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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座少女-水阡墨

_2 水阡墨(现代)
她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非要她和了不起这三个字扯上什么关系,那就是有个了不起的哥哥吧。
苏镜希抄着口袋站在球场边上,面对没有什么升学压力的某些三年级男生,上语文课溜出来打篮球也是无可厚非。他却不会打球,只是站在球场边上,安静的身影与球场上的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也许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苏镜希的世界,是她也走不进去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春绯刚想偷偷地溜进教室休息,苏镜希却眼尖地看见她,她跑,他也跑,在教学楼口被他逮个正着。
苏镜希捏着她的脸咬牙切齿的说:"我又不是鬼,你跑什么?"
春绯将手心贴在脸上覆住他的指尖,直到力度松软下来,才咧着嘴咕哝:"被别人看见多不好,你脖子上还有红印子呢,人家以为是我抓的怎么办?"
"什么叫以为是你抓的,本来就是你抓的!"苏镜希手指的力度又增大,"我这两天受到的视线攻击,你也来给我承受一下!不如让我在脖子上咬一口吧!"
"苏镜希!"春绯抬脚踢了他的小腿,趁苏镜希弯腰下去时,她趁机打了他的头,撒腿就向教学楼上跑去。
其实知道苏镜希在想什么。
安阳纯渊在市一中,要坐十三站路才到。在偌大的校园里,见了面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扑上来的人,也只有春绯。
他说过的最认真的话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两个朋友,他们都姓安阳。
叫她麻烦精也好。
见了面就会针锋相对,大打出手也好。
怎样都没有关系。
春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在学校里遇见苏镜希总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听多了别人说,她有什么了不起。怕这句话后面再多出一句,那帅哥瞎了吧,怎么会看上这么没存在感的女的?
是自卑吧。她也说不清。
足足有五天。没有电话,也没有出现在她家门前。看来苏镜希这次真的生气了,打破了四天半的记录。春绯在街边买甜玉米的时候想,自己是不是踢得太用力了?
也就是瞬间的后悔,接着涌进脑海的就是他活该,她的脸也被捏地红了一下午。没轻没重的家伙。
刚出电梯门,还没等春绯低头找钥匙,便从灰暗的光线里窜出一个人。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吓地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都冒出来。
"你这丫头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是母亲。春绯舒口气继续低头找钥匙。
"你怎么就不充好电?"母亲的口气里满是抱怨。等到进了房门,春绯打开空调,她这才迫不及待将将房子打量一遍,脸上的闷气一扫而光。
"哎呀,这房子装修的真好,幸亏你那个舅舅没结成婚。要不我们怎么能捞到这样的好事啊。"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去饮水机盛水的女儿脸色变得很坏。春绯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和母亲一模一样。是遗传。除了母亲优秀的外貌,那性格里灰暗的因素,她到底遗传了多少。
想想都觉得可怕。
春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转台,一边用余光打量母亲,一边翻找台湾的恶俗偶像剧。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以用身娇肉贵来形容的母亲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过来看她。
"春绯啊,你把你的东西搬到侧卧去。"
"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天去和你秦楚阿姨喝咖啡,她儿子念高三在准备升学考试了,所以打算在学校附近找房子。我就想着你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
"妈,推掉。"
"你这什么口气,我已经跟你秦楚阿姨说好了。你都是我生的,我还做不了这点主?"母亲用手指重重地按下女儿的额头,"快去把东西搬到侧卧去,那孩子周末就搬过来。"
春绯坐在沙发上没动。
她很想问母亲,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她经过家属院前的走廊,偶尔会从那些打着蒲扇乘凉的欧巴桑们听到各家各户的秘密。比如安阳家的小女儿,刚满月就被抱去乡下的奶奶家,爱美的母亲为了保持身材坚持不喂母乳。直到两岁,春绯才被从乡下领回来。
其实她能够理解母亲。在舞蹈团混了那么多年,一直做不上领舞,草草的嫁人生子后做了编舞老师。
可能会恨孩子蹉跎了自己的人生。
两岁的春绯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记忆。母亲将她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全身上下像是刮鱼鳞一样的用力洗刷。边洗边嘟囔,瞧你那窝囊的爷爷奶奶带出来的孩子都这么窝囊,跟你那个窝囊爸爸一个样。
"哎,发什么呆,妈跟你一起去收拾。"
"妈,推掉。"她又重复一次,"我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
"我说,你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我都怕人家不想跟你住一起,都拍着胸脯保证我女儿会做家事,也喜欢煮菜,人家才答应过来住的。"母亲扯起呆坐在沙发上的春绯,口气又软下来,"好了,乖女儿,你可要懂事点,不能给妈丢人。"
侧卧里的飘窗挂着半透明的白色窗帘,隔绝了窗外的夜色,她将言情小说整齐地码在窗台上。母亲帮她铺床单的时候忽然问,你哥上次来给你钱了吧。
春绯愣了愣说,没。
奇怪了,你哥帐户里的钱怎么少了两千。说不定傻小子交女朋友了啊。母亲嘿嘿笑,忽然转向春绯说,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别男孩子哄两句就昏了头,妈是过来人。
「13」
十月的天空有一种安静的气质,蓝得很透明很均匀。太阳的光线被大朵大朵的云撕扯成微弱的线条,流淌在树叶上。是天高气爽的秋天。
苏镜希将胳膊伸过来说:"喏,给你躺。"
"滚。"
沉默了半天,男生又悄悄地将胳膊伸过来:"呐,给你咬好了。"
"有完没完,给我滚。"
苏镜希从草地上跳起来,捧起春绯的脖子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按说:"来吧来吧,给你咬过来还不行。"
春绯抬起手想都没想地挥过去,比女孩子还细嫩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淡红的印子,苏镜希终于松开她的肩膀,眼底集结起怒气低吼:"明明是你先踢我的,我咬你脖子都咬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犯贱啊,喜欢SM就找个皮鞭去抽自己就好了啊。"春绯坐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都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啊。"
都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
她整个上午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好像不是因为被咬的事情不开心。苏镜希的手本来要去扯她的发尾,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覆在她的头顶上。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啊,朋友又不是玩假的。"
"没有。"
春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凡是母亲决定的事情,她根本无法反抗。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已经响了两次,还有一条母亲的信息:春绯,你赶快回家去,野得你。越是这样,她的心思就越恶毒,索性关了手机和苏镜希坐轻轨去市内吃东西。
就在楼道里看行李喂一下午的蚊子吧,也不关她的事。活该。
「14」
楼道里没有行李。
难道是等得不耐烦,所以拖着行李回家去了。真是大少爷脾气,这样最好。
春绯的嘴角浮现出清晰的笑纹,走进家门,将长发散开,换上粉色花朵的拖鞋。她跑去卫生间洗了澡,客厅里没有开灯,有隐约的光线从主卧室里透出来。直觉是忘记了关主卧的灯,春绯擦着头发走过去。
她推开门。
床边背对着她站着个线条修长的男生,已经穿到手臂上的T恤还没来得及套进去。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露出亲切到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
夏森澈。
"你回来了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阿姨到你这里来的时候,我拜托她拿了备用钥匙。"——
原来母亲拿备用钥匙不是为了方便自己造访,他早就做好了入侵的准备,真可怕。
"我先换上衣服,一会儿去客厅里说话吧。"——
说这些话的应该是她自己吧,还披着浴巾,披头散发的像只鬼。
安阳春绯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和他相遇。
总以为会是那种悲伤的戏码,楼道里几率很小的擦肩,远远的看着他和别的女生说话,或者送作业的时候经过他教室门前,装作不经意地张望进去。
她已经这么做过了,冷静下来会骂自己无聊。
半个小时后,春绯穿得整整齐齐的走出房门。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母蜘蛛和公蜘蛛交配后就把配偶吃掉,什么跟什么。她镇定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灌下去。
"以后就麻烦你了。"夏森澈说。
"嗯。"
"听阿姨说你煮饭很好吃,以后家里的菜钱我来出,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
看他这样客气,春绯反而半点怨言都发不出来。只能像傻瓜一样任他牵着鼻子走。她怀疑夏森澈的笑容里一定是下了蛊,否则她怎么会舌头发麻,心跳加快。半晌,春绯走到门前的鞋柜那里,将最上面一层收拾出来。
以后要与别人合住一个房子。
以后还会与这个人用到同一个碗,用到同一双筷子,用到相同的水源,用到同一个马桶。甚至呼吸到同一片空气,看到同样的风景。
春绯的余光扫到夏森澈盘膝坐在沙发上边看课堂笔记,边看动物世界,看到小鸟在巢里争食会笑出声。
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发光体。
§§第二回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冲着我微笑的人。
「1」
柔软的干稻草香在巴士的窗口汹涌而近,长发被风吹起,散落在旁边小彩的脸上。
车厢里的女生还在为了即将开始的山顶露营而兴奋地不能自已,男生们更敢兴趣的是野外生存训练。小彩揉了揉眼睛,窗外依旧是看不到边的金黄色。
几辆巴士盘旋在山路上,从远处望去,很像一条爬坡的白龙。远处稻田渐渐地变成薄薄的一片金色,越到山顶,空气就越发地新鲜,仿佛是从松软的云层里透出来的,带着薄荷的清凉。
春绯下了车就蹲到路边吐得一塌糊涂。有女生开玩笑的说,生理老师说怀孕了才会吐。随即就被小彩扯了发尾呛过去,你是笨蛋啊,那是晕车。
这是高中部每年都会有的活动。
因为高中一年级要在高中部的操场上军训,所以二三年级的学生就去做野外生存训练三天。因为人数庞大,所以班级之间也被打散,分散到几十个不同的地方。贵族学校的费用一年需要五万,若没有点特别消费也说不过去。
高三的前辈们去年已经有了经验,又被生活老师们洗脑,照顾好没经验的学弟学妹。于是不少女生缠住学长要他们帮忙扎帐篷,气得那帮有经验的学姐们直咬牙。
"春绯,过来扎帐篷,我找了个好位置。"小彩站在一株花树下,是不知名的花,还在精神抖擞地绽放着。
"来了。"春绯提着换下来的旅游鞋走过去。小彩的背包里塞满了各种零食,挤到连换洗的衣服都爆出来。她还不是最夸张的。大多数女生都是像搬家一样,行李箱大到吓人,完全忘记生活老师的叮嘱,只带简单的必需品。
对她们来说,衣服,保养品,零食,MP4,这些都是必需品吧。
刚停下的巴士上走下来个穿牛仔裙的漂亮女生,她拖着行李箱,另一个女孩拖着帐篷。那女孩见花树下已经有人在搭帐篷,索性将帐篷扔地上,三两步跑过来说:"喂,学妹,我们刚才就看好这里了,请让下。"
"可是,我们已经在搭了啊,学姐,你去其他地方不行吗?"小彩看上了这棵花树,说什么也不想让出来。
"不行,这个地方是我们看上的。"她朝拖着行李箱的女生招手,"纪薇,快过来,我们就在这儿。"
那个被叫做纪薇的女生不知道回头张望着什么,春绯觉得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一会就见夏森澈走过去,帮她提起行李箱。
春绯笑了一下,拖着行李就往更靠山顶的方向走,小彩顾不得跟学姐争辩,边叫着春绯的名字边郁闷地拖着帐篷跟上去。
"为什么让给她啊?就会倚老卖老。"
"你知道那棵花树的别名吗?"
"什么?"
"招蚊树。"
"真的假的?"
"嗯。"
"你刚才怎么不说?想陪我喂蚊子吗?"
"我带了驱蚊水。"春绯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她们可没带。"
「2」
这座山是被开发出来专门做野营地的。那些野外求生知识基本上都是摆设,甚至学校食堂的掌厨师傅都跟了过来,顶多就让男生帮着去井里打水。女生们就负责娇弱地见到毛毛虫或者突兀地从草丛里跳出来的蚂蚱尖叫。
学生会的人在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听说是每年的老黄历,拉着手围着篝火转圈唱歌。
小彩早就钻进帐篷里选衣服,她已经准备好抢占学生会长旁边的位置。春绯借着手电筒的光背笔记,不一会便聚集了一团细小的飞虫。她将手指放进那团小小的光源,飞虫们便依赖在她的指腹上。
天真的小生命。
"春绯,你真的很像个神经病,我真怕你半夜发狂引进帐篷一群虫子吃掉我。"
"每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吃掉七十多种虫子和十多只蜘蛛。"春绯纠正她,"所以说,它们不被你吃掉就不错了。"
小彩是很容易被吓住的人,听到这种事也会脸色发灰,逼得春绯想笑。相比春绯就简单多了,她最怕的东西只有鬼。只不过从来不会有人知道,即使知道了,顶多会笑她幼稚,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
坐在草地上听见有人抱怨着掌厨大师的油焖大虾做地火候不够,忘记带气垫睡得全身疼,撒尿要跑到很远的厕所,帅哥学长总被脸皮厚的某人霸占着。
她无法融入的无聊的女生世界。
不过那个所谓厚脸皮的某人春绯却认识。真的是想不注意都难,夏森澈就坐在她的对面,并不是很大的圆圈,隔着篝火,纪薇如花般绽放在他旁边,手臂很自然地缠绕着他的臂弯。
与夏森澈同住不过是短短的一周就是野外生存训练。在这一周里,春绯为了躲避做饭这个事实,都是和苏镜希在咖啡厅做功课做到很晚才回去。她突然很在意纪薇有没有到访过她的家,也很在意那样的女生穿自己的拖鞋,像是在鸠占鹊巢。
春绯推脱说头疼,便去跟生活老师申请回帐篷休息。老师正在和学生抢肉串,摆了摆手。
「3」
听见帐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春绯的瞌睡虫马上吓跑。这荒山野岭,多的是无头女尸。她在恐怖电影里是这么看的。
"安阳春绯。"是夏森澈的声音。
"嗯。"她定了定神探出头问,"找我干吗?"
"你带驱蚊水了吧?"
"带了。"春绯将驱蚊水递过去,夏森澈说了句过会儿给你送回来,就要往回走,却被春绯拉住衣角,"在这里可以用吧。"
"是给我朋友用的,花树下蚊子太多。"夏森澈带着月光般皎洁的笑容,"谢谢。"
眼看着夏森澈转身走要,春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怨气,忽然冲出帐篷将夏森澈手中的驱蚊水抢过来。没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瓶驱蚊水已经在半空中划个弧线,瞬间就掉在夜色的缝隙里。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驱蚊水借给你了。"
夏森澈的笑容在眼底一点点地敛去,似乎维持着那样微笑的姿势,却可以滴水成冰。稀疏的光线挤进他的瞳孔,仿佛有孔雀蓝弥漫开,层层叠叠地湮溢了他的眼睛。
春绯在那一刻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却踩到放在帐篷旁边的手电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呃"她轻叫一声,心里喊了声报应。但是更快地,夏森澈抢先拉住她,那只肇事的手电筒又滚到他的脚下。失去重心的两个人重重地向地上倒过去。春绯吓地闭上眼睛,后脑勺和后背有安全的温度传来,接着便是夏森澈倒吸凉气的声音和身体上猛然压来的力度。
"你有没有受伤?"
春绯吓傻了,夜色中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反而是夏森澈拉着她前前后后检查许多遍,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放开她。
"纪薇等着我呢。"夏森澈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格外平静,"你好好休息。"
她在黑夜里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他离去的暗影,拖着泼墨的颜色消失在橘黄色的光影中。
还是那个世界,越来越远的,她永远走不进去的世界。
「4」
越是怕见到谁,就越是狭路相逢。回学校附近的巴士上只剩下一个座位,就在夏森澈的旁边,像张嘲笑的嘴。
司机师傅有很重的上海口音,侬上不上车喔。这一声引来全车人的目光。春绯的指节握到发青,她不自然地走到夏森澈旁边的位置坐下。夏森澈的耳朵里塞着MP4,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笔记,他手肘上的擦伤触目惊心。
紫色的药水斑驳在伤口上,并没有很细心地上药。她忽然将运动外套整个盖在脸上,狠狠地咬住指关节,哭了。
金黄色的稻田铺天盖地。
春绯的悲伤也来得铺天盖地。
「5」
"啊"小彩惊叫着跳开一尺远,许久才看清脚下飞速窜过的小东西。好大的一只飞蛾。愣怔之后就好笑地挽住春绯的手臂。春绯也好笑地看着她。路边的草丛会不时地蹦出蚂蚱,不知名的小虫,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比猫还大的老鼠。
怎么秋天还有这么多倔强的生命呢。
每次都以为是最后一只。
每次都以为。也会以为连看到夏森澈的笑容都不可能。她忘记了,也只有他对另一个人绽放笑容的时候,她才能稍微分享一些。
这是多么美的场景。男生低敛着眉眼,女生如公主般走在他身边。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向楼梯口走来,春绯拽起小彩就跑,先他们一步到达电梯。
"那个是夏森澈的女朋友吧?"原来小彩看到了。
"不知道。"
"那你跑什么?"
"不知道。"
春绯将自己陷进软软的沙发中,小彩倒了杯开水坐在她旁边很自然地将头靠到她肩膀上。春绯的手指依旧冰凉,被小彩发烫的手心裹住。她说:"春绯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心脏好比被骄傲又轻薄的云柔软覆盖住,暖得不成样子。
其实春绯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夏森澈和纪薇并肩走在街上,就逃也似的跑回家。早上在阳台上看到夏森澈晾的校衫,手肘的位置沾染着很淡的紫色。不过是一瓶驱蚊水,却让他受伤。她有点痛恨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夏森澈回来原本没任何期待,他与纪薇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刚开门却撞见春绯穿着小熊图案的围裙站在餐桌旁。
并不是多大不了的食物,阳春面加荷包煎蛋,是香油和葱花的功劳,闻起来竟然很香。
春绯低着头假装摆碗筷说:"呐,我只会做面。"
夏森澈看到女孩的局促不安,脸上凝固的线条慢慢放软。他似乎是个天生就不会生气的人,即使一碗面都可以冰释前嫌。
"好香,真的很饿。"夏森澈迫不及待地吃一口,笑容更浓,"你真是天才呢,阳春面都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春绯低头心不在焉地咬着面条,见面前的人连汤都喝个干净,忍不住开口问:"学长胳膊还疼吧?"
夏森澈将手肘举起来给她看说:"你看,已经好了,不要在意。"
"其实,我只是不想把驱蚊水给她用因为她是你女朋友"春绯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又来了。她责骂自己,本来是要道歉的。于是像被猫咬了舌头僵在一边。
"纪薇吗?"夏森澈狡黠地看她,"好理由。"
她冷着脸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里洗。夏森澈刚走到客厅,只听见"啪"地一声清脆的裂响,他匆忙冲进去,那两只碗已经变成一堆看不出模样的瓦片。有瓷片不甘心地跳起来划过她的小腿。夏森澈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她吓了一跳退了一大步,脚心正好踩在锋利的瓦尖上。
又出糗了。纵使春绯觉得别扭,夏森澈依旧将她的小腿架在自己大腿上,拿碘酒细心地消毒后贴上创可贴。脚心扎地不深,却足以让她逃过一个月的体育课。
"这两天不要洗澡,感染了我不负责的。"
春绯愣愣地看着他洁白的手指划过自己的小腿,像是爬过一串小蚂蚁,火瞬间烧到耳根。她恩将仇报地踹他的腿说:"谁要你负责。"
「6」
原本春绯还发愁自己变成单脚跳将,正考虑要不要苏镜希来接驾。她单脚跳出门洗脸的时却闻到厨房里飘出煎蛋的香味。夏森澈已经换上了长棉衫,初秋的早上已经是透骨的凉。他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说:"吃过早饭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令人惊奇的是早饭煎的玉米饼子,餐桌上放着菜谱,熟玉米粒,鸡蛋,胡萝卜丝还有面粉。是现学现卖啊,春绯怀疑地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好吃。"
他过长的刘海几乎要覆住双眼,只是微笑地喝着牛奶,把这样的赞扬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春绯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也许是因为照顾到她的脚,无论什么理由都没关系。这样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甚至连夏森澈扶着她在街上走的时候,竟然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两个人靠得实在太近了,春绯近一半的体重都压在他的身上,隔着棉衫都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体温。她脸红心跳,只觉得缺氧到头脑昏沉,淡淡洗衣液香味要命地钻进她的鼻腔里。
"被纪薇看到怎么办?"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纪薇很早就知道你。"夏森澈低下头看他,眼底竟然有恶作剧的波光,"我也早就知道你。因为我妈整天跟我讲云阿姨家的女儿就在佳期学园,比我低一级。姓安阳的,全校只有一个,只要去看成绩栏就知道你在哪班长什么样子。"
"哦,我妈从没跟我提过你。"
她的母亲只会在餐桌上说,秦楚家又买了新车,秦楚家去出国游,秦楚买了几千块的衣服。说完这些再指桑骂槐地说,人家命啊,嫁了个好男人。每到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匆匆地扒几口饭,然后去书房工作。春绯明白,母亲其实很希望父亲能够气地跳起来跟她大吵一架,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吼,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云云。
当然,当母亲与父亲吵不起来时,她就会将苗头转向吃饭慢吞吞的春绯说,瞧瞧你,简直跟你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纯渊在家,则会拍拍春绯的头,两个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吃饭。
"云阿姨说你不喜欢跟着她出门,周末都在家里做功课。我陪我妈去过你家几次,不过碰巧你不在家,只有纯渊在而已。"
春绯心里一动,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我妈是不是跟你们说,我去姥姥家了?"
"嗯。"
她觉得好笑:"你真的以为是巧合吗?"
夏森澈喉咙里滚出清冽的笑声说:"不是巧合吗?"
果真是抵不过也秋风,树尖的叶子已经渐渐褪色,其实黄色也没有什么不好,谁规定叶子一定是绿色的呢。就好比,谁要规定,安阳家的孩子都要像月亮那样璀璨出众。她只是一颗很小的星星,不明亮,却在努力发光。
"我记得哥哥过九岁生日时,我妈请了很多朋友去酒店庆祝。大人们对哥哥毫不吝啬的夸赞,看到我的时候都很客气地说,这孩子性格好,安静不闹腾。从那以后,我妈就再也不肯带我出门。"
"不过我也不难过。"
"因为那天在酒店的天台上,有一个男生跟我说,在夜空中有个星座叫小熊座,它并不是个多明亮的星座。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北极星就是小熊的尾巴尖。它在天空最醒目的位置,却没有人去注意它。但是无论怎样,有人望着天空的时候,会看到北极星,会看到它最美丽的部分。这就足够了。"
夏森澈停下来低头专注地看她的脸。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一时也忘记了行走,在教学楼下,就这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就这么对峙了许久,男生忽然垂下眉眼,笑了,就像有春风扫过发尾。春绯这才察觉自己说了很多的话,像个喋喋不休在抱怨的更年期欧巴桑。
"春绯"
"嗯。"
"你班级好像在三楼。"
"嗯。"
"我抱你上去吧。"
"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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