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思一脸娇羞地回望着杜明晟,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分外动人。杜明晟的回答几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包括莫锦年,她只觉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或许是王沁之前把气氛渲染得太过浓烈的缘故,她几乎要以为杜明晟会当着媒体的面公开他们的关系,她甚至还奢望,他会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然而,事实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他不但对她的名字绝口不提,还在媒体面前上演和杨思思眉目传情的恩爱戏码。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她在听到他说“凡事有我呢,怕什么”时,竟然还以为他喜欢她,所以可能会公开他们的关系。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我就说嘛!杨思思除了不会设计之外,各方面条件都比你强太多了,
杜明晟怎么会放弃她选择你呢?”一旁的王沁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莫锦年却仿佛浑然听不见似的,只是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一对男女:英俊多金的男人,貌美有名的女人,简直是举世无双的璧人嘛!
尽管杜明晟已经给出了答复,但还是有记者不甘心地问:“那么,杜总,有知情人爆料,说你和云皓建筑事务所的美女设计师莫锦年关系不浅,此言属实不?”
杜明晟镇定自若地说:“我确实认识莫锦年。”说到这里,眼睛恰好瞥向摄像头,莫锦年微微心动,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就好似盯着她一般,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不过,我和她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他说得轻描淡写。
莫锦年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塌陷的声音,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
原来,她和他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不管是初始的***,抑或是后面的契约恋人,对他而言,只是一场缠绵游戏。
屏幕上,光芒四射的英俊男人继续说:“路诚旗下的酒店设计案主要由云皓建筑事务所负责,莫锦年是主要设计师之一。”杜明晟其实已经隐约猜到这次把他和莫锦年的绯闻捅出来的人和酒店设计方案有关,所以借由这次媒体见面会,把酒店的合作方公开,这样如果董事会再有异议,他们也无可奈何了,毕竟路诚集团的信誉更为重要。
杜明晟也曾揣测过董事会以孟怀殚为首的反对声音是出于何种原因。谁都知道这次酒店的项目不小,董事会的董事也想亲自去谈设计案,好从中拿回扣。当然,这也是他的初步揣测罢了。总之不管如何,这次反倒因祸得福,将错就错,索性在发布会上把酒店要重新装修设计的事情说出来,好让那帮自作聪明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锦年这么年轻的一位女设计师,你怎么放心把那么大的酒店设计案交给她的?”记者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王冕四岁画画,曹冲六岁称象,我刚过三十,已经身价不菲。从古至今,从来都不以年龄论英雄。莫锦年虽然才二十八岁,但是她的作品曾几次获得设计大奖,对设计有自己的独特理念,同时热爱这项职业。这样的设计师,难道不应该给予她好的机会吗?”杜明晟掷地有声地说,言辞和口吻十分让人信服。
记者们显然之前也已经做足功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莫锦年的资料,知道杜明晟刚才所说的属实,见始终套不出他们想听的话,也只好作罢,开始把话题转向他和杨思思的感情以及路诚集团的新产品上。
莫锦年在听到他当众赞许她的设计才华,并且把她和古代的神童,甚至和人称“商业巨子”的他相提并论时,先前处于低潮的情绪一点点回升。
虽然他已心有所属,虽然他并不爱她,但她在他心中原来是这样的,并非一无是处。他并没有因为她和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契约关系而看低她,这一点总算让她感到些许欣慰。
“莫锦年!”王沁的声音异常尖锐,引得同事们纷纷侧目。
“我耳朵不聋,你有必要这么大声吗?”莫锦年白她一眼。
“原来你在杜明晟心中的地位这么高啊!尽管他承认了他和杨思思的关系,可是他都没有说她一句好话,反倒对你赞赏有加。莫锦年,你老实交代,你和杜明晟到底是什么关系?”王沁越想越不对劲,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只有杜明晟对莫锦年有好感,才会那么夸她吧?
“杜明晟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莫锦年闪烁其词地说。
王沁满脸的不信,紧逼道:“你回答得太敷衍,太公式化了,肯定有问题。该不会这次发布会是杜明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故意演给媒体看的吧?他其实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杨思思,而是你?而他怕媒体说他把酒店项目给你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故意把跟你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莫锦年打断她:“哎,王沁,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好奇心又重,我觉得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
王沁听出她话里有嘲讽的意味,本想反驳,恰好李云皓从办公室走了出
来,于是立即噤声。莫锦年则暗松一口气,能让八卦女王沁闭嘴的也只有精明的老板制定的聊天罚款制度了。
李云皓来到莫锦年座位旁,用几乎崇拜的口吻激动地说:“小莫,你这次又立功了!简直是我们事务所的大功臣,一级功臣。要知道这次发布会上杜明晟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提我们云皓建筑事务所,起了多大的宣传作用啊!我敢肯定,以后我们单位的订单将如雪片一般飞来,我们将会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看李云皓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莫锦年觉得他此时最想唱的歌词应该是“财源滚滚来啊财源滚滚来”。莫锦年微微一笑:“李总,既然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能不能来点实际
的奖励,功臣称号什么的弱爆了。”“什么实际的?年底给你封个大红包。”李云皓十分慷慨地说。“这个承诺你早就许过了,这是原本就应该给的,既然我这次立功
了,得来点新的奖励,比如从下个月开始,给我涨工资怎么样?”莫锦年巧笑嫣然。李云皓的表情略有些僵硬,笑容凝固在脸上,打着哈哈:“等公司真的来了很多订单,再给你算提成。”这下连王沁都看不过去了,李云皓这个资本家简直是吸血鬼,最爱压榨员工的血汗钱,她忍不住声援莫锦年:“可以先涨工资再算提成嘛!”
李云皓犀利眼神看向王沁,愠怒道:“刚才是谁在办公室大声喧哗的,别以为我在经理办公室戴着耳机就听不见你说话。小心扣你工资哦!”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特意语气上扬以示强调,听得莫锦年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一招很管用,王沁自然不吭声了,可是私底下却满腹牢骚:太不公平了,刚才说话的又不止她一个,莫锦年难道不算吗?不过王沁也是敢怒不敢言,莫锦年现在毕竟是李云皓眼中的红人,自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只是,这所谓的红人莫锦年才不屑去当,她只想过平凡无忧的日子,安安心心地工作,不用搞特殊;光明正大地恋爱,不必躲躲藏藏。可是,目前她连这点简单微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2)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杨思思挽着杜明晟的胳膊离开现场,直到终于逃出媒体的视线,她才松开他,仰着一张精致美丽的脸问他:“我今天的表现不错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杜明晟笑了一下:“你的演技这么好,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你推荐给你
一直想合作的彭导。”杨思思往他结实的胸上猛捶了一拳,笑道:“算你够哥们。”她力道够重的,杜明晟不禁皱眉:“轻点儿行吗?谁会想到镜头前淑女
范儿十足的杨思思也会有如此爷们的一面。”“在娱乐圈混口饭不容易,所以学了跆拳道,专门对付那些咸猪手和潜规则。”杨思思倒是对自己有点功夫洋洋自得。“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刚才用不着那么大力嘛!”杜明晟很无辜。“还说没对我怎样?都当众公开我们的关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嫁
人?”杨思思一脸声讨状。杜明晟笑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你要是三十五岁还没嫁出去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娶你。”
杨思思毫不客气地又想赏他一拳,这次被他敏捷地躲开了。她白他一眼:“去!不许诅咒我!我杨思思如果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全天下就都是剩女的世界了。”
杜明晟点头表示赞同:“也是,C大曾经的校花如果成为剩女怎么都说不过去。”
杨思思轻轻叹口气:“就算是校花,在你眼里不也曾经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好了,我也没心情追忆往昔,你现在对那个莫锦年是真的动心了?”
杜明晟略沉思一下,并没立即回答,过会儿才答:“应该是。”“不是‘应该’,是‘绝对’!”杨思思加强语气:“你不喜欢她怎么会大费周章请我陪你演今天这场戏……”杜明晟警惕地看看周围,打断她:“小心隔墙有耳,今天的这场戏你还
没演完呢!为了答谢你,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怎样?”“好啊,悉听尊便。”杨思思爽快地回答。两人乘坐路诚集团管理层专用电梯直达地下一层停车场,杜明晟为杨思
思打开副驾座车门,杨思思优雅地提起礼服的裙摆,坐进去。杜明晟开着车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纷繁忙碌的城市街道。
很多时候,幸福是需要衬托的,别人越不幸越显得你幸福,反之亦然。莫锦年愣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意识到她此刻就是为了衬托那两人的幸福而存在的。下班后她不过是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打算为莫母添件秋装,却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杜明晟和杨思思。
杜明晟轻搂着杨思思的肩,一路上有说有笑,谈到尽兴处,杨思思还会伸出玉手轻捶杜明晟的胸膛。在旁人看来,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足以见得他们恩爱甜蜜,感情深厚。
看着这一幕,莫锦年只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她。
那一对甜蜜爱侣正朝这边走来,莫锦年低着头,不想被他们辨认出,所幸他们与她擦肩而过时,杜明晟并没有认出她来。也是啊,她在人海中是那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他哪里会注意到她?何况他的身边已经有佳人相伴,仅仅是佳人一个甜美笑容就足以让他沉溺吧?
她已然没有心情在商场里转悠,在三楼女装专区随便选了一件暗黄色开衫,向售货员报上她母亲穿的尺码,请她打包。售货员很少碰到不试穿直接买下来的客户,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小姐,您不试穿看看吗?”
“您看我像穿这么老气的衣服的人吗?这是给我老娘买的。”莫锦年
没好气地回她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何有一股无名之火,此刻噌噌直冒。
售货员心想这姑娘脾气真大,便不再多言,帮她包好衣服,开完小票递给她,指向右边:“收银台从这里直走,到前面那个指示牌左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莫锦年拿着小票按照售货员指示的方向走去,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遇到他们。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锦年刚刚拐了个弯,眼前就闪过熟悉的修长身影。杜明晟携着杨思思步态从容优雅地走到收银台前,然后大方地拿出钱夹,从中取出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或许是杜明晟长得太过耀眼的缘故,连收银员大婶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俊朗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
杨思思双手抱着杜明晟的一只胳膊,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做小鸟依人状。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应该是英俊多金的男人为了讨得俏佳人的欢心,一掷千金,给她买下了她想要的华衣美服,只为了博得红颜一笑。
莫锦年自然不想上前结账,和他们狭路相逢。她索性退了几步,躲在一家品牌专区的模特后面,静静观望着收银台前面的那对男女。
“小姐,我们这里刚来了新款,您要不试穿一下?”如今网络购物十分流行,百货商场客流量不大,售货员见已经有人来到眼皮底下,自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商机。
“啊——”莫锦年显然未料到会有人在此时和她打招呼,由于偷窥别人做贼心虚,她着实吃了一惊。这里距收银台不远,她担心杜明晟会注意到她,索性将错就错,拿了件
衣服进试衣间试穿。等到她换上新衣服出来,收银台前早已不见了那对俪影。“小姐,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啊,很衬你的皮肤。”售货员打量着莫锦年,笑容满面地说。
莫锦年的视线仍停在收银台的方向,有些木木地回答:“我觉得不太合适,谢谢。”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觉得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可是她究竟为何心里堵得慌呢?
杜明晟和杨思思谈恋爱关她什么事?她不过是他为期一年的契约情人而已,她不应该羡慕杨思思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自我安慰,都是一场徒劳。
莫锦年缓解压力的办法通常有三种,第一种是去健身房出汗,宁愿流汗不流泪;第二种是猛吃海喝,把自己的胃填得很充实,大脑暂时缺氧忘记烦恼;第三种就是找闺蜜赵欣怡聊天,要么是向她倾诉大吐苦水,要么是听她讲她遇到的更悲催的事情以衬托自己其实没那么不幸。
她这次将第二种和第三种方法结合在一起,和赵欣怡去了一家自助火锅店,很少吃辣的她特意点了麻辣锅底,吃的时候辣得直掉眼泪。
赵欣怡见莫锦年一脸颓废,并且如此自虐,还以为她仍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中,好言宽慰她:“不能吃辣何必逞强?其实,解决失恋最好的办法是谈一段新的恋爱,我最近看的一本情感两性书上说,和新欢上床能缓解失恋带来的痛苦,你要不要试试?”
莫锦年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可乐,听到赵欣怡那句“和新欢上床能缓解失恋带来的痛苦”时,刚喝进去的可乐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虽然赵欣怡说的时候完全无心,但听者有意,赵欣怡的一句话足以让莫锦年想起她和杜明晟的关系,他们俩之间不就是从床上开始的吗?第一次见面不久就有了床笫之欢,之后两人又靠这种方式维持着联系,倒是和赵欣怡所说的有些吻合了。难道她能这么快走出失恋的阴影,摆脱程然抛弃她带来的伤心,就是因为她和“新欢”在一起的缘故?
赵欣怡不明所以,边拿纸巾擦拭脸上被莫锦年喷到的可乐,边问:“有这么好笑吗?我是说正经的。据说……”说到这里她故意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据说那啥能养颜美容,还能促进内分泌……”
莫锦年虽然知道赵欣怡有时候会露出“**”的本性,但还是没想到她俩居然会在饭桌上聊到这个午夜话题,她连忙打断道:“打住!这是谁研究出来的?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什么养颜美容啊?简直扯淡!她被杜明晟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后,只想沉沉睡去……哦,如果从催眠的角度来说,每回激情过后确实会睡得踏实一些,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太累的缘故吧。
“这是我看过各类两性书之后自己研究得出的结论,怎么样,我厉害吧?”赵欣怡还为这么点“小成果”沾沾自喜。
莫锦年对她露出鄙夷的神色,吐槽道:“都说实践出真知,你一次实践都没有,研究出来的理论都是虚无,站不住脚的,纸上谈兵没有用。姐们儿,你还是抓紧找个男人来研究你感兴趣的两性话题吧。”
莫锦年一语戳中赵欣怡的痛处,她嘴巴一嘟,叹气道:“我倒想找到一个适合练床上兵法、两性秘诀的男人,问题是没找到合适的啊!”“姐们儿,公共场合,注意点形象。”莫锦年恨不能捂住赵欣怡的嘴,她也太口无遮拦了。赵欣怡却不以为然,还嬉皮笑脸地说:“正因为我没你年轻貌美,所以实践这方面就靠你来加强,然后给我提供研究素材了。”莫锦年抬起头,白她一眼:“拜托,你就比我大半岁,别把自己说得跟半老徐娘似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研究爱情课题的标本啊?”莫锦年突然发现,其实她和赵欣怡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还蛮治愈的,因为脑子里想着如何用言辞还击对方时,就懒得去想别的了。
(3)
坐在空气有些混浊的出租车上,莫锦年只觉得窒息,忍不住按下车窗。初秋的夜风略带点凉意,她望向窗外的夜色,迎着风呼吸新鲜空气。夜空中只闪烁着寥寥几颗星星,看起来很小,在城市一排排路灯的映衬
下,它原本闪耀的光芒也仿佛黯然失色,要非常仔细地去寻找,才能看到它的影踪。
有多久没看到满天星空了?莫锦年忽然怀念起童年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夏天的夜晚尽管被蚊虫叮咬,但也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她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萤火虫,然后把那些萤火虫装进透明玻璃瓶里,小小的玻璃瓶瞬间变成了一盏美丽的水晶灯。她还可以依偎在外婆怀里,一边听外婆讲故事,一边仰望星空。**绒般的夜空遍布着璀璨夺目的星星,宛若万千钻石在天空闪耀,听着外婆讲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她会悄悄幻想将来她会不会如白雪公主一般遇到属于她的王子。
长大后每每回忆起童年,似乎总带着青草的芬芳和梦幻的色彩。然而,时光永远是无情的,童年是回不去的曾经。再无忧无虑的童年,长大后照样烦恼丛生。或许真的是越长大越孤单,懂得的事情越多,困扰也越多。
遇到程然时,她以为这就是她的王子,纵然她不是白雪公主,可是,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对她百般疼爱,她一度认为她拥有了公主般的待遇。可是,捧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痛,程然的离去给了她沉重的当头一棒,粉碎了她的童话梦。原来,她不是公主,她是小人鱼,杜琳娜才是公主。
听童话故事时,几乎每个人都会自动代入女主角,而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是女配角。
就像她以为她是杜明晟的女主角,可是他却在发布会上当众宣布杨思思是他的女朋友。这一次,她依然是小人鱼,公主是杨思思。
她为何逃不掉小人鱼的命运,永远成不了公主呢?
出租车开到她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口,司机问她:“还用开进去吗?”她一边说“不用了”,一边看着计价器找零钱给司机。
下了出租车,她刚走两步,忽然发现有辆特别眼熟的车停在路边。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附近?这会
儿,他不应该正在和杨思思温存缠绵吗,怎么有时间到这里?难不成此刻杨思思也在车上,他们是要在她面前上演亲密戏码?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杜明晟已经下车走了过来,径自走到她的面前。路灯的光芒投射在他脸上,坚毅英俊的面孔似乎添了几许温柔。“我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低头看着有些愣怔的她,浓眉微敛。“我和朋友在一起。”她淡淡地回道。“男朋友?”他微微挑起眉毛,似乎有些不满。“我和谁在一起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她略有些不耐地说。他们又不是
男女朋友,只是所谓的契约情人,他既然可以交女朋友,同理推论,她当然
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他凑近她,闻到一丝酒味,问道:“你还喝酒了?”“嗯,喝了一点。”她大方地承认,然后提出心中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住在这里?”“你忘了吗?我送你回来过。我还以为那一次会让你印象深刻。”他特意加重了“印象深刻”,莫锦年恍然想起那次他在车上撕扯她衬衣
的那一幕,后来他猫哭耗子,把西装借给她穿。想起来都觉得他各种言行都很可恶,可是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呢?莫锦年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转移话题说:“你怎么会来?杨思思
应该在车里等着你吧?”他微勾唇角,笑了笑:“那你去车上看看她在不在?”她“切”了一声:“无聊!我才没时间观摩你的爱情戏。”说完抬脚就
走,刚绕开他高大的身形,她的手腕下一刻就被他捉住了。他使的力气不算太大,却足以让她挣脱不开。她转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眸,不满道:“干什么?这么拉拉扯扯的不怕被别人看到,给你带来麻烦吗?”“怕。”他沉声道,“所以我们上车说。”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到车
前,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事实上,车内并无旁人,原来杨思思并未和他在一起。也不知为何,她竟然略略松了口气。杜明晟从车的另一边上来,刚上车便迅速将车门上锁,以免莫锦年不待他将话说完就逃掉。莫锦年原以为他会开车将她带到他的去处,只是他并未发动车子,只用
那双深邃异常的眼睛盯着她看。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打破沉默:“你叫我来做什么?”“你说呢?”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她的同时,温热的气息轻
轻拂在她的脸上。她心头一动,以为他要吻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谁知他的吻迟迟未落下,只听见他“哧哧”笑了一声:“你好像在期待
着什么,可惜这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莫锦年顿感羞愤,立即否认:“才不是!你想做什么快做,我还想早点回去睡美容觉呢!”
“如果我说我想在这里做一件将来值得回忆的事情呢?”他倾身过来,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底似乎有墨色在流动,而他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竟透着几许诡异的意味。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她忍不住后退,身子紧贴着车窗。脑海中出
现的是一对男女在车上纠缠的画面,随即脱口而出:“变态!”他则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啊,你在想什么?”好吧,怪只怪她想象力太丰富了。她只要和他在一起,有理的那个人似
乎永远是他,她说不过他,甘拜下风。杜明晟不再跟她绕圈子,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礼盒。礼盒里装的是戒指?这居然是在莫锦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不会吧?难道他所说的“将来值得回忆的事情”是在这里向她求婚?可
是这个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今天刚刚当众宣布他的女友是杨思思,怎么可能转身向她求婚?这一定是她自作多情了,她一边推翻自己的想法,一边
故作镇定地问:“这是什么?”“送给你的,打开看看。”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莫锦年接过礼盒,轻轻打开,两颗镶着钻石的耳钉嵌在**绒的礼盒
内,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我上次说过要送你耳钉的,喜欢吗?”他柔声问。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最初他说要送她耳钉,她只
当他是随口说说,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履行承诺了。她并不是为这光芒四射的钻石耳钉所打动,而是为他把对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付诸行动而打动。
见莫锦年沉默不语,杜明晟生怕她拒绝,从礼盒里拿出一枚耳钉。修长的手指将她的长发拨到耳后,然后就着车内灯光,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耳钉。戴完这一边,又为她戴另一边,动作极其轻柔。
戴完之后,他还为她整理了耳侧的碎发,之后细细打量他的杰作,下定结论:“很适合你。”小小的星芒落在她的耳端,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一张精致的面孔似乎更加生动了。其实没有哪个女人是讨厌钻石的,钻石常常会和爱情相连在一起。有爱情的地方,就有钻石的光芒在闪耀。好的爱情,和钻石一样璀璨。难怪那些珠宝商喜欢把钻石和爱情绑在一起进行推销,打出“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广告。
一生一代一双人,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只因你的喜而喜,只因你的悲而悲。永不变心,不离不弃。这样的爱情大抵是每个女孩都追求的理想境界。
只是,莫锦年并不认为杜明晟送她钻石耳钉和爱情有关。对杜明晟来说,或许这只是他讨女孩子欢心的一贯手段。思及此,莫锦年原本已经柔软的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多少钱?”她语气生冷地问。杜明晟显然未料到她会这么问,表情略有些诧异:“不是很贵。你问这
个做什么?”“把发票和你的卡号给我,我把钱还给你。”她说得不动声色。杜明晟的眼神不由得一暗,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冰冷的口气说:“我已经说过是送给你的,你给我钱就是侮辱我!”或许他送礼物给其他女孩,她们会乐不可支地接受,而莫锦年却是第一个拒绝他礼物的人,正因为此,他才会生气吧?只是莫锦年觉得,如果不存在爱情,男人送女人礼物反而容易引起女人的误会。她宁可不去误会,不让自己陷入美好的遐想。“那你送我礼物不会引起杨思思的误会吗?破坏你们感情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杜明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在吃杨思思的醋。他先前绷紧的嘴角此刻扬起好看的弧度,泛出一丝浅淡的笑容:“你看了今天的发布会报道?其实我和杨思思……”
她忽然害怕他会说“其实我和杨思思早就在一起了”,匆忙打断他:“不用解释你和她的关系,我没兴趣听。”“那好,我不说她,只说我们。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送你的耳钉?”他虽然隐约猜得出答案,但还是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因为我们不是恋人的关系。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激情。”莫锦年极其认真地说。杜明晟默不作声,一双黑色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她,似乎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将她拉至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由于这个吻毫无征兆,莫锦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唇瓣就遭遇了他的偷袭。热情地吻完唇,他又开始吻她颈侧、耳后的肌肤,他很熟悉她的敏感区域,只需蜻蜓点水一般,将他灼热的气息传递过去,她就
会感觉得到。莫锦年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她,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轻微的战栗。
虽然他们待在车里,又是夜晚,一般人也懒得去打探车内实况,但毕竟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若是被熟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牵出多少事情呢。念及此,莫锦年猛然将杜明晟一把推开。
杜明晟的眼底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尔后扬起眉毛问她:“你能告
诉我刚才你的反应是爱情还是激情吗?”“……”她脑子仿佛打结了一般,一时回答不上来。“你既然都分不清是爱情还是激情,那就安心收下这副耳钉吧。”他乘
胜追击。“好吧,既然你钱多得花不完非要送我礼物,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她不再推辞,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事到如今,她再推托再找理由就显得她太过于矫情了。何况,她都已经决定把和他之间的契约关系当成为期一年的恋爱了,再继续纠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怕待会儿回到家被莫母问东问西,莫锦年将耳钉拿下来,放回到红色礼盒中。杜明晟微微扬眉,薄唇轻启:“怎么?不喜欢这个款式?改天我陪你去换你喜欢的。” “你都有个明星女友了,耳濡目染下,选耳钉的这点审美还是有的,要对自己有信心。”莫锦年嗤笑一声,口气里尽带着嘲讽的意味。杜明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做解释。她应该是把杨思思当成假想敌了,不然说话也不会这么带刺。“既然并非不喜欢这耳钉,为什么不戴?我觉得很衬你的皮肤。”他问。
“我是怕回家被我老娘追问耳钉来源,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收起来。”其实,她更怕莫母看到耳钉继而追问男友下落,上次一件男士西装就已经引起莫母的疑心了,这次再来副耳钉,莫母想必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她如果看到,你就说是男朋友送的。”杜明晟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她会让我把男朋友带回家。”之前莫锦年和程然谈恋爱的时候,莫母并不知晓,而且那时候莫母还非常反对她上大学谈恋爱,所以莫锦年自然也没机会把程然带回家。等到莫锦年渐渐向剩女的队伍靠拢,莫母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时,程然已经和她分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让人哭笑不得。
“你可以把我带回家。”他没有半分犹豫,脱口而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笑出声来:“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借我当过男朋友吗?我不介意再冒充一次。”
“不必,谢谢你的好意。我得走了。”莫锦年说完就去拉车门把手。
杜明晟没有阻拦,开了门锁,眼见着她下了车,将车门关上,站在窗外跟他道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他坐在车里,凝视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远去,直至她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开车离去。
(4)
莫锦年住的居民楼还是父亲下海经商之前热力厂分的房子,房子已有些年份了,墙上的漆很多已经剥落,看上去斑驳一片,彰显着岁月的痕迹。六层的板楼,没有电梯,她家位于四楼,走上去并不吃力。
只是楼梯里的感应灯不太灵敏,有的灯仅凭脚步声并不能将它点亮,她索性从包里找手机来充当电筒,结果摸到那只小巧的礼盒。盒子上仿佛还
带着他的体温,令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他刚才说要冒充她男朋友来她家的时候,她惊讶之余又有些窃喜。即使他说的是谎言,也是美丽的谎言。假如他没有在发布会上宣布他和杨思思的关系,她几乎要对他刚才说的话信以为真了。在心底悄然叹口气,莫锦年将礼盒放到包的夹层口袋,拿出手机,照亮回家的路。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她就看到母亲大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莫锦年关上门,跟莫母打招呼。莫母头也不抬地“嗯”一声,目光继续盯着电视。莫母近来在追一部颇有名气的后宫连续剧,无非是关于后宫嫔妃争宠的剧情,据同事说长达好几十集,可莫母就是有耐心每晚追着看。不过,此刻电视屏幕上并不是熟悉的古装扮相演员,而是某档相亲节目。
莫锦年把包放到沙发上,瞥一眼电视,有一位女嘉宾正在对男嘉宾评头论足,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女嘉宾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作秀的,动作夸张,台词雷人,直看得她忍不住跟莫母说:“换个台吧,这种电视看了有损你的品位。”
结果莫母非但没有换台,还把莫锦年拉到沙发上坐下陪她一起看,她非常兴奋地提建议:“我看这种相亲节目就挺好,你要不要去试试看,说不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对象呢!”
莫锦年瘫在沙发上,仰天长叹:“让我去电视台相亲,你还不如杀了我。我说,老妈,你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的市场行情有那么差吗?”
“要是两年前,你肯定行情很好。年轻貌美嘛!但你现在可是站在青春的尾巴上了,再不抓紧,就彻底被青春甩走了,到时候你连选择对象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现在肯定要抓住一切机会……”
莫锦年眼看着莫母就要给她上思想政治教育课,立即拎了包开溜:“妈,我今天太累了,得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觉,睡晚了可是透支生命的行为!”
“知道了。”莫母很纳闷的是,刚刚明明是她在教育女儿不积极找对象的,怎么眨眼间就轮到女儿教育她不早点睡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电视台相亲节目的影响,莫锦年没想到莫母居然付诸行动了。她虽然没有为莫锦年报名参加相亲节目,却自作主张地为她安排相亲事宜。莫锦年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对相亲是有着本能的抵触情绪的,她总觉得感情是慢慢积累的,而不是相亲相出来的。相亲的人总是会本着结婚为目的,有几个会真正对感情认真呢?
莫锦年消极以对,偶尔被莫母逼着去见相亲对象,也故意做出非淑女举动,给对方留下不良印象。莫锦年如此不配合相亲,无异于是给莫母高涨的热情泼了几盆冷水,相亲事宜也暂时告一段落。
莫锦年应付着母亲安排的相亲事宜时,她和杜明晟的关系也依旧不冷不热地维系着。或许是因为上次媒体报道过他们俩绯闻的缘故,杜明晟最近召唤她的频率并不高。可能是对她不再有新鲜感,也可能杨思思足以让他满足,又或者是他真的很忙?莫锦年有时会忍不住揣测他这么做的用意。虽然莫锦年并不能确认她对杜明晟究竟怀揣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但在他不联系她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杜明晟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意气风发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直至此时,他的唇角还是会不自觉地上扬。胜利的滋味太美妙了,尤其是在董事会上战胜了程然和孟怀殚的时候。
C市的酒店是一家温泉度假酒店,环境优美,只是酒店由于年头有些久远,装帧不够时尚新颖。那家酒店位于旅游城市,以往客流量一直不错,但近几年来C市也多了几家极具竞争力的豪华酒店,导致客流量有所下滑。这也是杜明晟打算将酒店重新装潢的原因之一。
原本他这个计划进行得比较顺利,可是自从程然一来,提出相左的意见,认为重新装潢会失去一些老客户,这时候孟怀殚突然倒戈,对程然的意见深表赞同。因为孟怀殚是集团**,又是重要股东,其他股东就开始犹豫不决,自然就扰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自从他在发布会上公布了酒店设计案将由云皓建筑事务所承接的消息后,孟怀殚和程然再有反对意见,公司的其他股东就不再位于中间派,纷纷支持杜明晟的计划。毕竟,路诚集团素来以“诚信”作为公司信条,都已经在众多媒体面前公开酒店重新装潢的消息了,再出尔反尔对集团的形象也不利。最终,孟怀殚见自己孤立无援,也不再持反对意见,只能对杜明晟的计划投赞成票。
刚才的会议上,杜明晟觉得用“舌战群儒”来形容他的口才绝不过分,先前他搜集了更详尽的资料和数据,安排助理做成PPT形式,所以发表观点的时候,有理有据,更加让人信服。
搜集这些资料、做演讲稿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他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个酒店项目上,找莫锦年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她。忙得昏天暗地、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会安慰自己:这次酒店项目设计案全票通过后,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去C市考察了,到时候趁机和她在那里好好放松一下,就当给自己放年假旅游了。每次这么想,他就又有了工作的热情。人家都是望梅止渴,他是“望锦止累”,他自嘲地笑笑。
或许,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吧,会为了那个人去改变自己,会为了那个人去努力。
Chapter07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1)
他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1)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过后,A市已经进入秋季,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已从翠绿变成金黄,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满树的叶子都像闪着金光的小扇子。
莫锦年踩在铺着银杏叶的小径上,往家的方向走去。她今天下班后是乘坐公交车回来的,下车后还得走一段路。都市生活纷繁忙碌,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连散步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莫锦年倒是挺享受这段走路回家的时光。她优哉游哉地走着,一会儿抬头仰望天空,一会儿观察行人,一会儿看一只小鸟从这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偶尔停下脚步欣赏风景,看看周围的世界,觉得生活还是挺美好的。不用加班的日子委实舒服,而且明天就是周末,想想就觉得惬意。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刚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铁门旁那家熟悉的宠物食品店门口。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这样的他是莫锦年感到陌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魄的模样。
她很想躲开他,可是那里又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只能硬着头皮举步向前。
经过他身旁时,她想装作视而不见,和他擦肩而过,结果还是被他一把拦下:“莫莫,我们聊聊。”
莫锦年忽地感觉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同时,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记忆一瞬间扑面而来。
莫莫。久违的亲昵称呼。这是从前莫锦年和他恋爱的时候,他最喜欢叫的名字。他会在亲吻她之后,把唇贴在她耳畔,温柔至极地说:“莫莫,我爱你。”那时候莫锦年觉得这句话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莫锦年语气生冷,说完抬脚欲走,孰料下一秒,她就被他用力一拉,摁到了宠物食品店的宣传画上。
因为毫无防备,而他的力气又大得惊人,她只感觉后背突然和墙面狠狠撞击,有些沉闷的痛从背部传来,她疼得不禁皱起眉头,朝他吼道:“程然,你发什么神经?!”
程然却仿若未闻,两只手臂撑在墙上,将她牢牢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
之间。他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哀伤地说:“我输了。”“什么意思?”她边问边想从他的手臂下方钻出去,逃开他的禁锢,可
是他却及时抓住她两只手,径直将她的手高高举起,用力摁在墙上。“他赢了,酒店设计案照常进行。你应该很开心吧?”他的话语中透着不甘。
他费尽心思找人跟踪莫锦年**她进出杜明晟公寓的照片,本想以此来要挟莫锦年,谁知她不识相,他只好把照片和消息抖给各个媒体记者。本想借此给杜明晟抹黑,结果非但没有打击到杜明晟,反而让酒店项目按照杜明晟的计划顺利进行。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怎么能不气愤。
莫锦年并不知晓酒店设计案能如期执行的消息,因此听到程然的话时,
还微微一愣,这么重要的消息杜明晟怎么没告诉她?她犹在发愣,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就落了下来。依旧温软的唇,却找不到从前熟悉的温度。她本能地抗拒,感觉很恶心,拼命闪躲,可是却始终逃不开他的袭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这才抬起头来,低声说
句:“莫莫,相信我,我还是爱你的。”“爱我不是空话,爱我就给我自由!松开我!”莫锦年几乎声嘶力竭地说。虽然不时有人从小区门口经过,但并没有人来过问,只当是小情侣吵架拌嘴。程然并没有松手,嗤笑一声说:“我至少比杜明晟爱你爱得多!他一边和你玩暧昧,一边当众宣布他的女朋友是杨思思。这就是他对你的爱!”
莫锦年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被击中心中最脆弱的角落。是啊,他如果真的爱她,也不会陪杨思思去商场买衣服了。她稳了稳情绪,扬起下巴,对程然冷笑一声:“那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和我分手娶别的女人,成为有妇之夫,然后再来找我再续前缘?”程然神色略显尴尬,但口气依旧强硬:“我娶杜琳娜是为了事业,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
她意识到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瞥了一眼被他控制住的手腕,用商量般的口吻说:“能不能拜托你给我点面子,这是我家附近,如果被我妈或者熟人看见,我就完蛋了。”
“那我们上车说。”他松开她一只手,拽着她往他停车的方位走。莫锦年挣脱不开他,只好哀求:“程然,我和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
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结束没结束由我说了算。”程然蛮横无理地说。转眼,莫锦年就被程然带到车前。他拉开车后座的门,使劲将她塞了进
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来,并迅速将车门锁上。一瞬间,好似车外的尘世喧嚣都隔绝于耳。不知是不是车内空间太小的缘故,莫锦年只觉得压抑难耐。“你究竟想做什么?绑架我对你又没什么好处,信不信我会报警。”莫锦年说着拿出手机,可还没来得及拨号码,手机就被程然劈手夺走。
“既然在事业上打击不了杜明晟,我就要在感情上打击他!”程然原本清明的目光里此刻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我相信,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如果被他看到,他脸色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口气里透着几分阴险的味道,莫锦年突然感到恐惧,这样的程然对她而言是陌生而可怖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开车门,却想起车门已被他落锁。
“莫莫,你不要怪我,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杜明晟。他跟我过不去,我就不让他好受!”他从齿间狠狠挤出这几句话。话音刚落,他的
身体就压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蹂躏。她想挣脱,双手却被他牢牢扣住;她想呼救,嘴巴却被他的吻堵得死死的。
她急中生智,当他试图把舌头伸到她的口中时,她一下咬住,使出浑身力气。他吃痛,一把松开她,只顾捂住嘴。她趁机捡起手机,正拨了110,还没按出去,手机再次被程然夺去。
“你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逃不掉的。”程然眼中的怒火似乎比方才更旺盛了,说完他再度倾身过来,他这次没有吻她的唇,径自将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不仅如此,他还用一只手抓住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固定在上方,另一只手已经探到她的衣服下摆,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惊呼一声,骂他流氓,他一边用唇堵她的嘴,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多时,她感觉胸前有一丝凉意,她的淡蓝色开衫和衬衣扣子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他的大掌贪婪地隔着她的胸衣握住她的丰盈,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发出轻微的战栗,却仍然不管不顾地拿手去挑弄她。
莫锦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他将唇移至她的胸前时,用近似哀求的口吻说:“你放了我吧。杜明晟爱的人是杨思思,不是我,你对我这样是打击不到他的。”
“先是你,然后是杨思思,只要是杜明晟染指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的。”程然抬起头,眼中透出狠厉的目光。
莫锦年觉得他此时真是陌生得可怕,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就在莫锦年感觉自己今天或许在劫难逃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显然打扰到了兴致正浓的程然,他骤然停下手边动作,捡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杜明晟的名字,他不禁冷笑一声。
莫锦年也瞥到了来电显示,一把抢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奇怪的是,程然并没有阻拦,“也好,让他听听现场直播。”说完,他再度夺回手机,按下免提。
“锦年?”电话那端清楚地传来杜明晟低沉的声音。
莫锦年刚想说“救我”,结果嘴巴已经被程然用手捂住。紧接着,程然的身体再度压了过来……
“在听吗?”先是电话响了很多遍无人接听,然后接通后无人回答,杜明晟隐约感到不对劲。下一刻,他就听到衣服被撕坏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因为挣扎发出的轻微反抗声。
他的心猛地一沉,似乎有一股彻底的寒意自脚底升腾,蔓延到全身。他焦急地问道:“锦年,是你吗?如果是,快回答。”如果是她,她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不一定能回答他,但他还是尝试着去问,希望她能找机会回答他。
突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莫锦年竟然推开了程然,大声说:“我被劫了。在我家小区门口的银色汽车里。”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可笑,竟然在家门口被前男友劫了,可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别着急,我马上到。”杜明晟原本就打算亲口把酒店项目通过的消
息告诉莫锦年的,他的车此刻也已经离莫锦年所在的方位不远了。他这句话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莫锦年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程然从背后拿起莫锦年的手机,按了挂断键。“你不要太天真。他不会过来的,他现在八成在哪个地方庆祝酒店项目
能顺利执行的事情呢!”程然果断地说,努力打碎莫锦年的幻想。可是,莫锦年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次杜明晟不会骗她的。她愿意相信他。
“程然,你如果再对我不客气,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抖出去,你进入路诚的目的,你娶杜琳娜的目的,包括你刚才对我所做的事情,我统统都告诉媒体。”莫锦年边说边想,她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程然能把她出入杜明晟公寓的照片交给媒体,她就也把程然的恶劣行径捅出去。
程然却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说出来谁相信你的话啊?你的证据呢?”莫锦年微微愣住,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的,
可是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暗自祈祷杜明晟快点过来。
趁莫锦年微一愣神的工夫,程然再度将她扑倒,这次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向下袭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进一步的举动,就有人狠狠敲击他的车窗。
他下意识地以为可能是交警执法,责怪他不应该把车停在路边。可是当他一抬头,看到杜明晟那张冷得似冰山一样的俊脸时,表情顿时僵住了。
杜明晟此刻面色冷凝,眼底也蕴含着一股隐忍的怒气,几乎一触即发。
他见拉不开车门,只好大力敲车窗,也不顾得把指关节敲痛了。“下车!”他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程然虽说此次冒犯莫锦年确实是因为怒火攻心,想借此刺激杜明晟,可
是他显然没料到杜明晟会这么快就看到这一幕。何况,不管怎么说,杜明晟名义上到底是他的上司兼大舅子,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得罪杜明晟。程然还在犹豫,杜明晟敲车窗的力度越来越大,目光愈发阴冷,仿佛有股寒气透过车窗传进车内。尽管此时的杜明晟一脸森冷表情,莫锦年却好像见到了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她就知道他会来的,他没有让她失望。“你再不下车,琳娜过会儿就到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琳娜看到这种场面吧?”杜明晟见命令无效,只得搬出杜琳娜。程然微微一震,杜明晟竟然通知了杜琳娜?他着实没想到这一点,毕竟杜家兄妹素来面和心不和。可是他忘记了一点——杜明晟和杜琳娜不管有多看不惯彼此,他们的血液里始终都流着杜家的血,而他程然只不过是个外人。
对于杜琳娜,虽然程然谈不上有多爱,但毕竟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她也不是毫无感情的。他对杜家有仇恨之情,打心底讨厌杜明晟,可是他对杜琳娜就是厌恶不起来。
最终程然还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车门。见原本的计划已然进行不下去,
他灵机一动,指着衣衫不整的莫锦年,极其无辜地说:“是她……她主动勾引我的……”
程然话音未了,杜明晟已经把他拖下车,拳头狠狠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下手那么重,打得程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瞬间,程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杜明晟完全没有停手的迹象。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侵犯了他的女人,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莫锦年见杜明晟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凝结着冰霜,冷得吓人,而出手也一下比一下更狠,程然此时已被打倒在地,只有捂着脸求饶的份,可杜明晟仍然没有就此罢休。莫锦年从来还没见过杜明晟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惹出人命,于是,她稍稍整理衣衫,匆忙走下车,上前去拉杜明晟,说:“够了!不要打了!”
“你心疼他?”杜明晟终于停了下来,冰冷的目光瞥向莫锦年。
“不是。”莫锦年极其肯定地回答,“他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不值得你挥拳,会弄脏了你的手。何况,我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杜明晟的心微微一动,眼中的温度渐渐回升,一种叫做温暖的感觉在这瑟瑟秋风中包裹着他。原来,她关心的不是程然,而是他。
他突然有些自责,他就应该百分百地信任她,怎么能在她受到别人的侵犯后还质问她?
“程然!今天看在锦年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给我记住,莫锦年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许动她一根毫毛,否则你的下场就不只是挨揍这么简单!我有本事让你变得一无所有!”杜明晟语气强硬地对程然抛下这些话,然后拥着莫锦年,向他的车走去。
(2)
直到此时,莫锦年仍然觉得方才被程然禁锢在车内就如同噩梦一场,倘若杜明晟没有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后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杜明晟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刚才程然侵犯她的那一幕她不愿去回想,因为她不敢想象,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居然变得那么可怖,居然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原来被人强迫地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是那么地难受,那么地无助,那么地绝望。可是,她和杜明晟在一起怎么就没有那种“被强迫”的感觉呢?明明她和他最初在一起,也是不得已的呀!莫非她真的已经习惯了杜明晟的“强迫”,渐渐变得麻木了?抑或是她已经爱上他了所以才不抗拒他?
饶是莫锦年不愿去承认她已经对杜明晟有好感的事实,她心底仍有个声音在悄悄说: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他似乎是值得依靠的那个人。
在杜明晟的车里落座,车子渐渐驶离熟悉的区域,莫锦年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杜明晟一言不发,眉心微蹙,看似专注地开着车。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的手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那么用力,握得指节都微微泛白。此刻,方向盘仿佛成了程然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他要将它捏碎一般。刚才若不是莫锦年来阻拦,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还没有将心头之气发泄够呢!
他稍稍平复下愤懑的情绪,转头瞥向莫锦年,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忽然感到一丝内疚,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几乎是不假思索,杜明晟脱口而出。
莫锦年显然未料到他会向她道歉,片刻愣怔之后,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缓缓开口:“不,不是你应该说对不起,而是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如果没有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他匆忙打断她:“不用去假设,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柔声说,“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不要怕。”莫锦年感觉瞬间心跳加快,连呼吸仿佛都紊乱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这是在向她告白?此刻,她的手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她怕自己胡思乱想,陷入自作多情的囚牢,稳了稳心绪,转移话题:
“你刚才真的通知了杜琳娜?”“没有。”他淡淡地回道。原来,他和杜琳娜的关系并没有程然所说的那么差。他如果想打击杜琳
娜,让她过来看就是了。最爱的男人,以为可以携手走一生的新郎居然跟前
女友在车里搞暧昧。相信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受不了。“你对你妹妹还挺好的。”莫锦年不由自主地说。“其实她人不错。要不是因为她是林如遇的女儿,或许,我会对她更好
一点。”杜明晟的口气里略带点遗憾,“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当初没有极力反对她和程然的婚事。”莫锦年明白他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嫁给程然那种人太亏了。可是,如果他当初反对成功的话,那她和他就不会在婚礼上认识了。“不过,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醉酒后的你带回家。”他似乎看
出她的心思,补充道。“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她好像已经开始迷恋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因为,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独自偷欢。”他又想起那晚她穿着他的衬衣,醉眼蒙
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哦——原来你并不是好心送我回家,而是一开始就起了歹念。” 莫锦年做恍然大悟状。轮到杜明晟大呼冤枉:“其实,那天晚上我问过你住在哪里,你喝醉了
没回答我,我才把你送我家的。而且,我绝对没有乘人之危,那晚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莫锦年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嘴上却不承认:“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是误入狼窝,别说得你引狼入室一样。”杜明晟瞥她一眼,只觉得她羞怯的样子分外可爱,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他忽然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轻启薄唇:“对了,恭喜你,两周后你可以去C市免费旅游。”“什么意思?”莫锦年没想到他的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一时不解,下意识地问。
“酒店重新整改的项目全票通过,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初步定在月底去酒店考察。你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放松心情,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你也去吗?”她抬眼看他,眼中隐约带着期待。“如果你不希望我去,我可以不去。”他平淡无波地说。他当然是愿意和她一起去C市的,他期盼这一天很久了。然而,当他看
到莫锦年受到程然的胁迫,在车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就明白,逼迫她做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时,她是多么恐惧和绝望。而他利用所谓的协议把她捆绑在身边,和胁迫她又有什么两样?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得到一个人,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锦年慌忙否认,说完又觉得自己表露得太明显了,又补充说,“我是说,这个项目来之不易,最好还是你一起去比较好一些。”
杜明晟微扯唇角,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希望我陪你一起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车子在杜明晟所住公寓的停车场停下,莫锦年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
走到寓所门前,杜明晟从裤兜里取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莫锦年才陡然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右手食指关节处破了点皮,露出一小块粉色的皮肉。其实伤口并不大,可是她看着却很心疼。
“你的手……”莫锦年指指他的伤口,微皱眉头。杜明晟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点小伤算什么。”进了屋,莫锦年就找来药箱,命令杜明晟在沙发上坐好,要给他处理
伤口。杜明晟虽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却很享受她关心他的感觉。她略垂着头,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非常仔细地用蘸着碘附的棉签帮
他的伤口消毒。水晶灯散发的暖色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皮肤愈加雪白。长长的眼睫宛若蝴蝶羽翼,随着她眼睛的眨动微微轻颤。由于先前在程然车内挣扎过,此刻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然而,她完全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表情格外认真,完全无暇顾及整理头发。
杜明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疼吗?”她抬头问,恰好对上杜明晟的视线。明亮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睛里似有光华在流转,这一刻她的视线竟然移不开分毫,仿佛他的目光有种奇异的牵引她的力量。
“不疼。”他轻声回答,“如果你能吹一口仙气就更不疼了。”“还仙气!我又不是仙女。”莫锦年不禁笑了,雪白的脸上也似乎多了一层红晕,显得愈发动人。
“小时候,如果不小心摔个跟头,或者和小伙伴打架,有点伤,我母亲就会往红肿的地方轻轻吹口气,边吹边说,这样就不疼了。还甭说,确实她一吹就不怎么疼了……”杜明晟的目光有些飘忽,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莫锦年一边给他贴创可贴,一边问。“她已经不在了。”杜明晟脸上浮现忧伤的神色。
莫锦年微微一愣,忙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她方才完全是随口一问,他很少在她面前说他的家人,她也不去问。刚才他提及他的母亲,她才接他的话茬去问,谁知道恰巧问到了他的伤心处。
“或许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吧。只是,我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已经离开了。”杜明晟的口气里满是遗憾。
莫锦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杜明晟察觉到自己似乎把原本温馨的氛围弄得有些哀伤,主动转移话题:“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莫锦年才意识到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她原计划今天和父母一起吃晚餐的,可因为程然的突然出现,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想先洗个澡,把程然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洗掉。
“要不你叫外卖吧?我先去洗澡。”莫锦年说完,起身把药箱放回原处。
杜明晟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3)
关上卫生间的门,看着镜子里一脸倦色的自己,莫锦年恍然想起今天程然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多么希望有一块神奇橡皮擦,能将不好的记忆从她大脑中全数擦去。然而,程然强吻她的画面却时时跳出来,尤其是当她独处的时候。
她打开水龙头,伸手接过水泼在她的唇上,然后拼命揉搓,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程然的气息一般。
站在淋浴花洒下,她微仰着头,任由温热的水轻抚着身体。她打算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可是,杜明晟冲程然挥拳的画面忽然涌到眼前。他身着深灰色西装,藏蓝色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和平常一样英俊挺拔。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出离愤怒的表情,深邃眼眸中也有股凛冽的寒意。
他挥拳的刹那像是慢动作回放,她觉得帅气无比。那一刻,他真的就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挥出正义的一拳,击退邪恶势力,将她顺利解救。她以前认为英雄救美的桥段只会出现在电影或者言情小说里,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杜明晟能赶过来,并不管不顾地冲程然挥拳,连自己手上受伤了都没有察觉,对此,莫锦年并非没有一丝感动,只是,感动归感动,她仍然不觉得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杜明晟仅仅是契约伙伴的关系,杜明晟真正爱的人是杨思思,这一点他已经在发布会上说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有些羡慕杨思思的,能和这么优秀的男人站在公众面前,坦诚他们是相爱的恋人。而她,只是见不得光的契约情人,想想就觉得心酸。
由于淋浴的时间过久,她洁白的皮肤已经被温水冲刷得有些发红。她感觉再待在卫生间可能会窒息,便关上水龙头,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杜明晟的白色浴袍,开门款款走了出去。
杜明晟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他蓦然转过身来。
微湿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精致的小脸脂粉未施,乌黑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璀璨宝石,叫人几乎移不开视线。浴袍有些大,此刻裹在她身上,衬得她娇小玲珑。因为刚沐浴过的缘故,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娇俏动人。她这种纯净的天然之美,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山涧的清泉,冬日的暖阳。她现在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已经将先前的所有不快都忘记了。
“洗个澡怎么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他指一指满桌饭菜。
“其实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她也知道洗的时间太长了,要是让
她自己等估计都没这耐心。“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他边说边走到餐桌前,帮她拉开椅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她平常看惯了他霸道无理的样子,难得看到他如此绅士的模样,还有些不太习惯。也真的是有些饿了,莫锦年坐下来后,几乎是狼吞虎咽地解决美味佳肴。杜明晟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吃得很专心,看在他眼里,觉得有几分可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到莫锦年吃完站起来伸懒腰时,她忽然发现沙发旁多了一大摞购物袋,她很清楚地记得她进屋时是没有这些袋子的,于是疑惑地指着那摞袋子问:“这些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试试看哪件合身。”杜明晟回答得云淡风轻。莫锦年一脸惊讶,究竟是她洗澡太慢还是他效率太高,他怎么这么快就买来这么多衣服?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杜明晟一语道破天机:“用不着太感动,这都是余秘书的功劳。”“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的。做你的秘书还真是不容易,这么晚还要加班。”莫锦年替余秘书打抱不平。
见莫锦年只一味地和他顶嘴,并没有丝毫打算拆看购物袋的迹象,杜明晟甚感蹊跷,不都说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对华衣美服爱不释手吗?怎么莫锦年偏偏就是个例外呢?
“这些都是余秘书精挑细选的,快看看喜欢不。”杜明晟催促她。
“你其实用不着为我破费的,我又不是像杨思思那样的明星,需要每天换一套衣服。你把这些送给她好了。”莫锦年仍旧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同时将自己抛进软绵绵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你还要我重复几遍?这些都是我让余秘书照着你的身材买的,都是送给你的!所以,必须由你来试!” 杜明晟显然有些恼了,眉头微蹙,连声音都陡然抬高了。
先前他发现她的衣服被程然撕坏了,看起来特别碍眼,那几乎是对他的侮辱,仿佛时刻提醒他,他的女人曾被别的男人侵犯过。何况,莫锦年应该也不想再穿那些带着噩梦般回忆的衣服。但是他又担心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会拒绝,她一向反感他送礼物给她,甚至上次送她耳钉,她还要还钱给他,让他差点颜面尽失。因此杜明晟才会趁莫锦年洗澡的间隙,安排余秘书给她买衣服。谁知她还是对这些衣服不屑一顾,竟然用杨思思来拒绝他,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莫锦年却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暗自纳闷:刚才吃饭前他帮她拉椅子时分明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只不过十几分钟过后,就能变成冰山脸,和她横眉冷对,他还真是个太容易情绪化的人。
她意识到他有些动怒了,再加上傍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想到那件事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情绪,于是也不再拒绝,应了下来:“好吧,其实我只是懒得试穿,刚刚洗过澡又要试穿这些衣服,待会儿还要再洗一次澡,太麻烦。”
“你嫌麻烦我帮你洗。”他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来到她身旁坐下。
她没有搭理他,径自弯下腰,将购物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平铺在沙发上。
不得不说,余秘书观察人的功力还是有的,莫锦年不过才和她见过几次面,她就对自己的穿衣风格颇为熟知了。这些衣服有甜美范儿的,有知性范儿的,也有华丽范儿的,虽然款式多样化,但都不太夸张,简约又不失大方。
她选了一件宝蓝色连衣裙,正打算试穿,又觉得被杜明晟这么盯着看她试衣实在有些别扭,于是小声提议:“那个……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杜明晟微微一愣:“回避什么?”莫锦年手里拿着衣服,穿也不是,放也不是,暗自想,她和他已经都肌肤相亲过了,现在让他回避会不会显得她太过矫情了?见她并不回答,脸上又蕴有尴尬神色,他旋即明白过来。“你哪里我没看过,需要回避吗?”他凑近她,笑得一脸暧昧。他的身体突然迫近,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她瞬间觉得脸颊发烫。由于杜明晟这段时间忙于酒店项目案,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此刻
两人靠得如此近,她居然还是会脸红心跳。其实,他们欢爱的时候多数都是在昏暗灯光下进行的,此时要她在这耀眼炫目的水晶灯下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委实有些不好意思。她尚在犹豫,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解开了她浴袍的带子,浴袍前襟大开,春光乍泄。程然解她衣服的场景冷不丁跃入眼前,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杜明晟也明显觉察出她的异样,猜想或许是下午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于是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宽慰:“别怕,有我在。”
她静静地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头突然生出一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觉。
(4)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半晌,杜明晟终于开口:“你换衣服,我去洗澡。”说着就打算起身,结果还没完全站直,他的衣角就被她抓住了,他只听见她低声说:“你别走,就在这里。”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方才那么温柔的口气,听在耳中如此婉转动听,似在拨弄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微微动容。“好,我不走。”他重新坐回沙发。
她站到他面前,除去浴袍,曼妙的身材瞬间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几乎不忍逼视。因为他怕注视太久,会控制不住汹涌的欲望。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膜拜过她的身体,可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水晶吊灯下欣赏她。她的皮肤细腻嫩滑,曲线玲珑有致,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的一般,让人不得不慨叹造物主的神奇。
莫锦年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分外灼热,却故作不知,伸手拿过那件宝蓝色连衣裙,往身上一套。这件衣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剪裁得体,领口设计得很别致,她穿上后,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口春光若隐若现,有种纯真又不失性感的气质。
她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问她的第一个观众:“好看吗?”
杜明晟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郑重地点头:“好看,简直太美了。”这样的赞美完全发自肺腑,绝非刻意讨好她。她穿上这件宝蓝色长裙确实显得风姿绰约、摇曳生姿。
莫锦年听后心中有些窃喜,嘴上却谦虚地说:“那只能说明余秘书很有审美眼光,挑的衣服很美。”
她说完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小梨涡悄然绽放,她的笑容总是这么迷人,就像冬阳直照进人心里去。
璀璨灯光辉映下,加之宝蓝色连衣裙的衬托,益发显得她皮肤莹白,娇俏可人。杜明晟情不自禁站起来,长臂一伸,软玉温香已经揽入怀中。
“不是衣服美,是你美。你穿什么都美,不穿衣服更美。”他贴在她耳后,轻轻吐出这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直白字句。
他的手牢牢圈在她的腰际,温热的手掌隔着纤薄的连衣裙熨帖着她的肌肤,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她和他初次会面的那一幕。那天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误闯入他的怀抱,从此之后,她和他之间的纠缠就开始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炙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边。他偏着头,极尽温柔地吻她,柔软温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反复。他的气息如此熟悉,
他的吻如此让她依恋,她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甚至破天荒地将自己的舌头探入他口中,与他唇舌纠缠。这一刻,莫锦年想到的只有眼前这个和她亲热的男人,不再是程然强吻她的画面。仿佛那一幕不愉快的画面真的远去了。
杜明晟就是有这个本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能轻易控制她的情绪,带动她的热情。原本冷静自持的她,在遇到他之后就变得有些放浪形骸了。
对此莫锦年突然感到莫名恐惧。虽然只有一年的协议,可是一旦她的感情被他左右,那就可能不是一年就能解脱的了。倘若是身体被束缚住还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感情被他束缚。
如果她爱上他,一旦契约关系解除,她面临的将是巨大的失落,经历的
会是又一次蚀心刻骨的失恋之痛。思及此,她猛然将杜明晟推开,刻意转移话题:“我继续试穿。”满腔热情被泼冷水,若是放在平时,依照杜明晟的性子,定然会动
怒。可是,今天不同以往,今天她做任何举动都值得被原谅。而他只有满满的内疚和自责,责怪他没有将她守护好,才会让程然有机可乘,对她做出不堪之举。
于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而是笑了一下说:“刚才只是插曲,你继续换,我继续欣赏。”
莫锦年把衣服全部试穿完毕,问杜明晟:“你觉得哪件最好看?”“都好看。”杜明晟笑着回答。虽然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对莫锦年最大的赞美,毕竟因为人好看才会穿什
么都好看嘛,但她仍旧嗤之以鼻:“这种答案跟没回答一样!” “其实……这件最好看。”杜明晟指着那条宝蓝色连衣裙说。
他喜欢这一件不仅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更因为他刚才拥吻她的时候她穿的正是这一件,这样日后只要她穿起它,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起方才甜蜜的一幕吧!
就连她穿衣服的时候也会想起他,这就是他的真正用意。
“如果搭配我上次送你的耳钉,应该会更好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瞅一眼她的耳垂,依旧空无一物,不禁微微皱眉,“怎么就没见你戴过那副耳钉?你上回说是怕家人看到,现在完全可以戴上啊!”
“待会儿就要睡觉了,戴给谁看啊?”莫锦年没好气地说道。其实她一直把那耳钉放在手提包里,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回味他亲手给她戴耳钉的温馨场景。
“戴给我看。”他一本正经地答。
“你已经看过了,再看会审美疲劳的。”莫锦年边说边开始收拾脚下的一堆购物袋,打算把购物袋扔到垃圾桶,结果发现刚才漏拆了一个购物袋。这个小小的购物袋隐藏在一个大购物袋的角落里,她刚才只顾从大购物袋里取衣服,一不小心就落下了。
刚打开小纸袋,随意翻看两下,她霎时就红了脸颊——里面居然躺着一套黑**趣内衣,并且男女款式都有。
见她一脸愣怔,杜明晟不明所以,凑过来看见那套内衣,瞬时明白过来。只是这真不是他让余秘书买的,今天由于发生了下午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他原本就没想今晚和她共赴云雨的。
他脸上也浮现一丝尴尬神色,慌忙解释:“我没让她买这个!真是的,这个余秘书!竟然自作主张……回头一定要扣她工资,让她吸取教训才行!”
见一向很开放、在床上收放自如的杜明晟头一回脸红尴尬,莫锦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而且害羞起来还这么可爱。这年头真是不怕帅哥太帅,就怕帅哥卖萌装可爱,这几
乎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招架不住啊!莫锦年忽然想戏弄他一下,从纸袋里拿出那款男士情趣内衣,在他眼前
晃了晃,用挑衅般的口吻问:“你敢穿了试试看不?”杜明晟很快反击:“你敢穿我就敢穿。”“……”莫锦年原本以为他的回答会是“有什么不敢的”,谁知道激将
法对他没用,还反倒把自己带沟里去了。最后,自然是谁都没穿那太过露骨的情趣内衣,莫锦年看着上面的价码标签,叹气道:“这么贵的衣服,不穿真是可惜了。”杜明晟则轻描淡写地说:“不可惜,我们去酒店考察的时候,你可以穿
给我看。假装我们是偷情的情侣。”现在我们跟偷情又有什么两样?莫锦年腹诽。这样想的时候,她又有点小小的哀伤,和他在一起其实也有恋爱的甜蜜
感,只是因了那张所谓的协议书,他们的感情就仿佛披上了不光彩的外衣,只能隐藏在阳光的背面。
睡前,杜明晟在莫锦年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然后贡献出一只手臂给她做枕头,另一只手拥着她,附在她耳畔说声“晚安”,紧接着就关了台灯。平常几乎每次她来他这里,都会被他折腾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可是这次他居然跟平常如狼似虎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开始厌倦她了?这么久没碰她,对她的身体都没兴趣吗?她内心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刚才她试穿衣服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些煽情的话又不像故意恭维。而且,他拥吻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出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怎么现在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反倒相安无事?
带着这些疑问和淡淡的失落,莫锦年渐渐入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怀抱很舒适,这一晚她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她依旧被他拥在怀里,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呼吸,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在他的怀中醒来,怎么有种满满的幸福感呢?
原以为和他在一起,对她是一种束缚。可是,渐渐地,这对她而言竟然成了一种依赖。
甚至,不见面的时候她会想念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就能和他在一起久一些。
这是一种可怕的征兆,她原本希望时钟走快一些,好快点结束这漫长的一年契约关系。而现在,她居然希望时间走慢一点,这样,她就能慢慢享受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和程然分手的时候,她痛苦至极,以为今生都不可能会再像爱程然那样去爱另一个男人了,她以为自己变得爱无力了,可是谁会想象得到,她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用协议捆绑她的坏男人。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惊讶莫名。
或许,爱情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猜不透,摸不清,任谁都无法深究。
Chapter08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
她是他偶遇的小狐狸,将他驯服了,于是她对他来说,成了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女人。可是,他又希望她能成为他的玫瑰,陪伴他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1)
C市的秋天极美,天空湛蓝一片,还是那种近似透明的亮蓝,让人看了连心情也变得明媚。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树叶和蓝天交相辉映,描绘出静谧恬淡的秋日画卷。
莫锦年此番和杜明晟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考察酒店,调整修改设计稿。虽然是以工作的名义过来的,但是居然有种休假的感觉。这座城市不像A市那么拥堵,空气特别清新,天然有种旅游度假的氛围。
这家酒店背山面湖,环境幽雅,风景秀丽,初次置身其中,会恍然有种进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对酒店经理郝时铎来说,杜明晟此次过来就跟领导视察工作无异,他早早就安排好员工在大厅站成整齐的两排,随时恭候杜明晟的大驾光临。
他虽然已经得知杜明晟会和一位设计师一同前来,但压根儿没想到这位设计师如此年轻貌美,于是甫一见到杜明晟身边的莫锦年时,瞬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莫锦年清秀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微卷长发随意地搭在胸前,身穿宝蓝色连衣裙,外面套件款式简洁的米白色风衣,脚上搭双亮金色高跟鞋,优雅中带点高贵的气质。
就在郝时铎的目光忍不住在莫锦年身上逗留的同时,全体女员工都在朝杜明晟行注目礼。
杜明晟穿着深棕色竖条纹西装,浅蓝色衬衫配枣红色领带,益发显得英俊逼人,气宇不凡。西装左侧口袋别着枣红色镶金边西装手帕,不仅和领带呼应,还给他沉稳的气质中添了几分生动跳跃的气息。
他深邃清亮的眸子在光线下尤其迷人,他的视线只在人群中淡淡一扫,就足以让大部分女员工芳心大动。平常她们只能在媒体上欣赏杜明晟的风采,现在总算有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觉得他本人似乎比报纸上的照片还要帅。
随着郝时铎轻声咳嗽了一下,女员工们才回过神来,纷纷想起自己的任
务,弯下腰,齐声说:“杜总好。”杜明晟微微点头示意,嘴角浮现一个极浅的笑容。之后,在郝时铎的带领下,莫锦年跟着杜明晟步入电梯。电梯门刚合上,杜明晟就不动声色地对郝时铎说:“下次低调点,我来
的事情没必要通知大家。”郝时铎“嗯”了一声,一脸委屈,暗自腹诽:我都没有敲锣打鼓欢迎你呢!还不够低调?
“对了,杜总,我给你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高级套房,光线都很好。”知道杜明晟是个善于挑刺的上司,郝时铎打算率先坦白,省得万一杜明晟对此不满。
酒店里每天人来人往,郝时铎也称得上阅人无数,据他目测,他隐约觉察出杜明晟和这位美女设计师关系匪浅。因为杜明晟看谁的目光都是冷冷的,只有他瞥向莫锦年时目光中仿佛是带着柔情的。万一他们是情侣的关系,是不是安排一间套房更为合适?而事先他根本没考虑到这点,所以才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套房。
杜明晟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口问:“最近酒店入住率怎么样?”“目前是淡季,入住率跟之前的十一黄金周自然没法比,但跟本市很多酒店比,还是不错的。”郝时铎如实汇报工作。“我要的不是‘不错’,是‘第一’,我们的入住率得达到本市的第一位。”杜明晟声线清冷。此时电梯上行到第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郝时铎趁机转移话题:“到了。”
高级套房的地面铺着浅褐色地毯,上面缀着精美的花纹,整套房间的设计偏西式的简约风,白色和棕色为主色调。虽然看着挺舒服,但总体略显刻板,缺少温馨的居家感。
莫锦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穿过客厅,来到卧室。卧室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扇足足有一面墙大的豪华落地窗了,落地窗对面是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棕白相间的被套。而床的侧面还有个比落地窗小不了多少的阳台,此时阳台前的窗帘全然拉开,室内光线十足。
莫锦年缓步走到阳台。这里视野极佳,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已是日暮时分,原先亮蓝的天际已经被橘红取代,那轮正在下落的夕阳像一团火球,悬挂在湖面之上。湖水里倒映着夕阳的影子,随着湖水轻轻荡漾,如细碎的金子般动荡闪烁。
看日出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而看日落,会觉得心境祥和。
莫锦年趴在栏杆上,注视着缓缓下沉的夕阳,突然想起爱看落日的小王子。那个来自B612号小行星的小王子说:“当你感到悲伤的时候,就会喜欢看落日。”
因为,即便是落日,也会散发出温暖人心的光芒。“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莫锦年的沉思。莫锦年稍一转头,看到了站在相邻阳台上的杜明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
无声地交汇。“你看过《小王子》吗?”她问他。他点头:“当然,怎么了?”“你觉得这是一个童话故事还是爱情故事?”她又问。杜明晟的视线投在金波闪闪的湖面上,轻声回答:“都是。有时候爱
情故事和童话故事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线,你还可以说它是一个心灵励志故事。不同的人去看会有不同的感受,小孩子看到的只有美好的童话,在孩子眼中,玫瑰只是一种植物,小狐狸也只是一种动物。可是,成人看到的会更多,玫瑰和小狐狸就如同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样,玫瑰是陪伴在身边的爱侣,小狐狸是旅途中偶遇的美丽风景。”
莫锦年忽然很想问他,我是你的玫瑰还是小狐狸?可是因为害怕答案会让她失望,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其实杜明晟说方才那段话的时候也在暗忖,她究竟是陪他终老的玫瑰,
还是将他驯服的小狐狸?应该说,她是他偶遇的小狐狸,将他驯服了,于是她对他来说,成了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女人。可是,他又希望她能成为他的玫瑰,陪伴他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经过旅途奔波,莫锦年有些累了,加上今天时间已不早,打算睡一觉,第二天再投入工作。方才在阳台上,杜明晟半开玩笑地说:“咱们住得这么近,小心我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哦!”莫锦年不动声色地回应:“好啊,只要你不怕你的员工知道。”其实她十分清楚,在外面他还是比较收敛的,不会对她怎样。此刻,她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想起杜明晟说那句“小心我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时脸上流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不少人有认床的习惯,一旦到新的地方,换了新的床,得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入眠。莫锦年平常在杜明晟那边就寝时还没发现自己认床,结果在酒店的床上躺了半天她都没睡着。
到后来终于进入浅眠状态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闭着眼睛,有些厌烦
地拿起手机,不情愿地说道:“喂,谁啊?”“我是你老妈!”莫母的声音传过来。“妈,是不是我刚出差就开始想我了?”在莫母面前,莫锦年还可以当
自己是从前那个未长大的小女孩,偶尔撒撒娇。“对!我是想着怎么把你尽快嫁出去。”莫母一本正经地答。莫锦年仰头朝天做个崩溃的表情,怎么换了城市,母亲最关心的话题仍
旧是嫁人呢?“妈,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在这里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呢?”“找不到好男人,你当然吃不好,睡不香。” 莫锦年瞬间觉得莫母似乎魔怔了,每句都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妈,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想休息一会儿呢。”莫锦年懒得跟莫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别别!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莫母连忙说,“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肖煜恒吧?他现在也在C市啊!”莫母的口气听上去很兴奋。
“哪个肖煜恒?”莫锦年前阵子被莫母拉去相过几次亲,但印象中好像没跟这个人见过面。
“你姨妈介绍的,就是你姨妈上司的儿子,百货公司老板的唯一继承人啊!你也看过他的照片,说是长得最顺眼的那个。他不是说一直忙于工作没空相亲吗?他是空中飞人,业务忙得很,约他见一面很难。但是,他现在就在C市,很巧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们干脆今晚就在那里见一面吧!”
莫锦年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莫母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简直是全家总动员,发动亲朋好友纷纷给她介绍合适的对象,生怕她嫁不出去一样。
“我不见!”莫锦年一口拒绝,“妈,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相亲的。”
“如果找不到好对象,工作做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锦年,肖煜恒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现在他也同意和你在C市见面了,他都松口了,你还犹豫什么?”莫母苦口婆心地说。
“他松口是他的事,我不见是我的事。”莫锦年坚持己见。
莫母有些不高兴了,声音陡然抬高,几乎吼道:“你不见也是你老娘我的事!你姨妈好不容易说服肖煜恒同意跟你见一面,你要是不见,我这里都没法跟你姨妈交代!毕竟你姨妈在肖煜恒父亲的百货公司上班,你这样做对你姨妈的工作都不利。你姨妈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倒好,还爽约……”
莫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得莫锦年头都大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妥协:“好吧,我见,我见还不成吗?”
她反正推托不了,何况老妈老惦记着这事儿的话,反正早晚要见一面,还不如先了结老妈这桩心事,好让她死心。
莫母见莫锦年同意见面了,这才喜笑颜开地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告诉莫锦年。
(2)
对于莫母的先斩后奏,莫锦年委实有些无奈,可眼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可是,若是她相亲的事情被杜明晟知道,那她岂不是往枪口上撞?要知道杜明晟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她在这契约协议期间脚踏两只船的。
左思右想,她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大学时要好的朋友乔安安就是C市人,她何不拉着乔安安陪她一起去相亲?
乔安安是那种乖巧玲珑的邻家女孩形象,有张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笑容甜美可人,很容易亲近,一般初次见她的男生都会对她过目不忘。当然,她那个暗恋多年的顾思城是个特例。或许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缘故,顾思城才会对她无感吧?
倘若乔安安愿意陪她一起去相亲,既能吸引肖煜恒的目光,又能让她对杜明晟有所交代。万一相亲时一不小心被杜明晟撞见,也可以让乔安安当挡箭牌,就说她是陪乔安安来相亲的,那样杜明晟也就没意见了。
莫锦年想到这个办法后很是激动,自己都忍不住拍手称快,觉得这个办法简直完美得天衣无缝。
而要想让这个办法顺利进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乔安安,不过莫锦年觉得念在大学四年的交情上,乔安安没道理见死不救。
当莫锦年打电话给乔安安邀请她一起吃饭时,乔安安欣然应允。
只是莫锦年提到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时,乔安安立即表达不满情绪:“莫锦年,你什么意思?我们姐妹这么久没见面,还要好好叙叙旧呢,你怎么能带个男人过来扰了我们聊天的兴致?女人之间的私密话题,拒
绝男人参加。”
莫锦年耐心解释:“安安,是这样的,我也不愿意跟那个人一起吃饭,但我妈非得逼我去相亲,我有什么办法?你陪我一起去嘛,说不定那个人真不错,你多了解其他好男人,可能就会觉得顾思城也不过如此了。安安,毕竟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除了顾思城,别的男人,我都不想了解。”乔安安态度坚决。
莫锦年还真的从来都没遇到过像乔安安这么执着的人,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着顾思城,即使顾思城从来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即使顾思城已经换了几任女友。暗恋顾思城对乔安安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了。
“那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恳请你乔大小姐陪我去相亲,可以吗?”莫锦年语气恳切。
乔安安笑了:“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你让我陪你一起相亲,主要目的是什么?让我做花瓶还是绿叶?”
“当然是花瓶!你穿得漂亮一点,这样那人就不会对我留下印象了。”“我就纳闷了,莫锦年,你什么时候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了?想当初你和
程然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俩能白头到老呢……”莫锦年打断她:“别提这个名字,提他伤咱感情。”“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让你快乐一下?”乔安安忽然想
起什么似的。“什么秘密?”“我和顾思城……”说到这里,乔安安停住了。见乔安安半晌都没动静,吊足了莫锦年的胃口,她不禁帮乔安安接上后
半句:“你和他修成正果了?”“不是。我和他……上床了。” “上床?你和他不是小时候就在同一个被窝睡吗?”老天作证,莫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