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五：小孩子应有着色的机会。
举例（一）：南星拿了一本国文教科书，独自静悄悄地在房间里用颜色蜡笔，把书中的图画一个一个地着起色来；把草着了青色，把天着了蓝色，把人也着了各种相当的颜色。
举例（二）：一鸣到了现在（三岁7个月）也能着色了，不过着得不大好。但是在这里我就有机会教他了。我有时坐在他的旁边看他着色。他不会着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怎样着；他不知道颜色名字的时候，我就教他是什么颜色。有时他独自着色。这样，他在无形中学习许多颜色的名字，也慢慢儿能够着色了。
讨论：着色和剪图有同样的功用，不过着色比剪图稍微难一点；但是小孩子到了三岁半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做了。
原则六：小孩子应有穿珠的机会。
举例：某幼稚园里的教师，时常教许多幼稚生穿各色的珠儿，许多幼稚生，对于这件工作，都觉得甚有兴味，不感觉疲乏。教师在这个当儿，便把各种颜色的变化，在无意中指导他，所以在这个幼稚园的幼稚生，对于颜色的辨别，手眼的敏捷，是比较其他小孩子优胜得多了。珠子大概分两种：木做的和玻璃做的，木做的不若玻璃做的来得好。
讨论：练习穿珠，虽是游戏的动作，却有教育的作用包含在内的。一方面小孩子可以认识红黄蓝白各种颜色，一方面使小孩子得着快乐，借资消遣；至于练习手筋，尤其余事了。
原则七：小孩子应有锤击的机会。
举例：一鸣二岁多一点的时候，我就给他一个小锤子，一块木板和许多大钉子，教他敲击钉头。他居然能够把钉头敲得牢了，不过有时候因为他的手筋尚未发展得灵敏，他敲了自己手里。这是偶一为之，我仍旧用种种方法使他喜欢敲击。
讨论：小孩子好动的。锤击是一种好的运动。他很喜欢把钉头一根一根地敲在木板上，敲好之后，把钉头拔出来，他再把钉头一根一根地敲进去。这样，他就可以玩弄许多工夫。
原则八：小孩子应有浇花的机会。
举例：一鸣一岁零9个月的时候，我就买了一个小喷壶给他。他起初看见别人浇花，他也要试试看，但是做得不甚好。到了三岁的时候，他就能浇得甚好，他自己的也很爱护花卉，也不准别人随便摧残。
讨论：小孩子若没有受过教育，见花卉就任意乱采。若从小就教他爱护花卉，那长大也必爱护花卉的。这是浇花的第一好处。小孩子对于花木本是不知道的，现在若我们教他天天浇水，他就慢慢儿晓得花木一天一天地能长大起来，也晓得花木必须依赖水而生活。这种知识可从浇花动作得来。这是浇花的第二个好处。小孩子浇花的时候，我们可以教他花卉的颜色和花卉的名字以及花卉的结构。这是浇花的第三个好处。从这三种好处看来，浇花确是一种很好的动作，做父母的岂可不注意呢？
原则九：小孩子应有塑泥的机会。
举例：一鸣有一天在厨房里拿一点粉团来给我看，我就暗示他说：“你去做一只狗，做一只鸭，做一只鸡。”他就把粉团拿来玩，一息儿就拿来给我看，并且对我说“人”。从前在我的村中，有一个小孩子席珍，很喜欢把污泥取来，在大石上再三的摘掷，塑成数种人物的形态，而后再施以各种色彩，非常相象。
讨论：我看见有许多做母亲的，对于小孩子做“泥塑”的事情，必是绝对禁止的。以为小孩子玩污泥，一则污及身上的衣服，二则荒废读书的时间，是很不相宜的事情。然这种观念，可是错了。小孩子能泥塑各种人物，可以养成他们的创造精神，提起他们的兴趣，忘却许多恶劣的感想。他们做成一种人物，而且可以使他们应用色彩，适合于人物的各种身份，加以点缀，这大可增加他们想象的能力。所以小孩子做“泥塑”的游戏，父母不但不可禁止他们，简直非积极提倡不可呢！
原则十：小孩子应有玩沙的机会。
举例：我今天在野外游玩，看见一群小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大家都赤着脚，在沙上滑来滑去，或者互相拉倒在沙滩上，相与玩笑，其中比较智慧的孩子，更把沙泥堆积起来，做成小山的样子，或则在沙滩上用竹杆划成几条线痕，表示河流的状态。他们在沙滩上玩耍，非常高兴，简直连饭都不要吃了。又我常带了一鸣到乡下去散步，他看见那边筑屋用的一堆泥沙，就去玩弄，玩了好久，还不肯回去。从上看来，小孩子是欢喜以泥沙为戏的。
讨论：戏泥玩沙，是小孩子喜欢做的。我们正可利用泥沙实地去教授小孩子。从前我们给小孩子讲故事，往往没有各种实物的材料，可以加强小孩子的记忆。费烈斯（ZillieA．Faris）以为替小孩子讲解的时候，除应用黑板外，最好是利用沙台（sandtable）作讲解时的帮助。有了沙台，则教授功课或故事的时候，可以划成种种具体的形状，在小孩子的心里，格外可以得着更深刻的印象。费氏又以为沙台的主要用法，就是在教授地理的时候，做教师的可以把本地的山脉河流、重要的城池，画在沙台上，实地给小孩子解说，一定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的。这不独小孩子可以应用，即在成人说故事的时候，也可以利用的。现在凡没有沙台的学校，简直不能算设备完全的了。惟太细的沙，是不适用的。我们普通总是用黄沙，置在台上，作种种地图，或摆出种种历史上的古迹的所在，加强小孩子的记忆。做教师的，要使小孩子明了沙台的作用，并不是玩弄的东西。小孩子要能自己的摆出山脉河流的形势，而无须教师的指导。所以“玩沙”这件事，在游戏之中，而实含有教育上的作用的，我们万不可把它忽视过去。
总结：上面所说的几种动作，即画图、看图、剪图、剪纸、着色、穿珠、锤击、浇花、塑泥、玩沙等等与小孩子身心之发展是有密切关系的。这些动作小孩子大概都喜欢玩的。做父母的正可以这些动作去施行优良的教育。
我们都知道小孩子是好动的，倘若没有适当的东西可以玩，那就要吵要闹，要做出不正当的事体来，若不吵不闹，那就要萎靡不振，失却最可爱的一种活泼精神了。小孩子若有以上所说的动作机会，一方面可以独自消遣，得到很好的经验；一方面可以不致缠绕别人。于小孩子于父母都有莫大的好处，我们做父母的对于这些动作岂可不加注意呢？
第八章小孩子为什么怕的,为什么哭的
原则一：做父母的切不可暗示小孩子使他发生惧怕。
举例（一）：有一日，黑云密布，狂风骤起，雷电交加的时候，某小孩子的母亲见之遂关闭窗户，惊慌失措，并且吓她的小孩子说：“不可作声！雷公要来了！快到这里来躲着。”这小孩子看见她母亲这样惶恐，也就惊慌起来，后来一听见雷声就惧怕异常。
讨论：从遗传方面说来，有的小孩子生来怕雷电的，有的小孩子生来喜欢听雷鸣看电闪的。但我们的小孩子不怕雷电的可以说很少，推其原因，大概由父母自己的惧怕雷电的缘故。如上边所说的，因为看见他的母亲听见打雷声显出那种惊慌的样子，也就惶恐起来。倘使那位母亲在那时候一点儿不惧怕，并且显出快乐的样子；那末，这个小孩子也就喜欢听打雷声看见电闪了。所以做父母的对于雷电等天然现象不要自己显出惧怕的样子，以引起小孩子的惊慌。
举例（二）：有一天，乌云聚集雷电交加的时候，我的妻子抱了一鸣（此时他有84个星期大了）到露台上，用手指着闪电对他说：“你看！你看！”他就看闪电，也用手指着显出很快乐的样子，毫不惧怕。到了他二岁多点的时候，凡一打雷，我就带他出去，站在屋檐之下看看天上庄严的云彩、美丽的闪电，并指着云对他说：“这里象一座山，那里象一只狗，这是狗的尾巴，那是狗的耳朵。”又指着闪电对他说：“这闪电象一条带，多么好看！”因我这样对他说，他也就很快乐地看电看云。
讨论：乌云雷电本是可爱的天然现象，为什么反以为可怕呢？我们做父母的再不要用雷公要打人的迷信以恫吓小孩子，使小孩子不但不能欣赏美丽的景象，而且一见就要惊慌万分不堪自持了。
举例（三）：我同一鸣（一岁零10个月）在草地上游玩的时候，他看见一只大蟾蜍就举起手来向着后退，并且喊叫就“咬！咬！”我走过去，在地上拾了一根棒头，轻轻地去刺着那只蟾蜍说：“蟾蜍你好吧？”后来他拿了我的棒头也去刺刺，但是一触就缩回，仍显出怕的样子，但比当初好得多了。
讨论：我常常看见做父母的禁止他们的小孩子去玩弄动物如田鸡、蚯蚓之类。其实这种动物是不会伤人的，小孩子同它们玩就晓得它们的生活状况。所以，我们不但不应该禁止小孩子去玩它们，而且不要暗示小孩子使他对于动物发生惧怕。上边所举的，是暗示小孩子不怕动物的一个好方法。
举例（四）：有一天，我带一鸣（一岁零3个月）到东大附小去看小学生做戏，做戏的小学生们共有300多人，戏做得很好，观戏的人大家都鼓掌。在这个当儿，小孩子应当发生惧怕。但我一抱一鸣进门，就笑嘻嘻地对他说；“你看这里许多小孩子。”后来看见小孩子要鼓掌的时候，我就对他说：“我们也来拍掌。”他一听见小孩子拍掌，也就欢欢喜喜的鼓起掌来。
讨论：小孩子看见这许多人大概要惊慌，不过我预先同他说明并且一看见这些小孩子们，我就笑嘻嘻地叫他注意，后来我看见小孩子要齐声鼓掌的时候，就立刻叫他先拍掌使他看见别人鼓掌不致惊吓了。
结论：小孩子的许多惧怕，大部分是由父母的暗示养成的。做父母的自己的怕这样，怕那样，哪里还希望他们的小孩胆大呢。小孩子固是很容易受人暗示的。惧怕性的暗示可以使小孩子发生惧怕；但反惧怕性的暗示可以使小孩子打消惧怕。所以我们做父母的应当怎样慎重我们自己的行为和言语，使我们的小孩子不至于胆小如鼠的样子。
原则二：小孩子的惧怕有时要迁移的，所以我们做父母的要格外当心，使小孩子不致发生惧怕。
举例（一）：一鸣到了一岁零3个月的时候，他母亲用黑墨涂在乳头上，要断他的奶；他看了黑乳头，就不要吃奶了。后来给他吃素来所喜欢吃的葡萄饼干，他看见里面黑的葡萄就怕，也不要吃，但把葡萄取出，他就要吃了。过了几天，给他一块黑糖，他看见是黑的，就不要吃；又过了一个星期，他看见桂圆的黑核就有点害怕。
举例（二）有一个二岁的小孩子本来不怕猫、狗等动物的。有一日，他父亲带他去探望他的姨妈，不料一进墙门，有一只凶狗，飞也似跑出来对着他们汪汪地狂叫。这个小孩子就吓得大哭。后来他一见狗就怕，即看见猫也有点怕了。
讨论：小孩子的惧怕是要迁移的。假使不会迁移，那小孩子对于某物或某事，不致牵连到别物或别事了，而他所怕的事物就少了。但事实不是如此的。小孩子怕这只马也怕那只马的，不但怕那只马而且也要怕同马类似的动物如驴、牛的。所以做父母的要格外当心使小孩子不致发生惧怕。
原则三：不要以“父亲”的名义来恐吓小孩子。
举例：有许多做母亲的因为要禁止小孩子不要做某一件事，就以父亲的名义来恐吓他。如小孩子玩弄碗碟杯盘等东西，做母亲的恐怕他弄破打碎，就吓他说：“爸爸来了！快些放下来！”有时候因为小孩子不肯穿衣服穿鞋子，有时候因为小孩子吃饭要吵，就对他说：“爸爸来打了！”小孩子恐怕父亲来打骂他，只好惟母命是从了。还有许多做母亲的因为要强迫小孩子做这件事或那件事，也常常以父亲的名义来恐吓他。如叫小孩子拾一样东西，小孩子不高兴去拾，那做母亲就吓他说；“你爸爸来了！”又如小孩子不肯到幼稚园里去，做母亲的因为要强迫他去，也常常以这种方法来对待他。其他诸例，实更仆难数，只好略而不举了。以这种方法对待小孩子是很不对的。小孩子虽然不敢做，或不得已去做，但是他心里是很不高兴的。所以做母亲的最好使得小孩子高兴去做，而且要使得小孩子明了做这件事的缘故。一鸣有一天，因为天气很冷，不愿意穿大衣。我对他说：“你要象你邻舍小朋友穿得一样好看。”他不肯。后来我对他说：“我替你穿衣服，穿好了，你就象一个将军了。”他就穿了。他平日很喜欢看兵和学兵的，尤其喜欢学做将军的，所以今天我利用这种心理去达到帮他穿大衣的目的，否则他必定不肯穿了。如果你逼他穿，就违反他的意愿了。又有一天，我们到外边去举行野外聚餐的时候，他要别人抱了去。后来他母亲对他说：“你是个勇敢的小孩子。”他听见这种话，就高兴的自己走了。我有一次给他一个泥塑的狮子，他拿了去就在石板上敲敲。我对他说；“这个狮子是泥做的，很容易弄破，你不要去敲它。”他就听我的话立刻不敲了。
讨论：做母亲的以父亲的名义去吓小孩子的缘故，是因为小孩子一听见了父亲，恐怕父亲去打他或骂他，就不敢做这件事或不得不做这件事了；倘使去劝告小孩子，或以自己的名义去禁止小孩子，那小孩子未必肯听。做母亲的因为小孩子以恐慌而支配他的动作来得容易，所以就用这种方法来对待他。其实，这种方法是很不对的。小孩子因为恐怕而不敢做或不得不做，但是他的心里是很不高兴的，而且以后对他父亲真如小鬼对阎罗王一般，父子间的感情就从此没有了。所以以父亲的名义去吓小孩子，简直可以说是离间他们父子，是很不应当的。做母亲的应当以劝告或鼓励的方法对待小孩子，使他高兴去做。如一鸣有一天，在吃饭间画图画。画好了有许多碎纸丢在地上，我就叫他拾起来，他不回答也不去拾。后来他母亲对他说：“一鸣，你拾起来，爸爸给你一个金星。”他就拾了。我们新近有一种鼓励的方法，就是一天之中，做事做得好，我们给他一个金星；做得不好就没有。并且把他所得的金星，贴在一本簿子上，使他可以时常看看。将来年纪大的时候，就可以当作日记簿以养成时间的观念，而且鼓励他做好的事情。这种用金星来鼓励儿童是教育家用得很有成效的。所以我希望做母亲的也应当以这种方法来鼓励小孩子，不要以父亲的名义去恐吓他。
原则四：小孩子发生惊慌时，须慎防其他大的声响，以免增加他的惊慌。
举例：一鸣（那时一岁零9个月）有一天不愿意洗澡，我们勉强他洗了一个澡，因此他哭得很厉害。洗好了，他母亲抱他出去，不料被门口一壶热水绊了一交，就不觉大声喊了起来，一鸣虽然没有受伤，不过也大哭起来。那时候，有人在客堂里加炉煤，他听见加煤的声音就格外惊骇。
讨论：声音是最容易引起小孩子的惧怕的，平常快乐的时候，骤然发生的声音能使小孩子胆怯，况小孩子正在受惊的时候而听见外来的声音呢？所以小孩子受惊的时候，我们一方面要把那时候所有的响声暂时停止，一方面要叫人静默不作别的声音；否则，他就要格外惊慌了。
原则五：小孩子常常哭泣是不好的，我们应当设法把它免除才好。
举例（一）：有许多小孩子醒来的时候是不哭的，如我的女儿秀霞是；但是有许多是要哭的，如一鸣是。一鸣有一天早晨，醒来就大哭，我去抱他，他不要；他的祖母去抱他，他也不要；后来他母亲来了，一抱了他，他就不哭了。这种哭是因为醒来拣人吃奶的缘故。所以他母亲一去抱他，他就不哭了。至于普遍醒来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在他旁边的缘故。做母亲的应当在他将醒的时候，在旁边看着。等他一醒来就去招呼他，并且同他说几句亲爱的话，那他就不会哭了。
举例（二）：小孩子下身湿的时候，也是要哭的。做母亲的看见他尿粪撒出了，就立刻将他的尿布换去。所以当小孩子哭的时候，就应当察看他的下身湿不湿。
举例（三）：换尿布的时候，大多数小孩子是要哭的。我们未换以前或正换的时候，应当把美丽的玩物给他玩，使他忘记换尿布的事情。
举例（四）：小孩子冷热过度或肚里饥渴的时候是要哭的。一鸣小的时候，要吃就哭，倘使给他吃，他就不哭了。所以做母亲的须常常留心这种地方。冷则加衣，热则脱去，渴则饮之，饥则食之；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哭了。不过我们不要随便随时喂他，使他饮食没有节制，没有定时。
举例（五）：疲乏的时候，他要哭的。我们当他哭的时候就唱催眠儿歌给他听使他睡去；倘使他因为坐得疲倦，那么我们抱他玩玩；倘使他睡得太久，那么去扶他坐坐。一鸣出生后，在摇篮里睡着要人抱他的时候，他只能哭哭而且手足乱敲乱踢。到了第9个月的时候，若没有人去抱他，他仍旧在小床上哭，不过一看见人来，就伸手向他，表示要抱的意思，此地可以证明小孩子在床上睡得太多的时候是要哭的。总之，做父母的随机而行就是了。
举例（六）：小孩子在家里住得太气闷的时候，也是要哭的。倘使为了这个缘故，我们就立刻抱他到门外或旷野里去玩玩。如一鸣有一天在房里不住的哭着，我们也莫名其妙，后来我不得已抱他到外面去，他就不哭了。
举例（七）：小孩子若忽然受了惊慌也是要哭的。如看见一匹很大的马或一只很凶猛的狗，就要大哭起来。做父母的最好预先将这种马或狗赶开，不要使他惊慌；如果他已经受惊而哭了，那应当去安慰他。也有许多小孩子看见陌生人是要哭的，一鸣有一天看见一位陌生的客人，就低着头偷着眼看，看了一歇，就放声大哭。做父母的在这个当儿应当预先将这位陌生的客人介绍给他，并对他说：“诺！诺！某先生来了。”如果不是来客而是路人，也应当用种种文法使他不要惊慌。
讨论：哭是痛苦的一种表示。不论大人小孩决不会无故而哭的。当小孩子哭的时候，做父母的就应该去推求他哭的原因和止哭的方法。饥则为之食，寒则为之衣，疲乏劳苦则使之愉快，总之小孩子哭的原因不一，做父母的止哭的方法亦随机而变罢了。倘能阻患于未然，弭哭于未形，那就好了。常有许多做父母的不知道推求小孩子哭的原因，一听见他哭就去抱他摇他。小孩子觉得抱摇的舒服，以后就常要人抱摇。那时候，做母亲的就要吃苦了。
原则六：小孩子疲倦了是要哭的，或是容易发脾气的。
举例（一）：小孩子当疲倦的时候，常常要吵的。一鸣有一天傍晚的时候，尽管吵而且哭，我给他许多玩具，他不要；后来我去抱他，他就不哭了。这种吵和哭，是因为他疲倦的缘故。
举例(二)：小孩子疲倦的时候，即使不吵，也不高兴做事情的。静波四岁的时候，他终日要卧在床上，有好的东西给他玩玩，或好的图画给他看看，他都推开不要。静波的性情是很驯良的，所以他不吵也不哭，但是他就是不高兴去做事情了。
举例(三)：小孩子生病的时候，也是常常要哭的，而且很容易发怒，有时候还要发生恐慌。爱菊病的时候，时时要哭，看见陌生人，或听到重的声音，她的头就钻在她母亲的怀里，不敢朝外面看，倘使硬要她看，她就要哭起来了。一鸣自生后第41个星期的时候，有一天，他生病了，时时要哭，不欢喜玩耍各种玩物。后来他病一减轻就要玩了。
讨论：大凡一个小孩子决不会无故而哭而吵，而不要东西的。等到他要哭要吵，而且不喜欢做事情，那么他必定有什么缘故了。所以做父母的遇到这个时候，就应当很细心的去体察他。他的身体疲倦呢？还是他有病呢？如果他疲倦，那么应当立刻去抱他；倘使他身体生病，那么应当立刻去年医生。总而言之，做父母的应当用种种方法以除去小孩子不舒服的原因。有许多做父母的，不明白小孩子哭的原因，一看见小孩子哭，不是去吓他，就是去骂他，有时候骂得不够，还要去打他。可怜的小孩子身体既不舒服而又受他父母的打骂，这岂不是很冤枉的一桩事吗？成人身体不舒服，还可以诉诉苦，形同哑子的小孩子，哪里会说话呢？除掉以哭或吵来表示苦楚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所以哭或吵有时是小孩子身体疲倦或有病的表示，做父母的看见小孩子这种情形应当很要注意他的。
原则七；小孩子以哭来要挟的时候，做父母的应当绝对地拒绝他。
举例：有许多小孩子要东西的时候，常常以哭来表示的。做父母的因为他哭，所以就去拿来给他。从此以后，他要东西，嘴里不说要，竟以哭来要挟了。又有许多工作小孩子因为“所求不遂”就以哭泣来要挟他的父母。一个小孩子看见他母亲盛了一碗鸡蛋去请客，他要求他母亲给他。他母亲给他一个，他不肯，一定要完全给他。他母亲不答应，他就在客人面前大哭起来了。后来客人不好意思只好不吃。小孩子这种脾气是由他父母平时纵容而成的。倘使小孩子平时以哭来要挟的时候，他父母就去拒绝他，那他今日恐怕也不会有这种样子了。我们一鸣有时候也是以哭来要挟的。有一天，我同他玩秋千。后来我们要吃饭了，我就对他说“要吃饭了，饭吃了以后再玩。”他一定不肯，始则求我，求之不得，继之以哭，哭得不够就躺在秋千架上撒野了。又有一天，在吃饭以前，他要吃糖，他祖母去拿了一颗来给他。我不答应，不许他吃，他就躺在地上大哭。我们也不去睬他，他要哭就让他去哭，他要撒蛮就让他去撒蛮。后来他无法可施，只得不哭了。
讨论：小孩子对于环境的动作，常常有许多工作变化的。做父母的切不可一一去允许他。可以允许的，就允许他；如不可以的，那就应当毅然拒绝他。如果不论可否一听见小孩子哭，就立刻去应许他，那他以后就要以哭为惯技了。做父母的未尝不恨小孩子以哭来要挟的行为，因为哭声刺耳，实在难过，所以不得已去屈从他的要求。其实小孩子哭哭是不要紧的。他“一哭不遂”，以后就不会再哭了。以哭来要挟是小孩子的惯技，非但不雅观，而且是不好的习惯，所以做父母的应当毅然拒绝他。
原则八：当小孩子不高兴的时候，做父母的不应当去暗示他哭。
举例：有许多做父母的一看见小孩子轻轻的跌了一交，就很慌忙的跑过去对他说：“啊哟！我的囝囝可怜呀！跌死了！”小孩子本来是不哭的，也没有什么痛的，因为他父母这样说，就引起他的悲感，放声大哭起来了。我们对待一鸣不是这样的。他有一天玩弄他的一辆三轮小车的时候，偶不经心，车子倒了，他就跌倒了。我们并没有对他说什么，他也慢慢地爬起来说：“汽车倒翻哉。”过了一天，他又连车跌倒了，他爬起来也一点不哭。
讨论：小孩子跌倒，要让他自己爬起来，不要去引他哭。若是他跌得并不厉害，我们就叫他自己起来，对他说：“很好，很好。”“起来，不要紧，不要紧。”倘使他跌得厉害，我们也只要说：“不要紧。”回去替他洗洗敷点药就完事了。何必大惊小怪，使他也恐慌起来呢？一鸣从小受了这种教育，所以他跌一交，非但不哭，而且自己爬起来说许多发笑的话。至于小孩子不慎打破东西的时候，做父母的也不应当去责骂他使他哭。因为小孩子在这个当儿，自己本来已经觉得不好意思要哭的。倘使做父母的因此而去骂他，那就会引起他的悲感，不哭也哭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小孩子本来是不时常哭的，因为父母常常去逼他哭或暗示他哭，以后就常常要哭了。小孩子常哭，不但使闻者生厌，就是于小孩子的身心都有妨害的，那做父母的何苦常常去引诱他哭呢？
总结：小孩子忽而笑忽而哭，是很容易感受外界刺激的。我们做父母的需要支配他的环境，使他所接触的环境，都可增加他的快乐，而减少他的痛苦。物质环境中除了饮食之外能够使他快乐的恐怕要算音乐了，音乐能陶冶性情，增进快乐，实为家庭中最不可缺少之物。
至于小孩子的胆大不大，勇敢不勇敢，大概要看做父母的怎样教的。做父母的自己怕这样，怕那样，哪里能望小孩子勇敢呢？若要小孩子胆大，一方面做父母的要以身作则，一方面要施行良好教育，以打消小孩子已有的惧怕和避免未来的惊吓。
第九章做父母的要以身作则
原则一：做父母的待子女要公平。
举例（一）：云天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作大郎，一个叫作小郎。大郎容貌美丽，好象玫瑰花儿一样；小郎面目瘦黄，没有象大郎的秀丽。云天和他的夫人因为大郎好看，小郎难看，所以很爱大郎而憎小郎。有好的食物，他们俩总给大郎多一点，小郎少一点；有好的衣服，他们俩总给大郎穿而不给小郎穿。以为小郎面貌瘦黄，穿起美丽的衣服来是不相称的。小郎一方面恨他的父母，一方面妒他的哥哥，而他的哥哥因为他妒忌他，所以也非常恨他。因此渐渐儿父子如路人，兄弟如仇敌，家庭里吵嘴打架，没有三天会安静的。
举例（二）：还有一个农夫，因为大儿子资质聪明，会读书，所以喜欢他；小儿子资质鲁钝，不会读书，就不喜欢他。大儿子恃宠，小儿子失宠，所以兄弟间常常有吵嘴打架的事情。有时候明明大儿子过分，而他的父母竟说他好；小儿子明明吃他哥哥的亏，而父母竟说他不好，有时候还要打他骂他。小儿子既然受了这种不平的待遇，愈加怨父母而恨哥哥了。近来我听见这个小孩子已经脱离家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举例（三）：邻人某，有四个儿子。他自己总爱他的大儿子，但他妻子爱小儿子。
讨论：“人之爱子，罕亦能均，自古及今，此弊多矣。”推原父母偏爱偏憎子女的缘故，概由于容貌与资质的关系。大抵容貌妍者，父母爱子；容貌媸者，父母恶之；资质灵敏者，父母宠之；资质愚鲁者，父母憎之。因爱憎的缘故就生出不平的待遇来了。须知子女既同出自己，待遇自应当公平，贤俊者固可赏爱，顽鲁者亦当矜怜，断不能以面貌的妍媸，资质的敏钝，就分出爱憎来，就做出不平的待遇来。我们常常看见做父母的偏爱子女，适足以害子女。所以做父母的，真正爱子女，不应当偏爱子女，不应当偏憎子女，须以公平正直的手段对待子女。
原则二：对于教育小孩子，做父母的应当在小孩子面前取同一态度。
举例：小孩子不应当多吃肉，但是做母亲的往往不明了这一点，以为小孩子多吃肉身体多强健。有一天，有一位父亲看见他三岁的小孩子喜欢吃肉而且吃得很多，就对他妻子说：“小孩子不宜多吃肉，因为肉多脂肪和蛋白质，小孩子胃力弱，不容易消化的，以后请你不要给他多吃。”他妻子听了这些话，极不以为然，而且对丈夫说：“什么脂肪不脂肪，小孩子吃肉是顶好的事体；不吃肉，哪里会壮起来。”她一面说一面再拿肉来给他她小孩子吃。她丈夫看得眼里出火，就跑过去把小孩子所吃的肉夺去。小孩子因此就大哭起来，而她的妻子也狠狠地骂起来了。
讨论：小孩子固然不宜多吃肉，但是做父亲的不宜在小孩子面前对他妻子说这些话，后来他妻子拿肉给小孩子吃，他尤不应当狠狠地跑过去夺肉。而他妻子的行为尤未见得对，她既不知道肉的性质如何，又不管小孩子的胃力如何，只一味溺爱她的小孩子，把肉给他吃；后来她丈夫把肉夺去了，她又骂起来，这种行为实在坏了。要知道小孩子知识薄弱，以父母之言为言，以父母之意而意；现在你们俩自己意见不对，互相吵嘴，那就使小孩子“无所适从”了。吃嘛？就得罪父亲；不吃嘛？那就得罪母亲；小孩子在这个当儿，真所谓“处于两大之间，难以为人”了。做父母的教训子女，不能使子女有所适从，这就算不得教育了。那做父母的在这个时候应当怎样呢？做父亲的看见他小孩子已经吃肉了，就不要去说他，等小孩子吃好出去的时候，再好好的对他妻子说以后不要多把肉给他吃；做母亲的既然听了她丈夫的话，就应当好好劝小孩子不要多吃。这样一来，小孩子就能够听他们的话了。须知在小孩子面前，做父母的意见不合，不仅使小孩子无所适从，而且会引起他轻视父母之心，所以对于教育小孩子，做父母的不应当在小孩子面前取不统一的态度。
原则三：做父母的对待子女应当有相当的礼貌。
举例：叶逊有一天，对他儿子说：“你到你小婶家里去把一张八仙桌背来！”说的时候真是声色俱厉，好象专制时代的主人们对待他们的奴隶一样。他的儿子因为迫于父命不敢不去，但是他的心里是很不高兴的，所以一路走一路叽哩咕噜的念着，一直念到他婶娘的家里。后来被他婶娘听见了，她很奇怪的问他：“你骂谁？为什么好好儿去骂别人家呢？”他就将他父亲的话说给她听，并且说“叫我背桌子叫背就是了，何必凶巴巴的来骂我呢？”他婶娘竭力的安慰他一番，而且劝他不要生气。后来他将这张桌子背回家去，他父亲仍旧很严厉地对他说；“背到楼上去！”可怜这个儿子只好将桌子背到楼上去，但是已经“泣不可仰”了。
讨论：我们有的旧家庭的父母，以为做父母的必定要使得子女畏敬自己；要子女畏我敬我，就必定要很严厉的对待子女；要很严厉的对待子女，就不应当以礼貌来待他们了。所以“父严子孝，法乎天也”这两句话，在旧家庭里差不多成为天经地义万古不能更改的信条。其实他们的观念是不对的。做父母的要使得子女畏敬，并不是以严厉而能够得到的，需要在行为上举动上处处能够使做子女的佩服你、尊敬你，那么做子女的就不约而同的会畏敬你了。倘使做父母的行为乖张，举止轻狂，在在足以引起做子女轻视之心，那么即使你天天打他们，骂他们，他们也不会畏敬你的。不要说父子如此，就是以前专制时代的君臣也是这样的。你看商朝的纣王待臣下何等严厉，比干去谏他，就剖比干的腹挖心；周朝的厉王待百姓何等专制，国人毁谤他，就派人去监察他们；还有秦朝的始皇帝对待博士何等刻毒，因为博士要说他的坏话，就把好几百个博士，活活葬杀。对待臣下、百姓、博士，真正严到极点了。“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生杀与夺之权，尽操诸己”，有这样威权，宜乎他们可以高枕而无忧了。料不到没有几年功夫，他们不是被臣下烧死，就是被百姓放逐，不是身遭其灾，就是子罹其殃；一家流血，万众快心。皇帝具无上威权，尚且如此，何况父母想在家庭里用高压的手段以对待子女呢？倘使做子女的能够恭恭敬敬的待父母，而父母也答以相当的礼貌，那么家庭间就生出许多乐趣，不特做子女的觉得快乐，就是做父母的也要觉得快乐了。但是有许多顽固的父母对待子女好象对待奴隶，而反自诩为“家规重”，岂不是自寻烦恼呢？
原则四：要打破一个坏习惯的时候，留心不要养成一个新的坏习惯。
举例：一鸣小的时候有一种坏习惯，就是要点着灯睡。这种习惯的起源，以前已经讲过，此地不再细说了。在1923年4月17日的晚上，我们决计要把这种习惯打破，所以我们把他放要床上，熄了灯，叫他独自睡去，他不愿意就哭，大约哭了5分钟的时候，后来他要他母亲抱，他母亲因为他哭得可怜，所以就去抱他。抱了一歇他就睡熟了。
讨论：点着灯睡固然是一种坏习惯，但是抱了睡也不是一种好习惯，做父母的对于这两种坏习惯，都应当打破的。但是一鸣的母亲一时没有想到这种道理，不忍他在黑暗里啼哭竟进去抱他，去了点灯而睡的行为，而又来了抱着睡的习惯，岂不是以恶代恶吗？要知道无论什么坏事，小孩子都不应当做的，做父母的一发现小孩子有不好的行为，就应当竭力去铲除它，改正它，教训他的，断不可以别的坏行为而去代替他这种坏习惯。倘使以恶代恶，那和不代有什么两样呢？有许多做父母的也明明知道他们小孩子的坏习惯不可以长的，应当去打破它的，不应当以恶代恶的，但是他们因为疼爱小孩子的缘故，所以以坏行为而去代替小孩子的坏习惯了。语云：“除恶务尽。”无论什么人的恶，都应当除去的，小孩子年龄幼稚，恶尤不可以不除。倘使因为要除去他的恶而以恶来代替它，那么去一旧恶来一新恶，除与不除相等了。这种教育是不对的，这种以恶代恶之弊，做父母的是容易犯的，所以我请做父母的大家留心点吧。
原则五：做母亲的不可叫小孩子打骂他的父亲以取乐，做父亲的也不可那样。
举例：有许多母亲的，当抱着小孩子玩的时候，看见她丈夫走近来，就笑嘻嘻的对着小孩子说：“打他一下！骂他一句！”小孩子一听见他母亲的话，就伸手去打他父亲的巴掌，而且嘴里不住的骂着。他的父亲因为爱他的缘故，脸上很情愿受他的打，耳里很高兴听他的骂，虽嘴里说出很严厉的话去禁止他，然心里已经觉得乐不可支了。有时候笑咪咪的叫小孩子打骂他的夫人，而小孩子也同样的打骂他的母亲。
讨论：夫妻间以嬉戏为乐固无不可，但叫小孩子以打骂他的父母以为乐，则断断不可。小孩子起初哪里敢打骂他的父母呢？但做的母亲叫他打骂他父亲，做父亲的叫他打骂他的母亲，他就大着胆打骂他的父母。始则玩玩，继则真敢打骂父母了。我常看见七八岁大的小孩子还常常骂他的父母，打他的父母；倘使父母打他或骂他，他就立刻报以恶声，父母的教训不行，而家庭就发生许多困难问题。虽其故不一，然他小的时候做父母的叫他打骂以取乐，也是一个缘故。我们绍兴地方有句俗语说：“三岁打娘，娘发笑，念（二十）岁打娘，娘上吊。”做父母的哪可教小孩子打骂父母呢？
原则六：切不可欺骗小孩子。
举例（一）：我常看见有许多做母亲的，有事情到亲戚家里去或到街上去买东西，因为恐怕小孩子要同去，临行的时候，就对小孩子说：“你在家里不要吵，我去买饼来给你吃。”她出门以后，过了许多许多时候，还没有回来，小孩子等得着急就大哭起来了。等到傍晚做母亲的回来，小孩子就向他讨饼吃。她骗他说：“啊哟！我忘记了！下次出去的时候再替你买吧。”小孩子没有法子只好不响。后来她出去仍旧以这种方法去骗小孩子。如是一而再，再而三，小孩子就知道他母亲骗他了。
讨论：做母亲的有事情出去可以带他同去就带他去，如果不便带他去，就应该好好劝他在家里，不应当来骗子他。既然答许他买饼，那么回来的时候，应当买饼来给他吃。何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使他失望呢？要知道这样做法，偶然一次小孩子方面或者还可以瞒得过去，如果常常如此，那么一定要露出“马脚骨”来。倘使被小孩子看穿，那小孩子以后就不肯听你的话了，即使你不去骗他，好好儿去教训他，他也一定以为你骗他了。有许多小孩子不肯听父母的话，常常同父母相闹，虽其原因不一，我想对于这层也不无关系的。
举例（二）:有一天将要吃饭的时候，一鸣要糖吃，不允许他。他祖母被他缠绕不过，就去拿了一颗放在盘上，而且对他说：“糖没有了，只有一颗了。”我因为吃饭以前吃糖是不好的，所以阻止我母亲不要给他。他没有糖吃就大哭了。
讨论：糖是可以给小孩子吃的，那么我们就给他吃；如果不可以给他吃的，何苦对他说谎呢？一鸣是明明知道有许多糖的，倘使他吃了一颗又要吃，那么怎么样呢？再给他吗？吃饭以前吃糖，他就不要吃饭了。小孩子吃糖而不吃饭是不好的。不给他吗？他吃着糖的滋味哪里肯歇呢？我早已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我不给他的。如果他吃了一颗居然不再要了，固然是很好的；但是他的心里仍旧知道是骗他的。一方面他以后对他祖母的话要失去信仰，一方面他以后就用这种欺骗方法去对待别人了。所以，以这种“讳有为无”的话去骗小孩子是很不对的。
举例（三）：今天下午一鸣看见他堂兄拿了一个很精致的皮球在地上拍，就向他要。他堂兄当皮球向上弹起来的时候，立刻把这个球一把捏住，将手臂向上一伸，把这个球溜在袖子里，而且对他说：“诺！诺！这个球飞到天里去了！”一鸣信以为真，仰着头向天看了许多时候，并且显出很奇怪的样子。
讨论：小小一只球给他玩玩是不要紧的，不给他玩也罢了，为什么再去骗他呢？这种“把戏”现在因知识尚未充足竟被骗过，到了年纪稍大一些，就能看得穿了。
举例（四）：有一天有一位朋友在火炉旁边烤火的时候，一鸣去拿了许多美丽的纸和瓶叫他都丢到火炉里去烧。这位朋友嘴里虽然应着，但是他的心里很可惜这种东西。所以他对一鸣说：“你听着。我叫‘三’的时候，就将这种东西都丢到火中去。”说毕，嘴里“一二三”的叫起来。叫到“三”的时候，他将这种东西向后一丢都丢到他自己的衣襟上，并且对一鸣说：“你看见吗？在火里面烧着了。”一鸣看见别的火光以为就是这种东西的火光。所以“ngng”的答应着，而且显出很快活的样子。
讨论：以这种方法去骗小孩子也是不对的。你手法敏捷，他没有看穿你的把戏，固然是很好。倘使不幸而露出破绽来，小孩子就要不信任你了。你如果可惜这种东西，不忍去烧毁它，那么你应当劝告他，叫他不要烧。倘使他不听你的话，那就应当换别的同样的旧东西替他去烧。因为小孩子也知道烧毁好的东西，是可惜的；但是他爱物的心理敌不过烧物的好看，所以他拿这种东西来烧。如果你去骗他，一方面失去很好的东西，一方面又见不到在火里烧的样子，必定要大大失望的。他现在误认火光，以为纸光；误认为煤是瓶，使他观念不准，思想糊涂，影响于知识上是很重大的。所以我们不应当去骗他，应当换相同不好的东西去烧，使他一则能够爱物，二则能够得到一点物质可以焚毁的知识。
原则七：做母亲的不应当背着丈夫去宠爱她的小孩子。
举例：有一天早晨一个七岁的学童看见天下雨了，不愿意上学去，就对他母亲说：“妈妈，我今天不去，就在家里温温罢了。”不料这话被他父亲听见了，他父亲就走过来对他说：“下雨没有什么要紧，去好！”说后，就出去办事去了。小孩子看见他父亲出去，立刻再对他母亲说：“妈妈，我不去。”他母亲对他说：“你不去，我是可以的，不过你要当心你爸爸回来。”小孩子这天就不去，在家里鬼鬼祟祟的玩了一天。到了晚间，他父亲回来了，就问起他这天的功课，他就模模糊糊地瞎说一番；他母亲也低着头做活计一声不响。
讨论：天下雨，小孩子不到学堂里，也未尝不可以的，不过他父亲既然叫他去，那他应当要去的。他母亲不应当说“你不去，我是可以的，不过你要当心你爸爸回来”这种话，尤不应当一声不响任她的小孩子在她丈夫面前说谎话，做母亲的以这种方法教育她的子女，简直是堕落她的子女。
原则八：小孩子作伪是由父母养成的。
举例（一）：一日下午知行的母亲正在楼上与他讲故事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叩门，就轻轻地对他说：“知行你下去看看，若叩门的是某某夫人，你即对他说妈妈不在家，若他问妈妈几时回来，你说不晓得。“知行受了教下楼去，照样回答客人，而客人也不坐去了。
举例（二）：又有一日，知行的母亲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接待得非常殷勤，请客人上坐，请客人用茶，并极力恭维客人，说客人这样短，那样长，说得天花乱坠。客人辞别时，又再三挽留。一等客人出门后，就在知行面前举了臂，白了眼，仰了头，张了口，长叹一声：“讨厌呀！讨厌呀！“
讨论：从第一个例子看来，知行的母亲分明教他作伪；从第二个例子看来，知得的母亲分明暗示他作伪。知行受这种教育，这种暗示，当然也要作伪了。常有做母亲的既教她的小孩子作伪，还要说她的小孩子乖巧可爱，这真是何等痛心！所以要小孩子诚实，做父母的自己先要诚实，自己不诚实，小孩子断断不会诚实的。
第十章小孩子怎样学待人接物的
原则一：教小孩子要从小教起的。
举例（一）：19世纪初的时候，在德国乡下有一位教师名字叫做佛戴(KarlWitte),他目击当时社会上之种种罪恶，大有感触，以为那些作恶、犯罪的人都是小时没有得到良好教育的缘故。但是这个意思非有确实证据不能见信于人的；所以他决定去试验他自己的的儿子。在1800年，他得了一个儿子名字也叫做“KarlWitte”，他就殚精竭虑去教训他的儿子。他常常带领他儿子去旅行，凡他儿子所未曾见过而应当知道的，他就详详细细地教他。这样，他儿子的知识逐渐丰富了，他的美感逐渐发展了。对于方言，他尤其注意，以为言语是发展思想之利器，所以他就教他儿子从小学国语及其他五国的方言。
这个小孩子到了九岁，就进大学读书了。到了14岁得哲学博士学位（Ph.D.），16岁得法律博士学位，同年受柏林大字之聘，从事教授，享寿83岁，以解释阐扬意大利诗人但丁（Dante）之学说闻于世。
讨论：幼稚期人称为“可塑期”或“可教期”，盖因为在这个时期，小孩子学东西学得很快的。你看一个非常柔弱无能的婴儿，不到三岁就会跑会跳，弄棒弄棍；不到六岁就把一乡的方言学得极其娴熟。
不但对于动作言语，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很容易学会的，就是对于各种常识也是容易吸收的，各种美感美德也是容易养成的。
所以佛戴得着这样的成绩，是没有什么十分的稀奇。若佛戴没有受到他父亲的一番教育，恐怕到后来也不过一个平常无闻的人罢了。
然而我们做父母的一定要好好儿教我们的小孩子。若养而不教，不如不养好得多了。
举例（二）：文德是一个独生子，他的父母非常宠爱他。在方出世的头两个月里他一哭，他的母亲就抱起来喂他，若抱了还是要哭，就摇摇他。到了三四个月大的时候，他的母亲常要半夜三更起来抱了他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摇他。
年纪稍大一点的时候，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比方吃饭一事而论，他同父母等同吃的。他看见桌上好吃的菜蔬，必定要摆在他的面前；若不放在他面前，他要撒娇。从此，习以为常，桀傲难驯了。到了后来，这个小孩子养成了种种坏习惯，不可收拾了。这都是由父母溺爱所致。
讨论：小孩子生来虽有强弱智愚之别，然大抵都是活泼可爱的。文德本是一个很好的小孩子。若无他母亲的溺爱，恐怕他能够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才，不至于桀傲难驯，不可收拾的。
小孩子在出世后几个月里若哭了，做母亲的只要看他是否舒服，如尿布湿了或太热或太冷等等。若这些身体上的事体，都是很适意的，那他恐怕因为要吃而哭的。但是吃须有时候的，不应因为他饿了、哭了，就给他吃。若是如此，那就要养成食无定时的坏习惯了。文德的母亲不但一见文德哭了就去喂他，而且还要抱起来摇他。摇的这个动作小孩子固然喜欢的，所以你摇他，他就不哭了。不过以后他要你常常摇他了。
后来文德要什么，他母亲就给他什么，这是更加不对了。小孩子生来专顾自己的，我们哪里可以事事遂其所欲呢。
结论：墨子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墨子．所染篇》）不独丝是这样，就是小孩子也是这样的。小孩子在未受教育以前，好比是一索素丝；受了教育以后，好象一索素丝已经着了颜色。学得好就好，学得不好就不好。等到学得不好，以后做父母的即使要去教他好，也是很不容易的。我现在举一个例子来以证吾说之不谬。有一位琴师出一张招生广告说：“未学过琴的，学费一元；已经学过的二元。”这张广告使得许多人怀疑，以为学过琴的已经懂得一点，教起来比较未曾学过的来得容易，学费也应当便宜些；现在不但不便宜，而且要贵一元，究竟是什么道理？后来这许多话被琴师知道了。他就对他的朋友说：“你们哪里知道。未曾学过琴的，不过不会弹琴罢了，没有什么病根的。至于已经学过琴的，不但不会弹琴，而且学了许多弊病。我现在要教好他，非先把他的病根除去不可。既要除去他病根，又要教好他，比较未学过的已经多一层困难了。所以学费也应当贵一倍。”这个例子大可证明小孩子对于各种东西，俱须从小学好的。做父母的教育小孩子，尤应当特别谨慎的。因为小孩子年龄幼稚，意志薄弱，很容易受教育的影响的。施以良好的教育，则将来成为良好的国民，倘施以恶劣的教育，那么将来成为恶劣的青年了。孔子云：“少年若天性，习惯成自然。”俗谚云：“教儿婴孩。”前者是说习惯很能束缚人的，后者是说小孩子要从小教的，也就是说好习惯、好思想要从小养成从小灌输的。我们中国有许多人，方在盛年，即显出衰弱的现象，驼着背、耸着肩、垂着头，气息奄奄不绝如缕；讲到他们的道德，真所谓道其所道，非我之所谓道，德其所德，非吾之所谓德，只知利己，不道利人，苟有利于己，虽卖国亦所不惜，倘利于人，即拔一毛而亦不为。至于他的知识，有的固然很丰富，但是有许多人实在欠缺得很，他们有病，不求人而求神，不问医而问卜；倘有不测，即诿之于天，脑筋的简单，知识的缺乏，真和太古民族没有什么两样。我们看到这种人，一方面固然恨他，一方面实在很可怜他；恨他是因为他有害于人群，可怜他是因为他们小的时候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不特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受了恶劣的教育。对于这种人，我们非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不能改造他们的。不过对于如花含苞、如草初萌的小孩子，我们应当用很好的教育方法去教育他，使他们关于体德智三育都从小好好儿学起，那么都对老大的中国，未尝不可以一变而为少年的国家？不过少年中国的责任，固属诸今日之儿童，而造成少年中国的责任则属诸今日之父母，做父母的能够教育小孩子，而小孩子能够从小学好，则少年中国，即在其中了。做父母的，做小孩子的，大家努力！大家努力！幸勿失之交臂！
原则二：做父母的应当教训小孩子顾虑别人的安宁。
举例：一鸣生后第66星期的时候就有一种顾虑别人的表示。他是不喜欢红的小帽的。他堂兄所带的红童子军帽给他戴，他不愿意，他也不愿意我戴。从前他不愿意吃的东西和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自己不吃不做就是了，并不叫别人也不吃也不做。现在他不愿意的事情，也叫人不要做。这里可以证明他已经有点推己及人的意思了。在1923年11月18日，他早晨醒来，就吹洋号，我低着声对他说：“不要吹！妈妈、妹妹还睡着呢！”他一听见我的话，就不吹了。你要叫他不要吹洋号，你自己的须先要低着声同他说话，所谓己正而后能正人。倘使你亢喉高声同他说话，那么他也不肯听你的话而不吹洋号的。1923年6月23日，我吃中饭后，在客厅里打盹。他进来对他母亲说话，一看见了我睡觉，他低着声对他母亲说“爹爹睡了”，就不作声了。这种顾虑别人安宁的动作是逐渐养成功的。平时他妹妹在房里睡熟的时候，我们进去心定踮着脚走的，说话也是低着声说的。而且常常对他说：“妹妹睡了，不要作声。”我们常常以顾虑别人安宁的话说给他听，而且做给他看，所以他今天也能够顾虑我的安宁了。有许多小孩子是常常不顾虑别人的安宁的。别人睡眠或生病的时候小孩子不是大声喊叫，就是狂奔跳跃，别人说话的时候，不是从中插入，就是乱吵乱闹，使睡者、病者、谈话者闻而生厌，见而生气，而他自己只知自私自利，从不知顾虑他人的安宁，这种例子触目皆是，今姑从略不一一举了。
讨论：今日之孩童即他年之成人。今日之孩童不能顾虑他人的安宁，则他年之成人即将侵犯他人的幸福。现在我们中国，自武人政客，以至行贩小卒，无论做什么事，多数人只知利己，罔顾别人。推其原因，虽非一端，然他们当孩提之时，他们的父母不教以利己利人之道，亦一大原因。至于没有受过教育的一般人们可以不必说了，就是受良好教育的学生，也常常有不顾虑别人安宁的事情。我在中学里读书的时候，有许多同学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高谈阔论以扰他人的好梦，或评论他人，或说东论西，或朗背英文，或纵谈古今，休休喋喋，彻夜不已。倘略加诘责，即报我以恶声，并说什么言论自由，你不能干涉我，犹我不能干涉你；说这许多无理的话。又在火车上（坐车），我们常常看见许多先上车的搭客，伸其足，膰其腹，高卧座上，而后上车的乘客，只好鹄立于其侧了。这种人年幼的时候，做父母的没有教训他们顾虑别人的安宁的道理，所以现在就有这种罔顾别人的举动了。顾虑别人的举动，小孩子生来是不晓得的。小孩子有好吃的东西只知自己的吃，有好穿的东西，只知自己穿，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并不能十分顾虑到什么父母、兄弟、姊妹等等的安宁和幸福。做父母的在这个时候，应当教以顾虑他人的安宁，使他慢慢儿知道顾己顾人之道。这种教训是很容易做到，而且其效果也很容易得到，所以做父母的要他们的小孩子将来成为有道德的人，当小的时候即须教以顾虑他人的安宁之道。
原则三：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非有特别的关系，做父母的应当使小孩子得着与病人表同情的机会。
举例：秀琴今年三岁半了，对于人事稍稍能领会了，但对于病人不知道表点同情。一日，她的哥哥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她母亲就对她说：“秀琴，哥哥今天不舒服，饭也不要吃了，玩也不要玩了，他现在卧在床上觉得很难过，你要进去看看他吗？”秀琴说：“要的。”她母亲再对她说：“你看见了他，你问声哥说你好吗？”她母亲遂同她轻轻地进去探望她的哥哥。进了寝室，看见她的哥哥卧在床上，就走近去问她哥哥说：“你好吗？”问后，她母亲又领她出来笑嘻嘻地对她说：“秀琴！我们到外边去采一点好的花来摆在哥哥的旁边给哥哥看看、闻闻好不好？”她说：“好的”。她母亲遂同她到他们自己的小花园里采了许多好花。采了回到房里，她母亲替她把花装在一个好看的瓶里叫她慢慢地拿进哥哥的房里去，放在桌子的上边。
讨论：同情行为在家庭里，在社会里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美德。若家庭里没有同情行为，那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家庭就不成为家庭；若社会里没有同情行为，尔虞我诈，人人自利，社会也不成社会了。
但是同情行为不是生来有的，要在后天慢慢儿发展的，在教育好的家庭培养得快一点，在教育不良的家庭发展得慢一点。
小孩子大概是缺少同情行为的。这并不是小孩子的秉性不良，实是做父母的不去教导他们的缘故。我们都应当象秀琴母亲的样子去教导我们的小孩子，务使我们的小孩子对于家庭、社会能表充分的同情。
原则四：应使小孩子养成收藏玩物的好习惯。
举例：一鸣（现在三岁零9个月）有一日睡中觉睡得太长了，所以晚饭吃过之后不要去睡，就在书房间里画图、剪纸头，玩了一点多钟之后，觉得疲倦要去睡了。不过未去睡以前，他把房间桌子整理得干干净净，把蜡笔、剪子一起安放原处，又把桌椅移放得妥当。放好了才去睡。
讨论：一鸣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养成收藏玩物的好习惯了。这种习惯有几种好处：（一）小孩子知道怎样爱护物力，不至于暴殄天物；（二）养成小孩子整洁的观念使他以后做事井井有条，不致杂乱无章，费时费力；（三）玩物不容易损坏遗失。
普通家庭对于收藏玩物这一件事大概不注意的；既无特别的地方以收藏玩物，又乏特别的指导务使小孩子把玩物玩好之后，安放原处。所以小孩子玩的玩物不是被脚踏破就是用手敲破，使得他任意损坏任意暴殄。这是何等可惜呢？
收藏物件习惯的好处已如上述，但这种习惯是不容易养成的。没有一个小孩子说是生来有这种收藏动作的。小孩子把东西玩了之后，若没有受过良好教育，一定弃之不顾的。一鸣小时何尝不是这样呢？但是他的母亲和我自己不晓得费了多少心血方才得到今天的成绩。他有时候玩了玩物之后不肯把玩物收藏起来，那我就用种种方法叫他藏好，或用暗示以鼓励他，或是严厉地强迫他，务使他养成爱护物件的习惯。总之，小孩子只喜欢玩东西，而不知玩了之后，应把东西收藏起来，或知道应当收藏而不肯去做。但为小孩子自身前途计，为爱护物力计，做父母的应当设法使他养成这个收藏物件的好习惯才好。
原则五：我们应当教小孩子对待长者有礼貌。
举例（一）：要小孩子对长者有礼貌，做父母的自己对待长者须先要有礼貌。如你自己待父母好，那么小孩子对待你也会好的。古语所谓己正而后能正人，就是这个意思。
举例（二）：应当叫小孩子尊敬长者。一鸣二岁3个月时候，有一天坐在小凳子上，他祖母在他旁边站着。我就立刻对他说：“拿把椅子来给祖母坐。”他立刻就去拿了一把椅子给他祖母坐。这里固然给他练习动作，而且也是教他尊敬长辈的意思。
举例（三）：小孩子最爱面子的。如果做父母的当着他长辈的面前，逼他对于长者有礼貌，那他因为失脱面子，就不高兴去做了。他即使怕父母不得已去做，心里也是不高兴的。所以做父母的最好在小孩子耳朵旁边，轻轻地叫他致礼，那他因为可以得到敬重长辈的称誉，就很高兴去致礼的。
举例（四）：如果小孩子因为怕羞不肯去做，那么做父母的应当用方法去暗示他。如自己对着友人或长辈施行种种礼貌，或称赞长辈的孩子，这样一来，他以后慢慢就不会怕羞了。
讨论：无论什么人对待长者应当有礼貌。要他们对待长者有礼貌，他们小的时候，做父母的就要留心教他们。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是很注重礼节的。礼是曲礼三千，仪礼三千，仲尼教他们的学生，尤注重在礼节上。我们读一部《论语》和《孝经》，差不多一半是说礼节的。仲尼以后的的大儒，大概都很喜欢说礼的。但是他们口里虽说怎样礼节，怎样教人，而教的方法不十分好，所以到后来有礼与无礼等，“礼云，礼云“不过是具文罢了。其中或者有几个驯良的子弟，听他们父母或先生的话以礼貌对待长辈，但是大概是不愿意的，是不得已的。所以礼节就成为束缚自由的东西，慢慢儿惹人讨厌了。我们要矫正这种弊病，做父母的或先生，应当用以上的种种方法去教训小孩子，使小孩子很高兴以礼遇长者，而有以礼为讨厌了。我们中国现在社会上，教小孩子有礼貌的方法，弊病是逼他们去做。倘使他们不以礼待长辈，那么做父母的就当着客人面前责骂他，如骂他们“饭桶”、“废物”等等，小孩子因被骂而恼羞成怒，以后更不喜欢礼遇长辈了。有几个小孩子本来是很有礼节的，后来因为一不当心受他们父母的责骂，就从此对着长者没有礼貌了。推想做父母的也是要他的小孩子好，所以这样责骂他，谁知道小孩反更加不好了。又有许多人是不去教小孩子，所以到后来小孩子一见了长辈，就缩头缩脑的躲着，或者当着长辈连大气也不敢出。这种情形是普通社会上所常见的。推其原因是从小的时候，做父母的没有教他的缘故。还有许多做父母的或先生自己对父母没有礼貌或对友人不致礼，而责他们小孩子对他自己要有礼貌，对他的朋友致敬意。结果，他们的小孩子非但不敬父母而且轻视父母了。
原则六：不准小孩子对待保姆有傲慢的态度。
举例：一鸣有一天因为家里的保姆不听他的话，就骂她“讨厌东西”。这种脾气是由做父母的不好好儿教训的缘故，并不是先天生来是这样的。做父母的应当教训小孩子对待保姆有相当的礼貌。做父母的叫保姆去一桩事，应当好好儿对她说，如果保姆事情做得不好，也只要说她几句罢了，切不可骂她。这样一来小孩子也会好好儿待保姆的。
讨论：我们应该尊重保姆的劳动，尊重保姆的人格。做父母的应当自己的善视保姆，作小孩子的榜样，使小孩子也善视保姆。做父母的尤不应当使小孩子从小受人侍奉。凡小孩子能做的事，叫他们自己去做，保姆不过代做小孩子所不能做的事罢了。倘使件件事情都替小孩子去做，那么小孩子非但不能发达他的肌肉，而且他的虚骄之气也从此滋长了。有许多王孙公子、富贵子弟，身体孱弱，骄气逼人，虽其原因不一，但于这一点也未尝没有关系。所以做父母的要使得小孩子免掉这种弊病，就不应该使他们从小受人侍奉。
原则七：做父母的须禁止小孩子作伪。
举例（一）：1923年5月10日的早晨，（那时一鸣约二岁零5个月）一鸣的手攀着吃饭的椅桌，右足踏在桌档上，左足悬空挂着。在这个当儿，他看见他母亲倒水绞手巾，正要给他洗面就喊叫说“啊唷，啊唷！”以表示痛的意思。他母亲听见他这样喊叫，立刻跑过来把他抱下来，叫他立在地板上，但是他还喊叫说:“痛的，痛的！”喊了几声就逃出去了。
讨论：其实一鸣毫无痛处的，而其所以如此喊叫者，是因为要避脱洗面的缘故。他母亲不知其中底蕴，一听见他喊痛，以为他真有痛处了，所以把他抱下来，叫他立在地板上，他因此就可以乘间逃避，不要洗面了。他以前从没有“作伪”过，而且他“作伪”也是“惟妙惟肖”的，嘴里喊着痛，身上装出痛，脸上现出痛，这种样子，使得见者、闻者容易信以为真的。孟子说：“欺之以其方，虽君子亦不免。”一鸣欺他的母亲也用很好有的方法，他的作伪不是别人教他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所以他母亲居然受他的欺了。
举例（二）：一鸣吃饭的时候常常不要系围巾。有一天（那时他有二岁零5个月了）吃饭以前，他母亲把围巾替他系上，他就喊叫说：“痛的，痛的！”喊的时候，把围巾拉下。拉下以后，我又把它系上。他就大哭而且再把围巾拉下。后来我把他抱到房里去，把门关着，他哭了一歇，就不哭了，抱出来，我仍旧替他系上，他也不拒绝了。
讨论：他母亲替他系围巾，他也没有什么痛，而他所以变样喊的原因，也不过同以前不要洗面一样用意罢了。喊痛不生效力，继之以哭。总而言之，他用种种方法要去达到他不要系围巾的目的。我知道他明明是不痛的，也知道他喊痛的用意和作伪的方法，所以不顾他喊痛，不管他号哭，用强硬手段把他关在房里。他既然不能售其作伪的方法，没有法子只好任我系上围巾了。假使我因为他哭，就不把围巾替他系上，那么他下次更加不要系围巾了，而且更加要作伪了。象这种地方，做父母的断不可姑息小孩子的。
结论：大多数小孩子是常常要作伪的，而且作伪的方法、作伪的样子是随地、随时、随事而变迁的，所以做父母的也应当用种种思考、种种方法去考察他、禁止他。倘使小孩子受父母的禁止，一次不能售其伪，以后就不敢作伪了。世人“尔虞我诈”的行为，日多一日，虽其原因不一，我想当他们小的时候，做父母的任他们去作伪，去作恶，也不无关系的。他们以为既可以欺父母，就不妨欺别人；既可以作伪于家庭，就不妨作伪于社会，久而久之，就成今日之现象了。要改革这种现象是一个重大的问题，非三五语就可以解决的；但是我想做父母的如果能够禁止小孩子作伪，使他们将来成为诚实的青年，则于国家将来都不无裨补的。
原则八：不准小孩子打人。
举例（一）：有一天，高仁不知为什么事，拿了一根竹棒去打他的堂兄。他堂兄正要夺他的棒还打的时候，被高仁的母亲看见了，高仁的母亲就骂他的堂兄说：“你是哥哥，应当让他一点的。不许打他！”他堂兄因为高仁的母亲不许打，就不敢打了，但是脸上显出很不舒服的样子。过出几天，他堂兄正在读书的时候，高仁一只手拿了一根棒头，还有一只手拿一支蜡笔，出其不意地向他堂兄的书上乱画，画得不够，又将他的书抓得粉碎。他的堂兄不敢同他闹，嘴里连说：“对为起，不要吵。”
举例（二）：宽仁有一天，把他姐姐的一个盒子夺来了。他姐姐去夺还，他就拿了一根尺去打她，她正要打他的时候，她母亲回来了，立即骂她女儿说：“芗凤！你有力量打打他看。他不过六岁，你已经有14岁了，理应要将这个盒子给他，不给他也罢了，还要去打他。你有力量打打看。”可怜的芗凤既失了盒子，又受他打，还要挨她母亲骂。一肚子闷气没处出，只得哀哀悲悲地哭起来了。她母亲看见她哭，就赶过去打她，而且骂她说：“你为什么缘故挨骂的？这样大的人不会做事体，还要哭。”说毕又打，又骂，弄得芗凤昏天黑地有话没处讲，有冤没处诉，只得吞声饮泣，倒在床上了。
讨论：做父母的以为小孩子年纪小，做成人的应当让他的；不知道小孩子自以为年纪小，更加要强横起来了。强横之气既成，则放僻邪侈无所不为。小则受人之辱，大则伤己之身，其害之大真“不堪设想”，等到那个时候，做父母的悔亦迟了。倘使小的时候，做父母的就不许他打人；倘使他打人，做父母的就去责罚，那小孩子以后就不敢打人，不会闯祸了。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因为爱他们小孩子的缘故，听他去骂人、打人。所以到了后来，他就要打人了，的时候，非但去打别人，而且要打他自己的父母。一个很好的例子写出来，给大家看看。有一位富翁，年近50，方得一子，老年弄璋是人生的乐事，这位老人家的快乐是不消说的了。儿子喜则喜，儿子悲则悲，总而言之，他以儿子的意思为意思的。过了几年，这个小孩子有四五岁了，因为父母爱他的缘故，所以强横霸道无所不至，一不高兴就骂人打人，倘使父母去打他，他就打父母，父母因为他年纪小，也常常容恕他。再过十几年，他已经有十七八岁了。他年纪大了，胆子也大了，常常偷他父亲的钱到外面去赌，一掷千金，毫不为意。后来被他父亲知道了，当着众人面前大骂他一顿。他非但不怕父亲而且骂他父亲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死死不会死，还要来骂我。你当心点，我迟早些，总要打杀你！”他父亲听到这话，虽然担心，但是总有点不相信。这天晚上，这位老人家把一只小斗桶放在他自己的床里，用被服盖着，当作人睡的样子；他自己静悄悄地躲在床后以看他儿子的动静。果然不差，不到一刻钟工夫，他儿子怒气冲冲的来了，举起一把大斧头，暗地里向床上乱斩。拍的一声，斗桶碎了，他以为他父亲的头头颅被他斩破了，丢了斧头，马上就逃。他父亲在背后看得明明白白，一面去报官，一面吩咐家人以后看见他，立刻把他捉住。“光阴易逝”，匆匆又过了十几年，这位老人家年纪已经有80多，暮年孤独，苦不堪言，睹物伤怀，悲感交集，虽恨他儿子无良，但仍旧望他回来。有一天，老人家正在桑园里散步的时候，忽见有一年逾30的农夫走过来对他说：“请你把这株老桑枝弄弯来。”他笑嘻嘻答道：“老弟，老桑枝哪里能够弄得弯呢？”农夫说：“不错，不错，桑枝要小弯，儿子要小教。”他听到这句话，不觉顿触旧恨，珠泪点点，“泣不能仰”。农夫问他哭的缘故，他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农夫。农夫说：“你要他回来吗？如果你要叫他回来，那么我有法子。”老人家听到这话，就问他：“他在哪里？”他说：“远在千里，近在眼前。”老人家很以为奇，看农夫的面貌，好象是他自己的的儿子，好象又不是他儿子。这个农夫又对他说：“你要他回来，那么我就是你的儿子了。”老人家听到这句话，就用弱而无光的眼睛注视他的面上，看他少小出家老大回来，乡音不改，鬓毛已衰。看了许多时候方才喊道：“啊哟！我的儿呀！你以前要杀我，是我不从小教你的缘故呀！”说毕就哭。儿子见到这种情形追悔他以前的行为也哭了起来了。父子“悲喜交集，遂和好如初”。这段故事，虽不值得什么，但是有一个感想，做儿子的固然不好，做父亲的尤其不好。倘使儿子小的时候，做父亲的就不许他打人，那他后来也不会要杀他自己的父亲了，幸喜他儿子后来悔过自己归来，否则，老人家暮年苦况更不堪设想了。从以上种种情形看来，做父母的绝对不应当任小孩子打人的。
原则九：小孩子在家里应当帮助他的父母做点事体。
举例：宽仁六岁的时候，常常很喜欢帮他母亲的忙。每天早晨起来，他总替他母亲扫地,虽然扫得不大好，总还可以的。一鸣也很高兴在家里做一点事情。他有一天，把一根摇灰用的铁棒拿起来插在火炉盖上，而且要把火炉盖拿到火炉的上面去。他用了许多气力还拿不上去，我就在旁边帮助他，并说几句称赞话给他听。
讨论：当小孩子做事的时候，做父母的应当在旁边看着他，看他能不能做那件事。他能够做那件事就让他去做；如果他不能够，那么做父母的应当帮助他以成其美。一鸣拿火炉盖的时候，倘使我不去帮他，那他恐怕拿不上去了，非但拿不上，或者还要敲在他的脚上。所以做父母的看见小孩子不能做的时候，应当同他合作。小孩子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切不要希望他所做的成效好，因为小孩子气力薄弱，思虑简单，所做的事大概是不能得到好结果的；而所以任他去做的缘故，因为一方面可以发展他的筋骨，一方面可以引起他自幼的兴趣，并不是一定要得到好结果的。一鸣一岁零10个月的时候，就要拿起扫帚来，在地板上扫碎纸、木屑等物。他虽则扫得不好，我们还是让他去扫。不到两岁的小孩子本是不能扫地的。我们所以任他去扫，是因为要他的肌肉发达，看见小孩子做一件事情，恐怕他做不好而且费时，就叫他不要做，或者替他代做。从我们成人一方面看来，小孩子做事固然不如我们自己做来得好而且快，但从小孩子一方面看来，他不去做就不能得到做事的经验了。富贵子弟骄慢怠惰不知世事艰难，大概也是这个缘故。
原则十：做父母的应当教训小孩子爱人。
举例（一）：有一个母亲对她的三个小孩子说：“你们的爹爹费尽许多心思到外边去赚钱来给我们吃，给我们穿，给我们用，一天到晚没有空。我们既然靠他吃，靠他穿，靠他用，也应当用种种方法使他快乐。”三个小孩子听到他们母亲的话，就齐声问道：“用什么方法呢？”她就看着她的女儿说；“你去换了很清洁的衣服，装成仙女的样子，站在门口，等你爹爹回来的时候，就笑嘻嘻的欢迎他。”“至于你们两个（指儿子）将桌子上地板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而且把桌子茶几抹得干干净净，地板上也扫得清清爽爽。花瓶里的水换换，我到厨房里去烧夜饭给你们爹爹吃。”小孩子听见他们母亲的吩咐就分头去干他们的事了。到了５点钟，这位爹爹回来了，看见他女儿穿着很清洁的衣服站在门口欢迎他，他心里非常高兴并牵她的手，慢慢儿走进去了。走到房里看见地上扫得很干净，家伙什物摆得很整齐，他心里的快活，是不消说的了；又看见两个小孩子跑过来欢迎他并且表示很亲爱的样子。后来他妻子笑眯眯的搬饭出来，吃饭的时候，大家谈谈笑笑真是快乐得很。饭后，他妻子弹弹琴，几个小孩子唱唱歌，他老人家坐在很舒服的大椅子内看看报、听听歌，在那时候他觉得日里的辛苦都化为乌有了，而且精神上的畅快充满了他的胸襟了。
讨论：古语云：“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了食者，死人之事。”（《史记．淮阴侯列传》）是可知受人之赐，不可不答以相当之报。虽则做小孩子的年龄幼稚，能力薄弱，不能载父之患，怀父之忧，死父之事，但是也不可不予父母相当的酬报。酬报之道没有别的，不过使做父亲的快活罢了。我们有许多家庭则不然，做父亲的回来的时候，不是女儿啼哭，就是妻子谩骂；不是鸡粪满地，就是尘埃盈桌；什物纵横，书籍狼藉，可以不消说的了。做妻子的，当男人回来的时候，大概没有好好儿迎接他的，大不了说一声“某某的爹爹！你回来了？”有时候不高兴，还要板起了脸，睬也不去睬他。做男人的在外面费尽许多心思或气力拿汗血换钱财来供给他们，而他们待他竟是这种样子，岂真正应该如此吗？做男人的看到这种情形，固然难堪，我想做妻子或儿女的，想来“报施之道”，也要“问心不安”了。
举例（二）：2月22日是洪器母亲的生日。前一天，他父亲对他说；“明天是你母亲的生日了。我去替你们买糕儿、水果来。明天早晨，你们大家穿美丽的衣服去祝贺妈妈。”洪器听到他父亲的话，心里自然高兴的，一面去通知他的弟妹，一面又去告诉他的小朋友说；“明天是我妈妈的生日，你们大家来玩玩。”第二天早晨，他同他的弟妹一早就起来，把地板桌椅等等东西都弄得非常干净，把水果、糕儿都一盘一盘盛起来摆在桌上，笑嘻嘻的对母亲说：“妈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大家要拜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外边大声喊到：“洪器！我们大家来了。”说毕大家就七跳八跳的进来了，没有多少时候，桌上的钟，已经１２点了。他就请他的父母大家坐下来，一同吃吃谈谈，欢聚一堂，其乐何极？
讨论：做母亲的抚育子女是很辛苦的。生育可以不必说了，至于烧呀！煮呀！洗呀！一天到晚也没有一点空。要小孩子帮助母亲洗烧是能力上不大容易做到的，至于使母亲快乐，实在是他们能力上做得到的。使母亲快乐的日子，不必一定是生日；使母亲快乐的方法，不必一定是拜寿；不过生日祝寿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举例（三）：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天到一个圣日学校的幼稚园里去参观。有一位教师把许多洋囝囝给小孩子看，囝囝中有墨西哥小孩子、意大利小孩子、日本小孩子等等。教师指着囝囝对小孩子说：我们有吃有穿有用，他们吃了多少苦，可没有什么穿，没有什么吃。我们应当想法使他们也同我们一样快乐。稍息，教师叫大的学生起来收捐，小孩子都欢欢喜喜地拿出钱来放进捐囊里去。
讨论：人之爱人民需要天天做的，不要我今天爱人，明天就不爱了。尤须在小的时候学习，小的时候有爱人的行为，那到了成人的时候，自然而然也能够爱人了。一个人最不好的脾气就是“利己心”太重。无论做什么事，往往以我为中心。凡有利于我者，没有不高兴去干的；无利于我者，都不愿意去做，那么到了后来，“上下交争利，而国危矣”。无知识的人固然可以不必说了，就是有知识的人，就是曾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旦得志，卖国祸民，丧权辱国，种种事情，亦或有之。推其原因之一，大概由于他们小的时候，没有受过爱人教育的关系。所以我们要救国保民必定从教训小孩子爱人着手，小孩子今日能爱人，他年就能够爱国了。
总结：教小孩子要从小教起的，小时容易教，大来就难教；什么顾虑别人安宁的心肠，什么对别人发生同情的动作，什么爱护物力的态度等等，都可从小养成的。
小孩子常常是利己的。但是我们要慢慢儿教他爱人之道，不要以为他年纪尚小，可以不必讲这种“迂腐”事情的。
第十一章我们应当怎样责罚小孩子的
原则一：诱导比恐吓、哄骗、打骂都来得好。
举例：有一个二岁的小孩子，在将晚的时候，还要独自到楼下去玩。在这种情形下，为父母的应当怎样做？去恐吓他呢，还是去禁止他；让他去呢，还是借别人去骂他；“无中生有”的去哄他呢，还是去诱导他？
讨论：（一）以恐吓这种方法来对待小孩子，是不对的，如说外边有老虎呀，有鬼呀。因为这样一来，使得小孩子发生无谓的惊慌，恐怕以后到了晚上，就不敢到黑暗地方去了。这种方法做父母的是常常用的，所以普通小孩子常常怕鬼或怕动物。
（二）又有许多做父母的不管小孩子的心里高兴不高兴，只一味禁止他，如说：“天晚了！不许出去了！倘使你吵，我打你一顿！”这样一来，有些小孩子居然怕你不敢出去了。但有些小孩子因为你不准他出去，就要哭而且还要出去。前者可以不生问题了，至于后者，你究竟怎样办呢？还是因为他哭了，就让他去呢，还是不让他去而竟打他呢？让他去吗？那小孩子以后就要藐视你而不听你的话了。打他吗？那不但小孩子怨恨你，而且你自己也觉得不很好。因此好好的一桩事情，弄得很没有趣味了。
（三）你让他出去吗？这是不对的。小孩子在晚间非有特别的事情不宜到外面去游玩。因为在晚间游玩，小孩子容易闯祸，不是磕头碰脑，就是皮破血出，所以你不宜允许他出去的。那究竟怎样呢？你应当诱导他。如对他说：“天已经晚了，外边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可以玩，我们还是到房里去看画图，唱唱歌，玩玩别的东西吧。”这样对他说，他如果还要出去，那你得想出特别的东西或游戏的方法来引起他的注意；倘使他依旧不听，那只好不准他出去，让他去哭了。
（四）你借别人骂他吗？这种“打丫头骂小姐”的方法，是绝对不可行的。如对着小孩子骂别人说：“你不要吵，吵吵我要打你！”你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小孩子，小孩子听不听你是一个疑问；即使被你吓倒了，也有许多坏处：1.小孩子知道你作鬼来吓他，他虽然怕你或者被你吓倒，但是他心里是极不舒服的；2.直接受你骂的人就学了一种欺诈的方法，将来也用这种方法去对待别人了。如此推演下去，则社会就成为欺诈的社会了。
（五）又有许多做父母的，常常用“无中生有”的方法去哄他，如当小孩子吵的时候，忽然对小孩子说：“诺！诺！诺！这里有个爬爬虫！你看你看！”而且说的时候指东画西装出一种活灵活现的态度。在这个当儿，小孩子或者居然受你骗而不再吵了，但是后来小孩子看出你的破绽来，以后就不相信你的话了。而且他也学了你的欺诈的行为。这是于两方面道德上都有损伤的。
原则二：做父母的应当探索小孩子作恶的原因。
举例（一）：念慈有一次同他的几个小朋友到山上去玩，没有到学校里去念书。他下午回家以后，他父亲问他这天的功课，他因为恐怕受他父亲的责罚，就说了许多谎话，他父亲信以为真，也不仔仔细细地去究问他。一宿无话，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父亲为什么事跑到学校里去同念慈的先生讲话，寒暄既毕，先生就问道：“念慈昨天为什么事情不来读书的，莫非病了吗？”他父亲被先生一问很诧异说道：“怎么说？他昨天明明来上课的，怎样说不来？他昨天回来的时候，我问他的功课，他还应答如流，一点没有错误，你怎么说他不来？”先生笑嘻嘻地回答他说：“他昨天的确没有来，请你回去问问他就是了。”坐了一歇，他回家去。不到几步，念慈也背着书包慢慢儿到学校里来了。他父亲迎头向他说：“昨天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念慈见问，自知事已败露，不好作答，低着头一声也不响。父亲又问他：“你昨天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好好儿说来，不许说谎！”念慈红着脸低着头，声音很低地说道：“周世孝要我到仰华山去玩，所以我没有去读书。”“那么你为什么缘故骗我呢？”他父亲又问。他回答说：“恐怕你要打。”他父亲说道：“算了，到学校里去，以后再不许赖学，而且再不许说谎，倘使你再说谎，我决不饶你的。去！去！快要上课了！快点走！”这几句话，他深深的记在心上，永没有忘记，他恐怕说谎被罚，以后就不敢说谎了。
举例（二）：丽花常常要偷东西吃的。她的后母因为她要偷，就常常去打她，而且在她父亲的面前说她怎样馋嘴，怎样偷窃。她父亲素来知道她待丽花是很不好的，所以今天听到她的话，也不见得十分相信，后来他仔细调查，丽花的确要偷东西吃的，而偷的原因，实在因为他妻子待丽花不好的缘故。无论什么东西，她总给她自己的儿子吃，没有给丽花吃的。丽花没吃，所以常常去偷。如此已经有二年多了。他既然查到丽花偷食的原因，一面骂丽花，一面背着丽花，骂他的妻子。后来有东西吃的时候，总有得给丽花吃，而丽花以后也不再偷窃了。
讨论：大凡小孩子决不会无故而作恶的，作恶的原因，大概是由环境造成的。做父亲的待他太严厉，他因为恐怕受罚作了坏事，自然要说谎的；做母亲的不把食物给他吃，他因为为食欲所冲动，自然要偷食物的。倘使能够寻出小孩子作恶的原因，而且把这种原因铲灭，那么小孩子以后就不会再作恶了。如果不把这种原因除去，而只责罚他作恶的结果，那么小孩子虽然怕你，一时不敢再作恶，但是他作恶的心，依旧存在，要他以后不再作恶，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除小孩子的恶，应当除其本，不应当除其末；除本是永久的，至于除末，不过一时有效罢了。
原则三：做父母的责罚小孩子以前，应当平心静气考查他究竟有无过失。
举例（一）：有一个小孩子在学堂里，听到他先生说人的脚骨折断可以再接的话，心里很以为奇怪，一回家，就把一只鸡的脚骨折断，他正在想方法要把这只鸡骨接起来的时候，被他母亲看见了。他母亲就拿了一根尺向他头上乱打，一面打，一面骂道：“有你这个贱东西，为什么好好儿把一只鸡的脚骨折断的？”骂毕又打。小孩子受了一顿打，没有法了，只得哭哭罢了。
举例（二）：宽仁同几个小朋友到桃园去玩，小朋友看见桃子熟了，就爬到树上去偷桃子。后来被桃园主人知道了，拿了一根竹竿，往着桃园里来。小孩子一看见有人来，大家就逃去了。宽仁因为自己没有偷桃子，大着胆子，偏偏不逃。主人走来一看，别的小孩子都逃去了，只有一个宽仁在这里，就把他拿住。他虽满口喊屈，但是主人总不肯相信，怒气冲冲的把他送到他母亲面前说；“你的儿子偷我的桃子。”他母亲一听到他做贼，不分皂白将他大打一顿。可怜这个小孩子平白地受了“无妄之灾”。
举例（三）：有一个小孩子，有一天早晨起来，把一个洋囝囝的头发亲剪得“牛山濯濯”。他母亲看见就问他剪洋囝囝的头发的缘故。他说：“人的头发剪掉会再生出来，不知道洋囝囝的头发剪掉以后会不会再生出来，所以我试试看的。”他母亲听到他的话，非但不打他，而且笑嘻嘻的对他说：“是的，我们看洋囝囝的头发会不会再生出来。你好好儿看着。”
讨论：法庭判决罪犯，在未判决以前，应当调查他的事情，有罪则加诸以刑，无罪则宣告他无罪。倘使有一位法官，不问曲直，不论是非，贸贸然去判决一个嫌疑犯，那么非但受者不服，就是旁观者也要“群起而攻之”了。法庭如此，家庭也是这样的。做父母的在未责罚小孩子以前，也应当仔仔细细地考查他一番。他实在有过失，那就责罚他；倘使他没有过失，那就不应当责罚他了。如果不论皂白，听一面之辞，逞一己之怒，就去鞭挞小孩子，那小孩子也要不服他父母的。虽然小孩子能力薄弱不敢反抗父母，但是他恨父母之心恐怕从此发生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小孩子，因为父母冤枉去打他们，就骂他们的父母；做父母的，因为儿子骂他们，就赶他们出去，不许回来。乡村里的父老常常说做儿子的不好。据我看起来，做儿子的固然不好，但是做父母的也不能够算得好，因为“不平则鸣”是万物自然的趋势，儿子受了不平，也应当鸣的。要儿子对待父母有礼貌，做父母的责罚儿子须先要公平。
原则四：不应在别人面前责罚小孩子。
举例：我昨天到朋友家里去和友人说话的时候，他的侄儿常常从中来插言。他的婶娘因为被他闹的太不耐烦了，就去骂他，他好象没有听见一样，依旧以言语来间断我们的谈话。他婶娘恨极了就大骂他。他受了这种责骂，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慢慢儿出去了。又有一个老太婆常常在别人面前骂他的外甥。有一天，她外甥不知做错了什么事，又被她责骂了。她一面骂，一面去叫她的侄媳妇、侄孙女等大家来听。可怜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在大众面前，受了这样的恶骂，就大哭起来了。她非但没有可怜他，而且又取笑他。后来骂的时候太长了，媳妇们大家去了，她也就此不骂了。这个小孩子从此就非常怨恨她，以后她无论怎样教训他责骂他，他总不要听了。我的友人袁君对他的小孩子不是这样的。他当着别人的面前从没有骂过他的小孩子。他的小孩子因为他父亲顾全他的面子，就很高兴听他父亲的话，以后慢慢儿就变好了。
讨论：无论大人小孩都是有羞恶之心的，除了有神经病的成人或年纪太小的小孩以外，大多数小孩子尤喜欢顾全面子。倘使做父母的当着别人的面去骂他，他以为受了莫大之耻辱，就要怨恨他的父母了。小孩子等到怨恨父母，以后就不高兴去听父母的教训了。我们中国有许多家庭，父子间感情是很不融洽的。父不以子为子，而子亦不以父为父，双方面各趋极端象仇敌一样。虽其原因不一，但是这点上也不无关系的。还有许多小孩子初次被骂还觉得倒霉，倘使做父母的常常在别人面前去骂他，他就不以为耻，慢慢儿成为顽童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小孩子在客人面前是很会吵的。他们父亲骂他几句，他们就停上一刻，过了几分钟，老样子又来了。这种小孩子已经失掉羞恶之心，做父母的虽欲改掉，而已不可能。所以做父母的不应当在客人面前去骂小孩子，应当等客人去了以后，方才慢慢儿去教训他；教训他不听，然后去责备他，那么小孩子因为不丢面子，就很高兴去改他的过失。但是也有许多小孩子一次受辱，以后恐怕他父母再当着别人的面前去骂他，就从此而改他的过失的。不过这种小孩子是很少的。所以据我看来，做父母的要责罚小孩子不如背着别人的面来很好。
原则五：早上和晚间都不宜打骂小孩子。
举例：青儿小的时候，是很会吵的，不是同别家小孩子打架，就是在家里弄坏东西。有一天，他又将邻家的小孩子打出血了。小孩子的母亲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五一十的告诉青儿的母亲，说毕便携着她的小孩子大哭起来。那时候青儿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的母亲见了这种样子自然火气直冲，拼命地叫青儿来，但是哪里叫得到呢？她没有法子只得向邻家赔了礼，说了许多好话，然后勉勉强强的方才了事。到了将晚的时候，青儿鬼鬼祟祟的只好回来了。他的母亲只管自己做事情，一句也不说，他暗地里自己的想想以为没有事了。吃了夜饭，他独自个去困了。睡不到一刻钟的时候，他母亲拿了一根竹枝揭开他的被，使劲的大打了一顿。此时的青儿既无逃处，又无救兵，正同热镬里的蚂蚁一样了。他在这天晚上做了许多恶梦，忽而喊起来，忽而哭起来，令同床的人也闻而惊惧。过了几天，他又同人家打架了。他母亲本来又想在晚间打他，后来因为有事，没有功夫，所以没有去打他；到了第二天早晨，趁他还在被窝里做好梦的时候，她仍旧用从前打过的一根竹枝，揭开青儿的被大打起来。他这天早晨起来，觉得一天不舒服，神经错乱，心里跳跃，茫茫然如有所失的样子。做母亲的象青儿的母亲正不知多少，所受到的痛苦象青儿的也不知几何。今将其中弊病讨论如下。
讨论：做父母的应当使小孩子夜里安安稳稳睡觉的，断不可因为日里打不到他就在晚间补打。要知道他身体上受了痛苦还是小事，心神上受的痛苦那就事大了！大凡一个小孩子夜晚受他父母的鞭挞以后,必定不能够安安稳稳的睡的。他在梦中不是看见他父母去打他，就是看见他父母去追他，所以梦中常常要哭喊。至于清早去打小孩子，其害处更加大了。小孩子因为受了大惊，就会成病，即使不成病，也要使他一天心神不宁。往日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几乎变成木鸡一般。所以我说做父母的不宜打小孩子，早晚更不宜打孩子。
原则六：做父母的不应当迁怒于子女。
举例：我的学生张君曾对我说：他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嘴里嗡嗡的唱着，慢慢儿的从外面归来，走到厨房里问他母亲说：“夜饭好吃了么？”他母亲也不问皂白，拿起吹火的竹筒，使劲的向他敲来。这一敲非同小可，敲得头上一个洞，血如注水一般的流着，脸孔上、衣襟上、地板上，都染得血红。他受了猛烈的打击，顿时就昏过去。后来他祖母看见了就用种种方法将他灌醒，而且嘴里一面骂着，一面哭着。你想他母亲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这样去打他呢？她这天下午听见她丈夫生意亏本，而且身上有病，所以她心里非常不高兴。年幼的张君哪里知道这件事呢？到了将晚的时候，自然回来向他母亲讨饭吃了。他母亲本来因为一腔闷气，无从发泄，心上已经恨了；今又看见他这样高兴，尤加怒不可抑，所以就拿竹筒去打他了。又有一个少妇，大发怒的时候，拿他的儿子去出气。拿了一根竹竿，无意中就把她天真烂漫的儿子霎时间打伤了。还有一位很严厉的老学究，不知为了什么，心里不高兴，就拿起一块板子把他十一二岁的儿子打得疯疯癫癫。我又听见一个好赌的人，因为他自己的赌输了钱，回来就去打他的女儿，不到二三下，他女儿的右臂就被他打断了。还有一个妇人，同她的丈夫因事口角，心里不高兴，后来就无缘无故地骂她的小孩子来泄愤。
讨论：大凡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最容易迁怒于人，尤容易迁怒于子女。因为拿别人来出气，别人是不答应的，所以只好把自己的子女，拿来出气。这种弊病没有知识的固然容易犯，即使有知识的人也是常常要犯的。当发怒的时候，骂无好话，打无好拳，做子女的便受了无妄之灾了。即使不把子女打死，也要打伤；即使不打伤，也容易伤父子间的感情。这种举动，一方面于自己道德上固然有妨害，而另一方面于家庭上也要发生烦恼。我想做父母的事后思之，也要觉得难以为情了。还有一层，因为自己不高兴，常常去打骂子女，子女就把打骂当作司空见惯的事，以后即使做错了事，受父母的打骂也不以为羞了！所以做父母的当发怒的时候，应当平心静气，使其躁释矜平。若拿自己的骨肉来泄愤，不是愚蠢得很吗？
原则七：小孩子弄坏东西，做父母的去责罚他，并不是因为可惜东西，是因为要改正他的行为。
举例：小轩四岁大的时候，偶不当心把他母亲的一只描花盏敲破了。这只盏是他母亲的朋友送他母亲的，形式精巧，花样新颖，是他母亲最喜欢的。今天被他敲破，她的心里自然是很不高兴，所以就拚命地打他一顿。
讨论：做父母亲的因为小孩子行为不好所以去责罚他则可；如果为了一只描花盏去打他则断断不可。试问为了一只盏值得去打自己的儿子吗？倘使为了一只盏去打他，那么做母亲的真所谓“重物而轻人”了。如果这只盏实为盖世的宝盏，那做母亲的也只要教训他以禁他下次罢了，用不到拚命地去打他。但是有许多做父母的，往往不懂得这个道理，看见小孩子把糖吃完，因为可惜糖的缘故，就去打小孩子，至于小孩子肚子吃不吃坏，是不管的；看见小孩子将油灯弄翻，因为可惜火油的缘故，就去打小孩子，至于小孩子行为好不好是不管的。结果，小孩子因为父母爱物不爱人，就要怨恨他的父母，而他的行为自然不会改正了。倘使要小孩子不怨恨父母而且把他的行为改好，做父母的应当把他不好的行为说给他听，而且告诉他今天责罚他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可惜东西，实在是因为他行为不改，而且是教训他下次不许再犯同样的过失。这样一来，小孩子能够知道他自己的过失，以后就容易改好了。
原则八：当小孩子做错了事的时候，做父母的应当重责其事，轻责其人。
举例：有一个小孩子去偷别人的一枝铅笔被他父亲知道了。他父亲骂他说：“你是个贼，你是个下流东西！倘使你下次再去偷，我就把你的十个手指头个个割去！”这个小孩子被他父亲骂得昏天黑地。他一方面固然恨自己行为不好，但是还有一方面非常恨他父亲骂他是个贼。后来他非但没有改过，而且“变本加厉”。不到几天，邻家有一个小孩子又告诉他父亲，说他偷他的吸墨纸；又过几天，学堂里又有一个小孩子来说他偷他的小皮球。他父亲以前骂他是贼，现在居然成为贼了。他父亲到底“儿女情长”，他的手指头是不会割去的，又不过拚命的骂他几句下流东西罢了。他们的邻家余君责罚他的子女不是这样的。他的子女倘使事情做得不好，他就骂他们所做的事而不去骂他们的人格。如有一天，余君的第三个小孩子，大约五岁大，看见他的小朋友有一枝很美丽的口箫就静悄悄的把它拿来了。后来被他父亲看见，一再盘问他，他也不赖，一口承认是从他的朋友家里拿来的。他父亲就对他说：“这枝箫是你朋友的，你不得你朋友的允许是不能拿来的。倘使被你朋友看见，他必定要说你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不过这样去拿人家的东西是很不好的。”这个小孩子听了他父亲的话以后就不敢再去拿别人的东西了。
讨论：我想做父母的去责罚他的人格的缘故，是要激发他羞恶之心，使他慢慢儿改去他不好的行为。要知道无论什么人受奖励而做善是很容易的。小孩子尤其喜欢听好话而不喜欢听恶话，做父母的一去骂他的人格，他的心就要很不高兴了，非但无悔过之心，而且长其为恶之心，所以他的人格从此堕落了。反之，做父母的只就事论事，那他以为不好的是事，而非其人，那还有自新之路呢！
原则九：倘若父亲或母亲打骂小孩子的时候，旁人不宜来帮着说“可怜！可怜！苦呀！”这许多话。
举例（一）：一鸣不肯刷牙齿，他母亲打他，他祖母跑过来说：“可怜！要打死哉！”
举例（二）：静波不肯洗澡，父亲打他，他母亲在旁边说：“可怜！不要去打他！不肯洗随他。”
讨论：父母不宜打小孩子，但是往往因为小孩子不听父母的教训或做错事情，父母就会打小孩子。当父母打小孩子的时候，旁边人是不应当来帮着小孩子说“可怜”、“真苦”、“不要去打他”等话语的。倘使这样去说他，那小孩子以为他自己真是对的，父母打我是错的，父母要我刷牙齿、洗澡也都是错的。这样一来，小孩子下次愈加不肯听他父母的话了。还有一层，旁边人说“可怜”这种话，小孩子不哭也要哭，不喊也要喊了。一方面养成他撒娇的行为，一方面又引起他怨恨父母的心理。所以当父母责罚小孩子的时候，旁边人绝对不应当来说这种话的。我的意思，旁边人任他父母打几下，然后去把他领开，而且教他下次要听父母的话，如说：“要你洗澡，你要去洗的；要你刷牙齿，你也要刷的。切不可不听你父母的话，弄得父母要打。若下次再不听话，那我不来领开你了。”旁边人能够使小孩子少受皮肉上的痛苦，而且教训他一下，那是顶好的事情了。
原则十：不宜痛打小孩子以致打后懊悔不及。
举例：芗丰吃饭以后，忘记把食物收拾好就出去玩耍了。有一只涎嘴的狗看见屋里没有人，就爬到桌上去，将所有的食物吃得净光而且弄碎几只碗。当这个时候，芗丰的母亲回来了，看见这种样子，火气直冲，一面敲狗，一面喊芗丰。芗丰还没有知道这桩事情，一听见她母亲喊，就三脚两步地回来了。她母亲把她哄到房里把房门关上，立刻把她的衣服脱下，用竹枝向芗丰的身上大打而特打，一直打得竹枝也断了，气力也乏了，方才不打。这一顿打非同小可，芗丰雪白的身上，打得没有好肉了，血迹淋淋，斑痕点点，真令见者寒心，闻者酸鼻。在这时候，芗丰的肉体上固然受了痛苦，而她母亲的精神上也受了极大的痛苦了。后来她说邻舍狠心，不来劝劝；骂她媳妇没良心，不来把她的竹枝夺去，东说来，西说去，总说别人不好。这种话是她可怜芗丰的缘故，也是她懊悔的表示。
讨论：做父母的对待小孩子，如果能够不打，那么顶好；倘使不得已一定要打，也只要略打几下以禁他下次罢了；不应当不顾小孩子的痛苦，拚命的将他毒打。我想做父母的因为逞一时之怒，所以去毒打他们的小孩子；但是究竟骨肉情深，事后追思，没有一个不懊悔的，既要懊悔，何必当初呢？所以做父母的，与其追悔于后，不若慎重于始。
原则十一：当小孩子做错事情的时候，做父母的不应当因为要博小孩子的欢心，就去责备别人。
举例（一）：宽仁有一天早晨起来，不要穿鞋子，他母亲再三引诱他，他总不依。他母亲恨极了，不管他肯不肯，一只手拿着鞋，一只手拖他脚，硬要他穿，他就两脚前后踢着，两手上下敲着，闭着眼，张着嘴，大哭起来了。那时候，他祖母正在门外看山景，听见他哭，就快快的回来，她一路走一路问道：“好好儿为什么哭的？”他母亲就告诉她不肯穿鞋子，而且说他这样撒蛮，这样无理。他祖母听到这些话，非但没有骂宽仁而且假惺惺的骂她媳妇说:“都是你不好，他是很好的，他是要穿鞋子的，都是你不好，走开！”她一面说，一面走到宽仁的面前，把她媳妇一推，而且轻轻打她几下。宽仁听见他祖母骂他母亲就一点不哭了。他祖母拿着鞋子替他穿上，而且假的又骂她媳妇说：“有你这个呆婆，吃米一升，吃肉一斤，连穿穿鞋子还不能，我们穿好以后，总要来打你一顿。”她替宽仁穿好鞋子以后，又轻轻地去打她媳妇几下，而她的媳妇又故意放声哭起来，而且嘴里“阿唷，阿唷”的喊着。宽仁在这个时候，一点也不哭不吵，很高兴地让他祖母替他穿鞋子了。
举例（二）：西庚不肯到学校去读书，他的母亲再三说好话给他听，他总不承受。后来被他父亲听见了，就高声喊叫说：“谁说不要去读书？不要去读书的到我这里来。”他听了他父亲这样严厉，没有法子，只得到学校里去了。
讨论：小孩子应当做的事，一定要他去做；小孩子不应当做的事，切不可允许他去做；断不可因为要博小孩子的欢心起见，就说他好，而归罪于他人。要知道有许多小孩子的行为是很多乖戾的，做父母的如要博他的欢心，那么要目不暇给了。如小孩子的衣服每日一定要穿的，但是有许多小孩子有时候竟不要穿；小孩子的面每日一定要洗的，但是有许多小孩子有时候竟不肯洗；做父母的还是让他日“赤身露体”、“囚首垢面”的去呢？还是因为要引诱他穿，引诱他洗，而特意去骂替他穿衣服的洗面孔的人以博取他的欢心呢？我想家里的长者必不许他“赤身露体”、“囚首垢面”的，大概是要博取他的欢心而归罪于人的；如果归罪于人，那么小孩子以为衣服是不应当穿的，面孔是不必洗的，替他穿衣服洗面都是错的，而他自己绝对是对的，其结果，适足以长小孩子“自是”之念；即不然，他以为替他穿衣服洗面的人都是“饭桶”，实在不能胜穿衣洗面之任的，其结果，适足以引起他轻人之心；又不然，他因为受他父母的安慰和暗示，以为替他穿衣洗面的人，都是欺侮他的，其结果，适足引起他撒娇的行为。小孩子犯以上三者之一，贻害将来，实非浅鲜，倘兼三者而有之，则更不可闻问了。我想做父母的也未尝喜欢他们的小孩子有以上的行为，实在因为被他们哭不过，吵不过，但求太平，没有法子，只得骂别人以引诱他安慰他。家长这种办法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但是做小孩子的竟以此而养成不好的习惯了。所以小孩子做错事情的时候绝对不应当归罪于别人，应当责罚小孩子自己。倘使能够如此，那小孩子以后就不敢再有以前的行为了，不敢有“自是之念”、“轻人之心”、“撒娇的行为”了；做父母的以后也可不必用许多心思去引诱他，安慰他了。这种地方，我劝做父母的应当很留意的。
原则十二：做父母的不要常常去骂他们的小孩子。
举例：云父和他的夫人对待他们的小孩子是很严厉的。小孩子稍有不好或说错了几句话，他们俩就拚命地去骂他们。有时候他们俩自己心里不高兴或做错了事情，他们无气可出也骂在小孩子身上。我记得有一天，云父的夫人一面替她儿子做长衫，一面同她的朋友谈话，谈得有趣的时候，不觉捧腹大笑。不料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她的衣服做错了。她气极了，就去骂她的儿子出出气。你想这个小孩子听她无缘无故的这样骂他，心里怎样？云父骂儿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而他的骂，实在不是叫做骂，简直可以说是取笑。有一天他同他的朋友从外边回来，看见客厅里摊着许多东西，桌子上放着一个竹做的畚斗，不觉勃然大怒。但是他不去叫他的儿子将畚斗拿去，而竟对他的朋友说：“老友！你到畚斗里去坐。”他的朋友听他这句话，竟不知所云，看看他的夫人，看看他的儿子，面上现出很奇怪的样子。但是他的儿子已经领会他的意思了，立刻走过来将桌上的畚斗拿开。等到拿开以后，他方才大骂他的儿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所以他们家里一天到晚听见骂声，而他的子女一天到晚怨恨他们。英直的家里不是这样的，他父母非但不以自己的事去骂他，就是他做错了一点小事，他的父母也不去骂他的，不过和和气气地对他说罢了。等到真正有过不去的事，他父母才去说他几句，所以以后英直一听见他父母的骂，就面红耳赤觉得非常倒霉。
讨论：责备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激发小孩子的羞恶之心，还有一方面是要使小孩子改他以前的过失。所以骂是不可以常用的，是“不得已而用之”的。倘使常常骂，那么小孩子就不以为意了。我常看见有许多做父母的一面骂小孩子而小孩子依然顽皮。又有许多小孩子听见父母骂他，他们就轻轻地骂他们的父母，做父母的因骂子女而得到这样结果，正是失去“骂”的功能了。赏罚是不能滥用的，滥用了，那么受之者不以为意了。倘使做父母的天天骂小孩子，那么小孩子把骂当作耳边风了，恐怕还有几个小孩子以骂声当作惯听的声音，以骂者当作留声机器。等到小孩子以骂者当作留声机器，简直不以父母为人了。归纳起来，做父母的常常骂小孩子，其害有三：（一）失去“骂”的效力；（二）引起小孩子轻视之心；（三）引起小孩子厌恶之心。好好一个小孩子反变成一个坏孩子了。
原则十三：做父母的不应当以一己之喜怒来支配小孩子的动作。
举例：我曾看见有一个老太太，不知为什么缘故独自个坐在阶石上纳闷。她忽然看见她的孙子七跳八跳的在天井里跳跃，心里就老大的不高兴起来，立刻叫她的孙子走近前来，逼他坐在她的旁边念120遍“阿弥陀佛”。小孩子念好之后，这位老太太心里也不觉得烦闷了，就把这个孙子抱起来拍拍他说什么小心肝，什么小宝贝这等话。又有一小孩子，正当号哭的时候，他父亲当着客人面前逼他张口大笑。小孩子勉强笑了几声，但是他的泪容还是依旧存在。这种例子实在很多，如父母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就逼他们的小孩子去读书、写字或挑水、扫地等等。也不问小孩子的意志怎样？心里怎样？所做的事情，他能否胜任，只一味以他自己的意志为意志罢了。这种情形，普通人家是常常有的。
讨论：一人自有一人的意志。做父母的不能以一己之喜怒来支配小孩子的动作，犹小孩子不能以自己之喜怒去支配他父母的动作。虽父母可以差使子女，而子女不能差使父母，然父母亦必须尊重子女的意志，断不能以一己之意志为意志，而驱使子女象牛马一样。我们中国的旧家庭对于子女是很严厉的，古有“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之说，所以父权日重，而小孩子的意志日益浅薄，自由幸福也从此没有了。以喜怒来支配小孩子的动作的弊病既如上述，但是有许多人因为溺爱他们小孩子的缘故，常常以小孩子的喜怒来支配他们自己的动作的。小孩子得到这种“孝父”“孝母”，遂成为天之骄子了。强横霸道无所不为，到了极点，则有弑母屠兄的惨剧。这种弊病在社会上也是常常看见的。所以我反对做父母的以一己之喜怒来支配小孩子的动作，我也反对做父母的以小孩子的喜怒为喜怒。
总结：小孩子应当不应当体罚呢？有人主张小孩子非受体罚不会弃恶从善的，也有人主张我们成人绝对不宜施行体罚的。主张体罚的说：小孩子最怕的是身体的痛苦，小孩子有时候很顽皮很倔强，非用体罚不足以改其非。反对体罚的说：体罚是最野蛮的手段，丧失小孩子的人格，也是丧失做父母的人格；我们有许多好的积极的方法，可以教小孩子使他改恶从善，若不能用别的方法而只诉诸野蛮的体罚，这分明是显出家庭教育之失败。
以上两说，各有理由。以我看来，凡做父母的自身曾经受过良美教育而能施良美教育于子女的，那体罚当然可以免用。但是我们一般普通的父母虽不就常常诉诸鞭挞以指导我们的小孩子，然有时也或要用到的。用体罚以指导小孩子易，不用体罚而用别的良法以指导小孩子难。若能用别的良法指导小孩子，那我非常赞成的；若不能用别的良法而不得不用体罚以指导小孩子，也须善用。我所忧虑者就是一般做父母的不知道怎样责罚小孩子，以致损害小孩子和自己的人格。所以我特地把责罚小孩子的条件，在上面详细的一条一条说出来，以期做父母的不会滥用他们的威权。现在我再把责罚小孩子的条件总起来，写在下面。
（一）诱导比恐吓、哄骗、打骂都来得好。若能以诱导法得到良好结果的，我们千万莫去打骂我们的小孩子。
（二）未责罚小孩子以前，做父母的应当探索小孩子作恶的原因，不要一味地瞎打瞎骂。
（三）做父母的在未责罚小孩子以前，还要详细考察他的过失，要深知他所犯的究竟是什么过失，不要不分皂白，乱施鞭笞。
（四）即使要责罚小孩子，做父母的不要在众人面前去责罚他，以保存他的羞恶之心。
（五）即使要打骂小孩子，早晚不应该打骂他，若是早上打骂他，他一天要不舒服；若是晚上打骂他，他一夜要不得安睡。
（六）做父母的不可迁怒于其子女。
（七）还有做父母的责罚小孩子的时候，应当重责其所做错的事情而应当轻责其人，以予他自新之路，以保存他的人格。
（八）倘若打骂的时候，旁人不宜帮着说：“可怜！可怜！”等放，免使小孩子相信自己是对的，相信打他的人是错的。
（九）不宜痛打小孩子，以致打后懊悔不及。
（十）做父母的不要常常去责罚他们的小孩子，因为常常责罚也就失其效力。
第十二章怎样可以使小孩子的经验格外充分些
原则一：做父母的应当常常带领小孩子到街上去看看。
举例：一鸣从小有机会到街上去游览的。他很小的时候若听说到外边去，那就高兴得了不得。他最喜欢看路上的行人与动物，所以差不多天天我们总抱他出去看看的。
到了年纪稍微大一点而略能了解人事的时候，我常常带他到街上去玩玩或者去买东西。凡他喜欢看的东西，我们就止步看看。什么驴子磨豆，什么机匠织布，什么衣庄里卖衣，什么市场里卖菜，什么煎油条，什么做烧饼，什么卖拳头，什么变把戏，凡此等等他都喜欢看的，我也陪他看看。看的时候，他有不懂的地方，我告诉他。因此他的知识渐渐丰富起来了。
讨论：普通人的常识是非常缺欠的，不辨菽麦，不知斗秤者比比皆是。日常所用所吃的东西，我们大概只知道怎样用的怎样吃的而不知道它怎样做的，怎样变成的，也不知道它出在哪里生在哪里的。比方，我们日常吃的豆腐，有许多人从没有看见过它怎样做的；又比方我们做衣的布，有许多人从没有看见过它怎样织成的。
我们要晓得常识缺乏的人大概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而且对于他自己做人也是很吃亏的。所以做父母的应当常常带小孩子到街上去看看，以丰富他的知识，以增进他的经验。
原则二：凡小孩子能够自己做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替他代做。
举例：我常看见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子，做父母的还是给他喂饭，替他穿衣服，替他开开门户，收拾东西。小孩子要摇铃，做父母的就摇给他听，小孩子要敲鼓就敲给他看。其实小孩子对于这种游戏都喜欢自己去做，不特听听看看罢了。有一乳娘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嘴里吹着一枝竹箫，小孩子两手抓着嘴里喊着“要”，但是她总不肯给他。我问她：“你为什么不给他呢？”她说：“他要敲破的。”其实这枝箫不过值得几个铜元，即使给他敲破，也值不得什么，何必一定不给他吹呢？后来她因为他缠绕不过，就把这枝箫给他，把他放在桌上叫他自己玩。这个小孩子一不当心，这枝箫就跌在地上了。小孩子正要自己去拾，她立即匆匆忙忙的替他拾起来，小孩子因为她拾了，就困在地上大哭，嘴里还叽哩咕噜的骂着。又有一个大腹的孕妇手里抱着她的五六岁大的小孩子，从楼上下来。我实在看得可怜，就问她：“你为什么不叫他自己走呢？”她说：“恐怕跌下去。”我看他们的楼梯并不高，五六岁大的小孩子走走是不妨事的。即使恐怕他跌，她只要很当心的看着罢了，何必去抱他呢？小孩子要走没得走，她好休息不要休息，实在是大家不上算的。至于替小孩子穿衣服，普通做父母的尤容易犯。有一个10岁的儿童每天早晨起床总要叫他的姨娘替他穿衣服，倘使他姨娘不来，那他只好困在床上了。他到学堂里去，他父母天天用车子送他去的。他的家距学堂并不远，况且他的年纪已经有10岁了，自己走走有什么要紧呢？但是他的父母因为恐怕他要辛苦，所以总用包车迎送他。以上诸例是我所知道的，其余象这样的例子实在很多，我也不必举了。现在我们对待一鸣不是这样的。他起居饮食，收拾东西等等都是要他自己做的。有时候他实在不能够，那我们方才去帮助他。我有一位朋友的小孩子现在不过三岁半，每日总是自己洗刷牙齿两次，一次在早晨起床以后，一次在晚间临睡以前。还有一个小孩子，他从小在他外婆家里长大的。五六岁大的时候，他外婆就叫他自己穿衣服。再过一二年，起床以后，他外婆就教他叠被褥。后来他年纪慢慢儿大了，这位老太太叫他扫地抹桌子，冲茶搬饭，应对进退，一举一动，都有规矩，而且不论路的远近，总叫他自己慢慢儿走，永不许他坐轿的。后来这个小孩子身体很强壮，行为举动也是很好的。这种教育可以说是良好的家庭教育，我希望教育子女的，大家采用采用吧。
讨论：替小孩子做事情，其弊有三：
（一）剥夺小孩子肌肉发展的机会。小孩子愈动作则他的肌肉愈能够发展，反之则他的肌肉就要退化了。我们看纨绔子弟，王孙分子，起居饮食，出入进退，都有人服侍，所以他们的身体孱弱无力，见风就生病，见太阳就发痧是其明证。不特人类如此，就是蚂蚁也是这样的。蚁王住在房里，食物都是别的小蚂蚁拿来给它吃的；所以到后来，它的两个钳就退化了。不幸有意外之事，它只好坐以待毙。做父母的倘使不明了这层道理，一味去爱惜他，服侍他，那他的肌肉也要象蚁王一样退化了。
（二）养成小孩子懒惰性质。小孩子的事情样样由他父母替他代做，那他以后就不高兴自己去做了。他视父母如奴隶，以为是上帝给他的侍者，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要推父母去做。以后他在社会上做事，也成为不尽职务的人了。我们可以说大多数人的懒惰都是在他们小的时候养成的，也可以说是他们父母替他们养成的。
（三）养成小孩子不识世务，不知劳苦的性质。不亲自做过的事情，则不知别人的劳苦；不经过许多事务，则不知世务的艰难。一班少爷公子只知驱使人们替他们去做事情，一不称心则鞭挞随之，因此慢慢儿成为不知世故人情而且没有人道的人了。这种坏脾气恶习惯大概是从小由他们的父母或家人替他们去做事情所养成的。
替小孩子去做事的害处既如上述，现在且将小孩子自己去做事的好处说一下：（一）可以发展他的肌肉；（二）可以养成他勤俭的性质；（三）可以使小孩子知道做事的不易和世务的艰难；（四）可以养成独立的精神。推想普通做父母的替小孩子做事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小孩子做事慢而且容易闯祸，不若自己替他做来得快而且不会闯祸。其实小孩子事情做得慢没有什么要紧的，即使事情弄坏了，也不打紧，何以因此而就替他去做呢？替他去做既有三害，叫他自己做既有四利，所以我希望做父母的凡小孩子能做的事情都让小孩子自己去做吧。
原则三：叫小孩子做事，不宜太易，也不宜太难，须在他的能力以内而仍非用力不可的。
举例（一）：丽利现在已经九岁了，年龄慢慢儿大起来了，她的肌肉也逐渐发达了。有一天早晨起来，她父亲看着地板笑嘻嘻的问她说：“你能够扫地吗？”她听了她父亲的话，面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回答她父亲说：“扫地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烦难呢？”说毕就去找了一把扫帚在房里打起精神扫了一番，扫好以后，对她父亲说：“爸爸你看，扫得怎样？”丽利平日在家常常扫地的，所以看扫地是一桩很容易的事。她父亲因为她自命不凡，就再对她说：“你倒拖拖地板看。”丽利是很好胜的，一听见她父亲的话，就去拿了一把拖帚在脚盆里浸了几浸，这把拖帚本来有好几斤重，现在再加上水的分量，更加重了。她用了许多气力，方才拿到房里，但是在这个当儿，已经不能拖地板了，脸上显出很倒霉的样子，低着头迳自出去了。
举例（二）：今天（1923年11月21日）早晨，我特意叫一鸣送一封信到他先生那里去（先生住的地方，离我们约有200码之遥），不过我远远地在后面看着。起初到他先生的前门敲了几下，但是因为里面没有答应，他就回转来了。我看见他回来，跑过去对他说：“往后门去。”他就往后门去了。看见了家里一个人，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讨论：小孩子每天应当替父母做一点事体，使他知道他也是家中的一个重要分子并且也能够替父母帮忙，这是于两方面都有好处的。不过做父母的叫小孩子所做的事情，不要太易，不要太难罢了。倘使所做的事太易，那么小孩子一则不高兴去做，二则无进取心，三则以为父母小看他，叫他做这样容易的事体，恐怕就要不大高兴。反之，做父母的叫他做太难的事情，那么小孩子一则畏难不敢去做，二则以为父母虐待他，叫他做这样艰难的事情，以后就要怨恨父母了。所以做父母的叫小孩子做事不宜太易，也不宜太难，当在他能力所能做的事，而叫他去做。富贵人家的子弟，日惟三餐，夜惟一梦，终日不做一事，做父母的也不叫他们去做，即使叫他们做也是拣极容易的事。因此他们戏嬉好闲，毫无进取的精神；而且肌肉不会发达，身体不会强健。贫寒子弟，往往受父母的指使，无片刻的休息，而且所做的事大概非他们能力所能及的。如五六岁的儿童，做父母的就叫他们上山采柴，下河汲水，他们一则逼于父命，二则逼于饥寒，不敢不去做，也不得不去做；但是他们因为用了过分的气力，往往显出瘦弱的现象来。这种小孩子，说起来，实在可怜得很，做父母的要他们身体强健，断不能叫他们去做太难的事情。至于富贵子弟，也实在可怜得很，做父母的要他们肌肉发达知识增进，而且要使他们有进取的精神，则断不能叫他们一点事不做，或做极容易的事。不过叫小孩子所做事情的难易，须以他们身体的强弱为转移的。身体强，那么所做的事也应当较难一点；身体弱，所做的事应当较易一些。总之在小孩子能力以内，不要太易也不要太难就是了。
原则四：不应当禁止小孩子去探试物质。
举例：小孩子大概是喜欢玩弄东西的。看见雪就要弄雪，看见沙土就要弄沙土，看见钉就要敲，看见纸就要剪；但是做父母的一则恐怕小孩子衣服弄脏，二则恐怕小孩子多危险，所以总不肯答应他们去玩。我曾看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看见天井里积了尺许厚的雪,就将他身扑在雪上印成一个人的影子。不幸被他外婆看见了，就骗他进去打了他一顿。后来他又用竹竿在屋檐前打落一根很长的冰，他拿在手里当作马鞭装赶马的样子。他外婆看见立刻显出一副可怕的脸孔来骂他道：“大清早起也不读一句书，就来弄雪；弄了雪不够又来弄冰，你爷娘养你这种东西，倒不如养猪狗好。”骂得这个小孩子昏天黑地连一句话也不敢回答。你看这个小孩子可怜不可怜呢？又有一个一岁半的小孩子，同他母亲在野外玩的时候，看见一个干燥的小潭就要下去玩玩；但是他的母亲因为怕他衣服弄脏总不准他下去。其实这个潭既经干得许多日子了，对于小孩子既然没有什么危险，也并不龌龊，何必去阻止他呢？小孩子大概是喜欢弄沙泥或砾石的。泰戈尔八九岁的时候，同他父亲到喜马拉亚？山去，拾了许多小石装满了他的两只衣袋。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证明小孩子大概是喜欢弄沙石的。他的父亲非但不去禁止他，而且要他去拾可爱的石子。我对待一鸣也是这样的。一鸣有一天同我到野外去，看见一堆沙就走过去玩；玩了许多时候，我叫他回去，他还不肯走。他有时候喜欢敲钉，我就让他去敲打；他有时候喜欢剪纸，我就让他去剪成鸟畜人物的形象。总说一句，我是让他去试验物质，不愿轻意去阻止他的。
讨论：小孩子不玩雪，则不知道雪是冷的，雪是遇热而融化的；不玩沙石，则不知道沙石是硬的；不剪纸，不敲钉，则不知道钉和纸的性质，锤和剪的用法。所以小孩子试验物质可以得到许多经验，长进许多知识。做母亲的也未尝不喜欢他们的儿童经验丰富，知识长进；但是因为恐怕小孩子衣服弄脏，皮肤受伤，所以常常去阻止他们。其实皮肤损伤是不要紧的，衣服弄湿弄脏，只要替他们换换罢了，何必阻止他们呢？化学家试验化学常常将衣服弄破，但是化学家不因此而废学；体育家运动常常皮肤受伤，但是体育家不因此不运动。是可知受一次损伤就有一次经验，弄一次血出即长一次知识。小孩子试验物质也是这样的。常有做父母的不明了这一点而去禁止他们的小孩子，真可谓“爱之而适足以害之”了。
原则五：做父母的应当利用儿童的好问心，以作教育儿童的一种良好动机。
举例（一）：有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一看见素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总要去问问他母亲，他的母亲因为没有什么学问，所以常常不能回答他。有一天，这个小孩子看见一个乌龟就去问他母亲说：“那个会爬的是什么东西？”他母亲回答说：“乌龟。”他又问她说：“那个东西有几只脚？”答说：“4只。”又问说：“那个东西为什么有这样硬的壳呢？”他母亲厉声回答说：“尽管会呆问的，乌龟自然有硬壳的，走开去！我没有工夫！”
讨论：这个母亲自己既然不能回答他小孩子的问句，理应很谦虚地回答说：“我不晓得。”或者回答说：“等我去问人再来回答你。”反而骂他“呆问”，叫他“走开去”。他的小孩子这样一来，以后就不大敢问她了。
举例(二)：又有一个母亲，她在学校里曾受过了几年教育，对于教养子女方法也稍知一二。她的小孩子问她，她没有不尽量回答的；若她不能回答，她就去问了别人再来回答她的小孩子。有时她小孩子的问句不应在人面前回答的，他就以婉言告诉她小孩子说：“等一下我告诉你。”歇了一歇，她就详尽地对她小孩子说个明白。她的小孩子因此得了许多知识。
讨论：这种有问必答的教育方法固然比谢绝问难的来得好，然也有很大的危险在其中。若小孩子一问我，我就直接答他，使他不必再去探讨再去思索。到了后来，反使他事事要来问了。就是他应当自己先去探索的，不去探索而反即来问人，这样反使他养成了一种依赖人的坏习惯。
举例（三）：有一日，有一个五岁的儿童同他父亲到郊外去散步，远远地看见一个儿童正在那里放风筝，就问他父亲说：“那个小孩子在那边做什么？”他父回答说：“你要去看看吗？”就一同与他过去看。到了那里，他父亲对他说：“嗄！那个在空中的多么好看。你看那个小孩子手里捻了什么东西，要走近去看一看吗？”他就离开他的父亲走到那个小孩子的旁边，看见那个小孩子捻了一根粗的线，就回来告诉他父亲说：“线。”他父亲又问他说：“你要同那个小孩子那样做吗？”他说：“要的。”他父亲就领他到街上去买了纸竹等材料，回到家中做了一个风筝给他，第二天还同他到郊外去放风筝。
讨论：你看这种利用儿童的好问心的方法比前一种“有问必答”的教法来得好。这个父亲不直接回答他小孩子而反引他到那放风筝的地方去看放风筝并慢慢地激起他小孩子的兴趣去买纸竹做风筝等事，使他得到了许多快乐和许多有用的经验。这种利用问难的方法虽费时耗神，但于小孩子确有莫大的益处。
总起来说，我们做父母的不要拒绝小孩子的问难，也不要以“有问必答”的方法对付他。我们应当利用他的问难来施行我们的理想教育。
第十三章儿童应有良好的环境①
小孩子生来大概都是好的。到了后来，或者是好，或者变坏，这是环境的关系。环境好，小孩子就容易变好，环境坏，小孩子就容易变坏。一个小孩子在诡诈恶劣的环境里生长，到大来也会变成诡诈恶劣的。一个小孩子在忠厚勤俭的环境里生长，到大来也是忠厚勤俭的。这是什么缘故呢？他所看见的，所听见的，都给他坏的印象，那他所反应的大概也是坏的；假使他在很好的环境里生长，他所听见的，所看见的，都给他好的印象，那他所表现的大概也是很好的。
有一次，我从普陀乘船回上海，船上的环境，非常恶劣，什么赌博，什么鸦片，应有尽有。船上一个16岁的小茶房，他看起来倒很聪明，但是受了环境的影响，他居然也吃起香烟来了。我就劝告他说：“香烟是有毒的，你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可以吃呢！”他就不声不响地走开去了。过了一息，我看见他居然大叉其麻将。这小孩子曾经读过四年书，看起来玲珑可爱，但是生在这种环境之下，也就同化了。我们不能说他坏，我们不得不归罪于环境，你说要小孩子不受环境的影响，世界上有几个？有几个能超出环境之上的？这样说来，环境不但对于成人发生关系，发生影响；对于我们的小孩子也会发生更大的关系，发生更大的影响。因此，我们不得不为小孩子创造优良的环境。
小孩子生来一点没有什么观念的，但是他有几种基本的能力：（一）接受外界的刺激；（二）这种刺激在脑筋中或者可以保留着；（三）他受到那种刺激，到相当时期，会发生相当的反应。
这三种基本的能力，是他一生做人的基础。刺激就是从环境来的，好的刺激，就得到好的印象，坏的刺激，就得到坏的印象。他听见家庭里常常骂人的声音，他后来就不知不觉的也会骂人，他虽然不晓得骂人是好是坏，他看见成人是这样做，就这样学。他看见成人随地吐痰，他也不知不觉的随地吐痰，他不晓得随地吐痰是好是坏，他看见成人这样做，就这样做。
反过来说，他生活的环境是很优美，他听见很好的音乐，会不知不觉地歌唱起来。他看见美丽的图画，他也来画画看。他看见别人说话文雅，走路轻快，他也会慢慢儿说话文雅，走路轻快的。
总说一句，怎样的环境，就得到怎样的刺激，得到怎样的印象。从所得的印象中，发生与印象有关的动作。所以古时候孟母要三次迁居，这是孟母深深明了小孩子到了那种环境，就会做出那种动作来的。
环境究竟是什么意思
“环境”两字，普通是指儿童所接触的那些静的、呆板的物质。其实，凡是可以给小孩子刺激的都是他的环境；一切物质是他的环境，人也是他的环境，而且人的环境，比较物的环境还要重要，这是什么缘故呢？
因为人的动作，可以直接影响小孩子的动作，他看了就可以模仿，一张死的桌子，一把死的扇子，虽然可以给小孩子一种刺激，但是有时候桌子、扇子竟会不发生什么效力的。
小孩子应该有什么环境
一、游戏的环境
从心理方面说，小孩子是动的，好模仿的。
二三个月大的婴儿，就能在床上不停的敲手踢脚，独自玩弄。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看见东西就要来抓；抓住了，就要放进嘴里去；到了再大一点，他就要这里推推，那里拉拉，不停的运动了。一等到会爬、会走，那他的动作更加复杂了，忽而立，忽而坐；忽而这样，忽而那样；忽而爬到这里，忽而爬到那里。假使我们成人象他那样动了两个钟头，那一定疲乏不堪了。到了三四岁的时候，他的游戏动作比从前还要多，而他的游戏方法，也与从前不同了。从前，他只能把椅子推来推去，现在，他要把椅子抬来抬去的玩了；从前，他只得敲敲棒头，听听声音，现在，他要背着棒头当枪放了。到了七八岁的时候，他的身体比从前更加强健，精神比从前更加充足，知识比从前更加丰富了，因此他的游戏动作也和从前不同了。他喜欢玩各种游戏，什么放风筝、踢毽子、斗蟋蟀、拍皮球、打棒头、捉迷藏，他都能够玩了。
游戏对小孩子有什么好处呢?游戏可以给小孩子快乐、经验、学识、思想和健康。所以做父母的不得不注意游戏的环境，使小孩子得着充分的运动。做父母的应当让小孩子有适宜的伴侣，得着优美的影响。这样，小孩子的身体，就容易强健，心境就很快乐，知识就会增进，思想就会发展了。
以打球来讲，外国八九岁的儿童，就能打棒球。从前我在美国巴尔的摩读书，看见一个邻居的小孩子，歪戴了球帽，肩了棍棒，在路上打球，打得很好，每次都打得很远，而我打起来，总是打一个空。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他们所看见的，所接触的，所玩的都是棒球的环境，而我是初次看见的。不过相当的环境包含相当的设备。
有一次，我到南京去，在火车上看见一个母亲，带了两个小孩子，一个大的，大约四岁，一个小的，大约二岁，小的抱在手里，大的在椅子上。母亲叫大的坐好不要动，大的小孩子坐了一息，就吵起来，要弟弟的摇铃，母亲不给他，他就哭了。母亲叫他不要哭，对他说：“你做哥哥，年纪大了，还要哭吗？不许哭，不许哭！”但是他还是哭，还是吵，后来母亲打了他几下，他哭得更加厉害。那时候我就想到这样小的小孩子，哪里可以象成人一样地坐得牢，他应当有东西玩玩，有图画看看，有事情做做，就不会厌倦了。他哭了好久，母亲就买了一个摇铃给他，他一拿到之后，揩揩眼泪，就笑嘻嘻的玩了。
小孩子在家里，一定要有相当的东西玩，相当的事情做。要晓得不玩不做，不会发展的，譬如他不去玩水，哪里知道水是往下流的；不去玩冰，哪里知道冰是冷的。不要因为玩水、玩冰有危险，就禁止他。一到冬天，就被父母紧关在家里，他看见雪，看见冰，想去玩，做父母的总是禁止他。冰雪原是很好的环境，做父母的不晓得利用，反而把小孩子关在家里，无怪小孩子要吵要闹。但是小孩子吵起来，做父母的总是说小孩子的不好，其实是因为做父母的不知道怎样教小孩子。
做父母的往往有一种成见，以为小孩子总是错的，父母总是对的。好象在专制时代，大家发为“皇帝是不会错的，错的是在百姓；皇帝是不会犯罪的，犯罪的只有百姓”。所以从旧式父母的眼光看起来，小孩子总是错的。其实是相反的，错的往往是在父母，小孩子往往是对的。象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形，做父母的不准小孩子玩冰玩雪，这明明是父母不知道利用环境来教导小孩子，哪里可以说小孩子的不好呢！等到小孩子吵闹起来，还说他是会哭会吵，这岂不是冤煞人吗？所以做父母的，应当给小孩子预备适当的环境，充分的设备，使小孩子得着正当的游戏。
二、艺术的环境
（一）音乐的环境
父母能够随时地唱唱吹吹，使家庭里充满了音乐的空气，这样小孩子不知不觉也喜欢音乐了。假使家庭中有乐器的设备，如收音机、留声机、风琴、钢琴、提琴、笙、箫、笛等，那就更好。总之小孩子应有关音乐的环境，小孩子学音乐，要从小学的；可以说世界上的音乐家，没有一个不是从小学起的；就是普通的小孩子，要学音乐，也必须从小学起。大了学起来，是学不好的，现在把我的经验说出来做个子例子：
我的大女儿秀霞，从小就有音乐的环境，到了七岁的时候，她就开始学弹琴，学弹琴耳朵是很要紧的。耳朵不能辨别琴音，琴是学不好的，但是我们不晓得秀霞能不能够辨别琴音。
钢琴上的声音有两种：一种是绝对的，一种是相对的。所谓绝对的，就是在琴上不论那一个音，一弹就听得出；相对的是刚听了c音，或f音，再弹别的音，这个音他能听得出来。相对的音容易听，绝对的音很难听出来的。
有一天，我到秀霞的音乐老师的家里去玩，看见她的六岁的女孩子光光，会听绝对的音了。我想音乐家的小孩子，大概从父母那里得着了相当的遗传，所以会听绝对的音，没有什么奇怪。但是，秀霞对于声音的辨别有没有遗传呢？我想是没有的，因为我们俩对于音乐是不行的。所以我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教她听c、f、e的声音，我先教她闭了眼睛猜猜看，在半小时内，猜了20次，她就能把琴的c、f、e三个音，差不多都能辨别出来了。从那天起，我就再教她听音，过了一个星期，在中央c音程内的音，都能听出来了。过了两个月，在三个音程内的c、f、e三个音，弹两个音，三个音，五个音，甚至于七个音，她都能辨别出来。这个小小的试验，虽然不能说出重大的原理，但是可以说小孩子的听觉，是可以从小训练的。
（二）图画的环境
小孩子从小就喜欢图画的，我们做父母的不晓得怎样去教他，反而常常把他画图的兴趣打消了，摧残了。有时候小孩子要画图，拿了木炭或毛笔在墙壁上或桌椅上乱涂，做父母的看见了，就要骂他，打他，这样一来，他就不敢尝试了，其实这种现象是给做父母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墙壁上是不应该画的，桌椅上是不应该画的，这是我们都承认的,但是他的画图兴趣，我们不应该摧残的。我们可以给他几张纸，几支蜡笔，一支毛笔或一支铅笔，好好的教他画，他就可以发表他的意思，得着相当的快乐。将来他或许变成一个艺术家，也未可知。
（三）审美的环境
在家庭里面，墙壁上的布置，桌子上的摆设，都应该有种审美的意味；甚至于房间里的各种用品衣服等等，都应当放得整整齐齐，不应该随便乱摊乱挂。审美的观念，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就是三四个月的小孩子，看见红绿可爱的东西，也显出快乐的样子。假使房间里的装饰布置，都是杂乱无章，小孩子不知不觉也会犯这种毛病。反过来说，家庭里有较好的布置，小孩子不知不觉受到审美的影响，也会养成一种审美的习惯。
三、阅读的环境
目前，阅读的环境非常缺乏，我们做父母的，应该尽量布置阅读的环境，使小孩子从小就喜欢看书。
要小孩子喜欢阅读，我们的家庭、我们的社会，必定要有阅读的环境。在家庭里，做父母的每天总要看看书，看看报；对于小孩子，我们也应当买给他各种相当的儿童读物。开始时，做父母的还应当好好的指导他，引起他的兴趣，使他喜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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