又稀奇。
  “我?我会那么容易就叫人逮住?!哼!你们也大小看我了,我小燕子是出了名的来无影,去儿踪,天不怕地不怕,没人留得住我的。”
  “这会儿都走光了,当然由得你歇喽!……”金琐笑了。
  小燕子也笑了。紫薇和小燕子,就忍不住彼此打量起来。紫薇看到小燕子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心里就暗暗喝采,没想到,“女飞贼”也能这样漂亮!小燕子看到紫薇男装,仍然掩饰不住那种娇柔妩媚,心想,所谓“大家闺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两人对看半晌,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小燕子是没什么耐心的,这街道上还有追兵,不是可以逗留的地方。就看了看那件缀满珠宝的新娘装,一笑说:
  “幸好还捞到一件新娘衣裳,总可以当个几文钱吧!再见喽!”
  小燕子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紫薇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人,是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活得那么潇洒,那么门信,那么无忧无虑!一时之间,紫薇竟然羡慕起小燕来了。
  紫薇并不知道,小燕子注定要在她生命里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小燕子、她和紫薇,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命运对这两个女子,已经作了一番安排。天意如此,她们要相遇相知,纠纠缠缠。
第二章
  紫薇和小燕子第二次见面,是在半个月以后。
  那天,她的心情低落。到北京已经一段日子了,自己要办的事,仍然一点眉目都没有。眼看身上的钱,越来越少,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寻亲,回济南去算了。金琐看到紫薇闷闷不乐,就拉着紫薇去逛天桥。
  到了天桥,才知道北京的热闹。
  街道上,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
  地摊上,摆着各种各佯的古玩、磁器、字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紫薇、金琐仍然是女扮男装。紫薇背上,背着她那个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包袱。紫薇不时用手勾着包袱的前巾,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群众哄然叫好的声音,循声看去,有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两人就好奇的挤进了人群。
  只见,一对劲装的年轻男女,正在拳来脚去的比画着。地下插了面锦旗,白底黑字绣着“卖艺葬父”四个字。
  那一对男女,一个穿绿衣服,一个穿红衣服,显然有些功夫,两人忽前忽后,忽上忽下,打得虎虎生风。
  金琐忽然拉了紫薇一把,指着说:
  “你看你看,那个大闹婚礼的小燕子也在那,你看到没有?”
  紫薇伸头一看,原来小燕子也在人群中看热闹。
  两人眼光接个正着。小燕子愣了一下,认出她们两个了,不禁冲着她俩咧嘴。一笑,紫薇答以一笑。小燕子便掉头看场中卖艺的两人。
  此时,两人的卖艺告一段落,两人收了势,双双站住。男的就对着围观的群众,团团一揖,用山东口音,对大家说道:
  “在下姓柳名青,山东人氏,这是我妹子柳红。
  我兄妹两随父经商来到贵宝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又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发发慈悲,赐家父薄棺一具,以及我兄妹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那个名叫柳红的姑娘,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捧着一只钱钵向围观的群众走去。
  群众看热闹看得非常踊跃,到了捐钱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把手藏在衣袖里不理,有的干脆掉头就走。只有少数人肯掏出钱来。
  “他们是山东人,跟咱们是同乡呀!”紫薇转头看金琐,激动的开了口。
  金琐对紫薇摇摇头,按住紫薇要掏钱包的手。
  这时,小燕子忽然跃入场中,拿起一面锣,敲得“眶眶”的好大声。一面敲着,一面对群众朗声的喊着:
  “大家看这里,听我说句话!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北京城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咱们都是中国人,能看着这位山东老乡连埋葬老父、回乡的路费都筹不出来吗?俗语说,天有什么雨什么风的,人家出门在外,碰到这么可怜的情况,我看不过去,你们大家看得过去吗?我小燕子没有钱,家里穷得答答滴,可是……”她掏呀掏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来,丢进柳红的钵里。“有多少,我就捐多少!各位要是刚才看得不过瘾,我小燕子也来献丑一段,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务必让这山东老乡早日成行!柳大哥,咱们比画比画,请大家批评指教,多多捐钱啊!请!”
  小燕子朝柳青抱拳一揖,然后就闪电一般的对柳青一拳打去。
  柳青慌忙应战,两人拳来脚往,打得比柳红还好看。小燕子的武功,显然不如柳青,可是,柳青大概是太感动了,不敢伤到小燕子,难免就顾此失彼。小燕子有意讨好观众,一忽而摘了柳青的帽于,一忽而又把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一忽而又去扯柳青的腰带,拉柳青的衣领,像个淘气的孩子。弄得柳青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围观的群众,不禁哈哈大笑。
  柳红趁此机会,捧着钱钵向众人走去。
  紫薇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掏钱。金琐急忙提醒她:
  “我们剩的那些钱,已经快不够付房钱了……”
  “看在都是山东人的分上,也不能不帮呀!何况,连小燕子都慷慨解囊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紫薇有些激动的说,已经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入钵中。
  “喏,这个给你!姑娘,我诚心祝福你们兄妹能够早日回乡。”
  柳红看到紫薇出手就是银锭子,不禁一怔,有些不安的看看紫薇,弯腰道谢,便匆匆向前继续募捐。
  经过小燕子的起哄,紫薇的慷慨,群众也都感动了,纷纷解囊,钱钵里渐渐装满。
  紫薇似金琐浑然不知,自己的出手,和背上的包袱已经引起夕徒的注意。有个大汉,一声不响的蹭到两人身后,轻悄、熟练的抽出匕首来,割断紫薇背上包袱的两端,拿着包袱,转身就跑。
  小燕了和柳青的表演赛正在高潮,小燕子要偷袭柳青,不料却被柳青揪住裤腰,单手举在半空中,小燕子吓得哇哇大叫:
  “好汉饶命,我下次不敢了!救命啊!”
  众人哈哈大笑。
  小燕子在半空中,忽然看见歹徒偷了紫薇的包袱,正要溜走。不禁放声大喊:
  “那儿来的小偷!别走!你给我站住!”
  小燕子这样一喊,歹徒拔腿就跑,柳青大吼一声,用力把小燕子向外一掷,小燕子如纸鹞般飞过众人的头顶,落下地,就向歹徒追去。
  紫薇这才惊觉,伸手一摸,包袱已经不翼而飞,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我的包袱!”
  “快大追啊!”金琐喊着,拉着紫薇,没命的奔向歹徒的方向。”
  柳青和柳红两兄妹,也顾不得卖艺了,两人脚不沾尘的,也追向小燕子。
  紫薇和金琐,跌跌冲冲的跑了好半天,这才看到,在一条巷子里,小燕子、柳青、柳红三个围住了歹徒,正打得天翻地覆。小燕子一面打,一面痛骂不已。
  “在我面前卖功夫,你简直瞎了眼!还不给我把包袱放下!”
  柳青也破口大骂:
  “大胆毛贼,居然敢对我们的客人动手!看掌!”
  歹徒那里是这三人的对手,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下子,就被小燕子抓住了衣领。
  “你要偷要抢,也要看看对象,人家也是出门在外的人,你偷了别人的盘缠,教人怎么回家?简直是个下三滥!”
  歹徒知道今天栽了,愤愤不平的大嚷:
  “大家都是走江湖,怎么你们可以用骗的,我不可以用偷的?”
  “你还有得说?我们是让人家心甘情原拿出来,你算什么?”小燕子大喊。
  “还不把东西交出来?想送命吗?”柳青一拳打过去。
  “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你不服气,是不是?”
  柳红又一拳打过去。
  歹徒知道没戏可唱了,大吼一声,抛出手中包袱,乘机飞逃而去。
  紫薇看着包袱画过空中,不禁狂奔过去接包袱。
  紫薇尚未接到包袱,小燕子已飞掠过去,稳稳的托住包袱,笑嘻嘻的一站。
  “姑娘!谢谢你,为我追回了包袱,如果这些东西丢了,我就活不成了!”紫薇喘着气,气极败坏的说。
  “这么严重?里面有多少金银珠宝呀?你赶快看看,有没有被掉包啊?”小燕子挑着眉毛说。
  一句话提醒了紫薇和金琐两个,立刻紧紧张张的拆开包袱,小燕子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包袱里还有包袱,层层包裹;紫薇一层层解开,里面,赫然是一把折扇和一个画卷。紫薇见东西好好的,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字画紧贴在胸口抱了抱。眼眶都湿了。
  “谢天谢地!东西都在!”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搞了半大,你这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破字画,早知道就不帮你追了!费了我们那么大的劲儿!”
  “你不知道,这些可是我们小姐的命,此任何金银财宝都重要!”金琐慌忙解释。
  “谢谢你们们捐了那么多银子,不好意思!现在,帮你们迫回字画,算是回敬吧!”柳红对紫薇笑了笑。
  “好了,东西找回来,就没事啦。小燕子,咱们还去‘卖艺葬父’呢?还是今天就收工了?”柳青问小燕子。
  紫薇这才惊觉,原来三人是一伙的,愕然的看着三人。
  “原来……你们不是卖艺葬父,是在演戏?”
  小燕子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说:
  “演得不坏吧?我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我的演技可是一流的!”
  紫薇啼笑皆非。
  小燕子看看紫薇主仆,见两人文文弱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不知怎的,就对两个人有点不放心。
  她那爱管闲一的个性,和生来的热情就一起发作了,摔了摔头,她豪气的说:
  “你们住哪里?我闲着也是闲着,送你们一程!”
  就转头对柳青柳红挥挥手:“今大不用干活了,大杂院见!”
  当小燕子走进紫薇客栈的房间,忍不往就惊叫:
  “哇!住这么讲究的房间,你们一定是有钱人!”
  “什么有钱人,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紫薇叹口气,抬头看着小燕子:“姑娘,再谢你一次!”
  “别姑娘姑娘的乱叫,叫我小燕子就成了。上回你们帮过我,咱们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我走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紫薇喊着,诚挚的看着小燕子,柔声的说:“为什么要骗人呢?赚这种钱,你不会问心有愧吗?”
  “问心有愧?为什么要问心有愧?我又演戏给大家看,又表演武术给大家看,还耍宝给大家看,今天还奉送了一场‘捉贼记”,这么精彩,值得大家付费欣赏吧!”
  紫薇见小燕子振振有词,不禁失笑。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骗了别人,好像还狠心安理得的样子!我觉得,你利用大家的同情心,骗取钱财,多少有点不够光明,我看你和那柳家兄妹;年纪轻轻,又有一身好功夫,为什么不做一点正经八百的事?”
  “哈!你算什么女学究,动不动就训人?我们靠本事赚钱,有什么不对?”
  “骗人就不对。”~“那你们主仆两个,一天到晚穿着男装到处晃,不是在骗人吗?”
  紫薇一怔,竟答不出话来。
  “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不骗人,实在是不太容易的事!你想想看,你从小到大,没撒过谎吗?不可能的!我们本来就生在一个人骗入的世界里!我知道你是读过书的大家小姐,可别被那些大道理,弄成一个书呆子!如果你不会骗人,你就会破别人骗!骗人和被骗比起来,还是骗人比较好!嘻嘻!”
  紫薇惊异而稀奇的看小燕子。
  “哇!你的大道理比我还多!我说一句,你说了好多句!听起来,好像我还很没道理似的!”
  “道理是一回事,生活是另外一回事!道理可填不饱肚子!”
  紫薇深深的凝视着小燕子。
  “我们萍水相逢,真是有缘。虽然两次见面,情况都满离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竟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喜欢你的潇洒,好欣赏你的自由。所以,忍不住就讲出心里的话来了!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实在有些旁门左道!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做呢?”
  “找工作?你说的容易!到哪儿去找?柳青柳红也找过,要不就被人当奴才,要不就被人当把戏,受气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再说,我们那大杂院里,住了一院子老老小小,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如果我们不照顾他们,他们靠谁去?”小燕子耸耸肩,看紫薇。“没办法!你说那个什么门?什么道?”
  “旁门左道!”紫薇一愣,接口。
  “旁门左道?哈!我学了一个新词!这个门和道大概不是好门道,可好歹还能混点钱,咱们虽然骗得大家掏腰包,并没有强迫谁一定要拿出来!你知道吗?有钱做好事的人,都不是没饭吃的人!比起我们那个大杂院,就强大多了!”
  “你那个大杂院,住了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呀?”紫薇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吗?大家常常饿肚子,生了病,也没钱治,好可怜啊!上个月,季老奶奶就在没钱买药的情况下,凄凄惨惨的走了。”
  “哦!”
  “算了,别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不,我懂,我全都懂!”
  “你懂什么?你有爹有娘,有吃有穿,还有丫头侍候,你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疾苦,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挨俄受冻是什么滋味的千金大小姐。”
  紫薇叹了口气。
  “我虽然没有挨饿受冻,可是,我娘死了,我逼不得已,离乡背井,干里迢迢来北京找我爹,爹没找着,却到处碰钉子,受人气……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也有我的辛酸啊!”
  “你说什么?你不是偷偷带着丫头溜出来玩,玩腻了就要回家的大小姐?”
  紫薇苦笑摇头。
  “我旱就没有家了,你要我回哪去?”
  小燕子怀疑的盯着紫薇看,又看看金琐。
  金琐忍不住插嘴了。
  “我们小姐,是来北京寻亲的!离开济南的时候,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把房子卖了,才有路费来北京!谁知道一走就走了半年,现在,路费都快要完了,如果再找不到她爹,就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小燕子同情的看着紫薇。
  “原来,你也没有娘,又找不着爹……唉!比我也差不了多少!我是连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到处流浪着长大的!”
  紫薇和小燕子,彼此深深互视,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北京城可大着呢,要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爹到底住哪儿?你有谱没有?”小燕子问。
  紫薇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金琐深怕紫薇在一个冲动之下,说出大大的秘密,就急忙接口说:
  当然有一些线索,只是失散的时间太久,找起来要费一点功夫!恐怕还不是短时间办得到的。”
  小燕子立刻豪气的一笑。
  如果用得着我,我一定全力帮忙,打听人和事,我还有点办法……不过,都是‘旁门左道’的办法哟!我队在柳树坡狗尾巴胡同十二号,一个大杂院里,有事,尽管找我!”就伸手给紫薇:“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啦!小燕子!你呢?”
  紫薇好感动,将小燕子的手紧紧一握。
  我姓夏,名叫紫薇。就是紫薇花那个紫薇!”
  “好美的名字,人和名字一一样美!”
  “你还不是!”
  小燕子大笑,紫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了,两人彼此看着看着,虽然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受的教养更是完全不同,两人之间,竟然闪耀出一种神奇的友谊。人间,这种“神奇”,是所有故事的原动力。是人与人之间最微妙最可贵的东西。
  紫薇就这样认识了小燕了。改变了两个女子以后的命运。
  紫薇和小燕子第三次见面,是在狗尾巴胡同的大杂院里。
  那天,紫薇特地来到大杂院,拜访小燕子。在一群孩子的包围下,在柳青柳红的惊讶中,小燕子从房间里奔出来,拉着紫薇的手乐不可支。
  “找不着你爹,所以来找我了?需要我的‘旁门左道’来帮忙,是不是?”小燕子叽哩叭啦的喊着。
  金琐插嘴了:
  “我们小姐不是来求助的,是来‘助人’的!”
  “啊?小燕子不解。
  紫薇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塞进小燕子的手里。诚挚的说:
  “这儿是几锭碎银子,我凑合出来的!上次听你说,这儿好多人都没饭吃,没钱看病,心里一直很难过……可惜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办法多拿出什么来,尽一点点自己的力量而已,你收着!给大伙儿用!”
  小燕子惊愕极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上次不是说,你也快走投无路了吗?你哪儿来的钱?”
  “小姐把太太留给她的一对翡翠耳环,和翡翠镯子,都给卖了。”金琐说。
  柳青。柳红不相信的看着紫薇。
  “你把你娘给你的纪念品给卖了?”
  “反正我也用不着!搁在身上挺碍事的,我整天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藏在哪儿好。说不定那一天,就被小偷偷走,或者,被强盗抢走!卖了反而干净。”
  紫薇笑笑说。
  小燕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紫薇。
  “我从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绝无仅有的了!难道……你不怕,我是装穷来骗你的?”
  紫薇看看院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我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小燕子太感动了。从小,她无父无母,成长的过程,充满了苦难和艰辛,这是第一次,她遇到这么“高贵”的人,对她没有轻视,只有信任。这使她整颗心都热腾腾起来。一把握住紫薇的手,她就热情洋溢的喊道:
  “我看,你干脆搬到我这来,和我一起住吧!”
  “搬到这儿来?”紫薇一怔。
  “怎么?你嫌这地方太破烂,配不上你大小姐的身分?”
  “你又来了,我跟你说过,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你呢,你至少还有这么个地方住,还有好多朋友作伴,我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还犹豫什么?搬过来算了!我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还宽敞,多你们两个人绝不成问题!你不是说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见到你爹吗?现在,你把你娘给你的首饰也卖了,住客栈每天要钱,你还够撑多久?再说,那个客栈里人来人往,复杂得很!我看你们两个一点心机都没有,搞不好被人骗去卖了,都说不定!”
  紫薇失笑了。
  “…哪有那么笨?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被人骗去卖了呢?”
  小燕子拼命点头。
  “会会会!我看就会!你瞧,对于一个从不认识贼,你都把贴身家当拿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骗人吗?你这么天真,怎么从济南走到北京的,我都奇怪得很,应该老早就出事了!”
  “你把人心想像得太坏了!你看,你对我还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就邀我来家里住,可见,人间处处有温情呢!”紫薇笑着说。
  “我不同!我是江湖豪杰,你碰到我,是你命里遇到贵人啦!”
  “是!”紫薇更是笑。
  “说了半天,你到底要怎样呢?还要住客栈?”
  紫薇挑起眉毛,干脆的说:
  “当然搬过来,和我的‘贵人’一起住啦!”
  就这样。紫薇和金琐,也搬进了大杂院。成为大杂院里,三教九流里的另一类人物。成为小燕子的好友、知己和姐妹。
  一个月以后,紫薇和小燕子就在大杂院中,诚诚恳恳的烧了香,拜天拜地,结为姐妹。金琐、柳青、柳红和大杂院里的孩童们、老人们全是见证。
  小燕子跪在香案前,对着天空说了一大串话:
  “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阎王菩萨、还有柳青柳红金琐和所有看得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的人,还有猫儿狗儿鸟儿老鼠蛐蛐儿……各种动物昆虫,还有花儿树儿云儿月儿……你们都是我小燕子的见证,我今天和夏紫薇结为姐妹,从今天起,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穿的一起穿,和亲姐妹一模一样,如果违背誓言,会被乱刀砍死!五马分尸!”
  小燕子说完后,清澈的双眸看着紫薇。
  “紫薇,该你了!”
  紫薇诚心诚意的也拜了八拜。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
  紫薇顿了顿,转头看小燕子:“小燕子,你姓什么?”
  小燕子皱皱眉头。
  小时候,我被一、个尼姑庵收养,我的师傅说,我好像姓江,可是无法确定!到底姓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紫薇心中一阵恻然。
  “那你今年多大了?几月生的?”
  “我只知道我是壬戌年生的,今年十八岁。几月就不清楚了。”
  “我也是壬戌年生的!我的生日是八月初二,那么,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当然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是八月初二生,我就算是八月初一生的好了!”小燕子一股理直气壮的样子。
  “可以这样“算是’吗?”紫薇怔着。
  “当然可以!我决定了,我就是八月初一生的!”
  小燕子直点头。
  于是,紫薇虔诚焚香,拜了再拜,诚心诚意的说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夏紫薇和小燕子情投意合,结为姐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不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天神共厌!”
  紫薇说完,两人便虔诚的拜倒于地,对天磕头。
  结拜完了,紫薇看着小燕子,温柔的说:
  “小燕子,现在我们是姐妹了,以后别人问你姓什么,你不要再说不确定,不知道!我姓夏,你也跟小燕子感动得落泪了,用力的一点头。
  “夏,好极了!夏天的紫薇花,夏天的小燕子!
  好!从今以后,我有姓了!我姓夏!我有生日了,我是八月初一生的!我有亲人了,就是你!…两个姑娘含泪互视,心里都被温柔涨满了。
  旁观的人,也都深深的感动了。
  紫薇和小燕子结拜的当晚,紫薇就向小燕子全盘托出了自己的大秘密。
  桌上,摊着紫薇那从不离身的包袱。包袱里,一把画着荷花,题着词的折扇,摊开着。另外,那个画卷也打开了,画着一幅“烟雨图”。
  紫薇郑重的开了口:
  “小燕子,我有一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你看这把折扇,上面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就一字一字的念着:。
  “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小燕子仔细的看着扇面,看得一头雾水。
  “这可把我给考住了!画,我还看得懂,是一枝荷花!这字吗?写得这样鬼画符似的,我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了。”
  紫薇慌忙接口:
  “你不认得没关系!我只是要给你看看这把折扇,和那个画卷,都是我爹亲自画的,上面的诗,是我爹亲自题的!折扇上面这枝荷花和诗,暗嵌着我娘的名字,我娘,名夏雨荷!”
  紫薇说着,便指着那画卷的题词,念着:
  “辛酉年秋,大明湖畔,烟雨蒙蒙,画此手卷,聊供雨荷清赏。你看,这是画给我娘的。”又指着下款:“这是我爹的签名!”她看了看小燕子,压低嗓音,慎重已极的轻轻念道,“宝倦绘于辛酉年十月!
  这儿还有我爹的印鉴!印鉴上刻的是长春居士。”
  小燕子专注的听着,仔细的看着。听得也糊里糊涂,看得也糊里糊涂。
  “原来这些是你爹的手迹!你爹名字叫宝历?”
  “嘘!声音小一点!”
  小燕子困惑极了,瞪了紫薇一眼。
  “你干嘛神秘兮兮的?你和你爹到底是怎么失散的呢?失散多久了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我想,我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我。”‘’“阿,怎么会呢:?难道你爹和你娘成亲就分开了?”
  “我爹和我娘从来没有成过亲!”
  “啊?难道……你爹和你娘,是……私订终身?”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外公和外婆当时是知道的,我想,他们心里想成全这件事,甚至是希望发生这件事的!我外公当时在济南,是个秀才,听说,那天,我爹为了避雨,才到我家小坐,这一坐;就遇到了我娘,后来小坐就变成小住。小住之后,我爹回北京,答应我娘,三个月之内,接我娘来北京。可是,我爹的诺言没有兑现,他大概回到了北京,就忘掉了我娘!”
  小燕子听得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这痴心女子负心汉,是永远不变的故事!你外公怎么不找他呢?”
  “我外公有自己的骄傲,一气、就病死了!我外婆是妇道人家,没有主意。过了几年,也去世了!我娘未婚生女,当然不容于亲友,心里一直呕着气,跟谁都不来往。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直到去年,她临终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我,要我到北京来找我爹!”
  小燕子气得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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