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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住在一起

_15 红九(现代)
  钱菲满意地收起化妆包。
  出门前她想了想,拿了瓶矿泉水,然后下楼到花店买了捧鲜花,又去黑天鹅取了蛋糕,一切办妥,她打车直奔月坛南街的刀王铁板烧。
  路上很堵,她怕花蔫,就打开矿泉水小心翼翼地灌溉娇花们。司机瞥见了,在一旁啧啧地赞:“年轻人就是有想法,这都能想到!”
  钱菲笑了笑说:“是一个朋友教我的!”
  说完不知怎么,她心里黯然了一下。
  这个朋友最近不理她,对她避如蛇蝎。
  快到地方的时候,钱菲收到班长的催促电话:“到哪了?人可都齐了,就等你了!对了老师的蛋糕你说你负责,没忘吧?”
  钱菲一连声地答:“没忘没忘,买上就到,不好意思啊班长,路上太堵了!”她喘口气,跟班长说,“对了班长,要不你出来接我一趟吧,我买了束花,再提着蛋糕,多少有点费劲!”
  班长答好。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钱菲看到班长已经等在刀王铁板烧门口了。
  她付了钱开门下了车,站在车旁边笑盈盈地等着班长过来接应她。可是班长不知怎么了,眼神从她身上轻巧一扫,颇含赞许地打量了一下后,就转去看向大马路了。
  钱菲愣了愣,到后备箱里拿出蛋糕,高喊了一声:“班长,你往哪瞧呢啊,我在这呢!”
  班长调过头来,看向她,张大了嘴巴往她这边走,走近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才如梦方醒般大叫一声:“你是钱菲?头两年聚会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啊!我的妈呀,你整容了吗?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看!”
  钱菲把蛋糕往他怀里一塞,“什么叫整容了?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钱啊!”她推开班长死死瞪着她打量的大脸,“看什么呢,真整容从外面也看不见刀口,你得把眼珠子塞我嘴里来看!”
  班长犹自震惊着,“今儿一聚,好多人都挺让我长眼的,各有各的成就,尤其汪若海,不过看到你之后,我能预见,你绝对是咱班今晚最让人吃惊的人,且没有之一!”
  钱菲听他说到汪若海,翻了个白眼。
  他们拿着东西往往里边走,钱菲问:“今天谁挑的地方啊?这地儿一顿饭可挺贵呢!”
  班长犹豫了一下,说:“是汪若海挑的,他说这顿他买单!“
  钱菲“哟”了一声,“还真挺让人长眼的!他现在混得挺好的吧?”
  班长看着她,试探着说:“好像是挺好的……听说现在他在他们公司已经升到部门负责人了!”
  钱菲没再说话。
  果然大树底下就是好乘凉,跟着她这颗干草一起的几年时间里,他都在不断地跳槽,改抱大树才不到一年,他就已经爬到部门负责人的位置了。钱菲讥诮地想,看来还真是她耽误了他。
  走到包间门口的时候,她收了收思绪。班长把她挡在门口,对她说:“你等下再进!”然后提着蛋糕推开门,对着里边的人叫,“同学们,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谁来了!当当当当——”
  班长让开身体。钱菲忍不住乐,一边乐一边从门口走进去。
  然后她觉得她的人生继金鼎轩之夜后,又迎接到一个新的巅峰。
  围坐在圆桌前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打量她,然后开始有人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钱菲?!我的天啊,这大美人儿是钱菲?!”
  她笑着跟大家依次点头问好。点到面对门口的圆桌首位时,她弯腰鞠躬说了声“老师生日快乐!”
  再接着往右打招呼时,她看到了汪若海。
  他坐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有一种类似意想不到的神色,嘴角还略略有些翘,像是之前正跟谁说笑着还没来得及收住表情。她瞄了他一眼,本想不笑也不打招呼就此略过他,可是转瞬间她的心念忽然一变。她停顿住目光,冲他绽放了她所能表现出的最为优雅的笑容。
  何必让他觉得她还在意?就这样优雅地一笑而过,让他明白,离开彼此后,滋润的不只他一个,她过得也很快乐,这样的表现不是更显从容么。
  所以她对他优雅地笑了。然后她真真地看到,他端着茶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3︶●
  整顿饭的主题都是所有人在祝福老师生日快乐。钱菲坐在与老师成九十度角的位置,整顿饭她都觉得有两道目光一直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开始时她还忍着,几杯酒下肚后,她压不住脾气了,用力一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汪若海,用嘴型问:“看什么?”
  汪若海却对她笑了。她真想出声痛骂他臭不要脸。
  之后他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直白和肆无忌惮。钱菲气得牙根痒痒,却碍于人多无从发作。
  她给姚晶晶发微信说:“让你说着了,汪若海那孙子一直直勾勾地看我!”
  姚晶晶秒回她:“发张自拍照给我看看,让我鉴定一下你自己想多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钱菲悄悄发了张未经任何软件处理过的俗称毛片的自拍照给她。
  姚晶晶速度回:“靠!你今天长这样,别说他,弯男也能瞅你两眼!汪若海那孙子一定是看你的姿色枯木逢春于是又起了色心了!狒狒你记住咱俩之前说的啊,他要是敢凑过来,你就大嘴巴子抽死他丫的贱|人!
  ●︶3︶●
  这样吃喝了一轮,唱完生日歌许完愿切完生日蛋糕,老师说着“今天很开心”和“不胜酒力”以及“谢谢大家”之后,由班长找人护送着打车回了家。
  老师一走,大家变得活络起来,不再那么拘谨,彼此的三八细胞也开始复活,互相打听着最近工作怎么样,又跳槽了没有,一个月赚多少了,买没买房子,什么时候结婚,以及,谁又分手了,谁要嫁大款了,谁马上会迎娶白富美了等等。
  谈到这些话题时,钱菲开始了躺枪时光。
  终于有人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她:“钱菲,你和汪若海真的没戏了吗?我看一晚上汪若海没干别的,就含情脉脉地瞅你来着!”
  钱菲猛地呛了一下。
  她咳嗽着,觉得像有一口痰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里,让人无比恶心。
☆、49找我什么事
  49、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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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菲咳了咳,对凑过来八卦的同学说:“算算日子,我估摸着他也快跟他们公司副总的侄女结婚了!”
  同学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吗?哦对,你来的晚,没听到,班长问他什么时候能喝他和新女友的喜酒,他说过年的时候就跟那女的分手了!”另一个同学接腔:“听说是因为那个女孩脾气特大,过年的时候对汪若海他妈态度不好!”
  钱菲怔了怔。这个时候班长凑过来,手里拿着个本子,说:“大家都写一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有好多同学都换了手机号了,等统计好了,我统一做成通讯录发给每个人!”
  班长把本子递给钱菲让她写手机号。钱菲接过本子看了看,刚刚写完的就是汪若海的号。
  她撇了撇嘴,把本子推给班长,“等大家写完我再写吧!”
  班长笑了笑说:“哎,你还挺介意的!”
  他刚要拿本子去找别人签,钱菲一下想起了什么,迅速把本子又抽了回来。
  她看着上面汪若海的手机号,越看越眼熟。
  班长被她搞得发懵,问她怎么了,她把本子往他怀里一塞,说:“没事!”就走到角落去翻手机。
  可奇怪的是不管怎么翻都没翻到生日那天那条短信。
  退回到桌面上,她忽然灵光一下,去查看36里的黑名单。
  然后她看到了那条“生日快乐”的短信。
  那个号码,跟本子上汪若海三个字后的一模一样。
  她无声地笑了下,觉得真是天意,手机都看不下去汪若海,自动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她正要关掉手机屏幕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怎么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钱菲一抬头,汪若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跟前了。
  ●︶3︶●
  钱菲按掉屏幕,看着汪若海,讥笑的说:“你不也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吗?”她回想那天怎么往回打电话都是关机的情形,一下就想通了来龙去脉,“汪若海,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分了手还要来这一套,我谢谢你还记得我生日哈!不过你干嘛发完短信就把我拉黑名单呢?怕我知道是你以后以为你还记着我然后会对你贼心不死不依不饶的纠缠吗?”她看着汪若海,一撇嘴,一脸讥诮,“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也太招人惦记了!”
  汪若海看着她,虽然被她损着,眼底却有了一丝迷惑,“钱菲,你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以前跟他说话像个女汉子似的,现在却眼角眉梢都带着股说不出的韵味。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是谁让她有了这样的改变,变得有了女人的风韵?
  钱菲看了看他,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转身要走。
  汪若海却突然拉住她,“钱菲,我们打个商量……”
  他话还没说完,钱菲抬起头死瞪着他,低声地斥:“松手!”
  汪若海被她吼得掌心一酥。
  他松了手,看着钱菲,说:“好我松手!钱菲,我们打个商量,把对方拉出黑名单,好吗?”
  钱菲看着他讥讽地笑:“你没喝多吧?有这个必要吗?”
  汪若海笑了笑:“我开车,没喝酒!”
  她白了他一眼,扭身走开。
  登记完联系方式,大家嚷着要去唱歌,钱菲要走,班长死拉住她不放。
  “姚晶晶不来已经是一大损失了,你再一走,场子就彻底一冷到底了!”他生拉硬拽把钱菲一起弄去了钱柜。
  开房间的时候,又是汪若海付的钱。
  班长忍不住在一旁对钱菲小声说:“看大海这做派气度,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啊!”
  钱菲嗤的一声,撇撇嘴。
  虽然很不屑,不过她也觉得汪若海确实有哪里变了,好像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浮,比较沉稳了一些。
  看来人民币还是有着一定重量的,可以让一个**丝沉淀成一个成功人士。
  坐在沙发上,钱菲觉得很别扭。同学们唱歌,汪若海坐在她不远处,依旧用目光毫不掩饰地扫射她。班长拉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完没了地说着汪若海变得怎么好怎么有能力,真让人感慨感激又感动,他替他把他这个班长该干的事全干了。
  听了一会儿,钱菲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问:“汪若海是不是答应你,唱歌他买单,然后让你跟我说他好话啊?”
  她其实也是心怀气愤胡乱一说。结果班长瞪大了眼睛,醉眼熏熏地摸着自己的脸,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你都看出来了?完了看来我是喝多了,回家我老婆非弄死我!”
  钱菲哭笑不得。
  “班长,你就别跟着操这份没用的心了,成吗?我跟他分了就是分了,分手当时还是他提的,我们怎么都不可能复合的!”
  她站起来穿好外套,走到汪若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出来一下!”
  汪若海麻利儿地站起来跟她走出包间。
  钱菲站定后,看着汪若海,一字一句问:“汪若海,你想干什么?”
  汪若海迎视着她,一点没躲避她刀子一样的眼神,“我也说不太清,反正就是今天看到你,我有点挪不开眼神!”
  钱菲嗤笑一声:“然后呢,想和我重修就好吗?”
  汪若海居然点点头,“有点这个想法!”
  钱菲冷声问:“什么时候起的念头?总不会我生日那会儿吧?那时候您老人家可害怕我纠缠你还把我拉了黑名单呢!”
  汪若海倒诚实,一副坦荡的样子答:“其实从过年后到你生日期间一直在犹豫,而在你今晚一进门的时候,我下了决心!”他看着钱菲,一眨不眨地说,“你变得真的不一样了,不只是外在,连内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庸俗又小市民!”
  钱菲哈哈冷笑:“汪若海你可真逗!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你凭什么犹豫啊?就跟我一直在等你似的!哦,你分手后寂寞了,就想回头来找我?又觉得我有太多地方让你不称心,所以犹豫?你拿谁当备胎呢!你哪来的底气啊?再说凭什么我变得不一样了,我就得回头看上你啊!”她定睛看着他,冷冷说,“汪若海我发现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她扭身走出钱柜。
  站在马路边等车时,汪若海跟了出来。
  “坐我的车吧,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他说。
  钱菲哼一声,没理他,笔直地朝着一辆正开过来的出租车走过去。
  她当然知道这里不好打车,但她知道怎么用手机打车软件让不好打车变成好打车。
  汪若海站在她身后,朝她大声说:“钱菲,我会试试看的!”
  钱菲看着他厚颜无耻的样子,真想下车去甩他一脸大鼻涕。
  ●︶3︶●
  从聚会那天开始,汪若海每天送一束花到钱菲公司。
  第一天是铃兰,卡片附:让我们重新开始。
  第二天,八十八朵红玫瑰,卡片附:用心弥补一切的错。
  第三天,深红蔷薇,卡片附:只想和你在一起。
  第四天,钱菲受不了了,把汪若海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提了出来,打电话过去问:“你想干什么?”
  汪若海却在电话里满意地笑:“我就想从黑名单里出来,看来奏效了!”
  听着他志得意满的说话声,钱菲想泼他硫酸的心都有。
  “汪若海,到此为止吧,别让我瞧不起你!”钱菲揉着额角说。
  汪若海默了一下,说:“钱菲,以前我们穷,所以有诸多的不如意,现在我有了车有了房有了高薪有了职位,我们再也不会因为省钱而吵架。你变了,你相信我,我也变了!”
  钱菲觉得他莫名其妙,“汪若海,你应该想一想,是谁让你一年之内就有了车有了房有了高薪有了职位?你现在踩完了另一个人女人的肩膀,回头又来找你的旧情人想要破镜重圆,你不觉得你挺无耻挺可笑的吗?”
  她挂断了电话,胸口闷得想哭,不知道这一场人生闹剧为什么会上演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汪若海还是一如既往地送花到公司。就这件事,钱菲已经懒得理他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同学们抽什么风,轮番地做东请客,几乎每天晚上都不轮空。她几次找理由不想去,结果当晚做东的同学趁着下班会干脆杀到她公司,不给她任何反抗和犹豫的余地,把她直接劫走到饭局上。
  而每一个饭局上,她都能看到汪若海。他一直往她身边凑,不管她是冷嘲热讽,还是笑里藏刀,他都笑眯眯地坐在她身边,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叫她难受得想去跳楼。
  同学们似乎都知道了汪若海对她的心思,纷纷劝她:“要不你就再给他个机会吧?我们都觉得他现在变得出息了,你看他的言谈举止,多有言情小说男主角的范儿,比以前可成熟多了,简直判若两人呢!”
  她怕自己听这样的劝听多了会被洗脑进而意志动摇,就给姚晶晶打电话,希望从她那里听到怒骂渣男的不同声音。
  结果姚晶晶告诉她:“狒狒,汪若海给我打了无数通电话,我骂他骂得连小舌头都闪了!这孙子也奇了怪了,态度始终良好,和以前比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跟我说,是真心想挽回你,巴拉巴拉的,还说跟那副总的侄女绝对不会和好,说他现在手里有客户资源,假如你不愿意,就从仟圣辞职走人。我本来对他是苦大仇深深恶痛绝的,可是骂了好几天,骂到现在我觉得我快要倒戈了是怎么回事啊!”
  钱菲扶着墙挂断了电话。
  她心神不宁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忘记了关窗子,到了第二天一早直接烧到起不来床。她打电话跟公司请了假,吃了退烧药躺下。
  不知怎么,接下来两天,她的高烧一直退不下去。
  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爬起来做点粥喝,喝完继续昏昏沉沉地躺着。
  她胡思乱想起好多事,有上大学时候的,有刚参加工作的,有和汪若海分手时的,还有,被李亦非亲了那天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李亦非也出差有半个多月了吧?他怎么还不回来呢?他要是在就好了,有他跟她说说话,她就不会觉得这么寂寞难耐、这么脆弱难熬了,虽然他身娇肉贵的,根本不懂照顾人,可她想如果他在的话,怎么也会帮她拧一条毛巾的。
  不知怎么,她觉得今晚格外不舒服。她找出体温计又测了测,三十九度九。她觉得自己再这样烧下去,就快糊了吧。
  她忽然很想跟李亦非聊聊天。她拿起手机给李亦非打电话。
  可惜打了好久,他都没有接。
  她觉得特别难过,一种身体上和心理上,都莫可名状的深彻难过。
  他就那么怕她缠上他吗?
  她觉得人在生病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很脆弱,这个时候别人的一个拒绝,伤人的力量简直重达千钧,她觉得自己像受了内伤一样难过。
  ●︶3︶●
  钱菲烧得昏昏沉沉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闭着眼睛稀里糊涂的接。幻想着是不是李亦非给她回了电话。
  可惜声音居然是曾经负了她的那个人的。
  汪若海在电话里问她:“这两天的聚会你怎么没来?”
  钱菲闭着眼睛哑着嗓子胡乱说了句:“看见你就烦!”
  汪若海在电话那边狂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声音是这样子的。
  她懒得理他,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陷入了昏迷中。
  等再勉强清醒一些时,她发现汪若海居然出现在家里。
  在忽远忽近的虚幻人影中,她听到他说还好她在脚踏垫地下藏钥匙的习惯没有变,她还听到他痛心疾首地问:“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告诉我?”
  她拼尽全力对他回应了一句:“关你屁事!”然后就再次陷入昏迷中。
  等再次睁眼时,她已经躺在医院里。
  大夫正跟汪若海说:“还好病人底子好,再晚来一些时候,就要烧成肺炎了!”
  大夫让她留院观察一晚,开了吊瓶让护士给她扎。
  她的血管太细,几个护士都扎不好。最后还是找来儿科的护士长才算把针头扎了进去。
  汪若海就捧着她扎满了针眼儿的手,心疼的直叹气。
  “怎么就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钱菲眼底发涩,没好气地抽回手,不愿意搭理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她舒服了很多。汪若海买了粥,要喂她。她扭开头,夺过勺子颤颤巍巍地自力更生。等她吃完,汪若海拿热毛巾给她腾手,又去倒水喂她吃药。她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哪怕加班到半夜两点,他都不肯去接她,想不到现在他居然能把她照顾得这样无微不至。
  她含着一抹讽刺地笑问他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他认认真真地说:“一则是我变了,我以前确实不知道心疼你,而现在我学会了珍惜;二则是你也变了,你变得不再像个汉子,变得是个会惹人心疼的女人了!”
  钱菲没力气吐槽他这番说辞,只喷了一句:“厚颜无耻,强词夺理!”
  他照顾了她一夜,她怎么撵他甚至骂他,他都不肯走。
  她甚至指着他的鼻子说:“汪若海,你真是个贱|人!”
  而他居然一声不辩也没有生气。
  第二天一早他请了假,继续围着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
  钱菲靠坐在床上,打着吊瓶,看着他进进出出的,想起了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思绪就绕到了李亦非身上。
  她心里忽然特别难受,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
  她真恨自己,一生病就会变得无比脆弱。
  汪若海看到她哭,吓了一跳,坐过来问她怎么了。她不说,只是哭。汪若海没法子,掏出手机从微博上找笑话念给她听。结果他越念,她越哭。
  哭到最后,汪若海把手机一丢,探过身来一把抱住她。
  她哭着推他,说:“滚,你滚,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对我好!”
  汪若海死命的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推都不撒手,不住地说:“菲菲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钱菲半天没有回答他。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松开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脸一下垮下来。
  她手背滚针了。
  他急忙叫来护士。护士进来一看就疯了,看看满脸眼泪的钱菲,又看看手足无措的汪若海,一边拔针一边发飙:“虐恋情深什么时候不能啊,非挑插着针头的时候啊,滚针很刺激很过瘾是不是啊!”
  钱菲一抹眼泪,死命瞪着汪若海,对护士说:“都是他干的!护士,你帮我撵他出去!”
  护士白她一眼,接近抓狂说:“姐姐您消停一点吧,我求您了!您自己血管多难扎您不知道吗?我们整个护士站的护士都快被您内血管给逼疯了!”
  钱菲被损得满心愧疚地止住了眼泪,汪若海在一旁看着看着忽然莫名其妙地乐了起来。
  护士又把儿科的护士长折腾来一次,给钱菲重新扎上了针。
  上午的吊瓶打完,钱菲的烧彻底退了,大夫告诉她,可以回家了。
  汪若海试探地问钱菲:“我送你吧?”
  钱菲看了他一眼,一瞬里闪过千思万念。然后她点点头。汪若海几乎受宠若惊了一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钱菲收到李亦非一条微信:昨天跟企业的人在吃饭,喝得有点多,没听到手机响,有什么事吗?
  钱菲觉得眼睛有点酸。压下那股酸劲后,她回:我也忘了要说什么事了,你好好出差吧。
  ●︶3︶●
  李亦非看着手机,有点怅然若失。出来半个多月了,从有点想她到挺想她到现在更想她了,只是好像还没到想她想得不行的程度。
  他躺在床上想,如果他到了想她想得不行了的程度,等回去以后就跟她表白;要是没到那个程度,就搬出去住然后和她保持哥们的状态。
  这样想着,他觉得如释重负,好像昨晚喝酒时困扰他的问题——该怎么和她相处——得到了完美解决。
  他其实从不跟企业的人使劲喝酒的,只是昨天不知道怎么,他就想狠狠喝醉一场,仿佛一醉之后,他就会找到解决烦恼的出路了。
  ●︶3︶●
  钱菲病好后,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汪若海。
  姚晶晶问她是不是打算重修旧好,她答非所问地问姚晶晶:“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搬家的时候,跟你说过一句话?”
  姚晶晶呵呵着说:“你跟我说过的话多了去了,我怎么可能哪句都记得?你说的是哪句啊?”
  钱菲也跟着呵呵一笑,说:“想不起来就算了。”
  ●︶3︶●
  那时她要往新家里搬,那本以前的旧相册没有舍得扔。姚晶晶生气地问她留着它干什么,是要打算哪天和汪若海重修旧好吗?
  然后她说:“要真能那样,下回就换我劈腿,我找个有钱的男的,也去开房,我让他头顶冒绿光!”
  姚晶晶已经忘记了这句话,可她却还记着。
☆、50我爱上了你
  5o、我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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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若海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他现在很有点成功人士的做派了。钱菲觉得钱这个东西,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它能驱使恩爱的人劈腿,可也能把曾经的普通人武装成社会精英。
  很多同窗轮番轰炸钱菲,劝她再接受汪若海一次。连姚晶晶也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狒狒,班长告诉我说,之前每晚的聚会,虽然是以不同人的名义轮番做东,可其实都是汪若海花的钱。唉,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劝你们复合还是继续唾骂他渣男,我怕他万一真是痛改前非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又怂恿你不给他机会,将来你嫁了别人又不怎么幸福,我想我会拿刀捅死我自己的!”
  钱菲啐她:“能给我念点好听的经吗!我凭什么那么瞎嫁个别人就不幸福啊!”
  姚晶晶说:“你不瞎,你是傻!”
  钱菲决定在攒给姚晶晶结婚的份子钱里抽一百块给火车站天桥上卖骗人报纸的老大爷了。
  把钱糟蹋了也不给她,这就叫解恨!
  汪若海给钱菲打电话的时候,钱菲告诉他:“跟班长说一声不要再办聚会了。”汪若海问为什么,钱菲说:“马上要轮到我了,我不想掏钱。”
  汪若海说:“我替你掏!”
  钱菲“呵”一声:“你还真是让钱给烧着了,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你有钱攒着不好吗,非得这么花?”
  汪若海在电话里轻轻地笑:“好,攒着!但我自己攒不住,不如放你那你帮我攒吧!”
  钱菲说:“请你滚!”
  放下电话,她心里又酸涩又唏嘘。什么叫时过境迁时移世易?这就是了。以前她想帮他攒钱,可是把他给攒跑了。现在换他来求她替他攒钱,她又觉得再也没有那份心境了。
  ipo开闸日期迟迟不定,股票不出去,资金融不进来,券商们得不到保荐承销费,开始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钱菲他们公司终于熬不住,要开始裁员了。
  钱菲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不知怎么的,就落了口实,成为项目部的重点裁员对象。金姐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钱菲一听就傻了。本想去找孔总和刘一峰想想办法,可金姐却告诉她:“别去了,孔总和刘一峰就要跳槽到别的公司了,下个月就走,也不方便再为你争取什么,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这事是副总裁管的,要是有人能跟他递上一句话,说不定还有希望!”
  钱菲心头一片纷乱的回到家。放在以前,她倒也不怕被辞退,大不了花个一个月半个月的再找一份工作就是了。可是现在她不敢,她每个月背着七千多的房贷,没有了工作,她只能去医院摘肾抽骨髓了。
  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中生智忽然就想到了李亦非。他是同行,路子又野,说不定托他可以想出什么办法来。
  这么想着,她鼓了鼓勇气,了条微信给李亦非:你什么时候出完差啊?
  她记得好像听赵德说过,他出差的时长是一个月,算算日子,他也应该回来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后,李亦非回复给她的消息是:还不知道。
  这四个字,把她心中升腾起的丝丝希望,一下又拉进了深深谷底。
  ●︶3︶●
  其实李亦非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回北京,最近一段日子,他在企业忙得焦头烂额,什么事都快顾不上了。
  项目组原本预计出差时间为一个月,但企业领导是在是个刺儿头,时不时提出诸多要求很难伺候,导致后期工作进展得非常缓慢,项目组和企业之间关于行方案也有了不小的意见分歧,双方一直各持己见僵持不下,导致出差日期不得不延长。
  所以李亦非说:还不知道。
  可是看在鼓足勇气了微信却得到模棱两可回答的钱菲的眼里,这四个字其实叫做“搪塞”和“拒绝”。
  钱菲彻底死了心,决定再也不干热脸主动贴冷屁股的事了。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要还是看不出来李亦非是想跟她拉开距离,她就真是太瞎了。
  她没有再微信问李亦非裁员的事该怎么办。她只打电话跟姚晶晶吐槽了一下即将去医院卖骨髓的心情。姚晶晶安慰她:“你的骨髓算我的,别去医院卖,你要是真被辞了,你的房贷我给你还!”
  钱菲觉得关键时刻什么蓝颜什么男闺蜜的,都是特么扯淡,最能雪中送炭的还得是损友大妖精。
  既然无法可施,她干脆也不再烦恼,顺其自然地上班下班,坦坦荡荡地等着被裁员。
  可是真到了裁员名单确定那天,金姐却告诉她,名单里没有她。
  她惊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人品爆棚成了名单下的漏网之鱼。
  后来还是姚晶晶给她解了惑。
  “我把这事跟汪若海说了,他说他有个客户和你们副总裁是清华mba的同学,应该能说上话。这话我也就当听听来着,没想到他还真把事儿给办成了!嗯,这件事上,我给他加点分!”
  钱菲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最后保住她的,是汪若海。
  第二天晚上汪若海找她吃饭,在建国门外大街的杰斯汀法餐厅。
  听到这个餐厅,钱菲怔了好久。在房子付定金前,汪若海向她求婚,就是在这里。他们一直省吃俭用,从来不去人均消费超过5o块的饭店吃饭。只有那天,汪若海说什么都要去杰斯汀,为此她还和他争执了两句,两个人在去之前还闹得挺不痛快。
  结果他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跪下来跟她求了婚。她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旁边有很多人跟着鼓掌。她觉得那一刻真是浪漫美好又梦幻。
  可是后来付账单的时候,她就不觉得浪漫美好和梦幻了。汪若海钱包里居然没有足够的现钱,她一边数落他干嘛挑这么贵的地方吃饭一边肉痛地把剩下的钱在服务员同情怜悯的眼神里补足。
  那眼神像是在说:“难为你们没钱还要到这里来玩浪漫。”
  后来回到家汪若海跟她了脾气,说:“你就不能在我钱包里多放点钱吗!我今天多丢脸啊!”
  她也跟着有点生气:“我们有多大能力就在多大范围内享受不好吗?非要学别人靠着物质制造浪漫?别人有钱我们没有!”
  后来那晚他再没理她。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汪若海加班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
  钱菲回想以前,觉得自己也真是活得太过苛刻了些,她后来也检讨过自己,是不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了,所以经常忘记在人前给对方面子。其实以前的很多事情,她做得真的不太好。她以前只是觉得,眼下的节俭都是为了两人今后的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当下失去的,是以后怎么都弥补不回来的。
  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说得没错,分手后来她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其实该享受的时候,确实得享受,再不享受,她就老了。
  第二天下班,汪若海开着车到公司楼下去接她。
  汪若海定的居然还是从前的位子。
  故地重游,钱菲觉得心里只有淡淡的唏嘘和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她低头切牛排的时候,汪若海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到汪若海一双真挚的眼。
  他探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菲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当我之前是迷了路,走进了岔道,现在我想回家了!以前我不知道心疼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没有你帮我管钱,我真的,一直也攒不下钱!”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哽了声音。
  钱菲忽然觉得心里特别难过,一种委屈至极的难过。
  这一段时间,她需要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却避如蛇蝎的躲着她,她觉得特别委屈,特别难过。反而是眼前这位,在她生病时带她去了医院,在她快被裁员时保住了她的工作。
  想着那人的态度,想着最近生的一切,她一时竟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她看着汪若海,慢慢说:“我不能一下答应你,再做你的女朋友;我只能答应你,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努力地试一次,看自己还能不能再接受你!”
  汪若海握着她的手双眼湿润,“这就够了,菲菲!这样,我已经知足了!”
  ●︶3︶●
  一大早,李亦非跟赵德打电话说完工作上的事顺便八卦一些其他事情。他听着赵德声音蔫蔫的,问他怎么了,赵德说:“最近胸口闷。”
  李亦非劝他每天早点休息不要再熬夜了,赵德打着岔说起了钱菲公司裁员的事情。
  赵德告诉李亦非:“听刘一峰说,咱们的小菲菲差点就被裁了呢!好在后来有个姓汪的七扭八拐地跟副总裁递了话,小菲菲才算保住江湖地位!”
  李亦非听到“姓汪的”三个字时,有点心惊肉跳。他问赵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德说:“就上周!”李亦非算算时间,正好是之前钱菲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
  现在回想,她那时候微信给他,一定是为了这件事。她当时一定很无助吧?可是他是怎么回复她的?
  ——还不一定。
  他忽然有点慌,慌得出一身冷汗。
  然后她就去找了那个姓汪的前男友了吗?
  一瞬里,在外力的刺激下,他醍醐灌顶一样,忽然理顺了自己的感情。他觉得自己想她想得不行了,他想回去,再也不能等!他觉自己再也不需要确认什么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喜欢她,他就是爱上她了,他愿意为她尝试做一个对感情对婚姻专一负责的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边的事和其他组员交接好,买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归心似箭地飞回北京。
  下了飞机他打车直奔金融街。
  路上他打电话在丽思卡尔顿的意餐厅定了位,然后打电话给钱菲。
  电话接通,他克制着心底翻腾汹涌地波澜,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告诉对面那个人:“我回来了!”
  他听到那个傻大姐声音居然有点迟疑,“……哦。”
  他胸口漾起了一点难以抑制地久别后的小激动,哑着嗓子说:“钱菲,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对你说!”
  他听到傻大姐又是有点迟疑地答应着:“……好。”
  收线后,他把地址给了钱菲。
  然后告诉司机:“师傅,先去一趟三里屯的roseon1y专爱花店!”
  ●︶3︶●
  钱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熬到下班的。她觉得李亦非有话对她说,应该是要和她挑明了,比如“别多想,那一晚是意外,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之类。
  熬到下班前,她给汪若海短信说有事,让他晚上自己吃饭,然后赶去丽思卡尔顿。
  一个月多后,再次见到李亦非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他隆重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抿着嘴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她,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个角落酸得微微疼。
  六月的天气,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的空调却吹得她微微冷。她看着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他委婉地拒绝了服务生,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坐回去后,他一如既往地挑高了眉梢,用她熟悉的那种傲娇的语气说:“我可从来不帮人拉椅子!”
  她一下就忍不住笑了,笑得满嘴都泛着一股涩涩的酸。
  “穿这么多,不热吗?”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热也得这么穿,这是态度问题!”他挑着嘴角笑,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点深,轻声问:“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现在眼睛大得简直像牛犊子!”
  她摸摸脸,有点茫然,“有吗?可能是前阵子烧烧的吧。”
  他闻声愣了愣,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过去很久了,没事!”然后问,“电话里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话,我准备好了,快说吧!”
  ●︶3︶●
  李亦非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长盒递给钱菲。
  钱菲疑惑地接过。
  盒子上印着英字母roseon1y,中间绑着缎带。她忽然有些心惊了。她知道这是什么,她之前在微博上看过一个李姓女明星晒过,那是她老公给她买的花。她知道这个品牌的鲜花贵得像抢钱,主打的理念是“一生只送一人”。她因为好奇还特意跑到官方网站上去看过。
  她疑惑而有些手抖地打开盒子的盖子。
  十八只厄尔多瓜红粉玫瑰躺在盒子里,冲她尽情绽放。
  是那款“情动”。
  设计师物语是:此时心跳,此时失控,此时爱上爱。古灵精怪的你,把我团团迷住。
  钱菲心跳如鼓,疑惑抬头,“什么意思?”
  李亦非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声音里有一丝动情的哑:“我想借着出差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经过这一个多月,我确定,我是爱上你了!”
  钱菲愣住了。
  好一会,她忽然笑起来,说:“李亦非你真逗,前阵子躲我躲得什么似的,现在又说爱上我了!”
  李亦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躲出去,是想看清自己对你到底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我怕平白无故招惹了你会伤害到你!”
  钱菲“啊”了一声,把盒子盖好,还给他,依然笑着,说:“这样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因为我和我前男友刚刚复合了!”
  李亦非震惊地看着她,像被什么打击到了似的,一副有些痛苦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51按在墙上吻
  51、按在墙上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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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李亦非搬走了。这一周内,他基本没怎么回家。
  钱菲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打起精神,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发现李亦非有好多东西没有带走。她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给李亦非打了电话。她想问问他,这些东西还要不要。
  结果电话怎么打怎么关机。
  她收起手机,自嘲地笑了下。
  直到两天后,李亦非居然给她打了电话。
  “我手机丢了,一直关机,今天换了新的,看到秘书台发的短信,你给我打过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简单地交代了来龙去脉,声音平淡又公式化,像做项目时面对所有项目组成员在做述职报告一样。
  钱菲“哦”一声:“家里还有些你的东西,想问问你还要不要了。”
  李亦非默了下,说:“不要了,你都扔了吧。”
  钱菲说“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她在网上挂上了出租启事,不到三天房子就重新租了出去。
  租房子的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姐姐,还没结婚,人很客气,整天出差。虽然房子又租出去了,可是钱菲觉得家里还是那么的冷冷清清。有时候她回想,和李亦非坐在客厅喝啤酒聊天,竟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一样,已经很久很久的感觉,虚无缥缈的,让人一边回想一边越发觉得寂寞。
  七月初,钱菲听项目组的人说,合作券商的李亦非通过了保代考试,已经是准保了,正好他们公司有一个定向增发的项目,他作为协办人签了字,很快就能注册为保荐代表人飞黄腾达了。大家都说,他的运气可真好。
  钱菲在一旁听着,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默默走开。
  自从他搬走,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她去和赵德直接沟通。所有他的情况,她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不知不觉进入到八月,北京一年里最热的天气。
  两个月来,汪若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努力扮演着浪子回头的好男人角色。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约会时钱菲迟到,他从来都是耐心地等,再也没有不耐烦过。钱菲晚上加班,他会买了晚餐给她送到办公室,再在楼下车里等她,直到她加班完毕,哪怕等到半夜两点,喂半宿的蚊子,也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钱菲被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感动了一下。心里最初的那个想法开始动摇。在一个加班到两点的晚风徐徐的午夜,她终于答应汪若海到家里“坐坐”了。
  那个晚上,她放任汪若海亲吻了她,她的身体很放松,可就是无法动情。她冷静得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他吻自己时闭着眼睛忘我又激动的样子。
  最后她终于不耐烦了,推开他,整理好衣服头发,对着一脸愕然的他淡淡地说:“汪若海,我们就停在这里吧,我想我的心和身体,再也不会对你打开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扯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平静地说:“汪若海,你知道去年你劈腿后跟我提分手,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转过头,看着他,轻轻说,“我本来也想这么对你做一次,可是现在我累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汪若海慌了起来,他急得红了眼,声音里几乎带了哽意:“菲菲,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接纳我!”
  钱菲觉得太累了,从心到身体。
  “汪若海,”她静静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有时候我想,你是真的还爱我吗?会不会是因为我离开了你以后,没有萎靡,没有憔悴,容光焕发,所以你失落了?你是不是曾经不解过,怎么你的离开没有带给我痛苦呢?
  “汪若海,我想,也许你也只是一时不甘心。不甘心我离开你,却变得越来越好。
  “我想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心里永远记得你穿着浴袍给我开门的样子,永远。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汪若海,我们之间,就到这里吧。”
  ●︶3︶●
  第二天,钱菲给姚晶晶打电话,告诉她:“我和汪若海又分手了。”
  姚晶晶吓了一跳,吼叫着问:“什么情况?他又劈腿了吗?”
  钱菲说:“没有,这次是我提出来的。”
  姚晶晶默了半天才出声:“狒狒,你跟我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钱菲笑:“我也不知道。”
  ●︶3︶●
  八月下旬,两个公司要召开一次关于之前两个项目的进度交流会。会议那天,李亦非没有到。
  钱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非常不刻意,问赵德:“李亦非怎么没来?”
  赵德长叹一声,告诉她:“别提了,丫最近一脑门子官司!”
  钱菲听得心神不宁。开完会后,赵德说好久不见怪想她的,非要拉着她一起去渝乡人家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钱菲看赵德脸色有点发白,直冒虚汗,问他怎么了,赵德说:“没什么,可能作息不太好,最近有点胸闷!回头等项目做完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他话锋一转,看着钱菲逗笑说:“小菲菲,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是越来越漂亮了!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我可就动心思了啊!”
  钱菲笑而不语。
  又吃了一会,东拉西扯的,话题终于扯到了李亦非身上。
  钱菲问赵德李亦非到底怎么了,赵德说:“别提了,他之前不是被拉到另一个组去做公司债发行吗,结果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企业老板却一直拖着不让他们报,还找出来点事,亦非和其他人都被耗在那好久没回来呢!
  “后来项目上的人终于被打发回来了,大家准备好材料发给企业老板确认,等着他确认好之后好去会里报材料,结果等着等着却发现这企业特么的债已经发出去了!原来他们是嫌我们要的钱高,拿着我做的全套材料私下里又找了别的券商做了!我们公司就开始和这流氓企业打官司,告他们违约。”
  钱菲问:“那这是公司和企业之间的事,关李亦非个人什么事呢?”
  赵德喝了口水,继续说:“你接着听啊!既然没谈拢,那就打官司吧,然后公司找了律师,那律师跩了吧唧的特别招人烦,整理材料证据的时候,说有份担保合同找不见了,一口咬定之前是交给亦非了,并且嘱咐他收好。亦非那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丢了魂似的,他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收没收好过那份担保合同。
  “然后律师又让项目组的每一个人整理和企业之间的通讯记录短信和邮件,让把这些东西都打印出来去做公证,以证明项目组和企业之间确实存在业务联系,并且他们也确实为企业发债做好了各项工作。结果亦非又说手机丢了,通讯记录和短信是找不到了,而邮箱呢又是雅虎的,也用不了了,邮件什么的他也没备份。这律师就跟副总打小报告说亦非是内鬼,说他肯定收了企业的什么好处,想让这官司打不赢,要不然他平时大手大脚的,挣那点钱哪够花啊!”【雅虎邮箱关闭时间:213年8月19日。】
  赵德停下来,又喝了口水。
  钱菲坚定地说:“李亦非不是那种人!”
  赵德接茬:“可不是!我们同事没有一个相信亦非能干出这种事的,但是说也奇怪,那阵子亦非确实挺魂不守舍的,文件也丢了,手机也丢了,邮箱在不能用之前也没合计着把邮件都转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钱菲说:“那也不能单凭这些就一口咬定他是内鬼啊!那律师什么水平啊!”
  赵德说:“我猜啊,那律师就是公报私仇呢!亦非那阵子状态不是不好吗,连带着心情也比较烦躁,这律师又成天牛逼哄哄的,让大伙干这干那的配合他,亦非曾经当着大家呛过他两句,闹得他挺下不来台的,这下逮着机会了他能不使点小绊子找亦非报仇吗!”
  钱菲忧心忡忡地问:“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赵德说:“按说其实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这个律师是公司找来的,跟老总有点关系,他胡说八道的话,我们不信但是怕老总信!老总要是一信,亦非估计就要待不住了!”
  钱菲连忙问:“那得想办法证明李亦非不是内鬼是不是?”
  赵德叹气:“怎么证明啊?手机丢了邮箱也关了!”
  这顿饭的后半段,钱菲吃得如同嚼蜡。
  回到家,她心急如焚地开了电脑,一边把手机插到电脑上充电,一边开q|q。
  她有个初中同学正好在中关村,她觉得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回雅虎邮箱里的邮件。
  手机插上电脑的瞬间,ituin自动跳出来,钱菲没管它,直接登录了qq。
  还好搞it的都常年挂在网上,她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老同学。她把事情跟老同学说了一下,老同学一口答应下来,说可以帮她把邮件找回来。
  老同学问钱菲知道邮箱账号和密码吗,钱菲记得当时给李亦非刷手机的时候李亦非告诉过她苹果商店的登6账号和密码,账号就是他的工作邮箱,他名字的全拼,密码跟邮箱密码一样,是他生日。当时她还逗李亦非:“记得改密码哟,我会偷看你邮件的!”
  而李亦非说:“随便看,都是工作邮件,你看完了少爷我邮箱里的每一封邮件,相信你的业务水平会得到直线提高!”
  她把账号密码发给老同学,老同学要了她的地址,说:“我怕你不会操作,干脆把里面的邮件给你打印出来,明天快递到你公司好了!”
  钱菲千恩万谢,表示改天一定要请他吃顿好的。
  邮件的事情搞定,她总算稍稍安了心。
  鼠标滑过itune的界面,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以前给李亦非导通讯录的时候,曾经把他手机里的东西备过份!备份的内容就包括通讯记录和收发短信!按时间推算的话,正是他开始和企业接触洽谈项目,彼此联系最密切最频繁的时候!
  想到这,她心里豁然一亮!
  可是紧跟着,她又开始慌张起来。
  她是用旧电脑给李亦非备份的,那台电脑她送给姚晶晶的表妹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她只能按住蠢蠢欲动的双腿强迫自己洗洗睡下。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来,跟公司请了假,打车直奔城郊的厨艺学校。
  到了学校一问,才知道姚晶晶的表妹已经学完手艺回老家了。她拍着自己的脑子直懊恼,什么叫忙昏了头?她早该想到表妹的课程已经结束了,真是忙则生乱,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她赶紧给姚晶晶打电话,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问姚晶晶大姨家住在哪,有没有电话能联系。
  姚晶晶先说了大姨家的电话,然后说:“狒狒,你这么替李亦非操心替他奔波,他知道吗?你图的什么啊?”
  钱菲说:“我不用他知道!”
  姚晶晶叹一声:“完蛋了!”
  钱菲问:“什么完蛋了?”
  姚晶晶说:“我说汪若海完蛋了,他没戏了!”
  钱菲没空跟她磨牙,挂了电话给大姨打。好在表妹还在家还没有出门找活干,她问表妹,有没有删过电脑里的软件和文件,表妹说没有。
  钱菲双手合十深呼口气在心里狠狠默念了一遍谢天谢地。
  她问清了大姨家的地址,挂了电话。
  她又打电话给小媛,让她帮忙请两天假,然后定了机票,打车直杀向机场。
  她在飞机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着6后又直奔汽车站。
  大姨家的位置是在省城下的一个小村庄,到那里没有直达的火车,想过去的话,只能坐四个小时的长途客车。
  当钱菲汗流浃背地挤在没有空调人满为患的破旧客车里时,她认真思考了下姚晶晶说的话。
  她这样为李亦非操心又奔波,图的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颠簸了四个多小时,肠子都快颠碎时,小客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带着一身黏腻下了车,大姨和表妹正站在路边等她。
  看到她们的刹那,不知道为什么,钱菲只想哭。
  ●︶3︶●
  把电脑里的备份考出来之后,钱菲在大姨家歇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就起了身,赶了第一班客车回省城。在省城坐上飞机的时候已经下午,到首都机场时,已经傍晚,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钱菲瘫软在床上,累得一动不想动。
  手机在响,她费了很大劲才爬起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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