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提不提,你以前在校乐队不是还做过主唱么,怎么样,要不要上去唱一首?”阿朵提议。
“不怕吓走你的客人?”
“挑首歌唱唱,我对你有信心。”她怂恿我。
于是我就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我的嗓子让我自己听起来也有些陌生,还有一些久违的伤感,我坐在那里默默地唱完了一首老歌,那首歌的名字叫做《告别》:
我醉了 我的爱人
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
多想啊 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泪流到梦里 醒了不再想起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
你的归你 我的归我
请听我说请靠着我
请不要畏惧此刻的沉默再看一眼
一眼就要老了
再笑一笑 一笑就要走了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 嗯 (啦)
(各自曲折)各自寂寞
原来归的原来 往后的归往后
唱到一半,阿朵让人到台上来送花给我,一大束新鲜美丽的玫瑰。我把脸埋到玫瑰里。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
走过苍翠和黯淡并存的青春,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我们终于挥手告别。
一曲歌罢,有很多的人为我鼓掌。
我捧着花下台来,Sam对阿朵说:“你应该请嘉璇到我们这里驻唱。”
“那要问送花的人同意不同意。”阿朵一面说一面朝我眨眨眼,指指角落里的一个座位对我说:“绕过去看看,那里有人在等你。”
我去了。
是胡月海,阴魂不散的胡月海。
“坐啊。”他对我说。
我在他身边坐下。第一次离他那么的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不老,长得还挺好看,像电影里的那种男主角。我有些恍恍忽忽,他拿着酒杯,有修长的手指,暖味的笑容。比王乐平好看多了,我把花放到桌上,不由自主地冲着他笑了。
“歌唱得真好。”他夸我。
“谢谢!来,让我们一醉方休?”我端起他的酒杯。
“不会喝就不要硬撑。”他说,“我建议你来杯西瓜汁。”
“那我自己喝去!”我站起身来。
“等等!”他迅速地握住我的手说:“要是你真想喝,我陪你。”
除了王乐平,我第一次和别的男子有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手捏着我的手腕,力道正好,呼吸就在我的耳边,心里恨恨地想着王乐平的薄情,我坐下来,轻轻地歪到他怀里,不顾危险地说:“”好。“”
“周末怎么不跟男朋友出去玩?”他问我。
“他在陪别的女人喝酒呢。”
“呵呵,你不也在陪别的男人喝酒。你们扯平。”他要了XO,给我倒了一小杯。
“可是他们也许在拥抱。”
“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抱抱你,这样你们依旧扯平。”他说。
我端起酒来一边喝一边在心里鄙夷地想男人真是无耻啊,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他看着我我也不顾危险地看着他,期待品尝放纵的滋味,管它甜蜜心酸还是自责!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我强做无所谓地说:“”胡总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是。”他说。说完,他轻轻地将我揽了过去,他的拥抱和王乐平的是完全不同的,王乐平喜欢紧紧而疯狂的拥抱我,而他却是那么的温柔和细腻,让我不屑却又无法抗拒。我就在这种游戏的快乐和痛苦里挣扎,像一尾无水的鱼。心没根没基地痛着。
“怕吗?”他问我。
“怕什么?”
“被我碰碎啊。”
“碰吧,”我说,“碎过无数次,无所谓了。”
“吹牛,”他说:“我赌你是第一次,第一次被男朋友伤了心,对不对?”
我被他说中,趴到他的肩上哭起来。他拍着我的背说:“哭吧哭吧。想哭就哭个够!”
台上的女歌手换了首幽怨的歌:“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什么时候你说过我完美……”我听得笑出来,对胡月海说:“女人最丑陋的时候,就是像个怨妇。”
他呵呵笑着说:“不管你什么样,都很可爱。”
“胡月海你到底多大了?”
“35。”
“已婚男子勾引未婚女人,糟糕啦~~~~~”我拖长了声音。
他刮我的鼻子一下,只说了两个字:“调皮。”
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疼爱,沉溺于他的怀抱不想自拔。直到他对我说:“在这里很闷,不如带你去兜兜风?”
“好的。”我说。
阿朵见我们起身,不放心地走过来问我们:“要去哪里?”
胡月海对她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阿朵娇笑着半真半假地说:“胡总您可不能趁人之危,嘉璇可是个纯洁的小姑娘。”
我伸出手打阿朵,阿朵吓丝丝地说:“喂,你不是真醉了吧?”
“她根本就不能喝酒。”胡月海说,“我带她出去吹吹风她就清醒了。”
就这样,我上了胡月海的车,他转头问我:“飞车,怕不?”
“怕是小狗。”我朝他吐吐舌头。
“那系好安全带。”话音刚落,车已如离弦的箭飞奔起来。老实说我从来没坐过开得这么快的车,看灯火阑珊的夜色变成彩色的风从眼前掠过,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我故意打开车窗,让风吹乱我的长发,再哼两句我喜爱的歌,心情high到了极致。
这梦一般的夜的飞翔。
我爱它!
直到车终于在一条寂静的林荫道上停了下来。
我喘喘气看着胡月海。他也看着我,然后问我说:“开心了?”
“嗯。”我点点头。
“那么,”他说:“接下来你还想做点什么?”
“做爱好吗?”我喝多了,又被这优雅的夜色和满天的星星彻底扰乱了心,大胆地看着他,誓将放纵进行到底。
他却看着我笑了,说:“小丫头看来是真的醉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问:“如果你什么也不想做,那你带我出来做什么?”
胡月海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温暖地看着我说:“你还是个孩子。”
“老男人真伟大。”疯了一晚上,我忽然觉得很累,疲惫极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淑女形像荡然无存。
“明天醒来,”他说,“你会发现一切和从前一样,和男朋友吵架的事烟消云散,你们还是相亲相爱的过日子。”
“胡月海。”我说,“你真是老奸巨滑呀。”
“对付你用不着老奸巨滑。”他胸有成竹地说。
我哈哈地笑了,然后用力拧拧自己的胳膊,疑心这是一场梦,我捏得太用劲了,以至于疼得自己尖声地叫起来。他又笑,手伸过来说:“要是困,就睡会儿。我守着你。”
我倒到他怀里,竟然就真的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我躺在车子的后座上,蓝色长裙完美无缺地罩在我身上,上面是他黑色的外套。
我就这样,在胡月海的车上,沉沉地睡了将近一夜!
紧接着我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我坐起身来,一个热热的汉堡和一杯热牛奶递到了我的面前。
“麦当劳。”他说,“孩子的最爱。”
我盯着他,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经过一夜的风霜依然那么风度翩翩。我疑心自己被他迷住了,傻傻地说:“我不刷牙从不吃早饭。”
“那好,”他把东西放回袋子里说,“我送你回家。”
车子在我家附近停了下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然后他说:“慢走?”
“好。”我说。但是我没有动。
“好啦,”他下车来替我拉开车门说:“今天是周末,你好好休息一下。”
“哦,不行。”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我们和电视台的活动没完,我要去加班。”
“不用去了,我放你一天假。”他说。
哦,我忘了他是我的老板。
我下了车,拎着麦当劳,把头低下来,看着我的脚尖。不说话。
他拍拍我的肩,上了车,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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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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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圣诞节的晚会和雪
老妈对我的彻夜不归表示出极大的愤慨。从我一进门起她就开始拼命追问我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好以无招胜有招,闭着眼睛任由她数落,多次询问未果后她把所有的帐都算到了王乐平的头上,看那样子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才算解恨。
还是老爸心疼我,好说歹说地劝走了她。他们要去清姨家,听说清姨因为儿子的事情弄得茶不思饭不香,我老妈在这节骨眼上当然乐得做一个行善好施的“大慈善家”,顺便也可以去看看人家的笑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人的话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有道理。
我觉得很累,他们出门后我倒头就睡。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很长,我坐在胡月海的车上,那车越过高山和田野,带着我们一直一直开到海洋的深处,海水幽蓝幽蓝地温暖地淹没了我们的车子,包围了我的全身,他握着我的手,我像是轻轻地飞了起来,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恐惧……
然后我醒了,我很快发现自己在生病,浑身无力,额头滚烫,喊了数声妈也没人理我,看样子他们还在清姨家没有回来。
我强撑着起来打电话到清姨家,居然没人接。
情急之下我只好拨通了阿朵的电话。
阿朵和Sam火速赶来把我送进了医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急性肺炎。医生说,至少要挂三天点滴。
真是病来如山倒,越老越不中用。碰巧来挂水的护士是个新手,针管老半天戳不进去还怨我的血管太细,疼得我差点没坐起来抽她。好不容易才弄停当,阿朵吩咐Sam:“我在这里看着她,你去买点吃的用的。顺便把住院手续办了。”
Sam二话没说,得令而去。
我觉得滑稽,有气无力地问阿朵:“什么时候你变成他领导了?”
“当他爱上我的时候啊。”阿朵得意地笑。附到我耳边问道:“喂,你这没出息的,不会是被他吓病的吧?”
“谁?”
“别装迷糊!”阿朵说,“昨晚那个。”
“说什么呢?”我说,“人家可是正人君子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会那么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么?”阿朵神秘地说,“Sam说了,胡月海是绝对的正人君子,不过也是绝对的爱情高手哦。你要小心啦。”
这个话题我实在是不喜欢,于是我把眼睛闭起来。
阿朵挑衅不成,用手机碰碰我的脸:“打给谁?你自己说。”
“谁也不打。”我说,“我就要你陪我。”
“宝贝,我晚上得上班。”
“那我一个人。”我赌气。不过赌完了我还是说:“先打给我妈,免得她去电视台播寻人启事,再打给王乐平,告诉他我在医院里,他如果不马上赶到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就这么多?”阿朵问。
“你要钱多去市中心立个广告牌也行:美女童嘉璇生病,有意者请速前去探望。”
“都病成这样了还耍嘴皮子!”阿朵说,“我是说你不用打电话到公司请个假么?”
“今天是周末。”我提醒她。
她一拍床边说:“瞧我,干这行都没什么周末不周末的概念了。”阿朵说完跑到外面去打电话,没过一会儿和Sam一起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我一看,那个叫Sam的还挺细心的,吃的用得应有尽有。只可惜我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朵说:“你妈和王乐平我都找到了,他们马上就来,你好好休息,等他们来我们就走,酒吧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走吧。”我说。
Sam说,“阿朵你留下来陪嘉璇,我先忙去。”
等他一走我就对阿朵说:“你这回好像没看走眼呢。”
“开玩笑!”阿朵说,“我千年等一回就为了等他。”
我叹服。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可以像阿朵这样对爱情游刃有余。
这时已经是深秋了,从病房的窗口看出去,黄昏的天空被一颗叶子很少的树割得支离破碎。阿朵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低声说:“真要嫁了,却又不知道好不好?”
我应不动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和我妈冲进来,一幅心急如焚的样子。阿朵安慰他们说:“没事,医生说住两天院就会好了。”
“玩通宵玩通宵!”老妈气鼓鼓地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阿朵在她的身后瞪大了眼,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在乱想了。
“嘉璇在生病你就少说两句。”还是老爸出来替我挡驾,“让她睡会儿。”
是个好主意,我闭上眼,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王乐平。他就坐在病床边,握着我的手,眼睛死死地看着我。我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握得很紧,我怎么也抽不动。
“对不起。”见我睁开眼,他赶紧道歉说,“嘉璇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不愿意开口说话。
“只要你消气,要我做什么都行。”他说,“我接到阿朵的电话就赶来了,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我死了不正好!”
“咋瞎说呢。”
“你管我?”
“好好好,你想说啥就说啥,我都听着还不行吗?”
免费相声,旁边一位也在挂水的中年妇女笑得盐水瓶都抖了起来。 “我刚才遇到你妈了。”王乐平说,“她先回家一趟,不过她替你熬了稀粥,我来喂你吃好不好?”
“怎么你不用工作吗?”
“你最重要。”王乐平摸摸我的脸颊说:“在你康复前天塌下来我也不去管它。”
“你走吧,我要休息。”
王乐平像是没听见,打开饭盒对我说:“这粥现在不冷不热,正好。要吃点东西抵抗力才会增强么。来,我喂你吃。”
我抬起手来,把他手里的饭盒一把打到了地上。王乐平始料未及,粥糊得他一裤子都是,只好狼狈地站起来到处找餐巾纸擦拭。
胡月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门开着,不过他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在他的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
我的脑袋一阵轰轰乱响。
不用说,肯定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阿朵干的好事。
王乐平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和紧张。
倒是胡月海挺自然,把花往我床头一放,然后笑着说:“怎么呢,生病了还有力气跟男朋友发脾气?”
“女魔头啊。”王乐平一面用力地擦着裤子一面讪讪地笑。
“女孩子要哄的么。”胡月海说,“这个不喜欢吃你可以问问她想吃什么。”
傻傻的王乐平就问:“对啊,嘉璇你想吃什么?”
“想你消失。”我毫不客气地说。
王乐平给我弄得一点面子也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是胡月海来打圆场:“要是有隐形衣多好,她需要你的时候你脱掉,不需要你的时候你穿上。省得来回奔波之苦。”
我们都不笑,还是旁边挂水的那个中年妇女捧他的场,盐水瓶又是好一阵乱抖。
胡月海笑笑,对我说:“别那么大脾气啦,你好好养病,病好了再来上班。不要着急。”说完,冲我和王乐平点点头,走掉了。
等他走了,旁边那个女人忽然问道:“刚才那个是环亚的总经理胡月海吧,我在报纸上和电视上都见过他!”
我怔忡,原来他这么有名。
歪过头去,鼻子嗅到的是玫瑰的幽香,这个人,仿佛走到哪里都是玫瑰。
王乐平把花拿起来说:“我去找个花瓶把它插起来。”我听不出他的声音里到底有没有醋意。
不过他说到做到,我住三天院,他除了中途到单位去了几趟,其它时间倒是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困了,就在椅子上随便躺一会儿,胡子老长都没时间刮。老妈好像是故意要折腾他,一会儿要他干这,一会儿要他干那,不过他都任劳任怨一声不吭地做了。到第三天他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老妈开始破天荒地替他讲话:“你这丫头老板着一张脸干啥?男人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我们分手了。”我说,“这不是你一直盼着的吗?”
“你少跟我胡闹!”老妈说,“你早嫁我早轻松。这小子傻是傻点,但对你还不错。”老妈说完把桌上的玫瑰像宝一样抱到怀里乐滋滋地说:“差点忘了把这个也带回家,这种蓝色的玫瑰很贵的,大公司就是大公司,派头就是不一样!”
花是花店送来的,每天一束,花卡上的落款是环亚公司。
走出医院,王乐平把我们送到出租车上,对我说:“嘉璇,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单位还有事情。忙完了我去你家看你?”
我没表态。老妈抱着那一大束花在车角说:“你看看,这就是玩通宵的后果,到最后谁也吃不消,下次再也不许了!”
王乐平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问啥,替我带上了车门。
晚上八点,我正在沙发上吃水果,王乐平来了。看来医院里的三天不是白苦的,最起码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了,老爸对他相当客气,又是泡茶又是递烟。老妈也给他削了个苹果,我知道他不喜欢吃,可是他不敢不接,接下来装模作样地咬着。
“说一说你们的打算。”我妈开门见山,像审犯人。
“我希望明年可以娶嘉璇。”王乐平把苹果从左手调到右手又从右手调到左手说,“有个好消息不知道嘉璇告诉你们没有,我升了我们公司营销部的副经理。”
“不错不错。”老爸夸他。老妈脸上也迅速地露出笑容。
“我想马上在西区供个房子,要是伯父伯母有时间,我还想请你们替我们参考一下房型,不知道可不可以?”
“谁说要嫁你了?”我恨死他的自说自话,把手里的香蕉皮一扔老远。
“你妈当年要嫁我的时候也这么说。”老爸笑呵呵地说。老妈把我扔出去的香蕉皮拎过来往老爸面前一扔说:“当着孩子瞎说啥。”
“没事,没事。”王乐平傻笑着说。
我起身走到我自己的房间里去,肯定是得到我老爸老妈的暗示,王乐平很快就跟了进来,我很凶地问他:“敲门会不会呀?”
他把门带上,走近了,压低声音对我说:“病才好就这么凶呀?”
“谁敢对王经理凶!”
“呵呵。”他笑,“这次好多人竞争这个岗位,我赢了有确也是很不容易的呵。”
“关我什么事。”我说。
“当然关你的事。”王乐平把我一抱说,“夫荣妇贵么。”
我顺手拿起我书桌上的电话来敲他的头,他也不躲,硬生生地给我敲了一下,疼得吡牙裂嘴。不过我还是没有解气,这一次我拿的是水果刀,我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不出去我就捅你。”
“给你捅。”王乐平说,“只要你消气。”
我了解这头闷驴,我要是真捅,他真的不会躲。
趁我泄气放下刀的时候,他又走近了抱住我说:“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消气,罚我做什么都行。”
“你没错。”我推开他说:“我们分手吧。”
王乐平的脸色变得灰败极了,他立在那里,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好好养病,等你气消了我再来找你。”
我没再答理他,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站在门边的老妈迅速闪到了一边。
王乐平很有礼貌地跟我爸妈再见,这才走出了我家。
“怎么回事?”老妈问我。
我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分手了。”
“你就这样折腾去吧!”老妈怒气冲冲地带上了我的门。
心情坏透的我打开电脑,进了RO。因为生病好几天不来,我发现自己还呆在冰冷的海底洞窟。我让自己走到海底去浸凉水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小怪忽然跟我说话:“玫瑰,你总算上线了,你快去劝劝糊涂,他天天挂在网上打怪,饭都不肯吃,就为了给你打个皇冠呀。”
我赶紧对糊涂说:“我来了,我在克魔岛的海边等你。”
那里是我们常常聊天的地方。
糊涂很快就来了,他一坐下我就对他说:“对不起,这些天我病了,所以没来。”
“是吗?”糊涂说,“我很担心你,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
“别这样玩命了,”我劝他,“要知道皇冠根本就是打不到。”
“不试怎么知道?”
“傻样。”
“你是不是不在乎?”糊涂说。
“我心意领了不就行了?”我说。
他耍小计谋:“没有皇冠你也肯嫁么?”
“肯。”我说。
“可是我不肯委曲你。”糊涂说,“我不会委屈我自己爱的女人。”
王乐平好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是,他不打电话来了,也不再有短消息。也许是真的有新欢,也许是再也不愿意在这份爱面前委曲求全。
再美的承诺,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烟火。
不过也有好消息,我在报上看到“旧”在招新的经理,阿朵应该是打算退居幕后安心做她的老板娘了。我打电话祝贺她,她兴奋地告诉我她正在准备她的欧洲之行,圣诞节,是要在欧洲过了。
失意又失恋的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只好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整天和电视台的人泡在一起商量活动的大小细节。活动的前一星期我们召集玩家开会,电视台给仙境那台戏的挑的女主角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也有点咋咋呼呼,念起台词来尖声尖气,和男孩子说话的时候,喜欢把手搭在人家肩上。
我用数码像机拍下了她穿着性感的女刺客服装站在很多男孩子中间的样子。
她冲我做个挺酷的表情示意我再拍。
我拍了,他走过来问我说:“你是负责人么?”
“算是吧。”我说。
“我们何时可以拿到报酬?”她问,“出租车票报销么?”
“不报。”我说,“很抱歉。”
她哈哈地笑,问我:“听说剧本是你写的?”
“是。”我说。
“那我们可以随意改么?”她问。
“悉听尊便。”我说。
“男主角不够帅。”她要求真是多。
“来不及让他整容了。”我说,“你将就一点?”
“这么点钱将就!”她撇嘴。
我建议电视台的人换角,导演一脸无奈地对我说:“换不了,是关系户。”
“环亚的钱不是出给关系户的。”我冷冷地说。
导演只好哄我:“我做她的工作,保证她演好你的戏还不行么?”
也罢,过得去就行。
我去安子家给她送我们圣诞动漫晚会的票,告诉她她如果愿意可以扮成自己喜欢的卡通的形象,我来找人替她做衣服。安子趴在她的电脑前有气无力地说:“没心情。”
“还在为妈妈的事闹心?”
她叹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办法?”
我笑得架不住:“丁点儿大哪来这么多理论!”
“雷姐姐教的。”她说。
“谁是雷姐姐?”
“你替我找的家教啊。你记性真是坏。”
原来已经有了新的知心姐姐,我心稍安。告别安子出来又是夜晚,小区里种满了蜡梅,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我忽然看到安子妈妈,她刚从车上走下来,脸上是很妩媚的笑容。有男人迅速地吻了她的面颊一下,开车走了。
我连忙闪到了一边。
因为我认得那个男人,他是sam.
我的心犹如跌到谷底。
打电话给阿朵,她兴奋地告诉我她的行程安排,说是正在网上查那边天气怎么样,又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整个一没出过门的乡巴佬模样。
我跟她乱扯了一气,祝她一路顺风,终究没忍心说出我看到的一切。
圣诞节的前两天,我正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胡月海来了,对我说:“圣诞节的晚会我不能去参加啦,安排罗副总去讲话,我跟他说过了。”
“哦。”我说。
“对不起。”他说。
我笑,哪有老总跟员工说对不起的。这个人,我好似永远也弄不明白。不过我猜到他一准是又要“出差”,女明星并不好对付咧。
“环亚之夜——激情动漫圣诞夜”如期举行。有近千名动漫迷们穿着各式的服装来参加了我们的活动。安子和胡可凡都来了,两人一人戴一个印有环亚标志的卡通面罩,在面罩下咯嘣咯嘣地吃零食。我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胡可凡的小眼镜换成了金边的,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他请我吃开心果,对我说:“安子一天夸十次童姐姐。”
“不是换成雷姐姐了么?”我说。
“小心眼。”安子骂我,把手里的牛肉干递给胡可凡说:“尝尝?”
孩子就是孩子,昔日仇人转瞬就是朋友。我看着他们笑,安子附到我耳边说:“嘻嘻,我们现在是难友。”
“你妈呢?”我问。
“约会喽。”安子说:“如胶似漆。”
哦?
Sam和阿朵此时应该到了欧洲,也许我那晚不过是看花眼,我暗自庆幸没在阿朵面前胡说八道。
快开场的时候终于出了意外,我们的压轴戏《爱在仙境的日子》的女主角跟男主角不知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然后就开始耍大牌,死活也不肯再演。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也没用,眼看着演出就要开始,电视台的导演急得直跺脚,没办法了,求她姑奶奶不如求自己,我只好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说:“我上!”
还好台词是我写的,服装是现成的,我也看过他们的彩排,应该问题不大。在后台匆匆练了一下就赶鸭子上架了。我的演出还算不赖,记不起台词的地方我就瞎编,台上台下笑成一团,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场景,按剧本来,应该是男主角糊涂对着女主角玫瑰说:“你愿意嫁给我吗?”然后我说我愿意,然后我们拥抱加Kiss.
“糊涂”问我说:“玫瑰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二字还没有出来呢。忽然有人戴着面具冲到台上来,抢过我手里的话筒,面对着我单膝下跪,喊出一句让全场皆惊的话来:“嘉璇,嫁给我吧!”
紧接着,他丢掉话筒,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递到了我面前。再次深情款款地对我说:“嘉璇,嫁给我吧。”
我的妈呀,是王乐平。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千名观众齐声替他高喊:“答应!答应!答应!”
我简直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答应,答应,答应!”全场还在高喊,安子已经窜到椅子上,电视台的摄像机就这样直直的对着我们,我只好一只手接过盒子,王乐平起身抱住了我。男主角好可怜地站在一边做了陪衬。
晚会就这样落幕了。
王乐平的求婚无疑成了整场晚会的最高潮。电视台的导演兴奋对我说:“绝对不剪,这个我要按原样播出!”
我气乎乎地对王乐平说:“看,丢人现眼了吧!”
“嘿嘿。”王乐平挠着后脑勺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晚会的广告,就知道你今晚一定在这里。不过刚才冲上去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孤注一掷啦!没办法啊。”
“神经。”
“老婆不生气啦。”他说,“你每次生气我都元气大伤!”
安子和胡可凡一起跑了过来,安子说:“童姐姐,这个GG很帅呀,你到底答应还是没答应啊,我从现在起就要攒钱,送你一份大礼才行!”
“多谢小女侠!”王乐平向她拱手。
安子笑得天花乱坠。王乐平悄悄地过来握我的手,当着孩子的面,我没有甩开他。
从剧场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天下雪了,雪花奇异甜美地从空中缓缓飘落。王乐平把他的大衣脱下来,体贴地罩在我身上。然后他说:“今年春节陪我回家好么?我爸爸妈妈想见见她的儿媳妇呢。”
“你们那里是不是雪很大?”
“对,比这个雪大多了。”王乐平说,“也美多了。”
回到家是凌晨二点,凌晨两点的RO,热闹的圣诞村,我看到糊涂独自坐在雪中哭泣。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勇气走近。
睡前我听孙燕姿的《永远》。把分手前王乐平替我戴上的戒指在手指上转来转去,我又想起三年前师大的那片草地,王乐平送我的草戒指,在记忆里还是那么的鲜绿。可是脑海中浮上的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脸。
我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欠了糊涂,我相信他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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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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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终于结束的电影
终于结束的爱情
我和你从两个窗口看出去
往事远远的演着一场陌生的电影
没人注意
圣诞节过后日子继续。
王乐平开始学会早请示晚汇报,就像我们刚刚恋爱那会儿,恨不得时时刻刻把我捧在手心。他当众求婚的镜头也在电视台播出,虽然我们的脸都被面具住了,那晚的场景依然成为很多知情者津津乐道的话题,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连雅兰姐也打来电话,夸我剧本写的好的同时也把王乐平的勇气大大地嘉奖了一番。
我说:“雅兰姐真是越来越出名了呀,电视上常看到你。”
“呵!”她说,“托你的福。”
“雅兰姐是不是打算做专业作家了呀?”
“有这个打算。”她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系里有些人对我可看不顺眼呢。”
电话刚挂同部门的小冰跑来告诉我说:“晚报的大记者指名要找童嘉璇,嘻嘻,你要成大名人了。”
采访我做什么?我满心狐疑地走到办公室,那个个子矮小得有些不像话的报社记者盯着我看了半天后说:“你就是师大毕业的童嘉璇?”
我点头。
“能否借一步说话?”他说,“我有要事要向你求证。”
我跟他到大楼底下的咖啡屋。他拿出一个采访机样子的东西来放到桌上,我不满,示意他关掉它。
他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关掉了。
“有什么事你说吧。”我说,“还有一刻钟我就得上班。”
“你认识林雅兰?”他问我。
“认识。”我说。
“她最近出了本新书叫《我们的爱情是无耻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我迟疑了一下说,“没有,我最近很忙。”
“我就直说了吧。”他说,“我们接到消息,有人说她这篇小说有抄袭的嫌疑,而且,抄的就是你以前在师大论坛上发表的一些贴子,连名字都一样,你不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说。
“童小姐。”他把眼睛眯缝起来,“说真的,听你这么一讲,我对这件事倒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拍案而起:“有人说外星人今天光临地球,有人说百货公司今天跳楼大甩卖,记者先生麻烦你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可好?”
“我没有恶意。”他也许没想到我脾气会这么大,“你知道这本书现在已经四版了吗?林雅兰挣了多少你又清楚吗?”
“呵。”我冷笑一下,“不管她挣多少都不会分给你。你起啥劲?”
“童小姐你脾气很坏。”他说。
“你说得对。”我说,“在我没掀桌子前你最好离开!”
其实是可以好好跟他说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坏心情从何而来。
一上楼我就躲到没人的会议室给雅兰姐打电话,提醒她要小心些。雅兰姐听了好像有些怕:“我估计就是我们系某人搞的鬼,嘉璇你不会……”
我对雅兰姐说,“你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刚才那记者已经被我骂得狗血喷头,估计不敢再来。”
“嗯,只要你守住就没问题。”雅兰姐说,“我看最近我们少联系,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发Email.,那些记者跟狗仔队差不多,要小心。”
呵呵,名人真不好做。
报上开始登胡月海的花边新闻,环亚集团总经理和某某明星在某地出双入对,并赠毫宅香车等等。我把报纸扔到垃圾堆里。这些人都活在高高的云端,我们平常人就是长了翅膀也注定飞不上去。
当然美女阿朵是例外,她在欧洲玩足二十天,回来的时候送我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礼物,我把一条性感的睡裙搭到她头上,不好意思地说:“太让你破费了吧。”
“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
“让你牺牲色相为了挣点礼物我真是于心不忍啊。”我说。
“哈哈哈……”她笑得色迷迷地说,“那是享受,你不会不懂吧?对了,你的爱情享受得如何了?”
我把王乐平当众求婚的录像放给她看,并给她看王乐平给我的买的戒指。
“钻石都快看不见。”阿朵挑剔地说,“你真想好了?不再做别的选择?”
“我没那个命。”
“胡月海呢?”
“少来了。人家有女明星你不知道么?”
阿朵嘻嘻笑着说:“你的气质比女明星好多了,sam说,一直是那个女的纠缠着他不放呢。”
“快止住这个话题。”我说。
阿朵看到我的眼睛里,然后她下结论说:“嘉璇,其实你还是挺喜欢他的。”
我用枕头把脸挡起来,装睡觉。
“嫁给王乐平你会后悔的。”她不放过我。
我只好把枕头砸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