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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的裙摆

_3 饶雪漫(当代)
八点钟,随着导演的一声呼喊,比赛正式开始了。也许是赛前举办了强化训练班的缘故,决赛时的选手比起复赛时在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导致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每位选手的得票都跟得很紧,而且票数都在不停地往上涨,终于轮到伊蓝了,她深呼一口气上了场。林点儿和萌萌的领衔的尖叫声让人疑心整个演播厅的顶快被掀翻。舞台边,道具师放上了一支大鼓,依然是那支叫《阿姐鼓》的舞蹈,依然是朱哲玲无与伦比的歌声,依然是伊蓝一个人的舞台,依然是观众鸦雀无声的欣赏,依然是结束后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
所不同的是,当伊蓝结束最后一个动作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的眼神是很奇特的,它交织着欣赏和愤怒,绝望和疼惜,让伊蓝的心为之一颤,不敢再与她对视。
结局很快就出来了。
一个一个的奖项公布出来,念到金奖的时候,是伊蓝的名字。
伊蓝有些晕乎乎地上了台,主持人对她说:"伊蓝你好,你以复赛第一的身份进入今天的决赛,又获得了决赛的第一名,请问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伊蓝说。
大家一起笑,台下的林点儿显然不满伊蓝的回答,紧握双拳,脸上的五官都扭到了一块儿。
"那你想拿第一吗?"
"当然。"伊蓝说。
主持人还在不依不挠地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参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需要那一万块钱。"伊蓝说。
第13节:家里的电话却尖锐地响了
台下一片哗然。
伊蓝拿着奖杯,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台。捧着奖杯,带着一万块钱回到了家中。家里一片漆黑,伊蓝估计她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等着审讯她,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她怎么骂她,都绝不还口。
深吸一口气,伊蓝摸索着按亮了客厅的大灯。
她不在客厅。
伊蓝放下东西推开她房间的门,床上空着。
再来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人。
阳台上,卫生间,都没有人。
她竟然没有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伊蓝开始觉得慌乱,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开始在心里回荡,她不由自主地奔到电话旁,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带手机,手机在电话边上放得好好的。
就在伊蓝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却尖锐地响了起来,伊蓝颤抖着双手,竟然不敢伸手去接。
忽尔今夏之三
八月最炎热的午后,医院。
伊蓝倒了一杯水,递到章阿姨的手里,轻声说:"喝点水吧!"
她接过,迅速地把杯子朝着伊蓝掷过去,伊蓝没能躲开,杯子砸在她的胸口,然后"咣当"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伊蓝仓促后退,白色的汗衫还是湿了一大片。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他。
他是个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带无边眼镜,穿很好看的格子衬衫,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站在病房的门口,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伊蓝。
伊蓝低下身,慌乱中找了一张报纸收拾残局。
他走近,对伊蓝说:"小心手指。"然后,掏出他白色的手帕说:"用这个。"
那手帕太干净了,伊蓝当然不会用。更何况他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伊蓝拂开他的手,三下两下地把杯子的碎片都装到报纸里,然后找来扫帚清扫地面的碎屑。这时,伊蓝听到他问候章阿姨说:"章老师,你好些没?"
原来是她的朋友。
伊蓝并不知道她有这样子的朋友。
也许是刚才的粗鲁行径被人看见,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吃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说:"嗳,你看,这一病,把丁丁的课给耽误了。"
"没关系的,养病要紧。"他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说,"您上个月的家教费,我给你送来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她双手直推。
"应该的,应该的!"他客气地将信封放到床头,微笑着说:"丁丁这两天有些感冒,我不敢带他来医院,不过他一直念着您呢。"
"是吗?"她嘴角浮起这几天来难得的笑容,"我也想他来着。"
"那等他好了,我再带他来看您,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的。"她转身吩咐伊蓝说,"伊蓝,你替我送送单总。"
伊蓝默默地陪他走出病房,他跟伊蓝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大步地走了,眼见他就要拐弯走出自己的视线,伊蓝拨足追了上去,在医院一楼空荡的大厅里,伊蓝终于追上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忘了他姓什么,伊蓝只好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他心领神会地问,"找我?"
伊蓝喘着气点头。
"有事慢慢说。"他微笑。
"我有十级钢琴证书。"伊蓝说,"让我替她上课,行不行?"
"章老师的病需要很多天才能好吗?"他奇怪地问。
伊蓝看着他,大眼睛里充满了雾水,过了半响,终于说:"她是癌症。"
"呀!对不起。"他显然吓了一跳,"还没做手术吗?"
"请让我上课。"伊蓝说,"你可以试,第一堂课,我不收钱。"
他想了想说:"我看还是你妈妈的病比较要紧,你是不是得照顾她呢?"
"她常常睡觉,我可以走开的。"伊蓝说,"请考虑,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那好吧。"他掏出他的名片递给伊蓝说,"上面有我的联系方法,你告诉我你方便的时间,我可以用车子来医院接你。"
伊蓝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很远回过头,发现他还留在原地看着她,并朝她挥挥手。走过拐弯处伊蓝掏出他的名片来细看,知道了他叫单立伟。名片上只是这个名字,没有头衔。地址好像也是家庭地址,无从知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接纳了伊蓝。而不是像别的家长那样断然反对,在这之前,伊蓝已经找到她的电话薄打过一些电话,家长们均委婉地拒绝了她,更要命的是,艺校的负责人今天已经打过电话来,说是学校不能干等她回去,所有的家长都已经要求换老师。
第14节:私人学校,就是这么残酷
私人的学校,就是这么残酷。
她病后就没用手机了,这些电话是都伊蓝替她接的,伊蓝没敢告诉她。
病情,也没敢告诉她。秦老师说,稍等等,等确诊了再说。那晚,是秦老师送她到医院里来的,她培训不忙,去看伊蓝,家里没人,于是在楼下等,结果眼睁睁地看着章阿姨从出租车上下来,一头载到了地上。
秦老师赶紧喊住那辆没开走的出租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没有想到,查来查去,结果会是如此的冰凉。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病房。她不高兴地说:"送个人怎么这么半天?"
"去了一下卫生间。"伊蓝说。
"我今天要出院,你去办一下手续。"她说。
"不行的。"伊蓝坚决地说,"你不可以出院的。"
"你懂什么!"她说,"这里睡一天是睡一天的钱,我宁肯在家里睡。"
"你就知道钱!"伊蓝说,"钱有什么用!"
她一耳光挥到伊蓝的脸上来。
旁边病床上陪床的阿姨都看不下去了,她疾步走过来,拉开伊蓝说:"不要打孩子,我看这两天她都累坏了。"
"我家的孩子!"她直着脖子喊,"我打关你什么事!"
"你打!"伊蓝推开那个好心的阿姨,冲到她面前说,"你打啊,打啊,你打我你的病就能好了吗?如果能,你打死我好啦!"
"别这样,姑娘!"阿姨冲上来抱住她,劝她说,"算了啊,妈妈也是身体不好。"
眼泪从伊蓝的脸上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看着伊蓝的眼泪,忽然就怕了。
这么多年,她很少见到伊蓝流泪,伊蓝的泪水轻易地击垮了她,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然后,她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面走去。伊蓝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在过道上询问一个护士,两分钟后,她走进了刚才伊蓝才进去过的那个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伊蓝知道她知道了。她走的慢慢的,很慢很慢,脚看着地面,头低着,像是在费力思索一些什么。伊蓝不由自主地奔过去,扶住她。她并没有拒绝,母女两个就这样走回了病房。
伊蓝扶她到床上躺下,她忽然变得像个孩子,说:"我要喝水。"
伊蓝倒了水来给她,她几口喝了,倒到床上,眼睛闭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是伊蓝清楚,她没有睡着,她的大脑还正在反应,超速度地运转,慢慢消化和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下摸出一个信封说:"去,帮我还人家一千块,我把地址给你。"
"怎么了?"伊蓝问。
"他只应该给一千块,却给了二千块。"她说,"你去还给他,我跟他说我不要这个钱,这样子不尊重人!"
她的愤怒让伊蓝无可奈何,她很想告诉她单立伟根本就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所以单立伟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所谓的"同情".虽然伊蓝也不明白单立伟为什么要多给这一千元,却也觉得她实在犯不着表现得这么激烈。
"你不愿意去我去!"她从床上坐起来说,"我还没死,还走得动。"
"还是我去吧。"伊蓝从她手里接过钱,强行把她按到床上去。
单的家住在郊区,别墅。
一个中年妇女问明情况,热情地替伊蓝打开门说,"听说章老师病了,不能来了,丁丁好伤心的。"
"章老师呢?"门一开,小丁丁就钻到伊蓝的身边问:"是章老师让你来的吗?"
"她暂时不能来。"伊蓝摸摸他的头发说,"以后姐姐教你好不好?"
他看了看伊蓝,调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像还在思考行或是不行。伊蓝笑笑,拉着他走到卫生间,替他把手洗了一下,又让妇女找来创口贴,替丁丁包扎上。丁丁出神地看着伊蓝做这一切,在她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姐姐,你的手指真好看,我的手指就不行了,不能学琴的,可是我爸爸非要我学!"
趁着等单立伟回来,伊蓝抓丁丁过来弹琴,想看看他的水平如何,以便为下次上课做好准备,丁丁已经会弹断断续续的曲子,看得出来,丁丁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而她以前教得也非常有耐心。从丁丁指间流出的是她以前最爱弹的一首歌谣,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依稀记得两句歌词:多少的往事已随风而去,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第15节: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那个时候,伊蓝刚住到她家里,她常常弹这支曲子,有时会轻唱,像是怀念着什么。后来,她再也不弹不唱了,也不许伊蓝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想到的是,她竟把这支曲子教给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小男孩好动也怕热,虽然房间里开足了空调,但丁丁的脸上还是布满了汗珠。伊蓝拿了一张纸巾,细心地替丁丁把汗擦掉。丁丁却忽然停下来,问她说:"我弹得如何?"
"很好呀。"伊蓝说。
"可是,我不记得下面了。手指也痛哦,姐姐你弹下去好不好?"
"好。"伊蓝说。
一支曲子弹完,身后响起掌声。伊蓝回头,竟看到单立伟,不知何时,他已经回到了家中。
"老爸!"丁丁跳过去,整个人吊到他身上,不肯下来。又撒娇说:"手划破啦,是姐姐替我包起来的哦。"
"单先生。"伊蓝也站起身来。
"那还不谢谢姐姐?"他好不容易把猴在他身上的丁丁放下来,递过来一瓶饮料说,"罗姐忙着做饭,竟然不记得给你水喝。"
"谢谢你。"伊蓝确实也渴了,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她掏出一千元,放在茶几上,对他说:"她让我还给您,她说您给多了。"
"不必认真吧。"单立伟说,"我去医院看她,也没买什么东西,所以……"
"她很认真的。"伊蓝说,"请别让我为难。"
"那好吧。"单立伟无奈地说,"留下来吃饭,可好?"
"我得走了,她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
伊蓝摸摸丁丁的的头,跟他们父子告别。还没走出小区,却听见后面有按嗽叭的声音,转身一看,是单立伟,正做手势示意伊蓝上车。
"不用了。"伊蓝摆手说,"这里走出去公车站很快就到了。"
"来,上车。我送你。"他的语气温和,但是不容拒绝。
伊蓝想了想,拉开车门。听话地上了车。
车子开动了,他问她:"你多大了?"
"就要十七了。"伊蓝说。
"舞跳得很好。"他说,"我昨天无意在电视上看到重播的节目,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夏天的天是孩儿脸,没想到两人言语之中,雨已经扑天盖地下了下来,很大的雷雨,几乎看不见开车。他把车停到路边的一块空地说:"咱们等等再走。"
"谢谢你送我。"伊蓝由衷地说。要不是他,此时的伊蓝应该还没上公共汽车,而且肯定会这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个浑身湿透。
他看着伊蓝,笑了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怜惜。
伊蓝别开头去看车窗的外的雨。
绝烈的伪装
"灯光师,你过来!"
"摄影师,机子架到这边!"
"时间不多,动作要快些!"
"从做早饭开始拍,厨房要弄干净点,垃圾筒放远!"
……
一大清早,伊蓝的家里就拥进来一大批人。导演是个女的,一看就很干练,声音尖尖地在吩咐每一个人。摄影师皱着眉头看着伊蓝说:"有破点的衣服没?"
"没。"伊蓝咬着下唇。
章阿姨在伊蓝的穿着上从不含糊,所以伊蓝的衣服虽然不多,但大都体面,买一件是一件。伊蓝实在有些不明白摄影师说的破衣服是什么意思。
"那就换上校报吧。"导演说。
伊蓝默默地进了里屋,林点儿也跟着进来了。把门带上,她压低声音对伊蓝说:"伊蓝姐,导演说就这两三天抓紧拍完抓紧播出。你可能要辛苦些哦。"
"到底行不行?"伊蓝不放心地问。
"行!"林点儿说,"省电视台是上卫星的,收视率倍儿高,只要这专题片一播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替你捐款呢。"
"这事儿绝不能让她知道。"伊蓝说。
"放心啦,在医院的所有镜头都是偷拍,你该干嘛干嘛,就当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伊蓝为难地说,"我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妥呢?"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催,声音急切:"好了没有,快一点!"
林点儿冲伊蓝吐吐舌头。
伊蓝换好校服出去,导演看着她说:"挺好,就这样,接下来我们拍你做早饭,洗衣服和收拾房间的镜头,你别紧张,平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注意表演的痕迹不要太浓。"
第16节:你要成为全国少女的榜样
伊蓝点点头。
林点儿多嘴多舌地说:"导演你放心啦,伊蓝拍过电影的,这只是小CASE啦。"
导演示意开始。伊蓝按照他们的要求默默地一一做来,每一个镜头都顺利而过,没有重拍,导演对伊蓝非常满意,拍拍她的肩说:"咱们现在去医院送饭,就像你刚才那样,表现很好,我们拍的记录片啊不仅要播出,而且还要在全国拿奖,到时候啊,让全国都知道你!你要成为全国少女的榜样!"
"在医院请把机子收起来。"伊蓝肯求说。
"放心。"导演说,"这个我们早就安排好了。"
林点儿和伊蓝带着那个大黑包进了病房,伊蓝的眼光扫过床头,发现有束鲜花,很美的百合,还沾着露珠,如果没有猜错,肯定是单立伟送来的。
"阿姨你吃早饭,我去去就来!"林点儿朝着章阿姨乖巧地一点头,把包放在茶几上人奔出去不见了。
她朝伊蓝挥挥手,伊蓝坐到她床边去。她忽然握住伊蓝的手,声音沉重地说:"小三儿,你记住,我就是死了,你也要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我还有些存款,还有房子,我都留给你!你要争气,听到没有?"
伊蓝伸出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你会好的。"伊蓝说,"医生说这周内肯定给你做手术。"
"我的钱不会拿来做手术的。"她说,"这个病我知道,要是扩散了,做也没有用,不要乱花钱。秦老师不容易,她借来的钱咱们更不能花,那是血汗钱。"
"医院说了,咱们可以先欠着,做完手术再说这些。"
她不相信,瞪大了眼睛。
"福利院的院长也来过了,我们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新闻单位也在帮忙,院长说,以前是你帮助社会,现在是社会回报你的时候,钱的事,你就放心吧。"伊蓝替她把被角掖好,努力笑着说,"好好养病,其它的我们慢慢再说。"
她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种光茫,那短暂的光茫差点让伊蓝再度落泪,伊蓝知道,那是对生命的渴望,谁会心甘情愿的死去,她更不愿,她有她的理想,一个五十岁终生未嫁的女人的理想,不是常人能够懂得和体会的。
"我不想欠人太多。"她闭上眼睛,叹口气说。
伊蓝深呼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外,秦老师在病房的门口轻轻地抱了抱伊蓝,安慰她说:"没事的,过两天就手术了。"
"我很怕。"伊蓝说。
"别想那么多!"秦老师拍拍她的面颊说,"等会儿有人来看你!"
"谁呀!"
秦老师只是微笑,神秘兮兮地不肯讲。又关心地问:"今天拍的这个片子,何时能播出你知道吗?"
"她绝不能死。"伊蓝答非所问,"我一定要救活她,无论如何一定要。"
"我支持你。"秦老师说,"反正现在是放假,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我会在这里看着她,你放心练舞去,凭你的实力,再拿个第一绝无问题。"
差不多要到吃午饭的时间,秦老师所说的人终于到了。他们走进病房,两个人,一个妇女和一个男生,伊蓝都觉得眼熟,但一下子竟想不起来是谁。
"瞧,小三儿都不认得我们了。"妇女先说话。
伊蓝一听声音就想起来是谁了。她惊喜地站起来,眼光立刻看到旁边那个男生的脸上去。男生一耸肩,脸上做出一幅"可不是我?"的表情。
"这是小乐吧。"章阿姨也认出来了,她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说,"了不起啊,听说你考上北大了。"
"撞的。"童小乐嘿嘿笑着。他变高了,人也黑了,嗓子更粗了,怎么看,都和童年的那个他联系不到一块儿。
"什么时候也让我们伊蓝撞撞。"章阿姨叹气说。
童小乐说:"伊蓝也了不起啊,电视上都在放她,她拿了第一名,我们青木河的人都看到了。"
伊蓝气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笨,哪壶不开提哪壶。伊蓝看着章阿姨暗下去的脸色,赶紧拎起水瓶说,"你们等我,我去打壶水来。"说完,伊蓝拎着水瓶出了病房的门。在开水房刚把水瓶灌满,身后忽然有人说话:"让我来拎。"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第17节:曾经呆在同一个温暖的掌心
伊蓝让开身。他弯腰把水瓶拎起来,然后转过身对伊蓝说:"小三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你长高了。"伊蓝说。
"你还是老样子。"童小乐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跳舞,你一点儿也没变。"
"呆会儿别提这个。"伊蓝说,"她不喜欢的。"
"谁不喜欢?"就算考上了北大,童小乐还是那么的呆头呆脑。
他真的长得很高了,伊蓝跟他说话,要费劲地抬着头。
过道那边,林点儿远远地在朝伊蓝招手,伊蓝吩咐童小乐说:"你先回病房,我去去就来。"
伊蓝走近了,导演就站在林点儿的身后,对她说:"你别跑来跑去的,你要去跟你妈妈讲话,讲得越感人越好。要抓紧时间,我们带子不长,录录就会没有了。"
"今天不行。"伊蓝说,"今天来了客人。"
"伊蓝姐你要配合呀,咱就靠这个捐款了。"林点儿着急地说,"不配合怎么能完成任务呢?"
导演严肃地看着伊蓝。
"我尽量吧。"伊蓝无可奈何地说。
"你一定行的!"林点儿给她做一个加油的手势。
那晚,伊蓝在医院陪护,安排童小乐他们住到自己家里去。秦老师说:"要不还是我来陪床吧,你和小乐好多年不见,可以好好聊聊。"
"别。"伊蓝说,"你都辛苦好几天了,怎么好意思。明早还要麻烦你煨稀饭,记得煨的时间要长一些。"
"我陪小三儿吧。"童小乐说,"我晚些回去睡,不困的。"
"伊蓝,你先跟她们回去一趟,把他们安排好再回医院,"章阿姨发话,并唤伊蓝到床边,在她耳边说:"家里大橱里有床新的被子,你记得给小乐,算是礼物。"
"哦。"伊蓝点头说,"我知道了。"
四人一起走出医院,童小乐一晃一晃地走在前面,高高的个子,挡住了斜斜射过来的阳光。小乐妈妈嗔怪地说:"瞧,读书把背都读驼了,说他无数次,走路也不记得直起腰来!"
"别担心,不影响,还是帅小伙!"秦老师说。
童小乐听到后面说他,转过身来微笑,那微笑充满了阳光,令伊蓝怦然心动的同时却也自惭形秽,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微笑的。
她和童小乐,如幼年时从孩子的手里弹出的两个彩色的玻璃球,虽然曾经呆在同一个温暖的掌心,却注定了要走两条不一样的路,且永远不可能殊途同归。
掌心的温度
下午四点。
单立伟家的花园前,一只金黄色的蝴蝶在上下飞舞,丁丁和伊蓝一前一后在追逐,丁丁咯咯笑着,高声喊道:"伊蓝姐姐,你追不上我,你追不上我!"伊蓝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丁丁笑倒在伊蓝的怀里。
电视台的车在单立伟的家门口停了下来,摄影师跳下车来,及时地捕捉到了这一幕,而伊蓝的笑容却在回首的瞬间凝固了。
"继续!"导演喊过来说,"你像刚才那样,挺好。"
"丁丁累了。"伊蓝抱着丁丁说,"他要学琴了。"
单立伟微笑着走出来。
"单先生,真是打扰。"伊蓝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
"不必客气啊。"单立伟说,"祝你在省里的比赛中还能拿到第一名。是不是就快要比赛了呢?"
"还有一星期。"伊蓝说,"对了,她明天做手术。"
"代我问候章老师。"单立伟客气地说,"祝她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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