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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少女

_9 郭妮 (当代)
惜月身子动了下,但眼睛仍然凝注在刚才的点上:“谁?”
“惜月,”方君临蹲在她的身前,右手颤微微地抚上她的脸,“你的眼睛?”
花轩然摇摇头:“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方君临强忍热泪:“惜月,我是……”
“他是方君临,我们的朋友。”花轩然突然插嘴。
方君临恼火地看着他,但又不便说什么,他不想再刺激惜月,方惜月却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惜月。”他在呼唤着她,咦?是什么滴在她的手上,凉凉的,他——在流泪吗?
他摇动她腕上的铃,“丁零丁零”,这个声音让她的心又乱了起来。“惜月,这个魂铃是我亲自戴在你的手上,我希望它能伴你朝夕,可我万没想到,魂铃犹在,但惜月你的魂又在哪里?惜月,你怎么可以连我也忘记?”方君临将头埋在她的裙衫间,他的肩在颤,心也在颤呀!
他哽咽的语声奇迹般地软化了惜月的心,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惜月真的第一次为自己遗忘了过去而感到内疚和不安:“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这时,方惜月轻轻侧头,右手抬起并摸了下左肩,这熟悉的动作立刻让方君临明白了,他关心地问:“惜月,你累了吧?是不是想睡了?来,惜月,我抱你过去。”他自然而然地一把抱起方惜月向床前走去。
方惜月忍不住低呼一声,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了,可是,一触及到他温暖宽阔的胸膛,方惜月竟忘了挣扎。那有力的心跳声,那强烈的男人气息,都让她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把惜月轻轻地放在床上,并替她盖上薄被,最后,方君临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惜月,你乖乖睡,哥……不,我在这里陪你。”
他就坐在她的身旁,而且离她非常近,方惜月甚至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哎!他们真的熟悉到这种程度吗?甚至可以不顾男女之别坐在她的床前,为什么他……那么自然地用手抚摸她的脸庞,还亲吻她的额,他好像也认定她不会拒绝似的!对呀!她——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直到确定方惜月确实熟睡了,方君临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他伸手轻轻地触摸惜月的眉、惜月的眼、惜月的额……真的像做梦一样!他重新找回了守护了二十四年的惜月,即使现在的她已经忘了过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相信他能让惜月想起曾经发生的……他的心跳了下,如果惜月曾爱过花轩然……那倒不如一直想不起来……因为花轩然不会让惜月幸福,他这样跟自己解释。
(五)
清早一醒来,方惜月就习惯地摸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好,她常常这样,有时一坐就是整天。其实,她什么也没去想,这样也很好,虽无喜乐,但也无苦痛。
方君临走进来,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我拿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粥和蛋酥卷,我来喂你吃。”
“不用!”方惜月侧过头,一脸漠然,她不要别人的同情,更不会让人去伺候她吃饭。因为那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废人,“谢谢你,我已经这么大了,不需要人家喂!”
方君临不以为然地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惜月乖,别闹脾气了!喏,这粥很香,是你从小最爱吃的。”将一勺粥递到了她的唇边。
闻到了粥的香气,方惜月才感觉到自己确实饿了,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而且你别自以为很了解我,好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吃莲子粥。”她违心地说。
“真是小傻瓜!你在我眼里本来就是孩子,况且从小到大,我喂你吃饭的次数比你自己吃的还多,快张嘴了,很香的。”
他从小就喂自己吃饭?方惜月疑惑极了,但已到嘴边的粥香实在是种诱惑,那……好吧!就吃一口,惜月张开了嘴,把粥咽了下去,真的很香!
“你……你从小就认识我,对不对?但你说喂我吃饭的次数比我自己吃的还多,怎么可能呢?”又一勺粥到了嘴边,她自然而然地又张开了嘴。
“那有什么?”方君临坏笑着说,“小时候,你还常常让我抱你睡觉,结果就是把我的床尿得湿湿的,害得我总在梦里游泳。”
“你胡说!”方惜月小脸羞红一片,自己怎么会做那么丢人的事?
“我可没胡说,还有一次,你把白面当成化妆用的香粉涂了满脸,甚至搽胭脂把自己的脸弄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哈!哈!”
“乱说!我才不相信!”方惜月窘迫地反驳,但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
幼时的趣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尤其在方君临刻意忽略掉那些苦难以后,更容易让人开怀而笑。两年以来,方惜月第一次领略到开心的滋味,那碗莲子粥也在不知不觉中全吃了下去。
方君临拉起她的手:“惜月,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外面的风景很不错。”他双臂一用力将方惜月凌空抱起,并大步向外走去。
来到一棵大树下,方君临找了一块儿干燥松软的空地放下方惜月,微笑着介绍:“惜月,你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花丛,以粉白两色为主,还夹杂着一些红、黄、紫之类的颜色,一直扩展到天边。左边约五十米外还有一条河,水流不是很急,但水质纯净,碧绿无瑕,映着长天白云,真想让人乘风展翼,翱翔在这大自然的造化之中。”
方惜月越听越沉醉,突然脚下一空,“呀”的一声惊呼,人已经掉落下去。
方君临愕然不明所以,但惜月突然消失在眼前,让他又惊又恐。他扑上前,才发觉那棵树后接近根部的地方塌了一个大洞,而且深不见底。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只觉耳边风声阵阵,终于“扑通”一声,他落进了冰冷的水里。
方君临慌忙四望,才看见惜月就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挣扎着,他迅速地游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往岸上游去。
两人来到岸上,方君临轻轻拍打着已快昏迷的方惜月的背,让她咳出不少水后,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方惜月无力地靠倒在他身上:“……我们怎么出去?”
“这里四壁光滑如镜,不容易攀援,洞口又太高,实在很难飞掠上去,”方君临看着湿淋淋的惜月,心疼地问,“惜月,你一定冷了吧?”他站起来向一个通道走过去,但还没走出几步,他却停了下来。这时的他正用力咬住下唇,眉宇间却满布痛楚,该死的!他的病怎么挑这时候发作?但是刚刚冷水中的寒气已经引发了早存于骨内的风湿,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有千百只虫啮咬着自己的身体,痛得钻心彻骨,他缓缓蹲下身子,右手支地,身子却忍不住一阵阵轻颤。
感觉到他正在承受着无比的痛苦,方惜月的心竟也奇异地跟着发痛,于是,将方君临抱住,并让他的头倚在自己的胸前:“方大哥!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一定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不断地喃喃低语,虽然看不见,但她却是用心在传递着自己的抚慰和疼惜。
痛苦在一丝一丝地抽离身体,渐渐地,他不再颤抖,蜷缩的身子也在慢慢舒展。
终于,被痛折磨得有些疲惫的方君临在一片安详与温馨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方君临只觉得自己在各种图像的更叠中飞驰,不断变幻的影像让他眼花缭乱,终于飞过所有的繁杂,他走进一片空白的世界。于是,像跋涉过千山万水般,他疲累地睁开了双眼。但他的眼中却一片迷茫,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然后,他才震惊地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是谁?
他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了眼前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身上,他喃喃地问:“你是……我是说,姑娘,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是谁?也顺便告诉我——我又是谁?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对自己都没有印象?”
他实在问得莫名其妙,所以方惜月先是愣了下,然后似有所察觉地闻了下空气中的淡淡花香:“告诉我,我们周围是不是长着许多黄色的花朵,而且花瓣层叠,非常艳丽好看?”
“是的。”但方君临不明白这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方惜月却苦笑了下:“原来我们掉进了忘情冥中,我想,方大哥你也像我一样已经失去了对往事的记忆,罪魁祸首就是周围的黄花,它的名字叫忘情花。它的花香能让人失去记忆。但因为我已经中过这种花毒,所以它对我不再起作用。”
“你叫我方大哥,那么我应该姓方了!那你呢?”
“方大哥,你叫方君临,我叫方惜月,”方惜月怔了下,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原来同姓方,“我知道的也不多……”
方惜月在缓缓讲述着她也所知无几的故事。唉!恐怕花轩然万万没想到他的一时自私,竟阴差阳错地成就了一桩本不可能的情事。若是当时对惜月介绍方君临的时候他实话实说,也不会有今天两人的互诉衷情了。莫非,这就是天意的安排?
方君临也在认真地倾听着,不过,听到惜月曾经只爱花轩然一人时,他却有些不甘:“为什么?惜月,难道原来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动心吗?”
“我……我不知道……”方惜月小脸红红地埋进他怀中,“方大哥,我真的不记得了!许多事也都是花公子说的,所以曾经发生的事我都不敢肯定,但现在我却……只为你一人心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不可闻了。
方君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得意极了,他着迷地看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方惜月身体轻颤了下,小脸在渐渐地变红,变热,但她却驯服地倚在方君临怀中,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吮吸……时间似乎已经停驻了,停在这令人*的时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君临终于万分不舍地抬起了头,轻轻抵着方惜月的额,他温柔地说:“惜月,刚才我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方惜月的小脸红得快要燃烧起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长长的睫毛却在不住地轻颤:“我……我……方大哥……我不知道……”
方君临忍不住轻笑,他爱极了惜月羞涩时的小模样,于是,又在她唇上轻吻了下,双臂一紧,把她更深地纳入自己的怀中。
阴暗的石室,现在却被一种温馨的气氛悄悄包围着。
许久,这对有情的人儿才想起找寻出口的事。
方君临略微想了想,就决定抱起方惜月往右边的通道走,走了半个时辰才发现一个块石碑堵住了去路。终于,方君临在右侧墙上找到了一个金属把手,轻轻一拽,石碑就向下沉去,阳光洒了进来。
方惜月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突然轻笑了起来,她把头埋进方君临的怀中:“方大哥,这忘情冥本是为痴情人忘情所用,但我们却是在这里找到了真情,命运的安排是不是很奇妙呢?”
方君临若有所思地一笑:“真的很奇妙!不过……”他悠然地说,“也许红尘三千可忘,也许众生万象可忘,唯有这真情早已深深印刻在天地之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这忘情冥的主人恐怕也只在自欺欺人罢了!”
方惜月抿唇一笑,她喜欢方君临说话的语气,那么自信,那么超然。
(六)
窗外溢进来的阳光越来越盛,方惜月的小脸已沁了一层细汗,终于,她翻了下身睁开了眼睛,感觉到屋里异常地安静,她迷惑地轻唤:“方大哥,你在哪?”没有人回答。
真的有脚步声过来了,但……那不是方君临,踩在土地上的沙沙声靠近了惜月,她迷惑了,那步履的频率有些熟悉。
花轩然停在了那儿,这两年来,他对方惜月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收敛了到处猎艳的性情,把全部的爱投注在她的身上。可是,最终得到的却只是她的冷漠相对以及——背叛。
她就那么听方君临的话,竟然再一次舍弃他而选择逃避在这渔乡中,难道她就不为自己和他花轩然想想吗?方君临只是她的哥哥而已,那不代表可以主宰她的一切!
花轩然越想越怒,一种报复的念头油然而生,于是,他故意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近方惜月,而且声音也刻意变得尖锐一些:“咦!这是谁家的美娘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边说边还用手勾起方惜月的下颌。
这声音好熟悉,不知在耳畔响过多少次,但如今听来却是如此的遥远,原来是他!方惜月镇定下来,但同时一股怒气也涌上心头,她猛地推开花轩然:“花公子,你这样戏弄我,真的能让你开心吗?”
花轩然窒了下,但他的怒气不比她小:“是呀!戏弄你我很开心!谁让你不告而别,害得我发疯似的四处寻找,这一个月来,我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那么,你对我的戏弄,又该怎么解释?”
方惜月平静下来,她可以理解花轩然的心情,但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毕竟,她和方君临掉入忘情冥中纯属意外,不过……“花公子,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但惜月从头至尾都不曾给过你什么允诺!花公子……其实,我已有了心上人,我现在只爱他,请你成全我们,好吗?”
花轩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气息却愈来愈急促,突然,他铁青着脸抓紧了方惜月的肩膀:“是谁?是谁胆大包天敢和我争女人,告诉我,他是谁?方君临知道吗?”
方惜月皱皱轻细的眉,心里却在叹息,她跟着方君临走不就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但花公子竟还懵然无知,甚至问“方君临知道吗”这么可笑的问题。难道爱情真会让人盲目至此吗?
聪明的她却没想到,花轩然为什么口口声声只责怪方君临拆散他们,却一直没有怀疑到方君临和方惜月之间有情。按理说,这是方君临“破坏”他们的最好理由!
“你为什么不说话?”花轩然快被气疯了,“那个人是谁?他比我花轩然还要强吗?我不信!”
方惜月觉得他是一个发高烧的人,为什么怎么说他都不明白?“好!花公子,其实我……”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落在她的身边,打断了她的话……
方君临赶回家时,却碰见正与方惜月拉拉扯扯的花轩然。他想也没想,人就已经飞掠至方惜月身前,漆黑的双眉微微一挑,右手一扬已击向花轩然:“放肆!”
花轩然气极反笑,指着自己鼻子:“我,可怜?方君临,我真想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为什么你哪次见我都要痛骂一顿才甘心?”
方君临神情变严肃了:“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哈!哈!”花轩然皮笑肉不动地咧开嘴巴,“真好笑!”
方惜月忙说:“你们误会了!花公子,他真的不认识你了,因为那天我们一起掉进忘情冥中,他也失去了记忆。”
方君临神色一醒,马上反应过来,他就是花轩然!
花轩然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所以他不可思议地张大嘴:“他……方君临也……原来他真的不认识我了……一点儿也不认识……那岂不是……”他突然又窃喜起来,方君临失去记忆不是正好?反正他对自己印象一直不好,现在重新认识,也许可以改变一下他对自己的看法。他立即潇洒地拂袖,必恭必敬地对方君临深深一礼:“在下花轩然,刚才冒昧冲撞之处,还请方兄见谅!当然,以你我的交情,你也绝对不会在意的,对吗?”
方君临对他的前倨后恭有点儿不太适应:“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们以前交情不错?”
“当然是!”花轩然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方兄,你记得吗?你还亲口答应,要把惜月嫁给我呢!”反正他现在失去记忆,不骗白不骗。
方君临怔了下,然后以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花轩然笑得更亲切了,“你早把我当成兄弟看,所以,将惜月托付给我你才会放心!你甚至连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若不是事情突然出了点儿意外,恐怕我和惜月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你胡说!”
“你闭嘴!”
方君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住他,他是白痴吗?竟然到现在还看不出自己和惜月早已心心相印,又哪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不过为什么他说话的口气,总像是自己能为惜月的婚事做主?
此时的惜月却怕花轩然得知真相后会对方君临不利,忙摸到了方君临的衣衫,并轻轻扯动了下:“好了!花公子刚来,一定已经疲惫了,我们应该让他休息一下才对!”
方君临忍下满腔怒火,没好气地一侧手:“请吧!”
花轩然也怕再被方君临看成是轻薄之人,而被剔除出“妹婿候选人”的名单,只得勉强压下满肚子不满和气愤,随他们进了那简陋矮小的屋子。
一向娇贵无比的花轩然在打量完屋子后,顺手向屋子一角甩甩袖子,把十几朵鲜花撒在那里,才说:“没有香气的屋子我待不惯!”
方君临那双很好看的浓眉挑得老高:“你还真的不是普通的麻烦!况且,一个大男人全身上下藏满了鲜花,即便别人没时间笑话你,难道你自己也不觉得那实在是又无聊又丢人的事吗?”
花轩然眼睛冒火地瞪着他:“我上辈子和你有仇呀?你总和我过不去!况且你一个俗世浊物又懂得什么,花是这个世上最圣洁最美丽的事物,只有它才能净化这尘世的污浊与肮脏,亏得天下人还说你文韬武略兼备呢!名不符实!”
方君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俗就是了!你自己慢慢在这儿雅,我去买些酒菜回来,希望你能不俗到连饭都不用吃的程度,喝点风呀露水的就能过日子了,那我不是省钱了!”说完就潇洒地转身走出去。
“惜月,你听听他怎么这样说话?”花轩然就快咬牙切齿了,但忙又向屋外的方君临叮嘱,“喂!别忘了弄一条太湖鲤鱼来尝尝!我喜欢清蒸的!”
方君临没有回头,但唇角上却噙了一丝笑意,其实这花轩然也蛮有趣的!
午餐确实很丰盛,而且很有地方风味,花轩然吃得也算满意。不过,对于方君临和方惜月偶尔过于亲密甚至有些暧昧的言行,他却越看越别扭,尤其是方君临看方惜月的眼神,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花轩然怔了下,然后又暗责自己乱想,怎么可能?他们是兄妹,可不是情人!花轩然的目光无意中随着她的手落到枕头上,然后他目光一凝,诧异地看着并放在床头的一对木枕,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问:“惜月,谁睡在这床上?”
方惜月小脸一下子涨得红通通的,连耳根都发烧了:“我……我……是……”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他眼睛大睁着,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挣扎了好久,他终于用一种发颤的语调问:“你……和方君临……”后面的他却不敢再说了,只祈求方惜月能快些否定。
方惜月羞涩不安地垂下头,但这一副小儿女之态却已经对花轩然的问题做了回答。于是,花轩然的脑袋立刻轰的一声,在那一瞬间,他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想了!
他就在那里也不知僵了多久,知觉才一点儿一点儿地回到他的体内,可他宁愿自己永远呆痴下去,也不要清醒过来!方君临和方惜月是亲兄妹呀!他们却在不知情下把自己许给了彼此!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呀?都怪自己没有把方君临的真实身份告诉惜月,才铸成今天这种弥天大错!这……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大口喘息着,并不住后退,突然,他愤恨地狂叫一声,夺门而逃!
屋里安静下来了,方惜月却叹息一声,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她却没办法施舍自己的爱给人。所以,对花轩然,她只能说声抱歉了。她哪里知道令花轩然痛苦莫名的不是方惜月选择了方君临,而是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又有脚步声近了,轻巧得像蝴蝶在花蕊上一沾即去,方惜月凝神倾听,已到身前了:“是谁?”
夜色中的蝶舞更像个妖丽的精灵,*的眼神带着沉沦一切的绝灭,而方惜月正在这漩涡的中心:“对不起,惜月!你不该和君临相爱,这种爱是绝不允许存在的,你会让君临被世人唾弃,被天下谴责,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我爱君临,我不能让他活在一个悲剧中而不能自拔,你明白吗?我去找过万血衣,我把自己献给了他,他才答应帮我引开君临。为了君临的声誉,我已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所以我来了!所以,方惜月,你必须死!”
裙袖中的玉手莹洁得像花瓣,只轻轻地一旋转,一滴红色的花露已飞落到方惜月的额心,刹那间,乌云掩住了莹莹的月色。
方惜月缓缓地倒落床上,慢慢地闭上迷蒙的双眼,淡色的衣裙垂在床头,一切都静谧极了。
就在这时,惜月腕上的魂铃突然光芒大放,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然后,它竟无风自动地急晃了起来,“丁零丁零”的夺魂铃霎时间响彻在这寂静的夜。
(七)
踏进太湖会总坛的大门,方君临立即察觉到情形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大殿中传来,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长得并不难看,但脸色却苍白得像鬼一样,一身白袍上缀了许多红色的斑点,像淋上的鲜血:“方君临,咱们久违了!”
方君临缓缓地站起转身,他的神色平静得像没发生过什么:“你是万血衣?”
万血衣似笑非笑抽搐了一下脸:“方君临,你实在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蝶舞如此为你,可你的眼里有天下人,却偏偏没有她!”万血衣一抛血衣,人已经袭向方君临。
方君临目光清亮如水,迎着万血衣的来势,他的身体已斜斜飞了出去,划了一个美妙的弧度,又旋飞回来,落在万血衣的身后。就在这时,他突然心里一颤,一阵急骤的铃声已遥遥传进了耳内,直打向心间。顾不得攻击万血衣,他猛地后退,再一次凝神细听,但铃声就如起自虚幻而又消失于虚幻了。
万血衣见他神色有异,也停下了:“方君临,比武时岂能分心!你这是在表示对我的轻慢吗?”
方君临不安地问:“刚才的铃声你听见了吗?”
“什么铃声?方君临,你搞什么鬼?”
方君临摇头,那么响的铃声万血衣为什么没听见?那铃声为什么如此地扣人心弦——像是魂铃,但惜月远在十里之外,她腕上的铃怎么可能响在这里?而且急骤得像在呼救……他心里一动,转向万血衣:“你若找我决斗何时何地不可以,为什么偏要引我来此?难道这其中……”
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并脱口惊呼,“惜月!”人已飞身而起,直奔湖边的小屋。万血衣见他丢下自己离开,也忙随后追去。
当方君临竭尽全力地赶回时,他的家已被熊熊烈火所淹没,阵阵浓烟,夹杂着“毕毕剥剥”的木头燃裂声,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不!惜月!”方君临心胆俱裂,他哀痛至极地呼唤着,人已经冲向烈焰中……
突然,他的背后被人重重击了一掌,方君临悲痛之下,根本忘了防备随后的万血衣。他闷哼了一声,扑倒在地,鲜血沿着唇角不断地涌出,流淌在地面上。
万血衣目光狠毒:“方君临,你威风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今天就让我送你去地府吧!”说完,他的手掌毫不留情地再一次击向已重伤的方君临……
“君临!”随着一声惊呼一个人影飞快地挡在他身前,于是,万血衣霸道无伦的掌力完全印在了来人的胸口上。
她缓缓地滑落地面,绝色的容颜上挂了一抹凄艳的笑容,“君临……”深情的呼唤消失在唇间,也该去了,反正她最想要的却不属于她,还是去吧!
万血衣呆了下,当他看清死在自己掌下的人时,他竟痛心裂肺地狂呼一声:“蝶舞!不!蝶舞!”他扑上去抱起了蝶舞的尸体,疯狂般地奔向了夜色深处。
但刚刚发生的一切方君临却似全没看见,他挣扎地站起身来,也不去抹唇边的血渍,他摇摇晃晃地冲进了烈火之中……
“惜月!”方君临终于找到躺在床边的方惜月,但她双眼紧闭,早已气息全无了。方君临缓缓将她拥在怀中,爱怜地轻抚着她失色的脸庞,嘴角的鲜血却一滴滴地落在了她的发间、她的衣裙……
“惜月,无论如何,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天上地下,你我同行!”方君临喃喃而誓,然后胸口一阵巨痛,他脸色暗了暗,缓缓垂下了头……
火焰就在他们身边奔窜,一层淡淡的红光起于方惜月腕上的魂铃,缓缓地将他们包围,却把烈火阻隔在外……
三天后的忘情宫。
豪华的大殿里传来了花轩然焦急的询问声:“娘,他们真的会没事吗?”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回到那所小屋的时候,看到的竟是差点儿被烈火吞噬的方君临和方惜月……
雍容美丽的忘情宫主花晴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脸上现出了安慰的笑容:“轩然,你放心吧!惜月所中的红露之毒正好和忘情花毒相生相克,她之所以绝了气息,就是因为两种毒素在体内相制所造成的。我想,惜月不但生命没有危险,反因祸得福,眼睛也一定能恢复了。至于方君临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必须辅以针灸之术,现在你帮我把他的衣服脱去吧!”
花轩然脱去了方君临的衣物,才犹豫地问:“娘,您是否要恢复他们的记忆?”
花晴拈起银针,小心地将它插进方君临头上:“当然!虽然解忘情花毒非常复杂,但娘还是要试一试的,南七省不能没有方君临,否则非天下大乱不可!”
花晴眼里继续拿着银针向方君临的胸前刺去,突然,她的动作停止了,目光凝在方君临左胸的一颗接近菱形的胎记上。她的脸色在急剧地变化着,不敢置信地,她猛地抓起方君临的右手食指,果然在指肚处有一处小的几乎不可辨认的疤痕。不可能!她开始昏眩了。
真的有如天塌地陷!当方君临像跋涉过千山万水,以坚强的毅志将身后繁杂的影像抛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时,首先涌入脑海的往事就是十二年前,他在墙角处找到妹妹惜月时,他抱着她所说过的话:“哥哥会永远陪在惜月身边。”
永远陪在惜月身边!
不要!天!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竟对自己的妹妹……冰冷冷的汗珠儿流下他的额头,理智告诉他自己做了多么不可宽恕的事,但他的心却情不自禁地又飘向了湖边的小屋……
他痛苦地皱着眉,但又无法承认尚有一丝甜蜜,他知道,他爱惜月,一直都爱!
但这爱,却是万万不许的!
所以方君临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他承认自己懦弱,可是现在除了装睡,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大错已经铸成,他和惜月已不可能恢复以往单纯的兄妹关系,但是他死也不愿意离开惜月,他会被思念逼疯的。
一只颤颤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温柔地替他擦去淋漓的冷汗,那柔柔的暖暖地触感……方君临身体僵住了,是惜月。
方惜月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握起方君临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唇边,带着几分绝望,她哀凄地低语:“哥,我们该怎么办?
方君临的眼中也盛载了太多的矛盾与苦恼,但也有太多的怜爱,他坐起身,情不自禁地把惜月紧紧地拥在怀中,喃喃地呼唤着:“惜月,我的惜月。”
“哥!”惜月回抱住他,任泪水洒落在彼此的衣襟上。
方君临俯下头,轻吻着惜月的额,绵绵的情话中带着坚定:“惜月,我们不要分开,哥永远陪着惜月,我们远远地避开,到深山中去。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他真的决定了,他不能放弃惜月,更不能让惜月独自承受伤悲,他真的舍不得呀!他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所以,他宁愿放弃天下人。
“我……”惜月的泪光晶莹,“我只想要哥哥!”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是穿越过层层阻碍之后终于碰触,再也无法剪断了。唉!这缠缠绵绵的万千情丝谁又能理得清呢?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忘情宫主花晴心痛地看着眼前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她深深地叹息了。
方君临首先警觉,他松开方惜月,目光凝在花晴身上,他心里有些慌,但语气仍然镇定:“你是谁?”
方惜月忙坐起身子,转头一看:“花宫主。”然后俏脸一红,羞愧地垂下头去。
花晴笑了,笑中有安慰也有无限的疼惜:“好一对有情人!不过,如果方君临你肯回答我几个问题,也许你们的爱将被允许存在,你们也可不必去承受指责了!”
方君临看了眼同样一脸诧异的方惜月,才问:“花宫主,你是什么意思?”
花晴从怀中掏出一个孩子戴的项圈,那项圈是纯金打制,周围镶着翠玉,而且非常精致:“你见过这个吗?”
方君临惊异地看着项圈:“那是我幼时戴在脖子上的,什么时候被你拿走的?”
花睛的脸上现出了欣喜和激动,她终于确定了:“不,君临!这个项圈是轩然的,但它是一对,另一个戴在轩然的弟弟身上,而你,就是轩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另一个儿子。君临,我说的一切都是有根据的。这两个项圈上刻着你和轩然的出生年月。你是甲子年正月十五日子时出生,今年二十四岁,另外你左胸上有一块菱形胎记,右手食指上有咬痕,那是轩然小时候乘我不注意时咬上去的。我还记得当时你整整大哭了一个时辰,心疼得我……”回想起当年的事,花晴开始垂泪了。
方君临震惊,他的脑子几乎成了空白一片,她说的一点儿都不差!项圈、年龄、胎记,甚至手指上那块连爹也说不清楚的疤痕。
方惜月也有些承受不了这突来的事实:“怎么可能?哥哥姓方呀?花宫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晴缓缓叙说着往事:“那是二十四年前,我带着轩然和不满一周的君临被人追捕。为了不让追敌找到我,我就把轩然和君临分别放在两个农户家寄养,并各给了他们两百两银子,千叮万嘱让他们照顾好孩子。但一年后,我再去领回孩子时,却只找到了轩然,抚养君临的那家农户早于半年前搬走了。当时我简直痛不欲生,却只好带着轩然回到我花了一年心血创建的忘情宫。我想,你们也该想到了,我寄养君临的那户农家姓方,男人叫方义,女人叫李芳容。”
方惜月惊呼:“是爹娘他们!”
“不错!”花晴心酸地说,“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君临,唯一让我放心的是方义虽是农户,但一直刻苦攻读,李芳容也很贤慧,他们一定不会亏待君临的。”
“可爹娘他们早在十四年前就双双谢世了,丢下我和哥哥……”方惜月伤心地说。
方君临终于回过了心神,但似乎仍然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他讷讷地说:“这是……真的吗?你是……我娘?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我?”
花晴走到他身前,动情地拥住他的头,泪水里饱含着酸苦以及失而复得的欣喜,“傻孩子,还有什么疑问呢?你是我的儿子呀!惜月不是你的妹妹,你们可以放心在一起了!”
方惜月又是喜又是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原来,老天还是眷顾着他们,她真的已经满足了!花晴在这时伸出另一只手来,也把她揽在怀中,悲喜交加地说:“两个傻孩子!可苦了你们了!”
房间里充满着喜与泪,原来亲情与爱情同是这般让人牵肠挂肚呀!
方惜月笑了!
不过,方君临还有一个问题:“娘,那我的爹是谁?”
花晴一怔,随即不自然地说:“你爹他……他不在了……”
“你胡说!”随着一声斥责,花轩然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不如我来替你说吧!其实,你就是二十四年前离宫出走的晴妃,而我们的父亲就是当今圣上,对吗?”
“你……轩然……”花晴无限震惊,他怎么知道?
“娘,当年父亲违背了你与他的誓言另立新妃,于是,你愤怒之下带着我和弟弟离开皇宫。但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父亲,所以当你得知父皇忧思成疾,不理朝政时,便要我去暗中帮助朝廷四处平乱,事后还让我辖制北六省的江湖道,不让他们有机会叛乱。你还命令我去试探方君临,发觉他真的是雄才大略,才放心地将南七省交给他,这一切都是为父亲保住他的江山,对吗?”
方君临心里也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竟是皇子吗?但一看花晴那悲伤不已的样子,便已知道了真相:“娘,您又何必隐瞒什么?我们已经大了,所以无论曾经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承担,不好吗?”
“好孩子!”花晴抽噎地抱着他,“轩然说得不错,我是晴妃!我恨你们父亲的负心,但我也后悔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低头……君临,我早知道你,因为有你在,才有了南七省的稳定局面,我一直感激你,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儿子。”
等花晴平静些了,花轩然才眼神复杂地转向方君临,他也是刚刚知道,他们竟是亲兄弟!方君临也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毕竟对立那么久了!
花晴抹去眼泪,打破他们彼此对望的僵窒局面:“轩然,君临是你的弟弟呀!你们该重新认识!”
花轩然却立即一扭脸,负气地说:“我不要这个弟弟!他每次见我都要骂我几句,哪有这样对哥哥的弟弟?”
方君临也不示弱:“是你自己行为轻狂*,让人不顺眼,怪得谁来?另外,娘刚才说,我手指上的伤疤是你咬的,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咬我?”
这对兄弟竟然翻起旧账来,花晴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们,刚才还欣慰自己有这么出色的一对儿子,转眼就见他们就如此幼稚地互相指责起来。
方惜月也好笑地扯扯方君临的胳膊:“哥,看你呀!都过去多少年了!”
花轩然立即又发觉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忙转向花晴:“娘,你听过弟弟跟哥哥抢媳妇吗?如果他把惜月还给我,我就认他这个弟弟!”
“你做梦!”方君临忙揽紧方惜月,好像生怕花轩然会冲过来抢走她似的,“惜月是我的!我才不稀罕有你这个轻薄无行的哥哥!”
“你再说一遍!”
……
看来,这场兄弟间的战争在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
这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柔和的夜色笼罩着忘情宫,一切都是那么美丽,那么安详。
一大簇盛开的牡丹花前,方君临和方惜月手挽着手站在那里。
轻细的风吹在人的面颊上,深吸一口气,于是,满心满腹都是沁人的花香,方惜月收回了遥望的目光,做梦似的说:“他们终于见面了!”
“是呀!”方君临转过身,唇角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透出几分欣慰,但也有几分涩然,“经过了二十四年之后。”
方惜月明白他的感触,缓缓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切多像是个梦!哥,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吗?”
轻抚着惜月的秀发,方君临的眼睛在夜色中愈显得明亮:“惜月,你不该再叫我哥了!”
惜月又羞又喜地“嗯”了一声:“不嘛!我喜欢叫你哥,那让我觉得你会永远疼我爱我,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方君临低下头,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随你喜欢吧!其实,称呼什么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拥有你了,再没有任何顾忌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满心地喜悦,我真的感谢这上天的眷顾,不但让我遇见你,更让我拥有你。即便这中间曾经存在过那么多的阻碍和无奈,但最终上天给了我们一个最美好的结局,我真的不能不感激这冥冥中的安排!”
方惜月也满足地“唔”了一声:“是呀!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得接近虚幻,我甚至有些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我过度渴望下产生的幻影,也许很快地就消失了!”
伸出双臂揽着方惜月的纤腰,方君临疼惜地说:“傻惜月,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这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还有那个不成材的哥哥,他们就在你我的身边,不是吗?”
方惜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哥,你就嘴下留情吧!花公子毕竟是你的亲哥哥,总不能老这样针锋相对的。好哥哥,忘了那些不愉快吧!”
方君临沉默了,然后他凝睇着惜月:“哎!想不到自己就要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京城,我竟有一种很可笑的感觉,虽说人世难测,但这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些!”
方惜月抬头,小心地观察他的神情:“哥,你不喜欢,对吗?”
“我当然不喜欢!官场可不似江湖,在擎月院我可以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善恶分明,奖惩由我,但是在朝廷上行事却有许多的不得已,所谓宦海沉浮多变。况且父皇因为思念母亲,对朝政并不用心,如今的京城可以说是乌烟瘴气,宵小横行,官员们生活奢侈糜烂,让我去这种环境生活,那我倒宁可回太湖的渔村。”
方惜月并不担心,她嫣然一笑:“可是,哥哥,你是方君临呀!是南七省的霸主,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一定能运用你的能力,祛邪求正!当年南七省不也是处处盗匪吗?可是那么危险的局面却被你掌控住了,所以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我的哥哥方君临也不会退缩的,对吗?”
“惜月,”方君临无限爱怜地把她拥得更紧一些,“有你在身边,真好!”是呀!还有什么能比爱人的鼓励与信任更让人欣慰的呢?
方惜月幸福地闭上眼睛,任自己沉醉在他的气息中,喃喃得像在梦呓:“哥,有你在身边,更好!”
那相依相偎的人儿仿佛忘了一切,忘了这寂静的夜,忘了这华美的宫殿,忘了这起起伏伏的人间是非,他们似乎从亘古以前就在那儿了,身贴着身,心连着心,即便走过了亿万年的光阴,仍是难以分舍的那对人影。
殿门前,花轩然早已站在那里了,他俊美的面容上原本挂了几分落寞,可他看到了花前相依的人影,也看到了望月亭中已经偎在一起的父母,于是,他的唇边缓缓漾起了欣慰的笑容。无论走过多少磨难,但今天,他们不都已得偿所愿在一起了吗?
父亲、母亲,珍惜以后的日子吧!轩然祝福你们!
弟弟、惜月,你们一定要幸福呀!为了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
悄无声息地,小翠落在了花轩然的肩膀上,它圆圆的眼睛一转:“可怜的公子没人要了,别怕,你还有我呢!”
花轩然这次没有训斥小翠,反而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呀!我还有你呀!”
其实身边的一切都值得我们去珍惜,无论什么,对吗?
不管前途是风狂,是雨骤,是晴空,是碧天,只要他们携手一起,必会笑着走过。
魂铃声又响了……
岸边的风景,真美!
文/旋风骑士
“哈哈,我跟你说……”
一大早就听见那几个大嘴巴的男生在一旁叽叽歪歪。特别是那个坐在桌上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家伙,屁股在高处鹤立鸡群,俨然一副老大的样子。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他那头狮子毛,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难看。
“切!”我朝天花板翻了个卫生眼,转头趴在了桌上。睡觉!
“喂,你是不是忘记昨天答应过我什么?”
“齐始,你这个死狮子头,有病啊。”我大喊。
不用抬头看我都知道正在拉我头发的家伙是谁,绝对绝对就是那个立在“鸡”群里的“狮子头”——我的同桌齐始。
“你这丫头真欠扁,敢叫我狮子头!喂,没忘记你昨天答应了我什么吧?!”
齐始装模作样地准备对着我的脑袋来一记霹雳神掌,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虽然他嘴巴是讨厌了点、脾气是臭了点、控制欲是强了点、占有欲是大了点、人是懒了点,但是他从来不对女生动手。记得那次他说,作为男生,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女生出手,男生是要保护女生的。虽然他的言辞在一片唏嘘声中结束,可是我却开始对他改观。
对了,少说了一点,保护欲多了点。
“哎哟,你这家伙,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过你。”我摸着脑袋,大叫着表示对他的抗议。
虽然他不会一个巴掌扇过来,可是他却会用一个栗爆袭击我的头顶。他就喜欢敲我头,拜托,这样我会变笨的!
“柯裴,我可是记得本大爷昨天说过,今天是我生日,要不你就带份礼物过来,要不就当我一天的保姆,二选一哦。”
“我可没答应你,是你自己在那边自说自话,关我什么事。”
要知道这小子从昨天开始就扯着嗓子在那边喊,我想充耳不闻都不行。其实根本不用这样昭告天下,我也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礼物也早就准备好了。
还欠一个解释这一切的理由是吗?其实很简单,四个字:我喜欢他。
可是我好像更喜欢气他!
“你这家伙,没礼物的话就当保姆,快去帮本寿星买罐芬达。”
“拜托你少恶心啦,什么寿星,你还真是齐始齐始,吃屎吃屎。”
哇噻,都什么年代了,他竟然称自己为寿星?!老土!
“你这丫头,柯裴柯裴,可悲可悲!”
这,这臭家伙竟然跟我玩姓名攻击,都是我爸妈起的好名字,现在被人抓到改编权了吧?!
“认输了吧?!我每次都被你那几声‘吃屎吃屎’的乱叫气得半死,现在被我抓到你名字的破绽了吧,气死你!”看看这小子,竟然一脸嚣张地挑起眉毛,对着我勾起嘴角。
“……”气死我了,这家伙的笨脑袋想不到也有开窍的时候。
“可悲呀,快去帮主人买芬达!”说着,他也不在意我的横眉冷对,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切,看你可怜,本小姐今天大发慈悲,帮你买饮料。”
看他一脸王者架势,我也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了。谁叫他今天生日呢?!寿星最大!哇噻,我也被他传染到老土病毒了。
其实被他欺负也有种幸福的感觉哦。呵呵!
问你个问题。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地讲着这公式、那定理的,我旁边的家伙倒好,竟然开小差递给我一张小字条。
什么?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我,你觉得是什么动物?
干吗问这个,你不会脑袋真被便便糊住了吧?!
你这丫头真恶心,老把便便挂嘴边上。快回答我啦。
(这小子,请教我问题还这么凶,有没有搞错啊?!)
狮子。
理由?
1.整天吼来吼去的,你练狮吼功啊,而狮子是猫科动物中唯一能真正发出吼叫的动物,你看看你多像!
2.喜欢使唤人,狮群中捕捉猎物的工作由公狮负责,就跟你一样,使唤我做事。
3.高兴的时候会大叫,狮子在高兴或者示威的时候就会吼叫,最后……
什么?
狮子头……哈哈哈……
你、你、你……
怎么样……
齐始开始对着我一阵龇牙咧嘴,然后将字条揉成团状扔进了抽屉里。
再上一节课就到放学的时候了,今天被齐始使唤了整整一天,当然他也被我活活气了一天。不过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明明已买了礼物,干吗还要当他的保姆呢?!
“柯裴,你帮我看着老师,我补个眠。”
齐始冲我眨眨眼,调皮地笑了笑。我无奈地盯着这颗狮子脑袋发出感慨:他哪里像狮子啊,根本就是猪!
……
他一说完就倒在课桌上呼呼大睡。一直到下课还没醒。
“齐始,放学了?”没反应?
“齐始!”猪!
不对,现在不正是个机会吗?正好可以把生日礼物送给他,顺便还可以来个表白训练试验,哇噻,一举多得。
我从书包里掏出早在几个月前就买好的礼物放到桌上,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厉害!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我竟然窘迫到连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没想到这小子的睡相还蛮可爱的,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就连那一头狮子毛也变得好看起来。说真的,他真的是个长得很帅的家伙呢!我凑近他,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鼓足勇气说道——
“我喜欢你!你呢?”
Y^_^Y哈哈,我竟然说出来了,如此自然!YEAH,YEAH!
不过通常按照电视剧情的发展,到这里不都是男主角突然醒来说“真的吗”。可惜没有……他依旧呼呼大睡。
“喂……齐始,起床了,下课啦!”
“嗯?”
对着他耳朵一阵猛喊的效果竟然就是他睡眼惺忪地抬头,然后迷迷糊糊,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嗯你个头,下课很久了,快起来,回家啦。”
“那你干吗到现在才叫我?”
-_-|||想不到这家伙清醒得倒是挺快的,问出这么有逻辑的问题。
“我也睡着了,可以了吧?!快走了,你不走,我走。”
“不听答案就走吗??”
“什么?”
“你真是个健忘的笨丫头啊,刚才不是说喜欢我吗?”
O_O他、他、他,他怎么知道的?他不是睡着了吗?
“你……”
“白痴,我早就醒了!”
“……”
“笨蛋,有礼物就早点拿出来啊。”
“……”
“干吗不说话,装深沉?你平时不是很擅长把我气得半死的吗?”
齐始自顾自地打开我放在他手边的木盒,里面是一条项链,星形吊坠的背面有一个狮子的图案。我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因为在我心里,它的主人是谁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唱反调?”
我朝着他一阵白眼狂翻,哪有那么多问题?!
“以前不是有种说法吗,叫‘喜欢他就要欺负他’……”
“你这死丫头,‘喜欢她就要欺负她’可是形容男生对女生的,你有没有脑子啊?!行,这是你说的,从今天开始该我欺负你了。”
“你不是每天都在欺负我吗?”
“你真的想气死我吗,还是说你真的就那么笨啊?我喜欢你,白痴,这就是我对你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
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怎么会喜欢我?他总是在被我气得牙痒痒之后,追着我满教室跑,还扬言总有一天会好好修理我一顿。
“笨柯裴,你不是说‘喜欢他就要欺负他吗?’有什么好发呆的,喜欢你才欺负你啊,因为这样才是和你靠近的最好办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始已经站起身,摁住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心跳,真实而有力。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你早就该拿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失望一整天了。”
“你活该……”
我推开齐始,得意地朝他笑了笑。
“柯裴,你是不是真这么喜欢和我对着干啊?!你这丫头,不许跑,被我捉到你就完蛋了,你还跑……”
拜托,你真当我傻呀,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现在我的心情好到就算被他抓到修理,都会开心地笑。想想真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到现在才明白齐始在说那句话时的眼神。
“男生是要保护女生的!”
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所在的方向。那时的他就像是在战斗中的狮王一样,因为他要保护他的幸福。
文/龙麟灵
“星星……宝贝……”我满含热泪高呼,痛骂自己竟突发奇想带宝贝来逛森林,这不是放鼠归山嘛!
“小星星,不要捉迷藏了,你这个坏家伙。”我已经哽咽得要大哭出来了,小星星是一只日本小鼯鼠,可爱的大头配上乌黑的大眼睛,华丽柔软的皮毛和乖巧的性格,真是绝对招人喜欢,我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没有它陪伴的日子,我该怎样度过。金明珠,你真是一只猪!
“啊……”人要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一坨鸟粑粑不偏不倚地掉在脑袋上,我泪流满面地仰头问苍天:老天爷啊,你睡醒了吗?
呃……人生的际遇真是充满了未知性,正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我家可爱的小星星正睁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我。哦,宝贝!它就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我二话不说,费劲地攀到树上。小星星看到我离它越来越近,灵巧地逃窜着,一眨眼就钻进了树屋,天哪,是树屋!在郁郁葱葱的树冠里竟然有一间童话般的树屋。
那是一间用树藤编织的小屋,墙壁上爬满了盛开的各种颜色的鲜花,门口挂着一串花蕊状的风铃,晶莹剔透,如梦如幻,浅绿色的窗帘被风吹动,然后……我看见了躺在里面的王子……
一瞬间,时间在此凝固,我的心剧烈跳动,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深褐色的秀发柔软地散开,洁净的皮肤可以看见浅浅的绒毛,他静静地呼吸着,犹如一朵百合沉寂地开在这个喧嚣的尘世。阳光斜斜地洒进这间美丽的树屋,忽然几只纯白的小鸟飞进这间小树屋,轻轻地鸣唱着。
小星星跳到我的肩头蹭着我的脸,似乎在邀功它发现了王子。
可是……这个熟睡的王子看着好眼熟啊,只见他宛若无骨般地蜷曲着身子,一只光洁的手放在脸上,身旁满地的坚果壳……
“啊……”没想到,王子突然睁眼尖叫,我吓得脚一滑往树下跌去……急速的降落中,我双手紧紧捂住脸,如果身体受伤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那么上帝啊,千万不要让我面目全非啊……
谁知,我竟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从指缝中偷偷看去,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王子出手相救,我咧开嘴偷笑,满眼的红心泡泡。
“呀……”当我正美滋滋的时候,王子手一松,“啪”,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王子赶紧扶起我,可爱的小脸红霞遍布,好可爱啊。
等等!
我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他灿若繁星的眼眸不解地盯着我。
“你是不是爱吃坚果?”我终于说出了我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的?”他一脸惊讶。
“是不是喜欢夜间活动?”
“很喜欢爬树?”
“你太了不起了,连这个都知道。”王子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指了指肩头的小星星说:“它是你兄弟吗?”
沉默……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小鼯鼠的兄弟。你默认了,哈哈哈哈……你们还真的很像啊。”我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不管了,就算他会暴走,也等我笑完再说。可是不管是从可爱的外表,还是生活习性,他跟小星星都极其类似,你看你看,他俩现在都用无辜不解的眼光看着我,简直就是……哈哈哈哈……
小星星大概以为我在嘲笑它,一蹦一跳地蹿到王子的肩膀上,两人,不,是一人一鼠气鼓鼓地看着我,让我差点又没忍住。
王子看了看小星星,沉思了片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好像真的有一点像啊。”
“看,我没骗你吧。”我神气活现地昂首挺胸,接受一人一鼠的崇拜目光。
“如果我真是小鼯鼠能天天陪在明珠姐身旁就太好了。”王子低下头抚摸着小星星,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你认识我?”我可不认识这么美的王子哦,何况他说的好像还有其他意思。
“我是小您一届的学弟,我叫崔哲眩,刚转到枫林高中,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崔哲眩微笑地对我说,我又陶醉在他的美色中。
原来他就是崔哲眩,传闻中那个美丽、富有、温柔、害羞到有点胆小的王子级人物,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接下来的时光格外甜美,我和他热烈地讨论起学校里好玩新鲜的种种事物。
忽然,崔哲眩停止了笑声,用一种忧郁的眼光看着我说:“明珠姐,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一点点都不记得了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么美的人我怎么能忘记呢?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崔哲眩凑近我,我屏住呼吸,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让我全身血液都往头顶集中。
“明珠姐,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他那如花朵般娇艳的嘴唇像魔咒一样引诱得我不停地点头。
“那就请与我交往吧。”崔哲眩大声地说,双手抓住我的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明珠姐,我喜欢你好久了,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崔哲眩露出无法让我拒绝的目光,极其类似小星星每次跟我索要坚果时的表情,不知何时,小星星又跳到他的肩头,一人一鼠用同样可怜兮兮又可爱无敌的目光看着我,我……我……我,在这个时刻,还能说不吗?何况,世界上不是还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吗?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换来崔哲眩高兴的欢呼声,看他像个孩子一样,我不由得跟着傻笑,觉得心中的喜欢在迅速加剧。
我们拒绝做关于王子的美梦,是因为我们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够美丽,但真的有王子喜欢你时,你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女孩都是公主。
我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崔哲眩眨眨眼说:“等明珠姐跟我交往一个月,不,一百天,不对、不对,一百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他又露出可爱无敌的表情,我立刻无条件投降。
在甜蜜交往了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的宠物小星星还有另一种可爱表情,那就是狡猾。那一刻,我立马揪着崔哲眩的耳朵说:“你看你看,还说它不是你兄弟,当初你就是用这种表情让我上钩的!”
文/小翼
6月30日晴
为什么我有条猫的尾巴?
为什么我一紧张就会长出猫耳朵?
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
“那,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呀?”
“猫。”
“猫?为什么?”
“……”
“那,你最讨厌的呢?”
“猫。”
雨天,在幼稚园的秋千上,坐着两个等待父母到来的孩子。虽然女孩总是将手中的雨伞往男孩的身上靠,却总是被他冷冷地拒绝了。
“啊?为什么最喜欢猫,又最讨厌猫呢?”女孩不解,凑过身想要问个清楚,却一个不稳摔倒在泥地上,雨伞飞了出去。
男孩连忙站起来,把女孩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扶一边不忘拉拉自己长长的黑色外套,将咖啡色的猫尾巴藏进衣服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因为,它让我很困扰。”
“可是我觉得,像猫一样的男生很可爱啊!”女孩拉着他的手,用明亮的眸子望着他,会心地一笑。
刷——
男孩涨红了脸,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突然从他褐色的短发中蹿了出来。
男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激动地转过身,用双手使劲地把耳朵往下按:“我不喜欢,不喜欢有一条猫的尾巴,不喜欢突然长出来的耳朵!不喜欢……不喜欢……”
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耳朵还是透过手指的缝隙露了出来。
女孩看着慌忙的他,不禁凝望着他的耳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只是费解地问道:“既然有那么多不喜欢,为什么……却还是最喜欢猫呢?”
“因为,妈妈说,猫很可爱。”他僵硬地说着,手渐渐松了下来,羞涩地擦了擦鼻尖。
“是啊!猫,真的可爱啊!”
……
雨停了,天空中露出了绚丽的彩虹。
女孩兴冲冲地跑到刚才飞落的雨伞旁,将它捡了起来,然后一蹦一跳地来到男孩面前:“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
“这样的话,可爱的猫耳朵就不会被雨淋到了!”女孩将伞塞进了他的手中,“我叫穗雨,不要忘记了哦!那……拜拜啦!”她说着大步跑向门外,一把抱住等候在门口的大人,然后回头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隐约中,他看见女孩的背后,多出了一只翅膀,但是……却只有一只……
6月31日多雨
我不喜欢猫的样子,
却又不能讨厌它,
因为……曾经有人说过,这样很可爱。
……
拿着伞,很想再还给那个女孩。但是他却错过了。6月31日,是她在幼稚园的最后一天,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
6月30日
又是今天,
却过了十年。
还是很想将伞还给她,并且告诉她……
……
又是一个多雨的天气,男孩撑着她留下的伞,独自走在大街上,望着人来人往的身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他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小女孩,微笑地望着他,有些羞涩地问着,“不开心吗?”
“没有。”茫然地望了她一眼,他将头转向了一边,心却莫名其妙使劲地跳了起来。
“虽然撑着伞,但是猫耳朵还是沾到雨了啊!”女孩踮起了脚尖,触碰到了他不知何时长出来的耳朵,“又紧张了吗?”
“你……”他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女孩,说出两个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却有些陌生的字眼,“穗……雨?”
“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女孩红着脸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了起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已经……”
“那个!伞还你!”匆忙打断了她的话,男孩收起了伞,递还给她。
有些犹豫地接过伞,女孩有些失落:“这样,猫耳朵就会淋到雨了,不要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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